《成了新帝的外室》 作者:多多亦杉   文案:   人人都说苏南柔这个有着克夫名声的貌美小寡妇只能沦为权贵的金丝雀。   重生后的苏南柔不愿重蹈覆辙,于是决定自己选个男人嫁了。   没想到胡乱找的男人摇身一变,成了传闻中暴戾的新帝。   苏南柔:……告辞   新帝笑的特别温柔:你想带着朕的种跑?   苏南柔吓的一抖:不……不……敢   ——才怪!   食用指南:   1V1大家放心~甜文~   全文架空,不考据哈。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甜文   主角:苏南柔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一场大雨下下来,让夏日闷热的空气中有了一丝凉意。   屋外的正下着倾盆大雨,两个婆子正站在长廊下躲雨,只见到一丫鬟撑着伞,护着手里的食盒急速朝前奔去。   一婆子努了努嘴,“那是绿柳姑娘吧,这么大雨还出来。”   “还不是大姑娘从水里捞起来还没醒么,估计是给她熬药呢。”   “大姑娘也真是的,太太准备去京城给她找门亲事是为她好啊,你说她都已经退过两次婚,好不容易嫁了出去,结果那男人不到一个月就死了,在这地方儿还有人敢娶她吗?她怎么就想不通投了湖呢。”   “谁说不是呢,她这克夫的名声可都传遍了,虽然现今儿寡妇再嫁不是稀罕事,可她这个情况,谁会要她啊。”   “可惜大姑娘那花容月貌,年纪轻轻,这一辈子没男人,怎么熬得住啊。”   身胖的一婆子挤了挤眼,“就冲着大姑娘这样貌,老爷和太太都不会让她没男人的,差别就在于这个男人啊是不是她自个的了。”   个高的婆子吸一口气,“岂不是要成妾了?”   那婆子摇了摇头,“估摸着啊,连妾都做不成,嘘,快别说了,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倚兰苑中的正屋却门窗紧闭。   大丫鬟绿柳端着一碗汤药推门而入,走进屋子,顿时闷热的额头冒汗。   她忧心的走到床边,见到躺着的人正在呓语着。   “吴嬷嬷,怎么办?大姑娘现在盖着两床被子都还在喊冷,这么闷着她,不会闷坏吧。”   坐在床边的吴嬷嬷紧皱眉头,“大夫还没请过来?”   绿柳气愤的说:“我早跟太太房里的人禀告了,可她就说会请示太太,让我回来等。我先去厨房要了碗姜汤过来了。也不知道顶不顶用。”   吴嬷嬷侧过身,让绿柳上前,“不管有没有用,先给姑娘灌下去,总比现在一直冒冷汗的要好。”   绿柳将床帐挂起,此时床上躺着的人露出了一张小脸,尽管此时她脸色苍白,满脸病容,可遮盖不住她那绝色的容颜。   看着那张精致美貌的小脸,若是睁开了眼睛,那会是怎样的顾盼生姿啊。   绿柳疼惜的将她扶起来靠着,再一勺勺的将姜汤喂下去。   可昏迷着的人却很抗拒喝下去,几次尝试差点被她无意识的动作打翻碗。   吴嬷嬷看不下去了,说道:“你扶稳了,我来喂。”   南柔感觉自己又在被人灌药,不能喝下去,绝对不能喝,不能再被人送去给人当玩物了。   她蓄积全身的力气,将要灌她的药猛地推开。   砰的一声,瓷碗被打翻碎了一地。   这时绿柳惊叫道:“啊,姑娘,你醒了。”   差点摔倒的吴嬷嬷也赶紧看过去。   只见床上的美人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南柔见到眼前熟悉的脸孔,虚弱又迷茫地问:“吴嬷嬷,你怎么还没有走?”   “姑娘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会走,姑娘在哪里,我自然是在哪里。”   南柔迷糊了,可,可她被送入京城之前,吴嬷嬷不是被她的儿子接回去荣养了吗?   绿柳也说道:“我和吴嬷嬷都守着姑娘,哪都不去,姑娘你可不能再吓我们了。”当太太那边的婆子将姑娘送回来的时候,她和吴嬷嬷都吓的腿软了。要不是还能察觉到姑娘还有呼吸,就如同死人一样。   南柔转眼一看才反应过来竟然绿柳也还活着?   可绿柳,绿柳不是因清白被毁,悬梁自尽了吗?   只剩她一个人苦苦的熬着,熬到后面,还是碍了别人的路,被绑着沉湖了。   冬日的湖水,真冷啊……   绿柳将南柔扶着躺下,帮她盖好被子,“姑娘快躺下,我帮姑娘再去熬碗姜汤过来。”   “不,绿柳,别走。”南柔喊住她。   她现在脑子还昏昏沉沉的,都不知道这是梦里,还是她死了,所以会遇到她们?   绿柳见自家姑娘那紧张的模样,不由的停住脚步,轻柔地低声哄着:“姑娘,你这次意外落水伤了身体,我去让厨房给你炖些补身体的汤,我很快就回来,你先躺着休息一会儿。”   吴嬷嬷在床边坐下,也安慰道:“姑娘不要怕,我陪着姑娘呢。绿柳很快就回来。”   南柔重新躺下后,直直地望着帐顶出神。   难不成她回到了三年前,她十七岁那年?   吴嬷嬷和绿柳还在的时候她确实是落过一次水,那一次她发烧了很久,一直未好透,导致她之后的身体变得很弱。   可那次落水不是意外。是她拒绝了太太要给她在京城找婆家的提议,等她从正院出来后在湖边遇到了太太的亲女苏南莹,与她发生了争执,被她推了一把,失足掉落了湖水里。   后来外头说是她拒绝太太的好意,性子太烈,冲动之下投了湖。导致父亲对她这行为非常不满,甩手不管她的事情。父亲对她态度本就淡漠,自从母亲过世后,父亲娶了现在的太太,几乎是将她当做隐形人。不然也不会让太太如此折腾她的婚事,让她落得如此境地。   从她守寡被接回家中,太太就频频拿话来试探她,劝她跟南莹一块去京城在侯府做妾的小张氏那里小住,说小张氏在侯府极为得宠,能够帮她觅得一良缘。   小张氏是太太家中的幼妹,早些年被抬进了侯府做了妾室。太太家中一直以那位妹妹为荣,能够攀上侯府是她们张家人的荣耀,毕竟张家是商户,有着权贵做靠山,行事起来获得的便利不少。   南柔想了想,当时在她落水后,太太又派人来劝过她去京城,态度很是强硬。当时她知晓太太不怀好意,自是不肯去,甚至去求了祖母,说她愿意去尼姑庙里代发修行,为家人祈福。没想到一直不管事的祖母竟然允了,她就搬去了庙里,独守青灯。   半年后她出去打水,意外撞见一行富家公子狩猎,当时躲避不急,被拦住问了路。后来家里来人说祖母生病了,要她回去侍疾,还未见到祖母就被灌了药送去京城,当时意识模糊的听到太太的声音,说她敬酒不吃吃罚酒,说本来打算让她在侯府住一段时间,送她一场富贵,既然她执拗不肯,就只能吃点苦头了。   等她再醒来的后,便是成了送给承恩侯府嫡幼子的一件“礼物”。   一个养在外头的‘玩意’。   南柔自嘲的笑了,可就算这个‘玩意’认命了苟且地活着,还是逃不过一死的下场。   被沉湖的时候,她听到岸边的人轻蔑地说:“娘娘说了,一定要做的干净,万不能让三公子看出破绽。三公子是什么人物,岂能让这么个玩意坏了姻缘。”   娘娘!除了三公子的长姐徐皇后,还能有谁。当时新帝登基一年多了,一直未立后,徐皇后作为先帝的遗孀,新帝的皇嫂则地位尊崇。她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弟弟因为一个玩意迟迟不肯娶亲。   所以,在这些贵人眼里,她这么个玩意既然碍事,那便消失了吧。   只是南柔没想到上天竟然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回到了两年前。   现如今还未像上辈子那般跟太太撕破脸,那她还有时间周旋,好不容易重新活了一回,她不想再任人摆布,成为被人送来送去的玩物了。   上辈子,她怎么反抗都没有逃过被送去京城的命运,这一次,那她就自愿与南莹一同去京城。   留在家中她完全受太太所控制,去了京城,也许是豺狼环伺,可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不管结果怎样,总不会比上辈子更差了。   没过多久,绿柳重新端着汤药回来,南柔在服侍下喝完汤药继续盖着被子躺着,等着发汗。   南柔轻声对绿柳说:“你去太太那里跟她说,我想通了,会跟南莹一同去京中小张姨母那里做客。”   绿柳听了南柔的话,心里虽然感觉到诧异,但并未多问什么,便退出房间往正房去。   绿柳离开后,南柔在姜汤的发力下,出了不少汗,实在难受的紧。   “嬷嬷,我一身都汗湿,我想沐浴……”   吴嬷嬷顾虑道:“姑娘,现在沐浴会不会再让寒气入体了?”   “无妨,实在浑身难受。”南柔不自觉的语气中带着娇气。   吴嬷嬷听着就心软了,伸手摸了摸南柔的额头,觉得温度正常了,又见她坚持只好同意了,出去叫小丫鬟去打热水进来。   正房的人见绿柳又过来了,十分不耐的说:“绿柳姐姐,不是说了因为大雨,大夫路上会耽误点时间吗?你总跑正房来,我也没法给你变出个大夫来啊。”   绿柳咬了咬牙忍耐着说:“晓春,我家姑娘醒了,特地来向太太禀告的。我家姑娘还让我跟太太说,她想通了,愿意和二姑娘一同去京城做客了。”   晓春楞了一下,刚刚太太还因大姑娘的事情发火呢,现在大姑娘服软了,对他们正院的人来说当然是好事。   “等着,我去向太太通禀。”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兴奋又紧张!!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第二章   此时屋子里张氏正在给她的亲生女儿苏南莹看小张氏送过来的礼物,“莹儿,这次你小姨母可真是下的血本了,瞧瞧这翡翠手镯的成色多好,比你祖母手上戴的那只都通透。你看,你小姨母还只是个侯府的妾室,就能用这么好的东西,你要是一朝飞到枝头,我们苏家可真的就翻身了。你定要好好抓住这次的机会。”   苏南莹扬起头想得意的笑,故意矜持的用手帕压了压嘴角,“我晓得了。我当然也想留在宫中伺候贵人,可,可侯府的姑娘不也会去参加甄选吗?我担心……”   张氏走过去,抬起苏南莹的脸,“我女儿这么娇美可人,那侯府千金又如何,定是比不过的。不然你小姨母也不会把宝押在你的身上。”   她可是知道,她这个小妹,正在跟侯府夫人在斗法,她又没有女儿,所以这样好的机会才会落到她的莹儿身上。宫中这次选美人只在小范围内甄选,也幸好她小妹在侯府得宠能够得到消息,从侯爷那里求了个名额下来,娘家张家又没有适龄的女孩,才轮到她的莹儿,这就是上天注定了,她莹儿要做那人上人了。   苏南莹羞涩一笑,用手帕掩住半边脸,想起了什么又幽幽地说:“可娘为什么一定要让苏南柔也跟着一起去。”   若说,她最忌惮谁,便是她那长得如花似玉的长姐苏南柔,即使她嫁过人名声那么差,可她那张脸那身段,让苏南莹倍感威胁。   张氏大笑,眼中带着寒意,“我的乖女儿,她一个被退过两次亲,又嫁过一次人的妇人你无须担心。你小姨母让她去京城,自然是有别的用途。放心,她是妨碍不到你的。”   这时张氏的大丫鬟秋云走了进来,“太太,大姑娘已经醒了,她身边的绿柳过来说,大姑娘想通了,愿意去京城了。”   张氏眼中一喜,“当真?”   秋云回道:“绿柳那丫头就候在外头,太太可当面问她。”   张氏摆了摆手,“不必,让她回了吧,顺便从我库房里送些补身子的药过去,让大姑娘好好养着。”   “是。”秋云福了福身,从房里退了出去。   一旁的苏南莹便将手里的手钏扔到一边,不高兴地说:“娘,你对她那么好干什么。不过是落水而已,就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拿乔给谁看啊。”   张氏无奈的摇头,“你啊,就好好收敛点吧。她为什么会落水,你不是最清楚了么?”   苏南莹神色不自然地说:“那,那还不是她自己没站稳么,可不能怨我。”   张氏笑了笑,就算是她的女儿推了苏南柔落水又如何,现在苏家后院被她掌控着,怎么说还不是看她的意愿。她万不可能让自己的亲生女儿传出半点不好的名声,反正苏南柔名声早就坏了,也不怕多一条了。   “莹儿,你在京城可莫要如此莽撞了。”苏家老爷苏思明是云州知州从五品,虽然在云州的地界上有些地位,可到了京城遍地京官,他这从五品的官职可不够看了。更别说到时候会住到安阳侯府中去,更是贵人云集的地方,她就担心自己这女儿在家中娇宠惯了,别到时候惹出什么麻烦。   苏南莹见张氏的神情严肃,不情不愿地点头,“知道了。”   张氏见她如此,也无法。只能到时候多派几个贴心的人在她身边提点,更要她那妹妹好好护着莹儿。   “娘,三日后就要启程了,那病秧子去的成么?”苏南莹可不想因为苏南柔的缘故而耽误去京城时间。   张氏笑了笑,“去不成也得去。”那可是她答应给她小妹的一份大礼呢。   ……   苏南柔醒来后绿柳就已经将大夫开药熬好了,“姑娘,你快点趁热喝了。我去太太那里回了话了,太太赏了不少补药过来,让你好好休养呢。”   苏南柔心里明白,张氏是为了让她赶紧好起来不要耽误了行程。   可惜啊,她们的如意算盘,很快便会落空了。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为什么张氏会急着将自己的亲女和她送到京城去。   是因为她的幼妹小张氏在侯府得知,侯府大房已经入宫为妃的大姑娘不能生育,想要多找几个美人进去伺候皇上,准备在生辰这日,备上美人讨好皇上。   这种献美是有名额的,又要出自侯府,所以小张氏知道这个消息自然不会放过。   很可惜的是,这一次,侯府的美人根本就没有送进去。   因为那宫妃寿辰之前,皇上突然驾崩了。   这期间有些动荡,后来被厉王给平复了,厉王雷厉风行将本要继位的贤王给杀了,然后自拥为帝。   大周众臣都战战兢兢地臣服在这位一路杀伐过来的新帝之下。   新朝新气象,侯府众人又将献美的主意打到这位新帝头上了。   可惜啊,传闻这位新帝性情暴戾,还不近女色。   那些挖空了心思想为这位新帝送女人的大臣权贵们的如意算盘全部都落空了。   想到这些,南柔她便不心急了,就算侯府的小张氏想把她送出去,也是等到新帝登基之后。   她还有时间来筹划。   苏南柔将药一饮而尽,绿柳赶紧捻了一颗杏脯给她含上。   绿柳打趣道:“平时姑娘最怕苦了,今儿怎这么干脆了。”   苏南柔将那被药汁染苦的杏脯干咬碎吞下,说:“因为长苦不如短苦,总是要喝的。”   “绿柳,你把吴嬷嬷喊过来一下。”苏南柔想着还有三天,她就要跟着苏南莹出发了,有些事情必须交代清楚。   吴嬷嬷和绿柳一同进来,就见自家姑娘将她的妆盒拿了过来。   苏南柔抚摸着这个她母亲留下来的妆盒,这些年她积攒下来以及母亲遗留下来的银子不过三百余两。   她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吴嬷嬷,“嬷嬷,我要去京城了,你年纪大了,可以在家好好享福了。”   苏南柔将另外一百两银票和一张身契拿给绿柳,“等我去京城后,你就家去吧,找个好人家嫁了。”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吧。   不要再像上辈子一样,为她挡去了陷害,中了算计被人辱了清白。   她已经很愧对绿柳了,希望这辈子她能够好好过,不要再跟着她去京城涉险了。   绿柳不肯接,直接跪了下来,“姑娘,我不走,我不离开姑娘。姑娘去哪里我也去哪里。求求姑娘不要赶我走。”   吴嬷嬷也把那银票塞到南柔手中,“姑娘这是做什么。姑娘这么做是伤我老婆子的心啊,是不是嫌弃我老婆子不中用了,才要赶我走啊。”   “嬷嬷,我知道你心疼我。其实你早该享福清福了,你的儿子早就想接你出去荣养了,可你舍不得我,所以才一直留在府中。我去京城路远,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我不能让你们母子相隔,你也年纪大了,路途那么遥远,要是生病了如何是好。如若,我在京城站稳了根基,我会派人将你一家子全部接来可好?”   吴嬷嬷擦了擦眼泪,却有被说动的迹象,“姑娘就会说好话哄我。”   “嬷嬷,我不在家中,还须你给我传递消息呢,你留下来我最放心不过了。”   “绿柳,我……”   绿柳还是摇头,“姑娘,我不回家,不回家,求求姑娘不要赶我走。若是我拿着银子回家了,定会被我兄长抢走。我那嫂子一直都嚷着要将我卖入那腌臜之地,我回去就是死路一条。姑娘,求求你给我一条活路吧。”   苏南柔没想到绿柳家中竟是这种情况。   “绿柳,你快起来。与我去京城的话也是危险重重,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只要姑娘肯让我跟着,刀山火海我都愿意。”绿柳紧紧地抓住南柔的手,仿佛是抓住一根救命草。   南柔将银票和卖身契还是给了绿柳,“这些,你还是拿着。绿柳,听话,不拿着的话我就不带你了。”   绿柳楞了一下,破涕为笑,“姑娘是答应让我一块去京城了。”   南柔点了点头。   这一次她一定会好好护着绿柳,不会再让上辈子的事情重蹈覆辙。   日子过得飞快,南柔才身子才稍微好转,就已经到了出发去京城的日子。   这一日她早早起来,带着绿柳一同到正院给张氏请安。   张氏见到弱柳扶风的苏南柔聘聘袅袅的走过来,挑剔地目光在她那张莹白的小脸扫了扫,扯出一个慈爱的笑容,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几日不见我们南柔又出挑了,我看了都转不开眼了。”   苏南柔羞涩一笑,“太太说笑了。”   站在张氏一旁的苏南莹轻哼一声,“狐媚子。”   “咳,今日你们两姐妹就要进京了,要多听你们小姨妈的话。特别是南莹,可不要惹祸了。”张氏说完,朝着右侧的一位嬷嬷说:“金嬷嬷,这一路上就劳烦你了。”   “太太客气了,我家姨娘早就盼着两位姑娘了。”这位金嬷嬷对苏南莹和苏南柔的样貌满意的不得了。特别是那位苏大姑娘,简直就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仙女儿,又有着一种自带的柔媚感,胸脯鼓鼓的,腰肢纤细似一手就能握住,配上那张美貌的小脸蛋,绝对男人看到了走不动路的。   一定能够成为姨娘手里的一枚好棋子。   留在这小地方做寡妇还真是可惜了,还是她们姨娘想的周到,不让这青春年少妇人独守空房。   第三章   三辆马车悠悠地从苏府驶出,很快穿过熙攘热闹的街市,踏上官道一路前行。   苏南柔靠着窗,出神的想着今天离开时的情景,拜别家人的时候,父亲的只是淡淡的看她一眼,并未多嘱咐一句话。   而她那常年拿着佛珠不管事情的祖母却站出来问了她一句话,“可是心甘情愿?”   她当即点了点头。   祖母便不语了。   两辈子,让苏南柔最看不透的便是自己这个祖母。看似对她漠不关心,却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询问她的意愿,全了那淡薄的祖孙情。   绿柳倒了一杯热茶给南柔递过去,又将准备的点心摆好,“姑娘,就着热茶吃点点心吧。到下一个驿站估计得要傍晚了,多少吃点吧,不然您身子撑不住的。”绿柳特别心疼她家姑娘,病没好透就得长途跋涉跟着上京,这路上准备的饭食不知怎的特别油腻,荤食居多。姑娘吃了几口白米饭,便吃不下了。   南柔知道自己这会得多吃东西,让自己的病好起来才有精力应付将要发生的事情。   可当那荤腻的饭食端上来后,她忍不住一阵阵反胃,她现在脾胃弱,受不住荤腥,闻着味儿就难受的紧,将那荤食端走才压下那不适感。   南柔拿了一块马蹄糕,就这热茶小口的吃着,见绿柳那担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我无事,你别担心。这马蹄糕甜而不腻,很是爽口,多亏绿柳你想的周到。”   绿柳听见南柔的夸赞,也跟着扬眉笑了起来,“那当然,我可得好好照顾姑娘呢。”   南柔看着这么鲜活、可爱的绿柳,眼中泛起湿气,真好,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   在马车上晃晃悠悠了一整天,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到达了驿站。   绿柳小心翼翼地扶着苏南柔从马车上下来。   苏南柔看着眼前陈旧的驿站,心中感慨万千,上辈子她被灌了药送往京城的路上也是在这个驿站休息了一晚,那时被药力控制,只能任那几个婆子摆布。   就在这时前方苏南莹被丫鬟婆子拥簇着下了马车,她看了一眼驿站就抱怨这里破旧脏乱,在丫鬟婆子的劝慰之下才肯走进驿站。   苏南莹刚几步,忽然回头见到苏南柔还站在原地,即使戴着帷帽也挡不住她那姣好的身姿,吸引着旁人的视线。   苏南莹朝她走了过去,视线在苏南柔的脸上停顿一会,“看大姐姐这气色,似乎更差了。你不会半途晕过去耽误了行程吧?要不就在这驿站打道回府?”   苏南莹心里一直都很抗拒苏南柔一同去京城,可母亲却怎么都不肯听她的。   要是这苏南柔因为病情加重,无法跟上,也是再好不过了。   苏南柔平静地回道:“多谢二妹妹关心,我身子尚可。也请二妹妹放心,我定不会耽误行程的。”   苏南莹也不知道苏南柔怎么就这么会长,即使满脸的病容,那双眼睛还是那么的水亮,就这么说着话都似盈盈含情。苏南莹看了只觉得碍眼。   她不满的转过头,朝大门走去,多看一眼苏南柔,她心情就更糟一分。   苏南柔跟着苏南莹一行身后走进驿站的大堂,里面几桌都坐满了人,大都数都是一些粗蛮的汉子。她们一行人引得众人注目,可看到身后跟的婆子护卫都渐渐收敛起心思来。   在安阳侯府跟来的仆妇打点下,驿站的人对她们好生招待。可在房子上面,却只剩一间上房了。   在驿站管事的歉意声中,苏南柔被安排较偏的二等房中。   苏南柔并未生气,其实对她来说,住哪都一样。   金嬷嬷见苏南莹住上等房都满脸不高兴,朝着丫鬟撒气,不由的摇了摇头,估计到时候还得让姨娘再□□一番才好送入宫。   对于苏南柔那边并未多言就接受了落差的待遇,她却心里有了计较,这位脾气这么软和,到时候姨娘也好掌控。   关上了房门,绿柳帮着苏南柔将帷帽摘下,小声的嘀咕,“二姑娘也太霸道了点,姑娘是长姐,且身子不适,都不会让着点……”   苏南柔轻笑,“她年幼,又是太太的爱女。绿柳,莫要和南莹去攀比,我与她虽都是苏家的嫡女,但终究是不一样的。”   绿柳想到姑娘往日在府中的处境,红着脸认错,“姑娘,是我不对,我以后不会再说这种话了。”   苏南柔也只是微微点了点绿柳,此入京城祸福难料,在安阳侯府中还得跟小张氏周旋,她担心绿柳为她抱不平而受到刁难。   她不在意南莹对她的态度,因为她们这些人对她而言都不重要。不是没想过要复仇,可她身份低微,势单力薄,根本无法跟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斗,也不想将重新得来的一世陷入仇恨之中,只想远离那些纷争。   她这辈子不图荣华富贵,只想摆脱她们的算计,过自己的安稳日子,好好地活下去。   只要在新帝登基前,在小张氏将她送出去之前,找个顺眼可靠的男人嫁了,她就能够摆脱做玩物的命运。   至于要怎么“嫁”的顺利,怎么挑男人,她就需要好好筹谋了。   根据上辈子听到的一些消息,新帝入京后,身边有一个得力武将是鳏夫,家中人口简单,在新帝面前也得几分脸,是她心中属意的第一人。其余还有几个也是她筛选过的,家中门第不高,却有些本事,能够护住她。就是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嫌弃她寡妇的身份,若是嫌弃,她只能再想办法了。苏南柔只祈愿,不会有太多波澜,顺顺利利的将这辈子过好。   绿柳等着厨房给苏南莹准备的饭菜送走后,才亲自盯着熬煮了一小锅清粥。   她推开门,见到苏南柔靠着床头休憩,连忙将粥放在桌上,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打算将被子给拉上一点。   苏南柔察觉到动静,很快睁开了眼睛。   绿柳一惊,“姑娘,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她接着说道,“姑娘过来喝点粥吧,你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了。”   苏南柔本来也只是闭目养了会神,没想到只不过一会儿的光景,就已经完全天黑了。   绿柳将粥盛好,又将两碟爽口的凉菜从食盒里拿出来,一边说:“姑娘试试这个酸萝卜,应该会很开胃的。我吩咐了厨房,让她们晚点送热水过来,姑娘沐浴完再睡个安稳觉。”   对于苏南柔来说,能够沐浴,比吃东西对她的吸引力大多了。   本来没胃口的她,在绿柳的劝说下,吃了小碗下去。   没过多久就有仆妇送来热水,绿柳守在外面,苏南柔便脱下外裙,放在屏风上,肚兜、亵裤一一落地……   苏南柔泡在热水中的时候,长抒一口气。   温暖的热水特别是解乏,苏南柔靠着木桶放松身体,不由得眯了一会。   一阵嘈杂声将她惊醒,只听道外面传来很多脚步声,以及绿柳慌乱的阻拦声。   “官爷,你们不能进去!不能进去,里面就我家姑娘,绝对没有你们说的逃犯!”   “我们是云州知州苏大人的家眷,你们不能硬闯!”   苏南柔刚从屏风上拿过衣服裹住自己,接听到门被砰的推开。   “什么人?”苏南柔厉声问道。   当领头的男子踏入房间就感觉到屋子里的湿气,在加上屋内女子的声音是从屏风后传来,马上反应过来原来是在沐浴,所以外头那丫鬟才会那么着急的阻挡。   闻着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香气,领头男子忽的拦住其他想要跟着进来搜查的手下。   “我乃奉云州知府之命追查逃犯,请小姐见谅。”   隔着屏风,苏南柔紧紧地抓住掩在身前的衣服说道:“这位大人,家父云州知州苏思明,若大人再往前走一步,我便一头撞死在此处也不愿受辱。”哪个官宦千金会在沐浴的时候让外男闯入搜查,这是要了她的命啊。   领头男子踟蹰,这搜查的人极其重要,若是放过了这间屋子,他也不好交差,这女子的父亲不过是知州,就是她父亲在此,有知府大人的手令,也得乖乖的接受搜查。更何况,这女子虽然是盛怒,可她说话的声音入黄莺般好听,又一想到此时她衣衫不整,说不定未着寸缕,想进去看一眼的念头更甚。   就在他准备亲自进去搜查时,金嬷嬷赶了过来。   “这位官差大人请留步。”金嬷嬷拿出安阳侯府的令牌,“我等自是不敢阻扰大人办差,只是屋子就这么大,要是藏着什么人,大人也一目了然了。还请这位大人行个方便。”说着金嬷嬷塞了几个元宝到那领头男子手上。   那领头男子颠了颠重量,心中十分可惜,只怕是见不成屏风内的女子了。   在他们知府大人那里安阳侯府的重量可是不小,宫中的淑妃娘娘则是出自安阳侯府。尽管这里没有安阳侯府的主子在,只是仆妇拿着令牌也让他们心存顾忌。   领头男子将银子收了起来,朝着手下喊道:“走,继续搜下一家。”   在那些人离开后,绿柳连忙将门给关上,冲着屏风那跑去。   只见她家姑娘裹着衣服,赤足踩在地上,衣服早被那水给沾湿了。   她赶忙找来干净的衣服给姑娘换上,扶着苏南柔上床。   等她正打算收拾洒落在屏风下的小衣时,却见到窗户是开着的,有晚风徐徐地吹进来。   奇怪,她刚刚好像并未开窗呀。   难不成是记错了? 第四章   苏南柔换下了湿衣裳,裹着被子躺着床上。   她不知道是病情加重了,还是因为内心的惧怕,身体阵阵地发寒。   想到刚刚她报出家门,那搜查的领头人却毫不在乎,不顾她的清誉便要硬闯进来。   而当金嬷嬷拿出安阳侯府的牌子,那人便二话不说就撤了。   权势呀,可真是个好东西。同时苏南柔也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微弱的处境,到了京城了后,不仅仅要面对安阳侯府,还有比安阳侯府权势更大的徐皇后的母族承恩侯府。   当初小张氏就是将她送给了承恩侯府的三公子。   想到前世种种,苏南柔眼睛泛酸,泪水情不自禁的滚了出来。   在那些贵人眼中,她只是一件珍贵美丽地摆件,想起来了欣赏摆弄一番,想不起来便由着她自生自灭。从来没有人考虑过她的意愿和感受,就算是那位多情的三公子也是一样。   轻贱,这种态度深深地刺痛了苏南柔。   所以这辈子,她都不愿意再陷入那种泥沼之中。   只是她到时候真的能够全身而退吗?   这时苏南柔听到绿柳关窗子的动静,朝那边觑了一眼,又很快的转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官府的人闯进来,她匆忙裹上衣裳的一刹那,似乎看到浴桶的水面上倒映着横梁上有个黑色的影子。等她再看去,那影子便已经消失了。   她悄悄地将手握成拳,不管那时候横梁上到底有没有人,她只能当做无人。   “绿柳,你今晚陪我睡吧。”   ……   在那一队官兵押了几个壮汉浩浩荡荡地离开后,驿站终于恢复了平静,房客们都早早的回到屋子里吹灯入睡,就算有心议论此事也只敢在被子里咬耳朵。   然而在云州知府府中灯火通明,知府梁宏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咬了咬牙走入书房。   “人抓到了吗?”   坐在书桌前的是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正放下手中的笔,看向进来的梁知府。   梁知府躬身道:“白大人,请恕罪,他们那群废物竟然都抓、抓错了……”   “抓错了?梁大人,你可知道我们废了几颗潜入边关十年的棋子才知道了那位的动向,你竟然跟我说抓错了?你这话敢当着贤王殿下的面说吗?”   梁知府脸色灰白,弓着的腰弯的更低了,“白大人,我对贤王殿下忠心耿耿,求您在殿下面前帮我求求情……我我下次定能将功补过……”说着便从袖子里抽出一小沓银票递过去。   “将功补过?”年轻男子冷哼一声,推开他的手,“账本丢了,人也没抓到,梁大人,我看你这个知府的位子是坐到头了。”   说完这青衫男子拂袖离开,一出门就有不少黑衣侍卫跟随。   “给我继续找,我就不信找不到那位的行踪。”只要将那位厉王无诏离开边关的证据找出来,便能够消除他们殿下最后一个心腹大患。   ……   苏南莹在丫鬟的服侍下特意换上粉色大袖对襟罗纱衫,发间簪上金镶玉蝶翅步摇,在脸上敷上薄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光彩照人,才满意的笑起来。昨晚就听说苏南柔差点被外男损了清誉的事情,心中觉得十分可惜,若是金嬷嬷没及时赶到那才有好戏看了。   苏南莹想到苏南柔肯定会被吓得睡不好觉,今日说不定病情加重、面容憔悴,所以她才会细心打扮起来,想压苏南柔一头。   可当苏南莹从客房出来却得知苏南柔已经用过早饭先上了马车,她气的早饭都不用了往马车走去。   经过十多天的车马劳顿,终于抵达京城。   京城的繁华是其他的地方无法比拟的,热闹的叫卖声,熙攘的人群,引得绿柳忍不住撩起车帘往外瞧。   “姑娘,京城可真热闹……”绿柳瞧了几眼后,恋恋不舍的将帘子放下。   苏南柔将手中的书放下,听着外头的声音,也跟着感叹,“是啊,很热闹。”可她却没有真正的体会过,上辈子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被关在那栋宅子里,根本没有机会上街市看看。透过车帘晃动的缝隙觑了几眼,眼中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羡慕。   没过多久,马车的速度渐渐地的慢了下来,很快就听到金嬷嬷的声音,在请她们下车。   看来,安阳侯府到了。   侧门外候着两个打扮体面的俏丽丫鬟。   见到金嬷嬷引着着两个貌美的少女过来,忙往前迎去,脸上堆满了笑:“总算是把姨娘盼了许久的两位表姑娘等到了。姨娘早就等着姑娘们了,请随我来。”   “我是姨娘身边的晴雪,她是晴霖,两位表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们。”   苏南柔、苏南莹都一一道谢。   到了安阳侯府,苏南莹一路上看着侯府的富贵,想起来了临别前母亲再三叮嘱的话,在侯府得谨言慎行,得收敛起往日的气焰,做一个讨喜的姑娘,这样她才能更进一步。   她瞧了眼走在她身旁,一直沉默寡言的苏南柔,只要她识相,不去抢她的风头,她还说能够暂时容忍的,反正母亲说了,苏南柔这种身份定是嫁不了好人家,绝对越不过她。   晴雪带着她们走入垂花门,边说:“两位表姑娘先随我们去正院给侯夫人请安,然后再去姨娘的扶韵苑。”   苏南莹和苏南柔都点了点头,她们是小张氏娘家人,来到侯府自然是要先去拜见当家主母,主母允了,才能去张姨娘的院子。便是小张氏再得宠,这也是该有的规矩。   正院柳氏正在和自己的女儿侯府二小姐楚明萱商量侯府老太君寿辰事宜,大丫鬟青杏进来禀告,说是张姨娘家的表姑娘过来请安。   楚明萱嗤笑一声,“哪里来的阿猫阿狗都敢自称表姑娘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种表妹呀。”   柳氏神色淡淡的说:“就说我乏了,让她们直接去扶韵苑。”   青杏福了福身:“是。”   “母亲怎么不见?我还想看看张姨娘又弄了什么小妖精入府呢。”楚明萱对扶韵苑早就厌恶透顶,语气带着尖锐的嘲讽。   柳氏听了皱了皱眉,“明萱,不用为了这些上不台面的东西失了仪态。”   明萱朝着柳氏嘟了嘟嘴,“母亲,我还不是为你不平。那张姨娘定是知道了大姐姐的事情,才会急着把娘家那边的姑娘给接过来。不就是为了夺那进宫的名额吗?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应了她。”   听到明萱提到大女儿,柳氏的脸沉了沉。如今安阳侯府看似风光,实则暗涌浮动。   尤其是她的大女儿宫中的淑妃暗中传回来的消息,让他们侯府不得不做两手准备。   今上正值盛年后宫却无一所出。   宫中的太后甚至放言,谁能头一个生下皇子就能坐上副后的位置。   不少美人陆续的送入宫为的就是想拔得这个头筹。   可淑妃说,今上的身体从前有些体弱,即使想宠幸美人都有心无力。   近来在贤王的举荐之下对一个道士十分的信任,甚至迷上了炼丹之术。今上在服用丹药后威力胜于从前,开始大肆临幸后宫,她担心其他美人会抢先怀孕,想让家中寻一年少美人进宫,一起服侍今上。只要那美人生下孩子就去母留子。   楚家不可能再送一个嫡系女儿入宫,只能在旁系里面找,可能够美到有把握一举得宠的女孩儿十分难得,就算挑了两三个出来,还是不够满意。   只是这个消息不知道怎么被小张氏知道了。她为了给她两个儿子增加筹码,竟然将娘家的姑娘给找了过来打算争一争这个富贵。   柳氏冷笑,就看她找来的姑娘有没有这个命享受了。   ……   等在外头的晴雪早就料到侯夫人不会见她们,客客气气的道谢后,领着两位表姑娘往扶韵苑走。   去扶韵苑的路上,经过一片湖,湖上种满了荷花,正值荷花盛放的季节,开的十分好看。   湖边的一处凉亭正是赏荷的好地方,现在那亭内正坐着一位年轻公子。   晴雪低声对两位姑娘说道:“那是我们侯府的大公子,既然遇上了,表姑娘你们就在亭外见个礼吧。”   苏南莹扶了扶发髻,红着脸跟着晴雪走过去。   一直乖顺跟在身后的苏南柔听到晴雪提到大公子时,内心顿时不平静起来。   她之所以会跟着苏南莹一同来到安阳侯府,除了想先一步筹谋,为自己找个好归宿,其中影响成败最关键的人物便是这位侯府的大公子。   亭外站着的小厮拦住晴雪一行,“大公子不想被打扰。”   晴雪忙解释道:“修平小哥,这两位是张姨娘娘家的姑娘,过来侯府小住,正巧见到大公子过来见个礼就离开,并不会惊扰到他。”   小厮看了一眼晴雪身后的两位美貌年轻的姑娘,犹豫了下便稍稍让开了一些。   苏南柔和苏南莹都只站在亭外,朝着亭中的男子福了福身。若是一般人见都会询问一二,说上几句话,可亭中的男子将她们当做空气一般。   晴雪知道大公子的性子向来冷漠不爱搭理人,见过礼后便带着两位表姑娘离开。   走了一小段距离,苏南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转过头小声对晴雪说,“我瞧大公子坐的椅子似乎跟常人不同?”   晴雪语带遗憾地道,“大公子幼年时腿曾受伤,行动不便,所以才会用四轮车代步。”   苏南莹捂住嘴不可置信:“什么?他的腿不能走路了呀!”   晴雪听到苏南莹所说的话,吓得环顾四周,神情紧张地说:“南莹表姑娘千万不要再外提起此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了一下~ 第五章   修平看着那两位表姑娘走远了,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心中不由感叹,这张姨娘娘家的姑娘长的还真是美,尤其是左边那位一直都低眉垂眼,没有抬起头看向他家公子,仅仅只看到她的侧颜,就已经非常惊艳了。   “修平。”   修平一个激灵,“在!公子有何吩咐。”   “自去领罚。”冷冽的声音中透着一种威严。   修平立即跪了下来,“小的知罪,不该擅作主张。请大公子恕罪。”修平刚刚之所以会没有挡着那两位表姑娘行礼,是因为他见到这两位表姑娘年轻貌美,大公子年过弱冠了,都还未娶妻,就连妾室也都没有。这两位表姑娘的身份做不了大公子的妻,成为美妾倒是可以。所以他才会让开,想让大公子也见见。   结果他这点小心思就被大公子看穿了,现在只能去领罚了。   修平匍匐在地上,等着大公子被另外的小厮推着四轮车离开,才垂着头去领罚,这次又要被板子打开花屁股了。   ……   安阳侯府的正院若说是大气华贵,而扶韵苑则处处透着精致秀丽,跟正院对比起来更加的用心。   难怪外人都说,若不是安阳侯府的大姑娘去做了淑妃,这侯府夫人才把位置坐稳。   可见这扶韵苑张姨娘得宠的程度。   苏南柔和苏南莹走进扶韵苑的正房,小张氏已经站了起来,热情的朝她们过去。   苏南莹握住小张氏伸过来的手,撒着娇说:“小姨母,总算是见到你了。”   小张氏爱怜的拍了拍她的手,“我也总算把你们两个娇客给盼过来了。”   小张氏在侯府连生两个儿子,把位置坐稳后,就一直想盼个女儿。见到苏南莹那娇俏的模样,喜的不得了。   她将头上一只金镶玉倒垂莲花步摇插在苏南莹发间,“还是你这种小姑娘带着好看。”   苏南莹甜甜地道谢。   小张氏看向苏南柔,和气的说:“这便是大姑娘吧,说起来你小时候我还见过呢,没想到这么久不见,这么出挑了。”   小张氏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苏南柔,没想到比她想象中出落的更加美丽娇媚了,身姿妙曼地就如同一个香甜的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凑上去啃上一口。   苏南柔看着造成她上辈子悲剧的人,喉咙发紧,却只能福了福身干涩的回道:“见过张家姨母。”   小张氏赶紧扶她起来,“不必多礼,你这孩子看着就惹人疼,到了姨母这里尽管安心住下,到时候游游园子,散散心。”说完又从手上褪下一个金镶玉手镯给苏南柔戴上。   小张氏握住苏南柔的手,看着她露出的手腕,肤如凝脂,纤细绵软,配上这金镶玉手镯更是衬更加精巧美丽了。   她越发满意了,语气轻柔的道:“我听金嬷嬷说,你路上受了惊吓,加重了风寒?等会我就请大夫过来给你诊诊脉,让你赶紧好起来,可别错过来了三日后侯府老太君的寿宴,到时候可热闹了。”   苏南莹进张姨娘一直拉着苏南柔说话,心中早就不喜了,听到她提及老太君的寿宴,不由好奇的说:“到时候我们也能够去吗?”   张姨娘抿嘴一笑,“那是当然。我们侯府的老太君最是喜爱你们这种年纪的小姑娘了,你们是我娘家的姑娘,当然能够一同去拜寿。”   就凭她给侯爷生了两个儿子,现如今又怀了一个,是侯府的功臣。老太君向来对她宽容,之前去请安的时候,还询问过她娘家的姑娘几时过来,让她记得带着她们过去拜会。   苏南莹眼珠子转了转,顿时开心极了。   “想来,你们两个长途劳累也乏了,你们的厢房早准备好了,我让晴雪和晴霖陪你们过去。”张姨娘想了想又说,“对了,你们住侯府这段时间里,我把晴雪和晴霖给你们,你们有什么需要的也尽管对她们说。”   张姨娘见苏南柔脸色不佳的模样,便先让晴雪带她回房休息。   苏南柔知道小张氏有话单独对苏南莹交代,她本身也不愿意跟她们待在一处,福了福身便跟着晴雪便、出去了。   给苏南柔安排的厢房是在东边,等到了地方,就有两个看起来十二岁左右的丫鬟掀开帘子走出来,“见过表姑娘,晴雪姐姐。”   晴雪指着那两个小丫鬟对苏南柔说:“这是盼星、盼云,以后表姑娘这里有什么跑腿的活尽管喊她们。”   说完盼星、盼云笑盈盈的对苏南柔行礼,盼星身量比盼云要高,她率先笑嘻嘻的说:“我们先去给表姑娘打热水过来沐浴……”说完便拉着盼云先退下了。   晴雪失笑摇头,“她们两个性子活泼,惯没规矩,请姑娘见谅。”   苏南柔也笑了,“无妨,活泼点挺好的。”   晴雪见到这位表姑娘这么浅浅一笑,就如同春花绽放般让人赏心悦目,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安阳侯府里不缺美人,府中的几位姑娘也是千娇百媚,可跟表姑娘这么一对比起来,却少了些韵味。   晴雪回过神来,忙将帘子打起:“姑娘快随我进来,看下屋子的布置是否喜欢,要添置什么物件尽管跟我说。”   走进去,屋内周正明亮,布置的简洁素雅,竹窗旁的梨木桌上摆放的花瓶中插上了刚摘下来的莲花,与屏风上的鱼戏莲叶图倒是相得益彰。   “我很喜欢,谢谢晴雪姐姐。”   晴雪受宠若惊,“表姑娘客气了,唤我晴雪即可。我带着绿柳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表姑娘先在屋里休息,盼星和盼云打了热水很快就回来伺候姑娘沐浴。”   南柔对着绿柳点了点头,绿柳会意的挽着晴雪的手,“那还请晴雪姐姐多多指教了。”   等她们都离开后,苏南柔坐在榻上,望着竹窗外的景色出神,走到现在,她总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小张氏上辈子是见过的,当初她犟着不肯服软,三公子又是想要玩那套你情我愿的情调,倒是让小张氏来做过说客。   当时她吐她满脸唾沫星子,惹怒小张氏,后来还是小张氏的身边的嬷嬷给出了主意,给她下了猛剂的虎狼之药。   一想到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她忍不住身子轻颤,由于被灌药灌的多了,她的整个身子都垮了,经常容易生病,好起来非常慢。   刚刚小张氏对她的碰触,她拼命克制才忍住没有将她的手甩开。   苏南柔将小张氏给的手镯,取了下来,放到了妆台上。   这时盼星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表姑娘,热水准备好了,我们可以进来吗?”   “进来罢。”   盼星盼云打起帘子让婆子将热水送进去,然后撒了些花瓣在浴桶中,便去请苏南柔。   “表姑娘,我和盼云伺候你沐浴吧。绿柳姐姐随着晴雪姐姐去厨房那边了,一时半会还回不了。”   苏南柔微微颔首。   进入浴桶后,苏南柔让她们在外面候着,她有事便会唤她们。   也不知道是这热水太舒服了,还是苏南柔精神太紧绷了,放松之后便很快睡了过去,还是盼星盼云见她迟迟不叫她们,进去发现她睡着了,将她摇醒才匆匆穿上寝衣扶着她到床上。   苏南柔沾着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阵阵的浓雾袭来,让她看不清前面的路,苏南柔拨开这些浓雾,发现自己站着一个敞开的门前,里头有个男子正坐在桌边一杯杯的喝着闷酒,喝了几杯后将手里的被子往地上一摔,骂道:“一个瘸子,凭着从龙之功便能压我一头,安阳侯府的庶子算什么东西,岂能在我承恩侯府头上撒野,我大姐姐可是先帝的皇后,今上的皇嫂!我承恩侯府有大姐姐在,也绝不会……”   尽管那人满是酒态,可苏南柔还是认出来了,是承恩侯府的三公子。   为什么她还会遇上他?   她不是重生了吗?   到底哪个才是梦?   苏南柔想要逃走,想要在屋内人发现她之前离开。   可她的双腿就像是长在地上一样,根本无法动弹。 第六章   苏南柔急的快哭了,都无法挪动身体。   眼看着屋子里的三公子撒气将桌子掀翻,晃动着身子朝着门口走过来。   不,不,不,别过来……   不要过来……   苏南柔吓得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姑娘,姑娘快醒醒了。”   绿柳刚回来就听到床上传来微弱的哭泣声,吓得她赶忙跑过去,只见她家姑娘被梦魇住了,嘴里哭喊着走开。绿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握住姑娘的手,不停的呼唤她。   苏南柔见到那个高大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似乎还闻到了浓郁的酒气,她还是不想相信她又回到了上辈子的噩梦中,即使她的腿不能动弹,还是鼓起勇气使出浑身的力气将那要靠过来的身体狠狠地推开。   猛地一下,她能够动了,还被惯性推动的倒退了好几步,突然之间天旋地转,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绿柳见到苏南柔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激动地喊道:“姑娘!你醒了。”   苏南柔神情恍惚,喃喃道:“我是在哪……”   “姑娘,我们当然是在安阳侯府呀,你这是怎么了?被噩梦吓着了吗?”   苏南柔拭去脸上残留的眼泪,慢慢地坐了起来。   是了,她没有被困在那栋宅子,没有日日惧怕夜晚的到来。   刚刚发生的不过是一场噩梦。   可噩梦的余韵让她环住手臂,忍不住后怕。   苏南柔忽然问道:“绿柳,你打听的怎么样了?”在湖边见过大公子后,她不动声色的暗示绿柳打探这位大公子的情况。   绿柳回道:“姑娘,我刚刚装作好奇问了晴雪一些关于大公子的事。晴雪说,大公子十岁的时候在马场训练骑射的时候意外坠马摔断了双腿。还说了,大公子虽然是庶子,但很受侯夫人和老太太的宠爱,大公子过了弱冠还未娶亲,也是侯夫人惯着的,说一定要让大公子欢喜了再娶。可老太太急了,别家公子这个年纪早做父亲了,大公子身边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所以这次老太太寿宴上也请了很多适龄的小姐过来走动,想为大公子选妻呢。”   苏南柔迅速的结合上辈子所听到的一些消息拼凑在一起,关于这个大公子的消息很多都能对上。   相传他的从龙之功就是暗中掩护了新帝的心腹在京中行事。   苏南柔之所以将这位大公子当做她择婿成败的关键人物,则是因为这个时候新帝的心腹那位鳏夫的武将应该是来到了大公子的身边。   他们里应外合帮助新帝做了许多事情,所以新帝登基后,重用了大公子,而安阳侯曾经站队过贤王,战战兢兢生怕被新帝清算,从此一蹶不振。被侯夫人和小张氏双双算计的爵位最终是落在大公子身上。   她之所以会将那位武将列为自己的目标人物,是因为当初被关在宅子里听到一些仆妇提起过。说这个武将命硬,在弱冠的时候便已克死过三任妻子了,所以他不肯再娶妻,就算很多人给他送美人只是做妾室也不肯收。   苏南柔心想,她也有着命硬克夫的名声,说不定找上他就能中和了呢,其实最让她觉得难得的是,他不肯要美妾,后院干净。如果能够让他娶了自己,日子应该会过的很舒心。   苏南柔也不知道怎的,这次重生后竟然隐隐有了不肯想让丈夫纳妾的念头。她知道这种想法在世人看来是犯了七出,是妒妇。可她就这么想了,更这么盼着。   这辈子不仅仅不想做玩物,不想当妾,更想一人独占自己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的脸都忍不住发烫,这种想法也太不知羞了。   所以在她看来,这个武将是再好不过的人选,虽然年纪比她大了八岁,应该会疼人的吧。   最让苏南柔犯愁的是,就算知道他现在是隐瞒了身份,在大公子身边做一个小厮。可怎么接近他呢?又怎样来判别他的身份呢?   绿柳见她家姑娘半晌没说话了,脸一阵白一阵红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拧着热帕子,递过去,“姑娘,擦擦脸吧。等会盼星和盼云会将晚饭端上来。”   苏南柔接过帕子问道:“晴雪呢?”   “她好像是回张姨娘那边去了。”   苏南柔点了点头,小张氏给的人自然是要回去复命的。   ……   “那小丫头当真主动跟你打听起大公子的事情?”小张氏将手中的茶放到一边,嘴边带着一抹笑,“看来我倒不用费太多口舌来劝说了,这位大姑娘还挺上道的。我就说,看了侯府这富贵,她还想回去不成。”   晴雪试探的问道:“姨娘是想让这位南柔表姑娘给大公子做妾么?”   小张氏倒不避讳,笑着说:“我倒是想,就看大公子愿不愿意要了。不过,大姑娘有这样的心思,我定要助她一把。”   大公子是侯府庶子,刚出生生母就过了,被侯夫人抱到身边养着,所享受的待遇跟嫡子比起来也无差了。可惜的是后来摔断了腿,已经绝了袭爵的可能性。   现在侯爷还未请封世子,侯夫人只有二公子一个嫡子,而她有三公子和四公子两个儿子又得侯爷宠爱,她未必不能争一争。若是能够将大公子拉过来帮她,她就更有胜算了。   而苏南柔这个美妾,则是她对大公子的敲门砖。   晴雪犹豫的说:“可,若是南柔表姑娘嫁过人身份被揭破了那该如何是好?”因为姨娘特意交代过,南柔表姑娘的梳妆打扮,还是做未出嫁姑娘一般来打扮。   “我就没做能瞒住是打算,只不过现在暂且瞒着好方便行事。到时候揭破了便揭破了,只要有手段,寡妇的身份又如何。那些男人只要上钩了,勾栏院里的姑娘都愿意接回来。凭着大姑娘的样貌身段,我再下点猛药,就不信拿不下大公子。”   小张氏也确实着急了,随着二公子年岁渐长,侯夫人那边更加急切地催着侯爷请封世子了。就连淑妃娘娘也在施压,幸好侯爷被她笼络住,才未匆匆立下世子。   她就担心淑妃娘娘若是有孕生下皇子,那么她的身份地位就不同往日了,那时候她要侯爷立下世子,侯爷也只能妥协了。   所以她得让南莹进宫得宠才行,最好是能赶在淑妃之前怀上皇子。   小张氏对晴雪说:“你先回那边去,好生看着她,有什么事情及时跟我禀报。”   “是。”晴雪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等晴雪离开后,小张氏又让人进来,“将刚觅来的端砚给大公子送去,就说我娘家外甥女不懂事,惊扰到了他,给他赔罪。”   丫鬟低着头领命:“是,姨娘。”   ……   樨苍院院门紧闭,书房外面站着两个小厮值守,而作为樨苍院的主人大公子楚泽淮正恭敬地对坐在书桌前的男人行礼。   “厉王殿下,您怎么亲自入京了?这太危险了。”楚泽淮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笔直的木讷男人,“臣以为只有季炀兄一人从边关回来了。”   上座的男人面容俊美,贵气浑然,他有着一双狭长的凤眼,拥有这种眼睛的人本该多情风流,可这双眼睛的主人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气,让人不敢靠近。   尽管楚泽淮和季炀都习惯于殿下的冷然,可都不太敢直视殿下的双眼。   厉王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示意季炀将东西拿出来。   季炀走过去将一侧账本放到楚泽淮手上,“这是我们从云州知府那里拿来的账本,这次军饷被贪墨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贤王与云州知府勾结了,参与的官员远不止这些,我们需要在京中将此事查明。这段时间我会扮成你的护卫或者长随协助你行事。”   楚泽淮表情变得凝重,“贤王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还有一事要想殿下禀告,贤王向今上引荐了一位道士,今上对其十分信任,如今沉迷炼丹。殿下,我们需要早做准备了……”   就在这时,有小厮在外求见。   那小厮在门外说道:“大公子,扶韵苑那边送赔礼的东西过来了,张姨娘让转告说她两个外甥女刚从云州过来不懂规矩,惊扰了大公子,希望公子海涵。”   楚泽淮皱了皱眉,“全部退回去,就说我没有放在心上。”   小厮离开后,楚泽淮神色有些不自然。   “云州?”季炀突然出声道:“原来安阳侯府的家眷原来是这两位呀。”   楚泽淮不明,季炀解释说:“也是巧了,我跟殿下在云州脱困,还多亏于你家的家眷。”   随即季炀则将在云州发生的事情跟楚泽淮说了一遍。   然而他们没有发现的是,那位上座的厉王垂着眼,不自觉的转动了一下上手的玉扳指。   当季炀提起云州驿站时,厉王记忆中那入眼的白腻,似乎有些挥之不去。   ……   苏南柔一夜没睡好,整个晚上都在做些乱七八糟的梦,大部分都在她在黑暗中逃跑,总有身后有着一双如狼般阴狠的眼睛盯着她。   绿柳担忧的说:“姑娘,要不你再睡一会再起吧?”不知道是不是昨日姑娘被梦魇了哭过的缘故,眼睛有些肿。   苏南柔摇了摇头,“我用些薄粉遮一遮罢。”刚到侯府,第一日就起晚了,虽然小张氏不会说什么,可还是会被人暗中嚼舌根。这种时候就算要她继续睡,她也睡不安稳。   “表姑娘,我能进来吗?”晴雪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绿柳过去将门打开,将晴雪让了进来。   晴雪笑盈盈的说:“姑娘,姨娘让我请你过去。大公子那边送了东西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是受宠若惊,非常谢谢大家,感恩,笔芯~ 第七章   大公子送东西来了?   晴雪这句话,让苏南柔很不明白。   晴雪略带深意地笑着说:“今儿一大早樨苍院那边就让人送不少东西过来,还指明是给两位姑娘的。表姑娘快随我过去罢。”   给她们送东西?苏南柔虽心存疑虑,但也没有继续多问,便随着晴雪出门。   晴雪走在身后,心想表姑娘虽有体弱之态,但配上那娇媚的容颜最是楚楚惹人怜。说不定真的就引得大公子动心了呢。这还是大公子头一回,主动让人送了东西给自家姐妹以外的姑娘,也不知道其他姑娘知道了会不会闹起来。   等苏南柔到了正房门口,苏南莹已经早在屋子里头了。   她正缠着小张氏撒娇,“小姨母,我喜欢那套珍珠头面。”   小张氏安抚道:“等你大姐姐过来,你们一块挑。”   苏南莹瘪了瘪嘴,满脸的不情愿。以往在家中都是她先把好的给挑了,在拿去给苏南莹,怎的到了小姨母这里却还要受这种委屈呢。   “南莹喜欢的话,便先挑吧。”苏南柔刚踏入屋子就听到了她们了对话,她本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也不愿意在这上面跟苏南莹有争执。   小张氏对苏南柔招了招手,让她靠过来些,然后对苏南莹说:“你看你大姐姐多疼你。还不谢谢她。”   苏南莹不情愿地道谢。就算不用苏南柔让,这些东西本就是她先挑,只是她记得母亲让她多听小姨母的话,便不再多言。   小张氏拉着苏南柔,带着看摆在桌上的那些礼物,“这些绸缎、纸砚、头面,都是大公子那边送过来给你们姐妹俩的。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投了他的缘,我还担心你们昨日惊扰了他,送东西过去赔礼,没想到他反而给你们送礼了。看来我们大公子也只是面冷了些,你们莫怕他,都是亲戚,多走动起来便亲近了。”   小张氏昨晚见到送过去的赔礼全部被退回后,心中还担心是不是触怒了大公子。   没想到一大早就有这么一个惊喜。   只怕这会儿大公子给苏家女二送礼物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侯府了罢。   小张氏见苏南莹挑完了这些礼物,苏南柔并未有生气的迹象,对这位大姑娘能沉得住气也是很意外,她对苏南柔说:“南柔,你还真是宠着南莹,有你这个长姐真是她的福气。”   其实这会苏南柔还在想小张氏那句话,多走动起来便亲近了,那这是不是跟她心中的计划靠近了一步?打着接近大公子的幌子,去找那位“武将”?   小张氏又说:“这些东西我都让人给你们送回屋里去,现在你们随我去寿安堂给老夫人请安。”   苏南莹听到要去寿安堂请安,忙将手里挑来挑去的物件放下,走到小张氏身边,“小姨母,是不是侯府的姑娘们都会在那边呀?我这身衣裳合适么?”   苏南莹今日特定挑了件缕金百蝶穿花桃红云缎裙,戴上昨日小张氏给的金镶玉倒垂莲花步摇,显得娇艳又活泼。   小张氏打趣地夸赞了一番,苏南莹心满意足地睇了苏南柔一眼,苏南柔今儿穿的比较素净,又那么一副娇弱无力模样,肯定不招长辈喜爱。   ……   小张氏领着苏家两姐妹刚到寿安堂院子门口,就有小丫鬟进去通传了。   远远地就听到屋子里老太太的笑声,以及一众小辈的附和声。   小张氏被丫鬟扶着,慢悠悠地走进去。   “老夫人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呀,妾身带着外甥女一同过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小张氏出现的一刹那,屋子了静了静,老夫人笑容不变,对小张氏说:“你有着身孕,就不必多礼了,快坐下吧。”   小张氏谢过后,在老夫人的左下第三个位子坐下。   苏南柔、苏南莹上前行礼,同声道:“南柔、南莹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连说几个好,让两小姑娘快抬头给她看看。   等苏家姐妹害羞的抬起头后,老夫人伸出手指点了点小张氏,“你娘家还真是出美人呀。这两位小姑娘的样貌可真出挑。”   小张氏拿出帕子掩嘴一笑,“老夫人谬赞了。”   “来来来,快到我身边来。”老夫人的身边本就围了好几个年岁相当的姑娘,让苏家姐妹靠近,势必就有其他姑娘让位。   两个只跟侯府挨着表亲的姑娘稍稍让位,让苏南莹和苏南柔上前。至于侯府的姑娘自然是坐着不动的。   老夫人看着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笑的眼睛眯起来,拉着她们的手又是夸赞一番。   这时坐在老夫人右边的俏丽姑娘问道:“你们就是被大哥哥送了东西的苏家姑娘么?”   这话一出,屋子里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在苏家两姐妹身上。   老太太笑道:“怎么?四丫头眼馋你大哥哥的东西了?”   那位四姑娘摇了摇老太太的手臂,“祖母,你怎么取笑我了。是不是见到新来的漂亮姐妹就不待见我了?”   这四姑娘是侯府二房的嫡女楚明彤,向来受老夫人疼爱,性子也有些霸道。   今儿一早就听到她那个冷冰冰的大哥哥竟然给刚入府的张姨娘娘家的姑娘送礼物,这也太稀奇了吧。她这个妹妹都没有这种待遇。   更何况,她母亲家的表妹李蓉蓉一直倾慕大哥哥,几次跟着她去偶遇大哥哥也只是被冷脸相待。所以,楚明彤心里很不服气,也替李蓉蓉不平,心中对这苏家姐妹很有成见。   “看看你说的什么话,祖母什么时候不疼你了,这苏家姑娘刚来,都被你吓着了。”出声的正是侯府大房嫡女二姑娘楚明萱。   她在张氏带着那两个小狐狸精进入屋子时候就一直暗中打量着苏家姐妹,果然是美貌动人,尤其是站在左边的那位苏南柔就算穿着素净却衬着那张小脸更加白皙精致。   听说不过是远远地跟大哥见了个礼,结果第二日就被大哥送上了礼物。   这还未半日呢,就有传言说大哥哥肯定是看中了其中的苏家姐妹。   老夫人本来就为大哥的婚事发愁,本想着在寿宴上相看几个姑娘,跟大哥提起过,都被拒绝了。如今这苏家姐妹的出现,可能是个转机。大哥要是一直不肯娶妻,先纳个妾也不是不行。反正以大哥现在的情况,高门大户的姑娘肯定不会肯嫁进来,所以也没有成婚之前不能纳妾的规矩。   在楚明萱看来,大哥要看上应该也是看上那位苏南柔罢。   “看看,还是你二姐姐懂事吧。彤丫头可不许欺负你这两位苏家姐妹哦。”老夫人年纪大了,最喜欢的就是这样花一般年纪的小姑娘了。   楚明彤见到被挤到外围的表妹李蓉蓉,眼珠子转了转,“祖母,我怎么会欺负人呢。看着这两位漂亮的姐妹,喜欢还来不及呢。我正想着邀她们一块儿去游湖呢。”   “游湖?”老夫人想了想,“现在湖里的荷花开的正盛,确实是一番好景色。说不定你们还能在那边遇到你大哥哥。”   楚明彤嘟着小嘴说:“是了,遇上大哥哥,我定要问问他,为什么我就没礼物了。”   老夫人被逗的大笑,“看吧,你这丫头就记着你大哥哥的东西。”   众人说笑几句后,年轻的姑娘们则一同出去。   楚明萱看着楚明彤那模样就知道她想使坏了。   本想直接回正院找母亲说说话,但是又想看看楚明彤想玩出什么花样,便也跟着一同去了。   很快湖边就到了,一片的湖几乎都种上了荷花,一眼望不到边。   楚明彤吩咐仆妇将一些小舟准备好。   楚明彤热情的挽住苏南柔说:“南柔姐姐,我们一边赏荷,一边摘莲子吧。等会小舟上坐不下我们这么多人,每只小舟只能容下三人,其中一个是仆妇给我们撑舟,所以我们每两个人一只小舟去采莲吧。”   “南柔姐姐你就和我一组。南莹妹妹就与蓉蓉一组,明萱姐姐,你与明雪一组如何?”   楚明萱点了点头,“可。”楚明萱对二房这个没啥存在感的庶女楚明雪没啥意见。   苏南莹正打算跟侯府的姑娘打好交道,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然而苏南柔却歉意的说:“我在岸边看着你们罢,我实在是有些怕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楚明彤的态度有种违和感,太过于热情了。出于对自己的保护,苏南柔并不想同去。   楚明彤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怎肯罢休,“南柔姐姐,过几日就是祖母的生日了,我想亲自摘些莲子给祖母熬粥喝,尽我一份心意,你都不愿意陪我一起吗?”   楚明彤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苏南柔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   苏南柔无奈,只能随着楚明彤上了那只窄小的舟,仆妇在前头撑着舟,慢慢地滑入了荷花从中。   苏南柔看着自己渐渐地进入了层层叠叠的绿浪之中,一朵朵的荷花,或盛放,或含苞都在碧波之中探头。   她低着头看着深不见底的湖水上,荡漾出她们行舟的痕迹,有种晕眩的错觉。   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被绑着沉湖的阴影太重,这会儿有点喘不过气。   本来一路上话很多的楚明彤,上舟之后却很安静。   她拽过一株荷花硬生生扯下,扔入湖水里。   突然,本来好好在撑舟的仆妇丢掉手里的撑杆,跳入湖中。 第八章   空气似乎都凝结住了,安静的有点可怕。   楚明彤转过头看向苏南柔,皱了皱眉说道:“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吃惊?就连尖叫声都没有发出呢?”   苏南柔深深地吸口气,想将胸中那郁闷之气呼出去,她低头看着仆妇跳水后那泛起的涟漪,回道:“四姑娘,能够给我们撑舟的仆妇必定会泅水,水下漾起的暗波则是她游走的路线,她应该是往岸边去了。而那仆妇为何会突然跳水,大概也受了四姑娘的指使吧。所以,我想,四姑娘应该是有话想单独对我说。”   “哈哈哈,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那你说说看我想跟你说什么?”楚明彤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本来还想见到这个苏南柔吓得惊慌失措的模样呢。还真是可惜,不过下次可以换一个玩法。   苏南柔微微一笑,“我想,大约是跟大公子有关。”   一提到大公子,楚明彤就瞪了苏南柔一眼,“没错,我大哥哥可不是你这样身份的人能够肖想的,俗话说的好,人贵有自知之明。懂吗?”   苏南柔点了点头,“嗯。”   嗯?这就完了?楚明彤那种无力感又来了,这让她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说好的要吓唬她,让她不敢再痴心妄想了!   她狐疑的打量着苏南柔,只见她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似乎在强力忍耐着什么。那尖细的下巴微微扬起的弧度,眼睛低垂着带着一股倔强的意味。楚明彤越看越觉得苏南柔是打算当面一套,背面又一套!先在她这里服软,然后在徐徐图之,她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这样的女子,甚至是吃过这种女子的亏。   无妨,让她吃点教训就自然知道怕了。   楚明彤大声说:“喂,在你右边的莲蓬很大,你快摘下来。我今天可是要摘很多莲子,你不多摘一下,怎么够给我祖母熬莲子羹呀。”   这时候湖面上起风了,一圈圈的涟漪荡漾开来,推得这只小舟也轻轻地晃动了起来,苏南柔死死地抓住木板,不敢轻易的动弹。   “这就怕了?呵,胆小鬼。”楚明彤站了起来,本来就在晃动的小舟,晃的更厉害了。   苏南柔忍着难受低声说:“你别乱动,很危险的。”   楚明彤嗤笑一声,“你害怕,我可不怕。现在离我要摘的莲蓬远了,我们要划过去,你拿着浆划起来。”   说着将留在舟上的一个划桨扔给苏南柔。   “四姑娘,现在湖面上的风越来越大了,我怕等会有暴雨,我们还是先回岸上吧。”苏南柔并没有去拿那个划桨。这夏日的天变化很快,一场暴雨说来就来,就算此时天空看起来还是碧空蓝天,可她心中总是不安。   “要回去,你自己回,有本事你自己游回去。没有我的指令,那些仆妇不会过来接我们的,你就死了这条心罢。我将你留在这里就是让你长个记性,省得你勾搭起人来不知天高地厚。”反正楚明彤就认定了,肯定是这个长得妖妖娆娆的苏南柔勾搭了大哥哥,她要为蓉蓉出口气。   正说着一阵大风又吹了过来,失去撑杆的小舟被推的往更深的荷花从中去了,本来之前还能远远地看到其他姑娘所坐的小舟,这会儿不知道是被茂密的荷叶遮挡住了,还是她们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路线,完全看不到其他人的踪影了。   楚明彤看到苏南柔害怕的模样,觉得有趣,不仅没有安分下来,甚至站在小舟上故意晃动的更厉害,见苏南柔怕的闭上眼睛更是畅快的笑出声。   苏南柔只盼着时间过得快些,等这位侯府的四小姐闹腾够赶紧的让仆妇们来接她们。   谁知楚明彤像是玩上瘾了,一遍摘着莲蓬,扯着荷花,又胡乱的在舟上晃动,见苏南柔吓得动都不敢动,特别有成就感。   可偏偏就在她见到不远处有着一株盛放的特别美丽的荷花时,伸长手臂去攀扯,得意忘形的她,一不小心脚踏空,从舟上栽到了湖里。   尖叫和溅起得水花的声惊得苏南柔猛地睁开眼睛。   只见楚明彤挥舞着手臂没扑腾几下就往湖底下沉去。   苏南柔大喊来人和救命,周围都无反应,似乎只有远处传来模糊的回应声。   苏南柔脸上血色全无,若是再不下去救人,这侯府的四姑娘必死无疑。   她不能让她死。   要是侯府的四姑娘就这么死了,她也难逃其责。   看着楚明彤沉下去的地方水花越来越小,她咬着牙站了起来,往湖中一跃。   她怕水,但不代表她不会水。   上辈子,被苏南莹推入湖中大病一场后,她就去学了泅水。她会水,所以后来那些人将她沉湖,是将她绑住与石头一块沉下去的,她毫无反抗能力。   这时当冰冷的湖水将她全部淹没,她知道不能哭,不能怕,她还要省着力气去救人。   苏南柔艰难的在水中睁开眼睛,寻找楚明彤的身影。   水将衣裳全部都浸湿了,每一次划动手臂,都非常的费力气。   苏南柔万分着急,不停地在寻找。   所幸的是,她游了没多久,便找到了浮在水中往下沉的楚明彤身影。   苏南柔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她游过去,抱住她拼命地往上面游。   快了,光线越来越亮了,离湖面近了。   哗啦一声,苏南柔抱着楚明彤的身体冒出了湖面,她见小舟离她们还有一段距离,她死死地咬住唇,往小舟游过去。   当苏南柔拼劲最后的力气将楚明彤推上了小舟,她觉得自己已经再也使不上力气再爬上小舟了。   “救命,救救我……”她还不想死,她好不容易才重活一世,不想就这么死了。   可是已经脱力的她,发出的声音十分微小也很绝望……   再也没有力气攀住小舟了,发白的指尖渐渐地脱离小舟边缘,消瘦的身影缓缓地往湖水里沉去……   就在这时,在不远处被掩在层层叠叠荷叶之中的一搜破旧船篷上有个黑色的身影入飞梭一般游了过来,伸手将要沉下去的苏南柔给搂在了怀里,往小舟游去。   夏日的衣衫都单薄,水中的衣裳都浸湿了,两人紧密的贴在一起能够感觉到对方的体温,炙热又暧昧。   只是这会儿,苏南柔已经晕过去了。   根本看不到搂着她的男子,俊美的脸上满是阴沉。   他将怀里的女子送上了舟。   那双狭长的凤眼盯了她一会儿后,薄唇轻启:“这一次,算还你了。”他本躺在船篷之中休憩赏荷,特意选了偏僻的地方,就是不想被人打扰,如果不是无意中一撇,见到这张脸。他不会管这闲事。   男子说完便该离开,可偏偏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拇指将她唇上残留的血渍擦去。只是这么随意揉擦,指腹感受到了那唇的柔软,视线渐渐往下移,修长的脖颈随着松散的衣领完全露了出来,一片雪白的肌肤就这么敞开着,能够看到里面小衣的颜色。   男子皱了皱眉,将苏南柔松散开的领子合拢,这时有寻人的呼喊声,渐渐地往这边过来了。   男子随即潜入湖水里,瞬间不见了踪影。   “在这边,看到四小姐所乘的小舟了,大家快过来……”   “快快快,那边出大事了……”   ……   苏南柔觉得自己一时仿佛被烈焰烤着,热的喘不过气,一时又觉得仿佛在冰天雪地之下,冷的直哆嗦。   难受地让她忍不住发出微弱的哭喊声。   “行了,行了,有反应,快快给她喂药喝。”   绿柳红着眼睛,颤抖着手将一勺勺的灌入她家姑娘口中。   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在帮忙按住想要吐出来的苏南柔。   之前不是药喂不进去,就是喂进去一会就被苏南柔全吐出来了。   晴雪站在一旁担忧的问绿柳,“表姑娘怎么喝药这么大的反应?”   绿柳摇头,嘶哑的回道:“我也不知,姑娘从上次落水后就一直很抗拒吃药。”   她抓住晴雪的衣袖,“晴雪姐姐,我好怕,我家姑娘不会有事对不对?”   晴雪安慰道:“表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大夫也说了,只要药喝下去,把寒气逼出来就会没事的。”   晴雪也没想到,一次平常的游湖就差点闹出人命了。   当二姑娘带着人找过去的时候,就见到四姑娘和表姑娘都昏倒在小舟上,两人的衣裳全部都湿透了,一看就是落水了。但是又怎么回到了小舟上,就只有她们醒了才知道。   二房的人已经接了四姑娘回去了,当时二夫人放话说,若是四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情,定要表姑娘赔命。   在二夫人的盛怒之下,姨娘也不好过来看望表姑娘,只请了大夫过来,让大夫快快将表姑娘救过来,好询问当时发生的事情。   绿柳又给苏南柔喂了一次药,这一次苏南柔的反应小了很多,估计药里面添了让人安睡的药,她已经沉沉的睡过去了。   绿柳将晴雪送到门口:“晴雪姐姐,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给姑娘守夜。”   晴雪还要回去复命,点了点头,“你这边有什么动静,就打发小丫鬟过来通报一声。”说完,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叹一口气,走了出去。   绿柳把门关上,重新回到床边坐下,她握住苏南柔的手,哭着说:“姑娘,你要快点好起来,我真的好怕……”   作者有话要说:   唔,尝试九点更新失败,看来还是11点后了。 第九章   整个晚上,绿柳几乎都没有怎么睡。   姑娘时不时的喊渴、喊热,得喂水给她喝,也得防着她掀开被子。   大夫再三交代,姑娘不能再受寒了。   特别是在深夜的时候,姑娘在睡梦中无意识发出低低地哭泣声,听得绿柳心里酸涩极了。   姑娘连哭起来都不敢太大声。   她知道姑娘一直都习惯将委屈放在心里,从来不会在人前表露。   这段时间是她这么久以来见到姑娘哭泣最多的日子。   也不知道姑娘心里藏了多少事。   天开始蒙蒙亮的时候,苏南柔觉得自己好像还泡在水里一样,浑身沾着湿气,动了动手臂,酸痛难忍,她不由发出嘶的一声。   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了头顶的床帐,她楞了一会。   她没死?   伏在床边休息的绿柳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正见到她家姑娘醒过来了。   “姑娘……”绿柳很轻的唤了她一声。   苏南柔慢慢地转过头看去,“绿柳,我没死?”   “呸呸呸,姑娘说什么傻话呢,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长命百岁,说什么死不死的话。”   苏南柔见绿柳连忙又说了一串吉祥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笑容如同夜色中独自绽放的优昙花,美的那么孤寂梦幻。   绿柳顿时看呆了。   苏南柔眨了两下眼睛,问道:“绿柳,是谁救我上来的?”   绿柳回过神来,说:“我听她们说是二姑娘带着人寻到你和四姑娘,当时你们都浑身湿透了躺在小舟上。”   苏南柔追问:“周围没有其他人?”   绿柳摇头:“并未听说。”   苏南柔沉默了,奇怪,她明明将楚明彤推上小舟后就已经脱力了,根本没有力气再爬上小舟去,当时她以为自己肯定必死无疑了。   究竟是谁救了她?   “姑娘,你和四姑娘当时发生什么了?”绿柳没忍住,问了出来。   苏南柔的手情不自禁的抓紧了身上的被褥,“四姑娘她现在怎么样了?”   绿柳回道:“之前一直未醒,不知道现在醒过来了没有。”   苏南柔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了点,当时她只顾着把楚明彤推上小舟根本来不及试探她是否还有气息,她只是尽自己的能力在赌一次,赌楚明萱还活着。   看来她还是赌赢了。   可就算赌赢了,救回了楚明彤,存在的隐患并未消除,她现在的处境照样很艰难。   正当绿柳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口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绿柳姐姐,你起了么?”   是盼星的声音。   绿柳与苏南柔对视一眼,见苏南柔点了点头,便朝门口走去。   绿柳把门掩上,对站在门外的盼星问道:“怎么了?”一般情况下,这么早,盼星盼云都不会惊扰到她们。   盼星回道:“绿柳姐姐,刚刚姨娘那边的打发人又过来问表姑娘醒了没。好像是二房那边的四姑娘不太好,一直高烧不退,二夫人在大发雷霆呢。姨娘也担心姑娘这边的情况呢。”   绿柳满脸忧愁的说,“姑娘刚醒了,可特别的虚弱。我正打算喊大夫过来看看。”   盼星忙说:“姑娘醒了便好,那我马上去跟姨娘回禀,盼云那边会很快把大夫带过来,绿柳姐姐,这边就辛苦你了。”   绿柳点了点头。   回到房中,绿柳有些不安,担心的问道:“姑娘,那四姑娘高烧不退会不会迁怒到你身上?”   “绿柳,扶我起来把这身汗湿了的衣裳换了,至于会不会被迁怒,并不是我说了能算的。”苏南柔心里早就做了最坏打算。   就算这会她告诉小张氏,告诉侯府的人是她救了四姑娘,四姑娘落水的事与她无关。她们并不会相信,她们想要知道的,想要相信的只是从四姑娘嘴里说出来的真相。   这就是权贵,权贵只会听跟她们相等地位人的解释。   至于她,就要看命了。   若是四姑娘,醒来反咬她一口,说是被她推下湖的,她百口也莫辩。   她的下场无非是被赶出侯府,她将被推到怎样的境遇,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她唯一庆幸的是,未出人命,她便不会赔上一命,只要还活着,她就还能够有机会。   从大夫来了诊脉开了药后,小张氏都未过来。   倒是苏南莹带着丫鬟过来了。   她刚进屋子的时候,苏南柔刚刚喝下一碗药,正拿着一块果脯想缓解一下嘴里的苦味。   “大姐姐。”苏南莹慢悠悠的走过来,“你说你是何苦呢。你要是不跟着我上京城来就不会遭这个罪了。”   苏南柔低垂着眼,将手里的果脯放入口中,并未搭理苏南莹。   绿柳拦住床前,“二姑娘,我家姑娘身子虚,你……”   话未说完,苏南莹身边的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挽住绿柳,“绿柳姐姐,主子们说话,你就别插嘴了,我们一起出去候着吧。”说着便强硬的拖着绿柳往门外拖。   绿柳挣扎不肯,那两个丫鬟拉扯的满头大汗。   苏南柔说声道:“绿柳,你就跟她们出去等着,无须担心。”   绿柳尽管不情愿,也只好跟着出去了,她守在了门口不肯挪动,只要里面有什么动静她就冲进去护着她家姑娘。   苏南莹嗤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苏南柔,“瞧瞧这主仆情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大姐姐,我们姐妹之间就这么生分了吗?”   苏南柔平静地说:“南莹,你过来是有何事?”   苏南莹笑了笑,“当然是过来看看你呀。看看你到底有多狼狈。”   “大姐姐,你说你当初没有跟我一块上京来多好。就不会得罪了侯府的姑娘,也不会落得现在的境地。”   苏南莹见她不语,又说道:“啧啧,现在四姑娘一直高烧不退,都惊动了老夫人。大姐姐,你这个祸可是闯大了。你要是现在这会去姨娘跟前认错,会跪求饶恕,说不定侯府会给你一条生路呢。”   苏南柔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向她,“何以见得是我闯的祸?”   苏南莹摇摇头,“大姐姐,就算不是你,但有人会相信吗?侯府的姑娘可比你娇贵多了,现在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可是侯府的四姑娘,你若是不先认错,等四姑娘醒了,到时只怕姨娘都保不了你。被赶出侯府,多丢人呀,你这样就算回到家中都是要去尼姑庵里思过的。”   苏南莹昨儿可瞧的分明,那侯府的四姑娘故意硬拉着苏南柔上舟,她就觉得会发生点什么,特别是她跟李蓉蓉一只舟上后,那李蓉蓉马上便变脸了,对她爱理不理冷言相向。所以她想,苏南柔那里肯定是被四姑娘给捉弄了,四姑娘对苏南柔这么大的恶意,醒了后,难道还会向着她么?   至于让苏南柔去主动认错,也不过是为了给她添堵,让她更慌乱。   四姑娘遭了这么大的罪,不管苏南柔有没有主动认错,侯府的二夫人都不会给她好果子吃的。   她过来就是想看看苏南柔惊慌失措,惶惶不安的模样。   只是她都说了这么多,苏南柔除了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未有其他反应。   这让她十分的不舒服。   苏南柔看着苏南莹幸灾乐祸的笑容,只觉得可笑。上辈子尼姑庵她也不是没待过。   “南莹,不管我怎么想,怎么做,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至于我会有怎样的境地,也不劳你费心。”   苏南莹只当她是故作镇静,敷衍道:“大姐姐,你还真是沉得住气。”   苏南莹待着也没意思,正打算离开,这时门外传来绿柳的声音,“姑娘,晴雪姐姐过来了。”   “让她进来罢。”   晴雪脚步匆匆,满头大汗,脸上泛红一片,气喘吁吁的说:“表姑娘,四姑娘醒了,烧也退下去了。”   还未等苏南柔说话,苏南莹惊喜的说:“那太好了,小姨母知道了吗?”   “回南莹表姑娘,姨娘刚知道就让我过来告诉南柔表姑娘。”   苏南柔知道,等待审判的时间到了。   苏南莹瞧了苏南柔一眼,“我得去和小姨母商量一下,要带些什么礼品去探望四姑娘。”   说着,苏南莹便打算先回去。   晴雪却说:“南莹表姑娘不急,姨娘和二房的人正往这边过来呢。”   苏南莹停住脚步,“小姨母和二房的人到这边来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有好戏看了?   晴雪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南柔表姑娘,心中有些怜惜。   这会儿她也只知道四姑娘醒了的消息,不知道二房的人过来究竟想做什么。   至于姨娘过来,也只是想安抚二房人的怒气吧。   毕竟四姑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只有南柔表姑娘在身边,二房肯定是冲着表姑娘过来的。   晴雪先去门口守着,准备迎一迎张姨娘和二房过来的人。   先跨入小院,进来的是二房主母身边的房妈妈,房妈妈向来在二夫人面前得脸,竟然是派她过来的,这方妈妈身材高大,性子又泼,不知道是不是派她过来教训表姑娘。   晴雪心中忐忑的走过去,低低的喊了声,“房妈妈。”   房妈妈急着去见苏家大姑娘,对晴雪只点了下头便朝屋子里走去。   在房中等待的苏南莹见有人进来,便站了起来,看到身材魁梧又一脸凶相的房妈妈进来,吓得往一边挪了挪。   苏南莹虽被吓到,但是心中却忍不住雀跃起来。   二房让这么一个凶巴巴的妈妈过来,定是过来教训苏南柔的。   最好是把她那张脸给打花了。   苏南莹期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绿柳在床前警惕地盯着这个脸生的妈妈。   苏南柔暗暗将手握成拳……   “苏大姑娘,我家四姑娘醒了,她将舟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我们夫人,我们夫人特定让我过来道谢的。由于四姑娘催的急,所以我便先过来了,后面的丫鬟带着二夫人准备的礼品脚步慢了些,请姑娘见谅。”   说完,房妈妈行了一个大礼,“我家姑娘身子虚着,夫人也在照看她无暇分身,我先代为感谢姑娘义举。多谢姑娘救了我家四姑娘。”   苏南柔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她的运气不错。   不,应该是说侯府姑娘的品行是有底线的,她很庆幸。   而一旁的苏南莹的笑容凝固住了,怎么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苏南柔怎么可能会是四姑娘的救命恩人呢!   不等苏南莹多想,很快就有丫鬟陆续端着东西走了进来。   房妈妈放那些丫鬟将东西放到桌上,指着其中一个丫鬟端着木盒说:“这些是给苏大姑娘补身体用的人参、燕窝、鹿茸……”   “这些是给姑娘做新衣裳的织锦、绸缎……”   “还有这些是给姑娘戴着玩的首饰、头面……”   “二夫人说了,等四姑娘好些了,会带着她过来亲自跟苏大姑娘道谢……苏大姑娘你有什么想要、想吃尽管开口说。”   匆匆赶过来的小张氏,见到屋子里占满了人,二夫人身边得力的房妈妈正站在苏南柔的床前,而苏南莹则一副哭丧脸。   小张氏道:“这是怎么了?房妈妈怎么过来了?”   房妈妈对小张氏福了福身,“张姨娘,我家四姑娘落水被苏大姑娘所救,姨娘有个好外甥女呀。”   小张氏十分意外,本以为房妈妈是过来为四姑娘出气的,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惊喜。   房妈妈又对苏南柔说:“苏大姑娘好生休养,我先告退了。”   说完,带着那几个丫鬟一同离开。   小张氏露出慈爱的笑容,坐到苏南柔床边,“南柔,你受苦了。不过,你救了四姑娘,算是入了二房的眼,以后好日子等着你呢。”   苏南柔低头浅笑,“小姨母,我有点累了。”   小张氏站了起来,“看我,都忘了你身子虚,要紧着休养。绿柳好好伺候你家姑娘,我晚点再来看你。”   小张氏见苏南莹还愣愣地盯着满桌子的东西,便扯着她一块离开。   苏南莹出来后还没回过神来,不满的说:“小姨母,怎么她就成了四姑娘的救命恩人了呢?四姑娘不是厌恶她的吗?”   小张氏低叹一声,“南莹,明天我请了教养嬷嬷过来教你学规矩,你收收心。”这丫头空有一张好看的面孔,脑子却空空的。看来在家中被大姐保护的太好了,如果不好好教一教,到时候送到宫里也只有被人算计的份。   ……   所有的人离开后,绿柳拉着苏南柔的手伏在床前哭了起来,“姑娘,真是太好了。”   苏南柔摸了摸她的脑袋,“傻姑娘,哭什么。”   绿柳吸着鼻子说,“我替姑娘哭,替姑娘高兴,姑娘可安安稳稳的睡一觉了。”   苏南柔怔了怔,安稳的睡一觉?真的可以了么?   没过多久,老太太那边也派人过来探望了苏南柔,带上不少礼物。   紧接着侯夫人那边也让人送了东西过来。   等苏南柔一觉醒过来后,屋子里摆满了各房的人送的礼品。   送晚饭的丫鬟,打热水的婆子们都比之前殷勤了百倍。   苏南柔透过床帐看着绿柳忙上忙下,又躺了回去。   这次睡醒,也发汗了,身体比之前要松快了很多。   苏南柔希望身体能够快点好起来,她不想再这么病恹恹的了。   ……   第二日,苏南柔感觉好多了便下床走动了一会,随后用了些碧粳粥,正打算消消食再回床上躺着。   这会儿楚明萱邀着楚明雪、李蓉蓉一同过来探望。   楚明萱见到苏南柔,关切地说:“这次幸亏是有你在,四妹妹才被救了回来。本该昨日就来看你,听说祖母、二婶她们都派人过来了,怕你累着了,便今日才过来,你莫要生气才好。”   苏南柔摇了摇头,“姐妹们能过来,我高兴都来不及。”   楚明萱让丫鬟把带过来的礼物放下,“你这儿现在肯定是不愁吃、不愁喝的,我给你带了几本书过来,发给打发时间看看。”   苏南柔让绿柳收下,“多谢二姑娘。”   李蓉蓉也把自己带的东西拿过来,“苏大姑娘,我让丫鬟出去给你买了些京城有名的零嘴,给你开开胃的。”   苏南柔点了点头,“谢谢李姑娘。”   楚明雪则低着头,说:“苏家姐姐,这是我我自己打的平安结,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楚明雪是二房的庶女,虽然比楚明彤大了三个月,却十分的内向寡言,在二房属于隐形人一般的存在。   苏南柔将平安结接了过来,微笑道:“我很喜欢,谢谢三姑娘。”   楚明雪红着脸,微微摇了摇头,低声回道:“不,不用谢……”   楚明萱说道:“苏大姑娘,我们就吵着你休息了。你可要快点好起来,过几天就是祖母寿辰了,到时候祖母还等着你去拜寿呢。”   苏南柔本以为自己这次落水生病能够避开老夫人的寿宴,没想到不仅楚明萱出言邀请,小张氏也极力让她去。   最让苏南柔无法推辞的是,在老夫人寿宴的前一天,老夫人派了身边的大丫鬟过来探望,并表示希望她能够出席寿宴。   在老夫人寿辰这天,侯府热闹非常,四处张灯结彩,还请了京城有名的戏班过来。   这日,苏南柔换上浅粉色苏绣长裙,戴了一只海棠滴翠珠碧玉簪,这是之前老夫人送来的礼物中选的。   绿柳帮苏南柔再施了些薄粉,涂上了胭脂,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娇艳照人。   苏南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皱了皱眉眉,将胭脂抹去一些。   绿柳喊道:“姑娘,你怎么擦了呀,多好看呢……”   苏南柔摇了摇头,“太浓艳了。”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喜庆的日子,她真想该怎么素净便怎么素净。   收拾好了后,正打算去扶韵苑正房小张氏处,与她同去寿安堂。   这时盼星小跑过来说:“表姑娘,四姑娘过来了。”   苏南柔本以为她会在寿宴上才能见到四姑娘。   没想到她竟然跑她这边来了。   楚明彤这是病好后第一次见苏南柔,她站在院子前踟蹰了一阵,便跺了跺脚走了进去。   刚好苏南柔也走出来迎她。   楚明彤不知怎的,见到打扮好了的苏南柔,兀的脸上一红,“你,你你跟我去祖母那儿。”   见苏南柔不解的眼神,楚明彤解释道:“今日你同我一块,不必跟着小张氏。” 第十章   苏南柔的身子并未好透,只能慢悠悠的走着。   而楚明彤急性子,已经跑到前头的花园里一边扑蝶,一边等她。   同样是落水,楚明彤就恢复的这么快,看着她这么有精气神的模样,苏南柔不由的羡慕起来。   苏南柔暗暗决定以后她也要让自己的身体好起来,要有健康的身体。   楚明彤玩得出汗了,让丫鬟给她打会扇,见到苏南柔总算走过来了,抱怨地说:“你走的可真慢,还好我提早过来找你,要不然我们准迟了。”   苏南柔浅浅一笑,“嗯,多谢四姑体恤。”她看到出,虽然四姑娘嘴里嚷着不满,可还是很耐心的在等她。   楚明彤见苏南柔这么软乎乎的模样,想继续挑剔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这是落水后,第一次见她。之前母亲一直拘着她在屋子里养身体,现在完全好了才让她出来。   楚明彤是想跟苏南柔郑重道歉的,不仅道歉,还要道谢。   可等见到了人,那话却说不出口了。   只能装作无事一样说些其他的话儿,幸好这次是祖母的寿宴,有聊不完的话。   正当楚明彤和苏南柔不急不慢地绕过花园,来到长廊上的时候,前方正有人过来。   楚明彤看清楚对面的来人,立即瞥了一眼苏南柔,嘀咕一声,“还真是巧了。”   苏南柔顺着她看过去见到身穿月白锦衣的年轻公子坐在轮椅上被人缓缓推过来。   楚明彤率先走过去行了一礼,“大哥哥安好,大哥哥是刚从外院回来么?”   楚泽淮点头,问道:“你身子好些了么?”楚明彤落水是侯府的大事,当时楚泽淮也去二房探望,送了不少补品过去。   楚明彤笑道:“已大好了。多谢大哥哥关心。”   楚明彤又问:“大哥哥,你与我一同去祖母那儿吗?”   楚泽淮:“不了,我这里还有些事,会晚点过去。”   “大哥哥可不许太晚了哦,不然祖母要不高兴了。”她这大哥哥自从腿摔断了后就不爱在人前出现,特别像今天这种热闹的日子,他总是避着人。   楚泽淮点了点头,随后看了一眼站在楚明彤旁边的脸生姑娘。   楚明彤在一旁插嘴道:“大哥哥不记得她了么?你之前还给她们姐妹送礼物了呢。”   “云州来的苏姑娘?”   苏南柔福了福身,行了一礼,“小女苏南柔,见过大公子。”   楚泽淮抬手,“免礼。”   苏南柔站好便朝站在楚泽淮身后的小厮看过去,见这个小厮相貌清秀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很显然并不是她要找的那位“武将”。   也不知道怎么才能遇上那位武将。这位大公子看起来清清冷冷的,并不是很好接近。   楚明彤推了一下明显走神的苏南柔,“别发呆了,我大哥哥已经离开了。”   苏南柔本能的朝大公子离开的方向再看了一眼。   楚明彤误以为苏南柔是对大公子的留恋,沉默一会后,闷声说:“南柔你可别惦记我大哥哥了,虽然我大哥哥双腿有疾,可大伯母和祖母是不会同意让你做他正妻的。除非你是想给大哥哥做妾。”   她又看向苏南柔,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你可愿意为妾?”   苏南柔果断的摇头,“不,我不愿。”   楚明彤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那我们快走吧,不然会错过很多好玩的。等会你就跟着我,我会带你认识一些我的闺中密友,以后她们下了帖子,我们可以去各府做客游玩啦。”   苏南柔含笑点头。四姑娘虽然说话直白了些,却说的一点都没错,大公子不是她能够肖想的,而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将大公子列入她要觅婿的人选。可她又不能解释,只能任四姑娘先误会着。   ……   走了一段距离后,楚泽淮突然出声道:“修安,我之前让你送东西去扶韵苑,你都送了些什么?”他会对苏氏姐妹另眼相待,不过是听了季炀兄说了云州驿站那一场惊险,感念她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助了殿下脱险。   所以才会让人送了些东西过去,只是送了何物他并未去管。这几日他那些姐妹每每见面都会提及这事,他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他这些妹妹们念念不忘。   修安恭敬的回答:“当时公子您说礼要重一点,于是小的将宝珍阁放于二楼展放的珍珠头面和、珊瑚玳瑁头面,以及锦绣坊里京中时下最受贵女喜爱的料子送了些过去。”   楚泽淮失笑,难怪了。这些东西自是他这些妹妹最是喜爱的。   楚泽淮道:“你让人再去宝珍阁和锦绣坊寻一些好看的头面和料子,给我那几个妹妹送去。”   修安:“是。”   “还有,待会会有新来的小厮送我去寿安堂,你便不用跟着了。”   “是,公子。”   ……   寿安堂内已经聚集了不少女眷,还未进门就听到老夫人的笑声。   楚明彤带着苏南柔走进去,给老夫人拜寿说了不少吉祥话。   楚明彤让丫鬟把她亲手做的抹额呈过去,“祖母,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老夫人连说几个好,夸赞了她一番。   楚明彤这才喜滋滋的退到一旁。   苏南柔上前一步,拿出手抄的佛经递给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福了福身道:“南柔祝老夫人,福寿安康,松鹤长春。”   老夫人将那佛经翻开,看着上面字迹端秀清新,满意的点了点头:“有心了,快起来。”   苏南柔拜完后就跟着楚明彤坐到一旁,这才将屋子里的人看清楚。   侯夫人和二夫人靠着老夫人坐着离得最近,两房的妾室们都坐在她们身后,府里未出嫁的姑娘们则坐在另外一边。   难怪楚明彤要她跟着,别去小张氏那边。   苏南柔所坐着的地方除了见到侯府的姑娘以外,还有几个眼生的姑娘频频朝她看去。   楚明彤小声在她耳边说:“那个穿鹅黄色衣裳的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嫡次女,挨着她坐在一起的是大理寺少卿家的三姑娘,那边手里拿着团扇的是顺安伯府的二小姐,她们都是我祖母和大伯母给大哥哥相看的对象。她们看你,估计是觉得你眼生,猜你是不是也跟她们一样冲着我大哥哥去的。”   “哦,还有,我表妹蓉蓉也是爱慕大哥哥,只是祖母嫌蓉蓉年岁小了点。”   楚明彤会说的这么详细,也是为了让苏南柔看清楚形势。   “原来如此。”在苏南柔看来,这侯府的大公子还真是抢手呀。   就在这时有个丫鬟急匆匆的进来禀报:“老太太,承恩侯府的女眷过来拜寿了。” 第十一章   承恩侯府的老夫人跟安阳侯府的老夫人的娘家沾了些亲,这两家向来都有走动。   这会安阳侯夫人已经亲自去迎承恩侯府的女眷了。   老夫人更是笑容满面地望着门口。   很快,随着安阳候夫人过来的是一位看起来三旬出头端庄秀丽的妇人,身后跟着两位十四五岁的姑娘。这正是承恩侯夫人和她的一位嫡女和庶女。   那厢正在寒暄,楚明彤发现苏南柔似乎看起来安静过头了,从承恩侯府的女眷进来后就一直低垂着头拧着手帕。   她伸出手,戳了一下苏南柔的腰。   苏南柔身子一颤惊地抬起头。   楚明彤讪讪地说:“我没使多大力啊,你也太敏感了吧。”   苏南柔被戳的地方又酥又麻,后腰那处直发软。   楚明彤继续说道:“你怎么了?从听到承恩侯府来人了就一直心不在焉的,难不成你识的承恩侯府的人?”   苏南柔赶紧摇头,“不识。”   楚明彤料想以苏南柔的身份应该也是不识的,只当她是在想其他的事情分神了。   “我跟你说,宫中的皇后娘娘就是出自承恩侯府。现在承恩侯府的侯爷是皇后娘娘的兄长,今天来的是侯夫人便是娘娘的嫂子。”   楚明彤又悄悄指着站在承恩侯夫人身后穿着绯色长裙的姑娘道:“那位是承恩侯府的嫡女徐仙蕙,挨着她站在的是她的庶妹徐仙芳。这徐仙蕙素来有京城第一美人和才女的名声,性子傲又喜欢端着,反正我不喜她,她也不跟我玩儿,不过她跟我二姐姐玩的好。反正她们聚在一块就谈什么诗词书画的,我烦得很。到时候你只管跟着我,不跟她们一块儿。”   苏南柔顺从的点了点头。她只想离承恩侯府的人远远地,不想跟她们沾上任何关系。   楚明彤盯着苏南柔端详一会儿,低声说:“我倒觉得你比徐仙蕙好看多了。她那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估计是冲着她的皇后姑姑的面子来的。”   “你们在说甚悄悄话,我也要听。”李蓉蓉早就见到楚明彤与苏南柔亲密的模样,有种被冷落的感觉,不服气的凑了过来。   楚明彤刚说说完别人的坏话,被李蓉蓉这么一凑过来吓了一跳,她转了转眼珠子,看着前方说:“我们正在说承恩侯府送给祖母的这尊玉观音真漂亮。”   李蓉蓉也看了过去,将在别处听来的话告诉她们,“那可不!这观音还让承恩侯府的三爷请了得道高僧开过光呢。”   楚明彤眼睛一亮,“徐三爷?那他真是太有心了。”   李蓉蓉:“是啊,听说徐三爷今日也来了,在外院跟表哥他们一处呢。过会他会跟表哥他们一起进来给老夫人拜寿。”   楚明彤跟李蓉蓉聊起徐三爷来了兴致,没太注意到苏南柔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苏南柔心中苦笑,没想到这一世这么快就要遇上了。   徐三爷,便是上辈子丫鬟婆子口中的三公子。   老承恩侯夫人的嫡幼子,有着做皇后的姐姐,做侯爷的兄长,不及弱冠又还未娶妻,是世家眼中的乘龙快婿。不少世家都想攀上这一门亲事。   上辈子小张氏就是将她送给了这位徐三公子。   苏南柔想着要不要寻个借口先离开,正打算朝楚明彤开口,便见到前方门口来了几位年轻的公子。   在场的未出嫁的姑娘们一个个暗中抚平裙摆,检查妆容,脸上微红地朝那几位公子偷偷看过去。   楚明彤神情激动的低喃:“他竟然跟二哥哥一块过来的。”   李蓉蓉看出楚明彤的心思,“明彤表姐,二表哥、三表弟刚从书院回来,肯定听说你落水的消息,给老夫人拜完寿定要来瞧你,我看那徐三爷也会一道跟着过来。”   果不其然,那几位侯府公子给老夫人献完礼拜了寿,年纪小些的留在老夫人身边说话,年岁大一点的则往楚明彤这边走过来。   苏南柔这时候要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调整姿势往李蓉蓉身后躲。   安阳侯府二公子楚泽弘是嫡子,与小张氏的庶子楚泽谦一同在白鹿书院念书,这回是老   夫人寿辰才特意赶了回来,一回来就听说了二房的楚明彤意外落水。作为堂哥自然要关心一下自己这个二妹妹了。他知道这个二妹的心思,便将好友徐三爷也拉着一同过去。   双方都见了礼后,楚泽弘看着脸红的楚明彤笑着说道:“四妹妹身子好些了?”   楚明彤觉得自己脸在发烫,低声应道:“好多了,多谢二哥哥关心。”   楚泽弘见到堂妹这扭捏害羞的模样,瞥了一眼好友,又说:“这次回来的匆忙,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只是让人给你搜集了一些小吃和小玩意让丫鬟送你屋子里去了。”   楚明彤听到吃的和玩的,惊喜道:“二哥哥你真好!”   楚泽弘将手里的扇子收了起来,好奇的朝李蓉蓉身后只露出半边身子的人瞧了一眼,说:“对了,听说是张姨娘家的外甥女救了你?”   “嗯,是的,南柔就在这儿呢。”楚明彤说完就往李蓉蓉身后看去。   李蓉蓉侧开身子,苏南柔已经无处可躲了。   楚明彤一把抓住苏南柔的手,说:“是南柔救了我。”   苏南柔极力的控制自己不要发抖,不要害怕,僵硬的福了福身:“见过二公子。”至于一旁的徐三爷她直接忽略掉。   楚泽弘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楚明彤这么急性便把人给抓了过来,本打算随意感谢一下,可听到那甜中带娇的声音,朝她脸看过去,不由怔了怔。   而早就不耐扎在女眷堆里的徐三爷徐晋洲也朝那女子看了过去,一瞬后微微地眯了眯眼睛。   楚泽弘很快回过神来,“表妹不用多礼,今日未带礼,来日定要亲自重重感谢表妹方可。”   苏南柔摇头,“二公子不用客气。救明彤是我该做的。”   徐晋洲突然出声道:“楚四姑娘是侯府明珠,姑娘救了她,作为楚四姑娘的兄长,再怎么重谢都不为过。” 第十二章   徐晋洲突然出声道:“楚四姑娘是侯府明珠,姑娘救了她,作为楚四姑娘的兄长,再怎么重谢都不为过。”   徐晋洲说完,楚明彤顿时受宠若惊了,她原来在二哥、徐三爷眼中这么重要呀。   侯府明珠啊,从前都是被人用来夸赞二姐姐的,徐三爷竟然说她是侯府明珠,这可比吃了蜜还甜呐。   苏南柔垂着眼抿了抿唇,不语,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帕子。   楚明彤只当苏南柔害羞,抢着道:“徐三叔说的没错,南柔,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我二哥那的好东西可不少呢。”虽然这徐三爷只比她二哥大一岁,可他辈分摆在这里,是以她们都得叫他一声徐三叔。   这会所有的人都看向苏南柔,楚泽弘嘴角含笑,将折扇打开,静静地等着那位美人的回答。   徐晋洲的视线不动声色的将她打量了个遍,最后停留在那圆润白皙的耳垂那儿,手指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   而苏南柔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楚泽弘欲言又止,想再说点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娇嗔,“二哥,我说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你了,原来你在这呀。”   说话的人是楚泽弘亲妹楚明萱,她正同徐仙蕙一道走过来。   楚明萱远远地就见着二哥和徐三爷正和明彤说话,张姨娘家的狐媚子也在,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竟然都盯着那苏南柔瞧。   这让她警惕了起来,她二哥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真是,这么久没回家,竟然什么香的臭的都往上凑,回头定要去母亲那儿告他一状。   最让楚明萱介意的是徐三爷的态度,他虽然未像二哥表现的那么殷切,可还是让她察觉到他瞧苏南柔的眼神不似平常。   跟着过来的徐仙蕙也很意外徐三爷竟然还能耐住性子留在这儿,虽很诧异,但与楚明萱一道规矩的行了礼。   徐晋洲抬了抬手,“不必多礼。”   楚明萱站好后,偷瞄徐晋洲一眼,朝楚泽弘问道:“二哥,你们刚刚在聊什么?怎么我们一来就不说了。”   楚泽弘见自家亲妹妹虽然脸上带着笑容,眼神却似埋怨,他摸了一下鼻子,说:“也没说甚,就是感谢一下南柔表妹救了四妹妹。”   楚明萱要不是顾及到徐三爷还在一旁,她真想在她二哥身上捶上几下。竟然连表妹都叫出口了,那个苏南柔算他哪门子的表妹!   可楚明萱只能继续笑着说:“是呢,当初幸好是苏大姑娘在场,四妹妹才得救,确实得好好谢谢她。四妹妹,你以后可切莫这么贪玩了。”   楚明彤虽然知道楚明萱说的是事实,可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让她心里委实不好受,只闷闷地应了一声。   苏南柔抬头看了一眼楚明萱,心中不由一叹,二姑娘这是故意将她往火上烧啊,有时候恩大了容易成仇,要是总让四姑娘觉得她的救命之恩是负担,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犯了错,那势必也会消磨四姑娘对她的感激之情,渐渐疏远于她。   楚泽弘见这会也不方便继续待下去,便打算与徐晋洲离开去外院。   就这时候侯府的大公子过来了,又是引得各家女眷看过去。   苏南柔也不例外。   因为她发现这次给大公子推轮椅的小厮换了个人。   是她期盼的那个“武将”出现了吗?   等到大公子越来越近,他身后那名小厮看的越来越清晰了。   可苏南柔心中的期待却一点点的散去。   虽然这个小厮是个陌生的面孔,身材也高大,他脸上却蓄着胡须。   当初她听闻的那位武将是有着“玉面将军”的称号,就连徐三喝醉后还骂过他小白脸。   这满脸胡须的男人,看起来粗犷的男人肯定不是她要找的那位。   苏南柔失望的神情,看在别人眼里却是失魂落魄。   徐晋洲皱了皱眉,之前与她说话都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现在竟然痴痴地盯着那安阳侯府的大公子瞧,一个断腿的废物有什么好看的。   徐晋洲对楚泽弘惋惜道:“大公子要是没出这意外,早就取得功名了罢,我记得当初夫子常常夸赞他高才,真是可惜了。”   楚泽弘有点纳闷,自己这好友以往不是跟大哥不太和么?怎的突然提到了他?   不过他还是很点了点头,“若是大哥腿没有受伤下场考试的话,至少也中进士了。”   只见那大公子给老夫人拜寿献礼后,没有多做停留,又让人给推了出去。   徐晋洲朝那女子再看了一眼,见她又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便与楚泽弘一同离开。   此时留下来的楚明萱正在生闷气,苏南柔想离开,楚明萱见到祖母和母亲她们带着女一些眷们去听戏了,便对着还未离开的姑娘们说道:“离开宴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去水榭那边坐坐吧。”   李蓉蓉自然附和,其他的一些同龄姑娘们都同意了,楚明萱虽然有点不高兴,可还是挽着苏南柔说:“走吧,南柔,我正好给你介绍几个要好的玩伴。”   苏南柔想离开,却不能这么做。如若是找身体不适的借口,别人定也不会说甚,只是在这大喜的日子,这么做实在不讨喜。   本就只是寄居在侯府,若还惹人厌了,于她来说都不是好事。   更何况,她还想试试,能不能再遇到大公子,不知道他身边的小厮会不会再换人。   其实苏南柔也不是没想过自己的想法过于荒谬,通过上辈子收集不全的信息来寻一个人,甚至是想要嫁给他,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改变她的命运。   她知道风险极大,可对于目前的情形来说,这也是她唯一能够做到的。   只能是孤注一掷地赌一把了。   ……   水榭之中,楚明萱和徐仙蕙坐在主位,周围围着好几位姑娘在闲聊。   苏南柔与楚明彤坐在另外一头,楚明彤的密友一位是工部侍郎家的姑娘,一位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姑娘。   工部侍郎家的黄姑娘有意无意的提楚泽弘引着楚明彤说了不少关于楚泽弘的事情,而国子监祭酒的家的颜姑娘则拐着弯儿打听大公子的喜好。   苏南柔她插不上话,便望着湖水,拿起一块点心慢慢地吃着。心里盼着那位武将快点出现。   就在苏南柔伸出手想要再拿块点心时,给她添水的丫鬟不慎打翻了一碗甜汤,那赤红的水全洒在了苏南柔的衣裙上,所幸地是这甜汤已经凉了,没有将她烫伤。   楚明彤不悦地道:“怎么如此不小心。”   丫鬟立即跪下求饶。   楚明萱也过来了,说道:“现在责骂她也无用,快让苏大姑娘下去换身衣裳才要紧。”   楚明彤急道:“现在回去换衣裳肯定赶不上开宴了。”   楚明萱说:“莫慌,离水榭不远有客房,平日很少人用。苏大姑娘可先去客房休息,让丫鬟跑去取了衣裳送过来,也是能赶上的。”   楚明彤想了想,便站起来朝站在水榭外的丫鬟说:“你们谁跑得快一点?”   绿柳率先站出来,“我去帮我家姑娘取衣裳。”她不放心其他人去取,要是路上被耽搁了的话,她家姑娘就去不了宴席了。   苏南柔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楚明彤本想陪着苏南柔一块去客房,可今日是安阳侯府办宴,她这个主人不能扔下其他客人离去。便让她自己的大丫鬟玉珍苏南柔送过去。   ……   一路上苏南柔忍着这甜水的汤汁沾在衣裙上的不适感,夏日天气又热,她亦出了不少汗,裙子被弄湿的地方每走一步就往腿上粘,极不舒服只盼着快点到客房。   客房所在的院落近了,而玉珍这时候却捂着肚子一脸难忍的对苏南柔道:“苏大姑娘,我突然腹痛想出恭,请容我去去再来。客房便在前头了,姑娘亦可先过去。”   苏南柔道:“你快去罢。”   院落很是幽静,似乎都没有人过来。   她随手推开了一间南边的屋子,整洁干净,屋内无人,她走了进去在榻上坐下。   坐了一会儿,四处张望了一下,便将门关上,回到榻上将绣鞋脱下,将被沾湿的裙裾撩了起来,两只小巧的玉足露了出来在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下显得更加白嫩可爱。   苏南柔正要将裙子再往上撩一些时,屋子的屏风后倏地响起一道低沉的咳嗽声。   这是男人的声音!   苏南柔整个人都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诶呀,我真的不容易啊,总算把某个人给写出来了。 第十三章   烈阳高照,客房院落旁的一棵参天大树上蝉声在不知疲倦地高鸣。   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小丫鬟正从院落里出来,其中一个年岁小些的丫鬟担忧地问道:“翠兰姐姐,我们这么做不会有事吧?那南边的客房连通着樨苍院,大公子一般都不让人住那边的客房去。”   那年长些的丫鬟不在意的回道:“怕什么。谁也没瞧见我们,都知道是四姑娘的大丫鬟玉珍姐姐把她带过来的,现在是她自己挑了那么个房间进去,怨谁呀。也就是让她老实待在那里几个时辰,出不了什么事。我们快些离开,还得回去复命呢。”   ……   此时处于客房中的苏南柔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念头,来不及穿上绣鞋直接从榻上跳了下来,朝门口跑去。   当她想要打开门往外跑的时候,发现门怎么都打不开了。   她满脸的恐惧,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如果这时候有人闯进来,她衣衫不整跟一外男同处一室,她的名节就被毁了。别说是嫁人,能不能活着都未定。   想到自己努力这么久,极力地想摆脱命运,却不想又落入这么不堪的境地,她悲从中来,带着哭声质问:“你是何人,为何要害我。”   然而站在屏风后的男人也正拧着眉,不想她的反应竟然如此大。   看着她哭的凄惨模样,不知怎的,心中闪过一丝烦闷。   “你莫哭了,我并未要害你。”冷冽的如清泉般声音响起,然而并未安抚到苏南柔。   苏南柔颤抖的说:“不想害我,为何你会在这个房间里,为何这门会打不开?”   静默片刻后,苏南柔只见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年纪约莫不到而立,长得十分俊美,一双狭长的凤眼带着冷意。   苏南柔紧紧地贴着门,已退无可退。   “你别过来……”他的出现让苏南柔有种莫名的压迫感,她迅速地从发髻上抽出一支尖锐的簪子握在手中。   那双凤眼中带一丝嘲弄,说道:“这位姑娘,你别弄错了。我原本先在这屋子里,是姑娘你闯了进来。”   苏南柔回想一下刚进来的情形,她因弄脏的裙子贴着腿难受,只匆匆扫了一遍房间,便认定了没人,她没想到会在屏风后还藏着个男人。   她的脸一下红了,“你,你,那你怎么不出声。”   男人并未回答,只是扫了一眼她露在裙子外的那双小巧的玉足。   苏南柔察觉到他的视线,将脚一缩,掩在裙子下了。她刚刚跑的匆忙,绣鞋还落在塌边,才会如此窘迫。   “那,那这门怎么打不开了。”苏南柔的声音不由的弱了几分。   男人见这小姑娘可怜兮兮地跌坐在门前,哭的梨花带雨,泪珠还残留在脸上,又有着一副软甜的嗓子,气势弱下去后,即使是严厉的语气都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虽然手里拿着防卫的簪子,在他眼里就如同一只小猫在炸毛。   还真是天真,若是换了旁男人,她这么一副活色生香的模样,只怕……   男人想到这里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似乎对于那种可能性极其厌恶。   然而在苏南柔眼里,这个男人变得更凶了。   这个看起来又冷又凶的男人居然又朝她这边走过来。   她举起尖锐的簪子对着那男子,一边朝旁边挪开,一边威胁道:“你不要过来……”   那男人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越过她,走到了门前。   一手按在门上,推拉两下,见门纹丝不动,说道:“这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你躲开点。”   苏南柔不知怎么,听着这男人的话又往一旁挪了挪,她是想站起来跑开的,可她发现不知是因为情绪太激动还是太过于害怕,导致浑身无力发软,连挪动的力气都只是在强撑着。   她警惕地盯着那男人,只见他稍稍往后推开了些,伸出长腿用力一踹,那扇门竟然轰然倒地。   不再是封闭的空间,看到外面的景致后,苏南柔总算缓过来了些,没有之前那么无助害怕了。   本以为那男人会立即离去,一直防着着他的苏南柔,发现他跨出了门后,竟然停下了,转过身来。   她又握紧了手中簪子,那男人却是朝屋子里面走去,是落了什么东西才返回去拿么?   就在苏南柔心里猜测的时候,看到那男子手中拿出来的物什后,顿时满脸通红,臊的慌,也怕的慌,这么私密的物件怎么能被一外男拿着。   她的一双绣鞋,竟然被他握在了手里。   男人将那一双绣鞋握在手里的第一个念头是,竟然这么小,那隐藏在裙子下的玉足便更小巧了。   他走到门边,将那双绣鞋递过去,“穿上,别乱跑,待会会有樨苍院的丫鬟过来服侍你。”   苏南柔羞愤地将那一双绣鞋从他手里夺了过来,听到他提到樨苍院,她忍不住问道:“阁下是何人?”   男子并未回答,扬长而去。   苏南柔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心想,能够调动樨苍院的丫鬟,定是和大公子有关系,他难道是大公子身边的人?   一个不确定的念头升了起来,年纪对的上,不到而立,长相俊美,跟传言的玉面将军也对得上,还有刚刚他一脚便把门给踹开了,定是会武艺的。   这个男人,会不会是她要找寻的那个“武将”?   ……   大公子楚泽淮看着渐渐近了的樨苍院,对身后帮他推轮椅的人道:“有劳季炀兄了,让你给我当小厮真是委屈了。”   季炀咧嘴一笑,“大公子不必客气,我在京城这些日子,还得大公子多多照顾。”   楚泽淮问道:“只是我不明白,季炀兄为何要不愿将那胡须剃了?”   季炀解释道:“大公子有所不知,我因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不够威严,便一直蓄须。若是大公子需要某剃掉,某也可以……”   楚泽淮摆了摆手,“无妨,季炀兄怎么习惯怎么来。”   正当楚泽淮刚入樨苍院,便有厉王身边的暗卫来报,“大公子,殿下已在书房等你。”   楚泽淮惊道:“书房?今日殿下不是在安排的客房休息吗?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暗卫对于他的问题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又说:“殿下让你安排几个丫鬟去客房伺候一个姑娘……” 第十四章   “姑娘?”   楚泽淮与季炀听了后面面相觑。他们私下都觉得厉王殿下禁欲的快要要立地成佛了,什么时候跟女人有了瓜葛?   他们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查,必定要查清楚才行。   现在楚泽淮也不敢耽误,立即招来他的大丫鬟竹芸带上几个人赶去客房。   至于季炀,则在对暗卫旁敲侧击打听客房发生的事情。   那暗卫只待楚泽淮吩咐完,并未理季炀,迅速离开隐了身形。   季炀无奈地朝着楚泽淮道:“淮之兄,打探消息得靠你了。”   ……   苏南柔在离开和留下等待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留下来。   也不知为何,明明还是很怕那个男人,可他说的话,却让她有种莫名的信任。   再说绿柳去取衣服应该也快到了,如果她贸然跑出去了,也不知会不会错过。   苏南柔重新回到了屋子里的榻上坐下。   没过多久,她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很快一个身穿碧青衣裙长相清丽的丫鬟领着三个手捧着各种梳洗物件的小丫鬟走了进来。   那相貌清丽的丫鬟看起来约莫十七岁左右,她恭敬地对着苏南柔行礼,“竹芸见过姑娘。让姑娘久等了,大公子吩咐奴婢伺候姑娘梳洗。”   苏南柔见她穿着打扮精致不似一般的丫鬟,应是大公子身边的大丫鬟了。   苏南柔轻声说:“竹芸姐姐不必多礼,还请劳烦了。”   竹芸见着这眼前的女子脸上残留着泪痕,双眼发红,发髻微乱,尽管身上的衣裙有脏污,可都掩盖不了她的好颜色。本来她听到公子慎重的吩咐她到客房去伺候一个姑娘的时候,还在想,究竟是怎样的姑娘会引的她家公子侧目。   当她见到眼前这一位后,她算是明白过来了。   竹芸亲自拧干帕子给苏南柔净脸,帮她重新挽发。   可见到这姑娘身上的脏污衣裙后,有些犯愁了。公子吩咐她过来的时候并未说,需要准备女子的衣裳。   可就算说了,她也来不及备好衣裙。大公子屋里还未有人,也没有女子的衣裳可用,只能让人出去置办了。   苏南柔听到竹芸吩咐小丫鬟出去置办衣裳的话,连忙说,“我的丫鬟回扶韵苑帮我取衣裳了,竹芸姐姐可派人去路上接应一下,她应该快要过来了。”   竹芸立即让两个小丫鬟出去寻人,随后转过身帮苏南柔将簪子重新簪上。   她试探的问道:“姑娘的丫鬟到扶韵苑取衣裳,难道姑娘就是张姨娘家的亲眷苏姑娘?”都听说了张姨娘娘家来了两个外甥女,长得如花似玉,就是不知这位是哪位苏姑娘。   “嗯,我是苏家长女南柔。”   竹芸惊喜道:“原来姑娘就是救了四小姐的那位苏大姑娘呀。姑娘的美名传遍了全府,能够过来伺候姑娘真是我的荣幸。”   对于这么直白的夸赞,让苏南柔很是羞窘。   竹芸见着这位美貌的苏姑娘,双颊染上绯红,添了几分艳色,更加让人移不开眼睛了。   心中不由感慨,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让大公子动心吧。   看来她们樨苍院过不了多久就要添新人了。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绿柳满头大汗的跟着小丫鬟跑了进来。   绿柳喘着气,“姑娘,你赶紧换衣裳,我见着水榭那边的人陆续往寿安堂去了,估计快要开宴了。”   竹芸帮着将衣服接过来,“绿柳姑娘,你先歇歇。苏大姑娘也莫慌,这边有条捷径比水榭那条路更快到达寿安堂。我保证,开宴之前,定会送姑娘达到。”   ……   水榭外,楚明彤总是频频往回看,未见到早该出现的人,脸上有些焦急。   楚明萱劝道:“四妹妹,咱们先回寿安堂吧,祖母听完戏后,就会要开宴了,这个时间该差不多了。”   “可,南柔还未回来啊。”   徐仙蕙说:“她换完衣裳出来见到水榭没人了,自会去寿安堂。四姑娘,我们快些走罢,今日老夫人的寿宴,你可不能迟到呀。”   楚明彤犹豫再三,留下一个丫鬟等着,自己便跟着楚明萱一行往寿安堂去。   当她们刚走进寿安堂,回廊那边正远远地走过来一行人。   待近了一看,竟然是她们本以为会迟来的苏南柔。   一袭芙蓉色广袖轻纱裳衬的本就貌美的苏南柔如神仙妃子一般,最让她们吃惊的是在她的身后竟然跟着大公子的大丫鬟竹芸。   这竹芸本是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一等丫鬟,后来给了大公子,虽大公子没有收她入房,但她帮着大公子打理着日常起居琐事,在大公子面前也是很得脸的。   楚明萱和徐仙蕙脸上的笑意淡了很多。   而楚明彤脸上一喜,走了过去,嗔怪道:“怎去了这么久,还好你赶过来了。”   说完她又看向一旁的竹芸,问苏南柔,“你们又是怎么走到一块的?”   竹芸给楚明彤行了一礼,“四姑娘莫怪,苏大姑娘迷路了,正巧我经过那儿,便将苏大姑娘带过来了。”   苏南柔低声应道,“嗯。幸亏遇上了竹芸。”   客房发生的事情苏南柔和竹芸都很有默契的选择隐瞒了下来。   楚明彤拉过苏南柔的手,“行吧,我们快些进去,别耽搁了。”   ……   竹芸看着苏南柔进了正房才离开会樨苍院复命。   此时楚泽淮正与季炀对弈,听到竹芸回来了,便让她进屋回话。   竹芸将在客房见到苏南柔发生的事情一一回禀。   “大公子请放心,苏大姑娘这会正跟四姑娘在寿安堂。至于那脏污了的衣裙,奴婢已收了起来,让人洗净后再给苏大姑娘送过去。”   楚泽淮举着一个白棋子,顿了顿,“嗯,知道了。你去吧。”   竹芸行了一礼后,躬身退了出去。   待竹芸离开后,季炀将手里的棋子一推,惊得跳了起来:“脏污的衣裙?难不成殿下在那里幸了她?”   楚泽淮满脸疑虑,“没想到扶韵苑那边竟然还有这运道。”小张氏这个外甥女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将是这么多年来能够近殿下|身的活着的女人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美好的误会呀,哈哈哈哈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紫颜庄庄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五章   从寿宴上回来,苏南柔已经精疲力尽了。   绿柳让盼星盼云准备好热水,让姑娘解解乏。   苏南柔靠在贵妃椅上休憩都快睡着了,绿柳半抱半扶着将她送到浴桶中。   当泡在那温热的水中,苏南柔舒服得绷直着腿伸了个懒腰。   绿柳站在她身后帮她捏着肩膀,没忍住好奇地问道:“姑娘,今儿那大公子身边的竹芸姐姐怎么会在那客房呀?”   苏南柔眨了两下眼睛,沾在睫毛上的小水珠儿顺着脸颊往下滑去,不知是被热气蒸熏的发热,还是别的原因,此时苏南柔的脸又红又热。   回过神想起之前在客房发生的事情,苏南柔很想将自己全部埋到水里面。   虽然是那男人帮了她,可她那窘迫的模样也全被他看了去。   苏南柔想了想,隐掉了一些细节将真相告诉了绿柳。   绿柳满脸的吃惊和气愤,低声说:“姑娘,那门不会无故被锁上,究竟是谁要害你。”   苏南柔心中早有了猜疑的人选,但她摇了摇头,“此时不要声张了。我们现在并没有十足的证据,容易被人反咬。那人做下这事是对我的警告,她这次只是锁上了门,不让我出席寿宴,下一次就不知道会做什么了。敌在暗我在明,我们只能时时警惕了。”最好的办法是能够快点从侯府离开,远离这些纷争。   苏南柔想了一会,“绿柳,你明天就悄悄去一趟客房那边,就说是我的一只耳环不见了。看看周围有没有人能够打听一下那个客房到底住的是谁。”   绿柳重重地点头,“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办妥的。”   ……   第二日,苏南柔刚起,晴雪就过来传话,说是张姨娘请她过去用早饭。   平日都是丫鬟去厨房拿着饭食过来吃,小张氏那边也未叫她过去,今儿怎么突然喊她过去了。   苏南柔简单的梳洗一番,便随着晴雪过去了,而绿柳则找了个借口留了下来,她待会准备往客院那边跑一趟。   苏南柔到了扶韵苑上房,小张氏待她十分的热情,亲自给她盛了一碗鸡笋粥,“南柔,你要多吃点,你啊,哪里好就是瘦了些。”   苏南柔接了过来,“谢谢张姨母。”   小张氏含着笑,看着苏南柔慢慢地喝着粥,说道:“听说,昨日是大公子身边的大丫鬟竹芸送你回寿安堂的?”   苏南柔已经猜到了小张氏定是为了此事找她。   她点了点头,“是的,多亏有竹芸的帮助我才能及时赶到了寿安堂。”   小张氏又问,“可在路上有遇上大公子?”   “并无,只有竹芸一人。”   小张氏心中暗道可惜,她还以为是苏南柔一并遇上了,是大公子发话让竹芸去送她的。   “竹芸一向架子大,也只有大公子才能使唤动她。看来你跟樨苍院那边还是有缘的。”   苏南柔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等着小张氏的下文。绕那么远的圈子,她到底想说什么?   小张氏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她笃定苏南柔根本拒绝不了。   “南柔,你觉得大公子如何?”   苏南柔蹙眉道:“张姨母这么问是何意?”   小张氏从丫鬟手上接过一杯茶,慢悠悠的喝上一口后,说道:“南柔,你也不必害羞。此时上京,你母亲在信里千嘱咐万交代要给你找个好归宿。我思来想去,大公子便是一个顶顶好的人选。正妻的位置,得有老夫人和侯夫人挑选,但是凭你的美貌,要成为贵妾也不是没有机会。”   小张氏见苏南柔想说话,便打断,“南柔,我知道让你做妾是委屈你了,可只要能勾住男人的心,这日子啊未必不会有正妻过的舒坦。”   苏南柔没想到这辈子小张氏竟然是想让她给大公子做妾。   苏南柔抬起头看向小张氏:“如若我不愿呢?”   小张氏笑容未变,“南柔,我知道你心气高,也知道你想去做正头娘子,可你想想,哪家会要一个退过婚,又有克夫名声的寡妇做正妻呢。我也是为你着想,现如今我这里瞒着你嫁过人的事,以后若真的谈婚论嫁未必不会有人去云州打听,一旦你这嫁过人的身份被揭露出来,那就不好办了。但是如果是为妾的话,想必那男人也不会过多介意的。”   小张氏见苏南柔脸色发白,也不想逼她太紧,“南柔,你也别生气。我只是在跟你商量这么一个人选。你要想成为大公子的妾也不容易啊,要不然大公子也不会这么多年身边也没一个女人。若是你这边想通了,我倒是可以帮你筹谋一番。”   “多谢张姨母美意,我……”   小张氏再次打断她的话,笑着说:“南柔,别急着拒绝。你想通以后自然会愿意的,我等你。”   ……   绿柳到了昨日的客院,发现竟然门口有守卫拦着不让进。   她对守卫的人说明来意,守卫那人并未搭理。   后面有一个身穿黑色长衫脸上长着胡须的长随从里头走出来,见绿柳再三对着守卫说是要寻找昨日姑娘落在客房的耳环。   那黑衣长随停住脚步,朝绿柳走过去,问道:“你可是苏大姑娘的丫鬟?”   绿柳赶紧点头,“是的,我家姑娘落了耳环在客房中,特派我过来寻找,可这守门小哥偏偏不放我进去。”   那黑衣长随对守卫使了个眼色,然后对绿柳说:“姑娘随我来吧。”   绿柳赶忙跟上,“多谢这位大哥,请问怎么称呼。”   黑衣长随咧嘴一笑,“唤我修阳便好。”   绿柳:“修阳大哥你真是好人。”   绿柳一路跟着走进昨日的房间,装模作样的四处在寻找耳环。   她似不经意般的问:“修阳大哥,你平日是在这边伺候的么?”   修阳应了一声。   绿柳又问:“那修阳大哥你知道这边客房平时住的是哪些贵人呀?”   修阳嘴边露出一抹笑意,“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就,就好奇嘛。”绿柳一边心虚的回着,一边手里拿起榻上的靠枕,找寻着耳环。   修阳眼睛转了转,压低声说:“其实也不是不能说。只是这位先生比较喜静不爱被打扰。”   “那到底是?”   “是我家大公子曾经的同窗纪公子,暂时借住在此处。绿柳姑娘可要保密哦。”   “修阳大哥,你放心,我保证不乱说……啊呀,原来掉在这个缝隙里了。”说着绿柳手指上夹这一只碧玉耳环。   等绿柳离开后,这位看起来平易近人的修阳长随收起了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显得严肃起来。   真是糟糕,一时嘴快跟那小丫头说的是殿下母家的姓氏,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甚影响,得找淮之兄商量一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助攻们都开始做好准备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池宛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六章   苏南柔从小张氏那里回来后,晴雪告诉她二公子派人送了不少礼物过来。   本以为昨日寿宴上,那不过是二公子的一句客道话,却不想他竟然真的差人送东西过来。   晴雪瞧着苏南柔现在的脸色似乎比刚刚还难看了点。心中纳闷,这种好事表姑娘难道不高兴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表姑娘上次生病还没好透,她的脸色过于苍白了。   苏南柔进了屋子,看着桌上摆满了各种礼盒,有点心,有胭脂水粉、头面等等。   她只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对晴雪说:“这些都暂时收起来吧。点心你拿去给大家分一分。”   “好的,谢谢表小姐。”晴雪还以为表小姐会把那些漂亮又贵重的首饰拿出来戴着试试呢,结果她连看的兴趣都没有。   就在晴雪开始整理桌上的礼物时,外面听到盼星的声音,“见过四姑娘。”   “南柔,南柔,我跟你说个好事情。”楚明彤一脸兴奋的从外头走了进来。   她看到摆满桌子的礼物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看向苏南柔,“这些都是我那二哥哥送给你的罢?”   “他还算是言而有信,南柔你怎么不全部打开看看呢。”楚明彤说着就开始自己动手翻看那一堆的礼物。   楚明彤兴致很高,将刚刚进来想要说的事儿给抛到脑后了。   苏南柔陪着她将礼盒打开,看着楚明彤将手里的东西一一说出出处,并且点评几句,觉得还挺有意思。   楚明彤看了大部分的礼物,心里还算满意,看来她二哥哥还算有分寸,没有把送给南柔的礼物的规格越过她。要不然,她可就要闹起来了。   楚明彤拿起最边上的那只檀木盒子随手一打开,她盯着里面的躺着的一只步摇双眼发光。   “好美啊。”纵使楚明彤见惯了好东西,也对这只步摇动心了。   这只步摇为纯金打造,上面镶嵌着一朵粉色芙蓉石雕刻精美的牡丹花,在这多牡丹花上有着一只振翅而飞的彩蝶,下面是长长地珍珠流苏,戴着这只步摇好似有蝴蝶在发间翩翩起舞,又有那珍珠流苏一步一摇曳,真是美极了。   楚明彤轻轻地拿起这只步摇对苏南柔说道:“南柔,这个我要了。送我好不好?”   虽然是用商量的语气,可楚明彤可没打算放回去了。   苏南柔见着这只步摇,心中咯噔一下。   这只步摇怎么跟上辈子徐三公子送给她的一只一模一样?   楚明彤见苏南柔不说话,以为她不愿,便摇了摇她的手,“南柔,我不管,这个我要定了。不然我就要去找二哥哥当面问问,为何你有一只这么好看的步摇,我却没有!”   苏南柔也被这只步摇扰乱了心思,她不知道这只步摇会不会跟徐三公子有关系,还是只是一种巧合?   楚明彤又推了推苏南柔。   苏南柔回过神来,“四姑娘喜欢就拿着吧。或许这就是送给四姑娘的,被二公子送错了地方。”对于苏南柔来说,这些东西楚明彤全部拿走都可以,反正也不是她的。只是这步摇实在是太像前世那只,让她一时失态了。   楚明彤重新露出笑颜,“南柔你真好,你帮我簪上吧。”   苏南柔接过这步摇,帮楚明彤簪上,楚明彤走到妆台的镜子前照了又照非常的满意。   她转过身对苏南柔道:“看我,光顾着找你要东西,忘了说正事了。”   “南柔,过两日你跟我一块去京郊的庄子里去避暑吧。我母亲也会去,到时候二姐姐、三姐姐、蓉蓉,还有我都会去。大哥哥和二哥哥也可能会去那边,反正那边特别好玩,可以跟着二哥哥他们去山里面打猎。”   楚明彤见苏南柔像是在顾虑什么,便说:“张姨娘那边我会帮你去说,她肯定会让你一块去的。去嘛,去嘛,南柔,到时候你一个人待在府里有什么意思,跟我一块儿去玩嘛。”   苏南柔最终点了点头,跟着去说不定有什么新的契机能够接触到大公子,也许那个男人也可能会出现。只要有一丝的希望,她都要把握住。   楚明彤开心极了,拉着苏南柔的手说了一会儿,嘱咐她需要带的一些东西后,便先离开了,她实在是迫不及待地想戴着步摇去姐妹们那里显摆了。   ……   楚明彤离开后,苏南柔独自在竹窗边的软塌上躺下。   透过窗,看着晴空万里的天空,她的思绪也跟着飞的越来越远。   其实今日小张氏对她所说的话,是在对她告诫。   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小张氏是打定主意想送她给大公子为妾了。找她过去商量不过是需要她配合,需要她主动去引诱大公子。   从一开始小张氏将她嫁过人的身份向众人隐瞒,就是切断了她的退路。   而她也能够猜到,她这个寡妇的身份也会在一定时机被暴露出来。她所有的不幸,所承受的这些,都不过是别人可以挟制她的工具。   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想幼年丧母,从小被父亲漠视,后来的婚事也让太太操控着。   她被退婚两次,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这两个未婚夫都是太太给选的,他们意外身故,生病病亡,也全赖在她身上,说她命硬克夫。   到最后将她嫁出去了,对方却是个好男风的。   她也是嫁过去才知道,她的新婚夫婿,不是因为喝醉了无法跟他洞房,而是他有心无力。他身边伺候的全是长相清秀身体强壮的小厮,就连他出事,也是因为在酒楼跟人争一个男戏子发生推搡意外坠楼。   她跟这位夫婿见都没有见过几次,更无从有感情。   而一个月的时间她依然是完璧之身却已经成为了嫁过一次人的寡妇了,也实在可笑。   小张氏也就是看准了她这不堪的过去,将这些当做把柄拿捏着,切断她想觅得好人家的念头,乖乖的当颗棋子,去做权贵人家的妾。   可她不愿。不愿成为能被主母任意处置的妾,不愿意要与众多女人去讨好一个男人,靠着那一点点的宠爱过活。   她想找个好人家,想做正妻,想要一个能够护住她的男人。 第十七章   绿柳从客院回来后一进屋便见到桌上放着两碟点心,一些礼盒整齐的摆放在一旁。   屋子里静悄悄地,她家姑娘已经在软塌上睡着。   “姑娘?”绿柳轻唤一声,虽是夏日,可就这么躺着也是容易着凉的。   苏南柔只翻了个身,并未醒来。   绿柳轻轻地推了推,“姑娘,快晌午了,要起来用饭了。”如果不是姑娘现在每天需要在饭后喝药,她也舍不得吵醒睡得香甜的姑娘。   苏南柔的睫毛轻颤了几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可神情还十分的迷茫,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显得特别乖巧。   绿柳将手往苏南柔额头上贴了贴,心道还好没有发烫。   “姑娘,你下次可不能睡在这风口处了,你身体本就没好透,若是再受寒,那病情又要加重了。”   苏南柔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小憩一会竟然就睡着了。   听着绿柳碎碎的念叨,不由笑了,“好好好,以后都听你的。”   绿柳扶着苏南柔从软塌上起来朝着客厅走去,“姑娘,桌上这些东西都是谁送来的呀?”   “是二公子那边。”苏南柔看着摆放出来的两碟点心,应该是晴雪将那些拿下去分的点心给她留了些。   “没想到二公子还挺有心的。”绿柳当时在寿宴上跟着她们姑娘身后,自然也听到二公子所说的话。   苏南柔只淡淡地一笑,那只相似的步摇,成了她心中的一个疙瘩。她不知道的这些东西究竟是二公子的心意,还是他代某个人送的心意。她宁愿是自己想多了,千万不要再跟徐三有半分瓜葛。   绿柳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后,不时朝那两盘点心瞄了瞄,苏南柔笑着将那两碟点心往绿柳的方向一放,“想吃便吃吧,听晴雪说都是京城有名点心铺的招牌。”   绿柳就知道她家姑娘最好了,笑眯眯地分别尝了松子糕、茯苓糕、如意糕点等,最后拍了拍手上的碎末说:“都没有姑娘做的点心好吃,这些京城的点心也就名气大了点。”   苏南柔笑着摇头,“你呀,吃都吃了,还要埋汰别人。”   绿柳不服气的说,“本来就是,我可想念姑娘亲手做的点心了。”   “好好好,下次有机会,我给你做。”   绿柳高兴地跳起来,“太好了,我最喜欢姑娘了。”   闹归闹,绿柳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她朝外面瞧了一眼,见盼星盼云都不在才小声地说:“姑娘,我在客院打听到了一点消息。”   “今日我过去,靠南边的客院有人守着门不让进了,听说是大公子特意吩咐的。幸好一个叫修阳的长随大哥让我进去找耳环了,他说那屋子里原本住的是大公子昔年的同窗,说是不喜被打扰。”   苏南柔的心往下沉,昔年的同窗,那跟她听到信息有了出入。   “啊,对了!修阳大哥说那位公子似乎是姓季。”   “季?你确定?”苏南柔记得当初徐三喝醉后,骂那位武将最多的就是姓季的。   绿柳重重地点头,“是的,我听得很清楚,是说姓季。”   苏南柔也说不出自己心里什么滋味,忽上忽下,五味陈杂。   虽然他的身份有点出入,可其他的都对上了。   想到那男人冰冷又凶的模样,她忍不住瑟缩。   真的要去抱这根大腿吗?   她真的能够成功吗?   有了目标后,反而让她有些却步了。   绿柳不解的问:“姑娘,你要打听这些,是要做什么吗?”   苏南柔摇摇头,她也不知要如何去做。   且罢,先看看吧。   ……   晴雪领着食盒走在前头,身后盼星盼云抱着满怀摘采的新鲜荷花回来了。   “表姑娘,用饭了。”晴雪跨进屋里见到绿柳也在,忙说道:“绿柳你回来了呀,快来帮我们一起把这些荷花插花瓶里,今日盼星盼云她们摘了很多荷花回来,两个都抱不下了,说是剩下的便剥出新鲜的莲子来吃。”   “好嘞。”绿柳过去帮着盼星盼云把那些荷花给接过来。   晴雪将饭菜摆上桌,请苏南柔用饭。   苏南柔本就无甚胃口,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看着绿柳和盼星她们将几个花瓶都插满了还剩下不少荷花出来。   这时绿柳手里拿着荷花走过来突然讨好的冲苏南柔一笑说:“姑娘,这荷花花瓣剥了也可惜,要不就烦累一下你给咱们做沁荷糕吃吧。我可想念那滋味了。”   被绿柳这么一提,她也有些想念沁荷糕的味道了,点了点头,“行,你去弄些新鲜的山药泥和莲子出来。”   绿柳一听到她家姑娘准备做点心,兴致特别高,拉着盼星盼云一块来帮忙。   晴雪也带着苏南柔到小厨房,让她能够展开手脚。   晴雪开始只当绿柳是抬高苏南柔的手艺故意那么夸赞的。   可亲眼见到苏南柔那双巧手几下就将那面团捏的如真花一般,又将荷花瓣全部捣碎,碾出汁液混入面团之中,整个制作手法特别熟练。只见她用山药泥和新鲜莲子搅成泥,又于其他材料混合在一起捏制,成品出来晶莹剔透,里面还隐约有着花瓣的形状的陷,光是看着就觉得很美了。   很快晴雪就闻到那扑鼻的清香味,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做完沁荷糕,这南柔姑娘还将完好的荷花花瓣裹上面粉,放入锅里去炸,捞起来呈金黄状又透出里面粉色的花瓣,看着就觉得香酥清新。   由于材料很多,苏南柔干脆做了不少,让人给小张氏那边送了一份,其余的则留着自己人一块吃了。   绿柳满脸幸福的吃了好几块后,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姑娘,要不我给竹芸姐姐送点沁荷糕?谢谢她上次的帮忙。”   苏南柔本也惦记着想要好好感谢竹芸,又一时没有什么好送的。   这些点心倒是可以。   绿柳见姑娘答应后,拿着食盒装了两碟过去。   ……   樨苍院里竹芸正打算将洗净的衣裙给苏南柔送过去,没想到绿柳倒是先过来了,还给她带了点心。   两人寒暄一阵后,竹芸想留着绿柳多坐一会,却被绿柳推辞,只要邀着绿柳下次过来玩儿。   待绿柳离开后,她看着食盒里的点心不得不赞叹做这点心人的巧妙心思。在这苦夏的季节,这样看着有食欲的点心谁不想多尝几口呢。   正当竹芸想要试试这点心的时候,有小丫鬟过来,“竹芸姐姐,竹思刚在厨房不小心将要给大公子送去的点心打翻了,正哭着呢,怎么办是好!”   竹芸站了起来,“怎会如此不小心。”   小丫鬟也急的快哭了,“竹芸姐姐,现下该怎么办呀,厨娘已经来不及做新的了。我们要不要跑一趟大厨房,看看那边有现成的?”   “不行。”竹芸一口否决,“大厨房做的那些根本入不了大公子的口。”   竹芸心里也十分焦急,眼神触及到食盒里的两份点心,暗自做了个决定。   时也命也,这份点心来的真是巧了。   她也不介意助那位苏姑娘一把。   竹芸将那食盒提着,对小丫鬟说,“你让竹思去领罚。我亲自给大公子把点心送过去。”   小丫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竹芸的眼神逼退,只好低着头往厨房跑去。   大公子的书房向来是不准人随意进出,就连身为大丫鬟的竹芸也是等到里头的人传唤,才能进去。   大公子的书房分为外间和里间。   竹芸一进去就见到大公子和他的新长随坐在外间,便默默上前将点心放在桌上,便打算退出去。   “等等。”楚泽淮看着碟子里新式样的点心,多问了一句,“这是小厨房新做的样式?”   “是。”竹芸小声回答。   楚泽淮挥了挥手,竹芸才敢离开。   从书房出来后,竹芸感觉后背都在冒冷汗。   楚泽淮让季炀端着点心去到里间。   季炀将点心放在书桌上,不敢打扰正在挥笔书写的厉王,便默默退到一边。   厉王收下最后一笔,将笔搁置一旁,抬起头问道:“可是有事?”   季炀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殿下,留在边关的心腹传信过来,说是,说皇后娘娘又给您去信了。这次特别的紧急,所以他们都不敢擅自处理。”   季炀觉得自己的头都要快埋到胸口了,他可不想碰这种烫手山芋。   只听厉王冷漠的说:“往日是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这种事情不要再来烦我。”   季炀瞬间就舒畅了,好的,知道怎么做了。那又是直接烧了!他也不明白,这皇后娘娘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殿下根本就不会看这些东西,还不时的派人送过来,真是搞不懂。   季炀松了一口气后,就轮到楚泽淮了。   楚泽淮担忧的道:“殿下,我们的人在朝堂上弹劾贤王勾结地方官员贪污军饷,账本也交出去了,可,可皇上似乎还是不肯相信,贤王又在朝堂上表衷心喊冤枉,皇上信了他。所以这事有些棘手。”   厉王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本王早料到一个账本是扳不倒我那三皇兄。不过是为了逼他狗急跳墙而已,这段时间让我们的人盯紧他的动向。”   “是。”楚泽淮也默默退到了一边,不打扰厉王继续批改下面呈上来的请示。   同时也注意到放在厉王手边的点心,被他吃了好几块。   这还是第一次见有这么符合厉王胃口的点心。   楚泽淮从里间出来,招来小厮吩咐小厨房再添一份之前的点心上来。   至于另外一份被季炀吃的七七八八了,根本没法再呈给殿下。只能让小厨房再做一份过来。   没过多久,点心没等到,倒是等来了竹芸的请罪。   竹芸跪在地上,惶恐的说:“大公子,这点心不是小厨房做的。而是,而是苏大姑娘的丫鬟送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厉王殿下,您的“小点心”很快就送到。 第十八章   “苏大姑娘的丫鬟?”   楚泽淮觉得十分意外。   竹芸连连点头,“苏大姑娘身边的绿柳说这些点心是苏大姑娘亲手做的,说是感谢奴婢上次的帮忙……”   竹芸越说越发底气不足,上次侍候苏姑娘梳洗不过受命于人,她其实当不起苏姑娘的谢。   楚泽淮没想到那苏姑娘娇娇弱弱的竟然有如此手艺,还真看不出来。   他朝竹芸道:“你再去让小厨房赶紧上些其他清淡的点心上来。”   “是,大公子。”竹芸十分庆幸大公子没有责罚她。   ……   外间的动静,在里面的厉王自然是听到了。   他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碟子,双眼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当楚泽淮把新的点心送进去,将空了碟子撤掉,厉王连眼皮都未抬。   待到傍晚,厉王离开书房,那新上的点心纹丝未动。   季炀特意找到楚泽淮商议,“你说咱们的厉王殿下到底在想什么?”   楚泽淮不解的看向他。   “淮之,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厉王殿下对那位苏姑娘不一般?虽然上次是我们闹个乌龙,误以为殿下幸了她。可我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有这份心思管这闲事。”   季炀又说:“咱们殿下再过几年便要而立了,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殿下要成大业,子嗣也极其重要啊。”   楚泽淮自然知道季炀说的有理,可殿下一向不喜女人近身,也不是没有下属官员给殿下送美人,可殿下根本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给退回去了。虽然厉王府中有不少是太后和皇上赐下来的女人,可殿下多年在边关难得回几次京,那些女人全部都待在京城的王府之中,根本就没有近殿下|身的机会。   楚泽淮沉默片刻后,也不得不承认季炀说的没错,皇室的子嗣不丰,先皇留下的还活着的儿子,就剩下今上、贤王和他们殿下了。今上后宫无所出,他们殿下又不让女人近身,只有贤王膝下有一庶长子在。不少暗中投奔贤王的那些官员,只怕也是看中贤王有后了。   至于那苏姑娘,慢慢来罢,别触怒了殿下才好。   ……   翌日,苏南柔刚从小张氏那边回来,就听到盼星禀报说竹芸在客厅等着她许久了。   苏南柔刚走进屋子,竹芸站起来朝她行了礼。   苏南柔赶紧扶住她,“竹芸,不必多礼。可是有甚急事?”   竹芸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说:“苏大姑娘,实在是难以启齿,又不得不向你求助。”   苏南柔让竹芸坐下,“快别这么说,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   竹芸没有否认,红着脸说:“姑娘昨日让绿柳送了点心给我,不想无意让大公子尝了,大公子觉得不错,让我们小厨房再备上一份。可我们小厨房没有做过这样的点心,无法做出来,让大公子十分不悦。今日特来请教姑娘,姑娘可否随我去一趟樨苍院,教一教那厨娘呢?”   苏南柔想了想,歉意的说:“竹芸,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只身去大公子的院子不太妥当。这样罢,我将点心方子和做法写下来,你拿给厨娘照着做便可。”   竹芸本想再劝,可她看出来苏姑娘是有意在避嫌,她一姨娘家的亲戚,独自跑去侯府大公子的院子确实于名声有碍。   竹芸感激道:“多谢苏姑娘,有了这个方子我们便能交差了。”   苏南柔知道竹芸要赶着回去,便也没留了。   绿柳在竹芸走后,小声道:“我就说姑娘做的点心最好吃了,大公子是个识货的。”   “你啊,可别胡说了。”苏南柔伸手点了点绿柳的额头。   ……   竹芸回到樨苍院,便将方子交给了小厨房的厨娘。   她亲自守着,等厨娘把点心做好便端着去大公子的书房。   根据苏大姑娘的方子做出来的点心,跟昨日绿柳送过来的一模一样,竹芸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竹芸将点心送到书房后,见大公子未问什么,便悄悄地退出去了。   还好大公子没有追究她没能将苏大姑娘请过来亲手做点心的事。   楚泽淮像昨日一样让季炀给厉王将点心送进去,谁知直到傍晚殿下离开书房,那点心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怎么回事?是殿下吃腻了吗?昨日不是还很意犹未尽么?   楚泽淮和季炀都带着疑惑都拿起这点心尝了一口。   一尝,就回过味了。   这小厨房厨娘做的点心虽然看起来闻起来都相似,可吃到嘴里就品尝出来了差异。   以殿下那么刁的嘴,只怕光闻味儿就能够闻出这点心不是出自一个人的手。   季炀拍了拍手,“看来,还得要让苏姑娘亲自来一趟了。”   ……   竹芸再次上门请苏南柔的时候,正好撞见上门来玩的楚明彤和李蓉蓉。   后日便要出发去京郊的庄子了,楚明彤特地过来叮嘱苏南柔要准备的东西。   楚明彤见到竹芸非常惊讶,她没想到大哥哥身边大丫鬟竟然跟南柔私下有来往。   她很是好奇,便直接问了竹芸。   竹芸向几位姑娘行礼,说明了来意。   又朝苏南柔说,“苏姑娘,厨娘按照方子上所写的做了,端给大公子后被退了回来,说形似神不似。我实在无法,只能再来恳请姑娘了。”   楚明彤听了竹芸所说,对那点心来了几分兴致,“果真有那么好吃?”她不满的朝苏南柔嗔道:“南柔,我都不知你竟然会做点心,你都不给我尝尝。”   苏南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竹芸抬举了,实在是手艺粗鄙,不敢献丑。”   李蓉蓉突然说道:“不如,你就去一趟樨苍院教那厨娘再做一次呗。我们也跟着过去享享口福。”李蓉蓉想着这么一来,便可以见到大表哥了。   竹芸忙说:“苏大姑娘,求求你再帮帮我们吧。”   楚明彤觉得有意思站了起来,“我觉得蓉蓉的主意不错。我们可以一块去樨苍院,一道尝尝你做的点心儿。”   苏南柔见状,不好再推辞。有楚明彤和李蓉蓉相伴,她倒不必担心去樨苍院会遭人非议了。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   七月的日头很烈,虽一路有丫鬟遮阴,可到了樨苍院楚明彤和李蓉蓉已出了不少汗,说什么也不肯去厨房那地,她们先去凉亭等苏南柔,让她做好点心再随着丫鬟过去找她们。   绿柳跟在苏南柔身后,心中暗暗后悔,若不是昨日她贪嘴,也不会给姑娘惹出这么多事来。现在还得烦累姑娘在这么热的天又去厨房做点心。   一路上绿柳都低着头,很是自责。   竹芸引着苏南柔到了小厨房,十分歉意的说:“苏大姑娘,让你受累了。”   “言重了,不过是做些点心而已,无妨的。”   竹芸心中更是感激了,这位苏大姑娘不仅人美,性子柔和,还心善。若是这样的姑娘能够伴在大公子身边,也是大公子的福气了。   竹芸将厨娘招来,让厨娘好好跟苏大姑娘学学,又安排小丫鬟在一旁帮衬着。   她本来想陪着苏大姑娘一块等点心做出来,可不停有小丫鬟过来寻她要处理其他的事情。   只能再次跟苏大姑娘道歉,先离开一会儿,让另外的小丫鬟守着。   厨娘本就是厨艺精湛的人,看着苏南柔亲自做了一遍,很快便领会了里面的诀窍,嘴里不停的夸赞苏姑娘心思精巧。   没过多久,一小碟沁荷糕便做出来了,由于天热不耐放,刚做出来的口感是最好。苏南柔便对绿柳说:“你先把这一碟端去给明彤她们,等剩余的做好了,我便一起拿过来。”   “是,姑娘。”绿柳明白她们姑娘的意思,这种入口的东西,最好是能让自己人送去。   绿柳端着碟子出门,外头便有小丫鬟给她带路。   当苏南柔将剩余的也做好了,便净了净手,端着刚做好的沁荷糕走出了小厨房。   一直候在外头的小丫鬟过来给她引路,将苏南柔带到一个院子前,便停了下来,“苏大姑娘,刚刚四姑娘和表小姐要大公子陪着她们下棋,现在应该还是在里面。大公子喜静,并不让下人靠近侍候,姑娘可自行进去。”   苏南柔见这院子摆设简单古朴,只匆匆看了一眼便走进那屋子。   奇怪的是,外间并没有人,难不成是在里间?   苏南柔朝里间走去,低声唤道:“明彤?”   甫一踏进去,正好对上书桌前一男人抬起的眼睛。   苏南柔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竟然是他!   男人将手中的笔搁下,一双凤眼如浓墨般漆黑,“姑娘这是又走错门了?”   苏南柔听出他话中的调侃,顿时脸上发热。   她咬咬牙,低下头,准备从房间里退出去。   男人见她一动,便说:“姑娘要走?”   “但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苏南柔满脸茫然,她忘了什么?   厉王见状,站了起来,冷笑一声,“原来苏姑娘的谢是这么厚此薄彼。”   说完,一步步的朝苏南柔走过去。   苏南柔吓得往后退,“你,你要做什么?”   厉王见她微微抬起的尖细下巴,那双水润杏眼中透出的害怕,微微轻颤的身段,像有一根羽毛轻飘飘地在他心口上扫过。   厉王眯了眯眼睛,“怕我?”   苏南柔努力稳住自己慌了的心神,安慰自己这个是以后新帝身边的近臣,是她要找的那个武将,应是会有君子的品性,不会伤害无辜的人。   苏南柔别过眼不去看他,“我,我许是弄错地方了,打扰到公子。我这便离开。”   厉王嗤笑一声,“姑娘怕是没听懂我的话,也罢,你去吧。”   说完便将苏南柔手上的那盘点心给扣了下来。   苏南柔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在那男人的眼神下选择了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   厉王殿下不好意思,你的“小点心”被你吓跑了~   ———铛铛铛铛档~~   祝我的小仙女们六一快乐鸭~~ 第十九章   苏南柔慌忙地跑了出来后,之前给她领路的小丫鬟也不见了。   这院子的四周都没见到人,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忍住心中的慌乱,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走。   她心不在焉的回想着那男人说的话。   他说她谢的厚此薄彼。   是在说她只谢了竹芸,没有谢他么?   他还从她手里将点心给夺走了,他,他怎能如此……   待会要是见了明彤她们该如何解释?   苏南柔思绪乱成一团时,听到有笑语声隔着一墙的距离传过来。   听着那隐约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苏南柔顺着那身影拐过转角,视野开阔了,前面是一个小花园,楚明彤和李蓉蓉以及大公子正在凉亭之中下棋。   只见楚明彤拍着手笑道:“蓉蓉也输了。哈哈哈,让你笑话我,你自己也输的这么快!”   李蓉蓉懊恼,想继续再跟大公子下一盘。   这时楚明彤眼尖一下就看到了苏南柔,她喊道:“南柔,你怎才来?”   苏南柔走了过去,轻声说:“刚刚领路的小丫鬟说你们在屋子里下棋,我过去却没见到你们,在外面转了一圈才知你们这这里。”   李蓉蓉笑着说:“还不是明彤,开始嚷着在屋子里下棋,输了后就说屋里不通风影响她的发挥,定要到亭子里来下。幸好大表哥好性子,愿意顺着她。”说完朝楚泽淮看了一眼。   苏南柔虽然心存疑虑,可也未表露出来,她刚刚去的屋子分明那男人早就待在里头了,如果明彤他们之前去的是这个院子的屋子不可能没见过那男人。可听她们的语气仿佛根本就不知道那人的存在。所以她们所说的屋子很有可能跟她去的不是同一间。   苏南柔也朝楚泽淮看过去,福了福身,“见过大公子。”   楚泽淮抬了抬手,“苏大姑娘不必多礼。这次有劳苏大姑娘了。”   楚明彤也说道:“是啊,南柔,我没想到你做的点心这么好吃。你看,碟子已经空了,现在正让厨娘按照你的做法继续给我们做呢,刚好可以试试她这一次学得怎么样了。”   苏南柔不好意思的道:“粗鄙手艺,大家谬赞了。”   苏南柔心中有些诧异,倒是没人提她所做的第二盘点心了,难道是绿柳没有告诉她们么?   苏南柔小声对楚明萱问道:“对了,绿柳呢。”   楚明萱很明显没有注意到,是她的大丫鬟回道:“绿柳给我们送了点心就退下了,大约是去厨房找苏大姑娘你了罢,估计是你们错过了。”   楚明萱安抚道:“没事,派人去找下她就行。南柔,你快坐下歇息一会。”   苏南柔本以为楚明萱会与大公子继续下棋,没过多久有个黑衣蓄须的长随过来了,似乎是有事情要大公子去处理,大公子便先离开了。   楚明萱觉得留下来也没甚意思,便让丫鬟把厨娘做好的点心全部带走。   ……   从樨苍院出来,苏南柔便与楚明彤、李蓉蓉分开了。   楚明彤和李蓉蓉要回二房,跟她不同路。   苏南柔带着绿柳往扶韵苑的方向走,也只有这时,主仆两才说上话。   绿柳低着头自责的说:“姑娘,要是我不去贪那嘴,你就不会这么受累了。”   苏南柔安慰道:“绿柳,其实他们能够喜欢我做的点心,于我来说也算是好事。谈不上累不累,你无须自责……”   “南柔表妹,请留步。”   一道男声从身后传来,苏南柔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去,竟然是二公子正朝这边走过来。   苏南柔侧了侧身子,朝着楚泽弘福了福身,“见过二公子。”   楚泽弘虚手一扶,“南柔表妹不必多礼。今儿真是巧了,竟然能够在这儿遇上表妹。表妹打哪儿来,打算去哪里呀?”   “回二公子,我正要回扶韵苑。”   “南柔表妹,你不用二公子、二公子的唤我。你可以直接叫我二表哥的。”   苏南柔往后退一步,“南柔不敢。”   楚泽弘见她这怯弱又带点小倔的模样,勾得他心里痒痒的。   可一想到她已经被那人看上了,自己不好再动歪念头了,只好止住想继续上前的步伐。   他的眼神往苏南柔发间扫了扫,见她并未戴那只步摇,觉得有些可惜。   也只有这南柔表妹的姿色能够衬得那只步摇,不由说道:“南柔表妹,好的东西就不用珍藏了,只有你用上了,那个东西才有了它的价值。”楚泽弘是心想,这个南柔表妹估计是没见过那么好看的步摇,舍不得用。要是她不戴上那只步摇,可就白费那人的一番心思了。   苏南柔对他所说的感到疑惑,可她不想跟这位二公子继续交谈下去,被人到看到了,约莫又得有闲话了。   她点了点头,“二公子,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告退了。”   楚泽弘自然想多跟漂亮娇弱的美人多聊一聊,见她一副十分想离开的模样也不好继续挽留,便说道:“我倒无事,就是希望表妹下次见到我能唤一声二表哥。”   楚泽弘朗声一笑,“我先行一步,表妹请便。”   说完,楚泽弘便往另外的方向走去,那是去侯夫人正院的路。   ……   楚泽弘刚踏进院子,就有丫鬟热情的迎上来。   “二公子,夫人和二姑娘都在里头等着您呢。”   楚泽弘神情淡淡地看她一眼,十五六岁的模样,模样清丽,身段有致,若不是之前看到了绝色,以他往常的性子说不定会调戏两句。有了对比,这么看起来实在寡淡……   那丫鬟见自己巴巴逢迎着,二公子却只瞧了一眼便走了,让她楞在了原地。   一旁的其他丫头们见了,都偷偷地笑出声。   那丫鬟咬着唇,羞红了脸。   楚泽弘走进正厅,就见侯夫人神情焦急的站起来,“弘儿!你今日入宫可见到了淑妃娘娘?”   楚泽弘随同徐三爷一同入宫觐见了皇后娘娘,由皇后娘娘特许,让他去了一趟淑妃娘娘的玉华宫,只待了一盏茶的时间便离开了。   楚泽弘回道:“见着了。”   侯夫人忙问,“娘娘还好吗?她有嘱咐你什么吗?”   楚泽弘想了想,打算还是如实说:“娘娘看起来清减了些,但娘娘说是因为苦夏,吃不下东西,让母亲不要担心。还有,娘娘在问我,母亲为她寿辰准备的事情如何了?”   “母亲?您打算在大姐姐寿辰做什么?”楚泽弘可不会相信这只是平常的一句询问,定是母亲和淑妃之间有什么协定。   侯夫人不想自己的儿子参与到此事之中,便闪烁其词,“能有什么,当然是给你大姐姐备寿礼啊。”   侯夫人转移话题,“你随徐三爷去宫中见了皇后娘娘,她可有说什么?”   楚泽弘一看就知道是母亲对他瞒着事情。母亲不肯说,不代表他不会去查。   楚泽弘道:“皇后娘娘还是头疼徐三爷的婚姻大事。给了许多副名门闺秀的画卷让徐三爷挑,徐三爷连看都不看一眼,惹的皇后娘娘一顿怒骂。”想到那时的场景,幸好宫中的姑姑带着他去玉华宫了。   楚明萱握紧手中的帕子,突然出声问道:“那,那之后如何了?”   楚泽弘道:“还能如何,皇后娘娘虽然把徐三爷骂了一顿,可等我回去事,他又将皇后娘娘给逗笑了。”   侯夫人道:“皇后娘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宠着徐三爷啊。”皇后比徐三爷大了不少,对徐三爷估计都是对待儿子的心了。   “不过这次皇后娘娘也说了,再给徐三爷一些时日,若是他还是不肯自己选,那到时候她给他直接选了便指婚。”   楚明萱心中一动,满怀期待问道:“二哥,皇后娘娘可有属意的人选?”   “镇国公府的六小姐,大长公主的小女儿清荣县主,太师家的三小姐……”楚泽弘报出一连串的名单,听得楚明萱脸色越来越差。   等楚泽弘报完,楚明萱不死心的问道:“还有么?”   楚泽弘叹一口气,“明萱,你就死心吧。徐三爷不适合你。”   楚明萱被点破心思,面红耳赤,扑到侯夫人身边,双眼通红,“娘,你看二哥说的什么话!”   侯夫人拍了拍楚明萱的手,安抚道:“你二哥胡说的,你别听他瞎说。”   楚泽弘不赞同的道:“母亲,你这样只会惯坏她。”   “弘哥儿,你知道你妹妹心思怎不知帮帮她?我们安阳侯府虽比不上镇国公府那些,可你妹妹家世、人品、容貌可都是没得说的。你与徐三爷关系好,可以在他身边多提一提,难保徐三爷不会喜欢上?”侯夫人最是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她认定了就不会死心。再说徐三爷是满京城待嫁闺秀都想折下的高枝,自己这个女儿喜欢他,也很正常的。   楚泽弘听着母亲这话,一下气笑了,“要能看上,早看上了。母亲,你还是多劝妹妹死了这条心吧。”他可不想自己的妹妹又过上母亲这样的日子。徐三爷已经对他挑明了对那苏南柔的意思,迟早要纳了她。有了这么一个美妾在,就算妹妹嫁过去也只是熬日子。   楚泽弘本想拂袖而去,却又忍不住说:“母亲,不管你和淑妃娘娘之间有什么协定,宫中的事情您不要掺和进去,于你,于侯府,于淑妃娘娘都好。”   说完楚泽弘自己撩起帘子之间冲了出去。   侯夫人被楚泽弘气的直捂着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知己、自己 25瓶;春困秋乏夏打盹冬眠 2瓶;小马驹的世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章   七月的夜晚,即使开着窗户也闷热的厉害,苏南柔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也不知道是因为后日就要去京郊的庄子心里存着担忧,还是白日里那个男人所说的话。   一闭上眼睛就仿佛能见到那双带着讽刺的凤眼。   她知道,上次在客院,是她误会他在先,又受了他的帮助。本该是要谢谢他的,可,他一个外男,她如何去谢,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他。   一个不好便会被人说成私相授受了。   不过现在既然他都已经提了,她定是要找个时机将这份人情给还回去。   苏南柔又翻了个身,身上的寝衣都脱的只剩肚兜了,还是很热。   那双白嫩的脚丫子早受不住从被子下面伸出来,苏南柔反复翻身,直到扛不住浓浓地睡意才堪堪入睡。   苏南柔睡得一直不安稳,她似乎是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瞧。   那视线的热度,如芒刺背让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苏南柔惊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双巨大的手,能够把她整个人给包裹住。   只见那双巨手正朝她伸过来,将她拎在了食指与拇指之间,她奋力的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动弹。   她低头一看,自己竟然成了一块方方正正的沁荷糕,她扑腾着手臂毫无用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只巨手将她给捻住。   这只巨手正慢悠悠地捻着她往上提。   苏南柔很快就见到那巨手的主人正阴沉着的俊脸,凤眸紧紧地盯着她,她仿佛能够从那双眼里看到要喷出来的怒火,她捂着脸,在那双巨手要把她扔进嘴中时,发出大声的尖叫。   苏南柔猛地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大口的喘着气。   她四处张望,神色仓皇,似乎还未从这个荒诞的梦中真正的清醒过来。   平息了近一盏茶的时间,她才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走到桌边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苏南柔慢慢地喝了一杯,才缓了过来。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不是因为她人情没有还,所以才会在梦中成了点心被吃了?   实在是太可怕了,她一定要找个机会赶紧还掉这个人情。   不然连睡觉都不安稳。   那双凤眸眼中的深深寒意让她忍不住颤了颤。   传言中这个武将不是儒将么,不是应该很和善么,怎么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   ……   第二日,苏南柔起迟了。   还好不是在云州家中需要日日去给太太请安,起晚了会受到责备。在扶韵苑里,小张氏有事才会将她喊去正院,说起来在侯府的这些日子,相对于家中要轻松许些。   今日是要收拾去京郊庄子上小住的东西。   她本身带的行礼就不多,很快就整理好了。   绿柳不解的问:“姑娘,你去庄子上还带着绣活?是有什么东西要这么急着绣的么?”   苏南柔被这么一问,脸上有些不自然,“并未。在庄子上清闲时,便绣些东西打发下时间。”   绿柳笑着说:“姑娘,你肯定准闲不下来。四姑娘不是兴致勃勃的跟你说到了庄子上可多好玩的。”   苏南柔只笑笑,她也知道到了庄子上可能闲不下来,明彤早就说好了要带她游玩、打猎、会友等。这些秀活带上不过是为了寻一个心理安慰吧。   从被那个古怪的梦吓醒后她想尽快还掉这个人情,考虑了半天,打算亲手给他做个扇套和扇坠儿当作谢礼。   ……   樨苍院中,丫鬟小厮们都十分的忙碌,大公子要去庄子上,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半点马虎都不能。   书房之中大公子楚泽淮正对上座的人汇报:“殿下,臣听闻贤王会陪着他的侧妃到京郊的山庄里住上几日,我们府里也有庄子在那附近,臣下的家眷们会一同前往,不知道殿下是否一起同往?”   厉王垂眼手指点了点梨花桌面,并未表态。   季炀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说道:“殿下,那个苏大姑娘也会去,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还能吃上她做的点心呢。”   厉王朝季炀看了一眼,季炀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心头,立即闭嘴。   心中不由哀嚎,看殿下这态度,下次想吃到苏大姑娘亲手做的点心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   就在大公子和季炀以为厉王会拒绝的时候,只听到他慢悠悠地道:“我这三皇兄近几年都会在这个时候陪着他的侧妃去京郊避暑,春季的时候会赏花,秋季也会带着这位侧妃去狩猎,就连王妃都没有这个殊荣。这京郊景色固然是好,可他去这个地方未免也去的太勤了点。”   楚泽淮立即察觉道:“殿下是觉得那处庄子有问题?”   厉王抬眼,“派人去查一查便知了。”   从书房出来,季炀呐呐的开口,“淮之,殿下这是同意去了?”   楚泽淮点了点头,“只怕殿下早就觉得那庄子有问题了。”   季炀笑着眨了眨眼:“我觉得啊,咱们殿下会愿意去,固然有其中的原因,但还有点别的什么……”   楚泽淮皱了皱眉,“你是说苏大姑娘?”他不认为苏南柔对殿下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季炀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咱们且看吧。”   昨日他们故意让苏大姑娘走错屋子,让殿下见了她一面。   虽然事后殿下很不悦,却也没有责罚他们。   这要是在边关的同僚们知道,估计要惊掉下巴了。   当时也是有人将美人送到殿下屋子里,差点被殿下做刺客给处置了。   而送美人的那个副将,则受了鞭刑呢。   以后谁也不敢妄自主张给殿下送女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知道大家着急让男主和女主见面,我也在努力鸭。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幕紫鸢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一章   扶韵苑中,小张氏看着学了几天规矩的苏南莹,满意的点了点头。   “南莹,你要记住。现在你不是要跟苏南柔去比,去争,她的前途万万是比不上你的。你的眼光要放的更长远。”   苏南莹端正的坐着,挺直腰板,轻柔的回道:“小姨母,南莹记住了。”   小张氏笑了笑,“昨日,侯爷歇在我这处,也给了我一个定心丸了。淑妃娘娘那边开始催促了,侯夫人那边挑选的人,远远比不上你,她就算再不甘愿,为了大局着想,已经在名单上添了你的名字了。”   苏南莹惊喜地说:“小姨母,这真是太好了。多亏有你周旋,南莹定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   小张氏听着十分舒心,又交代说:“这次去京郊的庄子上小住,你可以跟二姑娘交好,多顺着她。”   侯夫人已经将南莹的名字添到了献美的单子里了,就只待淑妃娘娘安排时间了。   这事情,对大房都是有好处的,虽然她跟侯夫人水火不容,可在这事情上却都有共识,那便是帮淑妃娘娘争夺圣宠,早日怀上龙嗣。至于之后的撕破脸皮也是待到那龙嗣出生之日。   小张氏又跟苏南莹说了一些要注意的事儿,这时丫鬟来禀告,苏南柔过来了。   小张氏含笑道:“快快请她进来。”   小张氏觉得自己小瞧了苏南柔,之前在她这里信誓旦旦的不肯为妾,后来听说又巴巴的去大公子的樨苍院里做点心,还真是有意思。不过于她来说,这是好事情。   这次去庄子上,若是有机会她会让人再给添一把柴。   丫鬟打起帘子,苏南柔走了进来。   小张氏觉得自己眼前都一亮了,苏南柔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上头绣着海棠花,看起来不会太素净,也不会过于艳丽,配上她的容貌和身段刚刚正好,看起来赏心悦目。   小张氏站了起来,称赞道:“乖乖,你们苏家两姐妹,可真要把侯府的姑娘给比下去了。”   苏南柔浅笑着,作害羞状低下头。   苏南莹撒娇地嗔道:“小姨母……”   小张氏朝她们两个走去,“你们在庄子上好好玩,若不是我有了身子不宜出门,我想跟着去呢。三哥儿和四哥儿早就去找他们的兄长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去寿安堂。”   苏家姐妹福了福身,便离开了。   一路上,苏南莹都未语苏南柔说话,她带着丫头走在苏南柔的前面。   绿柳在苏南柔身后小声的念叨:“奇怪了,二姑娘是转性子了么?”要说以前,二姑娘总是有事没事的喜欢找她们姑娘的麻烦,不说上几句难听的话就浑身不舒服。   苏南柔笑道:“别奇怪了,我们也快些走,要是迟了就失礼了。”   等到苏南柔走进寿安堂的院子,就听到身后传来楚明彤的声音。   “南柔,你快转过身来。”   苏南柔依言看了过去,只见楚明彤身穿粉色百花裙,头戴那只彩蝶珍珠流苏金步摇,只见那步摇上的蝴蝶随着她的步伐一颤一颤,逼真的像是要振翅而飞。衬的楚明彤更加活泼俏丽了,与她今日穿的衣裳也相得益彰。   楚明彤在苏南柔身边转了个圈,那珍珠流苏甩出温润的弧度,“南柔,好看么?”   苏南柔笑着说道:“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当真美极。”   楚明彤脸一下就红了,面上带着矜持又得意的笑容,小声的嗔了她一句,“我是问步摇好不好看呢……”   站在楚明彤身后的李蓉蓉,见到楚明彤待苏南柔越发亲近了,心里有些不悦,她走上前说:“明彤,快让老夫人和二夫人瞧瞧去。”   楚明彤今日本就有炫耀之心,被这么一提,便拉上苏南柔快步地朝屋里走去。   老夫人的一通夸赞,姐妹们若有若无打量的目光,让楚明彤通体舒畅,就连平时一向眼高于顶的二姐姐楚明萱都多看了几眼。   楚明彤心里想,要是让二姐姐知道这只步摇是从二哥送南柔的礼物里要过来的,她准会气坏了去。   二夫人一脸头疼的看着自己家那个没心眼的傻姑娘四处炫耀,赶紧拉住她,随众人向老夫人、侯夫人拜别。   ……   这一去庄子至少得一个月,二夫人带了不少伺候的丫鬟、婆子以及护卫。   侯府准备的马车停在大门口,苏南柔和苏南莹的马车是在后头,苏南柔正打算往后边的马车走去,却被楚明彤喊住了,“南柔,你过来跟我一块。”   还不等苏南柔回答,就有楚明彤身边的丫鬟请苏南柔上马车。   绿柳则随其他的丫鬟一道坐其他的马车。   苏南柔一上去,楚明彤将她拉在自己身边坐下,对面坐着的是李蓉蓉。   李蓉蓉掩嘴笑了笑,“现在明彤有了南柔姐姐,就不喜欢我了。”   楚明彤道:“蓉蓉你可就冤枉我了,你看看这小桌上准备的零嘴都是谁爱吃的?南柔难得同我们一道出来玩,这个醋你也要吃,真真是小肚鸡肠。”   李蓉蓉扑过去挠楚明彤,“对对对,我就小肚鸡肠,看我不抓花你这负心人的脸。”   楚明彤被李蓉蓉挠的哈哈大笑,往苏南柔身后躲去,将苏南柔也一同拉扯进来。   三人闹成一团,笑声传了出去。   在路上,三个姑娘说着话,不时下棋对弈,看书,倒是一点都不无聊。   小丫鬟帮她们刚添上茶水,楚明彤觉得光线暗了很多,撩起车帘往外看了看,不由皱了皱眉,“这天气真是变化快,刚刚还烈日当头,这会儿竟然阴天看似要下雨了。”   李蓉蓉也瞧了一眼,“这荒郊野岭的,又没有歇息的地方,若是下的太大,路也就不好走了。”   刚说完便有个闷雷响起,余声延绵不绝……   李蓉蓉吓的捂住耳朵。   苏南柔也放下了手中的书,眼中带着担忧,若是真下雨,这路可就不好走了。   这时外头有婆子的声音响起,“四姑娘,二夫人吩咐车夫加快速度往前赶,赶在大雨前到达歇息的地方,路上会有些颠簸,姑娘们要小心些。”   在这种情况下,楚明彤和李蓉蓉也没有心思下棋了。   三人像是约好一般,都没有再做其他事情,都安静地等到这场大雨。   尽管二夫人吩咐了加快速度,可还是没赶上老天爷的速度。   瓢泼的大雨伴随着响雷下了起来。   车子的速度也非常的快,每次颠簸,她们都死死的抓牢物什。   马车突然猛地一震,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马车停了下来,只听到外头车夫不停驱赶马的声音,马车却只是小幅度的挪动又倒了回去。   楚明彤大喊:“玉珍,外头怎么了?”   玉珍淋着大雨在外头奔过来,“回四姑娘,马车陷入泥泞之中,出不来了。现在我们正在想办法。”   楚明彤心里也焦急,“快快让他们把马车给弄出来。”   玉珍连连点头,“是,四姑娘。”   过了一会儿,马车还是出不来,由丫鬟们拿着蓑衣和雨伞,将三位姑娘从马车里请了出来。   尽管丫鬟给三位姑娘都举着伞,可那大风大雨还是将她们的衣服给溅湿了。   楚明彤满脸怒容,此刻十分的不高兴。   可二夫人她们的马车已走在前头,虽然已有人上前追去了,可这样的天气要赶回来接她们也是十分的不易。   正在她们愁眉不展的时候,不远处有两人骑着骏马正冒着雨朝着她们的方向过来。   楚明彤待看清骑在马上的人时,大声喊道:“二哥哥!徐三爷!”   二公子拽住缰绳,翻身下马:“四妹妹,你快带着蓉蓉表妹和南柔表妹去我的马车上。”   楚明彤被丫鬟护着朝着二公子指的方向走过去。   徐三爷也从马上下来,他第一个扫向的便是站在雨伞边缘的苏南柔,她的衣衫近乎一般都淋湿了。丫鬟都紧着楚明彤和李蓉蓉,对于苏南柔自然会有疏忽。   他从马上取下雨伞撑开,走到苏南柔一侧,道:“苏大姑娘,我送你过去。”   苏南柔从徐三爷一出现就浑身警备状态,见到他过来,便侧开身子,“不劳烦徐三爷了。”   她这么一侧身,更多的雨水朝她淋过来。   徐三爷拧着眉,着急道:“苏大姑娘,事急从权,你纵使不愿我送你,那这把伞你拿着。”   苏南柔不愿跟他有瓜葛,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还好那马车离的不远,她与给她举伞的丫鬟小跑几步也便到了。   徐三爷愣愣地看着佳人离开,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失落。   就在他打算翻身骑马时,见到先跑上马车的楚明彤探出身子来接应苏南柔。   他的目光在触及到楚明彤鬓发上簪的步摇时,双眼变的深沉起来。   在众人都未察觉的时候,另一辆马车也刚刚赶到,坐在马车中的人刚好撩起车帘看到了刚刚那一幕。   季炀见到那几位姑娘坐上新马车重新出发后,不由朝里头的殿下看了一眼。   见殿下早已放下了车帘,转动着手里的玉扳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出自曹植《洛神赋》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只轻松熊 10瓶;池宛 2瓶;公主琉璃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二章   楚明萱接到消息要调头赶回去接楚明彤,谁想刚刚赶到便看到徐三爷给苏南柔送伞的场面。   楚明萱脸色难看地将手中的车帘甩下。   她冷声道:“既然二哥哥已经接到她们了,我们便继续出发。”   丫鬟立即出去吩咐马夫。   楚明萱将手中的帕子越拧越紧,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心里又慌又气,她第一次见到徐三爷会主动跟女子示好,特别是他看苏南柔的眼神,让她心堵的厉害。   坐在楚明萱对面的苏南莹刚刚也顺着掀起的车帘看到了徐三爷给苏南柔送伞却被苏南柔拒绝了的一幕。   她不由撇了撇嘴,她这大姐姐不管是在哪里都还是一贯的招蜂引蝶,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勾的承恩侯府三爷对她挺另眼相看。   不过从楚明萱这会明显不高兴的态度中,她倒是看出了些苗头。   苏南莹对楚明萱说:“二姑娘,你可别见气。我那姐姐惯会装模作样,徐三爷只不过是好心的递了把伞而已,她便拿乔起来,你莫要管她。”   楚明萱皱了皱眉狐疑的看向苏南莹问道:“一贯如此?那你姐姐往日在家中是如何?”   苏南莹迫不及待的说:“有次母亲带着我与大姐姐去寺庙烧香拜佛。谁知我大姐姐从后院跑出来,说是有陌生男子唐突了她。后来我母亲一查才知,原来那日知府夫人与公子都在寺庙内。而我大姐姐说的唐突她的男子便是知府家的公子。你说可笑不可笑,我们云州都知府家的公子是个正人君子青年才俊,又怎么唐突她,定是她想跟那公子有牵扯,才扯了这个谎,妄想攀上关系嫁入知府家呢。”   楚明萱继续追问,“那后来如何了?”   苏南莹说:“后来自然是没下文了。母亲给她定了另外的亲事。倒是那知府夫人又派人向我来提亲了。”说完,苏南莹脸上带着羞意。   楚明萱一下便抓住了重点:“她定亲了?那她为何会来京城?”   苏南莹心下一慌,糟了,说漏嘴了。   当初母亲和小姨母都再三告诫她要瞒住苏南柔被退亲又守寡的事情。   她不敢看楚明萱的眼睛,也不敢把实情说出来,只能补救一下,吞吞吐吐的道:“还,还不是那个男的命短,没等到大姐姐过门就病死了,这个亲事也就退了。”   楚明萱暗道一声可惜,若是这苏南柔的未婚夫没有死的话,她就不可能来京城,也不可能遇上徐三爷了。   楚明萱斜斜地看苏南莹一眼,语气凉薄的说:“那你这姐姐还真是命不好。”   苏南莹附和的道:“是呀,所以我母亲才特意让她跟着来京城呢。”   楚明萱轻笑一声,“是想到京城找个好门好亲事吧?”   苏南莹笑笑点了点头,她可不敢再乱说些什么了。   楚明萱现在的心情倒是好些了,苏南柔这样的身份又曾经被退过亲想在京城找门好亲事简直是做梦。更别说想攀上承恩侯府,就算给徐三爷做妾也是妄想。   苏南莹见楚明萱不再继续问了,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只是说了苏南柔被退过亲的事情应该是没事吧,她又没说苏南柔嫁过人,还守寡了呢。   至于那知府公子的事情她也只隐瞒了一点点,那便是后来知府夫人为他儿子来提亲的对象是苏南柔。   当是在云州,能加入知府家,是顶了天的好婚事,她母亲怎么可能会让苏南柔嫁过去。转身便给苏南柔定下了一个病痨鬼。   若是没有入京来伺候贵人的话,她母亲就会给她定下知府公子呢。现在于她而言,这知府公子便算不了什么了。   ……   到达庄子上,已经是近傍晚了。   大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青草味,太阳又出来了,只是这会儿是余晖,照映这天边和山峦一片红色的霞光。   苏南柔虽然在马车上匆忙的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可身上那种湿气并未散去。   丫鬟婆子迎着上来,送了几位姑娘去各自的院子。   苏南柔和苏南莹被分配在了一个院子里,当苏南柔被绿柳扶着进屋子的时候,苏南莹早就到达了,她正站在窗户前看着苏南柔。   “大姐姐,你说你是不是跟水特别犯冲呀。不是落到湖里就是被雨淋湿。我看呀,你最好是待在屋里别到处走动,才免了遭罪。”   苏南柔本就因徐三爷的事情心中烦躁,见到苏南莹又挑事,冷冷的朝她看去:“不劳二妹妹费心。”说完便直接进了屋。   苏南莹生气的将窗户关上,嘟着嘴道:“真烦,这一个月怕是要天天对着她了。”   刚一进屋子,跟在身后的绿柳便指挥着小丫鬟们将行李放好。   “姑娘,婆子们很快就会送热水过来,我先去看看姜汤准备好了没有。”绿柳很是担心,虽然是夏日,淋了雨也是容易着凉,更何况可她家姑娘身子向来弱。   “嗯,你去吧。”苏南柔在榻上坐下,脑海里掠过之前发生的那一幕。   明明她避开了上辈子与他相遇的那一幕,为什么他还是阴魂不散。   她不想再搅进承恩侯府的恩恩怨怨里面。   徐三爷,徐晋洲,这辈子就放过她吧。   苏南柔本想慢慢地给自己挑选靠谱的夫君,本来相中的武将,也按照上辈子知道的信息找到了人。可,可他跟传言中的仿佛又有些不同。   让她望而却步,忍不住退缩。   她怕他。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季公子产生害怕。传言中他是儒将,性子温和,爱护妹妹孝敬母亲,待人亲和有礼。这些似乎跟她感觉到的完全是两码事,难道是传言美化了吗?   那她怎么办?要重新挑选新的人选吗?   心中一团乱的苏南柔,等到婆子送了热水过来,也只匆匆地沐浴完就去行礼里面翻找自己带过来的绣品。   她用手摸了摸缎面上绣的纹样,这谢礼绣完就赶紧给他送过去,尽早将这人情还了才好。   绿柳一进来,就见苏南柔正在绣东西,着急的说道:“姑娘,天都要黑了,怎么这时候还在绣东西呀。快趁热把这姜汤喝了。”   苏南柔只好放心手里的针线,将碗接了过来,抿了一口。   绿柳说:“刚刚在外头遇上了二夫人派过来的丫鬟,说是二夫人设了晚宴,让姑娘过去用饭。”   苏南柔把喝了一半的姜汤放下了。   本以为到了庄子上会跟在扶韵苑那样,由丫鬟去厨房领了饭菜回来呢。   二夫人设晚宴,只怕这些姑娘公子们都会要出席了。   她得打起精神来应对才行。   未过多久,对面屋子的苏南莹已经动身出发了。   苏南柔也只好起身去设宴的地方。   这次的晚宴设在庄子的正厅里,因有二夫人这个长辈在,又都是侯府亲眷,所以男女并未设两个场所,都在这正厅之中,只是在中间设了屏风挡住了。   一个大圆桌,二夫人坐在主位,其他几个姑娘都依次挨着她坐着。   四姑娘楚明彤和表姑娘李蓉蓉也换了衣裳,重新梳了发髻。   虽然二姑娘楚明萱未淋到雨,却也换了一件衣裙,比出发时看到的样式更加明艳。   倒是三姑娘楚明雪还是穿着出门时的衣裙,挨着李蓉蓉坐着。   苏南柔的座位被安排在靠近大门的末位。   苏南柔见过礼后就安静的坐下,她就想这样默默的吃过这顿饭,然后回去休息。   在坐的姑娘们这会儿格外的矜持,说话声音轻柔又甜美。   隔着屏风能够听到旁边那桌公子哥儿们交谈的声音。   二夫人热情的招呼了几句,便让丫鬟们上菜。   二夫人说道:“今儿,大家都辛苦了。庄子的管事说特意准备了些野味让大家尝尝鲜。快试试,合不合胃口。”   这边姑娘们都小口的尝了尝,低声称赞。   而那边公子们的一桌,二公子则大声说:“二婶婶这是让我们多喝几杯美酒吗?这些野味最适合的就是下酒了。除了四哥儿太小了不宜喝酒,大哥、三哥儿、还有徐三叔都要多饮几杯呀,不然就辜负了二婶婶备下的这一大桌美食。”   二夫人也笑着说:“二公子说的没错,尤其是徐三爷,是我们的贵客,二公子可要好好招待。”这徐三爷的年纪跟二公子差不多大,却因辈分高,二公子总是得不情不愿的唤他徐三叔。   然而对苏南柔来说,这些满桌珍馐,不如这青梅果酒。   淡淡的甜味,又有着梅子的清香,酒味也不浓。   她没忍住多喝了两杯,不想这果酒后劲大,很快就上脸了。   本来就白皙的肌肤染上了一层浅淡的胭红,更加娇媚动人。   苏南柔见其他人都在互相交谈,并未注意到她,悄悄地松了口气,趁人不注意夹了些素菜吃,希望能缓解酒意。   只待大家吃饱喝足,她也就能跟着离开了。   楚明萱突然说道:“二婶婶,这些野味固然好吃,可吃多了,我又想吃点心了。”   二夫人说:“想吃便吃,早就吩咐了厨房备好点心了,让丫鬟们先端上来。”   楚明萱站起来福了福身,“多谢二婶婶。”   “不过啊,我听说南柔姑娘的点心做的非常好吃,就连大哥哥都赞不绝口呢?大哥哥,你快说说,是也不是?”   楚明萱一说完,本来热闹的氛围突然静了静。   二夫人则看向一直都没怎么说过话的苏南柔。她对苏南柔的态度一直很复杂,她既感激苏南柔救了她的女儿,愿意给她送各种财物作为感谢。可在她心里,其实是不愿意楚明彤跟苏南柔太过亲近。实在是这个苏南柔长的太美了,也太招人了,只要明彤跟她站在一块,别人看在眼里的也只会是苏南柔了。于她女儿来说太不利了。   所以二夫人并没有及时出声化解楚明萱话中的含义。   而大公子那一桌,正推杯换盏着也停了下来。   徐三爷紧紧地握住酒杯,看向大公子。   她这么回避他,难不成是跟大公子之间有了什么?   侯府的大公子虽是庶子,又双腿已废,可他那张脸却甚是俊朗,在侯府也备受老夫人和侯夫人的看重。   若他有心引|诱,难保那苏姑娘不会动心。   徐三爷的眼神不自觉地染上了敌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颗橘子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Elle_zj197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三章   二公子楚泽弘见到徐三爷沉下来的脸,便高声斥道:“二妹妹这是吃多了酒胡言乱语吧,还不快给二姑娘上些醒酒汤。”   楚泽弘心中自然是知道,二姑娘这话另有深意,不想她将这事扩大,赶紧截住了她的话。   楚明萱既然开了头,就不可能这么轻易罢休。   “二哥哥,你才是喝多了吧。我今儿连这青梅果酒碰都没碰。只不过是听说苏大姑娘去樨苍院亲自给大哥哥做点心了,那点心听说特别精致可口,这种天气吃起来很是解腻。就好奇问一问而已,怎的?我连问都不能问了吗?”   楚明萱说话声音调子娇软,可说出来的这些话确是十分的呛人。   二公子一时语塞。他这妹妹以往有徐三爷在的场合都表现的轻声细语温柔大度,今儿怎么突然针对起苏南柔了?难不成她看出了三爷的心思,在暗中吃醋?   大公子也没料到这顿饭上楚明萱竟然会对苏南柔发难。   上次点心的事情,本只是想试探一下殿下的心意,才故意放任竹芸去请苏大姑娘上门来做点心。   这本不是什么多严重的事情,现在从楚明萱口中这么含糊地说出来,倒是有损了苏大姑娘的名声。   二姑娘和二公子的这番争执,使得苏南柔所面临的处境更加难堪了。不管是桌上的二夫以及其他姑娘,还是在旁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她们的眼神都像是针一样刺在了苏南柔的身上。   楚明彤见到苏南柔变得煞白的脸色,则身子动了动,正想说话,却被一旁的李蓉蓉扯了扯衣袖阻止了。   大公子楚泽淮把手中的酒杯放下,说道:“问,当然是可以问的。我倒是没想到二妹妹突然关心起我这个大哥爱吃怎样的点心了。”   楚明萱听出楚泽淮话中的嘲讽,脸色微微一僵,她跟这个大哥向来不亲,若不是想让徐三爷看清楚苏南柔的面目,她才不管他爱吃什么东西呢。   楚泽淮继续说道:“这事是我思虑不周,让苏大姑娘受委屈了。本是因为身边丫鬟将点心送错了,使得我误吃了绿柳送给竹芸的点心,后来一问才知道是苏大姑娘亲手做的。竹芸见我甚是喜爱这点心便主动向苏大姑娘请教点心的做法,苏大姑娘心善不藏私,直接将点心方子给了竹芸。可我这边的厨娘愚钝,照着方子做出来的点心差了几分味道。竹芸怕被我责罚,便又去求苏大姑娘亲自教一教厨娘。最后也是厨娘将点心做了出来。二妹妹,你所说这话有欠稳妥了。”   楚明萱没想到一向寡言的楚泽淮会说这么多来为苏南柔解释。   真没看出来,对人向来冷淡的大哥对那苏南柔也是护着的。   这就怕她名声有损吗?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跑去外男的院子做点心,过于献媚了,为人不齿有碍名声。   若是有长辈在定是要狠狠惩戒一番,不能让她损了家族中姑娘们的名声。   大哥解释这么一通,倒是将苏南柔给摘了出去。   楚明萱争辩道:“大哥哥,我是问你点心好不好吃,你说这么有的没的作甚。我也没说错什么呀,怎么像是成了我的不是了。”   楚泽淮回道:“对,你没错。有错的是我,是我只顾着口腹之欲让苏大姑娘受到非议,还要请苏大姑娘海涵。”   大公子突然的道歉,倒是让苏南柔手足无措了,她正要说话。   这时楚明彤甩开李蓉蓉的手急急出声道:“若是大哥哥有错的话,我岂不是错的更大了?南柔本就不愿意去樨苍院,是我强拉着她去的。二姐姐这话说到可没意思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婢子传岔了,去大哥哥院子可不止南柔,我和蓉蓉也去了。是不是我们去兄长的院子找兄长下棋也是错了?”   楚明萱被楚明彤堵了这一番,勉强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四妹妹这么激动做甚,我不过是开个玩笑。”   楚泽淮道:“二妹妹,你不过是开个玩笑,却关乎苏大姑娘的名声,还是慎言的好。”   楚明萱脸上的笑容不变,抓着帕子手的指甲狠狠地陷入肉中,“是我失言了,苏大姑娘还请见谅。有大哥哥和四妹妹护着,我还真是不敢多说什么了。”   二夫人见状便出来打圆场:“瞧瞧你们,不是在说点心吗?怎么一个个都扯远了?”   楚泽淮见楚明萱已经道歉了,二夫人也不愿见他们继续争执下去了,毕竟让楚明萱在外人面前落了脸面,对侯府来说并不是好事。他也就没继续追究,顺着二夫人的话说道:“二妹妹想知道那点心什么味道也不难。幸得苏大姑娘慷慨给了点心方子,又指点了厨娘。这次我来庄子上小住正巧也将这位厨娘带来了。只待吩咐下去,让她把那点心做好,大家都可以尝一尝了。”   二夫人十分满意楚泽淮的做法,连连点头,又朝苏南柔看过去,和气的说:“我们都是沾了南柔的光才有这口福呀。”   二公子隔着屏风喊道:“南柔表妹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呀,既然大哥那边有点心方子,我们也不能落下。”   楚明彤及时反应过来:“是呢是呢,南柔,我们都要人手一份。可不能让大哥占尽好处。”有了方子,那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了。   二夫人边笑边摇头,“你们这些泼皮,真是一点客气都不讲。”   苏南柔轻声道:“我等会便让绿柳将方子给诸位都送上一份。”   二公子打开折扇,摇了摇,赞道:“南柔表妹就是大方,我下次有好吃的也跟表妹分享,你们见证一下啊,我可是坦坦荡荡的跟南柔表妹是美食之交。”   楚明彤着急的说:“二哥哥,二哥哥,你可不能把我忘了……”   二夫人笑骂道:“弘哥儿,你又没个正经了,把南柔吓坏了怎么办……明彤,你就不要跟着你二哥一起胡闹了。”   楚明彤扑到二夫人怀里,嘟着嘴说:“那可不行,二哥哥那里好东西多着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气氛又变得和乐融融起来。   没过多久,丫鬟就端着厨娘刚做出的沁荷糕过来。   二夫人见那沁荷糕做的晶莹剔透,里面还能看到鲜艳的荷花瓣,拿了一块尝了一口,甜而不腻,有着莲子和荷花的清香,口感嫩软有弹性,确实很好吃。   她忍不住又拿了一块,对苏南柔赞道:“南柔你的心思真是精巧,这点心口感十分好,难怪大家都喜欢。要是我早知道,也会请你过来教教我的丫鬟们怎么做。”   二夫人出身名门,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虽然这点心确实有可取之处,并不是没有比这更好吃的,二夫人这是故意在抬举她。苏南柔说道:“二夫人谬赞了,这些只是我私下胡乱做的小食,恰巧合了大家的口味而已。大家能够喜欢,是我的荣幸。”   楚明萱的脸色早就绷不住了,今日不但没让苏南柔名声受损,反倒让她受到二夫人的青睐了还在众人面前露了脸。   也不知道这狐媚子哪来的能耐,让大哥、二哥、四妹都护着她。   苏南莹由于刚刚一直插不上话,这会儿她拿着沁荷糕,笑着对苏南柔说:“大姐姐,你就别谦虚了,这点心很是可口呢。只是以往在家中,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做这个,要不然我和母亲早就尝到了。”   苏南柔惊讶道:“二妹妹竟然没尝到吗?我每到夏日都会做好这个沁荷糕给母亲送过去,只是都是由母亲身边的秋云姐姐送进去。”   苏南柔说完,桌面上的几位脸色各异,看向苏南柔则是更多的怜悯。可怜啊,生母早逝,在继母手里讨生活,看苏南莹的态度,只怕没少在家中受委屈。   苏南莹本以为能够让人觉得苏南柔不孝,可没想到苏南柔竟然真的做了给母亲送过去了。苏南莹是了解自己的母亲的,知道是苏南柔做的东西不是赏给下人就是给扔了,怎么可能会去尝呢。现在被苏南柔说了出来,反而闹了个大红脸,支吾着不再吭声了。   而只隔着一道屏风的几位公子,都沉默了下来。   徐晋洲一直在强忍着自己没有出声。   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只是外男,不方便为苏南柔说话,他开口只会让她境遇更糟糕。   徐晋洲看到她这么被欺负,心中十分的不平静,恨不得快些将她迎入府里,能好好来疼她。   没过多久就散席了,女眷和男宾们都从不同的门出去了。   苏南柔刚走出去,一直候在门外的绿柳就迎上来了,她担忧的道:“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脸色怎这么苍白?”   过了这么久,她的酒气早就散了大半,刚刚过度紧绷,现在还未缓过来,倒是吓到了绿柳,苏南柔摇了摇头,“无事,我们回吧。”   绿柳见姑娘不欲多言,没有继续问下去,她刚刚在外头看到丫鬟往里头送了不少沁荷糕,心中便猜到定是跟她们姑娘有关,苦于探不到里头发生的事情,只能焦急的等待。   主仆二人还未走远,便有二夫人身边的丫鬟追了上来,“苏大姑娘请留步。我们二夫人有请。”   苏南柔十分纳闷,纵使上一次她救了四姑娘,二夫人都未单独接见过她,这会找她是何事?   苏南柔跟着丫鬟来到二夫人的房中,二夫人态度热情了不少。   丫鬟上完茶,二夫人便让她们都出去了,只剩下苏南柔。   二夫人走过去,拉住苏南柔的手道:“南柔,今日你受委屈了。”   苏南柔忙站了起来,“二夫人,您这话严重了。”   二夫人忙摆手,“南柔,这会就不用讲这些虚礼了。今日于你而言本是无妄之灾,你能不见气,是你大度。但是这事确是我侯府的姑娘行事不妥,不过明萱也不是有什么坏心思,就是过于心直口快了。等会去后,我定会跟侯夫人好好说道一番。这事,我们便揭过去了,可好?”   苏南柔说:“二夫人何出此言?本就只是姑娘们之间的说笑而已,夫人说的太过严重,我担当不起。”   二夫人满意苏南柔态度,“南柔,你是个聪明人,我果然没看错。”   苏南柔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夫人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南柔先告退了。”   苏南柔离开后,房妈妈从后头走进来,不解的问:“夫人为何要如此抬举她?”   二夫人想着刚刚苏南柔离开的神情,脸上带着浅笑,毫无怨愤之色,当时她心中就觉得这姑娘远没有她表面看到的这么柔弱。   她叹了一口气,“其一,她救过彤儿。其二,二姑娘失言在先,该是由她母亲去教她,可我侯府的姑娘不能因为二姑娘的一时失态而堕了名声。其三,也不过是看着她可怜,安抚几句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你们想男主!快了,快了,真快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紫颜庄庄 24瓶;从荼蘼到荒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四章   苏南柔从屋子里走出来后,有种说不出的疲惫。   不管是从前还现在她都不善面对这些,她现在只想回去清净一下,离这些纷争远远的。   “苏大姑娘请等一等。”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冬雁从后头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苏南柔停住了脚步,不解的问:“可是二夫人还有事吩咐?”   冬雁笑着摇了摇头:“苏大姑娘,是我们二夫人准备了些补品给你带回去,让绿柳跟我过去拿一下吧。”   苏南柔心道,看来二夫人刚刚是在言语上一番告诫,现在又送礼安抚一番,给个巴掌再赏个甜枣让她根本不能拒绝。   她点了点头,对绿柳说:“你便跟冬雁姐姐过去一趟吧,我在前面的凉亭处等你。”   “是,姑娘。”绿柳顺从的答应了。   待她们离开,苏南柔慢慢地走向不远处的凉亭。   这时候的夜晚十分静谧,一弯月亮出现在树梢边,散发着清冷银色的光辉。   苏南柔在凉亭里的石凳子上坐下,望着那一抹明月,有些出神。   她忍不住会想,若是她的母亲没有那么早过世,她的命运是不是会完全不一样了?   不用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活着,不会被定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婚事,她的母亲定会给她挑选一门稳妥的亲事,让她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她上辈子也不会那么早就死了,连个孩子都没有。   而这辈子为了不走上辈子的老路,她要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生怕有一丝差池导致满盘皆输。她现在也很迷茫,不知道她现在做所的,所想的是不是对了……   各种愁思在这一瞬都涌了上来,让苏南柔忍不住酸了鼻子,却强忍着不落泪。   “苏大姑娘,你怎么独自一人在此?”   站在亭外的徐晋洲觉得自己是不是喝多了,进入了梦中的场景,见到自己想了千百遍的美娇娘。   苏南柔听到这个声音顿时仿佛血液都被冻住了。   她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戒备的看向徐晋洲。   徐晋洲的心猛烈地跳动,这不是梦,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面前。   即使眼前的美娇娘看向他的眼神十分警惕,他也如饮甘霖一般。   徐晋洲解释道:“苏大姑娘,你无须害怕,我并非歹人。只是正巧经过这里,见姑娘独自一人在此处,才上前关问两句。”   苏南柔往后退了退,“徐三爷,你我孤男寡女在此处说话实为不妥,请三爷快快离开罢。”   徐晋洲好不容易有跟她独处的机会,他更不在乎闲言闲语,又加上刚刚喝了些酒浇愁,将他内心的那团火烧的更旺了。想了那么久的人就在眼前他怎肯如此轻易离开。   徐晋洲听到苏南柔赶他离开的话,想到自己这些日子的苦闷,不由问道:“姑娘,我之前是否无意得罪了你?为何姑娘每每见我都避如蛇蝎?”   苏南柔心道,你可不就是如蛇蝎么,会害我性命那种。她可不想再跟他沾上关系,让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欲除之后快,更不想再过上辈子那样没有自由的日子了。   “三爷多虑了,只三爷在此对我名声有损,三爷不肯离去的话,那我走便是了。”苏南柔说着便打算从亭中出来。   徐晋洲长臂一伸,拦住了去路。   苏南柔怒视他,“三爷这是何意?”   “苏大姑娘想自己离开,还是让我离开都不是不可以。我就想苏大姑娘回答我一个问题。”   徐晋洲的目光贪恋地盯着苏南柔,就想这么一直看着她。   苏南柔无法脱身,只能问道:“三爷要问什么?”   徐晋洲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了眯,“苏大姑娘,你为何要将那只赤金五彩蝴蝶珍珠步摇送给别人?”   苏南柔心中一沉,看来那只步摇还真是徐晋洲送的。   “我不明白徐三爷在说什么。”   徐晋洲直接说道:“二公子送给姑娘的谢礼中,那只赤金五彩蝴蝶珍珠步摇,姑娘不会没印象吧?我实在很是不解,为何这只步摇会戴在安阳侯府的四姑娘头上?”   苏南柔抬起头,不解道:“徐三爷好生奇怪,既然是二公子的谢礼,那二公子的礼物中有四姑娘喜欢的东西为何不能送?”   徐晋洲没忍住脱口而出:“那只步摇是我借二公子的手送给你的。”   苏南柔冷着脸厉声道:“徐三爷请慎言。”   她脸色煞白:“那步摇只是二公子的谢礼。请徐三爷记住。”   徐晋洲能够感觉到她声音中的厌恶,这让他内心十分的烦躁,他很想取悦她,想得到她的心,可她却一再的抗拒,甚至是有种若有若无的敌意。   这让他十分的挫败。   徐晋洲朝苏南柔走近:“你不想要那只步摇可以,你将那只步摇送给别人我也没意见。可是苏姑娘,我对你的心意,你真的一点都未察觉吗?”   苏南柔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她往一旁避开,“徐三爷,你喝醉了。我也回答了你的问题了,请你让开。”   “苏姑娘,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都会找来送给你,怎么样才能让你开心,你告诉我。”徐晋洲忍不住想要拉住苏南柔的手。   不知道是被酒影响了,还是被苏南柔的冷淡刺激到了,他心中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若是在这里坏了她的名节,那她就只能是他的了。   虽然名声传出去难听了些,可她的身份做不了正妻,也不需要那些虚伪的名声,她就能安安分分的给他做妾,他一定会好好的补偿她,疼宠她。   苏南柔看着徐晋洲想要靠过来果断拔下了发髻上的簪子,毫不犹豫地朝徐三爷伸过来的手扎下去。   并且使出浑身力气,猛地将他推开,侧着身子朝前面跑去。   苏南柔不敢往回看,她也不知道的前面的路通向哪里。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远离徐晋洲,不能被他抓住了。   也不知道跑了有多久,她的身后没有听到有追赶的声音,她这才敢回头看过去。   他没有追过来。   苏南柔这才靠着一棵树喘着气休息。   只是等她回过神来,朝四周看了看,不由慌了神,她好像迷路了。   这周围没有一处是她熟悉的路,树上挂着的几个灯笼发出昏暗的光芒,前方有着一片茂密的竹林在晚风中摇曳发出簌簌的声音,这让她不由的害怕起来。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只要按照自己跑过来的路线原地返回,一定能够找到大路。   可当苏南柔尝试往回走,却发现越走越偏,根本不像是往大路的方向。   她咬着牙忍住害怕,绕过几颗粗壮的大树后,看到前方有个院子。   院子还亮着灯,定是有人。   苏南柔加快了脚步朝那院子走去。   站在院子门口,苏南柔试探地轻声问道:“请问里面有人吗?”   并没有人回答。   苏南柔打算敲门,当手碰触到门时,竟然轻轻一推,便推开了。   苏南柔不敢贸然进去,站在外头往里面打量。   这院子外面看起来挺荒凉的,没想到里面布置的倒挺整洁雅致的,院中有张石桌上还摆放着一盘残棋。   苏南柔大着胆子走进去,站到那石桌面前,桌子说除了棋子,还有一杯喝了一半的香茗,应该是下棋的人刚离开不久……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对面的房门打开了,走出一个高大的男子。   苏南柔看清他的模样后惊呆了。   怎么会是他!他是跟着大公子也来到了庄子上吗?   男子见她出现在此处也很意外,一双清冷的凤眸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挑了挑眉,“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这次是又来给我送点心吗?”冷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苏南柔的脸一下就红了。上次跟他见面,是他扣下了她手中的点心,吓的她落荒而逃。   现在重遇,竟是又要有求于他了。   厉王见这小姑娘手足无措满脸通红的模样,没有继续为难她,问道:“姑娘双手空空,看来也不像是给我送东西的。难不成,又是迷路了?”   苏南柔觉得自己的脸肯定红的能滴出血来,为何每次遇到他都是这么窘迫。   她不敢去瞧他的眼睛,生怕见到里头的戏谑,结结巴巴的说:“我,我跟丫鬟走失了,误闯了这里。还,还请公子帮我找一丫鬟引路回去。”   厉王朝她走过去,锐利的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说道:“帮姑娘找一丫鬟过来,也不是不行。只是姑娘,上一次的谢礼我都未收到,现在又帮了姑娘一回,那么姑娘给我的谢礼是不是要翻倍了?”   苏南柔被他的话惊地忘记了害羞,直愣愣地朝他看过去,这,这武将竟是如此斤斤计较的么!   他那张俊美的脸上带着闲适的微笑,仿佛自己讲出来的话多么的天经地义。   苏南柔移开视线,她确实受到他的帮助,他索要谢礼,根本无法反驳。   她不想再耽搁时间了,便福了福身,“我定会好好重谢公子的。还请公子速速帮我找来丫鬟带我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好,你们的男主来了。   祝小仙女们粽子节快乐呀!   还有,明天这文就要入V了,希望我和大家能够继续相爱下去~哈哈哈哈   很谢谢大家一直对我的支持~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147150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三个季节、往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五章   厉王见她如此认真承诺要重谢的模样,有竟种说不出的乖巧娇憨。   他说道:“姑娘想要寻来一丫鬟,那抱歉了,我这现在并没有。”   “啊?刚刚公子不是说可以吗?”苏南柔的声音里带上了委屈,怎么这人也欺负起她来。耍她很好玩吗?   苏南柔只见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转身回屋里去了。   苏南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眶一下红了起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掉。   徐晋洲想要毁她名节时,她没有哭,处于黑暗之中,她也忍着没有哭。   这会儿,明明被答应了的事情被反悔,那人将她扔在陌生的地方离开,仿佛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她无法控制的哭了起来。   她这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绿柳找不到她定会去找人帮忙,要是她惊动的其他人,发现她在一个外男的院子里,她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苏南柔擦了擦眼泪,算了,别人不肯帮她,她也不能勉强。   那她自己出去找路,即使外面漆黑一片,也总比留在这里强。   苏南柔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怎么?姑娘不等我便要走吗?”   苏南柔没忍住回头看去,只见那男子手持一灯笼,朝着她走了过来。   虽然夜色昏暗,但身前一点摇曳的烛光,却依然能照亮他清俊面容。鬓若刀裁,眉如远山,有着云深月照般的气质。   苏南柔怔了怔,他这是何意?   厉王站在她并肩之处停住,目光平静地说道:“丫鬟我这里是没有,但我可以亲自送你一程。走罢。”   说完,厉王提着灯越过她,不紧不慢的朝院门走去。背对她时,厉王向来无甚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怎他进去拿个灯就哭成这样了?这也太娇了些罢。只是想着刚刚看到她脸上的泪痕,让他心里十分烦闷暴躁。   厉王没有听到身后跟上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回过头,见她还现在原地,因刚刚哭过,她如花儿一般的嘴唇此时十分的殷红,他的心莫名地猛跳了一下。   苏南柔见他停下来在等自己,压下心中的无措,提起裙子,朝他走了过去。   一路上他都很沉默,苏南柔也安静的跟在他身后。苏南柔发现他一直在迁就她速度,不会走的太急,会让她能跟上。   纵使两人之间并未有言语,可两人之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萦绕。   苏南柔看着前方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男人,这段黑暗中的路走的前所未有的安稳。   走着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地能够看到熟悉的路了,沿路上挂着的灯也越来越多,再往前就离二夫人的院子不远了。   隐约之间苏南柔似乎听到有丫鬟说话的声音传来。   厉王停住脚步:“好了,我便送你到这里。”   苏南柔似乎才从深思当中回过神来,对于他的话顺从的点头。   厉王看着眼前这张乖巧又白净的脸,有种忍不住想要把她残留的泪痕擦去的冲动。   既然想了,便直接做了。   当伸出手,在指尖就要触及到那娇嫩的肌肤时,他才察觉自己失态了。   他及时把手收了回来,沉声道:“失礼了。”   厉王将手中照明的灯笼放到苏南柔手上,便只身走入那黑暗之中。   苏南柔提着灯笼,感觉手中还残留着他的余温,一时怔怔出神。   “苏大姑娘,你在何处?”   “苏大姑娘?”   “姑娘,你在哪?”   听着传来的呼唤声,苏南柔提着灯,朝着她们的方向奔过去。   ……   待厉王重新回到了小院时,冷声道:“出来。”   很快,便有几道黑衣从四周飞跃置厉王身前,齐齐跪下:“请殿下恕罪。”   厉王冷漠的道:“为何会放她进来。”   暗卫的首领,犹豫下便说:“属下是见这位苏姑娘,似,似与殿下您有旧交,所以才……”这位苏姑娘三番两次的出现在殿下什么都未被阻止,所以他们才没有在见到她误闯这边时将她放了进去。如果是其他外来者早在她踏入院门时便处置了。   厉王不语,垂着眼,手一挥,暗卫们都散去了。   重新躲到暗处的暗卫们都在用眼神沟通,这,殿下并未处罚他们,是不是说明今晚他们的所做的并未违逆殿下的命令,也就是说这位苏姑娘是能够随意进入殿下所在的范围了?这算是过了明路了吗?   ……   苏南柔没想到还是惊动了二夫人,她让丫鬟们帮着绿柳一起在找她。   苏南柔随绿柳回到二夫人的院子告了罪,说她在等绿柳的时候贪恋夜色美景,不知不觉走远了,才惊扰到了大家。   二夫人见她平安无事也放下心来,嘱咐了一番,便让她早些回去歇息。   等回到院子,苏南柔精疲力尽。囫囵的洗个澡,沾床便睡了。   翌日,苏南柔天微微亮时便睁开了眼睛。   她将之前绣的扇套找了出来,看着原本想要绣的兰花,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想要绣翠竹。   找来新的素锦,重新将那翠竹绣了上去,沉浸在其中,就连绿柳推门走进来都没发觉。   “姑娘怎么绣起了竹子?之前的兰花不是都要绣完了吗?”绿柳探过头来看了一眼,不解的问道。   苏南柔手下便停了,为何是竹?或许是因为昨夜对方提灯引路,她跟在身后静默地瞧着对方的背影,清正风姿吧。但苏南柔却只是笑了笑,转开了话题,“绣着玩罢了,不拘绣什么,都是一样的。”   绿柳说着说:“姑娘说的是,反正姑娘不管绣什么都好看的。只是姑娘,这样式配色的扇套倒是不像时下姑娘家喜欢的,姑娘是要自己用还是送人呢?”绿柳本是想说看着像男子用的扇套,可她没敢说出口。   苏南柔却听出了绿柳的意思,下意识的回避了,“就随意绣的,到时候用不用再另说。”   绿柳倒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说道:“姑娘,刚刚四姑娘身边的玉珍过来了,说是庄子里山上种的水蜜桃熟了,四姑娘想要亲自去摘些回来,邀着姑娘一块去呢。”   “这么热的天?她要上山?”苏南柔在云州的时候一直被拘在府中,出门的日子都数的出来,这种去山上亲自摘果子的事,她从未做过。心底里升起了许些兴味。   绿柳说:“可不是,我也这么问了玉珍。玉珍说庄子里为了让姑娘们体验这山野之趣,早把去桃园的路修平整了,驱使马车便可上去。在那里还特意修了乘凉的大棚。而且山上树木多,会清凉很多。玉珍还说那桃园的桃子特别好吃,轻轻地撕开那薄薄的皮抿上一口,一泡蜜甜的水儿就入到口中。”绿柳说完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苏南柔打趣道:“看来我们的小绿柳是迫不及待了。”   绿柳不好意思的跺脚,“姑娘就会笑话我。”   苏南柔将快绣了一半的扇套放下,换了一身衣裙,简单的梳洗了下,便出门了。   住在对面的苏南莹见到苏南柔离开后,招来丫鬟去打听一下她们主仆二人是去什么地方?   很快丫鬟便回来了,将苏南柔应四姑娘的约要去山上摘桃。   苏南莹拧着手里的帕子,同为苏家的姑娘,这四姑娘只邀了苏南柔,连问都不问她一声,让她心中十分不快。   想到昨晚她无意中看到的一幕,她眼珠子转了转,将丫鬟唤来,“给我梳妆打扮,一会我要去找二姑娘。”   ……   苏南柔刚到楚四姑娘的院子就被精心打扮的四姑娘拉住手,“就等你了,趁着日头还不大,我们赶紧上山。”   苏南柔的眼神在她戴着的那只赤金五彩蝴蝶珍珠步摇上掠过,心中闪过一丝担忧。   但愿四姑娘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苏南柔在楚明彤急切的催促下,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嗯嗯,好。”   这次去桃园,马车上就楚明彤、李蓉蓉、苏南柔三人,楚明彤并未邀请二姑娘楚明萱。虽然知道这样行事不太妥当,可她想到昨日楚明萱为难苏南柔的情景,就不愿让这个二姐姐掺和进来了。   她见苏南柔一如往日安静,待她和蓉蓉都如平日一样。她想了想便推了推身边的李蓉蓉,说道:“南柔,蓉蓉有话对你说。”   李蓉蓉见无法推脱,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苏大姑娘,我,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苏南柔很是诧异,这是怎么了?   李蓉蓉见苏南柔毫无芥蒂的模样,便知她昨日根本没有将她的小动作放在心上,满脸羞愧的道:“昨日是我拉着明彤没让她及时开口为你解围,这事是我做的不对,还请你原谅。当时我我顾虑的太多一时昏了头,所以,所以…… ”   李蓉蓉有些说不下去了。   苏南柔轻声道:“些许小事罢了,无须挂怀,我都忘了。”   李蓉蓉见苏南柔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楚明彤也出来打个圆场,“好了,好了,既然都说开了,那这个事情便翻篇了。今儿我们好好玩儿。”   安阳侯府京郊的庄子挨着的山叫清云山,这片山林很广,不少京中的权贵在都在这山里有自己的林子土地。   其中最大最广最茂盛的山林地段是属于贤王府。   而楚家拥有的山里范围跟贤王的很靠近,为了不冒犯到贤王府,楚家在接近的边缘自动空出些地来作为结界,在这附近自家的山林中种上了一片桃树,春日里可赏桃花,夏日中可摘鲜果。   这鲜美的果子成熟后安阳侯府除了自家食用外,还会给贤王府送些过去,安阳侯府与贤王府关系还算融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池宛 5瓶;春困秋乏夏打盹冬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六章   当马车到达桃园,负责的管事妈妈迎了上来,领着几位姑娘到搭好的棚子下乘凉。   本以为会是很简陋的棚子,亲眼见了后,觉得倒简朴清雅,藤木做的椅子看起来很舒适,桌上也摆上了新鲜的桃子。在棚子的一旁还有大树遮阴,树下也放着可躺着摇晃的藤椅,搭了秋千,比待着棚子里有趣多了。   楚明彤一看就喜欢上了,把苏南柔和李蓉蓉从棚子里拉到了树荫下的摇椅上坐着,自己则跑去荡秋千。   好几个丫鬟生怕她摔着碰着,齐齐的围绕着她转。   苏南柔靠着藤椅上享受着难得的闲适,眯着眼睛抬着头看着从茂密的树叶中透射下来的阳光……   李蓉蓉见楚明彤自顾着在玩秋千,她又怕热便没有过去凑热闹,加到苏南柔安静的抬头看着大树,那模样有种说不出的恬静,李蓉蓉本来面对她的不适感倒是褪去了很多。她主动跟苏南柔搭起话来。   苏南柔生性内敛柔和,进退有礼,说话轻轻柔柔的,李蓉蓉不知不觉倒是跟她聊了很多,有说起看过的书,有谈到刺绣的针法,一时之间将话聊开,气氛倒也和和睦睦,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   楚明彤倒是玩疯了,趁着这里既没有外男又没有长辈的约束,把秋千荡够了,竟然撩起了裙子,学起了那乡村野小子般,爬上了树枝,预备亲手摘桃,可把一众服侍的丫鬟吓了个够呛。   楚明彤觉得还不过瘾,把正在说着话的苏南柔和李蓉蓉喊了过去。   苏南柔站在树下,见她那个疯样子,不由得说道:“四姑娘,你可小心些。”   “你放心,我今天呀,可要玩个痛快。”楚明彤一手攀在树上,一边回头和苏南柔说话:“你且过来,我给你摘个大的,保证汁甜味美。”   苏南柔担心不已,一张娇美的脸庞上满是忧心。楚明彤见她那个样子,忍不住就想逗弄她,顺手捋了一把桃叶往她头上扔。   苏南柔躲避不及,露出了一截粉白的颈项,桃叶沾在肌肤上,竟瘙痒不止,慌得她立刻用手拂弄,那知叶子没被拂掉,手指间竟然触到了一条绿油油的虫儿。   苏南柔当即就被吓僵了身体。   一旁的绿柳见了,忙不迭的扔掉了手中的蜜桃,扑上来给苏南柔捉虫。那些小丫头一听见说有虫子,顿时尖叫的尖叫,散开的散开,一时之间竟闹了个天翻地覆。   楚明彤趴在树上,见众人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得意的笑了起来:“你们也未免太胆小了些,那些虫儿没有毒,等会儿洗一洗也就好了。”   李蓉蓉向来知道自己这个表姐胆贼儿大,早早就躲了一边,又把苏南柔也给扯了过去,查看她的脖子,虫子早就被绿柳捉走了,这会儿脖子上红了些,“我帮你弄些清水洗一下,没事儿,别怕。明彤疯起来没个正行,以后咱们就躲的远远的。”   就在众人玩闹得正起劲的时候,几个不速之客出现了。   是楚明萱和苏南莹。两人的穿着尤为盛重,尤其是苏南莹,繁复的发髻上,竟然插满了足足三支鎏金的发簪,黑发间还缀了两颗拇指大小的南珠。   楚明彤见了,手脚利落地从树上溜了下来,围着苏南莹绕了一圈才取笑道:“知情的倒是晓得你要跟来桃园玩儿,不知情的还以为你要去参加什么盛宴呢。竟装扮得如此夸张。苏南莹,你该不会是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掏出来了吧。”   一旁的李蓉蓉已经将苏南柔划入了自己这边的阵营,又记着上次晚宴上苏南莹对苏南柔的发难,便跟着楚明彤嗤嗤笑了起来。   苏南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对于这个二房骄纵的四姑娘敢怒不敢言,只得悄悄往楚明萱身后躲了躲。   楚明萱见了,皱着眉看着嚣张气焰的楚明彤,想着这个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的妹妹,心中早就不满,主动替苏南莹解了个这个围,她慢悠悠的说道:“那也不比四妹妹你,瞧瞧你这个样子,哪有半分楚家千金的模样,让外人见了还不知道怎么笑话你呢。”   “二姐姐,这里可没有什么外人。还不就是我们姐妹几人。哪里就能被外人瞧了去呢?倘若有人说三道四的,哪肯定是哪个爱嚼舌根的胡言乱语罢了。”楚明彤也不是省油的灯,这点冷嘲热讽的嘴皮子阵仗,还真没放在眼里。   神仙打架,祸及池鱼。   苏南柔拉了拉李蓉蓉的袖子,又主动上前对楚明彤说道:“四姑娘,玩也玩够了,不如咱们先去看看那边散养的珍禽?刚刚管事妈妈特意跟我们说了,里面有一种珍珠鸭,长得甚是小巧可爱,和别的鸭子都不一样。”   “还能怎么不一样,不外乎就是鸭子而已。”楚明彤自然知道她的用意,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真是少见多怪。”   “还请四姑娘原谅则个。带我去见见世面可好? ”苏南柔巧笑嫣兮,挽了楚明彤的手臂就往外走,李蓉蓉看了一眼面色不佳的楚明萱,亦随之跟在了身后。   几个丫鬟见了,哪有不明白这 阵仗的道理,顿时收拾桃子的收拾桃子,整理衣物的整理衣物,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地方,只剩下了楚明萱和苏南莹两个人,好不冷清。   楚明萱气得厉害,望着楚明彤和苏南柔离开的方向,恨恨地拧着手中的帕子。   “瞧楚明彤那副样子,还以为她和你那个好姐姐才是亲姐妹,我才是外人。”楚明萱把气都撒在了苏南莹的头上,回头来狠狠瞪了她一眼:“没用的家伙。”   苏南莹哪敢辩解,只得暗暗腹诽,你们姐妹俩置气,打来打去还不是一家人。到时候里头打架外面和,联起手怪到她头上,她又找谁说理去呢。都怪苏南柔,若不是她,她也不会这样左右为难。   楚明萱狠狠捏了一把苏南莹的手臂,这才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不由得问道:“你之前跟我说的,可是实话? ”   苏南莹立即竖起指头咬牙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点欺瞒。”   她可是亲眼目睹徐三爷与苏南柔单独在凉亭之中说话,对苏南柔神态暧昧,动作亲昵,就连徐三爷亲口说的,送了苏南柔一支步摇这种事,也一字不落的告诉了楚明萱。   楚明萱气极了,她心属徐三爷已久,当时看到徐三爷给苏南柔送伞她就很是不安了,没想到这个妖妖娆娆的苏南柔竟趁机和徐三爷私下有了来往。就连那只被楚明彤得意万分的步摇也是徐三爷借二哥哥的手送给那苏南柔的。   “不知廉耻!”楚明萱一想到这里,便恨得不知如何是好:“苏南莹,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明彤头上那只步摇真是徐三公子本要送给苏南柔的?你要是敢骗我……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苏南莹身体一颤,连忙应声回答:“我绝对不会听错的,这可是我亲耳听见亲眼目睹,错不了。”   “好啊。”楚明萱阴恻恻地低声说道:“真是好手段,我真是自愧不如。一边跟大哥哥那边黏黏糊糊,一边又勾搭着徐三爷,竟然把这种东西转送给四妹妹……要是被人知晓,她苏南柔可是清清白白,我那傻乎乎的四妹妹可就遭殃了。”   楚明萱牙一咬,厉声说道:“走!我们这就揭穿她的狠毒面目,也让四妹妹看清楚,谁才是她的亲姐妹! ”   此时的苏南柔和楚明彤和李蓉蓉观赏完了那群可爱的珍珠鸭,几人走得腰酸腿软,随意找了个扎的棚子便要停下来歇息。   虽是山林野外,但是丫鬟婆子早有预备,各色器具一应俱全,待得她们歇下来,便端上了野果野菜,并着几样干果野味,都是寻常少吃的。   楚明彤倒也罢了,苏南柔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大多数的时间都被困在小小的院落内,每日可见就是那窄窄的四方天地,这时对这种玩意儿倒也是新奇不已,举着筷著一样样的尝试了过来。   楚明彤捏着帕子托在腮下,瞧她吃得开心,便打趣道:“你可慢些,小心噎着,是苏家饿着你呢?还是张姨娘怠慢你了?竟不给你吃食?这些小食我们每次来庄子里都会备着的,也不换换花样,我早就没啥兴味了。”   苏南柔敛然微笑,轻轻摇了摇头:“怎么会?张姨娘待我极好,我在这里,也是承蒙侯府多为照应,哪里就饿着我了?是我失态了。”   说罢,便放下了筷著,说什么也不肯再多吃一口了。   楚明彤嗤笑了起来,伸出手来在苏南柔白净的脸色捏了一把:“你啊你,也未免太小心了些。”   两人正说着话呢,楚明彤头一转,却正好瞧见楚明萱和苏南莹在丫鬟的搀扶下,顺着台阶一步一步的缓缓走来。   楚明彤面色一沉,对苏南柔说道:“你那个妹妹怎阴魂不散似的,打定主意做我二姐姐的跟屁虫了吗?”   苏南柔用手帕拭了拭嘴角,一贯的轻声慢语:“许是她与你二姐姐十分投缘的缘故。”   “投缘?”楚明彤十分不雅的轻呸了一声:“我看是臭味相投才是。”   话正说着,楚明萱领着苏南莹已经到了亭子外,见着几人,竟笑了起来:“四妹妹走的好生快,也不等等我。”   楚明彤语气淡淡地回她:“二姐姐你这不也是跟上来了吗? ”   楚明萱也不接她的话,只说道:“山路崎岖,不知道四妹妹肯不肯赏个脸,让我在这里歇息一会儿?”   楚明彤笑了起来:“二姐姐这话着实可笑,这路人人走得,这棚子人人也可歇得,怎么问起我来了。”   楚明彤素来性子爽快,想到什么便说了。听的她的话,倒是把楚明萱给噎住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气鼓鼓地找了边边儿坐下。几个有眼力劲儿的婆子忙不迭地给她二人送上了茶水和糕点。   楚明萱心不在焉地望着楚明彤自顾自地和苏南柔李蓉蓉说笑,此时楚明彤正朝苏南柔央求要她帮着拿吃的,苏南柔将衣袖挽了起来,将东西递过去,一截晶莹剔透的胳膊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肌肤细腻,加上那副出众的容貌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楚明萱恨恨地握紧了帕子,就是这一副妖精的样子,才勾得徐三爷对她另眼相看的吧?   她的眼神落在了楚明彤头上那支做工精致的步摇上,眼珠一转,便悠悠开口:“我瞧着四妹妹这几日都戴着那只赤金五彩蝴蝶珍珠步摇,看着十分精巧,我也甚为喜欢。也不知是在哪家珠宝阁定做的。”   苏南柔听到楚明萱提到楚明彤发间的步摇,不知为什么,心中升起了不安感。   楚明彤听到楚明萱夸赞这步摇,心中颇为得意,她可记着当时她带着这步摇出来二姐姐频频看了几眼,没想到向来眼高如顶的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于是伸手摸了摸垂下来的珍珠流苏:“二姐姐眼光倒是好,这支步摇着实有几分趣味,说是定做的倒也不是,是南柔送给我的。”   楚明萱装模作样地用帕子捂住嘴角,吃吃笑了起来:“四妹妹说笑了。苏大姑娘平日里瞧着穿戴素净,可不太像是会有这种步摇的主儿。”   楚明萱说完又站了起来朝楚明彤走近几步,打量着那只步摇说道:“四妹妹,我虽然没细看,倒也认得出这是城南斋宝阁的手艺。苏大姑娘好生厉害,才来没多久,竟也能定上斋宝阁的东西了。”   苏南柔握紧手中的帕子,听这二姑娘所说的话,竟是冲着她来的。   她这些日子和侯府发姑娘相处,闲聊之中听她们说起过斋宝阁的,这家首饰店的东西价格非常昂贵,斋宝阁一年才出几个特别的新式样,每次都会一抢而空,一般人家,哪怕是有钱,也得不了斋宝阁的首饰。尤其是还未面世过的式样,那就不仅仅是有钱能够买到,还得有身份。   她怎么也没想到,徐三爷送的步摇竟然是斋宝阁的。   楚明彤听得楚明萱这么说,连忙拉住了苏南柔的手臂,悄声说:“南柔,我没想到二哥哥这么大的手笔,送你的竟然是斋宝阁的步摇,你会不会不高兴啊。”楚明彤想到当时翻看二哥送给苏南柔的礼品时,发现了这只步摇,很是喜爱便直接要了过来。   苏南柔摇了摇头,低声回道:“自然不会。”这虽然是二公子送给我的谢礼,但也是二公子对楚明彤这个妹妹的爱护之意。别说是一个步摇,便是将二公子所有的谢礼都拿走,她都不会介意   知道真相的苏南莹见到苏南柔的回答后,便笑了起来说道:“四姑娘,要我说,我这大姐姐约莫也没认出来这步摇出自斋宝阁。还是徐三爷大方,竟送了姐姐这么珍贵的东西,可惜姐姐却不领情,将这么难得的东西送了明彤姐姐,白费了徐三爷的一番心意。”   苏南莹的话一说出口,亭子里的人皆是脸色大变,李蓉蓉见状,忙说:“我瞧着这些吃食也太粗鄙了,不好下口,我去让她们重做一些端过来。”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朝着一旁的丫鬟婆子使眼色,片刻之间,亭子内只留下楚家姐妹与苏家姐妹四人。   也不知道苏南莹发什么疯突然扯到了外男身上,还意指苏南柔跟徐三爷私相授受,不管是真是假被下人听了去乱嚼嘴根就糟了。   楚明彤见李蓉蓉把不相干的人全部带走了,腾得站了起来指着苏南莹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苏南莹倒不怕,反而说:“四姑娘,你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我那好姐姐到底是不是真的。”   楚明彤见苏南莹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惊疑不定,忽然想到了来庄子上那日突降暴雨马车深陷泥泞时,徐三爷主动给南柔送伞,甚为关心的模样让她心中一突。徐三爷是京中贵女们都想要嫁的如意郎君,若是徐三爷真的向南柔示好的话,她不可能拒绝的了徐三爷。   给她大哥哥做妾与给徐三爷做妾之间选择,就算她是大哥哥的妹妹,也要说一句,给徐三爷做妾可比给她大哥哥做妾强多了。更何况南柔上京城来就是想让张姨娘给她找门好亲事,当初她告诫过南柔不许打大哥哥的主意,那她转投徐三爷也不是不可能。   难不成,苏南莹说的可能是真的?   楚明彤没忍住将头上的步摇一把捋了下来,拿在手中问道:“南柔,你告诉我,这根步摇跟徐三爷没有关系对不对?”   苏南柔虽面色苍白了些,却眼神坚定,“明彤,这步摇的来历你不是最清楚不过吗?这是二公子的谢礼,怎么会与徐三爷有干系!”   苏南莹见状,面露讽意:“姐姐就不要再辩解了,这步摇确是二公子给你的谢礼不假。可我昨日在凉亭处听得清清楚楚,徐三爷与你说话,满口责问你为何将步摇转送与他人。若是你与三爷没有干系,那他为何要假借二公子的手给你送步摇呢。又为何要巴巴的跑过来责问你呢?要不是羞于说出口,你与三爷说话那亲密的模样,可真像一对正在闹别扭的小情儿。”其实苏南莹怕被发现没敢听到最后,只听到了最关键的消息后便偷偷溜走了。若是继续留下来定会被察觉。   楚明萱心中暗恨,冷冷地说着风凉话:“我还以为苏大姑娘是什么知礼的人,竟不知这般不知廉耻,还住在楚家呢,就与外男私相授受。”   这顶帽子扣得实在是太大了,简直是要了命的指责,苏南柔抓住椅背支撑自己的手指,用力得几乎要蜷缩了起来,她站了起来朝楚明萱说道:“楚二姑娘,请慎言。虽然我人微言轻,可也不能平白被污蔑。”   苏南莹嗤笑一声:“大姐姐,你就别狡辩了!你说你又是何必呢,母亲早就托付小姨母帮你找个好亲事,你也太心急了,便是你攀上了徐三爷也入不了承恩侯府,更是伤了四姑娘待你的情份呀。”   楚明彤只觉得手中的步摇烫手,她不愿意相信苏南柔是这种人。可二姐姐跟苏南莹信誓旦旦的模样,若是没有什么证据怎么敢这么泼脏水。细想之下,往日的点滴也是有迹可循。   想到这些日子,她竟然美滋滋的戴着这支步摇招摇过市,也不知被多少人看了去。倘若一朝被人看出,这竟是外男之物,让她有何面目再见人?   楚明彤一想到这里,双眼发红将手中的步摇狠狠地掼到地上,“都别说了。这步摇摔坏了,脏了。都不许再说这步摇的事,此事到此为止。”   楚明萱与苏南莹对视一眼,经此一事,就不信楚明彤对苏南柔还能毫无芥蒂。   在众人以为苏南柔不得不吃下这么闷亏时,她朝那被苏南莹扔得远远地步摇走过去,弯下腰捡了起来,拂开沾上的尘土,再一步一步朝楚明彤走过去,“四姑娘,步摇没有坏,脏的也不是这只步摇。”说完她没等楚明彤反应过来便将步摇塞到她手中。   苏南柔转过身朝苏南莹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收,沉声道:“二妹妹,虽然我不知你为何要这般污蔑我。可我便是泥人也有三分性,岂能凭你空口白牙就这般毁我名声污我清白。我苏南柔指天为誓,此前与徐三爷无任何干系,此后也不会有,若有为违此誓便天打五雷轰挫骨扬灰不得好死。二妹妹,你也敢与我起誓吗?敢说你有一丝虚言便你今后所图所想全部都落空,死无葬身之地吗?”   苏南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苏南柔,她不由慌乱的想甩开她手,“谁,谁要跟你起这种誓啊。”   苏南柔笑了,可抓住苏南莹的手却没有放开,“可以。二妹妹不愿意起誓便不起罢了。那二妹妹敢跟我去对峙吗?京中因长辈不在,可我们可去请侯府的老夫人、侯夫人、二夫人来做主,将二公子和徐三爷一一找来对峙,看看到底谁在挑拨是非辱人清白!”   苏南莹不知道怎地,被苏南柔这么说着,底气越来越不足,也想挣脱她,便梗着脖子回道:“对峙就对峙,我也是不怕的,反正又不是我做了没脸的事。”   两人纠缠的时候,一道清朗的男声传了过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是吃食不够争了起来吗?”   楚泽弘带着几个小厮悠闲地踱了进来,瞧见棚子内的场面,微微笑了起来:“哟。这是怎么了一个个脸色如此难看。”   楚明彤本听到苏南柔与苏南莹的话产生的了动摇,她抹了一把脸朝楚泽弘跑了过去,向他控诉:“你来得正好,我倒是想找人评评理。”   她一张嘴就像炮仗似的,噼里啪啦就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语气中的愤然清晰可辨。   苏南柔此时也松开了苏南莹,默默地站在一旁。   听完楚明彤的控诉,楚泽弘望了望一脸沉静的苏南柔,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楚明萱和苏南莹,对眼前的状况也有了几分了然,顿时笑出了声:“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姐妹之间竟然为了一支步摇争吵成这样,还哭得和小花猫似的。快收拾收拾”   楚明萱见他一副想打圆场的样子,哪里肯让事情就这么过去,忙站了出来:“二哥哥人也未免太软和了些,事关四妹妹的清白和楚家的名声,不是一句姐妹之间的吵闹就能说得过去的。”   她望向苏南柔,嗤笑道:“她虽然苏家的人,可毕竟和楚家沾亲带故的,又住在这里,这传出去……叫旁人怎么看我楚家?”   楚泽弘依然一脸柔和:“二妹妹既然清楚事关楚家的名声和四妹妹的清白,那理当清楚,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手让身边的小厮递过来几个盒子:“可赶巧了,我这边正寻思着这支步摇单只送了南柔一个人,对不起几个妹妹,眼巴巴的费了好大的力去斋宝阁定了几支一模一样的给妹妹们送来。我竟不知自己亲自订做的东西,倒成了旁人送的了。”   小厮打开了那几个盒子,果不其然,每个盒子里都静静的躺着一支步摇,与之前楚明彤头上戴的那支一模一样。   楚明彤神色一怔,连忙一把拽过了一个盒子,细细看了起来。   楚泽弘摇了摇头,百般无奈:“好了,明彤,真的是误会一场。那支步摇确实是我送的。你抢了人家南柔的东西不算,还冤枉人家,亏得你还是楚家的姑娘呢。”   楚明彤连忙抹干了眼泪,呐呐开口:“真的是你送的啊。”   楚泽弘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可知这斋宝阁的东西难得。我倒是想讨你们姐妹欢心,可惜这一番心意,倒是被你给糟践了。”   眼看今天的事情就要被楚泽弘掩盖过去,苏南莹哪里肯罢休,当即开口:“楚二公子的一番心思谁不知道呢,难为你帮我这个好姐姐遮掩了。”   楚泽弘神色一冷:“苏二姑娘慎言。我身为楚家公子,自当端得正行得稳,倒是想问问苏二姑娘,这满嘴胡话是从哪里听来的,我楚家竟也会有这般乱嚼舌根毁人清白的人,还望苏姑娘如实告知,也是帮楚家清理门户了。”   苏南莹能说什么?面对苏南柔她还能继续吵起来,可对上楚二公子的眼神心中不由打了个突,只得慌乱辩解:“许,许是我听岔了,才引起了这一番误会。”   楚明彤狠狠瞪了苏南莹一眼,她甚是羞愧面对苏南柔。尽管如此她还是朝苏南柔走了过去,握住她的手:“今日是我不对,南柔你受委屈了,我向你赔不是了。”她怎么会鬼迷心窍就信了苏南莹的话。   苏南柔只轻轻柔柔地笑了笑,也不回话。   刚刚那与苏南莹对峙时硬撑起的一股气,随着事情落定便散了,此时只觉得头晕眼花,眼前发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   楚明彤见状,赶紧扶住了她:“你没事吧?”   苏南柔软软的扶住了她的手,疲倦地说道:“我有些不舒服,想下山了。”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下山。”楚明彤忙不迭的应着,扶着苏南柔就往山下走,在经过苏南莹身旁的时候,压低了声音恨恨说道:“苏南莹,这事,咱们可没完。”   苏南莹偷鸡不成蚀把米,慌慌张张的去看背后的楚明萱,正欲开口,哪知楚明萱也是气极了,一巴掌就甩在了她脸上。   “好你个苏南莹,你竟然拿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肮脏话来说给我听。”楚明萱愤怒地瞪着她:“咱们走着瞧!”楚明萱见这个事情完全被她二哥哥给扭转了,自然不愿自己身上有污点,一切的错都是因苏南莹而起。   苏南莹百口莫辩,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颊,沮丧地跌坐在椅子上。   楚泽弘见状,笑意满满的走了上去,将装着步摇的盒子塞到了苏南莹手中:“苏二姑娘何必如此,若是喜欢这样的步摇,尽管跟我来说便是,何苦为着它挑拨姐妹之间的关系呢?”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这件事情定性成苏南莹贪慕虚荣,为着一支步摇便散播谣言要毁了姐妹的清白。   这事,可就严重了。   苏南莹跌坐在椅子内,面色惨败的望着一行人消失在了山脚下。   楚明彤扶着苏南柔回到庄子里以后,便急匆匆的唤来了大夫,苏南柔强撑着精力,勉强解释说自己只是累了,并没有哪里不适,好说歹说,才将楚明彤劝回了自己的院子。   待到楚明彤回去以后,苏南柔才倦倦地靠在靠枕上,望着前方怔怔出神。今天这一遭,她几乎都快要撑不下去了,为着脱离前世的下场才千辛万苦的到了这里,又怎么会甘心前功尽弃。便是再苦,再艰难她也要走下去。   绿柳端着汤药走了进来,见到姑娘脸上有泪痕,惊道:“姑娘,你可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哭了?”绿柳因为之前被支开了,并未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等后来在山下接到姑娘时,她便察觉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绿柳忍不住说:“姑娘,若是你待在这侯府觉得不开心,我们便回云州去罢?”至少那里是姑娘的家,有父亲祖母可做主。   苏南柔见绿柳这单纯的模样,不由低头失笑,眼角的残泪极快的速度滚落到了衣领中,“小绿柳,云州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绿柳不解:“怎么会呢姑娘。”   苏南柔没有回答她,而是说:“绿柳,我想出去走走。”   “姑娘,你刚服了汤药,还是躺着吧。”   苏南柔摇了摇头,难得的坚持了起来:“闷得慌,出去透透气吧。”   绿柳见状,连忙又扶着她坐起来梳洗,沿着庄子的长廊缓缓踱步。刚走出她住的院子,苏南柔便迎面撞见了楚泽弘。   一见到他,苏南柔便福了福身:“今天的事情,多谢二公子替我解围。”   楚泽弘连忙摆手:“说到底,也是怪我不细心,才惹了这起无端的事情出来,是我愧对姑娘了。”   苏南柔咬了咬唇,轻声说道:“总之多谢二公子了。”   “你要谢啊,倒也不应该谢我,不过是一个顺手人情罢了。这,这其实是三爷的意思,他托我向你赔不是,说是无意之中冒犯了你,还望你见谅。”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大家的意见,这章我重新修改了一下,部分内容重写了。   希望这次修改的比之前要好点。   今天中暑又食物过敏,没法继续更新了。   明天更新,谢谢大家体谅。 第二十七章   苏南柔抬起头来,眼睛乌沉沉的,语气一下变得冷然起来,“二公子帮我托句话罢,还请三爷莫要再害我了,三爷身份贵重,万不敢高攀。我虽家世不显,人微言轻,可我亦不愿跟三爷有任何一丝瓜葛。”   楚泽弘楞住了,他本以为只是这苏家大姑娘脸皮薄才跟徐三爷闹了别扭,不想她态度竟然如此决绝。   “二公子,您是侯府公子,您行事确实不必顾及我的意愿,可还请您多少顾念一下侯府姑娘们的名声,若是这种私相授受的事情被人发觉,我被污了清白自可一根绳子了断,可侯府的姑娘们的名声却是要受连累了。”   苏南柔说完便福了福身,不管楚泽弘的反应便自行离开。   楚泽弘被苏南柔所说的话震撼到了,她,她这是在威胁他?   她是威胁他若还帮着徐三爷传送东西,便要以死相逼了吗?   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苏大姑娘竟有如此刚烈的性子。   可三爷的这个身世背景,人才样貌在京中世家子弟里都是佼佼者,要比三爷更强的也只能是皇室那几位了,可那几位更不是这苏大姑娘能够肖想的。   楚泽弘还是十分不解,在这满京城贵女都想嫁的徐三爷,苏大姑娘竟然拒之千里,还以性命相逼,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在长廊外候着的绿柳见她家姑娘走过来,忙过去扶着她,“姑娘,你脸色比刚刚更差了,我们快回去歇着吧。”   苏南柔点了点头。   刚跟二公子说完那番话,她便觉得将自己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了。   对于出身高贵的他们来说,她的意愿他们可以不顾,可她这条命加上侯府姑娘的名声总会顾及一二吧。   私相授受被发觉虽严重,只要男方愿意将女方纳了,便也能遮掩得当。   可这么一来,她又要走上辈子的老路了,她不愿意。她宁可用性命去赌,赌二公子对侯府姑娘们的那几分兄妹之情。若是她死在侯府,不管侯府对外界是什么说辞,对侯府而言多少会有些影响。   可她不想死啊,亦不想走上辈子的老路,她不过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   回到屋子里,她将还未绣完的扇套找了出来,看着上面绣了一半的翠竹良久,当抚摸着上面的纹路,被细针扎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她吮吸了一下指尖,拿起针线继续绣了起来。   绿柳端着刚熬好的药进来,见她家姑娘靠在床上绣着东西,惊道:“姑娘,你本就不舒服,怎还在绣这扇套。”   “无妨,我躺下也睡不着。”苏南柔想起什么又说:“绿柳,昨日晚上我回来时提着那个灯笼呢?”   绿柳虽觉得奇怪好端端的姑娘为什么会问那灯笼,却也老实回道:“我收起来了,放在杂物间里。”   苏南柔着急说道:“你快快将那灯笼拿过来。”   绿柳将汤药放下,对苏南柔说:“那姑娘自己把药喝了,我去将那灯笼找出来。”   ……   夜晚在庄子上一处僻静的院子里,大公子正与厉王在院中下棋。   大公子嘴角含笑,这一局棋虽然下的艰难,但终究是大局已定了。黑白两子如同两军交战,他执黑子困厉王之棋阵不能成局,但自己所设下的大龙却已经要成了,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厉王抬头慢悠悠看了他一眼,“时辰不早了,这局棋该落定了。”   大公子一笑,“臣下冒犯,不敢让殿下弃子认输。”   此局已无可解,对方想让棋局落定,只能认输。他是臣下,虽然言语恭敬,但落子却依然步步紧逼,锋芒毕露。即便是君臣之道,他也不是媚上之流。   “本王已经赢了,为何要弃子?”厉王执白子落定,已经袖手起身了。大公子皱眉,明亮灯火照着棋盘,那一子落,竟然扭转了整盘棋局。厉王并不在乎他设下的埋伏,而是一子定乾坤,将他自己的散线串了起来,长久蛰伏,只为等这一刻龙游九天。   他……   大公子终于笑了起来,下棋如世事,如此心性,来日可期啊!   就在这时季炀推开了院门走了进来。   大公子见他回来了,便问道:“季炀兄,如何了?”   季炀对厉王先行一礼后,说道:“今日我们随着贤王的人进入了那清云山,倒是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按速度那几人根本比不上我们的人,可不知道为何,再次发现他们时,他们却到了千霜寺附近。我约莫着这清云山和千霜寺之间可能有什么古怪。”   厉王神情未变,说道:“他今日是在哪?”   季炀说道:“贤王一直待在那别院之中,并未出去。”   厉王轻笑一声,“继续盯着。若他真来着别院有事图谋的话,他待不住的。清云山那边继续让人查看,至于千霜寺,我打算亲自走一趟。”   大公子担忧道:“殿下,会不会过于冒险了?您的身份不便露于人前。还是我等前往吧。”   厉王道:“当初季炀不是跟人说道,我是你的旧日同窗吗?我倒觉得这个身份可以一用。”   季炀与大公子诧异的互相望了一眼,心中都十分诧异,为何殿下会知道。   季炀想到那日对那苏大姑娘的丫鬟打听情况时,给殿下胡乱编的身份便十分不好意思。   “还请殿下恕罪,我,我……”   厉王摆了摆手,“无妨。”   季炀见厉王没放在心上,便松了口气。不过殿下提起了这个,他倒是想到了一件事。   不知道当不当说。   他瞅着殿下现在心情似乎还不错,犹豫了一下,便小声道:“殿下,我听闻那个苏大姑娘好像病了。”   话一出,季炀忽然觉得周围一静,温度都降了些。   难不成他说错话了吗?他昨日听说苏大姑娘误闯了殿下的院子,不仅没有被处置还是由殿下亲自送回去了。在他看来,这苏大姑娘应是有些不同罢,所以才将无意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就在他纠结要不要请罪的时候,忽然听到厉王冷冽的声音,“为何?”   嗯?   嗯嗯???   殿下是在问苏大姑娘为何生病吗?   季炀想到自己在清云山上桃园附近模糊地听了一耳朵的争辩,似乎好像是为了一只步摇,侯府的姑娘对苏大姑娘发难了。   季炀其实也没将来龙去脉弄明白,只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似乎是二公子给苏大姑娘送的谢礼里有个斋宝阁的步摇,被侯府四姑娘要了去,又被侯府二姑娘说是那步摇有问题,为难了苏大姑娘,后来二公子赶到才将事情平息……现在外头倒是将这事瞒住了,只说苏大姑娘在山上过了暑气病倒了。”   季炀说完则不敢去看大公子。毕竟这侯府姑娘是他的妹妹,姑娘们之间有些小摩擦也是正常。只是苏大姑娘病了,这个才是重点。   大公子对厉王拱了拱手,“臣下姐妹几个管教不严,生出事端,还请厉王殿下恕罪。”当厉王会在季炀说出苏大姑娘生病时,厉王并没有责罚,而是继续问她的情况,这说明这个苏大姑娘在厉王这里是非同一般女子的。   这个苏大姑娘恐有大造化啊。   “闺阁之中,小事罢了。”厉王神色沉沉,却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尽管厉王如此说,可大公子却察觉到厉王的语气比之前冷了几分。   厉王将手中的玉扳指转动了一下,说道:“斋宝阁?似乎听起来有些耳熟。”   季炀忙说:“殿下您可能忘了,这斋宝阁是您的产业。这家的首饰很得京中贵女的喜爱。每年这家斋宝阁只出三四样新品,都会被一抢而光。”   “是么?”厉王又说:“既然如此便让这斋宝阁掌柜从今日起不再推出新品,专心打造十二只簪子步摇之类女子喜爱之物,用最快的速度做好。”   季炀惊呼:“十二只新品?殿下,这几乎是斋宝阁三年的量了。”   厉王抬眼看去,轻描淡写的问:“做不到吗?做不到便换个能做到的掌柜。”   季炀擦了擦冷汗,“可,可以的。殿下请您放心,我定会催促着斋宝阁尽快做好。”   “三个月。最迟三个月便给我送来。”   季炀连连称是。看来斋宝阁估计得停业了,将手上所有的订单、定制全部停了,全力做殿下要的簪子步摇。   大公子和季炀不敢多留,跟厉王告退后便从院子里出来了。   季炀帮大公子推着轮椅,一脸苦笑说:“淮之,我惨了。斋宝阁的人估计杀了我的心都有了。”斋宝阁的掌柜自然是不敢违抗殿下的命令,可按照殿下的说法去做,停掉了那么多笔单子斋宝阁的损失就惨重了。   季炀不解道:“你说殿下要是想送给苏大姑娘礼物的话,一两个簪子步摇不就行了,为何偏偏要十二个?难不成真因为你家姐妹一只步摇就闹到她生病了,殿下打算干脆给她送一打,让她随便玩儿?”   季炀越发觉得自己猜中了,可见楚泽淮半天未回话,不由问道:“淮之,你在想什么呢?”   楚泽淮摇了摇头,“无事,就是觉得殿下跟往常不太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日已将26章部分内容做了修改,大家可以重新看一下。   谢谢大家提的意见,希望修改后的内容比之前的要合适些。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是狐狸狸呀、好想退休啊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424728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八章   独自一人在院中的厉王静静地坐了良久,待他端起茶杯欲饮时,才发觉茶早凉了。   厉王将茶搁在一旁,站了起来,打开院门,走了出去。   跟随在身后的暗卫面面相觑,这么晚了殿下这是要去哪?   厉王本是觉得这天气闷热的让人升起了一丝烦躁,便出来走走。   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昨日送她离开的长廊前,那双雾蒙蒙的泪眼仿佛就在眼前,以及指尖残留的触感似乎还未消失。   昨日还好好的,今天就病倒了。   本就娇气,如今受了委屈又病了,指不定又是哭成了泪包了。   清冷狭长的凤眼如浓墨一般看不出情绪,他手指捻了一下,朝身后的暗卫低声道:“你们都退下,不用跟着。”说完便朝南边走去。   留在原地的暗卫们,都看向他们的头领,其中有人问道:“老大,我们真的不跟上去吗?殿下的安危怎么办?”   暗卫头领斜斜的看他一眼,“没见殿下不让咱们跟着么,别坏了殿下的好事,不然殿下下次找人练武的时候把你按在地上摩擦。”   那人缩了缩脖子,一下想到这种可能性,赶紧闭上了嘴。   ……   夜已深,住在南边小院子里的人都已经安寝了,就连守夜的婆子丫鬟都瞌睡连连打着盹儿。   一道黑影如轻风一般,未惊动任何人闪进了一间屋子。   今夜的月光很亮,从窗外透进来的银辉能够看清屋内的模样。   桌上放着的一个东西让厉王的目光顿了顿,他认了出来,这是他给她引路的灯笼。   厉王皱了皱眉怎么还摆放在桌上?她身边的丫鬟做事也太不尽心了。   他朝寝床看过去,床幔被放了下来,只隐约见到里面被子拱起的弧度。   他走了过去,未发出任何声响。   站在床前伸手将床幔撩起,见到的一幕使得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最先入眼的是一条玉白的腿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寝袜早就不知道被蹬到哪里去了,薄薄的绸缎亵裤被卷了些上来,露出了一小节雪白的小腿。白净小巧的脚丫子安静地蜷缩着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厉王的眸色更深了,而眉头拧的更紧。   尽管是夏日,可夜深了如此睡姿,如何不会受凉。   厉王朝她脸上看去,巴掌大的小脸正侧向外边,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嘴唇倒是红润润的。只睫毛不时轻颤,似是睡得不太安稳。   倒是没有如他想象中的偷偷躲起来哭泣。   已经瞧了她一眼了,也就该离开了。   床幔放下一半,他又重新撩起,没忍住伸手捉住那条玉白的腿轻轻地给塞到了被子里,收回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那只玉足,忍住想捏一把的冲动,厉王将床幔放下,如来时一般悄无声地离开。   第二日,绿柳端着水过来伺候苏南柔起床。   她拧了帕子递给苏南柔后,一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又左右扭了扭脖子。   苏南柔见状问道:“怎么了?”   绿柳回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儿起床后就觉得脖子和肩膀酸痛,不知道是不是没睡好落枕了。”   “那你赶紧在一旁休息,我自己梳洗便可。”苏南柔穿上绣鞋正要站起来。   绿柳拦住她,“姑娘,我无碍的。动一动就好多了。”   她怕苏南柔不信,又甩了甩手臂给她看,“姑娘,你看,我就是捏一下,动一动便好了。姑娘不必担心我。”   苏南柔见绿柳真无事了便放下心来。   净好脸后,苏南柔在妆台前坐下,绿柳帮着她梳头,看着镜中的苏南柔说道:“姑娘今日的气色要好多了,昨晚一定睡的很安稳吧。”她知道她家姑娘有时候会半夜惊醒,可她又不肯让她陪夜,所以每每都担心她睡得是否安稳。   苏南柔被绿柳这么一说,不由一笑,“还行,就是有点累。”   绿柳不解,“为何会很累呢?”   苏南柔被绿柳那认真的模样逗笑了,说道:“只是梦到了被一只大猫追赶,我慌忙的爬上树躲避,不小心滑落了鞋子却被那大猫舔了一口脚丫子。还好,我及时往上爬,才避免成为那大猫口中的食物。”   绿柳感叹道:“那实在太惊险了,还好只是梦。也难怪姑娘会说累呢。”   绿柳将苏南柔的头发梳好后,给她簪上一只碧玉垂珠钗,歪着头问,“姑娘,这样会不会太素了点?要不要再加朵绢花?”   苏南柔摇了摇头,选了一对蔷薇色猫眼石耳坠,“就加这个吧。”   绿柳给她戴上后,夸道:“还是姑娘好眼光,非常衬你的肤色,小巧又好看。”也不会让人觉得太过素净了,既然姑娘不想戴绢花,便戴上个颜色鲜艳些的耳环也是很好的。   换了一身衣裙,收拾妥当后,她正准备如平日一般去二夫人处请安。   往日在侯府时因她住在小张氏的院子里,无须日日请安,也跟侯府的夫人们没有交集。   现在庄子上,二夫人是长辈,按理是需要去请安的。   她与绿柳出门,住在对面苏南莹的屋子还紧闭着。   似乎昨日从桃园回来后,她就一直躲在屋子里没有出来。   苏南柔只看了一眼便带着绿柳离开。   当苏南柔来到二夫人的院子,二夫人的大丫鬟冬雁迎着她入内。   二夫人见苏南柔要行礼,急急地拦住了,“你这孩子,都生病了就不必这么多礼了。本应是我去瞧你的,你倒是先过来给我请安了,真真是……”   苏南柔道:“我好多了,让二夫人担心了。”   二夫人说:“都怪四丫头那个胡闹的,知道你身子弱还让你在山上待那么久,我可是要好好罚罚她,看她还这么不知轻重么。”   苏南柔摇了摇头,“二夫人严重了。是我身子不好,不关四姑娘的事。”   二夫人笑道:“知道你是心软心善的孩子,若我不罚她,她以后可是要吃更大的亏。所以啊,你也别心软。只有罚了,才能让她长记性。”   这个话,苏南柔便不好接了。   二夫人又说:“你啊,这两天就好好在庄子里养养,过几天我带你们一块去千霜寺拜拜佛,到时候也可以散散心。这千霜寺非常灵验,你到时候可以求得菩萨保佑,不管是家人平安,还是身体强健,更或者是一个好的姻缘,菩萨都会给你指引的。”   “要是运气好,遇上千霜寺懂得药理的高僧,还能请他帮你把把脉。”   苏南柔福了福身,“多谢二夫人。”   二夫人摆了摆手,“不用跟我客气。我向来都喜欢你这种乖巧的姑娘,你又于我四丫头有救命之恩,这都是应该的。”   说着二夫人又找来冬雁,“我这里得了些补身体的药,待会会让人送到你院子里去。现在日头还不烈,你便回去好好休息,不要讲究这些虚礼了。”   在二夫人的催促下苏南柔只坐了坐,便向二夫人告退了。   待苏南柔离开后,房妈妈从外头走了进来对二夫人说:“大公子也送了些药材过来,夫人要一道给苏大姑娘送去吗?”   二夫人拨了拨茶盖,有些意外,“他们这两兄弟难不成都瞧上她了?一个是在我面前向着她说话,话里话间都是让我多看顾些,生生怕我罚了她。另一个平日里没有什么交际却想通过我的手给她送东西,还可真是有意思。”   房妈妈又道:“您是没瞧见大公子送的那些东西,里面的人参都是上百年的,别的珍贵药材都一一俱全。”   “罢了,都是大房的事情,我也管不了这么多。只要不在我眼皮底下出事便可。”   房妈妈不解,“夫人的意思是?”   “不管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她约莫也只能是个贵妾,跟我们二房并无关系。只念在她救过彤儿,我便睁只眼闭只眼罢。更何况……”二夫人笑了起来,“这事情说来烦心,可也是大房该操心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是,夫人。”房妈妈连连点头说的也是,这和二房可没什么关系,难怪二夫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   从二夫人的院子里出来,绿柳悄悄地在她耳边说:“姑娘我都打听到了,四姑娘和二姑娘还有李表姑娘都被二夫人罚了,不许她们出门,在各自的院子里抄女戒呢。”   看来昨日之事二夫人定是知晓了,不然也不会话里话外的安抚自己又一边瞧着警钟。   绿柳又说,“还听说,二夫人是打算送南莹姑娘回去的,是她哭着求了二夫人很久才留了下来,二夫人罚她在屋子里面壁思过,也同样要抄女戒呢。”   绿柳担忧的说:“姑娘,昨日我离开后是发生什么事了么?为何这些姑娘们都受罚了呢?”   苏南柔不想让绿柳知道,“许是因为昨日玩的太过头了吧,我因为生病才幸免而已。好了,我们回罢。”   绿柳想了想四姑娘那爬树摘桃戏弄姑娘的事儿,连连点头,想来二夫人也是觉得太过危险了,才会罚四姑娘罢,也是慈母之心了。可其他姑娘受罚可不仅仅如此了罢,姑娘一看就是在回避她,绿柳忍了忍,便顺了她家姑娘一回不再问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的留言,都是很温柔的小仙女,嗯嗯,我会好好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写下去哒。   我的新文预收,有兴趣的话大家收藏一下吧。   《福运娇女》   侯府庶女五姑娘是被姨娘用来换掉死胎的农家女,当她十五岁时,被她农家的亲人找上了门。   侯府众姐妹都幸灾乐祸的觉得这个不受宠的假小姐回归农门后就要过苦日子了。   可五姑娘发现事情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泼辣粗鲁的奶奶疼她这个小孙女;   老实爹和温柔娘也疼她这个小女儿;   她上头还有能干的三个哥哥都花式疼妹妹。   五姑娘觉得苦日子没过到,似乎是掉福窝里了。 第二十九章   一小丫鬟避开所有人悄悄地从外头回到小院,见到有丫鬟婆子出入便躲到柱子后面静待了片刻,等她们都离开后,才慌忙的进到对面的屋子里。   “可是青桃?”屋内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青桃连忙应道:“是的姑娘,奴婢回来了。”   苏南莹坐在书桌前,揉了揉酸痛的手腕问道:“刚刚外头吵糟糟的,发生何事了?”   青桃眼神闪烁,犹豫了一下,回道:“是二夫人派了丫鬟婆子给大姑娘送了好多东西,刚刚绿柳才将她们送走。”   苏南莹气的将笔掷在地上,气愤地说:“这二夫人处事未免也太不公正了。凭什么把我们一个个都罚了,偏偏就放过了那苏南柔,还给她送东西,她配吗?”她可是要入宫伺候贵人的,这二夫人非但不对她另眼相待,还想将她送回侯府,这事若传开,她有何脸面。   青桃蹲下去将毛笔捡起来,小心翼翼地送到苏南莹手边。   “姑娘,您别气坏了身子,您,您要小心脸上的伤啊。”   苏南莹一想到脸上还留着的巴掌印,恨不得将手里的抄写的女戒全部都给撕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挨打,二姑娘下手也太狠了,都怨那苏南柔,若不她,她也不会受这种苦。   苏南莹脸上恨意未消,抬头看向青桃,问道:“二姑娘那边怎么说?”   青桃不敢看苏南莹的脸,低着头回答:“二姑娘说,过几天二夫人会带着姑娘们去千霜寺拜佛。让姑娘好好准备,说是,说是……”   苏南莹见她吞吞吐吐,急骂道:“她到底说什么了,快说!”   青桃:“二姑娘说若是姑娘办的没能让她满意,她便,便让侯夫人将在入宫的名单上把姑娘的名字去掉。”   “哐当”一声,苏南莹将手边的茶杯扫落到地上。   “欺人太甚了!”   青桃吓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   绿柳在二夫人送的补品中,挑了一根人参,准确亲手给她家姑娘炖个鸡汤喝。   苏南柔在绿柳离开后则把快绣好的扇套拿了出来,看着上面苍翠的竹子,指尖顺着那轮廓勾勒。   心中忍不住想,若是绣好了,该如何拿给他?   是让绿柳去一趟那院子么?可,绿柳定会问起由来。   若是她自己去送……只怕要顾虑的会更多。   苏南柔拖着腮发愁,看来谢礼准备好了都不知道要怎么送出去呢。   她想着,那次他说谢礼要翻倍,加上这回又帮了自己,这扇套只怕是不够了。   苏南柔起身在自己的所有家当里面翻出了一个成色尚可的玉坠子,这个算是她的东西中为数不多还能够拿出手的,这个玉坠子之前一直都未想好做什么用处,现在想着配上这个扇套再做个扇坠倒是合适了。   可就算是如此,她送出去的礼还是如此的单薄。   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满意。   ……   三日后,二夫人要带着侯府的姑娘们出门去千霜寺。   楚明彤被禁足了三日,现在能出来便是主动去接苏南柔。   一进院门,就遇上正要出去的苏南莹,苏南莹对着楚明彤福了福身,“四姑娘,安好。”   楚明彤本想讽刺她几句,却想到母亲告诫的话,便只哼了一声,无视苏南莹直接走了进去。   留在原地的苏南莹似乎毫不在意,只轻轻一笑便领着青桃先出院子了。   楚明彤在进苏南柔屋子前,犹豫了一会,她上回轻易信了她人的话,让南柔受了委屈,实在是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绿柳惊讶道:“四姑娘。”   紧接着,苏南柔也走了出来。   “明彤。”   楚明彤把之前设想的全部抛脑后,直接握住苏南柔的手,“南柔,你好些了么?这几日母亲拘着我不让我出门,我派人送过来的汤药你有喝吗?”   苏南柔连连点头,“有的。”   楚明彤见她态度与往常一般温和,没有半点芥蒂,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南柔,上次对不住,我以后再也不会轻易听信别人的话了,你一定要原谅我。”   苏南柔笑了笑,“明彤,我本就未放在心上,你不必介怀。”   楚明彤叹一口气,“南柔,你的性子也太好了。”楚明彤心想,若是她是男子,也是想娶南柔这样的。不过她也担心她心这么软,以后会不会被欺负啊。   苏南柔看她一会叹气,一会皱眉的,问道:“怎么了?”   楚明彤摇头,她决定以后自己多带南柔出去玩一玩,多参加一些宴会之类的,可多结识些人,再央着母亲帮着参谋留意一下,说不定可以帮着南柔找个性子家世都合适的夫家。   楚明彤摇了摇头,她要是直接说出来,南柔肯定脸皮薄不肯的。于是拉着她往外走,“南柔,我们快些罢,母亲应该已经在等我们了。”   只待走了几步,楚明彤像是才反应过来,上下打量了一遍苏南柔今日的衣裙颜色以及发式跟刚刚出去的苏南柔有几分相似。   难道是因为是亲姐妹,所以往日在家中也作相似的打扮吗?   苏南柔见她又盯着自己瞧,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并无。”楚明彤羡慕的笑道:“诶,人美真是穿什么都好看。”这淡绿色的衣裙,衬的苏南柔的肌肤更加白皙了,整个人纤细又灵动。若是她穿上这颜色的裙子,反而显得她又壮又黑。   ……   安阳侯府的马车在快到达千霜寺前,停了下来,外头的丫鬟门都在请马车上的姑娘们下来。   苏南柔不解,还未到寺庙怎就要下马车了。   楚明彤看出苏南柔的疑惑,便解释道:“这千霜寺前面有个九百九十九个阶梯,是需要香客自己慢慢爬上去的。”   “原来如此。”苏南柔跟着楚明彤她们一起将帷帽戴上,便扶着丫鬟下了马车。   在爬寺庙阶梯的香客中,不仅仅只有侯府的人,也有从他处慕名而来的香客。   侯府的姑娘有着丫鬟婆子护卫们隔开,其他人都只是远远地看着。   这时候的香客并不多,只零零散散的张望了一会,便收回了视线。   “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女,虽然看不到真容,可那身段姿态真是自有一番韵味啊。尤其是那穿浅绿色衣裙的最佳。”   “有两个浅绿色衣裙的,你说的是哪位?”   “当然是最右边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烟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好梦 20瓶;云深不知处*^ω^* 19瓶;烟烟 15瓶;阿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章   二夫人领着几位姑娘到了千霜寺的正殿前,却见有侍卫在门口看守,不准人进,一些香客都被小沙弥引去了偏殿。   二夫人让人去打听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哪家这么大的排场。   很快婆子就回来回禀,“夫人,是贤王的侧妃娘娘还在大殿中。那边小沙弥说,侧妃娘娘离开后,这大殿才能进去。”   二夫人蹙眉问道:“是哪一位侧妃?”   婆子低声道:“是白侧妃娘娘。”   二夫人心道,果然是这位。   二夫人走到几位姑娘面前,说道:“你们先随我去偏殿罢,待贤王侧妃离开后,我们再去正殿。”   几位姑娘都应声顺从,取下帷帽跟在二夫人身后。   楚明彤在苏南柔耳边低声说:“这一定是白侧妃了。都说贤王最是宠她,看来一点都不假呀,每次来京郊都是带着白侧妃呢。”   苏南柔上辈子对于贤王的印象,便是他跟新帝争夺皇位,落败后被新帝斩草除根了。至于他后院的那些妃子,并未听说过。   可听着楚明彤兴致勃勃的在跟她讲着一些趣闻,她听着也很好奇。   一路聊着,很快就到了偏殿。   偏殿这会已无其他香客。   二夫人接过沙弥递过来的香点燃,拜了拜,插入香鼎后在走入殿内。   殿中供奉的是一尊观音菩萨,二夫人提起裙子在团蒲上跪下许愿。   其余几个姑娘站在二夫人身后,待她在摇签时,楚明彤悄声对苏南柔道:“都说这里的观音菩萨的姻缘签最灵了,你待会可以试试……”   “咳……”二夫人警告般低咳一声,吓得楚明彤立马闭嘴乖乖站好。   苏南柔微微轻笑。   不过楚明彤这话让其他几个姑娘心里都有些想法,女子有谁不会在意自己的姻缘,谁都想嫁个好夫君,对自己的姻缘有着美好的许愿。   待二夫人拜完后,轮到几位姑娘了。   苏南柔跪在团蒲上,双手合十,她抬起头看着宝相庄严的菩萨,心中有敬也有怕。   在神明的注视之下,想到自己重生这玄之又玄的事情,会不会被菩萨当做妖孽呢。   可菩萨慈悲,会不会也有可能是怜惜她上辈子过的苦楚,才给了她一次机会重生。   那么她这辈子真的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她也想试试自己的心中所想会不会实现,也不知道神明给自己怎样的指引。   等到其他几个姑娘都摇完签拿着签文去找僧人解签后,苏南柔拿起签筒摇了起来。   很快有一只签掉了出来。   第二十一签。   楚明彤朝苏南柔招手,“南柔,你快过来解签。”   苏南柔拿着签走了过去,递给解签的僧人。   那僧人见到那签号,平静地道:“上上签,大吉。”   说完就将一张签文交给苏南柔,问道:“姑娘可需解签。”   苏南柔红着脸摇了摇头,悄悄地将那签文塞到袖子中。   楚明彤好奇的探了探头,问道:“南柔,那签文上说了什么?你求的是什么签呀?大和尚说上上签,定是非常好的了。”   苏南柔自己也只是匆匆地看了一眼,不好意思拿出来。   楚明彤见她这模样,打趣的道:“好好好,我不问了,不看了。南柔你这签啊,定会保佑你找到个如意郎君,哈哈哈……”   苏南柔脸上更发热了,轻打了一下楚明彤,害羞的道:“快别说了……”   楚明彤捂住嘴,点了点头,“好,我不说了。”   “南柔你也太容易害羞了,没事儿,就我们私下说说。刚刚二姐姐和你那妹妹不知道是不是抽的签不太好,当着大和尚的脸就黑了,直接就甩脸走了。我这个签啊,不好也不坏,凑合着。也就你这签被大和尚主动问要不要解签呢。”   苏南柔还以为她们只是解完签就出去了,没想中间还有这缘故。   当苏南柔与楚明彤一道出来,李蓉蓉就迎了上去道:“明彤,姨母要带你一道去见她熟识的慧远大师,你快些跟我来。”   楚明彤其实不耐跟母亲去见什么大师,可又不能违背,只要歉意的对苏南柔说:“南柔你先随丫鬟去厢房休息,或者在这千霜寺四处转转,这儿风景挺美的。等我这边结束了,便去找你。”   苏南柔点了点头,“你快去罢,别让二夫人久等了。”   ……   待楚明彤和李蓉蓉离开后,绿柳上前问道:“姑娘,你累不累?要不要去厢房休息?”   苏南柔想了想,拒绝了。她难得出来,想在这千霜寺转一转。   绿柳跟小沙弥打听了,在大庙的后院有奇石和古松,还有菩提树以及银杏树、地涌金莲等,如果姑娘想到处看看,那边是个好去处。   苏南柔听着有些兴趣,便朝大庙的后院走去。   苏南柔一路上见到的香客越来越少,等到她远远地见到了那些奇形怪状的奇石和苍葱柏翠的古松时,周围就只剩她和绿柳了。   她倒不是很在意,人越少,她越是自在。   望着那高大的银杏树,心想若是是秋天来这里的话,银杏的叶子全部都是金黄色,肯定很美。   “姑娘,你渴不渴?我帮你去找点水来。”绿柳随着苏南柔坐在树荫下,想着天气这么热又这么长时间没喝水,她都渴了,更别说姑娘了。   苏南柔还想在这边坐坐,还有地涌金莲没有看到,便点头让绿柳去找点水过来。   绿柳离开后,这片地儿更加安静了。   风过,叶子沙沙的响,不时有小鸟在树枝见跳跃,更又胆大的鸟儿跳到苏南柔身边叽叽喳喳。   空气里是淡淡的香火味,并不让人讨厌,反而是让人更加宁静。   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于宁静了所以其他的声响反而让人一下就注意到了。   苏南柔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走过来,倏地睁开了眼睛。   脸上闪过一丝警惕,这步子不像是女子,也不止一个人。   苏南柔忙起身,藏在奇石之后。   一道男声响起:“那个绿裙小美人那里去了?怎么跑着跑着就不见了。”   另一个声音迟疑道:“张兄,我们别追了吧,这地方是女眷的范围了,我们这么闯进来被人发现了似乎不太好。”   “怕什么,是她自己朝我们媚笑眨眼引我们过来的,便是脸上带着轻纱也遮不住她那艳丽的美貌,说不定就是闺中寂寞难耐,需要男子给她解渴呢。我们快到处找找,说不定就在附近了。”   “没错,吴兄说的太对了,便是我们有人发现了,也是那小娘子勾着我们在先,怕什么……”   “哈哈哈,被发现了才好呢,我们便可多个美妾了,还是出身不错的贵女呢,这样难得的机会怎可放过……”   苏南柔听着那几人的脚步散开,在四处搜寻。   她屏住呼吸,躲在奇石后面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被这几个男人发现。   这片地方并不大,很快他们会搜过来,她没有时间等待绿柳带着人回来了,她必须离开这里。   苏南柔寻找这离开的出路,急切之下看到离奇石不远有一道小门敞开着,她若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进入这个小门,便能躲开这个危机了。   苏南柔挪动着步子,朝那小门移过去。   而那几个男人也越来越接近了。   苏南柔咬着牙,在最后一块奇石的遮挡下,朝那小门跑过去。   就在要进去的时候,她脚被一块石头绊了,发出了细小的声响,惊动了那几人。   “快看那小门,我刚刚看到有绿影跑了进去……”   “走,我们跟过去瞧瞧,这地方被我们找遍了,都没看到她,定是在里面了。”   苏南柔听到身后有追过来的声音,心中慌乱不已,只能拼命的往前逃,她又不敢发出求救声生怕会将那些人引过来。   跑着跑着,前面竟然是一堵被封死的墙,而另一边的尽头是一个被关上的大门,左右两条路都被堵死,苏南柔要绝望了。   几名男子气喘吁吁的追赶了过来,见到空空无人的通道很是诧异。   “吴兄,你不是说看到她的身影了吗?怎么没有人呢?”   “是啊,按理说她往这边跑过来,只能到达这里,难不成是我眼花了?还是她左边这道门出去了?”   “可,这道门是被关上的。”   “你们去另外地方找一找,我试试这门能不能踹开。”   ……   在这面墙的另一端,季炀正将获知的消息向厉王回禀,“贤王今日并未入寺内,只是让他那侧妃进来了,他们围住了正殿没让其他人进来,寺内的主持也一直在里面候着。”   “殿下,会不会这千霜寺跟贤王并无关系,只是他那侧妃比较信佛所以常来?”   厉王并未回话,而是问道:“你让人留意,贤王是否会亲自来接这个侧妃。”   季炀点了点头,“是,殿下。”   一袭黑衣的影卫走了进来,“殿下,我们这院子闯入了几个陌生的男人。”   季炀马上问道:“是什么人?可有审问出来?是不是贤王的探子?”   影卫摇了摇头,“不太像,才动手这些人就哭爹喊娘的把什么都交代出来了。是这附近的浪荡子弟,说是为了追一个绿衣美人才闯到这边来的。”   季炀皱了皱眉,“绿衣美人?”   影卫回答:“听他们说是一贵妇带着几个姑娘来礼佛,其中一个穿绿衣的姑娘引他们过去的。”   一直未说话的楚泽淮突然道:“我记得二婶是跟我说过会带侯府的姑娘来千霜寺礼佛,难不成就是今天?”楚泽淮因为早一步先来了千霜寺,并不知道二夫人会具体什么时候过来。   厉王说道:“先将那几人扣着,你们四处看看有没有其他可疑的人。”   他看向楚泽淮道:“淮之,你在此处等着,有消息他们自会回禀。”   楚泽淮见他起身,问道:“殿下,您去哪?”此处很多贤王的人,他很担心殿下的身份会暴露。   “我出去走走,无须担心。”   季炀想跟在身后,也被拒绝了。   季炀只好去附近其他地方搜寻一番,找找是不是有其他贤王的探子在。   厉王出来后,也对自己的举动感到很是莫名,想到她应该也跟着来到千霜寺后,忽然就想起那晚手无意中碰到的触感。   也有几日未见了……   厉王心里想着事情,在路过一颗大树时,一枚小巧的玉坠从上头落了下来。 第三十一章   厉王伸出手将那枚玉坠夹住,抬起头朝上头看去,只见高高树枝之中藏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美人儿,正惊惧的看着他。   苏南柔觉得自己快没力气撑下去了,她抓着树干的手都在发抖,双腿也打着颤儿。   她几乎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才爬上这颗树,用着残存的力量支撑着。   即使避开了那几个歹人,也无法自己从树上下来,她也不敢大声呼救,唯恐发出声音会将那歹人吸引过来,只能硬撑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她的祈求声,竟然让她在这里看到了那男人。   她在他经过的时候匆忙地将身上带着的扇坠朝他扔了过去。   只见他抬起头,看到是她时露出意外的神色。   苏南柔忍住羞意小声请求,“公子帮帮我,我快抓不住这树干了。你能不能叫人搬梯子过来接我下去。”   厉王摇了摇头,张开手臂,说道:“往下跳,我接住你。”   苏南柔愕然,她以为是他摇头是拒绝帮她,没想到他竟然要她往跳下去。   先不说将近九米高这么危险,他接住她也是男女授受不亲啊,这怎么能行……   苏南柔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公子,拜托你……”   厉王见她脸上露出害怕又焦急的神色,眼眶都红了,泪珠在打转,便解释道:“你撑不到梯子过来的,别怕,我不会让你摔着。”   待他说完,苏南柔就感觉自己的的手已经开始脱力下滑,也知道他所说的没错,她没有力气继续支撑了。   她闭上眼睛,用仅剩的力气往下一跃。   那浅绿色的衣裙翩然飞舞如同一只轻盈的绿色蝴蝶。   当厉王接住她时,第一反应是她怎么这么轻,甚至还颠了两下,确定一下重量。   苏南柔的手紧紧地攀在他的脖子上,她还未从那急速下降中反应过来。   当她稍稍平息一会后,满脸通红地推开厉王的胸膛,想要从他身上下来。   “公子快放我下来。”苏南柔害怕被人看到,扭动着身子想要下来。   厉王道低喝道:“别乱动。”被她扭的身上莫名地有些躁动。   “你刚从高处跳下来了,不宜乱动恐有暗伤,这暗伤一旦造成会影响你正常行走。我先带你找个地方坐下。”   苏南柔被他吓住了,她停止了扭动,却眼中还是带着不安。   厉王看了她一眼,似乎看出她的顾虑,补充道:“这里不会有外人进来,不会被看到。”   苏南柔心中很乱,她知道被一个陌生男人这么抱着十分不妥,即使是受伤了也应该要与他保持距离,可她自己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双腿无力发软,估计是在树上支撑的太久又太紧张了,这会儿整个人都跟面团儿一般。还有个原因则是她藏在心中的那个隐秘心思……   她垂眼不语,静静地待在他怀里,似乎是默认了他这个举动。   此时跟在厉王身后的暗卫,不禁问他们的头领,“她又不是从山上,悬崖上跳下来,怎么可能会有暗伤,殿下是在睁眼说瞎话么?”   头领瞪他一眼,“闭嘴。快去前头通知季炀大人和楚公子避开一下。”   ……   苏南柔觉得这段路真长,她呼吸都放的很轻缓,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却忍不住偷偷的抬眼打量他,刀削斧凿般的轮廓,一张极为俊俏的侧脸。   只是脸上面无表情,看起来很是严肃,让人有距离感。   正当苏南柔盯着他那琉璃般凤眼多看了一会,便被他察觉瞥了一眼。   苏南柔慌忙移开眼神,脸上更红了。   厉王心里嗤笑一声,胆子比兔子还小。   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竟然轻轻飘飘的没几两肉。   苏南柔见他进了一个院子,准备抱着她往厢房里面走去,她忙指着阴凉处摆放着木椅,对他说:“公子把我放在那边坐下即可。”   厉王挑了挑眉,未说话,低头看向她。   呵,还挺有警惕心的。只是这警惕心来的太迟了,若是换了其他人,她早就兔入狼口了。   苏南柔被他盯着更紧张了,她有些不安的动了动。   厉王心中一软,这次顺了她一回,便在那木椅上将她放下。   一离开那热源,苏南柔便悄悄送了口气,天气热,穿的不厚,又紧密地靠在他怀里,能够感觉到他身上传过来的热气,让她十分的不自在。   当脚踏在实地上,苏南柔抬头问道:“我能动一动了么?还是要等大夫来?”   向来循规蹈矩的她,从未有过今日这么大胆举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十几米高的树上跳下来会不会向他所说的会有暗伤,能不能自己动一动。在她意识里,他是武将,应该是很懂这些,所以她才会听从他的话。   厉王见她竟然这么乖的相信了,以他的身手即使她从更高的地方跳下来,也能保证她毫发无伤。   厉王手握半拳抵在唇边低咳一声,“是否感觉哪里有疼痛?”   苏南柔想了想,除了酸软无力以外,倒是没有其他的疼痛。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厉王道:“你试着在原地走动一下,若是无其他疼痛的话,便无须大夫过来了。”   苏南柔瞪圆了眼睛,这便可以了?那为何带她来这个院子,刚刚原地放下她不就行了?   苏南柔虽有不满,却没有说出来。   只咬着唇,慢慢地站起来走了几步,只是刚刚在树上顿久了,腿还有些麻顿发软,差点忘旁边歪去。   厉王及时扶住她的手臂,“不必心急,我已经派人去寻你的丫鬟去了。过不了多久侯府那边的人便会派软轿过来接你。”   苏南柔有些奇怪,可他刚刚不是都跟她在一块么,她可没见到他有出去呀?   不过也可能是她刚刚在练习走路时,忽略了吧。   她朝他福了福身,“多谢公子。”   厉王只是笑了笑。   然而他这一笑,却让苏南柔想了许多。   怕不会又要跟她讨谢礼吧。   她这谢礼是越滚越多了。   苏南柔想到已经绣好的翠竹扇套随身带在了身上,之前还在想怎么找机会送给他。   现下便是个机会了。   至于那个被她扔出去的玉坠,应是在他手上。   苏南柔朝他伸出手,“公子可将那玉坠还我?”   厉王见到面前这双纤纤玉手,白皙修长。   他抬手将夹在指缝中的玉坠放入她的掌心。   苏南柔将玉坠握住,对厉王道:“公子请稍等一下。”   说完便背对着厉王,从袖中里将扇套拿了出来,在将那玉坠重新系上结成为了扇坠。   厉王不知她在做什么,只看着她低下头,露出半截细白的脖子,小巧秀气的耳朵上戴着蔷薇色的猫眼石耳坠在这一片白皙之中晃来晃去,有种难言的绯色。   苏南柔重新转过身,手里多了两样东西,她朝厉王递过去,不好意思的说:“这,这是之前为公子准备好的谢礼,不想现在才送上,还请公子见谅。也不知道公子是否喜欢。”   厉王没想到自己的戏言,她竟然是当真了,还乖乖巧巧的为他准备了谢礼。   他勾了勾唇角,将扇套和扇坠收下,看着她那双闪躲的眼睛,说道:“我心甚悦。”   苏南柔早就脸红的不看正视他,低声道:“公子喜欢便好。”   她也能松口气了。   只是厉王又说:“只是今日,姑娘当如何来谢我?”   苏南柔的心又被提了起来,他,他果然又来了。   苏南柔便直接问道:“不知公子想要怎样的谢礼?”   厉王当真仔细想了想,说道:“一时未想到,等想到了,我自会告之姑娘。”   苏南柔也应了下来。   她三翻四次承他帮忙,是该谢他的。   这时两人一时无话,倒是厉王先问道:“今日姑娘是怎么跑到那树上的?”虽然他心中已有判断,可还是想从她口中知道。   苏南柔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便感到阵阵后怕,若是她没有逃走被那几人歹人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可她若对他说出自己是被几个陌生男人追赶,无处可逃只能躲在树上,会不会让他误解自己行为不端才招致了祸端?   而且她对此事也难以启齿,只含糊的道:“我见树上有鸟窝,好奇便上去看了看,谁知便下不来了。”   厉王:“当真?”   苏南柔也不想继续骗他,只道:“公子不要再问了,便当什么事情都未发生罢。”   这事情她侥幸逃走,也不能拿那些人如何,便是把他们抓住对峙,他们胡言乱语攀扯一番,她的名声也保不住了,还会连累侯府的姑娘。   厉王见她有所顾虑,也不想把她逼的太急了。   这会,季炀带着到处找寻苏南柔的绿柳过来了。   “姑娘,我总算找着你了。”绿柳红着眼睛朝苏南柔跑过去。   苏南柔见绿柳无事,也放下心来,“我无事,你别哭。”   “姑娘,等我找到水准备给你送过去的时候,遇上了侯府二姑娘和南莹姑娘,她们也朝你待着的地方去,还带着许多婆子丫鬟。她们还不准我先过去找您,等到了后院没见着您,她们找了一通才散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無 2个;夏木Ashle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鳕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二章   苏南柔轻轻地朝绿柳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她不想这些污遭的事情在他面前说出来。其实从那几个歹人的话中,她就隐隐猜出事情跟苏南莹有关了。   绿柳虽不明白她家姑娘为啥不然她说下去,可她听话的将要抱怨的话咽了下去。   绿柳站在苏南柔身边朝对面的陌生男人看了一眼,小声的问道:“姑娘,这人是谁?”   季炀上前回道:“这是我们大公子的同窗纪公子,他与大公子一起过来礼佛,这几日都在千霜寺小住。”   绿柳又飞快的朝男人看一眼,这不是上次姑娘让她打听的人么?没想到长的这么俊啊。   苏南柔见大公子身边的长随态度恭敬地唤他季公子,虽然早就确定了他的身份,现在更加的证实了。   苏南柔不欲继续待下去,对他福了福身,“纪公子,我要回去了。出来太久了,二夫人那边会派人来寻。”   厉王这次倒没有多留她,对季炀说道:“你送她们出去。”   季炀颔首,走在前头为苏南柔引路。   没走多久,前面有道石拱门,季炀说道:“苏姑娘,走过这个石拱门前面就是女眷们待的地方我就不宜过去了。”   苏南柔见到前方有经过的香客和引路的小沙弥,不会遇到那几个歹人,她放下心来。   谢过季炀后,便带着绿柳去找二夫人她们。   季炀回到厉王身边,问道:“殿下,那几个人如何处置。”   厉王手上捏着那翠竹扇套,眼都未抬,漠然的说:“看了不该看的,说了不该说的,既然眼睛和舌头都管不住,那便都不要了。”   季炀拱手道:“是,殿下。”   季炀并未离开,而是欲言又止……   厉王看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殿下,那位苏姑娘要不要给您纳进来……”   季炀自然也是从暗卫那里得知殿下亲自抱着她回来,这已经是打破了殿下往日的规矩了。只要能够讨得殿下一丝欢心,便是将她纳了,费不了什么事。   “纳了?纳哪去?厉王府?还是在外边置个院子让她给我做外室?”厉王笑了,“阿炀,你可别忘了我现在的身份。”   季炀立即认错,“是属下僭越了。”他怎么就忘了现在殿下是隐瞒身份,就算他对那苏姑娘有意,也不好给她名分。   厉王倒不在意,他对苏南柔的另眼相待只怕身边这几个心腹都看在眼里,才会想询问他的意思。   这次京城之行,苏南柔的出现于他而言确实是个意外。   厉王握住手中的扇套,说:“对了,那几个人处置之前,先让他们去做一件事。”   ……   苏南柔跟小沙弥问了休息室的方向,她想着二夫人跟楚明彤她们去见慧远大师都这么久了,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吧。她们到时候应该也是会回到休息室的。   正当苏南柔经过一个显得稍微破旧的偏殿时,有个老和尚正从里面出来。   苏南柔停住脚步,侧过身让他先过去。   那老和尚念了一句佛,道谢后准备离开,却在见到苏南柔的脸时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他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这位施主的面相看起来甚为怪异。”   苏南柔一愣,不明白这为老和尚要这样说。   她在他那双似乎看透尘世的目光注视下越来越不安。   难不成她这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被高僧看出来了?   绿柳见状挡在苏南柔面前说道:“大和尚,我家姑娘好好的,怎么会看起来怪异。你不要胡说。”   那老和尚只微微一笑,“似生非生,似凤非凤,若遇真机缘,非凤成真凤,翱翔九天。奇哉,奇哉,施主贵不可言呐。”   说完那老和尚念了一声佛号便自顾离开了。   绿柳盯着他的背影道:“神神叨叨的,不过这大和尚还挺会说好话的。”   在她们看来这和尚所说的,不过是些讨喜的吉祥话而已,并不会当真。   于苏南柔而言,她在意的并不是那些凤不凤,贵不贵的,而是那句似生非生。   那和尚真能看出她是复生之人吗?   苏南柔回到休息的厢房时,楚明彤已经回来了,见到苏南柔便跑了过去。   握住她的手,“你去哪了?我和蓉蓉正无聊的紧呢。”   苏南柔嘶的一声,将一只手抽回来。   楚明彤低头一看,惊道:“怎么出血了?这伤口怎么来了?”   苏南柔摇了摇头,“我无事,就是为了爬上树看雏鸟,擦伤了。等会上些药即可。”   绿柳也吃惊道:“姑娘怎刚刚不说?我去给姑娘找膏药。”   苏南柔被那纪公子从树上接住她后,她的左手早就火辣辣的疼,她用力捏住帕子遮掩着而已,只是不愿意再给人家添麻烦。   绿柳已经进去帮着拿药,楚明彤让苏南柔先坐下。   “你也真是,那雏鸟有什么好看的,还要爬树。我看你这衣裳有些地方也弄脏了,还好我让人多备了几件衣裙过来。你快随我来挑挑,换身干净的衣裙。”   楚明彤在一旁看着绿柳正给苏南柔上药,药膏涂在伤口上,疼的她一颤一颤的,忍不住说:“你看看,遭罪了吧。看你下回还乱爬树吗?”   苏南柔轻声回了一句,“你不是上次也爬了么。”   楚明彤声音拔高,“那能一样吗?我可是从小偷偷爬到大,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跟我比?”   李蓉蓉都听笑了,“爬树的事你们都能争起来。好了好了,表姐不要再气南柔了,我看她腮帮子都要鼓起来了。”   楚明彤见她手包扎好,便让丫鬟将带着的几套衣服呈上来,“我瞧着藕荷色的裙子适合你,你快试试。”   李蓉蓉凑过来说:“那见淡紫色的压花锦缎也不错呢,南柔你喜欢哪一件,都试试呀。”   苏南柔看了一下,指着一件珠色百褶裙道:“就这件吧。”   楚明彤道:“会不会太素净了些?”这件是她好几年前的旧衣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被丫鬟们翻出来做备用的衣裳。   苏南柔说:“我换个发式发簪搭着,应该还好。”   李蓉蓉将那件珠色裙拿了起来,“这件确实好看,南柔好眼光。”   楚明彤也看了过去,虽然款式不是现下最新的,可样式却还挺适合南柔的。   “行吧,你快去换好。”   在等苏南柔在屏风后换衣裳,有两个丫鬟跑了进来,满头大汗的说:“四姑娘,不好了,前头出事了。”   正喝着茶的楚明彤吓了一跳,呛到了,“咳咳咳,发生什么事情了?”   其中一个圆脸丫鬟急着说:“有几个外男朝着二姑娘和苏家二姑娘冲过去,非说是苏家二姑娘引他们过来,跟苏家二姑娘正拉拉扯扯呢。”   “我母亲呢?护卫呢?”她才管不着苏南莹,可二姐姐,侯府的姑娘被陌生男人冲撞了那可是大事。   “二夫人刚刚带着护卫赶过去了。”   楚明彤站了起来,“走,我们也过去看看。”   李蓉蓉犹豫道:“这,这只怕不太好吧,不是说有好几个外男在吗?”   楚明彤拽住她的手,“怕什么,我母亲已经过去了还带着护卫,那几个男的根本近不了身。再说,我们就躲在一旁看着,不会被发现的。”   苏南柔才换好衣服出来,楚明彤又伸手拽住她,“南柔一块儿,我们赶紧过去。”   ……   在另一个院子里,一身穿桃红色衣裙的丫鬟急步入内,问守在门外的丫鬟,“侧妃娘娘可醒了?”   “娘娘刚醒,正问起听泉姐姐你呢。”   听泉便掀开竹帘走入室内,屈膝行礼,“娘娘。”   白侧妃午睡醒来,这会正让丫鬟在梳头,见听泉过来,便招了招手,“可是王爷过来了?”   听泉摇了摇头,“王爷还在于白大人议事,并未出来。”   听罢,白侧妃失望的转过头,看着镜子里道:“那你这神色匆匆地为何?”   “娘娘,我刚刚路过一处,看到那慧远大师的师兄慧深大师正给一女子批命呢。”   白侧妃吃惊道:“慧深?他不是不给人批命测字的吗?甚至连会客都不见,便是王爷寻他都被推辞了。他竟然给一女子批命?”   听泉点头,“正是。”   “你可是听到了什么?”   听泉又点了点头,犹豫的看了看白侧妃身旁的丫鬟。   白侧妃挥了挥手,“你们其他人都退下。”   “是,娘娘。”   屋子里只剩白侧妃和听泉二人,白侧妃道:“快说。”   听泉扑通跪了下来,“娘娘,那慧深和尚说那女子有凤命,翱翔九天,贵不可言。”   白侧妃手中的簪子落到了地上,她腾的站了起来,“你没有听错?”   听泉道:“奴婢怎敢听错。听到慧深说那女子身负凤命便立即向娘娘禀报。”   白侧妃追问道:“你可看清楚那女子的长相?”   听泉答道:“只看到她的侧脸,不过她今日穿的衣裳和发式,只要见到人便能认出来。”   “你让人去打听一下今日都有哪些女眷过来了,就说我要召见她们。”   听泉低下头,“是,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画画的猴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三章   苏南莹正因为没有找到苏南柔内心十分焦急,眼看着二姑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真担心这回要是没能取悦她,二姑娘回头让侯夫人把她的名字个除去了那该如何是好。   苏南莹犹豫地指了指前头,“许,许是在那边的竹林……我们再过去看看罢。”   楚明萱身边的大丫鬟半琴见自家姑娘已经很不耐烦了,便说道:“苏二姑娘,你说要带我们姑娘看一场好戏,现在戏没看到,反而我们这些人跟着你在这大热天里团团转,我家姑娘乏了,不奉陪了。”   苏南莹见楚明萱要走,急急地拦住她,“二姑娘,我保证这次一定会让你讨厌的那人身败名裂,你再等等,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们了。”   半琴说道:“苏二姑娘你在胡说什么呢,分明是你要带我家姑娘看热闹,跟我家姑娘讨厌不讨厌谁有什么关系。”   苏南莹忍着心中的怒意,顺着这丫鬟的说:“是是是,是我说错了。”明明这个楚明萱厌恶死了苏南柔,表面上还要装的一派云淡风轻跟她无关,真真是清清白白出淤泥而不染。   楚明萱见苏南莹这么坚持,便准备再等等看。   若是那苏南柔真能如她所说身败名裂的话,这确实会让她十分高兴。   正当楚明萱随着苏南莹往那竹林走时,有两个陌生的男人突然出现了,他们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对着她们说道:“美人儿,总算找到你了,你让我们找的好苦啊。”   说着便往苏南莹和楚明萱的方向走过去。   而楚明萱带来的丫鬟婆子拦在前面,“大胆,你们是何人。”   那男子不管挡在身前的婆子丫鬟,直勾勾地盯着苏南莹,“美人儿,你既然勾着我们过来,为何带这么多无关的人阻拦我们的好事。”   这个男子说完,又有两个男子从后头出现,将她们前后围住,“美人儿,没想到不仅你自己过来,还带了另一个美人过来,真是善哉善哉。”   楚明萱被这几个男子那黏糊糊地眼神盯着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转头恼羞咒骂:“苏南莹,你搞什么鬼!这些登徒子是你招惹过来了吗?”   苏南莹也被吓懵了,明明不该是这样,明明这些男人应该是冲着苏南柔去才对,苏南柔应该被这几个人玷污了清白才对啊。   为什么他们会冲着自己来。   苏南莹害怕地朝人多的楚明萱那边靠过去,却被楚明萱一把推开,怒道:“你招惹的祸端,还想连累我?”   楚明萱很不安,被这几个外男盯着感到十分的恶心。   虽然她们这边带了四个婆子三个丫鬟,可对方却有四个年轻的男人,若是他们硬闯要对她们无礼,这些人根本阻挡不了多久。   此处偏僻又无人经过,若是大声呼救,引来外人,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有多难听的传言流出,现在只能将侯府的人召集过来才行。   挡在前面的婆子也发觉事态不妙,高声道:“我们是安阳侯府的人,你们敢轻举妄动,是不要命了吗?”同时一个小丫鬟接到指令先冲了出去,风一般的往前跑去搬救兵。   安阳侯府?这四个男子对视一眼。   刚刚将他们放走的黑衣人说,若是能够让引他们过来的罪魁祸首自食其果,就留他们一条小命。若是没有做到,喂他们吃下的药丸便会毒发身亡。   若是以前,他们听到安阳侯府的名头,自然就跑了,可性命被捏住,只能听命于人。   个高的男人道:“原来是侯府的千金啊,真是没想到这侯府的千金也会做出引诱外男的事情来……”   楚明萱气的发抖,“你们胡言乱语什么!信不信我把你们舌头都割了。”   她把苏南莹拉了过来,往那几个男人的方向推了出去,“冤有头债有主,跟你们有纠葛的是她,跟我没有干系。”   重重跌在地上的苏南莹唯恐楚明萱会把她扔下在婆子丫鬟的护卫之下离开,那她就完了。   她扑过去抱住楚明萱的大腿,哭着道:“二姑娘,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跟我无关啊,二姑娘,不要扔下我。”   楚明萱长这么大还未受过这样的屈辱,也未被外男登徒子如此肆无忌惮的打量,她怒极,踢了几下都未将苏南莹踢开,怒骂道:“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少在这里装可怜……”   楚明萱的丫鬟帮助她把苏南莹的手掰开,将她甩到一旁。   苏南莹又哭着朝楚明萱爬过去死死抓住楚明萱的裙摆,生怕她将自己扔下离开……   那四名男子见这两个女人互扯了起来,露出的面目也狰狞。   之前起的色|心都淡了下去,心里想着应该差不多了,那绿衣女子现在也算是自食其果吧?   真是可惜了她那张好看的脸,哭起来还挺梨花带雨的。   不过他们没时间欣赏了,得趁着侯府的护卫来之前溜走……   “这是怎么了?”身后一道低沉浑厚的男声响起。   让混乱的场面静了静。   众人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差不多二十八岁左右的男人身后拥簇着随从和护卫正往这边走过来。   待看清楚那男人的脸,楚明萱僵住了,她曾跟随母亲在大长公主的寿宴上见过他,他是贤王殿下。   楚明萱立即款款拜下,“安阳候之女楚明萱,见过贤王殿下。”   其他丫鬟婆子也反应过来齐齐跪下。   然而坐在地上的苏南莹红着眼睛愣愣地看着正走过来的高大男人。   贤王?原来他这么年轻好看呀。   直到那男人朝她伸出手,她才满脸羞意的扶着那手站起来,屈身行礼,“小女南莹,见过王爷,多谢王爷出手相救。”   而本来已打算溜走的四名男子被贤王的侍卫押着跪在地上直呼喊冤。   紧接着侯府的护卫也赶了过来,却被贤王侍卫拦住了,他们见贤王在此,跪下拜见。   匆匆在后头也赶过来的二夫人见到的正是这一幕。   而楚明彤拉着李蓉蓉和苏南柔也紧跟着过来了。   本来楚明彤打算带着李蓉蓉和苏南柔躲在后头偷偷地看,结果碰上贤王在,她们也不得不跟着二夫人一同过去。   苏南柔悄悄握紧手,低垂着头跟随着众人上前行礼。   贤王抬了抬手,“不必多礼。”他往二夫人身后三位姑娘身上扫了一眼,便移开。   二夫人恭敬又感激的道:“幸得王爷出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贤王笑了笑,“本王也只是恰巧路过,不想这些宵小竟然敢在佛门清净之地放肆,自然是不能轻饶。”   被捆绑押着跪在地上的四人齐齐喊冤,其中一人说道:“王爷明鉴啊,小人是色迷心窍自知有罪,可,可若不那绿衣姑娘主动引诱我等,让小人们误以为是你情我愿的露水姻缘,否则小人们也不敢犯下如此大错啊。”   苏南莹自是不肯认,娇声哭道:“你们几个登徒子胡乱攀扯,还想污我清白,王爷英明神武请为小女做主啊。”   贤王的眼神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又看向跪着的那几个男子,“你们说是被人引诱,可有证据?”   这几个男子一下说不出来了,他们只是被这个绿衣女子故意吸引过来,起了色心想要趁机一亲芳泽,若要说证据却是没有的。   贤王冷笑,“佛门净地骚扰贵女,还污人名誉,拖下去重重地打四十大板。”   四十大板!这不死也半残啊!   四男子纷纷磕头求饶,可王府的侍卫迅速将他们拖了下去。   苏南莹一直紧绷的身子总算放松些了,最好这几个男子被打死,那谁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可恨的是,为什么没弄到苏南柔,反而让她惹了一身骚。   见到苏南柔平安无事的躲在楚明彤身后,她便气得心里一阵阵发疼。   幸好贤王出现救她于水火,还亲手扶了她起来,态度那么和善,她望向贤王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事情解决了,贤王并未多做停留,带着人先离开,只是在经过侯府几个姑娘时,朝站在靠最里头一直低着头的姑娘看了一眼,他有这么可怕的吗?竟然一直不敢抬头看他,不过那肌肤看着还真是白皙。   待贤王离开后,二夫人才正眼看向楚明萱和苏南莹,见她们衣裳都有稍有凌乱,发髻也乱了些,皱了皱眉,一言未发便要带着她们一同回厢房休整。   二夫人此时心中气急,却无法发作出来。今日这事不管是谁惹出来了,怎样惹出来的,都会有损侯府姑娘的名声。   若不是贤王及时出现,将事态压了下去,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这大房的人还真会给她惹事情。   楚明萱在经过苏南莹身旁时,见她还频频朝贤王离开的那个方向看去,讽刺道:“你别痴心妄想了。人家贤王殿下来千霜寺是来接白侧妃娘娘的,那可是贤王最宠爱的人呢。你觉得你配么。”   说完楚明萱便暗暗打定主意,她今晚就会写信给母亲,让母亲在入宫的名单上除去苏南莹的名字,这种蠢货,别连累她大姐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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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由另外一个丫鬟扶着到了隔壁的厢房,房妈妈上前给她捏着肩膀,“夫人,您不要过于担忧。贤王不是已经处置了那几个登徒子了么,而且知道此事的人不多,就连那几个丫鬟婆子都拖下去封口了,定不会让此事连累到侯府姑娘们的名声。”   二夫人叹一口气,“但愿如此。现在正是我给彤儿相看亲事的关键时期,不容有失啊。”   “你瞧瞧今儿这场闹剧,都是些什么污糟事。我在内宅这么多年,还看不出这些小姑娘的心思?这苏二还真是狠,竟然想出这么个毒招害自己的姐姐。所幸人蠢,没让她得逞。”   房妈妈也附和:“是啊,那苏大姑娘可见是个运气好的。”   二夫人笑了,“运气好?但愿吧。今日让她避开了,就不知道下回有没有这好运道了。”   房妈妈说:“夫人就不用操心了,反正这苏大姑娘的事情,跟咱们二房也无关。”   “房妈妈,我之前也是这么认为。可是吧,自打这苏大姑娘救了彤儿,跟彤儿关系越好,越瞅着她美貌又乖巧的脸,我还是有些不忍。这实在姑娘太不易了。若是她安分守己,不贪心,我倒不是不可以帮她筹谋一个合适的姻缘。”这姻缘自然高门大户世家子弟是攀不了,可低一些门户的正妻位置还是可行的。   房妈妈笑着说:“有夫人帮着掌眼周旋,这苏大姑娘是有福了。”   “算是全了她救了彤儿的恩情罢。”   没过多久,冬雁急急地进来,“夫人,白侧妃那边来人了,说侧妃知道夫人来了千霜寺,要请夫人和姑娘们过去坐坐。”   正闭眼休憩的二夫人猛地睁开了眼睛,“白侧妃?平时都无来往,怎这次要请我们过去?”   冬雁回道:“我听说今天来礼佛的几家女眷都请了过去。”   二夫人沉默一会说:“去让几个姑娘都过来。”   “是,夫人。”   “等等。”二夫人喊住冬雁说:“把四姑娘和苏二姑娘也一道唤过来。”   冬雁领命离开后,二夫人沉思了起来。   ……   东边的厢房里,白侧妃刚盛装打扮好,就有侍女进来通报贤王正往这边过来了。   白侧妃连忙站起来到门口迎接。   贤王一进院子就看到在门口候着的白侧妃。   见白侧妃刚刚屈膝,便扶着她起来,捏了捏她纤软的手,问道:“可是等的无聊了?”   白侧妃脸微红,摇了摇头,“妾身不无聊,就是心里想着王爷。”   贤王哂笑,“本王这不是来了吗?”说着便拉着白侧妃入到房内,将她往榻上一推,靠了上去,撩起她一缕头发,“本王倒要看看芷儿是怎么想的?”   若是平日,白侧妃定会欢喜的贴上去跟贤王亲热,只是待会她还要见客,便用着抵在贤王胸膛上,娇声说:“王爷,妾身等会还要见各家女眷呢,你可不许把妾身的衣裳给弄乱了。”   贤王不解,“见女眷?为何要见各家女眷?”   白侧妃眼波流转,攀上贤王的脖子,附到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贤王先是露出惊讶的神情,紧接着眉头深锁,脱口而出:“荒谬。”   白侧妃笑了笑,“王爷见识多广自然觉得荒谬,可妾身却很是好奇身份凤命会是怎样的女子呢?不管怎样,这都是个好兆头,若是能够帮着王爷纳入后院,岂不是美事一件。”   贤王勾住白侧妃的下巴,“芷儿不会吃味?”   白侧妃扑到贤王怀里,“当然会吃味,所以日后将妹妹纳了进来,王爷也要多疼疼妾身。”   贤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芷儿这么懂事,本王自然会偏宠了。”   靠在贤王胸膛上的白侧妃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这一次又摸对了贤王的心思。   她白家举全家之力都赌在贤王身上,她自然会在这种大事上拎得清。   若是那个被慧深大师说成凤命的女子,真的能给王爷助力,她当然可以忍一时。待到王爷登上了至高无上的位子后,那个有凤命的女子就不知道有没有命享用这一切了。   贤王与白侧妃腻了一会儿,便将她推开,“芷儿还有要召见女眷,我便先避开了。”   白侧妃抱着贤王的腰,“王爷别急着走嘛,难道王爷不好奇那凤命女子的长相吗?”   贤王问道:“芷儿何意?”   “妾身有个主意,王爷可以坐在屏风后面看着,那些女眷进来了,我自会让丫鬟认出是哪一位。到时候王爷也可以知道这女子长何模样了?”   贤王想了想,便同意了。   白侧妃心里偷笑,她的这位爷就是爱口是心非,分明对那凤命女子十分在意,却要骂她荒谬,她留他下来,也是算准了他对那位女子的迫切心情。   当白侧妃收拾好自己,听泉进来通报,各家女眷都过来了。   白侧妃整了整袖口,朝屏风那处看了一眼后,对听泉说道:“快快请各家夫人姑娘们进来。”   今日到千霜寺的女眷并不多,此刻还留在千霜寺的也只剩三家了。其中家世最显的便是安阳侯府的二夫人及几位姑娘。   当白侧妃见到跟在安阳侯府二夫人身后的姑娘里有一位穿着绿色衣裙,她脸上的笑意更浓。   也是巧了,其他几家的姑娘都未有穿绿衣裙的,便只有安阳侯府这边有一位穿着。   只是这安阳侯府的二姑娘和四姑娘她之前都见过,除了这个身穿绿色衣裙的姑娘以外,站在她旁边身穿珠色百褶裙的女子容貌惊艳,让她不可忽视。   白侧妃与几位夫人客气地寒暄的几句后,说道:“没想到诸位都是到京郊的庄子里避暑才顺路来千霜寺礼佛。也真是巧了,贤王殿下上次还说打算邀请来庄子上避暑的世家公子们一块去狩猎呢,我觉得咱们这些女眷们也可以凑凑热闹,正想着什么时候给夫人们下帖子,这会儿与夫人们见着了先通个气儿。”   有夫人附和道:“侧妃娘娘客气了,能有幸参加,是我们的荣幸。”   二夫人也应了几句。   白侧妃对二夫人道:“夫人身后有两位姑娘看着眼生,可是侯府的亲眷?”   二夫人点了点头,“这是咱们侯爷妾室家的外甥女苏家两姐妹,目前小住在侯府。”   白侧妃赞道:“真是花容月貌,让人看了心生欢喜。到时候夫人也带着她们一块来玩罢。”   二夫人虽然不解白侧妃为何特别点了苏家姐妹,却也应道:“能得侧妃娘娘青眼,是她们的福气。”   ……   在最西边的院子里,季炀正向厉王禀报,“殿下,贤王进了白侧妃的院子。那白侧妃召见了来寺院中来礼佛的女眷。”   厉王抬眼,“安阳侯府的女眷也去了?”   “是的。”   “可探出何事?”   季炀摇头,“暂时不知。不过殿下,按照您的吩咐盯着贤王出现的地方,我们果然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贤王并不是从千霜寺的前门进来的,而是出现在后山,被寺里面的和尚带到了前殿,再营造出他是从前面进到寺庙来的。我们的人正奇怪为何他要绕这么个大圈子,等到我们继续再后山查看时,发现寺庙和后山有个暗道,那边有人在看守。我们只能晚上再去探查。”   厉王轻笑一声,“我倒是很好奇我这个三皇兄究竟在搞什么鬼。”   季炀担忧道:“殿下,贤王已经来了,千霜寺的戒备肯定更严,您是不是要先离开……”   厉王拒绝:“无妨,便是他做梦都料不了本王会在此处。”   季炀见厉王这样便猜到约莫晚上那后山,他会要亲自去一趟了。   正当厉王往外走,经过之前苏南柔坐着的那处,见到有一张粉色纸签落在地上。   他捡了起来,打开一看,是张观音签,上头写着:“阴阳道合总有天,女嫁男婚喜偎然;但见龙蛇相会合,熊熊入梦喜团圆。”   厉王嘴角弯了弯,竟然是张姻缘签。   她这是想嫁人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阴阳道合总有天,女嫁男婚喜偎然;但见龙蛇相会合,熊熊入梦喜团圆。”   引用的观音签第二十一签。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鳕薏 2瓶;画画的猴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五章   捏着这张姻缘签,厉王脸上的那一抹淡笑很快就隐去了。   在观音菩萨面前求姻缘签,自然是想觅得好姻缘。   她这个年纪,应该差不多也是各家相看的时候了。   也不知道她求下这签的时候,心中是否有了中意的人。   一想到她将要与某个男人定下亲事,她会对着那人笑,那一身雪白肌肤也会被那人看了去,甚至还可能肆意的摆弄……   厉王立即察觉到自己的不悦。   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季炀之前的提议不错。   先将她纳了过来,断了她与其他人的可能性,至于其他可慢慢再说。   只是他现在这个身份要纳她,估计会麻烦一些。   季炀见厉王盯着那张签看了良久,脸上表情变化莫测,他十分好奇那签上写了什么。   很快,那张签被厉王收到了袖子里。   ……   此时苏南柔正站在二夫人身后,听着白侧妃与众人说笑,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好像在被人在偷偷打量,但是又不知道那视线来自何处。   她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所以才会有这种错觉。   可那种被人紧紧盯着的黏腻感觉挥之不去……   苏南柔又悄悄地往苏南莹后面躲了躲,继续低垂着头。   她已经察觉到好几次白侧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了。   真是奇怪,白侧妃她不是一直在夸赞苏南莹吗?夸苏南莹的容貌、妆容、声音,还从头上拔下一只钗子赐给苏南莹。在场的夫人都说苏南莹得了白侧妃的眼,弄得苏南莹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对白侧妃越发讨巧。   只是为何白侧妃夸完苏南莹每次都要用那别有深意的目光看着自己?   苏南柔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希望快点结束,能早些离开。   她瞧着楚明彤在对她眨了一下眼睛,一副很不耐却不得不继续忍下去的模样,逗得苏南柔不由露出一丝浅笑。   好在没多久,白侧妃终于是大家离开了。   屋子里出来后楚家的姑娘和苏南柔都松了一口气,只苏南莹还恋恋不舍。   她觉得自己从最糟糕的处境一下便成了让人羡慕的对象,这都是因为贤王宠妃白侧妃的几句话就扭转了,她想这处在上位的人真是好,若是她入宫后也能够得宠,岂不是往日看不上她的人都得匍匐在她脚下,而令她厌恶苏南柔想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   只是不知道今上的模样,是不是跟贤王一样好看。   如果她能够像白侧妃这么得宠便好了。   ……   等到众女眷离开后,白侧妃将听泉招来,问道:“你真的确定听到慧深大师说有凤命的是那个穿绿裙的苏南莹吗?”   听泉本来就是想将偷听到的隐秘告诉白侧妃,好立下一功劳。   当时她怕被发现,站着的位置只能看到背影,就是在她们离开的时候看到一个匆匆的侧面。   她亲眼看到那女子穿的就是这身衣裙,定是错不了的。   尽管她心里隐隐觉得那时自己看到的背影更加婀娜多姿,可她不敢说出来。   听泉只能坚信自己没有看错,“是的,娘娘。当时我看到便是她。”   白侧妃未说什么,让她退下。起身往屏风后走去,对着贤王福了福身,“王爷,您看了觉得如何?没想到被慧深大师批命的女子还是个小美人呢,恭喜王爷有福了。”   贤王只轻笑一声,便用力一拉使得白侧妃跌坐在他腿上,“不及芷儿美。”   白侧妃掩嘴一笑,“王爷莫要哄我,我都老了,怎比的上这些娇鲜的小姑娘呢。”   贤王抓住她的手,“那些青涩的小丫头,怎比得上我芷儿的风情万种。”   白侧妃虽然知道贤王不过是在哄她,可听着也高兴,她靠着贤王,听着他胸膛里心脏砰砰的跳动,问道:“王爷,既然我们已经知道那女子是谁了,是不是要选个日子将她抬入门?”   贤王淡淡道:“不急。”   白侧妃不解,“为何呀王爷?”难道是王爷对这个女子不满?可这女子长的娇俏可人,是个美人了,按理说便是她没有凤命,王爷都会收入房的呀。   贤王道:“芷儿别急。就算是我们要抬她入门,安阳侯府也不一定会放人。你可别忘了,安阳侯府站的可不是本王这边。本王突然要纳他们的一个远亲,以安阳候那小心谨慎的性子,那女子会被他们急着嫁出去。”安阳候向来胆小,一直都是中立的保皇派,他可是忠于皇上的,怎么会把自己家族的女子给他做小妾。   白侧妃担忧的问道:“王爷,那该如何是好?”   贤王笑了笑,“芷儿不是刚刚跟那些夫人们说了过几日就要邀请她们一起狩猎吗?这便是个好机会。”   白侧妃很快回过味来,不能光明正大的上门要人,可拦不住人往她王爷怀里扑啊。要是在狩猎场里发生了点什么,便是安阳侯不愿意,那姑娘也得乖乖的送上门。只是用这种方式进门,必定又会矮了其他姐妹一节,便是王爷因为她有着个大师的批命会多看顾一些,可后宅里弯弯道道多着呢,也有她受的。   白侧妃说道:“王爷,我马上着手去安排,您就等着抱着美人归罢。”   贤王只伸手点了点白侧妃的额头,轻斥一句“调皮。”   过了一会又若有所思的说,“站在她旁边的女子是她的姐姐?”   白侧妃脸上一僵,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发生了。   王爷果然注意到了那个苏南柔。   也不知道是为何,那个苏南莹她有点都不担心,唯独那个看起来娇娇弱弱又容貌绝色的苏南柔让她十分忌惮。   白侧妃笑的有些勉强,“王爷是想将这对姐妹花都收了吗?”   贤王大笑,“芷儿还说不会吃味。我不过是问一句而已,就闻到好大的酸味了。”   贤王将白侧妃抱了起来,往床榻上走去,“在本王眼里,没有什么姐妹花,只有我的芷儿……”   白侧妃羞的往贤王怀里钻,可刚刚的担忧却一直都未散去。   ……   苏南柔回到厢房后,想找出之前求的姻缘签细看,可找了半天却发现那姻缘签不见了。   她唤来绿柳问道:“之前换衣裳的时候,可有见到我掉了纸签出来了吗?”   绿柳摇头,“没有见到呢,姑娘你是掉了什么?我帮你找找。”   苏南柔脸微微一红,“就,就刚刚在观音菩萨前求的签。”   绿柳冲着苏南柔坏笑,“姑娘,我定好好帮你找,不让其他人先看到。”   绿柳看姑娘这害羞模样便知道,这签求的是姻缘。   这可是好事情。   绿柳将之前换下的衣裳翻了翻,又在换衣裳的地方找了个遍,并未看到那纸签。   她回去跟苏南柔说道:“姑娘,会不会落在回来的路上呢?现在离回去还有一段儿时间,我陪姑娘找找看?”   苏南柔想了想,登徒子都被抓走了,这边的看管的更严了,所以不必担心安全问题。她当时只匆匆瞧了一眼那纸签,心里也惦记着,便同意的绿柳的建议。   苏南柔按照自己之前经过的路线找了一遍,只除了被那些歹人追着乱跑入的地方没去寻以外,都寻了一遍未见着。   她想着会不会是自己爬树的时候,掉落了呢?   更或者是,在那纪公子的院子掉了出来?   想到这种可能性,苏南柔的脸更烫了。   若真是如此,她便当做没有求过那签。   实在太羞人了,她才不会承认。   “绿柳,我们在那奇石附近找找,若是没有的话,我们便回去。”苏南柔最后的希望寄与那处了,毕竟躲避那些歹人时,她在那边蹲了许久,说不定是落那里了。   苏南柔与绿柳两主仆正低着头寻找,在她们身后响起一道声音,“苏姑娘,你在寻什么?”   苏南柔一惊,转过身,见到来人,诧异的道:“纪公子?你怎么在此处?”   厉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着走着就到了此处,更没想到的是,他正打着主意的人竟然又出现在了他眼前。   他那双狭长的凤眼在斜阳的照射下仿佛带着一层琥珀色的光,他对苏南柔回道:“我是来寻你的?”   “我?”苏南柔开始很是不解。   很快她想到了什么,又说:“纪公子是想到了谢礼要什么了吗?”当时她问他要何谢礼时,他说想到了会告诉她,现在是想好了么?   厉王摇了摇头,手上拿出一折好的粉色纸签,问道:“这可是姑娘落下的?”   苏南柔飞快地摇头,“不,不是。”她表面还能正常对答,可心里却慌的很,怎,怎么真的被他拾到了?   厉王扬眉,“哦?不是姑娘落下的?那真的可惜了。”   苏南柔没忍住,问道:“可惜什么?”   厉王笑了,并未回答她,而是说:“既然这不是苏姑娘落下的,那我只好将这纸签留下了。等真正的失主来领回,不然失去一张上好的签,那许愿的人要失落了。”   苏南柔被他笑的更不自在了,低声说:“不过是一张签罢了,再求便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嘻嘻呵呵哈哈 60瓶;岑岑岑 20瓶;好看的书真难找 10瓶;22607700、23074058 5瓶;春困秋乏夏打盹冬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六章   厉王有些意外,这小兔子还会回嘴了?   他慢悠悠地说道:“再求一张,彼时的心境与此时的心境不同,未必就是同一张签了,且菩萨也未必也能聆听到。只可惜了这一张好的姻缘签。”   听到他说出姻缘签这三个字,苏南柔心虚的脸更红了,心里不停的暗示自己就当做这签不是自己的,不要在意他说的话。   若是被他知道这签是自己的求的,指不定心里怎么在取笑她恨嫁呢。   厉王见她双颊绯红,本就出众的容颜更添了几分艳色,那双杏眼水润清透,将清纯和妩媚两种特质完美的融合。   清风吹过,垂下来的几缕发丝沾到了苏南柔的脸颊上拂过那娇艳的唇,她刚伸手拨开,却见到那纪公子正朝她走过来。   这个距离已经是过界了的。   苏南柔诧异的抬起头,便见到他竟然朝自己伸出了手。   她本想往后退躲开,却生生的忍住了。   因为很快她便见纪公子从她头发上将一片树叶给拿了下来。   只是这样的举动,这么近的距离,让她的心跳地很快,觉得很是不妥。   苏南柔并未动,也未闪躲,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她心里很乱,按理她要避嫌,要保持一定距离,更甚的是都不应与纪公子单独说这么久的话。   可因为她心里那个盘算已久的筹谋,也因为这纪公子是她心里那么多名单中目前能够接触到的一位,他更是帮助了自己多次,她如果要按照计划行事的话,她不应躲,还应该要主动多出现在纪公子面前。   可她的性子让她犹豫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   只是有这样的机会,她要学着迈开第一步才对。   不然,若小张氏逼迫的急,她又未能让纪公子动心,可能又会走上上辈子的老路。   厉王见她乖巧安静地低垂着头,对于他突然的举动有吃惊,但未避开。   从这个角度厉王可以看到她那露出的一截的雪白脖颈,以及那纤细的仿佛轻轻一折便会断了的腰肢。身段甚是妙曼……   还有她身上散发的那股清淡甜香的味道,不让他反感厌恶,甚至是想要埋进她的脖颈深深的吸一口。   厉王将这股冲动克制住,只将手上拿下来的这片树叶轻飘飘地丢开。   对着眼前这只在微颤的小兔子,轻描淡写地道:“苏姑娘,在下失礼了。”   苏南柔抿了抿唇,心中有些慌,既不能说他帮她拿去头上的树叶是错的,也不能说他靠的太近让她紧张不适,只能低声说:“纪公子若是没有什么事,我便告退了。”   厉王将没有让开,而是将那粉色纸签递给她,问道:“苏姑娘真不打算要了吗?”   苏南柔愕然,心中又气又羞,原来她的掩饰全被看穿了。   可这纪公子就不会装糊涂么?他怎就如此将这事挑破?   苏南柔没忍住瞪了他一眼,将那纸签一把夺了过来,不管纪公子反应,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她在心里大哭,果然迈开第一步还是太难了。   厉王还站在原地看着她步伐凌乱的背影,转动手里的玉扳指,想着刚刚她瞪的那一眼,真真是眼波流转,美的灵动。原来小兔子也是有脾气的。   季炀见苏南柔已离开,才现身,走到厉王身边。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殿下,会主动去招惹女人,甚至还故意惹她生气。这跟平时冷静淡漠的殿下判若两人。   都说殿下厌恶女人,是因为殿下有断袖之癖喜欢的是男人,也有人说殿下在战场上受了伤不能行那事所以才会身边不留女人。   他跟在殿下身边这么久,确实也没在边关见殿下留下什么女人过夜的。   他想殿下只是一直没有遇上动心的人吧。   现在这苏南柔让殿下沾了些烟火味,更真实的像个活生生的人了。这样挺好的,若是这苏南柔能取悦殿下,那还真是大功一件。   就在厉王准备转身离去时,见到远处苏南柔主仆被人给叫住了。   那是是两个年轻的男子站在她们身前说话,一个是楚家的老二,另一个瞧着有些眼熟。   厉王的声音冷了下来:“那个人是谁?”   季炀一看便明白厉王问的是谁了,他说:“殿下,那是徐皇后家的幼弟徐晋洲。您太久没回京城了,许是忘记了。”   原来是他。   厉王突然问:“他还未娶亲吗?”   季炀一愣,回道:“是的,属下听大公子提起过,徐晋洲至今未娶是徐皇后的一块心病。”   厉王往那边再看了一眼后,便一言不发的离开。   季炀有些摸不准殿下的心思了,这是不高兴了?   同时他也为这徐家的公子捏一把冷汗,往谁身边凑不好,偏偏要往被殿下看上的女人身边靠。   ……   苏南柔觉得自己运气有点不好,刚刚被那纪公子戏弄了。   这会竟然撞上了二公子带着徐三爷过来。   二公子楚泽弘见苏南柔想走,便堵住去路,笑着说:“南柔表妹,你就算生我的气,也不要见着我就躲呀。”   苏南柔避开,往后退了退,“见过二公子,我赶着回去收拾东西呢,二夫人马上就要带我们回程了,我有许些东西还未整理,不好耽搁了。”   楚泽弘瞧她看都未看杵在一旁的徐晋洲一样,就连行礼也直接忽略他,不由叹口气说:“我和三爷过来便是接你们回去的,表妹不用太着急,时间是有的。”   “南柔表妹,上次你让我带的话,我带到了,可三爷却坚持要亲自跟你解释,希望表妹能够赏脸与他说句话罢?”二公子觉得之前她说了那么多决绝的话,只是因为在气头上,现在多少能够冷静下来了。又有徐三亲自过来道歉,再大的气也该消了吧。   徐晋洲从见到苏南柔那一刹那,便有些失神。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鬼迷了心窍一般想着她。   那日晚上做出的举动,酒醒后更是后悔不已。   听到楚二带的话,他消沉了许久。   可不管他醒来,还是睡觉满脑子都忘不了她。   于是便打算亲自见她一面,再次跟她道歉。   苏南柔看向楚泽弘,“二公子,我虽然是弱女子,可你也不能这么折辱我。我与三爷有何干系?为何要与他以外男说话?二公子说这话是想将我置于何地?”   绿柳听了苏南柔的话,便挡在她身前,“不许欺负我家姑娘。”   徐晋洲脸色十分难看,他将正欲说话的楚泽弘拦住,哑声道:“我们走罢。”   他徐晋洲还不至于这么为难一个姑娘家。   既然她不愿意跟他说话,不愿意看他一眼,他总会找到能够让她消气的方法。   楚泽弘皱了皱,这样颓败的徐晋洲是他从未见过的,这哪里还是那意气风发,惊才风逸的徐三爷。   ……   安阳侯府的女眷离开千霜寺后,其他的香客们都陆陆续续的离开,只留下了贤王一行。   贤王站在山头望着半山腰上的马车,对来到旁边的人问道:“如何了?”   来人正是千霜寺的主持慧能,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讨好的说:“王爷,贫僧亲自去问了慧深师兄是否给一绿衣女子批命了。他未承认,但也未否认。依贫僧看,这八成是真的了。贫僧这慧深师兄向来性子古怪,又好出去游历,近日才回来,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给一女子批命了。”   不仅是批命了还是凤命,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现在坐稳后位的是徐皇后,慧深说那女子有凤命,有可能是她将来会入宫夺了徐皇后的凤位,还有一种可能性便是那女子未来的夫婿会夺了皇位将她封为皇后。   不管是哪一种,一旦被人知道了,这女子的命运堪忧啊。   若是现在有人将这个有凤命的女子给娶了,不就揭示了他的野心了么。   贤王怎么会让他的野心这么快就暴露在人前呢。   慧能战战兢兢,额头上的冷汗冒个不停。   贤王本就多疑,白侧妃那边的消息并不能够让他完全相信这玄妙之事。   虽然慧深的名声他早就有耳闻,只有让人亲自证明了是出自他口,他才能放心下来。   贤王收回视线转过身,看到慧能害怕的模样觉得好笑,说道:“慧能大师,你怕什么?你先做跟本王是在一条船上,只要我们的计划成功了,你这千霜寺也能成为皇家寺院了。”   慧能弯着腰点头,“是是是。”   “不过,你那师兄便不能留了。本王不希望还有人知道这件事。”贤王见慧能青白的脸,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天气炎热,山上会起火也是正常,慧深大师睡熟过头没有逃出来,令人十分遗憾。”   贤王一说完,那慧能便瘫软在地上,这是要他活活将师兄给烧死啊。   贤王不管慧能如何,给下属使了个眼色,便有人看着慧能将此事办了。只有这样,这慧能只能依附于他,不敢有任何反水的念头。   至于白侧妃那里的丫鬟,便给个意外跌落山崖的下场吧。   凤命女,他势在必得。   至于他一眼就看中的另外一个苏氏女,可徐徐图之。   若是一下便要了两个苏氏女,太惹眼了。 第三十七章   楚明彤坐在苏南柔的屋子吃着切好的蜜桃,斜着眼看着对面屋子紧闭的房门,不客气的说道:“不就是白侧妃给她下了帖子么,至于高兴成这样么。刚刚还专门跑到我母亲面前炫耀,说的好像只请了她,没请我们似的。”   千霜寺里苏南莹闹出的那一出,楚明彤虽然没彻底弄明白里面的弯弯道道,可也不妨碍她彻底厌恶了苏南莹。   李蓉蓉附和道:“就是就是。我还以为姨母会把她送回府去让张姨娘好好教教规矩呢。没想到她因为得了白侧妃的关照留了下来。”   楚明彤不欲继续说苏南莹,将话题转移到围猎上面,“我听我母亲说这次在清云山附近避暑的世家们都收到了邀请,到时候围场肯定可热闹了。”   李蓉蓉眼睛发亮,期待的说:“我以前没有机会参加过这种狩猎,这回可要好好见识一番。听说,有次二表哥猎了白狐狸回来给你们姐妹做了围脖可是真的?”   楚明彤点头,“是呀,希望这次二哥能够猎到更多好东西。以往这种大的围猎母亲都未让我参加过,这次我也要好好显显身手,省的被二姐姐取笑。”   李蓉蓉也一脸兴奋,心里开始盘算着到时候穿什么衣裳去合适。   楚明彤跟李蓉蓉说着话,见苏南柔一直都没吭声,朝她说道:“南柔,你在发什么呆呢。”   被点到的苏南柔朝楚明彤看过去,轻轻摇头,“我只是听你们说的听得入迷了。我以往在家中甚少出门,连街市都去的少,更别说是这种围猎了。”   楚明彤站起来,朝苏南柔走过去,“没事儿,到时候我会顾着你。对了,南柔你会骑马吗?”   若是说未重生的苏南柔,定是不会骑的。   可上辈子苏南柔在被徐三爷养在外头的时候,他为了带她着出去散心,教会了她骑马。   只是这么久未骑,定是生疏了。   苏南柔想了想,回答:“我还未学过骑马。”   李蓉蓉高兴地说:“那太好了,南柔。我也不太会骑马。到时候我们可以一块儿,明彤肯定会到处疯跑,我怕她顾不上我们两个。”   楚明彤想着那日狩猎她要大显身手呢,如果没有她们在旁喝彩,失去不少趣味。   她将那苏南柔和李蓉蓉给拖了起来,“那你们两个今儿就给我练起来,反正要三日后才去围场。庄子里有马场,我让师傅教你们,现在就马上给我熟悉起来,很快便能学会。到时候再围场上,那么多贵女都骑马,就你们不会,那多丢人呀。”   在楚明彤的敦促之下,这几日苏南柔每天天不亮就醒了,练到日落才回屋休息。   苏南柔躺在床上浑身酸痛难忍,晚上辗转难眠,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愿意再遭这个罪。   也许是曾经羡慕过那些在马场上肆意驰骋的世家小姐们。   将骑马熟练了,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这么想着也就能够忍住身上的酸痛了。   不过让苏南柔觉得奇怪的是,分明天气炎热自己贪凉喜欢伸出腿来,就是不知为何,这两天每每早上醒来,却结结实实的盖着被子,闷的她浑身是汗。   还得让绿柳一大早叫上热水沐浴一番才觉得清爽。   苏南柔唤来绿柳问道:“昨夜窗子是关着的吗?”   绿柳点了点头,“是的呀,姑娘你不是说要关着睡才安心吗?是不是关着太闷了,才会出这么多汗呢?今晚需要敞开窗子睡么?”   苏南柔摇了摇头,“不用。还是照旧吧。”虽然晚上都有丫鬟婆子守夜,可她习惯将窗子关上入睡。   所以她才会敢睡的不太规矩。   难不成她在睡梦中,会自己又把被子压严实么?   再这么下去,她可要厚着脸皮去跟二夫人要些冰放在屋子里头了。   好在难熬的日子过得快,明日就到了要去贤王别院所属的那一块领地,占据了清云山的大片林子。   今儿也巧了,这几个姑娘,不管骑术好不好的,全部都换上了轻便的骑装。   至于其他式样的衣裳也让丫鬟们备上了,需要时再换上。   苏南莹今日特意打扮了许久,穿了件浅紫折枝花卉褙子,搭着浅粉色的褶裙,腰带故意勒紧了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腰身。   可当苏南莹看到苏南柔跟在楚明彤身后出来后,发现周围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住了。   苏南柔那一身月白色珍珠扣对襟裙裳将她衬的肤如凝脂,气质如仙,就连那腰身看着都比她要细上一圈。还有那鼓鼓的胸脯,跟个妖精似的,不要脸。   苏南莹扭身就回到了马车里,绞着帕子生闷气。   苏南柔自己也很不习惯,她平日里穿的较为宽松,这次为了骑马穿的衣裳会紧一些,别人看向她的目光,让她想回去换一身了。   楚明彤看出她的顾虑,忙拉住她说:“南柔,你这样好看,不许换。你看我二姐姐也是这么穿的,她的领子拉的那么低她都不害臊,你包裹的严严实实怕什么。更何况我们都这么穿这样式的衣裙,本来咱们出去打猎,就要穿的贴合身子一些。就是你这身子比别人的长的好,就连我也爱看。”   说完楚明彤先笑了起来。   李蓉蓉也在一旁劝着,苏南柔才迟疑地打消换衣裳的念头。   三人在马车上说说笑笑一阵,很快就到了贤王府所属的猎场。   苏南柔被扶着下马车,暗暗决定今天就只紧着跟着楚明彤走,祈祷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二夫人领着几位姑娘这一行,很快被王府的管事迎着带去了白侧妃所在的地方。   白侧妃展开笑颜,热情的对二夫人说:“夫人可算是来了。”看着站在二夫人身后的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笑着说:“看来侯府的姑娘们都准备亲自下场了?”   几位姑娘都对白侧妃福了福身,楚明萱先回道:“侧妃娘娘,我们姐妹几个正想练练手,要是运气好还能给祖母、母亲猎些兔皮狐皮回去呢。”   白侧妃点了点头,“二姑娘是个孝顺的。不过咱们姑娘家在附近内围转转便好了,更深的腹地便不宜去了,该是那些公子哥们的竞猎场所,咱们万事安全最重要。”   众女应声道:“是,侧妃娘娘。”   白侧妃转头对二夫人说:“夫人是跟我一同去看台上休息,还是与她们一道去猎场转转呢?”   二夫人连连摆手,“我这个老骨头可是跑不动了,让她们去玩儿吧。”   白侧妃嘱咐王府的下人看顾好侯府的姑娘们,便邀着二夫人一同上看台上休息。   王府的管事带着几位姑娘先去挑马。   给准备的都是温顺的小母马,适合姑娘们骑。   这会儿也有几个一同受邀来的贵女们过来了,与侯府的姑娘们打了招呼后,也各自去挑马。   楚明萱跟熟识的贵女在一块说话,而楚明彤和李蓉蓉带着苏南柔在仔细看马。   苏南莹则被孤立了。   她现在已经跟楚明萱撕破了脸皮,也不能贴上去。楚明彤更不用说,本就厌恶她,再加上苏南柔在那里她才不愿意去。   就在苏南莹发愁的时候,白侧妃娘家的姑娘主动跟苏南莹说话,并且邀请她一起去狩猎。   这让苏南莹又高兴了起来,甚至隐隐有些得意。   ……   苏南柔选了一匹枣红色的母马,她被扶着骑上去试着让它走了几步,还算听话平稳,她稍稍放下心来。   她瞧着一旁李蓉蓉也上马了。   可偏偏楚明彤左挑右捡还算不满意,对仆从说要挑去看看公马。   苏南柔驱着跑走到楚明彤旁边说道:“四姑娘,公马多烈性,太危险了。”   李蓉蓉也赶过来,一同劝楚明彤打消念头。   可楚明彤见这次机会难得,若是在其他场合,更是别想碰到公马了。反正这会母亲也管不到这里来,王府的人又会看着自己的安全,在这个猎场试一试是最合适不过了的。   就在这时有几位世家公子策马跑了过来,奔在前头的正是安阳侯府二公子,他高声问道:“四妹妹怎还未准备好?”   楚明彤见到来人高兴道:“二哥哥,你来的正好,快来帮我挑匹马。”   跟着二公子过来的,有承恩侯府的三爷徐晋洲,还有永昌伯府的六公子,兵部侍郎家的四公子等。   徐晋洲想要克制自己往那道身影上看去,可见到身旁同伴露出惊艳的神色,并低声问询那是谁家的姑娘时,他还是没有忍住。   这一看过去,便不想移开了。   在这日光之下,她就如同一颗明珠般耀眼。   就在二公子在为楚明彤挑选马匹之时,与楚明萱一同选好马的贵女们也一同骑着马过来了。   正好这里面的公子有那些女眷的兄长,又有长辈们在看台上,周围都是王府的奴仆。   男女大防在此时倒是没有那么严守了。   楚明萱是奔着徐三爷过来的,可她发现那矜贵的徐三爷频频看向苏南柔,她死死地握紧手中的缰绳,脸上带着微笑娇声道:“三爷是要与我们一道围猎吗?”   作者有话要说:   催化剂很快就要来了~嘻嘻 第三十八章   楚明萱话说完,与她一起过来的永昌伯府七姑娘赵兰宜也偷偷地朝徐晋洲看过去,眼中含着羞意。   徐晋洲被楚明萱这么一问,怔了怔。   他自然是想与她们一道的,因为他想找个机会到苏南柔的身边跟她说上话,也想在她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身手。   可徐晋洲还未回话,他身后的永昌伯府六公子赵明远抢先说道:“楚四姑娘,三爷与我们一道过来就是专程带你们一同进山的。你们这些娇滴滴的姑娘,我们得看顾好,特别是我七妹妹也在,母亲可是专程叮嘱了要先照看的。我们打算先带着你们在外围玩一玩,然后我们再进深山去猎好东西。”   正跟着二公子挑好马的二姑娘闻言立即反对,“那可不行,我也要去更深的林子看看。早就听到清云山里的猎物多,我早就想见识见识了。”   二公子不赞同的说:“四妹妹,你可别胡闹,就在外围附近玩一玩,然后回看台上等我们。”   “二哥哥,你这是瞧不起人呀。你们别不是怕我们抢你们的猎物,才不肯让我们一起快去吧?”楚明彤狭促地笑起来。   此刻楚明萱自然也想着能够与徐三爷亲近,能够待在一起越久越好,便也跟着说道:“二哥,有你们这多人在也无须担心我们的安全,便让我们跟着你们一块吧。”   永昌伯府七姑娘赵兰宜则朝她兄长看过去,“六哥哥,你若是半途扔下我跑了,我定会去向母亲告状的。”   这时候徐晋洲说话了:“要带上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你们得一切听从我们的安排。若是遇上太茂密的林子,你们则要在原地等我们回来。”   楚明彤高兴的拍了拍手,“还是徐三爷明理呀。二哥哥,你看,徐三爷都同意了。你便快快给我们带路吧。”   不远处的苏南莹见他们一行人结伴离开,眼中带着羡慕。   那些公子哥们都是京中权贵家的子弟,她已经将楚明萱得罪惨了,她能不能入宫已成未知数,若是能够在这次围猎中结识到这些公子,对她而言则是难得的机会。   白侧妃的表妹白婉婉见苏南莹十分向往,脸上带着笑意,轻柔地说:“苏二姑娘也想一同去吗?”   苏南莹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担忧的说:“我与楚二姑娘有些龃龉,怕是不好。”   白婉婉还想着自己大堂姐给交给自己的任务,安慰道:“无事,那里面有我的哥哥,我们一块跟着也没人会说是什么。她们玩她们的,我们玩我们的。这么大地方,难不成只许她们去么?”   白婉婉的话算是说道苏南莹心坎上了。   就是,那些公子哥们那么多,凭她的美貌怎么也能勾到一个罢。   白婉婉便带着苏南莹驱使着马朝那边赶过去。   ……   清云山上的气温偏低些,既然烈日当头,有着树林遮阴倒是也不热。   苏南柔骑着马慢慢地跟在楚明彤身边。   那些公子哥们若有若无的朝着苏南柔打量,并尝试与她搭话,都被楚明彤横在中间挡回去了。   苏南柔对于楚明彤的回护很是感激,那些探究的目光让她很是不自在。   而那些公子们也不敢做的太过,毕竟这么多人都在场,还有自家的姐妹在,只是心里都知道了安阳候这个貌美的远亲,娇滴滴有些怕生。   有些动了心思了,则对自己的姐妹使眼色,让其去套近乎。   只是可惜,这个美人儿一直都紧紧地跟着楚明彤那个娇蛮的主,都没法近身。   于是都将注意力又转移到猎物上。   也是奇了,平时常见的野兔、野鸡这些小东西今儿一只都没见着,更别说狐狸、鹿之类的动物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燥热的原因,还是别的,他们都觉得今日的马匹有点不够乖顺,比平日里要躁动一些。   苏南柔察觉到自己骑的枣红马似乎有些不安,刨了好几次蹄子,牵着它的缰绳有些制不住。   她有些担心,想要停下来时,听到楚明彤转过头朝二公子说:“二哥哥,会不会是我们人太多了,所以猎物都被吓走了呢?”   楚泽弘也觉得有点奇怪,往常这种时候可以见到不少小猎物了。   楚明彤不由说道,“二哥哥,要不我们分开行动?再这样下去估计天黑都猎不到东西。我可不想被人看笑话呀。”   还未等楚泽弘回话,有个姑娘被突然抬起前腿的马匹给吓发出惊叫声,好在一旁有公子们能及时制住。   这个小意外,似乎也影响到了其他马匹,有些马匹不肯朝前走,有些马匹发出嘶鸣声并刨着蹄子。   有人说道:“会不会是这些马累了?我们要不要原地休息一下?”   白婉婉还想着自己要带苏南莹与贤王会面的任务呢,于是提议道:“我听我大堂姐说,王爷在南边围猎,我们要不要去王爷那边看看?说不定猎物都赶去了那边呢?”   在白婉婉的提议下有的人同意了,有的人则选择留在原地。   苏南柔见楚明彤留下来想去更深处找找看,她望着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乌云的天空,觉得有种闷得透不过气的感觉,她轻声道:“明彤,那片林子太茂密了,很危险,不要去。”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她们回去吧,离开这处地方吧。   一直在默默关注苏南柔的徐晋洲策马来到她身边,看着她稍显苍白的脸问道:“苏姑娘可是有不适?”   楚明萱也跟在徐晋洲身后骑马过来,看不惯徐晋洲对苏南柔那副紧张的模样,便没好气的说道:“苏大姑娘要是身子不适,应该早些说的。”识趣的就不应该跟过来了。   楚明彤见状只好驱策着马转回,想要去苏南柔身边……   就在这一刻,所有的人忽然觉得身子不受控制的晃了一下。   突变即刻发生,不是他们在晃,是整个大山在晃,大地在开裂。   所有的马匹都疯了起来。   尖叫声,嘶喊声四处响起……   苏南柔只觉得天旋地转,马匹不受控制的朝前面疯跑,地面在晃,不停的有大树倒塌,高坡有石头砸下来……   徐晋洲想要去追上带着苏南柔跑远的马匹,却被离的最近的楚明萱死死的抓住了手臂,“救我,三爷救我……”   待到将趴在自己身上的楚明萱从马上弄下来后,徐晋洲在颠簸中策马去寻找苏南柔,完全见不到踪影了。   ……   在清云山的深处,季炀带着一行人在一带搜寻着,找了几处并未发现异常。   他朝厉王走过去,说道:“殿下,那日救下的老和尚就只给我们指了个方向,然后什么都不肯说了。会不会是他指的方向有误,这边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现。”   那日在千霜寺本以为在后山发现了贤王隐瞒的秘密,可跟着过去发现的那个密道竟然是封死的,根本无法进入。   他们在附近转了一圈,也未有其他的异常。只是千霜寺半夜起了一场火,他们从里面救出了个快烧死的老和尚,那老和尚醒了后不说一句话,似乎嗓子被浓烟给熏坏了。   却在离开的时候给了他们一张地图,标记了红色的位置,示意他们去寻找。   可他们今日趁着贤王在南边围猎,便也偷偷进来了这个清云山,想探个究竟。   也不知道殿下为什么会这么笃定,贤王一定是在清云山里藏着什么机密。   厉王朝四周看了看,此处地上石块居多,比其他地方坚硬许多。他朝一处山壁敲了敲,听着里面的回响……   正在这时山壁上头有滚滚落石砸下来……   季炀焦急的喊道:“殿下小心。”   厉王及时躲避,退了出来。   他感觉有些不对劲,朝季炀及一干下属喊道:“都给我往后退,有多远跑多远,快!”   话音刚落,便是猛烈的地动山摇,更多的石头从上面不断地滚落下来……   季炀等并未听令,本想涌上前为厉王挡去落石,没想到厉王的速度比他们更快,更敏捷,等他们撤回来,厉王已站在安全区域了。   可那大地的晃动一直未停,季炀惊恐地道:“殿下,是地龙翻身了,我们得赶紧离开……”   他却见厉王正望向别处,沉声问道:“今日她可是入了清云山参加狩猎?”   这个她,季炀一下便猜到了说的谁,他点头,“是的,安阳侯府一家都去了。大公子也在那边,不过他没有去猎场。”   厉王一言不发地走向被系在大树旁嘶鸣不止的马匹,翻身上马,朝着清云山的另一个方向而去。   季炀骑马紧跟上去,“殿下,现在继续待在清云山中太危险了,您不能过去啊……苏姑娘那边有那么多人看顾着定会没事的,您不用特意跑过去一趟啊。”   厉王充耳不闻,朝着本就开始失控的马匹抽了一鞭子,速度更快的往前疾驰。   由于地龙翻身未停,地面持续开裂,山坡泥土伴随着石头往砸下来,树木接连倒塌,季炀的骑术又比不上厉王,很快地便跟不上了。   后头追上来的暗卫们也非常焦急,季炀只能让大家分散开来去寻找,无论如何不能让殿下出事。 第三十九章   苏南柔几乎用全部的力气在拽住缰绳,趴伏在马背上,为的就是不被这跑疯了的马匹甩出去。   刚刚剧烈的震动让高处的山不停的滑落石头泥土,倒在地面上的树木让路变得更惊险。   苏南柔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从马上下来,不然很有可能会被这马撞飞,或者带着冲入断裂的悬崖。   然而,当苏南柔勉力稳住身体,看向前方时,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前方是山体的夹道,此时上面正在有泥石滚落,而这马完全没有停下来的预兆。   没有时间再等了,若是等它入了前方的夹道,便是死路一条。   她只能狠狠心,拼着会摔断腿的可能性也只能选择跳马了。   就在这时候有前方有着一颗粗壮的大树倒了半截,有一根未断的树枝她只要将手伸高些便能抓住。   她咬咬牙拼尽全力往那方向一跃,整个人腾空而起牢牢地抓住树枝。   挂在树上的苏南柔,眼睁睁见到那匹跑疯了的马继续朝前面横冲直撞,还未经过前方的山体,就被倾斜而下的泥石流给掩埋了。   若是她没有及时脱身,只怕她也葬身在那泥石之下。   苏南柔顺着树干往下爬,选了个离地面矮些的距离往下跳。   在落地的时候,左脚踩到碎石扭到了。不知道为何这时她会想到在千霜寺时从大树上跳下来被纪公子接住的情景。   苏南柔晃了晃脑袋,将那画面甩开,忍住疼痛,在地上坐着休息一会后,便捡了一根粗树枝拄着离开此处。   清云山这么大,她不知道该如何找到救自己人。   这是估计整个贤王府的人都忙着到处救人吧,也不知道会不会派人来寻她。   这次地龙翻身,出现的那么突然,还不知道会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贤王府留在山上的人手定是不够。   此时的天空乌云密布,闷雷在那乌云中翻滚,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不时有如天网般的闪电出现,看样子要下大雨了。   苏南柔十分的害怕,这山里面还不知道蛰伏着怎样的危险。   不知道这地龙翻身会持续多久,还会不会继续晃动?她曾经听上了年纪的仆妇们说过,地龙翻身是上天降下的天罚,是不祥之兆,一次动静大的地龙翻身会死很多很多的人。   苏南柔看着山侧不时有落石滚下来,地上裂开缝隙深不见底,若是人不小心摔下去定是尸骨无存。   她想到刚刚看到的那匹马的下场,她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她得找个开阔安全的地方才行。   苏南柔顾不上脚上的伤,忍着疼痛,继续拄着树枝一步一步的在探寻前路。   没走多久,倾盆大雨伴随着狂风终是下下来了。   苏南柔如沧海中的飘摇的小舟,顶住大风又从自己的外裙上撕下一小布条,系在树枝上。   这样若是有人来寻她,也能发现她的去处。   ……   厉王一路策马到了清云山上女眷们狩猎的附近,见到的是哭喊声不断的混乱场面。   不少人从马上摔了下来,也有被倒塌的树木砸到腿凄惨地哀嚎。   他扫了一圈并未发现苏南柔的身影。   而安阳侯府的那几个姑娘倒是受了些小伤坐在地上哭泣。   平日与苏南柔走的近的楚家姑娘嚷嚷要喊人去寻人。   徐家的那小子想骑马去寻人却被拦住。   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厉王的眼神越来越冷,如寒冰一般。   他们竟然将苏南柔给弄丢了!   他拉紧缰绳,朝她走失的方向奔去……   ……   苏南柔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心里又怕又慌。   这雨下下停停,此时虽然听雨了,可她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粘在身上,非常难受。   夏日山上毒虫蛇蚁又多,尽管她每次都用树枝往草丛里试探,可每次走的都战战兢兢。   她又累又饿,扭伤的地方越来越疼,实在走不动了。   找了一处空地,将周围的野草都拔了,才敢坐下来休息。   苏南柔眼环住双臂蜷缩成一团,她觉得眼皮有些重,很想睡觉。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睡。   在这种灾难后的野外,若是睡着了,很可能成为潜伏在黑暗中野兽的食物。   苏南柔压低声音悄悄地哭泣,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当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整个大地陷入了黑暗。   栖息在暗黑中的虫子们发出叫声,草丛中不时有嗖嗖的声音滑过。   天空之中不时闪现的雷鸣,那一瞬间的亮光将整个山林照映的更加狰狞。   随着时间推移,苏南柔仿佛听到了很远的地方传来狼啸声。   苏南柔连声音都不敢发出,小小地一团在瑟瑟发抖。   她心中怕极,听说山中的狼最凶狠狡猾,会闻着味儿寻来,从背后扑上来咬住猎物的脖子瞬间会毙命,她想离开这处。   即使是摸黑她都想离的远一些。   苏南柔忍住疼痛,重新站了起来,刚踏出第一步,脚腕处钻心的疼,疼的她直冒冷汗。   疼不是最难受的,让她汗毛竖起来的是,这时候感有什么东西从裤缝中爬到了她的腿上,她吓的用手去拂,那东西掉落之前在她腿上蜇了一下。   苏南柔惊叫一声,跌到了地上。   很快她便觉得被蜇的地方又痒又痛又麻,忍不住想用手去挠。   可就在这会,她听到有脚步声往她这边过来了。   窸窸窣窣,不知道是人还是野兽。   她心想,难不成是她刚刚发出的声音引来了什么吗?   现在她无处可躲,也没有力气再逃跑了,没想到重活一世,会死的这么狼狈。   “是苏姑娘在那吗?”   一道冷冽的声音如高山上的清泉般动人。   苏南柔睁开紧闭的双开,抬起头看过去,前方有个模糊的黑影走了过来。   她不敢相信的试探问道:“纪公子?”   厉王手里拿着火折子急步朝她走过去,只见苏南柔跌坐在地上,双眼含泪,说不出的可怜。   厉王只觉得心中地愤怒更盛,可他面上却一如平时般冷然,他在苏南柔面前蹲了下来,“能起来吗?”   苏南柔动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左腿似乎失去知觉,根本无法动弹。   厉王见她这副惨兮兮的模样,也没有等她的回答,直接将手里的火折子递给苏南柔。   “拿好。”   苏南柔不明所以,乖乖接了过来。   刚一接过,厉王便直接伸手将她给抱了起来。   厉王掂着手上的分量还是轻飘飘的,这次还发抖的厉害。   苏南柔的手不知所措的该放哪,只捧着火折子安静的不说话。   厉王低头看她一眼,“我现在带你下山,你若是累了,先睡一会。”   苏南柔不敢睡,虽然纪公子的到来让她安下心来,可她不敢就这么睡着。   苏南柔小声问道:“纪公子,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厉王稳稳地踏着不平整的路,目视着前方,语气平淡的说:“这一路上就见到这一带有人用布条系在树上,便过来看看。”当时见着那布条的质感和颜色便猜到是女子的,又只有苏南柔被被那匹疯马带离了围猎的范围,他真的很庆幸能够顺着这些布条找到她。   在这种不平静的夜晚,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他小心翼翼的护着她找寻下山的路,由于这次地龙翻身的动静太大,有些山路被断掉、封掉,夜路走的十分危险。   正当他刚垮过一个裂开的地缝时,地面又小幅度的晃动了一会儿。   他听到前方有泥石滚落的声音。   现在下山还是太勉强了。   只能先找个地方将就一晚,等天亮了再做打算。   厉王沉声道:“苏姑娘,只能委屈你了。我们需要在山上找个地方过一晚。”   等了一会儿,厉王没有听到苏南柔的回答。   低头看去,见她已经睡着了,手里却紧紧的将火折子抓牢。   她脸上的红晕看着与平时的有异。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很烫。   这是发热了。   厉王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看来得先找个地方先把火堆升起来,将她身上的湿衣裳烤干才行。不然一直穿着这湿透的衣裳,这病情只会更加重。   好在这时没有再下雨了,厉王找了一处平稳安全的地方,先将苏南柔放下来……   本以为动作够轻柔了,没想到却听到她闷哼一声。   苏南柔悠悠转醒,迷茫地问:“纪公子,我们是下山了吗?”   当她看清楚周围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时,脸上透露着失落。   而此时,她腿上的痛感却越来越明显,她疼的整张脸都快皱在一起了。   厉王见状,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你怎么了?是哪里难受?”   苏南柔本想忍到下山了再说,可现在实在忍不了了,“我,我的腿之前扭伤了,后来又不知道被什么虫子蜇了一下,这会好疼……”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微弱的娇气哭声,若不是因为纪公子是外男,是不太熟悉的人,她早就想哭出声了。   “你怎不早说!”厉王的声音突然拔高,透着股严厉。   苏南柔被吓一跳,脸上挂着的眼泪要掉不掉,委屈的看向他。   这个纪公子怎么这么凶! 第四十章   苏南柔心里也别扭,心想,你又没问,我也不好意思开口给你添麻烦呀。   厉王见着这姑娘似乎被自己吓到了,眼睛都瞪圆了。   在她娇怯的气质中又有透出些可爱来。   厉王叹口气,“我给你看看。”   却见苏南柔眼睛瞪得更大了,还带着一丝防备。   厉王见她似乎又有往后缩的举动,心中的无名火烧的更旺了。   他直接出手捉住她的小腿,力道自然是轻的不能再轻了。   饶是这样,眼前这姑娘眼睛红的跟兔子一般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苏姑娘,事出紧急,这种扭伤可大可小,若是没有及时处理,落下了病根,你这腿往后能不能走路都是未知。更何况你还说被虫子蜇了,这种山林之中最多毒虫,有些毒虫的毒汁会让你整条腿都废掉,严重的话还会危及性命。”   厉王见苏南柔神色还是犹豫,便说:“在下跟姑娘保证,帮你看伤这事绝对不会透漏出去。”   苏南柔本是想熬到下山找大夫来看的,听纪公子的说法,似乎真的很严重。   她心里更怕了,她不想腿被废掉,更不想就这么丢了性命。   她听了纪公子的保证,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本就捉着她小腿的厉王,感觉到她松懈了紧绷的状态,便取下了她的绣鞋,将她裤腿往上卷起。   借着昏暗的火光,白皙细腻的肌肤露了出来,很快就见到脚踝处高高肿起了。   他的手指在脚踝处细细的摸了一圈,尽管苏南柔不时的想将腿给缩回去,却被厉王如铁钳一般牢牢的擭住。   苏南柔红着脸小声问:“怎,怎么样了?纪公子……”她觉得纪公子的手指温度很高,在她脚踝处查看时,每每那手指的移动,就像是带着火焰一般。   厉王抬头看她一眼,“还好,只是扭伤,没有伤到骨头。你忍一忍,我帮你复位。”   苏南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脚踝处传来的剧痛疼的直冒冷汗,她没忍住发出闷哼声。   很快,她便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厉王在脚踝上再摸了摸,正位了,打算又给她揉了几下,散一下淤肿。   只是才揉了没几下,发现自己捉着的这腿抖的有些厉害。   他再抬头看去,只见眼前的女人脸上满是泪水,长长地睫毛上还沾着泪珠,一眨眼,又滚落了下来。   厉王楞住了,这种情况还是他第一次遇上,他光顾着治伤,忘了眼前这个女人又软又娇。这肌肤也如嫩豆腐一般,他其实已经收了大半的力道了,若是不正位的话,她这伤只会更严重。   “我……”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来安慰,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苏南柔见他不在动她脚踝了,从难忍的剧痛中缓了过来,喘着气缓缓地说:“纪,纪公子,好了么?”   听着她这声音,厉王心中除了燥,还有莫名升起了一丝痒……   手上的触感细腻柔滑,他按住心中的异动,将她腿放下,“差不多了,等回去后用草药敷一敷,便能全好了。”其实若是用力多揉揉,连草药都不用敷了。见到她怕疼的模样,他便打消了继续给她揉捏的念头了。   苏南柔听到他的话,长长地舒口气。   她见纪公子没有继续握着自己的腿,眼睛也没有往那瞧了。心想,这纪公子动作虽粗鲁了些,人还是好人。   果然如传言中所说,是个正人君子。   苏南柔正想将裤腿放下来,便听到纪公子的声音,“你那被虫子蜇到的地方在哪?是在这左腿?还是右腿?”   苏南柔迟疑一下,说道:“不,不用看了吧。我想过了这么久,我也无事,这虫子应不是毒虫。”她觉得之前的那阵痒痛已经消失了,应是没什么大碍。这虫子蜇到的地方在大腿附近,她是万不能让纪公子瞧到的。   只能回到庄子上让人请医女来看看。   厉王能感觉到苏南柔的抗拒,他不赞同的说:“苏姑娘,山上的毒虫不可小瞧,若是……”   苏南柔飞快的摇头,“纪公子,谢谢你。那虫子应该就是普通的虫子,我现在不痛了,可能是那时候我太害怕了,所以被吓着了。”   厉王见她不肯,也不好再去撩小姑娘的裤腿。   他伸出手,在苏南柔额头上试了试,没有之前那么烫了,便不再坚持要看她被虫子蜇伤到的地方。   他想到她之前发热,身上的衣裳的湿气重,便找了些柴过来,想办法点燃。   苏南柔见纪公子在那堆柴火上不知道撒了些什么,捣鼓了会儿后便有火苗蹿出来,将周围的黑暗驱散开来。   厉王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将她抱起来,靠近那堆火放了下来,“先烤一烤,等衣裳干了会舒服点。只待天一亮,我就带你下山去找大夫。”   苏南柔乖乖的点了点头,她看着在燃烧的火堆,又有纪公子在身边,比她之前一个人在这风雨中独行有安全感多了。   她很是满足。   厉王见她盯着那火堆发呆,跳跃的火焰影子印在她的脸上显得她越发的娇小,不由的问道:“苏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苏南柔轻声答道:“十七了。”   十七?之前还以为她才十五六岁呢,不过十七也很小了,比他小了将近九岁。   “可许人家了?”   苏南柔脸红着低下头摇了摇。   厉王轻笑一声,边给火堆添了一把柴,边说:“你刚刚那么怕我瞧你的伤,是不是怕被我瞧了,就不好许人家了?”   苏南柔没有回话。   厉王等了一会看过去,她已经环住手臂伏在膝盖上睡着了。   厉王沉默的摆弄了一下火堆,将火烧的更旺。   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   见她小小的那么一团缩着,睡得那么不安稳。   抬手将她身子往他身上靠,让她枕在他的双腿上。   可能她太过疲倦了,在这过程中都未醒过来。   虽是夏夜,可山中温度本就偏低,又刚刚下了一场大雨,夜风吹起来让人感到丝丝寒意。   靠在厉王腿上睡着的苏南柔慢慢的蜷缩起来,想要吸取点热量。   一直都无睡意的厉王见状,坐直了身子,看着她怕冷的模样,伸出手将她整个人挪到了腿上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厉王身上的热源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到苏南柔身上,她紧皱的眉舒展了些,在厉王的胸膛的上蹭了两下,继续沉睡。   到后半夜时,闭目养神的厉王察觉到有些不对,本来怀里的女人温热软绵体温正常,可现在他觉得自己抱着的是个烧热的暖壶了。   她现在整个人都烫的厉害,脸上红通通一片,并十分不安分的在他身上扭动,想将他推开。可偏偏她就绵软无力,她推开他的力道就跟在他身上挠痒一般。   厉王唤了她几声,毫无知觉,那张艳红如花一般的唇微微张开,在无意识地呓语。   他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她身上的衣裳已经差不多干透了,扭伤的腿也复位了。   就算受到风寒也不会烧的这么厉害。   厉王回想她刚刚闪避的眼神,以及总是捂着左腿的手,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便是毒虫蜇到是伤口发作了。   他顾不了太多,此刻她已经烧的无意识,不能继续放任下去,只能无礼了。   厉王将撩开她的裙子,将她的裤腿卷了起来,慢慢地往上移,都过了小腿都不见伤口,难不成不是那虫子蜇到的缘故。   可当他稍微再往上抬一些,便见到上原本白皙的肌肤有着一块块的青紫,逐渐往下蔓延……   他将遮挡的裤腿直接往上揭开,只见在她大腿处有着一个绿豆般大小的伤口,伤口发黑,有黑血渗出,在伤口的周围也变得乌黑一片,那些青青紫紫的瘀斑也是从伤口延伸开来的。   若是不处理了,这毒液继续蔓延,只怕情况会越糟糕。   厉王将随身带着的匕首拿了出来,力道轻而准的在伤口上划了个十字,然后俯身过去一口口的将伤口处的黑血吮|吸出来吐掉。   直到伤口处渗出来的血是正常的红色,他才停下来。   在这过程中,不仅要摁住她,不让她乱动,还要受到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馨香干扰,纵使厉王自制力再强,也有些经不住了。   待他将苏南柔的伤口包扎后,已经汗湿后背。   刺啦一声,他徒手便将她的裤子撕破,让伤口透气,闷在里头又湿热,一不小心容易化脓。   只希望能够撑到他带她下山。   厉王之后不敢有一丝松懈,一直在观察苏南柔的情况,直到她的体温降了下来,才稍稍放心。   只是没有那么难受的苏南柔却不太老实,靠着在厉王身上翻来覆去不安生,一会热,要推开厉王,从他怀里滚出去,一会又冷,攀着厉王的脖子贴的紧。   厉王在忍了忍,冷峻的脸终是没绷住,在苏南柔某处拍了一巴掌,磨着牙凶狠地在她耳边说:“若再扭来扭去便在这里把你办了。”   也不知道昏睡的苏南柔听到了没有,之后倒是安顺了下来。   这一夜于苏南柔是难熬,于厉王来说更是煎熬。 第四十一章   厉王一到天开始蒙蒙亮时,便背着苏南柔下山。   所幸的是地龙翻身没有继续发生,也没有再下大雨,要不然这下山的路都得要中断掉。   他回头看了一眼背上睡得香甜的女人,还好她没有继续发烧了。出发前他还特意又查看虫子蜇伤的伤口,没有化脓,毒液也没有扩散。   现在需要下山后,赶紧找个大夫过来帮她细查才行。   想到她那么害羞,若是男大夫肯定是不会让他看大腿处的伤口。   他也不会允许。   只能找个女医过来,还得是医术不错的。   厉王想了想拿出一枚信号放了出去,自然会有在附近的暗卫寻过来,到时候让他们去寻个医女。   厉王心里正做着安排,苏南柔悠悠地醒了过来。   她觉得浑身都酸痛难忍,她感觉有些颠簸不知道什么情况。   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是一个宽阔的肩膀,也感觉背后一双有力的手正拖着她,不让她掉下去。   她是被纪公子背着下山了吗?   她正想开口说她可以自己下来走的时候,却觉得自己的左腿有些凉飕飕的,有风能够吹进裙裤里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垂眼朝她腿看过去,虽然被裙子掩盖住了,可她自己能够感受到大腿处的异常,竟然裤子被撕烂了,她的大腿上的伤口也被处理了。   苏南柔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能够做这事的也只有一个人。   苏南柔觉得自己的脸都烧了起来,很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纪公子怎么会在她睡着之后动她,还,还找到了她被虫子蜇到的地方。   那个位置,那,那岂不是都被看到了。   苏南柔很想哭,可她不敢,她连一丝动静都不敢发出,生怕被背着她的人发现她醒了。   呜呜呜,纪公子不是正人君子吗?   怎么能这样。   呜呜呜,可纪公子救了她,帮她治伤,现在又被她下山,若要她此刻生气发怒质问他,她也没脸……   昨晚她睡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苏南柔心里乱成一团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会察觉到纪公子突然停了下来,“苏姑娘?”   苏南柔听到他唤自己,吓得立即闭上眼睛。   不要喊她,她没醒,她定是没醒。   厉王见背上的人儿没有反应,便也没说什么,继续朝前面走。   苏南柔闭着眼睛,闭着,闭着,睡意又来了,靠着这肩膀又沉沉的睡去。   这一回,苏南柔做了个梦。   梦到她又回到了上辈子所待着的小院中,她正在花园赏花,却听到仆妇在说:“听说,白家被抄了?新皇又在乱杀人了?”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啊。”   “是不是白家跟贤王走的近,所以才被新皇秋后算账了?”   “可不是。现在世家们都战战兢兢呢。”   “诶,贤王那么好的人,真是可惜了。当初地龙翻身后还是贤王发现了祥瑞献给先皇。能找到祥瑞说明贤王是有福之人啊,怎么就……”   “我看啊,还是这祥瑞惹的祸,不然不会被新帝记恨到现在。那祥瑞上说当时还是厉王的新帝杀孽太重,不详呢!”   “难道不是吗?新帝登基杀了那么多人,还不是杀孽重。”   “老姐姐,咱们快别说了,要是被新帝的爪牙听到,咱们就得人头落地了。”   地龙翻身?祥瑞?   苏南柔在这似梦非梦中,觉得对这两者之间似乎有点印象。   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上辈子,她还在云州的尼姑庵中听说过京城发生了地龙翻身,死伤不少人。   有人说是上天发怒了,降下天罚了。   可好端端上天怎么会发怒呢,便有人说定是当今的天子让上天不满意了,所以才会惩罚他的子民。当然这种说法很快被杜绝,传出这话的人也被掉了脑袋。   但是,防不住有这么念头的人越来越多。   便是当今皇上,也在想着要不要祭天祈求上天惠泽百姓。   就在这种时候,贤王向今上禀报:“地龙翻身,是祥瑞出……”   她不知道贤王上辈子有没有跟这次一样办了场围猎,她的梦里面知道的消息是,贤王向皇上献上了祥瑞,皇上大喜,大大奖赏了贤王一番。   这本没什么,只是她想到那个祥瑞上写的话,似乎跟纪公子的主子厉王有关系。   因为祥瑞上面隐射了厉王在边关杀孽太重,才会招致此灾祸。   她记得祥瑞是贤王在清云山发现的。   若是告诉纪公子这个事情,对他来说应是有帮助的。   只要在贤王之前找到这个祥瑞,然后毁了。   那么之后厉王要背负的罪名便不存在了。   她当时只是在尼姑庵里代发修行,对于外头的事情知道的太有限了。但是她知道的是,厉王因为此事,被皇上削了兵权。   就算后来厉王登上帝位,也常常有人拿出这事来说,说厉王不是天命所归,是夺了贤王的位子。   若是现在就能把这个祥瑞毁了,纪公子的主人应该没有上辈子那么多的诟病吧。   得赶紧将这个事情告诉纪公子才行。   等到苏南柔再次睁开眼睛时,却见到一个体态微胖的农家大婶站在她的面前。   而她此时是躺了床上。   张家大婶见到这跟画里仙女一样美的小娘子醒了后,朝她憨憨一笑,说道:“小娘子莫怕,你夫君出去帮你找大夫去了,小娘子便安心在这休息吧。”   苏南柔听到这婶子的称呼脸上闪过一丝别扭,脸上微微一发红,她又不能跟这位大婶说纪公子不是她夫君。   若是被人知道她跟一个外男度过了这么一个晚上,她们还不知道怎么来看待她呢。   罢了,反正这里的人也不知道她是谁,便先就这么错着吧。   苏南柔对她说道:“婶子如何称呼?”   张家大婶连忙回道:“小娘子叫我张大婶即可。”   “小娘子饿了吧。我这里没啥好东西吃,煮了几样吃食,小娘子先吃点吧”说完张大婶朝门外喊道:“二丫,快把东西拿过来。”   说着就有个七岁大的小姑娘拎着一个篮子从门外进来,篮子里面放着几个小碗,是一碗稀粥、一碗咸菜,以及一个盘子里放着两根玉米和一个鸡蛋。   大婶将这几个碗端出来放在苏南柔面前,她搓了搓手,“小娘子慢用,我们就不打扰了。”说完便拉着流着口水的二丫走了出去。   苏南柔却是饿极了,端着稀粥慢慢地喝起来。   等到苏南柔刚吃完不久,那位张大婶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身粗布衣裳过来,“小娘子,我这里也没啥好料子的衣裳,你先将就穿着吧。”   苏南柔这身衣裳早就脏了,还被撕的破破烂烂,她双手接了过来,“谢谢张婶子。”   张大婶见着这长得跟天仙一样的姑娘跟她道谢,很不好意思的摆手,“不用谢不用谢。   小娘子的夫君给了我不少银子,我就算把家中所有的好东西拿出来都抵不了,小娘子不嫌弃便好。”   苏南柔脸上有些窘迫,她小声问道:“纪,他,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张大婶叹了一口气,“小娘子所有不知,这次地龙翻身将附近几个小村庄都淹没了,我们这个村是受影响最小的了,但是出去路也是半封闭状态,特别难走。你家男人要找大夫过来估计不容易。小娘子先安心在我家中歇息。”   张大婶见苏南柔脸上神情怔怔,又说:“小娘子,你夫君交代了,等你吃饱了便要给你准备热水梳洗。我待会便和二丫给你把热水送进来,我知道你腿上受伤了,待会我会来帮你,你可别乱动呀。”   张大婶出去之前又感叹一句,“小娘子的夫君还真是细心,我也是第一次见长的那么俊的男子哩。”   苏南柔用热水简单的梳洗了一下,由于伤口不能碰水,在张大婶帮忙下只将身子擦了擦,便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躺在农家的床上。   也不知道纪公子什么时候能回来。   吃饱喝足,身上又干净舒适,躺在软软的床上,苏南柔只觉得自己睡意又来了。   苏南柔迷迷糊糊的睡着,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才睁开了眼睛。   只见一个三十出头的清丽女子正在为自己查看左腿上的伤口,她见苏南柔醒来温柔一笑,“小夫人醒了?”   苏南柔对于这个称呼一愣,迟疑的点了点头。   那女子说道:“刚给小夫人查看了脚踝,复位的很好,多休养几日便能痊愈。至于被毒虫咬伤处,幸好及时处理了伤口将毒血吸出,剩下的余毒我开些药给小夫人服用,便能排出了。现在最重要的是静养,不宜挪动。”   那女子说完,便见苏南柔的将裤腿放下,准备盖上被子,她又说了一句:“小夫人,你那大腿处的伤口的愈合期最好不要总是捂住,得适当的透透气。不然这么热的天,容易化脓。”   苏南柔谢过后,医女嘱咐了一些事项便离开了。   苏南柔忽然想到之前自己被撕坏的裤子,难道是纪公子怕她伤口化脓才撕破的吗……   等等,那医女刚刚说了什么?   毒血吸出? 第四十二章   医女从屋子里出来,朝站在院子里的男子走过去,行了大礼。   厉王抬了抬手,“黄夫人,不必多礼。她如何了?”   黄初英恭敬道:“回殿下,小夫人的腿伤和毒虫伤都无大碍,只需服下几副药清一下余毒即可。”   “嗯。”厉王点了点头,“这次事出突然,才会在这种情况下请你过来,我现在马上派人送你回去。你告诉你父亲,他欠本王的恩情,还清了。”   黄初英再次行礼,脸上带着惶恐,“殿下,您对家父的救命之恩怎能如此轻易便还清了?殿下需要我过来为小夫人诊治,这是我们黄家荣幸。我们黄家一家上下都愿意为殿下效劳。”   厉王并未回话,便有暗卫上前来请黄初英离开。   黄初英见状只能跟着暗卫走,她走了几步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回过头说:“殿下,小夫人虽然腿上无碍,可她体内寒气甚重,若不好好调理,恐子嗣艰难啊。”   能让殿下冒着风险请她过来诊治的这个小夫人,定是非常的重要。他们黄家早就想报答殿下了,若是能够将小夫人调理好,让殿下早些有子嗣,也能全了她父亲的心愿。   ……   苏南柔心情忐忑的等了半天,却不见纪公子的身影。   她一想到刚刚医女所说的话,连伤口处都变得火辣辣的。只想到纪公子的唇曾碰到了她腿上,她的脸如同煮红的虾子一般。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纪公子了。   之前下山的时候在他背上装睡避过去了,难道还继续装睡?   很快这个想法被苏南柔否了,她又不能装睡一辈子,不可能不见纪公子的。   正在她心慌意乱的时候,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苏南柔如惊弓之鸟赶紧将被子盖在腿上,端端正正的靠在床头。   这时,厉王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无视男女大防,直接走到床边,低头询问道:“苏姑娘,感觉好些了吗?”   苏南柔不敢看她,只垂着眼盯着自己手,小声回道:“好,好多了,多亏纪公子救了我。我,我十分感激公子的救命之恩。”一次次的恩情加重,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谢完。   厉王见她强做镇静又若无其事的模样,笑了笑,在床边坐下来。   苏南柔惊讶的抬头看向他,本来就狭小的床,被他这么一坐,不仅占了大半的空间,还挨着她特别近,只要稍微一动,便能够碰到他。   这也太于理不合了吧。   厉王明知此举动不合规矩,也唐突了佳人,可他既然打定了主意,便不会容许苏南柔逃避。   厉王低声一笑,说道:“似乎每次见到苏姑娘,都是你在跟我道谢。”   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   苏南柔呐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可见厉王这话中有话的样子,她有点不安。   厉王看向苏南柔,“不知姑娘这一次,想好了用什么来感谢我吗?”   苏南柔松了一口气,是了,他定是在讨要谢礼,还得是重重的谢礼。   苏南柔赶紧点头,“纪公子,我,我想好了。但是我不知道这个能不能算作谢礼。如果,如果纪公子听完觉得太轻了,我可以慢慢补上的。”   苏南柔的回答让厉王很是意外。他还以为她会害羞的不知怎么回答,他便可以直接提让她以身相许了。   怎么这么一会的功夫就想到了谢礼?   “哦?愿闻其详。”他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苏南柔往后挪了挪,轻轻地说:“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正认真聆听的厉王被她的话给逗乐了,冷峻的脸上带着隐忍的笑意,“嗯,苏姑娘做了一个梦?然后呢?是梦中人告诉你要给我送的谢礼是什么么?”   苏南柔听出他的调侃之意,如果没有经历过上辈子,她也觉得这话很是可笑。   一直都在盯着苏南柔的厉王,见她脸上闪过一丝难过,他也敛了笑意。   苏南柔没有去看他,鼓起勇气说道:“纪公子,我梦到了地龙翻身后的清云山。山中有一处地方出现了一座一丈多高的麒麟白玉石像流光溢彩,仙气腾腾,仿佛就是上天降下来的祥瑞。”   苏南柔觑了一眼纪公子,见他没有取笑的意思,便继续说道:“然后我梦到贤王殿下发现了这座麒麟祥瑞,将它献给了皇上。本还因地龙翻身忧愁的皇上见到了天降的祥瑞欣喜万分,不仅大大的封赏了贤王,还将清云山也赐给了他,就连在清云山附近的千霜寺也被封了皇家寺院。”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不知道纪公子是否会解梦?我自己在想,若是这白玉麒麟是祥瑞让圣上都这么高兴,那么我给纪公子造个小麒麟祥瑞出来做为谢礼,纪公子会高兴吗?这可以算作我给公子的谢礼吗?”   厉王没想到她竟然是做了这么梦,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更像是一种预兆。   她所说的白玉麒麟,正应对这之前暗卫传回来的消息,他们在那老和尚给的位置上发现了白玉碎石,还有一个空壁坍塌了,至于里面有什么,现在还未清理出来。若是不是十分确定苏南柔跟这些没有关系,不然她这番话,很会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内情。   她的这个梦,让他更加迫切的想知道他那三皇兄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厉王说道:“人造出来的祥瑞,毕竟不是真的。苏姑娘,不如来点实际的更有诚意。”   “实际的?”苏南柔不解。看来纪公子是对这份谢礼不满意了。   厉王本想说,比如,看得见,摸得着,抱得了的……   不过想到苏南柔的性子,这话若是说了,大概要将他视为登徒子了。   厉王露出如狐狸一般的浅笑,“苏姑娘是诚心想谢我对吧?”   “嗯嗯。”苏南柔赶紧点头。   厉王:“苏姑娘,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救命之恩,该如何来谢呢?”   苏南柔:“当以……以……”   苏南柔红着脸不肯继续说了。   这纪公子怎么这么坏,竟然套她的话。   厉王道:“既然苏姑娘不肯说,我便帮姑娘说了吧。当以身相许,苏姑娘说是不是呢?”   苏南柔:“……”   厉王知道不能再逗下去了,不然兔子急了要咬人了。   他正色道:“我知道苏姑娘一直在躲避我,是因为你腿上伤口的缘故吧。”   苏南柔心中一颤,他,他怎么绕回到这事上了?   厉王知道,他若不把事情挑明,眼前这姑娘只怕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他做的这些岂不是白费了?   他对苏南柔说道:“我做了的事,我自会承担。不该瞧的我看了,不该摸的,我也摸了。不该动的心思,我亦动了。”   厉王见她被自己吓呆了,放缓声音:“苏姑娘,你可否愿意跟了我?”   苏南柔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他怎可以理直气壮说出如此轻佻的话。   若换了个人说这么狂妄无礼的话,早就被她翻脸轰出去了。   可他是纪公子,他一直都在帮她,也是她想要摆脱上辈子命运的救命草……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纪公子,若是因为帮我治伤,而要负责的话,大可不必如此。公子不是说了吗?你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便谁也不会知道了。”   “我确实承蒙纪公子帮助良多,可,终身大事,还请公子慎重。”   厉王说:“慎不慎重自有我说了算。我听苏姑娘的意思是,我若慎重了,你便答应了么?”   苏南柔气的想咬人了,他怎能曲解自己的话!   厉王见她眼眶发红,神情似有挣扎,他有些不忍继续逼迫,不管她答不答应,反正她都得是自己的人,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   “苏姑娘,我不逼着你今晚就应我。我知道你这两天一直处于担惊受怕中,还受伤了,我会给你时间好好想一想。”他顿了顿,“但,不要让我等太久。”   厉王说完便站了起来,“我不在这里继续惹你烦闷了,你好好歇息。”   就在厉王要走出房门时,苏南柔喊住了他,“纪公子,我刚刚那个梦还没有说完。”   厉王停住脚步,回过头看向她,“嗯?”怎有提起了那个梦?   “梦里面那个麒麟祥瑞上写了字,我没有看清写了什么,但是从梦里其他人的反应来看,是对皇上歌功颂德,但是却隐射了厉王不详,我后面看到皇上责罚了厉王……”   “我知道公子会觉得很奇怪,梦里面的人都跟是我无关系的贵人,我也不知道我会梦到这些。就是心里闷的慌,想找个人倾诉出来。纪公子,你就当我在胡言乱语吧。”   这些话苏南柔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示警。若是她说这是上辈子发生过的,只怕纪公子会当她发疯了。   希望话说道这个份上,纪公子能够所有察觉,去清云山找那个麒麟祥瑞。   厉王的嘴角微微勾起,“很有意思的梦,如果苏姑娘以后还做了有趣的梦随时都可以跟我倾诉。只是这个梦禁忌太多,姑娘切不可对外人提起了。”   苏南柔微微点了点头。   厉王见她那么乖甜的模样,忽然想要去摸摸她的头。   最后只捻了捻手指,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今日她受的惊吓够多了。   刚刚跟他说话都还带着颤抖的音。   慢慢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好看的甜宠古言:《被我毒死的前夫重生了》by:苏芷   文章简介:   前世她是继母养废的嫡女,是夫家不喜的儿媳,是当朝首辅强占的继室……说书的人指她毁了一代贤臣   再次醒来,美貌依旧,年华正好,恰美人年少,嫁个金龟婿可好?   阅读指南:   1.男女主年纪差有点大   2.古代师生恋,男主做过女主先生= =   3.女主小作(因为有资本)         大家可以点进作者专栏:苏芷,作者新文狂发红包中~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夏目仲夏 6瓶;鱼摆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三章   厉王刚从屋子里出来,暗卫首领穆晋从阴暗之处现身,对厉王行了一礼,“殿下,我们的人又在离那山壁不远处发现了白玉碎石渣,不知道这些东西,跟我们要找到是否有关。还有,在塌了半边的山壁后面,有千霜寺和尚的尸体。”   厉王负手而立,“继续加派人手进入清云山探查,集中在发现了白玉石碎渣的附近以及我们之前到的山壁处搜寻。千霜寺与清云山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怎么会有和尚的尸体?你看清楚了确定是和尚?头上可有戒疤?”   穆晋仔细一想,摇了摇头,“并未见到戒疤。”   厉王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们分一小波人去千霜寺,看看那些和尚有没有什么异动。我怀疑千霜寺中还藏着有假和尚。”   不知为何他一下便想到南柔所说的那个梦境。什么地龙翻身后就出现天降祥瑞,惠泽于民,他可不信这些。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除非这个祥瑞是人为的。   若真像南柔所说会出现三米高的白玉麒麟的话,必定需要工匠。   而这个祥瑞又得像模像样,不能被人看出破绽,不能让人知道有工匠出入清云山,便只能伪装了。   有什么伪装会比和尚更让人无从怀疑的呢?   他们发现和尚尸体,很有可能便是工匠。   厉王道:“穆晋,你们搜寻的时候,可以想想看一座三米高的白玉石麒麟会藏在什么地方?或者也可以想一想,分散的麒麟部位,会怎么藏起来。”   穆晋吃惊道:“三米高的白玉麒麟?”   厉王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将她梦境中看到的实物说出来,若是以前,他只会嗤之以鼻,根本不会相信这么无稽之谈。   想到苏南柔说起那个荒诞的梦境一脸认真的模样,他鬼使神差的忍不住想去相信,大概真的鬼迷心窍了吧。   厉王轻叹一声,“你们去吧,若有发现及时回来禀报。”   “是,殿下。”   穆晋本打算离开,可他觉得有件情需要让殿下知晓,“殿下,清云山上有三批人在寻找苏姑娘……”   “三批人?哪三批?”   穆晋回道:“贤王府、安阳候府、承恩侯府。”   厉王皱了皱眉,贤王府的人手还在收拾围猎的烂摊子,本就不够,竟然也派出人来寻南柔了?   至于承恩侯府,他自然想到了徐家的那个小子。   “你使人去给淮之递消息,派安阳候府的人来此处接人。告诉淮之,是山下的农妇救了苏大姑娘,她正在农家养伤。”不能让人知道是他救了苏南柔,又与他在山上待了一晚,这于她的名声有碍。便是他有心要纳她,也不愿意她顶着风言风语入门。   穆晋领命,带着潜伏在暗处的部分暗卫一同离开。   穆晋离开后,厉王往院子的一间小木屋走去。   刚进木屋,已等候多时的季炀腾地站起来行礼,他神情难忍激动,“殿下,属下刚接到了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当年给纪妃娘娘接生的稳婆之一找到了。她改头换面去了卫城,我们的人抓住她,想带她来京城,可她十分畏惧害怕,宁愿自戕也不愿离开卫城。”   “而且她还说,除非是见到您,不然她什么都不肯说。”   季炀昨日未跟上殿下的速度,又失去了追踪的方向,更不知道殿下去了哪里。只能先在安全的山脚下等待殿下给他们信号。   结果信号没等到,却等到了探子传回来的这个消息。他早就急不可待的想告诉殿下了,好不容易才顺着殿下发出的信号寻来,殿下却在苏姑娘的房里未出来。   等了好半天才把殿下等来。   暗中寻访有十三年了,总算是找到了一丝线索,若这个稳婆能够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便能帮助殿下查清当初纪妃娘娘难产而死的真相了。   殿下这次隐瞒身份从边关回京城,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纪妃娘娘。   想到那些旧事,季炀真替他们殿下愤怒。   那时候殿下才十三岁便要面对那么狠的毒计,一盆盆的污水往殿下身上泼。   纪妃娘娘死的这些年,殿下一直在自责,一直都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生母和未出生的妹妹。   如不是那时殿下被奸人所害,连自保都困难,又被先皇赶到了边关,寻找真相的途径艰难,。   当年的真相早就被那些人给掩埋处理了,否则也不会等到现在才根据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找出些线索。   季炀见厉王听到这个消息后久久不语。   他知道殿下此刻的心情定是极不平静。   卫城里京城不远,若骑上快马两天便能到。季炀也没想到当初这么关键的人物竟然还活着,还躲开了那些人的追捕。   厉王沉默良久,对季炀说:“你留下来,盯着贤王的动向。我亲自去一趟卫城。”   季炀知道,殿下知道这个消息肯定没法等待。   “殿下,您放心,我会一直守在清云山附近。”   厉王摇了摇头,“不,你还有一事要办好。你在京城找处宽敞舒适的宅子买下来。”   季炀想到殿下与那苏姑娘在清云山上待了一整晚,便问道:“殿下这是要安置苏姑娘吗?”   季炀被厉王睨了一眼,便知道自己这是在问废话了。   季炀挠了挠头,说:“殿下,那您有告诉苏姑娘您的真实身份吗?”   厉王站了起来,推开窗户,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倘若他失败了,她便要受他牵连,别到时候好日子没让她过上,反而害的她丢了性命。   不让她知道太多,是为了她好。   不仅不能让她知道他的身份,也不能让厉王府、皇宫里的人知道他身边有她的存在。   现在只能委屈她一段时间,跟着他这个假的身份了。日后,他一定会好好补偿她。   季炀见殿下这态度,便明白这苏姑娘大概是要做外室了,而且她可能还不知情。   不过若是殿下事成了,那她宠妃的身份肯定是跑不了的。   只是现在殿下要用假身份把她纳进来,以后苏姑娘知道了真相,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算了,以后的事情,便由殿下去解决吧,反正都是殿下的人了,苏姑娘就算再生气,也跑不了了。   厉王因为稳婆之事要先离开,他知道苏南柔肯定因为他刚刚的一番话很苦恼。   他说了会给她时间想清楚,此刻他去卫城也是个契机。   等他将事情办妥了,她也该想好了。   ……   由于路特别难走,到了傍晚时分,安阳侯府的人才赶过来。   这回安阳侯府派了二夫人身边的房妈妈和几个婆子还有绿柳过来接苏南柔。   绿柳见到躺在床上的苏南柔红着眼睛哭了出来,拉着苏南柔的手,姑娘姑娘的唤着。   苏南柔见到绿柳安然无恙也松了口气。   房妈妈见苏南柔看着虚弱,却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也稍稍放心。   这次地龙翻身太吓人了,有几个胆小的姑娘在山上都吓出魂来了,外伤倒没多少,只是整个人都呆愣楞的。   房妈妈说:“苏大姑娘,你别急着起身,现在天色也晚了,夜路很危险,我们打算在这农家中休息一晚明儿一早再出发。”   苏南柔也赞同房妈妈所说。   跟房妈妈问了一下安阳侯府众人的情况,听到大家都无事才放心下来。   第二天,绿柳早早的帮着苏南柔熟悉换好衣裳,端着张大婶熬好的米粥打算喂给苏南柔吃。   苏南柔笑道:“我又不是手受伤了,快将碗给我。你自己也快些去吃点东西,等会房妈妈就要过来了。”   刚说完没多久,房妈妈便推门进来了。   房妈妈见苏南柔已经用过早饭,走到床前问道:“苏大姑娘,你能下地走动吗?还是需要我们几个抬你上马车呢?”   苏南柔在绿柳的帮助下,想下床,刚想说她能慢慢挪动,结果伤口处传来阵阵疼痛。   房妈妈见状,让一个健壮的婆子过去去抱苏南柔上马车。   马车上垫了很多柔软的垫子,准备了各式的点心,还放了几本书。   房妈妈特意说:“这些都是大公子安排的。大公子腿脚不便,不能亲自来,特意到我们夫人那里让我带几个稳妥的婆子过来接姑娘。”她见大公子对苏南柔这么上心,也卖个巧,让苏姑娘知道,不让大公子的心思白费。   大公子安排的?   苏南柔想到纪公子在离开之前跟她说了会有人来接她回庄子上,他有要紧的事情要去办,不能陪她回去。   这些应该是他请大公子帮忙弄的吧,昨天他离开的那么匆忙,不知道是不是去了清云山寻找那祥瑞。   但愿他真的有将她说的那个梦听进去,好好去找寻那个白玉麒麟。   若是能够帮到厉王避开这一劫,他也算是在厉王面前立功了吧。   马车晃晃悠悠的驶出了小山村,走了将近三个时辰才到庄子上。   苏南柔从马车上下来,就有备好的软轿抬着她回屋子,她掀开帘子看了看,感觉庄子上的似乎冷清了一些,平时路上来来去去的丫鬟仆妇们好像变少了。   院中,轿子还未挺稳,楚明彤就急急地走过去,将轿帘掀开,“南柔,你伤到何处?严不严重?”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有点慢,更晚了,大家见谅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田 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鸡蘑菇汤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四章   强壮有力的婆子将苏南柔从轿子上抱出来送到屋里的床上轻轻放下,便退下去了。   楚明彤跟着进去,一边吩咐丫鬟把早就准备的补汤端上来。   她细细打量着苏南柔,觉得她经了这一遭,脸都又小了一圈,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感慨道::“南柔,你受苦了。”   楚明彤和其他人一样本以为苏南柔会凶多吉少,毕竟当日那么凶险,南柔一个弱女子,在地龙翻身的时候被一匹疯马给带到深山里,余震不断,又下大雨,山上那么多的泥石滑落,一不小心便会没了性命。   还好大哥哥派出去寻找的人带回来了好消息,南柔被那匹疯马一路带到了山下,那匹马力竭而亡,南柔被附近村庄的农妇救了。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苏南柔见楚明彤想要掀开她的裤腿看她的伤,她连忙按住楚明彤的手,“不过是小伤,养些日子就好了。”   楚明彤也只好作罢,叹了口气,“南柔,还好你平安回来了,不然我真的寝食难安。”   “这会你不给我看伤,等会大夫医女过来了,你可不许遮了。”   在房妈妈带人去接苏南柔的途中,庄子上就早让大夫候着了。   苏南柔朝楚明彤笑了笑,软声道:“好,不遮,听四姑娘的。”   楚明彤翘了翘唇,“之前你在那农妇家只是草草的处理了伤口,我可不放心。”   苏南柔也不好跟楚明彤解释纪公子给她找了医女的事情,只好将伤口再给侯府安排的大夫查看。   等到大夫检查过后,明确没有大碍了,脚踝处只需多休养几日便可以下床行走了,至于毒虫蜇到的伤口,只要行走起来动作不大,也无事。   楚明彤这才放心下来。   等大夫离开后,楚明彤说道:“南柔,我陪你在庄子上多住几日,然后再一块儿回府。”   “好。”苏南柔觉得有明彤陪着她,她不会总记着那日纪公子的话,整天胡思乱想。   楚明彤凑了过去,说:“南柔你有没有觉得庄子上安静了许多?人也少了很多?”   苏南柔点头,她本打算问了。   “因为二姐姐受到了惊吓和轻伤,我母亲带着她先回侯府了,蓉蓉也被李家接走了。对了,还有你那个二妹妹,她可有大前途,也早早的被送回侯府了。”   本来母亲也要将她带回侯府,她因为一直没有苏南柔的消息,不肯离开。若不是昨日大哥哥有了南柔的消息,估计她也要被母亲的人劝着先回府了。   苏南柔不解,“大前途?”   提到苏南莹,楚明彤没好气的说:“你那二妹妹在清云山被贤王给救了,当时好多人见到是贤王抱着苏南莹出来的,衣衫凌乱,她还紧紧的抱着贤王的脖颈,生怕不知道她与贤王亲密。贤王亲自派人送她回侯府,庄子上这边就派了个小丫鬟过来收拾下行李。现在大家都在说贤王府要添新人了。”   苏南柔很是意外,苏南莹跟贤王?   她不是要入宫的吗?怎么会与贤王有瓜葛了?难道这一场围猎,这突如其来的地龙翻身会改变上辈子一些人的轨迹吗?   上辈子苏南莹被送进了皇宫,本是在淑妃寿辰那日要为皇上献艺。   后来皇上突然驾崩,苏南莹没能伺候皇上,淑妃自顾不暇,那些准备献给皇上的美人全部都遣送出宫了。苏南莹从宫里回来后小张氏又给她攀了个亲事,怎么都不会跟贤王扯上关系呀。   楚明彤见苏南柔很吃惊,说:“她去了贤王府也是个妾,贤王那么多女人,她的日子也不一定好过。再说她被贤王所救,又被那么多人看到,就算她入王府的名声也矮了其他人一截。贤王妃最不喜欢这种主动对贤王投怀送抱的女人了。”   不过她最佩服的还是白侧妃,见到了这一幕都能够上前去关心苏南莹,十分大度的模样。   估计这也是白侧妃能够荣宠不衰的原因吧。   楚明彤絮絮叨叨的跟苏南柔说着其他人的状况,当时留下来的人,都多多少少受了些伤,楚明彤幸好是二公子就在身边,及时拉了她一把,只受到了惊吓。   楚明彤激动的说:“你不知道,二姐姐险些从马上摔下来,她死死地拉着徐三爷的手臂,被徐三爷顺手捞了一把才脱险。那时候我见徐三爷是打算骑马去找你的,可偏偏那时候又出现了余震,三爷的马也被惊了,使得三爷被马甩了下来受了些伤。三爷还想骑其他马去找你,二姐姐和承恩侯府的下人们都拦着徐三爷不让他走。不然,若是徐三爷及时追上去了,你可能就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了。”   苏南柔想到若是徐晋洲追上来,她打了个冷颤,那还真是跟他牵扯不清了。   那还幸好楚二姑娘阻拦了。   楚明彤不停的说了很多事儿,苏南柔听着听着点着头睡了过去。   楚明彤见她睡着了,便让丫鬟扶着她躺下,悄声地走出去了。   从屋子里出来的楚明彤想到她多次提起徐三爷,南柔都没有别的反应,她暗暗松了口气。   上一次二姐姐与苏南莹一起用簪子污蔑南柔跟三爷有私情,当时她还差点就相信了。   想到那日地龙翻身,二姐姐想往三爷身边靠的模样,她便看出了二姐姐的心思。   二姐姐自己喜欢三爷,偏要攀扯别人,还真是让人不齿。   幸好南柔没有喜欢上三爷,要不然跟二姐姐对上,定是抢不过的。二姐姐的身份是有可能给三爷做正妻,可南柔却只能做妾,若是真给三爷做了妾了,岂不是天天会被二姐姐给欺负了?   那可不行!   玉珍见自家姑娘一路上不停的揉帕子,脸色变来变去,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姑娘,那承恩侯府小厮送来的东西怎么办?要让苏大姑娘知道吗?”   楚明彤将帕子一甩,瞪了过去,“退了,退了,全部都给退了。这些补品我们安阳侯府又不是没有,全部让那小厮拿回去,就说于礼不合。”   “可,可徐三爷那里会不会……”   楚明彤叉腰,“徐三爷跟我们二房有关系吗?他是跟二哥哥关系好,是跟大房有关系。现在二哥哥又不在,南柔又跟他没有关系,他送什么送!再说了,庄子上长辈也不在,要送也不该他送到这边来。”   玉珍连连点头应下,心中肉痛到手的银子要飞了。   她又小声的问道:“姑娘,那,那贤王府送的东西咋办呢?”   楚明彤也烦,为什么都是在她母亲回府后,这家送东西,那家送东西。现在庄子里留下来女眷里,就属她地位最高!她最烦处理这些事儿了,特别是这些礼物都隐隐冲着南柔去的,她觉得有些不妥,自作主张帮南柔给挡了下来。   也不知道贤王府是在凑什么热闹。   楚明彤皱了皱眉,说:“贤王府的东西,自然是不能退的,算了,就留下吧。”反正贤王府这次因为狩猎之事才这么多人受伤了,送些东西去各家也说的过去。   ……   承恩侯府中,徐晋洲因伤口感染,高烧不退,一直卧床休养。   他一直派人留在清云山附近,就是为了知道苏南柔的消息。   当他获知苏南柔被山下农妇所救,安阳侯府的人接她回庄子上休息,便在让身边的小厮送去不少东西,也想探听一下她的情况,也不知道她怎么样。   他还特意嘱咐身边伺候的大丫鬟,若是小厮安吉回来了,便立即到他屋子里来禀报。   徐晋洲服用了药,一直都昏昏沉沉,不敢睡过去,怕错过她的消息。   从京郊赶回来的安吉却在门口不敢进去,徐晋洲的大丫鬟若霜催促道:“安吉,三爷已经等很久了,你快些进去将三爷想知道的事情禀报了,要不然三爷睡都睡不安稳。”   安吉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他在床前跪了下去,“三爷,小的有负您所托。您让小的送去的东西,都被退了回来。”   徐晋洲眼中的光淡了些,低咳一声,“退了便退了罢。”他想到苏南柔避他如蛇蝎的模样,他的东西她怎肯收?   他之所以没有隐瞒身份送东西过去,只是想提醒她,他的存在。   他在关心着她。   安吉本以为没有把事情办好会受到三爷的责罚,没想到就这么轻轻地带过了?   “她怎么样了?”   安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从婆子口中探听到,苏姑娘是扭伤了脚,又被毒虫蜇了,所幸被农妇所救,简单的处理了。后来安阳侯府又请了大夫医女过来查看,都说并不大碍,只需静养些时日便能好了。”   徐晋洲心中仿佛落了一块大石,她无事便好。   若是能够亲眼瞧瞧她就好了。   他挥了挥手,让安吉退下。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看到心里去了,就那么一眼,便喜欢上了,怎么也忘不了。   这两天晚上他频频做梦梦到她,可每次都是她含着泪幽怨的看着自己,他很想让她别哭了,想上前帮她把眼泪擦去。   可他一靠近,她就消失了,怎么都找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被自己帅醒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五章   当天晚上徐晋洲又烧了起来,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   若霜见状不敢隐瞒,报到了承恩侯老夫人那去了。   整个承恩侯府灯火通明,承恩侯已入宫请求皇后娘娘派太医过来诊治。   坐在外间的承恩侯老夫人拨动着手里的佛珠,不像平时那边慈和,而是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若霜和安吉。她拼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幼子,现如今病危,在他病情加重之前见到的就是这两个奴才,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她的洲哥儿思虑加深情绪波动大,加重病情。   站在老夫人身侧的承恩侯夫人姚氏满脸怒容严厉的叱问:“说,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才会让三爷的病情加重?”   若霜边哭边磕头,“夫人,奴婢不知啊。是三爷再三交代,说是安吉回来了立即去见他,奴婢也不知道安吉跟三爷说了什么。”   安吉昂开始因为三爷的嘱咐不敢说,可见到侯夫人和老夫人的架势,若是他没有老实交代的话,定会被拖出去乱棍打死。   他不敢隐瞒下去了,一五一十的将三爷心悦寄住在安阳侯府的苏家大姑娘的事情说了出来。   “竟有这种事?三爷是如何识的那女子的?可是那女子有意引诱?”姚氏没想到一直都不肯娶亲的三爷,竟然是有了看中的女子。   听安吉所说那女子父亲只是从五品的官职,身份也太低了些,还是丧母长女,不可为妻。   就怕是那种有心机的女子故意吊着三爷,欲拒还迎,妄想谋得正妻之位。   安吉摇头,“回老夫人、夫人,那女子一直不肯见三爷,三爷送去的东西都退回了。”他倒是希望那女子有意引诱了,那三爷就不会这么愁苦了。   这话让姚氏不以为然,若是那女子想谋求更多,便不会轻易让三爷得手,所以安吉的话,让她越发觉得那女子颇有心机。   姚氏让人将若霜和安吉带下去,尤其是安吉先关了起来,等三爷醒来后在处置。   待屋中的下人都退下后,姚氏看向老夫人,询问道:“母亲,这该如何是好?皇后娘娘那边有为三爷看中了人选,等着三爷挑呢。就算三爷看上了那苏氏女,也只能为妾,可正妻未入门,先纳妾的话,这不太合适吧。”毕竟皇后娘娘给三爷看中都是世家贵女,要是先纳了妾,岂不是打了对方的脸?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动的飞快,突然挺了下来叹一口气,“洲哥儿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人,且看看吧。先不提要不要纳进门,你先去瞧瞧那苏氏女如何。若是人还老实便帮洲哥儿先定下来。要等正妻入门了才能把她纳进来。若是那苏氏女心比较大,你便敲打一番。”   姚氏没想到老夫人第一个松口了,不过她也能料到。毕竟三爷是老夫人的幼子,向来偏宠。   姚氏为难的问道:“母亲,皇后娘娘那边是否要知会一声?”   “再等等吧。”老夫人担心自己这个女儿会有其他的主意,怕弄巧成拙。   第二日姚氏便让人去打听这苏氏女,却得知这苏氏女的妹妹竟然要给贤王做贵妾了。   而被三爷看中的苏大姑娘还在庄子上养伤未回。   她便歇了去安阳侯府的心思。   她将自己的女儿徐仙蕙喊过来。   “你与楚家二姑娘关系好,她在清云山受伤了,你可去探望了?”   徐仙蕙奇怪道:“母亲,我正想跟你说这事,我准备待会出门去安阳侯府呢。”   姚氏点了点头,“你去罢。你到时候打探一下寄住在安阳侯府苏家大姑娘的事情。”   徐仙蕙皱眉,“母亲怎么会注意到那人?”上次在安阳候老夫人寿宴上见过一次,她还记得那女子的出众容貌,她很是不喜。   姚氏没想瞒住徐仙蕙,直接说道:“你三叔看中了她,你祖母也松口了,等你三婶入门了,便会纳了她。所以你们祖母现在想着把人给定下来。”   徐仙蕙很是吃惊:“怎么会?她怎么能入我们承恩侯府的门!”   姚氏笑道,“怎么?仙蕙不喜她么?”   徐仙蕙嘟了嘟嘴,“就是觉得她配不上三叔。”   姚氏不在意的说:“配不配的上,那得你三叔说的算。不过是个妾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   徐仙蕙心不在焉的来到安阳侯府,见到楚明萱无大碍,也放下心来。   陪楚明萱说着话,听着她说起那日地龙翻身遭遇的惊险,徐仙蕙十分庆幸自己那日没有去京郊。   楚明萱说了一阵子有些累了,喝了一口茶,却见徐仙蕙有点发愣,问道:“仙蕙,你怎么了?怎总是走神?”   徐仙蕙知道楚明萱对自家三叔的心思,一时没忍住,便将家中有意纳苏南柔为妾的消息告诉了楚明萱。   楚明萱脸色一时煞白,将手中的茶碗打翻。   徐仙蕙连忙安慰说:“现在也只是我母亲嘴上说说,还不一定呢,明萱,你别太着急。只要我三叔正妻未定,她就入不了府。”   楚明萱抓住徐仙蕙的手,“可有听说三爷的正妻是定了哪家吗?”   徐仙蕙摇头,“我姑姑给了几家让三叔挑选,三叔还未选呢。没想到三叔竟然先看上了那个苏南柔。”   楚明萱心中恨极,本以为苏南柔会死在那场混乱中。   谁想到她居然运气那么好被人救了。   实在太可气了。   她当时拦着受伤的三爷不让他去找苏南柔,就已经惹怒三爷了。   她若没有机会嫁给三爷,怎么会让苏南柔入徐家的门。   待徐仙蕙离开后,她让丫鬟去请她母亲过来。   安阳候夫人还未走进门就听到楚明萱的哭声。   她急急地走了过去,“这是怎么了?你们是不是没有好好的伺候姑娘?”   楚明萱屋里的丫鬟跪了一地。   楚明萱抬起头抽噎着说:“母亲,你别责骂她们。是我难过,才哭的。”   安阳候夫人柳氏将楚明萱搂住,“萱儿你怎么了?可是伤口疼?”说着要抬起她的手,查看她之前擦伤的手臂。   楚明萱扯住柳氏的手,“母亲,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柳氏便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去。   “萱儿,究竟怎么了?”   楚明萱道:“母亲,苏南莹过不了多久就要被抬进贤王府了。那我大姐姐寿辰的献艺美人们该怎么办?”   柳氏不明白楚明萱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说:“苏南莹那张脸蛋是长的不错,可你之前不说说怕她坏事要除去她的名字吗?”   “除去了苏南莹的名字,母亲有找到更适合的人选吗?”   柳氏摇头,这也是她最近发愁的事,若是献艺的美人不能一举获得圣心,她们筹谋的也就白费了。可那种能够让人看一眼便移不开视线的美人难寻啊。   楚明萱急着说:“母亲,我倒有个好人选。”   柳氏问道:“谁?”   楚明萱抿了抿唇,吐出三个字:“苏南柔。”   “她?”柳氏并不是很满意,尽管苏南柔长得美貌,可她也是小张氏那边的人。   “是呀,她比苏南莹更加美貌,又丧母无人撑腰,岂不是更好摆布了?”只要将苏南柔送进宫去成为皇上的女人,那徐三爷就算再怎么喜欢她,也无法得到她了。   楚明萱见柳氏神色迟疑,便说:“母亲,没有比她更好的人选了。到时候她得宠生下孩子后,要去母留子也容易。”   就算苏南柔是进了宫拥有一时的宠爱,也是死路一条。   柳氏有被说动的迹象,“我给你大姐姐写信去问问罢。若是你大姐姐也肯了,便换苏南柔进宫。我想小张氏定是非常欢喜的。”现在苏南莹要去贤王府做妾不能进宫了,想必小张氏也是又喜又忧了吧。   ……   小张氏正挺着肚子在苏南莹的院子里看着满屋子贤王府送过来的礼品,笑容满面的在丫鬟的搀扶之下坐了下来。   “这次去郊外庄子遇到了危险,但也给我们南莹带来了意外之喜。”虽然南莹不能入宫了,可能够进贤王府做贵妾也是极好的。小张氏没想到南莹还有这种运气,不仅能够被贤王救下,还被看上了。   “这还没下礼金呢。虽然不能跟三书六聘的聘礼相比,以王爷对你的态度,首饰、铺子、地契各种东西是少不了的。到时候你肯定能风光的进门。”   小张氏的话让苏南莹听的很是舒服,她虽然是做妾,可那是皇家呀,尽管这次进门的名声说出去不太好听,可她得王爷欢喜呀,只要有贤王的宠爱,便能在王府站稳脚,以后生下儿子,不愁不能哄着贤王册立她为侧妃。   苏南莹本以为得罪了楚明萱不能入宫后,会被赶出侯府回老家,她荣华富贵便落空了,没想到时来运转,让她攀上了贤王。   小张氏又说:“我已让人快马加鞭给你母亲送信去了,她收到信便会启程,希望能赶上你出门。”   苏南莹羞涩的低头一笑,“这几日王爷一直在忙救灾之事,他说等他把事情处理好了,便把进门的日子定下来。”   小张氏点头,“看来王爷非常看重你呢。南莹,你可以要好好讨王爷欢心。”   说完小张氏让晴雪送上一只匣子,她含有深意地笑着说:“这里面放着几本小册子,你好好观摩。对你很有益处,若是你有明白的地方可来问我。”   苏南莹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羞的满脸通红,让身边的丫鬟将匣子收下。   小张氏把该交代都说,便起身离去。   ……   当苏南柔与楚明彤回到安阳侯府,已是五日后了。   苏南柔回到扶韵苑的小院子中时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在苏南莹的风头之下,扶韵苑的这些小丫头们都在讨好苏南莹。   绿柳也发觉晴雪来这边没有那么殷勤了,就连盼星盼云时常找不到人,都不知道跑哪躲懒去了。   绿柳气呼呼的心中记她们一笔。   苏南柔见惯了这种捧高踩低的事儿,并不在意,还反过来安慰绿柳,“没关系的,我们去找守门的婆子去给我们打热水过来也是一样的。”   “姑娘,你就是太好说话了,她们才会不把你放在眼里。”   苏南柔笑了笑,她又不是这些人真正的主子,跟着她也没有前途可攀,怠慢也是正常的。   只有离开了这个地方,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才能够真正的做主。   “绿柳,不必跟那些无关重要的人生气,这一路跋涉,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绿柳不放心,“姑娘,真的不用我守夜吗?”   苏南柔道:“有守夜的婆子在呢,我窗户也会关着,你就放心吧。”   在苏南柔的催促下,绿柳才自己回屋。   苏南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屋子里放着楚明彤特意让人送过来的冰块。   她脚踝的扭伤差不多好全了,虫子蜇伤的地方也起了痂,为了让伤口透气,她将薄薄的亵裤撩起来,反正屋子里只有她一人,她就这么晾着伤口也无妨。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一直无纪公子的消息,心中烦闷才无法入睡。   不知道纪公子有没有找到那白玉麒麟,这一次能不能脱险?   至于他那日所说的话,也一直在她心头萦绕。   她想了很久,纪公子让她跟了他,她若是想摆脱自己的处境,找个人嫁了,纪公子是目前来说最好的人选。   只是,要怎么嫁?   以纪公子现在的身份,张氏会同意吗?小张氏会肯吗?   还有,纪公子会来提亲吗?   有太多的问题要烦恼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纪公子。   她对纪公子的感觉里,怕还是占了大多数。   明明纪公子救了她那么多次,她就还是不知道要怎么与他相处。   凭着上辈子听到的传言就选上了他,其实也是在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赌赢。   苏南柔迷迷糊糊之时,听到门口处有一轻响。   像是风声,又像是守夜的婆子不小心撞到了门角。   她本没在意,可翻身之时余光却见到离床不远处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影子。   她吓得呼吸都停住了。   “是我,别怕。”   苏南柔听着这耳熟的声音,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刚刚还在想着的人,竟然出现在她床前?   厉王一进屋子就发觉她的呼吸乱了,察觉到她还醒着,便主动告诉她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呵,夜路子走多了,总会遇上那啥了吧~~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日羲木木夕 22瓶;追文……、紫颜庄庄、無 10瓶;立正正、彩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六章   厉王虽然表明了身份,可在夜视中看到她窝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可能是被他吓到了。   立在黑暗中的厉王一向沉稳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尴尬。   往日他过来看她都在熟睡中,即使有时候睡的不安稳但也不像今日这般清醒,今日刚从卫城赶了回来,心中惦记想来看她一眼,没想到竟然被抓了个正着。   他从桌上拿来一个烛台点燃,朝她走过去。   微弱的烛光照映着厉王那张俊美的脸,光影将他的背影拉的很长,这么看起来比白日的他更加挺拔高大,更有压迫感。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苏南柔压低声音着急的说:“快些将烛火熄灭。”   已是深夜,她的房间突然亮了烛火,若是惊动的守夜的婆子,那可就糟了。   厉王安抚道:“别担心,她们已经睡死了,不会发现的。”   他说的这话让苏南柔臊的慌,就好像是她跟他约定了让他半夜过来偷|情似的。   苏南柔悄悄地将腿缩到被子里,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她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纪眼前的男人。   他这样半夜潜入她的寝室内,这不是登徒子行径么。   可,苏南柔涨红着一张脸,骂人的话却堵在了嘴里说不出来。   憋了半天,用责备的语气道:“纪公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怎么可以出现在这里?”   厉王见她是真的生气,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玉瓷小壶,递过去,“南柔,你别恼。我是过来给你送药的。”   苏南柔瞪向他,他在乱喊什么呢。   还有,送药什么时候不能送,偏偏要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来送?   厉王见苏南柔没有伸手接过,便解释说:“你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这药正好是这时候用,不会让你留下疤痕的。”   他见苏南柔还是不接,走过去放在她枕边。   苏南柔垂眼看着那小巧的瓷壶,心中的那股恼意,渐渐地的平息了下来。   原来他是怕她的伤口会留疤痕吗?   女子都爱美,她也曾担心那伤口会不会留下疤痕,只是她没有说出口而已。   “我知道我选时候过来是吓到你了。可我明日又要外出,快则十天慢则一月才能回来。若是不亲自把药送过来,我放心不下。”   他也是寻着这个借口,想多瞧她一眼罢。   苏南柔听着他那么自然地向自己交代行踪,耳朵渐渐开始发热。   她没忍住,出声道:“纪公子你要去哪里?清云山上的白玉麒麟可有找到?”   厉王见她愿意跟自己说话了,眼中带着笑意,“嗯,找到了,你放心。你的梦很准。”他没有将自己将要去何处告诉她,涉及他太多的过往,她不适合知道太多。   苏南柔松了口气,纪公子他们能找到了这个白玉麒麟祥瑞的话,那么就不会让厉王陷入险境,纪公子也能平安。   厉王又说,“南柔,你唤我明熠吧。总是纪公子纪公子的叫未免太生疏了。”   苏南柔又听到他唤自己南柔,那语气有种说不出的缱绻,听得她后腰直发软。   羞恼之意又涌了上来,是,是谁准他喊自己南柔的。   苏南柔怕自己的失态被看出来,努力板起脸,“纪公子,你既然送完药了,便快些离开吧。”   厉王见她在赶自己,毫不在意,而是往她靠近一步,“南柔,我问你,那日的话,你都听进去了吗?”   厉王干脆坐了下来,压着她的被子,使得不能动弹,“这几日你有想好吗?”   他伸出手,将苏南柔垂着的一缕头发握住在手中,“南柔,相信我。我会好好待你的。”   苏南柔庆幸那烛光十分昏暗,不然她此时的脸色定会被他取笑。   苏南柔将那缕头发,抢了回来,拢了拢自己的头发,低着头,“我,我还需再想想。”   苏南柔的这句话,让厉王唇角的笑容扩大,“嗯,等你想好了,我会让大公子向张姨娘提出,同时也会让人去云州向你父母提亲。”   厉王心想,他要纳她,会委屈她一阵子。如果用这个假身份娶了她,能让她开心些,他也是愿意的。   苏南柔听到厉王提到云州,心中刚刚升起的喜悦很快便散了。   云州,云州!   若是他派人去了云州,知道她嫁过人,会怎么办?   他还会不会娶她?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脸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   厉王见她低着头,只当她害羞,说:“你不说话,我只当你同意了。南柔,我等着你给我回复。”   厉王逼婚的目的已达成,想让她生出紧迫感,倒也不是想逼迫她。   “你好生歇息,等我回来,到时候就需要听到你的答案了。”   厉王说完便悄声离去,未惊动任何人。   在他离开的瞬间,点燃的烛台也被熄灭了。   在纪公子离开后,苏南柔缓缓地躺下,她毫无睡意,心中有着无尽的担忧。   她嫁过人,是寡妇这个事情,要先告诉纪公子吗?   她害怕……   ……   苏南柔又休养了几日,脚踝扭到的伤完全好了,被毒虫蜇的伤口上的痂也掉了,她涂了纪公子给她的药,清清凉凉的很是舒服,掉痂后长出来的新肌肤是粉红色,没有留下一丝疤痕。   由于因为一直窝在屋子里养伤的苏南柔也闷坏了。   她和绿柳在扶韵苑附近的花园里走走坐坐,逛到了晌午时候正打算回去,前方长廊上正有一行人朝这边过来。   苏南柔满头钗翠被好几个丫鬟簇拥着,她见到不远处苏南柔要往另外一条小道避开时,故意大声喊住了她,“大姐姐,好些日子没见了,你这是要去哪呀?”   苏南柔本不欲跟苏南莹撞上,特意想走小路。   她见到苏南莹带着人往她这边走过来,只好停住脚步。   苏南莹打量着苏南柔,瞧着比之前瘦了些,下巴更尖了,眼睛更大了,肌肤还是那么白皙,精神气儿瞧着不错。   苏南莹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憔悴黯淡无光的苏南柔,不想她经了这一遭更添了一种羸弱的美感。   “听闻大姐姐受了些伤?可大好了?”苏南莹说完又掩嘴一笑,“还望大姐姐不要怪南莹没有去探望。实在是这几日贤王派了嬷嬷过来,在教南莹入王府的规矩,无法分|身了。”   苏南柔知道以苏南莹的性子定是要炫耀她要入贤王府了,她淡淡一笑,“我的伤早无大碍了,二妹妹不必挂怀。我还没恭喜二妹妹大喜呢。”   苏南莹害羞的说:“大姐姐,你没有怪我吧?长幼有序,我也不想选在姐姐前头出门的,只是王爷等不及,想让我快些入门,所以才急了些。不过大姐姐放心,虽然我比姐姐先出门,等我入王府了,定会帮大姐姐瞧瞧合适的人家,给姐姐找个如意郎君。若是到时大姐姐不满意的话,我还能请王爷帮忙呢。”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一道尖锐的女声突兀的插|了进来。   苏南柔诧异看过去,只见楚明彤正从身后跨过石拱门往这边来。   楚明彤嗤笑一声,不屑的道:“知道的呢,你苏南莹要给贤王做妾了,不知道的呢,还以为你是要入王府做王妃了呢!真是好大的口气,还说要帮南柔挑人家,有听过妹妹给姐姐挑人家的吗?还说学了规矩,我看是学到狗肚子里吧。”   苏南莹气的手发抖,指着楚明彤道:“四姑娘,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我欺人?”楚明彤翻了个白眼,“若是我没有过来,欺人的到底是谁啊?你别看着南柔性子软便好欺负。南柔只是不跟你计较而已。”   “还真的小门小户没见识,做个妾就抖起来了。我告诉你,不劳你惦记南柔的亲事,南柔这边自有长辈会照看。张姨娘怀着身子不宜出去走动,我母亲自会代劳。”   楚明彤走到苏南柔身边,挽住她的手,说道:“南柔,别理她。我给你带了一些吃的过来,赶紧回你屋里尝尝吧。”   苏南柔知道楚明彤这一番话都是为她,她也不能总是被楚明彤护在身后,她对苏南莹道:“二妹妹,我让着你是因为我不在意你说的这些,但你也要记着,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王府的妾室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望你好自为之。”   楚明彤摇了摇苏南柔的手臂,“你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她根本听不进去的。”   苏南柔叹一口气与楚明彤一道离开。   苏南莹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背影双眼含恨,好个苏南柔以为讨好了侯府的四小姐便能摆起谱了罢?以为巴结上二夫人便能给她找个好亲事吗?   别做梦了!她母亲就要来京城了,苏南柔的婚事捏在她母亲手里,到时候母亲让她嫁谁便只能嫁谁!   她给贤王做妾又如何,那可是皇家的妾。   而苏南柔妄想做正妻,就是痴心妄想!她就是个连妾都做不成的玩意。   ……   扶韵苑中小张氏拿着丫鬟刚送上的请帖反复看来看去,心中觉得很是奇怪。   为何很久没有联系的旧友,这个时候给她下了帖子让她去家中做客赏花。   还让她带着家中小辈一起,说是多走动走动。   真是奇了!   她这个旧友,也是出自云州,同样出身商户。与她不同的是,她是嫁给了安顺伯府三房的庶子为正妻。这可把当时的一群小姐妹都给羡慕坏了。   尽管小张氏后来成为了安阳候的妾室,本想跟同乡旧友来往一下,可人家对她却淡淡,几次贴了冷屁股后,小张氏也就断了跟她来往。   怎这一次突然热络了起来?   小张氏想了很久,没有推到这个宴请。   她也很想知道这安顺伯府的姜氏是何意。   所以当小张氏派晴雪过去跟苏南柔说明日要出门会客的消息时,苏南柔很是意外。   小张氏要带她外出见客?   晴雪将姜氏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那姜夫人生了有两个嫡子和一个嫡女,那姑娘的年纪跟表姑娘你年纪差不多,她那两个儿子还年幼,才七八岁。姨娘说,这姜夫人着是想着大家都是来自云州的老乡,所以想多走动走动罢。”   苏南柔对着安顺伯府有些印象,因为一直是中立,在新帝登基后没有被清算。   小张氏要带她出门会客,倒不好一口拒了。   苏南柔应了下来。   由于苏南莹快要进王府了,不好让她出门,小张氏便只带着苏南柔向安阳候夫人请安后,才出了门。   安阳候夫人柳氏本不想让小张氏外出,可想到她之后可能要将苏南柔作为献艺的美人,便给了小张氏几分薄面未做刁难,准了。   马车载这小张氏和苏南柔,很快就到顺安侯府,很快就有轿子抬着她们到了三房的院子。   姜氏三十出头的年纪,五官明艳大方,她很是热情的将小张氏和苏南柔迎到了正厅。   姜氏的女儿罗云珊也在,她跟苏南柔互相见了礼。   罗云珊双眼亮晶晶的盯着苏南柔瞧,都说京城第一美人是徐仙蕙,她觉得那些人是没有见过眼前这个美人儿啊,真是瞎啊。   姜氏朝罗云珊说道:“珊儿,你带着南柔去花园来逛逛,紫薇花正开的茂盛,带着南柔去花藤子那边游玩罢。正好可以让南柔跟你聊聊云州的有意思的事儿。”   罗云珊巴不得跟美人儿独处,便主动挽起苏南柔的手,说:“苏姐姐,你快跟我来,我家最美的就是紫薇花开的时候了……”   小张氏瞧着姜氏将人支走,像是有话要跟自己谈,她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就像看看姜氏到底要说甚。   姜氏素来不喜小张氏装模作样,也不绕圈子了,直接问道:“你这外甥女还未定下吧?”   小张氏顿住:“怎么?姜姐姐瞧上了?有好的人选不成?”   姜氏笑了笑,“你将这两个外甥女招来京城,也是为了给她们找个好人家。听说那小的那个要入贤王府了?”   小张氏颔首,“南莹很快就要入王府了,南柔倒是还未定下。”   姜氏听到苏南柔还未定下便松了口气,说道:“我跟你你说实话,你可别见气。我这次请你过来,也是受人所托。现在我家丫头带你苏南柔过去的花园里,有人要相看她呢。”   小张氏腾得站起来,不悦道,“姜姐姐,你怎可如此,这要是坏我家南柔名声啊。”   姜氏赶紧安抚她,“你快些坐下,你还怀着身孕呢。要是你在我这里出了事,你家侯爷不把我给生吃了?”   “你也莫急,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呢!我怎么会做出那下作之事。不是让外男来瞧你那外甥女。要想看你家大姑娘的是承恩侯府的老夫人。”   小张氏吃惊:“承恩侯府老夫人?”   “没错,她亲自出来掌眼。为了不惊动安阳侯府,才想着把你们请出来。”要不是承恩侯府那边想要见苏南柔,她可不想跟小张氏打交道。   小张氏转了转眼珠子,心中打起了算盘,“这老夫人是何意呀?”   姜氏笑道:“都知道老夫人有一幼子,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他看上你家姑娘了,所以老夫人特意过来看看你家姑娘如何,若是能入她老人家的眼,这事情就能成了。”   小张氏心道,都还没问过我意见,成什么成。   不过小张氏并未表露出情绪,说:“可是那徐三爷?”   姜氏点头,“正是!”   姜氏又补充,“承恩侯府的意思是,纳为贵妾。”   “贵妾?可三爷不是还未娶妻吗?若是贵妾先入门,岂不是得罪了未来的正妻?”小张氏没想到苏南柔竟然还能勾到这满京城姑娘想嫁的徐三爷。   难怪她之前试探她愿不愿意给大公子为妾,她一口便回绝了。   看来人家这是有大志向,这做徐三爷的妾可比做大公子的妾要风光多了。   姜氏也道:“可不是!所以才会想邀你过来,若是那老夫人看中了,觉得能入眼。便想跟你商议着,能不能将这大姑娘给先定下来。等到三爷的正妻进门后,再接她入府。”   “这三爷何时迎正妻入门都不知道,我这外甥女可是很多家都抢着要呢。”   姜氏知道这小张氏是开始要谈条件了,“放心,若是能事成,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   苏南柔算是见识到了罗云珊口中最美的紫薇花。   那一条路上全是盛放的紫薇花,并且做了花藤子让花条攀爬,将这一条路都包围住了,风一吹过很多粉色的花瓣如雨一般落下来。   罗云珊站在花雨中转圈圈,她朝着苏南柔笑着道:“苏姐姐,你说是不是很美?”   苏南柔伸手接住那飘落的花瓣,展颜一笑,“嗯,很美。”   罗云珊看呆了,她对苏南柔说:“苏姐姐,我觉得这些加起来不及你美。”   苏南柔第一次面对这么直白的赞美,她的脸上染上一抹嫣红。   然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在她们漫步在紫薇花间小路时,不远处有一贵妇正对着一老夫人说:“母亲,那便是苏南柔。”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忘记时间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jyjynnq 16瓶;拉灯 5瓶;糖醋排骨、嗯 3瓶;秌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七章   承恩侯老夫人表情严肃,眼中带着审视,她流露出不满:“这容貌太过于娇艳了。”   姚氏倒是笑道:“母亲,也就只有这好颜色才能入三爷的眼呢。”   承恩侯老夫人一边摇头,一边在姚氏的搀扶下上了软轿,就在帘子放下的那瞬间,姚氏听到老夫人一声叹息。   她知道,老夫人就算不满,也妥协了。   看来她得跟三爷道喜了。   这顺安侯府的老夫人跟承恩侯老夫人是堂姐妹,两家关系一向亲厚,这回承恩侯府那边有意思相看苏南柔的意思,那姜氏便主动约了小张氏过来。   这私下的相看,双方都不说破,也是想将这消息暂时瞒住。   毕竟徐三爷还未娶正妻,就想先纳妾,说出去不大好听。   另一头,罗云珊带着苏南柔在顺安侯府的花园里转了一圈了都意犹未尽,她恨不得这个美貌又温柔的苏姐姐是自家的,能够长久的留下来。   待到要小张氏要离开的时候,罗云珊拉着苏南柔的手恋恋不舍,“苏姐姐,下次我单独再邀你玩,你可一定要来呀。”   苏南柔挺喜欢活泼热情的罗云珊,点头答应。   回到马车上,小张氏似乎有些累了,闭眼休息了一会后,才状似无意般对苏南柔说道:“南柔,你可认识承恩侯府的徐三爷?”   苏南柔不知小张氏是何意,“跟着四姑娘撞见二公子时见过一两回。”   小张氏笑了笑,“看来你的运道还是不错的。”   小张氏这句话,让苏南柔心中很是忐忑。   她不明白为何小张氏突然提起了徐三爷,这让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   承恩侯老夫人回府后,精神有些倦怠,便对姚氏说:“你领着大夫去一趟洲哥儿的院子,将此事说给他听,让他安心养病。”   姚氏应下,又说:“母亲,你还真是疼爱三爷。”   这三爷跟承恩侯这两兄弟的年纪相隔了近二十岁,老夫人偏宠一些姚氏也不吃味,因为她自己看待三爷也跟自己儿子似的,希望三爷能够早日成家。   当姚氏带着大夫笑容满脸的来到徐晋洲的房间时,徐晋洲刚看了会书,见到姚氏站起来拱手行礼。   姚氏摆了摆手,“三爷快别多礼了,母亲让我领着大夫过来给你看诊,顺便呀,盯着你好好服药。”   徐晋洲脸色苍白,淡淡一笑,“让母亲、大嫂费心,我已好的差不多了,无须再找大夫来了。”   姚氏失笑,“三爷,你看你这脸色,幸好母亲没有跟着过来,不然又要心疼了。”   “其实呀,我这次来,不仅是让大夫给三爷看诊,也是我过来是道喜的。”   徐晋洲见推辞不了,便让大夫把脉,不在意的道:“敢问大嫂,这喜从何来?”   姚氏见徐晋洲这么淡定,就越期待他知道后的表情了,“当然是恭喜三爷如愿以偿了。”   紧接着她又说:“你猜,今日我和母亲去见谁了?”   徐晋洲还以为是她们又去相看哪家的贵女,神色冷淡,不太感兴趣。   姚氏笑道:“三爷,我保证,这一个你定是满意。”   “我们见的可是安阳候妾室的外甥女,苏大姑娘——苏南柔。”   徐晋洲不可置信的抬起:“南柔?”   他看向姚氏:“大嫂,你没有骗我?你和母亲去见了苏姑娘?”   姚氏点头,“三爷,你也别怨母亲处置了安吉,我们也是从他那里知道了原来三爷心悦那苏大姑娘。母亲知道后转辗反侧,告诉我她想亲眼见一见那苏大姑娘,于是才有今日这一行了。”   “没想到今日出奇的顺利,母亲亲自给你掌眼呢,算是同意了,可以先定下来。不过得小叔娶了正妻后才能让她进门。”   徐晋洲还没从这天大的好消息里反应过来,他愣愣地看着姚氏揶揄的笑,忙问,“她可知道?她同意了?”   姚氏不甚在意的说:“这么好的亲事,她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再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我们定了下来,她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姚氏不忘提醒:“现在小叔想早日抱得美人归的当务之急是要娶正妻了。”   她瞧着三爷喜形于色的模样,估计都没有将她的提醒听进去。   见他高兴的样子也忍不住又笑了,“好消息我可说完了,三爷安心养病,我可先回了。”   徐晋洲赶紧起身相送:“大嫂慢走。”   姚氏走了后,徐晋洲耐着性子让大夫把完脉,开好药。   等到丫鬟拿着方子去煮药后,他将屋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   他走到书桌前,将之前画好的画像找出来,摊开。   一站在树下的美人跃然纸上,他用手描摹这她脸上的轮廓,眼中露出痴迷之色。   苏大姑娘,苏南柔。   本是他是想先取悦她,让她对自己上心,能与她两情相悦再谈及此事。   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那么防着自己,抗拒着自己,想要同她说上一句话都难。   想到她对自己那么冷淡的模样,心中一痛。   她一定是对自己误会很深,等她入府了,他定会好好待她,有的是时间跟她亲近,讨她欢心。   ……   尽管承恩侯府有意瞒着这事,却还是有风声传到了徐皇后那处。   徐皇后看起来二十五六,身穿一袭暗红金线绣云纹蜀纱凤袍,一双美目微微上挑,风姿绰约,若是见过徐仙蕙的人,定会觉得徐仙蕙长得跟徐皇后相似,同样美貌无双,却缺了徐皇后那种成熟的风情。   徐皇后召人询问了一番,才知道嫂子和母亲又做糊涂事了。   洲哥儿现在就如此看中那苏氏女,以后正妻入门又怎能容得下她。   到时候闹得夫妻失和岂不得罪了岳家。   结亲结亲,可不是要结仇!   徐皇后丽色容颜上难言失望,“洲哥儿不懂事,怎么母亲也跟着胡来了。”   贴身宫女书芳安慰道:“娘娘息怒,若是娘娘对此不满,可以让人传话回去。想来老夫人和三公子不会逆了您的意思。”   “若是娘娘不想失了家中和气,也可直接将那女子给处置了,不让她成为三公子的麻烦。”   徐皇后扶额,沉思了一会,摇了摇头,   “暂时先不动那女人。若是洲哥儿真的喜欢她,想急着纳她入门,那么他也快求到我这边来娶正妻了。”   “等洲哥儿娶了正妻,再处置那女人也不迟。”   书芳帮着徐皇后揉了揉太阳穴,缓解她的头疾。   徐皇后阖眼等那一阵阵的头疼缓解了后,问道:“给边关送去的信一直都没有回音吗?”   书芳听到徐皇后问题这个,手一顿,跪下请罪:“回娘娘,小顺子那边说没有消息传回来。”   徐皇后抬手,“你不用跪,起来吧。本宫早就知道他不会回信,只是不死心而已。”   书芳低着头,听着皇后娘娘所说的话,只觉得心惊肉跳。   这么多年过去了,娘娘怎么还放不下。   徐皇后感慨道:“时间过的可真快啊。转眼间仙蕙都快十五了,到了要许人家的年纪了。”   书芳小心翼翼的问:“娘娘,您还是想着将仙蕙小姐留着给厉王吗?”   “我们徐家欠了他一个王妃,得补一个嫡女给他才行。”徐皇后说完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她们徐家必须要有一女子嫁给厉王。   书芳忍不住唏嘘,若是厉王没有出那事情,她们姑娘不会是皇后,而是厉王妃了。   都是造化弄人。   ……   苏南柔因为小张氏之前提起徐三爷,让她回到屋里后都一直心神不宁。   到了晚上很久没有做的噩梦再次降临了。   梦里面,她又回到了前世那个院子里,每日被仆妇们监视着,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会被仆妇告诉徐三爷。   正当她在绣着兰花的时候,徐晋洲推门进来,高兴的告诉她,他家中松口了,准纳她进门。   这时候的她早就失去了对生活期待,对于能近承恩侯府并未有多大的兴趣。   徐三爷习惯她的沉默,说了很多她入府后的日子,给她描绘这美好的未来,在此处尽兴了才离开。   可在徐三爷离开后,很快便有承恩侯府的嬷嬷端着汤药过来,还说只要她喝下绝子汤,便能成为徐晋洲的姨娘了。   她打翻了那碗药,还有第二碗等着她。   她不肯喝,却被婆子们押着灌了一碗又一碗。   当时那嬷嬷冷眼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她说,这是要入门的三太太赏赐给她的,让她今后好好做个美妾伺候三爷。   她不停的呕吐,吐的整个人都晕厥过去了。   她生了一场大病,她不肯见徐晋洲,不愿与他多说一句话。   而徐晋洲知道她被灌了绝子汤,便于家中闹翻,嚷嚷着不肯娶那毒妇了。   可三书六礼都走了一半了,岂有说不娶便不娶的道理。   闹得实在太过,徐皇后看不下去,便直接下令让她“不小心”失足掉入湖中丧了命。   对于她们这些高高在上拥有权势的人来说,她的命就如蒲草那般轻贱。   早上醒过来的苏南柔,一直觉得嗓子眼里都还残留着药味,难受的干呕了几下才缓过来。   这把正端着水过来的绿柳给吓坏了,以为姑娘又生病了。   她将要出去请大夫的绿柳喊住:“我无事,只是嗓子不舒服。”   苏南柔用清水漱口,多漱了几次,才勉强将那股难受的感觉压了下去。   “姑娘,那我去给你调制些蜂蜜|水来。这个很润嗓子。”说完就直接跑了出去。   苏南柔看着绿柳的背影,心中微微一沉,上辈子,绿柳也是替她挡住别人的设计才遭了暗算被人辱了清白。她无法去跟那些生来就拥有权势的人争斗,所以这辈子她定远远地离开那些纷争,过平静的日子。   昨日的梦境,使得她现在的情绪很是低落,她算了算日子,离纪公子最快回来的时间还有得有个七八日呢。   等他回来了,她便告诉他她曾经嫁过人的事,若是他不介意,她便应了。   若是他心存芥蒂,那她……她竟然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敢想象,自己要找除了纪公子以外的人选。   要是,要是纪公子不要自己了,该怎么办?   绿柳端着蜂蜜水进来,打断了她,“姑娘,你快喝了试试。”   苏南柔接了过来,抿了几口,清甜的蜜水顺着嗓子下去,很是舒服,还有着一股花香味弥漫。   “这蜂蜜还是在庄子上养伤的时候大公子派人送过来的呢,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姑娘,你说大公子怎么对我们这么好呀?”在绿柳看来,大公子可是大好人,每次有什么事情都给姑娘送很多东西,特别的照顾。在她觉得,她心目中的好姑爷大概就是大公子这种吧。   “什么这么好啊?”楚明彤刚走进来就听到苏南柔主仆在说话,她好奇的问道。   绿柳对楚明彤行礼,笑着说:“奴婢正跟我家姑娘说起四姑娘呢,说四姑娘对我家姑娘真好。”她可不敢将刚刚谈论大公子的话说出去。   楚明彤得意的扬起头,“这话说的没错。”   她瞧了一眼苏南柔手上的瓷碗,问道:“咦,南柔你在喝什么?我怎么闻到股甜甜地香味。”   苏南柔拿着勺子搅拌了一下给她看,“绿柳给我调制的蜜|水,你要不要也喝点?”   楚明彤点头,“好,给我也来一碗。这味道怎么跟我在宫里淑妃姐姐那儿喝到的进贡的百香蜜那么像啊。”   绿柳端了上来后,楚明彤一下便喝了半杯,回味着说:“嗯,不仅闻香像,喝着也相似。好东西。”   “你若喜欢,我让绿柳给你送些去。”   楚明彤饮尽后,放下碗说道:“好啊!对了,南柔,我今儿是要带你出去看热闹的。”   苏南柔不解:“什么热闹?”   “嘿嘿,你不知道吧。我也是听人提起才晓得。是贤王从清云山发现了一座白玉麒麟祥瑞,要送到宫里献给皇上,午时会从正街上路过,我已经拜托了二哥哥在临街的酒楼给我们定下了厢房,我们可以亲眼看看祥瑞长什么样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路过末来的过去、为什么我还是学渣 10瓶;李李李了个李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八章   苏南柔差点失手打翻瓷碗,“白玉麒麟祥瑞?”   楚明彤以为她没挺明白,解释道:“就是上次地龙翻身后,贤王殿下竟然在清云山找到了一座一丈多高的白玉麒麟,据说发现这麒麟的时候还出现了五彩霞光呢。当地村民跪拜,说是瑞兽显灵了,称其为祥瑞。贤王要将这祥瑞献给皇上,特意带着这白玉麒麟祥瑞走正街经过,让京城的百姓都见识一番呢。”   苏南柔此时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与上辈子所听到的一模一样。   那日晚上,纪公子不是说找到了吗?还说了她的梦很准。   难道当时他是在哄她的?   可他现在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就算是想要去阻止也来不及了。   贤王已经得到了那麒麟祥瑞,还是会像上辈子那样,让皇上迁怒于厉王,纪公子他也会遭到牵连的。   楚明彤拉了拉苏南柔的手,“你发什么呆呢。快些跟我来,马车都准备好了。要是耽误了时间错过了,可看不到祥瑞了。”   苏南柔一路上神情都有些恍惚,她的心情非常的低落,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话没有被信任,还是纪公子那边出了事情。   楚明彤带着苏南柔上了一家叫做望仙楼的酒楼,她们在小二殷勤的引路下上了二楼。   两人到了厢房后才取下帷帽。   楚明彤将窗子打开,靠窗而坐,她指着对面一间珍宝坊,对苏南柔说:“你看,这就是上次二哥哥送簪子的那个斋宝阁。这斋宝阁有三层楼,层楼越高上面的珍宝首饰越稀有昂贵。可惜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全部都关闭了。本来我还想带你去这家看看首饰的呢。”   苏南柔没有心思看什么首饰,她心心念念的便是那个麒麟祥瑞。   楚明彤叫上了一桌这个望仙楼的招牌菜,让苏南柔来品尝。   “南柔,快来试试这个炒梅花北鹿丝,又嫩又鲜。还有这个花菇鸭掌也好吃,软绵多汁。”   楚明彤见苏南柔频频看向窗外,便说道:“你不要怕错过,那白玉麒麟过来了会有很大的动静的,有一丈多高呢。追逐着看祥瑞的人肯定很多很嘈杂的。”   说完楚明彤又给苏南柔夹了块酒糟鸡肉。   还给她倒了杯果酒,“南柔,回去后你可别说我带你喝酒了。这可是我偷拿出来的。”   苏南柔抿了一口,“蜜桃酒?”   楚明彤点头,“香吧?甜吧?浅灼几杯即可,你也别喝多了,有后劲呢。”   苏南柔想到自己有些耐不住酒,便不敢多尝。   吃个半饱便听到下楼有动静了,似乎街上人们在奔走欢呼。   楚明彤与苏南柔赶紧放下筷子往窗口走去,只见楼下有王府的侍卫在前面开路,将夹道争相观看祥瑞的人群挡在两边。   这时运送白玉麒麟的祥瑞的车架还未来到这段路,看着远处越来越多的人过来,看样子应该是快了。   这时,她们隔壁相连的窗户也被打开了。   有人正在说话。   “南莹,王爷就是看重你,特意给你选了个好位置,让你能够好好的看上那祥瑞。我还真是沾了你的光呢。”   “王爷这次发现祥瑞可是大功一件。又逢你们的喜事临近,真真是双喜临门。”   苏南莹娇笑道:“婉婉,我能够有今日还多亏白侧妃的提携。我等我入府后,我定会好好服侍侧妃姐姐。”   白婉婉吃吃的笑了起来:“南莹,你可别弄错了。你要服侍的不是我家堂姐,而是王爷呢。我家堂姐人最宽和不过了,她跟我提了多次,说对你有眼缘。王府姐妹那么多,多个喜欢的姐妹一同伺候王爷最好不过了。”   白婉婉耐着性子陪着苏南莹说话,要不是堂姐勒令她必须跟苏南莹交好,她才懒得搭理这个没见识的女人。   楚明彤故意砰砰地拍了几下窗户,“啧,柔柔啊,我们这是什么运气呢。怎么老听到乌鸦在嘎嘎嘎的叫。烦都烦死人了。”   正说着话的苏南莹和白婉婉一噎。   苏南莹先委屈了,白婉婉听出了楚明彤的声音,听到她将她也一块骂了,怒声道:“楚明彤,你什么意思。”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白姑娘啊。真是巧了,你也在这呢,我问你,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乌鸦在叫啊。”   白婉婉听着楚明彤不阴不阳的调子气急,“楚明彤,你怎如此粗俗无礼……”   苏南莹这回学乖了,不在白婉婉面前跟楚明彤对骂,而是先用手帕擦红了眼睛,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副好不委屈的模样。   白婉婉握住苏南莹的手,“南莹,原来你在安阳侯府中就是受她欺负啊,不要怕,等王爷将这祥瑞献上后,就能腾出时间风风光光将纳你入府了,便不受她家的闲气。”   苏南莹吸气带着哭声说:“婉婉,还是你对我好。你别生气,四姑娘平时不这么凶悍的……”   苏南柔察觉到苏南莹这句话别有用意,正要打断时,楚明彤抢先呛了过去,“我家庙小,供不起大佛。快走快走,不送。”   话音刚落,只听到旁边啪的一下将窗户关上了。   楚明彤得意的对苏南柔道:“她以为她要入王府为妾了我会怕她。哼,什么玩意。”   楚明彤的神气劲儿,让苏南柔有种说不出的羡慕。   她的家世、父母、兄弟姐妹给了她足够的底气。   苏南柔将一杯茶递过去,“明彤,不值得跟她见气的。她今儿有些想引着你说气话,我怕她别有用心。”往日在家见多了,苏南莹那性子是受不住气的。   楚明彤将茶接了过来一饮而尽,满不在乎的说:“南柔,你性子好不计较。我可不受那气。是,贤王确实权势大,可我家大姐姐可是淑妃啊,要比起来,看谁会告状。我就不信贤王会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计较。”   正说着起劲,下面的哄闹声越大了。   她们往下看去,只见四匹强壮高大的马拖着滚车正往这边过来,在那滚车上放在的是瑞兽麒麟。   白玉麒麟栩栩如生,威风凛凛。   周围的百姓们都在欢呼。   隔壁的窗户又打开了来,白婉婉惊呼:“南莹,你看,贤王也过来了。”   在那白玉麒麟身后便是骑在马上的贤王,身侧跟着护送麒麟入宫的羽林卫。   苏南柔看着风光无限的贤王,心中是无尽的担忧。   很快,这运送麒麟的一行人渐渐远去了,她知道,贤王要带着麒麟入宫。皇上将龙心大悦,大赏贤王,而厉王便要遭殃了。   楚明彤还不停的张望远去的背影,“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南柔,你有没有想去逛逛的铺子?我带你走走再回府如何?”   楚明彤见苏南柔似乎在想什么,并未听到她说的话,她伸手推了一下,“南柔,你是不有什么心事?看你忧心忡忡的?若是你不想逛,那我们就一块回府吧。”楚明彤将帷帽戴上,丫鬟玉珍将门拉开引路。   真巧,隔壁的厢房的苏南莹、白婉婉也走了出来。   苏南莹上下打量了一圈苏南柔轻慢地哼一声,“大姐姐,你出门可有跟小姨母说一声?不吭一声跟着四姑娘跑出来,可是要坏了小姨母的规矩哦。”   楚明彤想说话,却被苏南柔拉住了。   就在这时,只听到哗啦一声巨响,随后是众人惊慌的叫喊声。   望仙楼楼下的客人们跑出去看……   有人在问:“前面这是怎么了?”   “是祥瑞碎掉了”   “砰的一声,整个都碎了掉了。”   旁人惊呼:“天啊,那可是要献给皇上的祥瑞啊!”   不少人悄悄地议论:“这到底是祥瑞还是灾祸啊”   “要是祥瑞是怎么会碎呢。”   一道苍老的声音插了进来:“说不定就是假的呢,真祥瑞怎么可能会碎掉。”   还有去前头看了回来的说:“跟在那麒麟身后的贤王似乎都被崩出来的碎石给砸到了,离得近的百姓也有被碎了的玉石划伤了。”   “嚯!这么大威力么!你们说,这白玉麒麟早不碎,晚不碎,会不会是被皇宫正气给震慑了,所以这才会碎落一地。要是真被献到了宫里,伤到的是皇上,那可就……”   “这麒麟祥瑞,是贤王找到的。是贤王说它是祥瑞,现在这东西不仅碎了,还害不少百姓受了伤。这责任是在贤王了吧。”   “我刚刚从前面赶回来,看见贤王脸色都青了,这一会估计要去皇上面前请罪……”   “快别议论了,羽林卫到处开始抓人了……”   堂下的食客们纷纷起身结账,远离这个是非之处。   本还气焰高涨的苏南莹和白婉婉,已经吓的满脸惨白。   怎么会这样?   刚刚最风光的不是贤王吗?功劳最大的也是贤王啊。   怎么那祥瑞说碎就碎了呢?   除非,根本不是祥瑞。   这个念头一出现,她们便同时打了个哆嗦。   若不是祥瑞,那可就是欺君之罪啊。   苏南莹和白婉婉不敢多做停留灰溜溜的从酒楼离开。   苏南柔原本那颗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他相信了她,相信了她一个荒诞的梦,他还已经做好了安排。   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提前更了,大家早点睡哈。我这几天熬夜熬的有点频繁出现了晕眩的情况,有点害怕,所以能早点更新会尽量早些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bettyysb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九章   苏南柔正与楚明彤也要下楼离去时,在楼梯旁的一间厢房打开了,楚泽弘走了出来,“四妹妹,南柔表妹,请留步。”   楚明彤诧异地回头,“二哥!你也在这里?咦,原来徐三爷也在呀。”   徐晋洲从楚泽弘身后出来,对楚明彤点了点头,又朝苏南柔道:“苏大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南柔皱眉,往后退了一步,“三爷这是何意?”   楚明彤不解的在他们之间看了看,也附和的说:“是啊,不太妥吧……”   楚泽弘赶忙过来,“四妹妹,三爷就跟苏表妹说两句话,我们都在场呢,有何不妥。”说着便扯着楚明彤往旁边走。   本来楚明彤很是不愿,楚泽弘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挣扎的幅度变小了。   她跟楚泽弘站的地方可以看到南柔和苏三爷,但是听不太清他们说什么。   “二哥哥,你拉着我走干什么呀。”楚明彤开楚泽弘的手。   楚泽弘道:“你可别捣乱,他们很快就要成一家人了,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不会有什么事的。”   “二哥哥,你话什么意思?”   楚泽弘笑而不语。   徐晋洲贪婪的看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他今日本不会出门,可从楚泽弘那里得知楚四姑娘会邀她一同看麒麟祥瑞,便让楚泽弘在她们隔壁也订下了一间厢房。   听到她们出来的动静,便想着见她一面。   苏南柔微微侧身,徐晋洲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从徐晋洲出现,苏南柔不知道怎的又想起了昨日小张氏问她的话。   她倒想知道徐晋洲这次又要说什么。   苏南柔先开口:“徐三爷,你要说什么便说吧。”   可这一回徐晋洲见到苏南柔不冷不热的语气,也没有了往日的烦闷焦躁。   徐晋洲微微一笑,“苏姑娘,以后我送的你东西便不要拒了罢。以后来往多了,你也无须顾及太多……”   苏南柔打断他的话:“徐三爷请慎言!我怎会与你有来往。”   徐晋洲愕然:“张姨娘还未与你说吗?”   苏南柔抓住这点问:“说什么?”   徐晋洲脸色有些不自然,却也说道:“我母亲和大嫂在安顺侯府相看了你,对你很是满意。她们同意让你入门了。所以,所以苏姑娘,你无须这么抗拒我了。就算我给你送东西,也无人会多言什么。”   苏南柔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你说什么!”她以为小张氏动念头将她送给徐晋洲也会在一年后,她之前不是想将她送给大公子做妾吗?怎么一下又改变了主意。   徐晋洲只当她害羞,又带着歉意的语气说:“苏姑娘,虽然不能很快迎你进门,可,我会尽快想办法,让母亲松口的。定不会让你等太久,你也别担心正妻入门会欺负你,我会想办法护着你的。”   “住口。”相似的场景,熟悉的声音,让她竟一时无法分辨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她抬起头,不顾徐晋洲惊愕的表情,一字一句的对他说:“徐晋洲,徐三爷,我苏南柔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你做妾,请你放过我!”   说完苏南柔转身匆忙朝楼下跑去,这让一直在看着这边的楚明彤气的捶了楚二公子一拳,“二哥哥,都怨你,南柔生气了。”她急忙提着裙子往下面追过去。   而徐晋洲一直立在原地,脸上一片铁青。   楚泽弘也不知该说什么,刚下拍拍徐晋洲的肩膀,见他闪开,也匆匆离开。   楚泽弘低叹一声,只好也跟上去。   ……   当望仙楼二楼重归于安静后,在最里面的一间房有人打开了。   季炀站在门口回头对坐在轮椅上的大公子楚泽弘说:“看来事情有变得派人去给殿下送信才行。”   他们本来是选了最佳位置来等待贤王看重的白玉麒麟破碎的场面,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撞上了这事。   楚泽淮道:“难怪我派人去跟张姨娘递话,她含糊其辞,原来是攀上了承恩侯府了。”   季炀气愤的说:“要是殿下能表露身份,随便一句话,便能让张氏诚惶诚恐的将苏姑娘送过来。可偏偏现在殿下隐瞒了身份,竟要被一个小小的姨娘给糊弄了。”   如今事情比较棘手,殿下又未回来,他们想到殿下对苏姑娘的看重,定是不会让苏姑娘嫁与旁人的。   楚泽淮安抚道:“不急,我还有其他的法子。不过,可能要在殿下回来之前提亲了……”   ……   苏南莹在望仙楼丢了个大脸,回到屋里就扑到床上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累了睡了过去,等到醒过来已经是夜晚了。   苏南莹坐在床上,满脸愁容,之前贤王还跟她说等献了祥瑞,便风光的将她抬入门。   现在出了这事,贤王还顾的上她吗?   一想到这里她不禁又哭了起来。   守在外头的青桃听到里面的动静急匆匆的赶过来,苏南莹随手将枕头扔了出去,“滚,滚,滚,别来烦我。”   青桃躲到边,小声说:“姑娘,是张姨娘一直惦记着你这边,说是你醒了便去她那儿一趟。”   苏南莹觉得丢人,不想出门。   可又想向小姨母打听贤王的情况,只能让青桃给她打水进来,梳洗整齐后,去了扶韵苑正房。   她一走进屋里看到小张氏就扑到她腿上哭了起来,“小姨母,你说那麒麟祥瑞怎么就碎了啊,现在都不知道王爷怎么样了。”   小张氏扶着她起来,“诶,这事谁也没想到。一桩喜事竟然就变祸事了。我知道你忧心贤王殿下的状况,今儿侯爷回来我便找他问了。”   小张氏拍了拍她的手,“情况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贤王殿下也是遭到了奸人的蒙骗才上当了。”   苏南莹惊问:“是何人那么大胆子敢骗贤王殿下?”   “便是那千霜寺的主持慧能伙同一干和尚为了立大功故意骗了贤王,贤王也是心急才会上当,现在那些和尚都下大牢了。”小张氏从侯爷那里听到后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苏南莹见那祸事与贤王无关,拍了拍胸脯,“那些贼秃驴也太可恶了,那王爷应该会没事了吧。”   小张氏脸上有些为难,“贤王被皇上罚俸禄,还让他在家思过一月。”变相的禁足了。   小张氏顿了一下,不忍的看向苏南莹,“你,入门的时间可能会往后延迟一些。”   苏南莹颓然的坐到了地上,又不甘心的问:“延迟?可有说延迟多久?”   小张氏摇头,贤王本就惹了圣怒,要是在这当口还纳妾,岂不是给人递了话柄?   小张氏安慰道:“南莹,你也别太伤心了,你总会是入贤王府的,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苏南莹不想听这些,她只知道一定很多人都会看她的笑话,太丢人了……   小张氏知道这会苏南莹什么话都听不下去,这时她见到晴雪在门口探了探头,问道:“何事?”   晴雪屈膝:“回姨娘,南柔表姑娘过来了,姨娘要见吗?”   小张氏蹙眉,“她今儿怎么过来了,你让她进来罢……”   “别,别,小姨母,我不想让她见到我这么狼狈的模样。”苏南莹捂着脸,扯着小张氏的衣袖。她今天白日在望仙楼炫耀又丢脸的模样都被苏南柔看到,这会儿,她肯定要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晴雪为难道:“表姑娘似乎是有重要的事情找姨娘……”   小张氏想了想,指着屏风对苏南莹说:“你既然不想被她看到的话,就到屏风后面躲躲吧。”   苏南莹瘪了瘪嘴,只好顺从……她不明白,怎么小姨母近段时间对苏南柔看重了起来。   见苏南莹已去了屏风后面,小张氏便让晴雪请苏南柔进来。   苏南柔一入房内对小张氏福了福身。   小张氏笑道:“别多礼,快起来。”   “南柔,这么晚过来,可是有甚急事?”   苏南柔抿了抿唇,问道:“小姨母,你可是见了承恩侯府的人了?”   小张氏的笑容僵在脸上,但很快反应过来,“南柔,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她本不想这么快让苏南柔知道。她打算等她姐姐张氏到了京城后便直接定下来,便是苏南柔不愿为妾,也无法反抗。   苏南柔没有隐瞒,她双目盯着小张氏说:“承恩侯府的徐三爷说小姨母要将我送予他做妾,这可是真的?”   小张氏撩了一下眼皮,“送?这话便难听了。南柔,你听我说,这是承恩侯府的老夫人与我商议的,待到三爷娶了正妻便纳你入府。就是想现将你定下来。你想想,三爷是什么人物,满京城的名门闺秀都想嫁给她,你跟着三爷是要享福的。”   “小姨母,你忘了吗?以前你便问过我可愿为妾,我说过不愿。为何要枉顾我意愿。”苏南柔知道,她这些话,她的质问,在小张氏面前都是徒劳。可上辈子,她连问这话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灌了药送到了徐晋洲外面置办的小院子里。她就是想把上辈子没有说出来的话问个明白。   小张氏笑了,“南柔,我知道你有大志向,想做正妻。可你想想,你的身份能做三爷的正妻吗?三爷正妻的位置是留给世家贵女的,三爷家中长辈体恤三爷,才同意让你入门为妾,你就该感恩了。毕竟三爷这么俊秀的人才,家世又这么好,想给他做妾的人可是大把大把的,他看中了你,是你的福气。”   躲在屏风后的苏南莹连连吸气,什么?苏南柔要给徐三爷做妾了?   这怎么能行!   她现在要入贤王府都被延迟,要是苏南柔给徐三爷做妾,岂不是也是过好日子享福?   本想反驳小张氏说自己并不是想做徐三爷的正妻。   苏南柔听到屏风后的有重重的吸气声,忽然想到刚进屋里的那股未散去的香味是苏南莹惯用的,又余光看到屏风处有露出一小截衣裙。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管有没有用,打算先试试。   毕竟这个事情她迟早都要暴露出来……   苏南柔深深吸口气,缓和了一下语气,“我的福气?可是小姨母,你忘了我嫁过人,是寡妇了吗?若是我入了承恩侯府,被发现可怎么办?”   小张氏坐直了身子,“原来南柔你是担心这个?大可不必。我与你母亲早就商议过了,苏家上下都会瞒住此时,那李家也收了好处不会多言。反正云州离京城那么远,又没有人特意去查,在京中谁也不会知道你嫁过人。”她还以为苏南柔是想跟她闹起来呢,原来是担心她嫁过人的身份被人知晓,这可就好办了。   苏南柔低头心想,可苏南莹知道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彩 霞 152瓶;歌南风 5瓶;Elle_zj1979 3瓶;2307405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章   苏南柔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很沉默,绿柳跟在她后面也不敢吱声。   苏南柔看着这月白风清的夜色,心中惆怅万千。   刚刚小张氏误以为她担忧寡妇身份被发现,安抚她一番,便催着她回去休息。   苏南柔知道,无论她多么的不愿意去给徐晋洲为妾,小张氏根本不会当回事。   在小张氏眼中,她只是个美丽的筹码,这个筹码能够给她换取满意的利益,便能将她送给任何人。   对于苏南柔而言,她从不认为自己嫁过人的身份能够瞒住,不管苏南莹有没有在场,她也会想办法将此事公开。   这本来就是要对纪公子坦白。   可她数着纪公子将回来的日子,却一天比一天害怕。   她胆怯了,害怕了。   她不敢当面告诉纪公子,她害怕看到纪公子嫌弃的目光,怕他给予自己的一丝温情都会消失殆尽。   她决定把答案交给时间。   她嫁过人寡妇的身份被众人知晓宣扬开了,纪公子肯定会收到消息,他若是心存芥蒂,嫌弃她了不再找她,那她便懂了他的态度。   她也会将心中的念想放下。   这样彼此双方都会太过难堪。   苏南柔想到这种可能性,心中的酸涩在蔓延。   没有了纪公子,她能嫁给谁?   现在到哪里去寻合适的人选?便是找到了,她还会心甘情愿吗?   满腹心事,不知不觉已走到房门口。   苏南柔停住,转身对绿柳说道:“从明儿起,若是你听到有什么不好的流言,先不要急着去与人争论,我们先忍着好不好?”   “姑娘,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绿柳心中很是担忧。   苏南柔摇了摇头,“别担心,我没事。绿柳,答应我好不好?不要去与人争辩,待事情静静地过去。”因为她嫁过人是事实,她是寡妇也是事实,无法逃避的。一旦被宣扬开来,无法避免会遭受非议。绿柳性子又急又直,她怕她一时冲动,做出傻事,她不想绿柳出事。   凡是她能够自己选择的话,也不想让自己落得这么为难的境地。苏南柔曾无数次想过,如果她的亲娘没有过世的那么早,她一定是另一番人生了。   绿柳见她家姑娘眼中有泪光闪烁,连忙点了点头,“姑娘,我听你的,我保证不去与人争辩。”   ……   苏南莹等到苏南柔走远后才从小张氏那里出来。   她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着苏南柔与小姨母的对话。   给徐三爷做妾,去承恩侯府享福,她也配?   她不是不想做妾吗?   她不是担心自己嫁过人是寡妇的身份被人发现吗?   那就让她连妾都做不成,让她是寡妇的身份人尽皆知!   苏南莹将青桃招来,用左手写了一行字,让人看不出笔迹。   “你去一趟楚二小姐的院子,把这个纸条交给她的大丫鬟半琴。”   苏南莹不放心的添了一句,“路上仔细些,别让小姨母院子里的人发现你去了那边。”   青桃不敢违抗,拿着字条便出了门。   苏南莹一扫今日心中的郁气,甩着帕子笑了起来。   她被也小姨母交代过要将苏南柔嫁过人的事情瞒住,可她不说,不代表一直爱慕徐三爷的楚明萱不会去查呀。   比起她,楚明萱应该更厌恶苏南柔吧。   她就等着看好戏了。   ……   两日过去,风平浪静。   苏南柔在屋子里做做绣活,看看书,也能打发时间。   楚明彤倒是闲不住的主,她被二夫人拘了两天后又跑了过来。   带上不少吃的用的,顺便将二公子从头到脚数落个遍,才凑到苏南柔身边说:“南柔,那日都怪二哥哥,你不生我气了吧?”   苏南柔想到那日她从望仙楼回来的马车上因为被徐晋洲的事情扰的心烦,脸色不佳,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楚明彤误以为她是在生她的气。   苏南柔轻轻地摇了摇头,此事与四姑娘无关,她自然不会迁怒。   楚明彤松了口气,别看苏南柔平时软绵好说话,生起气来也挺唬人的。   楚明彤想到一好笑的事情与苏南柔分享,“我还以为苏南莹会因为贤王的事情躲着不出门呢,没想到我刚过来的时候见她与我二姐姐还亲亲密密的在游湖。她们不是在千霜寺就闹翻了么,之前都互不搭理,居然这么快就和好了,也是奇了。”   苏南柔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是早就料到了。   “算了,不提她们,怪没意思的。南柔,我外祖要过寿辰了,会跟我母亲去那边住几日,你要不要一块去玩儿?”楚明彤也不想苏南柔总是闷着,而且她母亲还说,会帮着南柔相看一下人家,可不比给徐三爷做妾强多了。那天看南柔的态度,也是不想给徐三爷做妾的,不过,她现在可不管提这事。   苏南柔婉拒了,她正等着暴风雨的来临,怎能离开呢。   楚明彤惋惜的叹口气,以为是苏南柔顾及张姨娘那边,“那等下次好了。明日我就会出发了,我会给你带好玩好吃的回来。”   “那我等着四姑娘带的好东西。”苏南柔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等楚明彤回来,还不知道愿不愿意跟她这个克夫的寡妇有来往了。   ……   又过了一日,楚明彤已经随二夫人离府,苏南柔数了数日子,纪公子已离开八日了,他那次是说快则十日,慢则一月。   一时的走神,指尖一痛,一粒血珠儿滚落在她绣的翠竹上。   她将手中的绣着的香囊放下,朝门口张望,却还是不见绿柳回来。   已经晌午了,绿柳去厨房领食盒应是该回了才对。   苏南柔有点心神不宁,想出院子看看,刚踏出院门,却见墙角蹲着个人影,正是绿柳。   绿柳赶忙擦去脸上的泪水,“姑、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苏南柔见绿柳发髻凌乱,衣裙下摆处还有沾染了泥土,“这是怎么弄的?”   绿柳没忍住,哭了出来,“姑娘,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我今日与厨房的婆子撕扯了起来。”   苏南柔将她手中的食盒接了过来,领着她回屋里,让她坐下,关切的问:“可有受伤?”   绿柳摇头,“姑娘别担心我,我没吃亏,就是替姑娘不平……”   “她们都说什么了?”   绿柳抿着嘴不肯说,“都是些污言秽语,别脏了姑娘的耳朵。”   “绿柳,你难道要我亲自去问她们吗?”   绿柳拦住要起身的苏南柔,“姑娘,你别去,我说,我说……”   “前几日楚二姑娘院子里来了个从云州过来的新丫鬟,碰巧见到了二姑娘去楚二姑娘那边串门子。回头她就跟其他丫鬟说起了你,说你在云州因为命硬克夫人尽皆知,没人要才会来京城。还把姑娘你之前定过几次亲,嫁过人是寡妇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现在侯府都传开了……”她没敢说那些婆子私下添油加醋,说姑娘故意隐瞒自己是寡妇,难怪妖妖娆娆四处勾搭,说大公子二公子都跟姑娘不清不楚,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她实在气不过才与她们争辩了起来。   苏南柔帮她擦去眼泪,“绿柳,让你受委屈了。可我嫁过人是事实,是寡妇也是事实。我们是封不住她们的嘴……”   “可是姑娘,这都不是你的错啊。你什么都没做错,她们凭什么恶意的中伤你……”   可她碍了别人的路,在别人看来便是她的错了。   苏南柔安抚了绿柳,她内心平静的等着这些流言发酵,等着楚二姑娘想方设法的将这消息传入承恩侯府。   到了申时,晴雪过来,说张姨娘有请。   这回苏南柔没有让绿柳跟着,独自跟晴雪去了扶韵苑。   苏南柔一进屋子,便见小张氏满脸不悦。   苏南柔福了福身,“小姨母,叫我过来可是有事?”   小张氏让苏南柔坐下,“南柔,你倒是沉得住气。那些传言你都听说了吧?”   苏南柔点头,低声道:“小姨母,我又不能跟她们去争辩……”   小张氏气得直拍桌子,“没想到我千防万防,竟然毁在一个贱婢手里。那二姑娘是摆明了跟我们过不去啊。”   苏南柔不语。旁边的丫鬟劝着小张氏息怒,要她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小张氏想到承恩侯府给的好处,想到徐三爷给的承诺,若是因为南柔是寡妇的身份落空的,她真会气的呕血。现在人没进门,自然许诺的好处还未到手。   “南柔你且放宽心,三爷很是看中你,他定不会介意此事的,我也会在其中周旋,让老夫人接纳你,你且等等,定会有好消息的。”   小张氏对着苏南柔宽慰一番,并暗示让苏南柔对三爷主动让她先勾住三爷。   苏南柔只觉得可笑,小张氏想的太天真了,承恩侯老夫人那么重规矩,怎么同意让一个寡妇入门做妾,更何况上头还有皇后娘娘呢。   小张氏并未多留苏南柔,她从扶韵苑出来,天色渐暗,夕阳已经快落山了。   苏南柔在经过一处假山处时,一道黑影闪过,扶着她的腰,将她拉入了假山内。   苏南柔的呼救声被捂住,热气在她耳边吐露:“是我,南柔。”   苏南柔睁大的眼睛,不敢置信的回头。   厉王噙着一抹笑意,“是我回来了。”   厉王见苏南柔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了,起伏的胸脯也平息下来,他的手掌慢慢地松开了贴着的那处柔软。   苏南柔被吓得惊魂未定,“你,你怎可,你……”   厉王的手掌扶着苏南柔的腰,“我想见你,等不到深夜了。”   苏南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这是原本还打算半夜潜入她房内么! 第五十一章   假山处虽通风,又是在傍晚,可高温并未完全散去,两人此时贴又有近,苏南柔只觉得放在她腰处的手掌十分的灼热。   她往旁移动了两下,那手掌纹丝不动。   而厉王,却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厉王低声问道:“怎么不说话?”他本以为她会生气,却也只见她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苏南柔心想,要她说什么?   说他这登徒子的行径么?   说他竟然还想着半夜潜入她闺房么?   可她想到他那次过来是为了给她送药,责备的话又不忍说出口。   虽然刚刚被他的举动惊吓到,可她确实有话要对他说,省得她记挂在心里总是心神不宁。   苏南柔咬着唇,不敢瞧他的眼睛,“纪公子,你是刚回来的吗?”竟然比她预想的还提早了两日。   厉王应了一声,“是。”   他又说道:“南柔,不是让你以后叫我明熠吗?怎还在唤我纪公子?”   苏南柔抿了抿唇,却没有叫出来。   她未将话说清楚,还不知道纪公子的态度,这一声明熠还是不叫了罢。   苏南柔尽管很难启齿,可还是说了出来,“纪公子你回到府中,可有听到关于我的流言?”   现在安阳侯府传遍了,大公子的樨苍院也知晓了,只要他回来,定会有人告诉他。   厉王见她脸上露出不安的神情,本来就炙热的眼神中又添了几分怜惜,“是那些嚼舌根婆子说你嫁过人,是寡妇吗?”   他每说出一个字,苏南柔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她攥紧手中的帕子,心中怕极。   厉王盯着她那尖尖的下巴,抿紧的双唇,他能够感受出她的紧张,“南柔,若我告诉你,我娶过妻,是鳏夫,你会因此看轻我吗?”   苏南柔一愣,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知道啊,她从选上他开始就知道他是鳏夫了呀。   厉王抬起手,用拇指将她脸上的一滴残泪擦去,“所以,你不要不安,不要害怕。纵使你嫁过人是寡妇又如何,这都不是你的错。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其他。我提早赶了回来,也是为了想能尽快娶你进门。”他不想再等了,若是她成了自己的人,便能好好护着她,不让她受委屈了。   厉王说:“南柔,我现在讨要我的答案了,之前让你好好想清楚的问题,你都想好了吗?你愿意吗?”   苏南柔心里又酸又涨,一股汹涌的情绪涌了出来。   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不是你的错。   只会说她命苦,说她命硬,说她克夫,就连她的容貌也会被苛责过于妖娆,不贞静。   所有的不顺、过错都来源于她。   她什么都未做,却都是错。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不是她的错,也是第一次有人会认真地询问她的意愿。   而不是自顾自的帮她做了决定。   苏南柔的泪眼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她轻轻地点一下头。   她是愿意的,只要纪公子要她。   厉王见她哭的厉害,用手掌盖着她的双眼,她睫毛轻颤,如同一把小刷子在他心上撩拨。   她鲜红的娇唇微张,小声的吸气。   厉王叹息一声,“莫哭了。”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   苏南柔想说话,想停住哭泣,却怎么也止不住。   厉王底下头,覆了上去,擭住那片柔软。   如他想象中一样,又甜又香。   苏南柔伸手无力的推搡,被厉王紧紧地钳制住,使得她整个人都跌到了他怀中。   她渐渐无力,双手牢牢地攀住他的衣襟,整个人仿佛要溺毙其中……   在苏南柔快无法呼吸了,厉王才堪堪将她松开。   此时苏南柔浑身绵软,全靠厉王的手扶着才能站稳,她微微地喘息。   苏南柔很想捂住自己的脸,她都不敢抬头了。   厉王知道她害羞,握住她软白的小手,“南柔,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这话,让苏南柔脸上更加殷红,他这话说的好像是她在很着急。   分明是他刚刚对自己做了这、这事……   到底是谁在急。   苏南柔忽然担忧的说:“可,可张姨娘与承恩侯府……”她说的道一半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纪公子知道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厉王看出她的心思,也对此事了然,轻笑一声,“你放心,除了我,你谁都嫁不了。”   不知怎的,苏南柔觉得从他这话里听出来一丝狂傲,上辈子传言中,纪公子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厉王摸了摸她的头,“你别担心太多,好好准备待嫁吧。”早些跟了他,他便不用费那么多心思见上一面,也能让他躁动的…平息下来。   苏南柔脸上热的慌,与他当面论起嫁娶,她还是很不适应。   她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结巴的说:“我,我该回去了,我出来太久了。”   厉王倒没有阻拦,只是他的手未松,“嗯。”   苏南柔甩了两下没甩开,嗯?你倒是松手啊。   厉王见苏南柔疑惑的看向自己,嘴角翘起,“南柔,你唤我一声明熠听听。”   苏南柔看着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喃道:“明,明熠……”   呢喃软语,娇翠欲滴,厉王的眼神有些飘忽,他盯着她的唇一会后,低咳一声:“嗯,我送你。”   苏南柔见他总算放开自己了,悄悄地松了口气。   她朝假山外头张望,担心路上会有经过的丫鬟小厮,“我还是自己回去罢,住的院子离此处不远。”   厉王朝她伸出手,让她扶着从高处下来,边说:“这条路上不会有其他人,我送你到院子门口便离开。”   ……   樨苍院书房中,季炀和楚泽淮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季炀都喝了五六杯茶跑了两三次次恭房,都一直未见厉王过来。   他们从暗卫穆晋那处知道厉王在回程的路上跑死了两匹马,生生将时间提早了两日回来。   到了安阳侯府第一时间不是来樨苍院,而是去了扶韵苑找苏南柔。   那时天都还未黑,这会月亮都要升起来了。   他们也是时候才真正掂量到了苏南柔在厉王心中的分量。   季炀拿着手中的棋子把玩,对楚泽淮说:“殿下吩咐让我置办的院子,已经妥了。你那边的提亲进展如何了?怎么没见有什么动静啊。反而这府里到处都有人在议论苏大姑娘是寡妇的事,这不会是你干的吧。”   楚泽淮又给季炀倒了一杯茶,“不会说话,你就多喝水吧。我怎么会做出有损苏大姑娘名誉的事情来。”   季炀接过茶又喝了一口,“哈哈,我逗你玩呢。只不过干出这事的人会倒霉了,淮之,你那个妹妹可真要好好管教了,上次殿下没有计较,这回就不知道了。”   当这个流言在安阳侯府中传开时,他们便看出了里面的门道。   由于殿下还未回来,他们都忙着筹办其他的事情,没想到才过了两天就越传越不像话了,还扯到了淮之身上……   “诶,虽然你那妹子将苏大姑娘嫁过人的事情宣扬的人尽皆知,让她的名声受损,确实是会让有些人家打消念头。”   “可是啊,她怎么也想不到咱们殿下早就知道了。你说能够接近殿下的女子,难道暗卫不会去查她的过往吗?早在苏大姑娘做点心送过来时,她在云州的过往被呈到了殿下的手中。淮之,若是你妹子知道是咱们殿下看上苏大姑娘,她反而出力了,会不会气晕过去啊。”   楚泽淮不想搭理季炀,落下最后一颗棋子。   季炀看了气得直跳脚,“好你个楚淮之,趁我说话分神的时候赢了这局,不行,不行,重来……”   正当季炀摆弄着棋盘的时候,厉王正踏入房内。   季炀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向厉王行礼。   楚泽淮在轮椅上也拱手行礼。   厉王抬了抬手,让他们免礼,他在正位落座,看向他们说道:“这回白玉麒麟的事情,做的不错。”   季炀笑道:“这得多亏殿下的妙计。若不是殿下让我们找到了白玉麒麟祥瑞,也不会这么轻易地让贤王吃下这亏。”   厉王心想,若是没有她的那个梦,他可能因为母妃之事而会放弃继续在清云山寻找。其实最大的功臣该是她。   厉王并未多说其他,转而看向楚泽淮,问道:“淮之,我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楚泽淮回道:“殿下,官媒明日会上门。承恩侯府那边跟小张氏的交易会废止,只是徐晋洲那边,不知道会不会……”   厉王眼中一冷,“寻个由头,让他离京。”   若不是他碍于这个身份,也不必如此麻烦。   厉王要纳个女人进门,有谁能阻拦,谁敢肖想。   只是,现如今要因这个身份所限,导致很多事情会麻烦许多。   楚泽淮见厉王脸色沉了下来,又说:“殿下,苏大姑娘继母,张太太这两日也会到京城了。她那边也已经做好了安排。”   楚泽淮拿不定主意:“殿下,若是定下来,您看是哪个日子比较合适?”   厉王道:“最快的吉日是什么时候?”   楚泽淮将选好的日期摆上去呈给厉王,“下月十六,便是最快的吉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唔,先打个预防针,厉王之前肯定是娶过亲的,还有上头皇上太后赏的侧妃和妾室。但是!他都没有碰过。他也只会对女主好~~~ 第五十二章   “下月十六?”厉王琢磨着这个日期倒是挺合他心意。   楚泽淮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殿下,若选这个时日的话,只剩不到一月的时间,很是仓促,许多东西来不及准备,就怕会委屈了苏大姑娘。”   厉王的食指无声地敲击着桌面,“那下一个吉日什么时候?”   楚泽淮回道:“那得是在十月了,能有三个月准备的时间。”   厉王沉默一会,道:“太久了……”   楚泽淮和季炀互看一眼,都低着头等着厉王将时间敲定。   厉王却只将楚泽淮呈上来吉日单子收起来,对他们说道:“你们先着手去办。”   至于具体的日子,他想,还是让她自己来挑。   本就在名分上委屈了她,至少在她不知情时,能让她高兴些便是让他多等几个月也不是不行。   ……   第二日,安阳侯府便有官媒上门,很快被请到了安阳候夫人的院子里。   来的是官媒中有名的刘婆子,她官媒在世家之中促成不少姻缘,很受世家夫人们的欢迎。一般有意向的世家夫人对某家女儿或儿子有意向便会让刘婆子上门试探,若是双方有意,便会再让身份贵重的夫人一起过来说亲。   安阳候夫人柳氏开始还以为是有哪家相中她的萱儿,特意让刘婆子上门来说道的。   结果听明了这刘婆子的来意,竟然是为张姨娘家的外甥女来说亲的?   她脸上的笑容便挂不住了,只能让小丫鬟去请小张氏过来。   小丫鬟出去后,与同伴小声议论,“真是奇了,没想到苏大姑娘是寡妇的身份传出去后,还有人让官媒过来提亲了呢。”   “许是看中了苏大姑娘的容貌吧……”   正巧过来给柳氏请安的楚明萱听到了,她将那丫鬟喊住,“你刚刚说什么?”   小丫鬟对着楚明萱福了福身,“回姑娘,是官媒刘婆子上门为苏大姑娘提亲,夫人让奴婢去请张姨娘过来做主。”   楚明萱心中一紧,“可知道是哪家?”   丫鬟回想了一下,“是一个没听说过的纪公子,好似是大公子旧日的同窗。”   楚明萱紧握的手松开,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样啊,那你快去罢。”   只要不是承恩侯府,不是京城中数的上名号的世家,她就安心下来了。   她倒是好奇,这个纪公子究竟是什么人?在京城中,那些世家中,她可没听说有姓纪的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破落户。   楚明萱挥退身边的丫鬟,躲到了隔间,想听听她们会说什么。   小张氏那边听到侯夫人有请,是有官媒上门找她的。   她心中也很是纳闷,难不成承恩侯府没有听到那些传言?可,承恩侯府不是要暗中进行,暂时不让人知道么,怎么可能大张旗鼓的请了官媒过来呢?   满肚子疑问的小张氏到了正院,规矩的给安阳候夫人柳氏请安。   柳氏大度的让她在一旁坐下,然后对刘婆子说:“张姨娘是苏大姑娘的小姨母,她的亲事,她这边能够做主,你跟她说便是了。”   刘婆子十分热情的介绍这位纪公子的情况,“张姨娘安好,这纪公子出自鄞州,祖上也出过三品大员,他的相貌人品是没得话说,一等一的人才。只不过纪公子父母过世的早,家道中落了,现在纪公子已中了举人,也不愁没有前途。家中已无长辈,苏大姑娘嫁过去便能当家做主……”   小张氏越听越觉得火大,这是哪里来的破落户,家道中落,父母双亡,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举人,便想娶得美人归?这是在做什么春秋大梦!便是她将苏南柔给权贵做外室,也不会给这种人家做正妻。   柳氏在一边越听越有趣,这张姨娘将她那外甥女当筹码谁看不出来,谁能想到那么一娇滴滴的大美人,竟然嫁过人的寡妇,这美人有瑕,讲究的人家想送去做妾都难。   若是给那些男人做外室,便是生了孩子也无用处,这筹码的作用便大打折扣了。   反正已经成了废子,她乐得看热闹。   躲在隔间的楚明萱也喜笑颜开,苏南柔现在这种身份嫁给这样的人都是她的运气了。   至于徐三爷,是她再也攀不到的高枝了。   就算徐三爷心里念着她又怎么样,承恩侯府不会允许寡妇进门做妾,皇后娘娘更不会允许徐三爷纳有污点的女人为妾。   苏南莹不声不响的可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楚明萱听着那刘婆子还在劝说,都忍不住捂着帕子笑起来。   小张氏黑着脸,婉约拒绝了,她的姐姐很快就要到京城了,苏大姑娘的亲事要等她姐姐来了才能做主。   刘婆子倒没有过多纠缠,只是劝了劝小张氏,说她改日再上门来。   小张氏被气的都没给侯夫人行礼便回扶韵苑了。   柳氏倒是没太在意,看到小张氏吃瘪她心情顺畅,对丫鬟说,若是下次刘婆子登门还是给那苏大姑娘说亲,便让她直接去扶韵苑。   楚明萱走了进来,笑着说:“母亲,我倒觉得这是个好亲事。那纪公子不嫌弃苏南柔是个寡妇要娶她为妻,这难道不是大好事么。”   这是好事,当然要人尽皆知才行啊。   刚刚她就让丫鬟将刘婆子上门提亲的事情宣扬出去了。   柳氏摇了摇头,“你啊,就别掺和这事了。你该好好上心你自己的事情了。”   楚明萱摇着柳氏的手臂,“母亲,你不是说要多留我两年么?”   “留什么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你这边的人选,我和你父亲都在商量着,若是定下来,我会想法子让你偷偷见上一面。母亲定不会让你委屈了。”   楚明萱心里却想着徐三爷,她红着脸问道:“母亲,母亲,皇后娘娘那边……”   柳氏叹气,“已经让你大姐姐将你画像交过去了,至于娘娘那里怎么决定,还得看娘娘和徐三爷的意思。可是萱儿,这世间的好男子不仅仅只有徐三爷一人,你不要太过于执着了。”柳氏很为楚明萱担心。   楚明萱却听不进去,她只期盼着皇后娘娘能够满意自己,能够为她和徐三爷指婚,就算徐三爷不喜欢她也不要紧,只要她能够嫁过去,她就心满意足。   楚明萱刚回自己的院子,丫鬟半语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姑娘,姑娘,出事了。”   楚明萱见她神色慌张,左顾右盼,带她回房,问道:“什么事?”   “厨房那张婆子,昨夜喝多了酒,跌到一个大坑里面,不仅咬断了半根舌头,还将腿给摔断了,现在整个人都瘫在了床上。”   这张婆子便是编排苏南柔的风流事迹最起劲,说的最难听的。   “她也太不小心了。”楚明萱还想着让那些难听的传言传的更凶呢。   半语支支吾吾的又说,“姑娘,那红芝也看起来不太好了。”   “红芝?她怎么了?”这可是她好不容易寻来的云州人,也便是让她戳破苏南柔寡妇的身份。   半语道:“似乎是生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一直发着低烧,而且嗓子哑的说不了话了。许是得了热伤风了。”   楚明萱气的拿起手边的茶杯摔到地上,“怎一个个的都出事了!”   ……   小张氏回到扶韵苑,睡了午觉起来,才觉得气顺了些。   正打算喝晴雪送上来的滋补汤,她的心腹吴妈妈便走了进来。   小张氏将手里的碗放下,急切的问:“如何了?”   吴妈妈摇了摇头,“姨娘,承恩侯老夫人身边嬷嬷说,她们要取消约定了。说她们承恩侯府怎么都不会让一个寡妇进门。”   小张氏又问:“那你可又去找三爷?”   吴妈妈说:“找了三爷身边的小厮,说三爷刚离开京城了,至少得小半月才会回来。”   小张氏气得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吴妈妈欲言又止,想说却不敢说。   小张氏缓了缓,“你还有何事?”   “姨娘,之前李掌柜找了我,说是,说月底该到京城的那批货出事了……”   小张氏腾得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吴妈妈,不敢隐瞒,“那批蜀锦在路经鄞州的地界的时候,被人劫走了。报了官府也无用,现在李掌柜让我来寻姨娘想个法子,要不要去求求侯爷,让侯爷出面……”   “不!”小张氏尖声道:“不能去找侯爷,这事不能让侯爷知道。”   她不能让侯爷知道她跟人在合伙做生意,这可是大错,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这批蜀锦她投了大半身家的银子进去,是万万不能出事的。   她心中又慌又急,突然捂着肚子呻吟起来,“疼……我肚子好痛……”   晴雪见状吓坏了,“来人啊!快,快去请大夫,快去找侯爷过来,姨娘动胎气了。”   扶韵苑闹的人仰马翻,小张氏服下大夫开的保胎药,才沉沉的睡过去。   一直守在门外的苏南柔和苏南莹见小张氏睡了,才从扶韵苑回各自的小院。   苏南莹在经过苏南柔身边时,笑着说:“听说有人向大姐姐提亲了呀,真是恭喜姐姐了。”   苏南柔只浅浅一笑,并未说话。   苏南莹早听说了,是个家道中落的穷酸书生,苏南柔竟然还能笑出来肯定是在强撑着。苏南莹见挑不起苏南柔的怒火,便无趣的先离开了。   苏南柔回到屋子,绿柳将一碟点心端上来,说:“姑娘,樨苍院的竹芸姐姐说,这是她那边新方子做的点心,特意让你来尝尝,还说中间雕刻了花纹的是给你的。”   苏南柔拿起中间那刻着芙蓉花样的点心,刚咬一口便察觉里面有东西。   她避开绿柳拿出来一看,是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今晚别睡的太早。   苏南柔将这纸条揉成一团,不自觉的朝窗户处看了一眼。 第五十三章   到了晚上,苏南柔沐浴完了后便早早的将绿柳打发回房休息。   她靠在塌上,拿着一本游记在看,却总是频频走神。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从竹窗外望去,弯弯的月亮已经挂在半空之中。   给她留纸条的人,也不知道何时会出现。   外面的清风吹拂进来,带来一丝清凉,苏南柔心里想着,她将窗户打开着,会不会显得她太急切了些?   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犹豫了会,便起身将窗户关上,吹息烛火,回到床上躺下。   她睡得迷迷糊糊,本就浅眠的她,听到了一声轻响。   苏南柔倏地睁开了一眼,朝窗户那看去。   关的严严实实,没有任何异常。   “咳……”一声低咳将苏南柔的目光吸引过去。   只见一挺拔身影正立在门口。   他竟然从正门进来的!   厉王见她一脸迷茫,看起来娇憨可人。   他朝她伸出手,“南柔,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苏南柔已从床上下来,听到他的话一愣。   不在屋内吗?还要去外面?   “你要带我去哪里?”苏南柔小声的问。   厉王再次朝她伸手,“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苏南柔朝着他走过去,看着他伸出的手掌,犹豫了一下,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从屋里出来,守在院门口的婆子已经睡死了,这一路上,也都没有遇上巡夜的人,她看着走在她身前男人的俊美侧脸,在这夜色之中只觉得被他牵住的手心在微微冒汗。   不知不觉随着他居然到了湖边,前面是成片成片的荷花从。   这不是上次她跟楚明彤落水的地方吗?   此时湖边上放着一只小舟,厉王先让苏南柔上去,才解开绳索,踏入舟中。   小舟本就又小又窄,厉王上来后,这小舟被带着晃了起来,苏南柔慌张的抓住厉王的手臂。   这一瞬,刚好厉王另一只扶住了苏南柔的腰,他轻笑一声,“胆子真小。”   苏南柔松开他,在小舟上坐下,她心里反驳,她才胆子不小呢,若是小的话,怎会在这深夜跟他出来。苏南柔不仅不觉得自己胆子小,反而是大得很。   厉王在她对面坐下,问道:“是不是在想,我把你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苏南柔轻轻地应了一声,她有些不敢抬头看他,在这样的夜晚,与纪公子挨的这么近,让她有些害羞,不知道该怎么与他相处。   厉王看着她乖乖巧巧的模样,越看越觉得这天气燥热的慌,即使是深夜了,湖中又有着晚风,却还是觉得火气旺盛。   不过他倒是记着先把正事给说了:“南柔,我是想让你来挑个吉日。有两个日子,一个是下月十六,一个是十月十九。”   “下月十六的话,时间有些太赶,很多东西来不及备好。十月十九时间比较充裕,你的意向如何?”   苏南柔听着他说出的话,心里砰砰直跳,抬头看他一眼,“纪公子你来做主吧。”   厉王笑了,打趣的说:“真让我做主?”   苏南柔本就想早些离开侯府,早些脱离苏家,她当然是希望越快越好。   可若是她挑了下月十六,会不会显得她太着急了?   厉王见她绞着帕子,故意逗她,“我觉得十月十九的日子挺好,可以将该筹备的都准备好,也不会委屈到你。”   苏南柔咬着下唇,挣扎了一下,红着脸说:“我……我不在意那么多虚礼的。”   厉王心想还好她是遇上了他,不然以她这种软绵性格很容易被人骗了还帮着数钱。   厉王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其实我自然是想越快越好,也不想你总是在安阳侯府做客,我想见你一面,都得想方设法。下月十六是再好不过的日子了。”   厉王见她脸上染上红晕,忍不住问上一句,“南柔,你都还不了解我家中情况便许嫁了,不怕我骗你吗?就那么放心我?”   苏南柔听到厉王的话,心中一悚,她是因为是重生之人,知道纪公子的情况,才会什么都没有去问。可纪公子不知道呀,他会不会有所怀疑?   “纪公子,你帮我那么多回,我自是信得过你人品。你不是说过,救命之恩得以身相许吗?我既然许了,便是相信纪公子。纪公子,你不会骗我对不对?”   厉王一顿,他的笑容有些涩然,“自是不会的,我定会好好待你。”   苏南柔悄悄松了口气。   厉王忽然问道:“你困不困?”   苏南柔摇头。   “若是不困,就多陪我在此赏赏夜荷吧。”   在这此处荷花从中,厉王不由想到救她那次,湿透了的衣裳,玲珑有致的身躯,以及那醉人的芬芳。   这一切,很快都将要属于他了。   厉王双腿伸直,身体往后一趟,悠然自得,对苏南柔说,“你要不要试试,躺下看着天空的星星是不同的感受。”   这舟窄小,他躺下时,腿已经是碰着她的了,若她躺下,岂不是得靠在他身上了。   厉王又朝苏南柔伸手,不容她拒绝,“南柔,过来……”   ……   翌日苏南柔起了后正坐在妆台前,绿柳给她梳着头发,挽好发髻簪上钗子,绿柳没忍住问了一句,“姑娘,是有什么高兴事吗?我见你心情似乎很不错。”   苏南柔想,若她真的顺利嫁给了纪公子,真的很值得高兴。   绿柳见苏南柔没有反驳,又说:“那我猜猜,是不是跟纪公子向姑娘提亲有关呀?”   绿柳在千霜寺陪着姑娘寻签文的时候,遇见过那纪公子。   所以昨日她听到那些丫鬟在传纪公子向姑娘提亲了,她摸不准姑娘心里的想法,便没有多说。   可看姑娘这气色越来越好,没有因为这事愁闷,这说明她家姑娘是愿意的。   苏南柔在绿柳期待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绿柳激动的差点将梳子落到地上。   “姑娘,姑娘,这,这真的是大喜事啊。”她听说这纪公子已经是举人了,即使他父母双亡,可对于姑娘以往嫁的人可好上太多。更何况这纪公子长的俊美非凡,虽然看上去有点严厉,可十分配她家姑娘的。   苏南柔见绿柳双眼泛红,不由说道:“怎么哭了?”   绿柳飞快的擦掉眼泪,“我才没有哭,我是为姑娘高兴,姑娘要苦尽甘来了。”   苏南柔用帕子擦了擦绿柳的脸,“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这时盼星走了进来,“表姑娘,张太太过来了,正往扶韵苑赶去,姨娘让我过来请你过去。”   张太太?张氏到了!   苏南柔站了起来,“好,我一会就过去。”   ……   张氏到了扶韵苑小张氏还躺在床上起不到。   张氏被丫鬟引到房内,她看着脸色苍白憔悴的小张氏,急忙说:“七妹,快躺着别动。”   她在左边的椅子上坐下,“怎么弄成这模样了?可好些了?”   小张氏见到张氏泪眼一下就流出来了,“三姐……”   张氏道焦急的说:“哎呀,别哭,快别哭了,仔细你肚子里的孩子。便是天大的事情,也没有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小张氏努力稳定了一下情绪,“三姐,蜀锦在鄞州出事了。”   这批货里面,张氏也投了钱进去。   张氏一听,也慌了,“怎么会出事呢?”她这个钱可是从中公里面拿出去的,若是被老爷和老太太知道了,她可就惨了。   小张氏摇头,“我也不知,本该打点好的都打点了。谁知道路经鄞州被贼人给劫走了。李掌柜报官了,却一直被推托。我我真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张家本就是商户,没有什么根基,全靠她在京中给侯爷做妾才能够沾了些光,将生意做的越大。   可她在京中也的花销也大,她便起了与人合伙做生意的念头,以往都好好的,给她赚了不少银子,可没想到这次最大的一笔竟然在鄞州翻船了。   “你有没有去找侯爷?”张氏本来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她本想利用这次生意赚上一笔,多给她女儿攒些嫁妆钱,谁知道竟然出事了。   “不,我不能找侯爷。侯爷本就对我的出身有微词,侯府也不许妇人与人合伙做生意,况且跟我接洽合伙的是个男的。若是被侯夫人知道,扣我一个私通的罪名,我岂不是完了。”   张氏试探的道:“若是去找贤王呢?”她女儿要入府给贤王做妾了,鄞州知府怎么都会卖贤王的面子吧。   “三姐,千万别。现在贤王正因祥瑞之事禁足府中呢。各方的人都盯着他,若他这时候帮着一个未过门的妾室去处理这事,怕是要遭非议了。”小张氏觉得就算求到了贤王那处,以贤王的处境,也未必肯帮,别到时候先将南莹给厌弃了。   小张氏叹口气,“若是跟承恩侯府的约定没有取消的话,也许能够让徐三爷帮帮忙。”   小张氏见张氏脸上迷茫,便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来。   张氏皱了皱眉,“一个鄞州的举人?还是大公子的旧日同窗?看上了苏南柔?”   “是呢,连她是寡妇都不在意,昨日便让官媒上门来提亲了。我推托得由三姐你做主才脱身。”   张氏思索了一下,这苏南柔寡妇身份被暴露,价值便大打折扣。虽然还会有喜爱美人的权贵会看上,可这一时半会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她们又急着找人解决那蜀锦之事,她不由提议道:“你说让大公子出面帮忙如何?那提亲的举人也来自鄞州,又是想求娶苏南柔。若是他们能够帮我们蜀锦弄回来,便是将苏南柔许给他也不是不行。”   被张氏这么一提醒,小张氏精神了一些,“三姐说的有理。大公子有着不少人脉,让他出面说不定管用。至于那个来自鄞州的举人,听官媒说他家祖上出过三品大员,一直扎根在鄞州,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才不行了,但这么多年下来,说不定他也在鄞州认识些人呢。”   “三姐,那官媒定还会上门,我们到时候可以再听听她怎么说。至于大公子那边,他之前曾有派人探我话的意思,可那时南柔被承恩侯府看中了,我便没有搭理那边。我现在就让人给大公子递话过去。”   ……   苏南柔走进扶韵苑的屋子,就见到张氏正在与苏南莹母女情深,互相说着体己话。   她走过去对张氏福了福身,“太太安好。”   张氏朝苏南柔看过去,嘴边的笑容淡了些,可又很快的热情的说:“南柔来了呀。快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这侯府真是养人,这些日子没见,南柔比往日更加光彩照人了。” 第五十四章   苏南柔安静的任张氏打量。   苏南莹不满地撇了撇嘴,倒也没吱声。   张氏拍了拍苏南柔的手,“我这次过来,我本是想着来京城送南莹出门。没想到,你这边红鸾也动了,鄞州的纪公子请了官媒上门来提亲了,他是大公子旧日同窗,听说年纪轻轻便考上了举人,前途无量呢。南柔,你放心我定会好好帮你把关。”   苏南柔低下头,害羞的说:“但凭太太做主。”   张氏很满意苏南柔的懂事。   见她并没有因为那纪公子只是个举人露出不情愿的神情,她也放下半颗心。   不过苏南柔一向都被她摆布,这一回她即使是不愿,也得乖乖听话嫁出去。   苏南莹拿着帕子掩住自己不屑的笑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人罢了,能不能考上进士还难说呢,便是考上了进士也还不知道要往上爬多少年。听说那纪公子父母双亡,家道中落了,苏南柔嫁过去估计也陪着他熬着过苦日子。   而她,则早就养尊处优的在贤王府受王爷的宠爱,荣华富贵尽她享用。   想到往后她与苏南柔即将有着天壤之别的生活,便是母亲现在多夸赞一下苏南柔她也不会介意。   张氏又对苏南柔说:“南柔,你母亲留下的两箱东西,还有你父亲与你祖母添了两箱物什,你父亲让我一道带过来给你添做嫁妆。你也不要害羞,你与南莹都会在京中出嫁,你父亲在任上是赶不到的。所以让我带了些东西过来,算是他的一份心意。”   这倒让苏南柔有些意外,她还因为来京城匆忙,母亲留下的东西没能都带过来,没想到父亲让张氏带了过来。她想到父亲对母亲那漠然的态度,她猜,可能那些旧物父亲不想再见到了,所以才让张氏捎来吧。   对他们而言是无用的东西,于她确实无价之宝。   苏南柔:“多谢父亲和太太了。”   张氏笑了笑,“无须多礼,你回去时便让人抬到你院子吧。”   等到苏南柔离开,苏南莹对张氏说:“母亲,她出嫁,你不会还要出嫁妆吧?”   “我又不是她的母亲,怎会帮她置办这些,那四箱东西便是她的嫁妆了。”张氏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苏南莹笑了出声,“哈哈哈哈,带四箱嫁妆出门,那她可就丢尽脸面了。”苏南莹本以为父亲那边会贴些东西给她,不想父亲和祖母一道而才送了两台。   张氏又说:“她会不会丢脸便看她夫家了。你父亲说了,虽然没给她什么东西,但是她夫家下的聘礼,让她充当嫁妆一道抬过去。”她是继室,苏南柔的聘礼她不宜去碰,不过她也没惦记过那点聘礼。   苏南莹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那个落魄的书生能拿出怎样像样的聘礼啊。我到时候且看当乐子看了。”   张氏端着茶喝了一口,她纵使克制了表情,可眼中也是透着喜悦。   她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她可不愿意给苏南柔出嫁多出一分银子。   看着苏南柔那娇美的模样,她不禁想到了她的母亲,李氏。   李氏美貌无双,知书达理,是个秀才之女。   只那对秀才夫妇去世的早,李氏被老爷娶了回家没有受什么苦   当初老爷对她爱之重之,眼中容不下其他女子。   当初张家想送一女给老爷,老爷直接拒了。   她后来故意设局,失身给了老爷,老爷都不肯纳她为妾,就是怕家中的李氏伤心。   她已失贞,老爷又不肯要她,她只能被家中送给一个嗜|虐之人做外室。   可偏偏老天眷顾,在某次李氏出门上香时,被她看见李氏被一陌生男子纠缠。   她收买的丫鬟告诉她,李氏受到了惊吓回去后便发烧做了噩梦。   李氏醒来便说自己不是秀才的亲生女儿,说自己小时候好像长在高门大院之中。   别人都只说李氏是胡言乱语。   可李氏却派人去寻找那外男。   后来李氏又去了寺庙,再遇上了那男子,她便趁机引了老爷了过去见了。   她现在都记得老爷当时的表情,那种痛心,不可置信。   之后李氏怀了孕,老爷便疑心李氏腹中之子不是自己的亲生的。   李氏说她见的外男能够找到她的亲人,她要去寻那外男,还不许老爷近她身了。   老爷震怒,将李氏关在屋子里不许出去。   李氏与老爷关系降至冰点。   更让她欣喜的是,李氏竟然早产了。   因李氏被关着期间,身子一直没养好,生了苏南柔后没多久过世了。   她当初不过所求一个妾位,李氏都不许。   她死了后,她的位子她占着,她的唯一女儿也被她捏在手里。   张氏想着过往的一切,越想心中越是澎湃,她当初比不上李氏,不被老爷放在眼里,是她心中过不去的一道坎。现在如今,李氏早就成了黄土,而李氏的骨肉也被她磋磨。   ……   到了晚上,小张氏刚服下安胎药,吴妈妈便回来复命了。   小张氏和张氏都紧着问她,“如何了?”   吴妈妈回道:“大公子那边的人说,大公子同意试试。他让人来问,苏大姑娘那边的婚事,不知姨娘考虑的如何了。”   小张氏看向张氏。   张氏咬牙道:“你就跟他们说,若是能够将那批在鄞州被劫走的蜀锦找回来,我们便让苏南柔嫁过去。”   若是能用苏南柔换回那一批蜀锦,别说是个破落的举人,便是个无赖她都会嫁过去。   小张氏虽然心中觉得就这么让苏南柔嫁一个无权无势的落魄举人,有些可惜了。   可只要一心想到她的那些银子,便也觉得没有什么舍不得。   第二日,吴妈妈带回来的消息是,那边想让苏南柔下月十六便嫁过去。   小张氏忙问:“可有说蜀锦是否找到?”   吴妈妈回道:“大公子的说,那纪公子在鄞州有个远亲族叔在当地有些势力,许是能够帮上忙,但是南柔姑娘没有嫁过去,与纪家非亲非故的,又要花费很多精力和银子去打点。怕是那边族叔也不会太尽心,若是南柔姑娘嫁过去了,是纪家人的,便更好说一些了。”   张氏说:“若是我们把人嫁过去了,东西回不来,我们不白白贴了个闺女进去?”   小张氏想了想,说:“这样,你去跟大公子说。我们派李掌柜去鄞州盯着事情的进展,若真能有蜀锦的消息,能够亲眼见到蜀锦的下落,他会传信给我们,那我们便同意先让南柔下月十六嫁过去。”   吴妈妈得到准信,便又出去了。   吴妈妈离开后,张氏心里也很急,本来她就还等着银子周转,苏南柔嫁过去也就算了,还得送银子去打点,真真是雪上加霜,只能等着那跟着去鄞州的李掌柜传回消息了。   张氏想到一件事,对小张氏说:“七妹,我打算让人去外头寻一间宅子先租下,会让带着南莹和南柔过去住。她们都是快要出门的人了,若是一直待在侯府也不太好。”毕竟与侯府不是正经亲戚,赖在侯府出嫁也说不过去。   若是小张氏是正妻还好说,可她毕竟只是个妾室,她即使再受侯爷的宠爱,也不能越过去。   小张氏不舍,“三姐,等南莹出门,我一定会给她送上大礼。”   ……   苏南柔回到院子,便让人将那四箱东西抬到屋子里。   她现将父亲和祖母给的两箱放到一边,把母亲的留下的东西打开来。   里面有母亲的旧衣,首饰、书籍等,有些东西是她以前没见过了,难道是之前放在父亲那里,这次被父亲全部整理出来了吗?   苏南柔摩挲着这些旧物,想从上面感受母亲的气息。   父亲将母亲遗留下的东西送过来,是要将母亲在家中的存在全部抹去吗?   她不明白为何父亲会对母亲这么无情,对她这么冷漠。   可是这么多年她也忍受下来了,她会记着母亲,她会将母亲的东西好好保存。   她以后会跟纪公子好好的生活,会有人疼她的。   苏南柔将母亲的东西一一看了个遍,在左边箱子的最底下,她看到了一身六七岁女孩的衣裳。这款式面料都很是精致,难道是母亲小时候的衣裳吗?   可她记得吴嬷嬷说过,她的外祖父是个秀才,家中清贫。这件衣裳不像是一般富贵人家能够穿上的。   带着心中的疑虑,苏南柔将衣裳放回原处,稳妥放好。   不管这衣裳的是哪来的,反正在她母亲的旧物里,就是她母亲的。   “姑娘,姑娘……”绿柳从外头兴匆匆的跑进来,她喘着气儿说:“姑娘,我听到有官媒到扶韵苑了。我偷偷的跑了过去,虽然进不了院子,听不到她们在谈什么,可我等到那官媒婆子出来,见到她满脸笑容的离开,想着事情肯定是成了。”   苏南柔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她本还担心张氏对纪公子有刁难,会被张氏拖上一拖。   竟然这么快就有了结果吗?   她真的能如愿在下月十六嫁给纪公子? 第五十五章   这几日苏南柔觉得自己像活在梦中。   事情进展的出奇顺利,亲事定下了的那一晚,张氏特意到了她这边说,已经交换了庚帖了。   张氏还怕她不愿意,说了不少纪公子的好话,宽慰了她许久。   她拼命忍住才没将那股藏不住的喜悦透漏出来。   张氏还告诉她,已经在外头找到了新宅子,到时候她们便搬过去,她和苏南莹都会在新宅子里出门。   算算日子,离她出门的日子都只剩十二日了。   自从那日跟纪公子夜游赏荷后,纪公子倒是没有再晚上来她屋子了。   但让竹芸陆陆续续送些东西过来,其中会夹了些小纸条。只是那些纸条她看了以后,便烧掉了。   其实这几日没有见纪公子,苏南柔是悄悄地松了口气。   那晚在舟上,纪公子的孟浪举动吓到她了,等她有意识清醒过来,只顾着抖着手系小衣的带子。   明明已经快要嫁给他了,可一想到那日的画面,让她有点逃避面对他。   虽然知道两人在一起会有亲密举动,她也是默许了,可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她心里清明着,可身子便控制不住软成一团,特别是他身上的热气贴过来,她只能任他采撷。   已经定下了亲事,在婚前,两人还是避着些的好。   她可不想在成婚前便跟他……   明明看着那么正经的一个人,却在做那羞人事的时候霸道的让她无法抵抗。   越想,苏南柔只觉得热的慌。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一口饮尽,给自己降降温。   她用手背轻轻捂了两下脸蛋,让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   张氏已经吩咐她要收拢东西了,过不了几天她们便要搬出侯府,她得将物什都好好检查一番。   “南柔!南柔!”   一听这急促的声音,是楚明彤!   苏南柔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从内室走了出去。   楚明彤脸上还冒着汗,一见到苏南柔便抓着她激动的说:“我才出去没多久,你怎么突然定亲了?我还听说,下月十六就要嫁过去?怎么会这么快?是不是你那继母逼迫你的?”   一连串的问题快把苏南柔晕乎了,她摇了摇头,“是我愿意的。”   楚明彤不信:“怎么可能?怎么能如此仓促就出嫁。这点时间三书六礼走的完吗?”   苏南柔解释道:“明彤,虽然一切都简办了,这些都有在进行的……”   楚明彤忙问,“可下聘了?”   “听太太她们那边商议是要等搬出侯府才让他下聘。”苏南柔想着,张氏会这么做一来是因为在侯府不方便,二来她担心纪公子那边下聘的礼太轻,怕给她丢脸,所以才会让下聘的东西直接抬到她们搬出去的宅子里。   对于苏南柔来说,她不在乎聘礼的多少,因为她自己能带过去嫁妆本就少,只要能顺顺当当嫁过去她便十分满足。   楚明彤见她满不在乎的模样简直气坏了。   她很是痛心疾首:“南柔,你不该这么轻易便答应的。你,你就算嫁过人,是寡妇又如何。这些日子的相处我还不了解你的品性吗?我问过我母亲那边已经答应了帮你相看合适的人家了,你的品貌不愁找不到更好的,何必,何必……”   何必这么糟蹋了呢。那什么纪公子是她大哥哥的旧日同窗又如何,在侯府借住这些日子都没见过,听说那家世也很是不堪。南柔完全可以配上更好的才是。   苏南柔见楚明彤已经知道自己是寡妇的身份并未露出嫌弃之色,还在为她着想出主意,这让她心中很是高兴,她回道:“明彤,可更好的不一定适合我呀,我对这门亲事很满意了。”   楚明彤知道,她们都换了庚帖,都要下聘了,就算劝着苏南柔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更何况苏南柔不仅没有一丝不满,还十分开心。   这样楚明彤心中更憋闷了。   楚明彤想到苏南柔过两天便要离开侯府,择日不如撞日,“南柔,现在你便与我一道出门,我陪你去置办些东西。”   她刚刚扫了一遍屋子里的东西,太简陋了,很多东西都没有。那张氏真不愧是给人做继室的,南柔都快出嫁了,竟然什么都不给她置办,这么苛待前头嫡女到底还要不要脸了。   楚明彤带着苏南柔去了九曲布庄,这家布庄的料子是时下最新时的,也是达官贵人世家夫人们爱到这家来定面料。   她想着苏南柔贯穿一些素净的衣裳,成婚后,要喜庆些,得多置办几身好看又喜庆的衣裳。   在她们下马车的时,坐在对面酒楼之中,本漫不经心的一双凤眼一下便锁住了苏南柔的身影。   楚明彤带着苏南柔一进去,便有热情的小二过来招待。   楚明彤将看上眼的布料一一让掌柜包下来。   苏南柔阻止:“太多了,明彤。”   “我还没买尽心,你到时候要用的地方多着呢。”楚明彤买东西爽快,让丫鬟直接结了银子。   正当她们买完布料,要去对面的街铺再看看,前方有侍卫在两边开路,驱赶街上的百姓。   她们也不得不往一旁避让。   苏南柔看着前方的撵车上坐着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手拿拂尘,一副目下无尘的模样。   周围是身穿青白相间道服的年轻男子,还有几个道童侍立在身侧。   楚明彤小声在她耳边道:“这便是元白天师,你看气派吧!”   原来这个道士便是那蛊惑圣上,祸乱宫廷的妖道啊。   长得倒是听仙风道骨的,上辈子她可听说过他的名号。   楚明彤又说:“南柔,我在外祖家听到他们说起,贤王要被圣上解除禁足了。”   苏南柔十分吃惊,怎么会怎么快?   楚明彤往左右看了一眼,见无人,再压力声音道:“都是因为这天师,贤王才会被圣上宽恕了。听闻贤王在府中痛思悔过,得知陛下被气的身子不适,便割伤手臂用鲜血给天师做药引,制作丹药。陛下服用那丹药之后果然好多了,他得知是贤王用了鲜血让才那丹药有了效果,十分感动。于是便解除了贤王的禁足。”   贤王这么快就化解了危机吗?   她还以为祥瑞被毁,贤王就失去了圣宠,不会再让纪公子他们太费心了呢。   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了?   楚明彤打断她说:“南柔,走吧,对面有家书斋,你要不要挑几本书看看?”她记得南柔一向爱看游记,她反正不爱看书,看一会儿就犯困。   苏南柔想着自己刚好手边的书都看完了,想选点新书,便与楚明彤一道过去。   楚明彤在一楼随便逛了一下,都不愿伸手碰这些书本,她见苏南柔没挑到满意的,小二介绍说二楼还有,让她们去楼上挑选。   楚明彤同苏南柔一道上楼,看到二楼被分成一间间的隔室,上面似乎都没有人。   苏南柔进了一间隔室正挑的入神,楚明彤觉得实在无趣悄声说:“我先到隔壁去买点点心,那家的芙蓉糕和松子糕我最喜欢了。”   苏南柔颔首,“好,我选完便来寻你。”   楚明彤想了一下,“不急,你慢慢挑,我买完点心便到左边的宝珠坊看看,虽然比不上斋宝阁,但聊胜于无。”   苏南柔正翻到一本在岭南地界的游历的书,刚打算从书柜中取下来,只见一只手比她更快地将书取了下来。   一个高大的阴影正朝她这边倾斜过来,苏南柔本能的要躲开,唤人过来,却听到低沉冷冽的声音响起:“在躲我?”   她惊讶的抬起头,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她张了张嘴,并未出声了,只是往后挪了挪,视线盯着他身后的书架,就是不肯看他。   厉王倾身过去,将那书递给她,“还在生那晚的气?”   想到那晚本来只打算带她赏赏夜荷,看看星星,结果太过惬意,让他失去了克制力,等他回过神来,竟然将她肚兜带子给解开了。   当时就把她给羞的气哭,以为他要在舟上要了她……   他自己干出这事也挺尴尬,只能摸着鼻子哄人,谁知之后几日里他给她递话不回,晚上去寻她居然让绿柳那丫头也睡她屋子里了。   他想着离成亲没多长时间了,便由着她。   没想今日倒是在这里被他逮个正着。   苏南柔见他在此处提起那晚,便瞪了他一眼。   厉王被瞪的心中一酥,低笑一声。   他缓声道:“嗯,我不提了。你也别气了可好?”   苏南柔虽然又羞又气,可羞的成分居多,她本就要嫁与他,都过了这么些日气早就消了,只是心里还残存着别扭。   她在书斋中又担心有人会过来,便急急地说:“我,我我要下楼去寻明彤了,纪公子,你让让罢?”   厉王并未让开,而是直接将她抱起来,把她放在一旁的小茶桌上坐下,她晃着腿要下来,厉王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紫檀木盒,“给你的赔礼,看看喜欢吗?”   他将盒子打开,苏南柔见到一只精美的金手镯,镯子造型独特别致,分为四节,每一节两端都镶嵌着宝石,各节之间由芙蓉色琉璃珠相连,开口处一端为莲花瓣形环扣。   厉王直接取了这镯子套到了她手上,皓腕如玉,肌肤胜雪,他甚为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莫方,女主母亲身世的点只是埋的一个暗线,不一定会写,也不一定你们看到的就是你们所想到的。更不会耽误男主和女主成亲。   主要的方向还是女主和男主之间的情感发展。   男主会让女主登上后位也不会是因为女主的身世,只是因为女主就是女主。   我本来的初衷就是,不管女主是否嫁过人,是否是寡妇,是否声名狼藉身份低微,男主一旦喜欢了就是喜欢了,随着从一点点的在意,到情感的加深会为了她破除一切障碍。   当然,男主还是会要追妻火葬场的。   因为就算现在成亲了,也是对女主有隐瞒。   我之所以会设想给个身世梗,是想女主以后得知男主真实身份时,不至于孤立无援?(用孤立无援其实也不太对,我写的是甜文,当然不许男主欺负柔柔的。其实也就是男主成了皇帝后,女主是更加躲避不了的。)   好啦,身世梗不要这么在意拉,因为后续重点还是在男主和女主身上~~   我还是挺喜欢大家跟我一块讨论剧情的~~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朝歌如梦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画画的猴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六章   苏南柔动动手腕,厉王以为她要取下来,伸手按住,“不许取下来……”   苏南柔看着这流光溢彩的手镯,美丽又独特,又是他送的,她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   她低垂着眼,翘起的睫毛如羽毛一般细微的颤动,“这个太贵重了……”   厉王笑了,“你带着好看,就是它存在的价值。”   厉王凑到她耳边说:“你也别总是躲着我,只剩这十二日了,我忍得住。”   苏南柔被他这话闹了个大红脸,他又贴的这么近,他的气息都快将她笼罩住了。   她坐在茶桌上悬着的腿,没忍住朝他踢了过去。   叫他胡言乱语!   可她的脚刚伸出去便被厉王一手给抓住。   穿着绣鞋的小脚被他握在了手里,顺手捏了两下。   苏南柔被惊的娇唇微张,整个人都呆了一瞬。   反应过来他做什么了,羞恼一下涌了上来,挣扎起来。   传言果然不能尽信,说什么这个纪将军洁身自好,正人君子,不重女色,为人亲和有礼,是不可多得的儒将。   这,这叫不重女色么……   厉王见她满脸绯色,眼睛水汪汪的,却透着恼意。   他不舍的将小脚松开,“南柔,我不是故意的。你踢过来,我只是本能的接住……”   这还好是她,若真是他人偷袭的话,早被他给拧断了。   苏南柔胸脯起伏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想怪纪公子,可他这话也没说错,是她先动腿,才被他捉住,可她就是被他捏的心慌的厉害。   不知怎的,苏南柔忽然担心嫁过去的日子了,她真的能应付的了纪公子吗?   这时安静地都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苏南柔忍着羞意抬起头说:“纪公子你,你快放我下来。”   厉王知道不能逼的太紧迫,稍稍让开了些,苏南柔从茶桌上下来,站稳。   她刚一动,却被厉王拦住,“南柔,回去后等我来寻你可好?”   他没有靠的那么近,苏南柔能稳住心神了,她摇了摇头,“纪,纪公子,我听她们都说,婚前不让见了的……况且我也快要搬出侯府了。”   厉王见她又愿意好好跟自己说话了,心道这姑娘还真是容易心软。   厉王又道:“那我再忍一忍,你可放心了?”   放心?她放心什么?   她才不放心呢。   ……   等苏南柔到了珍宝阁,楚明彤正拿着一副碧玺耳环在看,见她过来,诧异的道:“你怎么一副桃花拂面的模样?”尤其是眼角流露出的风情,让人移不开眼。   苏南柔拿着帕子擦了擦脸,“天气太热了,明彤,你别乱说……”   楚明彤笑了,“怎没见买书?是那边的书没有喜欢的吗?”   苏南柔被问的心虚,只点了点头。   楚明彤不在意,“你快坐了歇歇,我让她们将那副金镶红珊瑚头面拿过来给你瞧一瞧。”   她话音刚落便又店中的侍女捧着红木盒子过来,打开让她们鉴赏。   楚明彤问道:“南柔,你觉得如何?好看么?”   苏南柔见这套头面,做工精巧,红珊瑚点缀的色彩喜人,“不错,好看。”   “那好,这一套我要了。”楚明彤让人付了银子。   这时候有两个打扮体面的丫鬟走进来,趾高气扬的对掌柜说:“我家侧妃娘娘定做的那套碧玉玲珑簪可做好了?”   掌柜亲自迎了上去,热情的说:“做好了,做好了,就等着姑娘你们来取呢。”   其中一个身穿桃红衣裙的丫鬟,态度轻慢地将那盒子拿好,出去之前还跟同伴嘟囔一声,“以为是斋宝阁呢,竟然耽误这么长时间,若不是侧妃娘娘急着用,也不会屈就这边。”   那掌柜笑容不变,态度谦卑的送她们出门。   掌柜她们走出去后又对楚明彤她们道歉,楚明彤挥了挥手不在意,她往外头看了看,见那丫鬟上了一辆马车,看着马车上的徽记,哼了一声,“原来是厉王府的人啊,怪不得……”   苏南柔眼一跳,厉王府?这不就是新帝的府邸吗?   楚明彤见苏南柔脸上露出异样,她解释道:“南柔你不知道厉王吧?现在今上的兄弟中就剩下贤王殿下和厉王殿下了。贤王没有出祥瑞的事情之前一向都被人称赞的,那对那厉王,便是人人都避之不及。”   苏南柔问道:“为何?”   “传言说厉王性情暴戾乱杀人,曾经犯下大错,被先帝赶去了边关。虽然这样,但他留在京中的女眷,却被今上和太后厚待。有一个侧妃还是太后娘家的女儿,反正啊我们都不会去招惹厉王府的人,敬而远之。”   ……   回到侯府,楚明彤将那盒首饰让绿柳带上,对苏南柔道:“这是我给你的新婚大礼,你可不许推辞。”   “明彤,你送我的东西太多了……”楚明彤对她越好,她也想要回报,不然总是授别人的东西,她心中不安……   楚明彤笑道:“你啊,就是想的太多了。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等到我大婚时,你帮我绣嫁衣呀,我的绣活不好,还是你绣的好看。”   楚明彤叹一口气,伸出手抱住苏南柔,“真是舍不得你呀。”   苏南柔拍了拍她:“明彤,我便是出嫁了,你也可以找我玩。往后家中我能做主了。”   楚明彤松开手,“话虽这么说,可哪有我现在想来便来方便。”南柔嫁出去终归是他人妇了,也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好好待她。   楚明彤认真的说:“南柔,若是,若是那人待你不好,你定要告诉我。到时候我帮你出气。”   苏南柔眼眶红了一圈,点了点头。   ……   过了两日,苏南柔随着张氏搬到了一座三进出的四合院。   张氏居正房,她与苏南分别住在东西厢房。   这比住在侯府要拥挤很多,也没有单独的院子。   想到只剩十天便能出嫁了,她就算要与苏南莹相对而住,也心情十分好。   让苏南柔感到意外的,在她们刚搬出去的第二天,没等到纪公子的下聘,反而是贤王府的人先过来了。   贤王府派了得脸的婆子过来送了礼金礼品,告之会在三天后抬苏南莹过门。   因为是纳妾,并没有下聘之说,但是送上了厚礼。   张氏关着门与苏南莹说着体己话,“你看看王爷还是看重的你的,一解除了禁足便想着抬你入门。”   苏南莹看着摆满了正厅的东西,欣喜又得意。   她虽是做妾,可她要入的门第不是苏南柔可以比拟的。   张氏将手中的银票、铺子交给苏南莹,“这是母亲给你备下的嫁妆,加上王爷送的你的这些东西,你都一道带进王府去。”   “母亲……”   张氏又拿出两本册子给苏南莹,“这个你好好看好好学,能够讨得王爷欢心你的日子就好过,母亲也能沾沾你的光。”   苏南莹笑道:“母亲放心吧,我进了王爷定会好好争宠,会努力让王爷宠着我,让母亲也跟着风光。”   想到自己未来的日子,苏南莹满心欢喜。   她想着那纪家迟迟都未过来下聘,别不是凑不出什么好东西抬过来吧。她就等着看苏南柔的笑话了。   第二日一大早便有人来敲门,仆妇打开门后,便几个壮汉一台台的东西往里面般,这个架势,惊动了屋子里的所有人。   苏南莹急匆匆地赶出来,心里想着,这么大的动静,难不成是王爷又派人送东西过来了?   她见到的确是时常跟在大公子身边的长随,他正站在院中跟母亲说话。   季炀领着人将东西摆满了整个院子,将聘礼清单交给张氏,说道:“张太太,我家公子让小的帮衬着纪公子安排这婚礼,这些是下聘的单子,请太太过目。”   张氏将这长长的单子看下去,呼吸越来越急促,这是打肿脸充胖子还是真的有这么多东西?   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聘礼单上写着的地契和铺子,这,这手笔可不是一般人啊。   不是说那纪公子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吗?   那个破落户能够挪得出来吗?   还是说这些都是大公子帮着给的?   “早听闻太太说过,苏大姑娘出门让她将聘礼一道带走,还得多谢太太慈爱。”季炀又指了另外几箱东西,“这些是二夫人和四姑娘让我一道抬过来的添箱,还请苏大姑娘仔细收好。”   他不顾张氏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继续说道:“大公子想着太太这边没有带护卫,都是女眷,怕不安全,特意遣派了一些护卫和粗使婆子过来,保证两位苏姑娘都能平安出门。”   张氏僵硬的笑了笑,“还是大公子想的周到。”送这么多聘礼过来也就罢了,还要留下人来,岂不是摆明了要盯着她?   她忍了忍,将聘礼单子递给苏南柔:“这个,你好好收好。”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说出这句话。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恨不得回去扇自己一耳光,为何要显出自己大方说出让苏南柔将聘礼带走的话,如果,如果没有说出去的话,这些聘礼,她至少可以扣下一半给她的莹儿啊。   这大公子派着护卫和婆子过来,怕不是为的就是盯着那些聘礼吧。   这粗粗看去,都快一百台的聘礼了。   放在任何一家都是非常多的了,便是大公子自己成亲,约莫也差不多这个数吧。   可苏南柔她配吗?   苏南莹铁青着脸回房,气的她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会这样!   不是破落户吗?不是穷酸书生吗?怎么弄出来这么多聘礼的?   她苏南莹会被一台小轿抬了入王府为妾,可苏南柔会被光明正大的娶了进门做正妻,如果是落魄人家便算了,可现在算怎么回事?那些摆满整个院子的聘礼刺痛了她的双眼。   季炀离开后,留下满院子的聘礼以及守着聘礼的婆子们。   张氏顾不了这些赶紧到苏南莹的屋子里去。   只见苏南莹正在摔东西,“凭什么侯府的二夫人也给她做脸。我可是给贤王做妾呢,她们都不见送东西过来。真真是……”   张氏忙安抚:“莹儿,你快别气了,你后日就要过门了,要是哭肿了眼睛,可如何是好啊。”   做妾和做妻是不一样的,妻子出嫁,哭嫁是人之常情,你做妾的话,入门定要欢欢喜喜,不然还以为是多不情愿呢。   ……   绿柳还楞在院中久久不能回神,她对苏南柔说道:“姑娘,我不是在做梦吧?这一院子的东西都是给姑娘的?”   苏南柔看着手里的礼单,她也很是震惊。   纪公子将这些东西都给她了?让她当做嫁妆带过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爱吃猫的鱼 10瓶;和铃央央 8瓶;有只橘子 5瓶;樱桃 2瓶;画画的猴子? 1瓶; 第五十七章   绿柳好奇地打开离她最近的一台聘礼,她揭开上面铺着的红布,微微抬起一层的黑色盖子想看看里面是什么,结果就瞧了一眼,吓得她咔哒的一下将那盖子紧紧捂上。   她见周围的婆子护卫都没朝她这边看过来,拍了拍胸口,走到苏南柔身边,贴着她耳朵说:“姑娘,我刚刚打开的一层里面全部都是金锭子,可吓人了。”她长这么大都还没看过这么多金子呢。   苏南柔手里还捏着长长的礼单,心道难怪大公子会派护卫和婆子过来守着聘礼。   她带着绿柳回道屋子里,将那礼单收了起来。   绿柳问道:“姑娘,你不好奇这么多台的聘礼里面装的什么吗?”她刚刚才揭了一台的第一层就被唬住了,还不晓得其他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呢。   苏南柔当然会好奇,可,可她觉得很不安。   从礼单上她就已经看出了这聘礼的价值不菲,要不然张氏也不会那么的失态。   可在这礼单上却没有绿柳刚所说的金锭子。   在礼单上最值钱的是铺子和地契,其他的首饰、用品都是一一带过。   根本就没有提到有金锭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些聘礼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贵重,里面有的东西根本没有上到礼单上,只让她私下自己知晓。   这些聘礼若是都充作她的嫁妆抬回到纪公子家中,都会名正言顺的成为她的嫁妆,她的私库。   可她却担心上了,担心纪公子是不是将家底都掏出来了。   而她本身能带去的嫁妆太少太少,与这些聘礼相比,跟本不值一提。   这种让她占尽便宜的好事,反而让她心里沉甸甸的。   苏南柔对绿柳提醒道:“绿柳,这几天你警醒点,也劳累一些,都将这些聘礼盯紧了,不要让太太和苏南莹身边的人靠近。”   绿柳站直了身体,恨不得找个扫帚举在身前保证:“姑娘,你放心,我定会好好看着。”   金子呢!那么金子呢!!   都是她家姑娘的!   ……   青桃半夜静悄悄地回到东厢房,苏南莹从床上坐起来低声道:“怎么样了?有看到是些什么吗?”   青桃双目泛光,她难忍激动:“姑娘,满盘的珍珠,满满的一屉呢,光滑圆润,晶莹饱满,我都看呆了……”   苏南莹不肯相信,质疑道:“你确定你看到是珍珠?不是黄豆子吗?”   一屉的珍珠?怎么可能!   定是晚上黑灯瞎火的,让青桃看花了眼。   青桃飞快的摇头,“不不不,姑娘我没看错,是真的珍珠呢!”珍珠和黄豆她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   苏南莹拧着眉说:“那你怎么不拿些出来?”   青桃道:“姑娘,我才看了一眼,那巡守的护卫和婆子就过来了,还有绿柳拿着扫帚时不时的在院子里晃,我差点被发现,根本没有时间伸手去拿。”   苏南莹将她推开,“废物。”   她从床上下来,打开窗户朝外头看去,现在已是深夜了,那几个婆子还精神抖擞的守在院子里。   就算她想派人偷偷过去,很容易便会被察觉。   苏南莹将窗户重重的关上,故意大声说:“这些外人什么时候滚出去啊,烦死了,都扰的我睡不好觉。”   外面无人搭理,只有张氏让嬷嬷过来看她,劝说安抚了许久才让苏南莹才慢慢睡去。   ……   三日后等到贤王府的人抬了轿子过来,请苏姨娘入府。   她们看到这满院子的聘礼也都微微惊讶。   苏南莹一身水红色的衣裙,被张氏送上轿。   贤王府的人一声抬轿,便将张氏与苏南莹分开了。   苏南莹掀开轿帘,泪眼回望张氏,看着张氏背后满目正红色的箱笼,眼中嫉恨闪过。   时间还长着呢,苏南柔给她等着。   张氏送走了苏南莹,心情十分低落,对苏南柔也各种不顺眼,若是以前在家中,定会随便找个由头罚她去跪着。   可院子里还那么多外人在,她这表面上慈母的样子还得继续做下去。   她忍痛咽下这口气,也只有几日了,便可以永远不要见到这个孽障。   ……   众人睡了几日不安稳的觉,八月十六日终究还是来了。   苏南柔很早就睁开了眼,她坐在镜子前面,端详着自己。   镜子里她面上红润,透着喜气。   这一回,她要出嫁了,她赌赢了。   是堂堂正正的嫁出去,不是做外室,不是做妾室,是做正妻。   她嫁的人是自己选的,是多次救过自己的恩人,也是自己有些心悦的人。   苏南柔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她想着,嫁出去后,就是完全改变了上辈子的轨迹,是要开启不一样的人生了。   她会好好的与纪公子过一辈子。   她可以生儿育女,不会那么早就死于阴谋之下。   对于未来,她有着很美好的憧憬。   绿柳端着水盆进来,朝苏南柔屈了屈身,满脸笑容的恭贺:“姑娘,大喜。”   苏南柔抿嘴一笑,是藏不住的开心。   净脸后,苏南柔看着铺在床上大红色金线绣牡丹嫁衣,久久不能平静。   绿柳走过去,“姑娘,我帮你换上。”   当苏南柔换上嫁衣的那一刻,被那鲜艳红色衬的肌肤似雪,眉目如画,那腰身纤细的盈盈一握,越发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绿柳天天见着苏南柔都看呆了好一会儿。   外头传来热闹的恭贺声,原来是安阳侯府的二夫人跟楚明彤一道过来了。   张氏听闻二夫人过来了忙迎过去。   二夫人微笑道:“不请自来,还请张太太莫怪。”   “瞧二夫人说的,您能过来,是我们苏家的荣幸。”张氏正要请二夫人去正厅坐坐,二夫人婉拒了,“明彤总说着要去见新娘子,我们便先去南柔屋里吧。”   张氏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前几日她的莹儿出门也没见她们过来,今儿倒好,苏南柔出嫁她们倒是都赶过来了。   可现在她能说什么?只能继续堆着笑容:“二夫人有心了。南柔知道二夫人和四姑娘过来一定很开心。”   二夫人本就对苏南柔印象不错,还打算帮她相看人家。   即使她后来嫁过人是寡妇的身份被众人知晓,她也并未轻视于她。   只觉得这姑娘的日子过得太艰难了,她又于明彤有救命之恩,她多看顾着些。   谁知道后来张氏匆忙的将她许了人家,在极短的时间内要将她嫁出去。几乎所有要脸的体面人家都干不出这事来,可这毕竟是苏家的事情,她也不好插手。   幸好听明彤说,苏南柔对这桩婚事并没有不满。   这次她出嫁,家中亲人都远在云州就一个继母在身边,又加上明彤缠着要来送亲,她便过来凑凑热闹了。   到了房间,二夫人看着那容貌出众的苏南柔,心中有些担忧。   嫁给一个举人其实不算太差,可到底还是门第低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护住她。   楚明彤早就抛开了自己的母亲围着苏南柔转了一圈,嘴里夸赞的话不停,让苏南柔本就羞红的脸更红润了。   ……   秀文街的宅子里,正盯着吉时准备派人出去迎亲的楚泽淮与季炀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此时已换上一身喜服的厉王不容置疑的说道:“本王,欲亲迎。”   楚泽淮劝道:“殿下万万不可啊。您身份贵重,若是在这当口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臣已安排了代迎之人,亦为殿下找好的理由,苏大姑娘定会理解的。”   季炀附和:“殿下,您要三思啊。让您这个身份的族兄代迎,是挑不出错的。殿下切不可身犯险啊。”本就有身体不适或者病重之人,会让亲属代迎,这很常见。   殿下为何会执着于亲迎啊,就算当初先皇赐下的王妃,殿下都没有亲迎。   厉王面上冷凝,从亲事定下来的一刻,他就准备亲自迎她入门。   他这个身份是假的,他给予她的名分也是假的,他不能在迎亲这个事情上再亏待她了。   厉王冷声道:“穆九,进来。”   一身黑衣的影卫,手中提着个黑色木箱推门而入,他跪下行礼:“见过,殿下。”   厉王抬手,“起来,按照我所说的做。”   季炀只见穆九将那木箱打开,里面摆满了瓶瓶罐罐和一些工具。   穆九拿着出一个瓷瓶,倒出了些液体,躬身对着厉王道:“殿下,失礼了。”   得到厉王的首肯后,穆九开始往厉王的脸上涂抹。   一壶茶的时间过去,楚泽淮和季炀看到完全不一样的厉王。   不能说完全不像,也不能说像。   便是见过厉王的人,也只会觉得相似,但不会觉得是厉王。   但只有近期与厉王长期相处过的,才会立即察觉是本尊。   明明五官相貌并未改变很大,甚至没有贴人皮面具,怎么就不一样了呢,成为了一个七分相似的人。   厉王道,“本王已在边关待了十三载,便是期间回来过京中,但见过本王的人也甚少,便是本王这么站在皇兄面前,他估计也不敢十分确定。只是觉得相似,有这份相似便够了。”   楚怀泽与季炀见厉王执着亲迎,并已做好了安排。他们就算在劝,也无法令他改变主意,也只好让人敲锣打鼓起来,抬着花轿去接新娘子了。   ……   四合院中,早就有人站在门口张望迎亲的队伍,听着敲锣打鼓鞭炮响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便有人跑到房里传信,“来了,来了,迎亲的新郎官就快到了,新娘子赶紧把头盖盖上。”   陪在苏南柔身边的楚明彤笑嘻嘻的说:“新娘子你可别乱动,我给你把头盖盖好。”   苏南柔本来就很紧张了,盖上头盖眼前一片红色,她只能听着屋子里来回的脚步声。   隐约之间,那锣鼓声越来越近了。   由于她没有兄弟在场,不能由兄弟背着出门,到时候会是纪公子进来背她。   她绞着手,思绪越来越乱。   她听到外头喜娘在喊,新郎官进门咯……   苏南柔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的在响。   一群人拥簇而进,喜庆话不断,有一个脚步声是直直的朝她走过来。   苏南柔从盖头下方见到一双黑色皂履靴停在她的面前,靴子的主人转过身,弯下腰来。   苏南柔在喜娘和丫鬟的搀扶下趴到了他的背上,很快便腾空,苏南柔双手攀在他的肩膀上牢牢抓住。   她听到身下的男人轻笑一声,“南柔别怕,我不会摔着你。”   听到他的声音,苏南柔羞怯捶了他一下,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安心。   今日起,她便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红色盖头下,掩不住她甜甜地笑。 第五十八章   在周围人起伏地哄笑声中,张氏见到新郎官将新娘子背了出来,她没想到这姓纪的竟然长了一副好相貌。   张氏不由想到自己的莹儿,就被那小轿抬了进贤王府了,她都还不知道贤王长什么样子呢。   这么一对比,她心中不由泛酸。   不过想到莹儿嫁的是贤王,这苏南柔也不过是嫁了个举人,便是有大公子帮衬着,怎么都不可能越过莹儿。   只是当张氏看着大公子身边的长随指挥着仆从将那一台台的聘礼抬出门时,她心里堵的慌。   张氏安慰自己,不想了不想了,这些东西肯定是胡乱塞了些便宜货,才凑这么多台。   二夫人看着那身穿喜服的纪公子背着苏南柔上轿后,楚明彤还想跟着跨出门去,她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明彤,别在胡闹了。南柔已经上轿,你不能跟过去了。”   楚明彤很快止住脚步,她知道是她高兴地忘形了。   她见那轿帘放了下来,不由叹一声,“诶……就这么嫁出去了呀。”还真是舍不得。   她这模样逗得二夫人不由笑了笑,以往楚明彤还是一团孩子气,自苏南柔来了后,带着她也成长了一些,现在能亲眼看着苏南柔出嫁,对她感触会很多吧。   她也得抓紧时间帮明彤相看人家了。   二夫人看着新郎官的背影,不由想到在见到那新郎官之时,见他气质和相貌让她恍惚有种熟悉之感,不知怎的,她有种潜意识的避开直视他的容颜。   刚才见他背着苏南柔出来那小心翼翼护着的模样,她想,苏南柔应该是有有福的。   算是苦尽甘来了吧。   ……   很快新郎官上马,新娘花轿被抬起,这这支迎亲的队伍开始离开。   迎亲的队伍会经过正阳街,在一家茶楼的二楼,楚明萱临窗而坐,她看着那支红色的迎亲队伍往这边过来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守在此处,好像只有亲眼见到苏南柔嫁出去了她能够安心。   此时天色昏暗,骑在马上的新郎相貌看得不够真切,可即使这样,她也能看出那姓纪的举人有个不错的皮相。   楚明萱嫉恨的想,长得好看又如何,家世那么差,中看不中用罢了。   楚明萱吩咐丫鬟将窗户关上,眼不见为净,只要苏南柔嫁了,不会再成为她的威胁这便够了。   ……   当徐晋洲带着小厮经过秀水街时,正见到一个迎亲队伍往里头走去。   他诧异地对小厮问道::“翰林院侍读王大人家有喜事了”   这秀水街上住了两户翰林院官员,他都有来往,除了王大人家有适龄的公子,另外一家的傅大人家只有女儿,年龄也对不上。   他才外出一个月,王大人家便办了喜事?他之前怎不知晓?   小厮回道:“三爷,小的去打听一下?”   徐晋洲摇了摇头,哂笑道,“罢了。”   若真是有喜事没有告之他,他去问了也只是徒增尴尬。   回望了一眼那支迎亲队伍,他不知怎的心里对那迎亲的队伍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重要的东西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遗失了。   ……   当花轿挺稳后,喜娘撩起轿帘请新娘下轿。   苏南柔刚准备起身便一只手臂伸了过来,他的手中还拿着一头红绸。   她搭着他的手将那红绸接了过来,从花轿中慢慢地走到他身边。   锣鼓声,鞭炮声,还有周围看热闹的议论声。   苏南柔还听到一阵阵的欢呼声,似乎是有人在撒喜钱。   喜娘扶着苏南柔走入这崭新的纪府。   苏南柔牵着红绸一步步朝前走,在她身侧的男人配合着她的步伐放慢了脚步。   盖头下的她,抿了抿唇,露出个浅浅的梨涡。   越往里面走,苏南柔能够明显的感到安静了许多,周围的人也少了很多了。   苏南柔想到,纪公子他家中父母双亡,亲眷又多在鄞州,所以能够过来观礼的人很少。   这时她在喜娘的提醒下垮入了一间屋子,她见到地上摆着两个蒲团,知道这是要跪已逝去的双亲了。   喜娘见着台上摆着的两个黑漆漆的牌位,上面没有写上名讳之类的,心中虽奇怪,可她懂得规矩,便装作没察觉异样。   而在屋外的楚泽淮、季炀、穆晋等,都知道那两块牌位代表着什么。   上面不是什么都未写,而是全部写在背面,先皇和已故纪妃娘娘的名讳。   他们都未想到,殿下居然会让着苏氏拜先皇和纪妃娘娘,若不是披着这层假身份,这与真正娶继王妃又有什么区别。   这个想法他们只能放在心里,因为他们都知道,苏氏的身份是不可能成为继王妃的。他们都明白,若是事成了,这继王妃意味着什么。   但他们同样也知道,苏氏宠妃的地位是稳了。   婚礼正在进行,新娘和新郎都跪在了那蒲团上,先面朝天地跪拜,再对供奉的牌位跪拜。   然后夫妻二人起身再躬身对拜才算礼成。   拜完堂,苏南柔被喜娘和丫鬟扶着回了新房。   喜娘说了不少吉祥话后,便退了出去。   屋子里布置的很是喜庆,桌上的龙凤烛正烧着,苏南柔身处在陌生的环境中,情不自禁的越发紧张。   绿柳打量了一下这间大屋子后,凑到苏南柔身边说:“姑娘,屋里就剩我们俩了。你要不要先掀开盖头,休息一下呀?”   苏南柔乖乖的坐着,摇了摇头,她要等他过来揭盖头。   若是自己先揭了,怕兆头不好。   绿柳从桌上倒了一杯水,给苏南柔递过去,“那姑娘,你先喝口水。”   这苏南柔倒是接了过去,她喝了一杯,让绿柳在倒一杯,才算解了渴。   绿柳又问道:“姑娘,你一定很饿了吧?我去找点吃的过来?”   “绿柳等等,我,我还能忍住。”她现在对这个纪府一无所知,如果绿柳这时候跑出去找人要东西的话,会不会给人添麻烦?   苏南柔脸皮薄,不想这时候惹人非议。   就在这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新郎官走了进来,在他身后有厨娘将准备好了的各种小食都端到桌子摆好才默默退出去。   绿柳楞了一下,对着新郎官福了福身,“给、给姑爷请安。”奇怪,姑爷不用在外头待客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跟着回屋了?   厉王抬了抬手。绿柳回头望了一眼自家姑娘,不敢多待也从屋中退了出去。   当绿柳走出门,便有纪府的丫鬟带她一道去用饭休息。   苏南柔听着往她走过来的脚步声,不由的坐得更端正了。   在这布置的满目都是正红的新房中,厉王见着安静地坐在床上的那一团红色的娇小身影,他有种自己是真的娶妻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   迎亲和拜堂都是他头一回。   就算当初父皇赐婚,那赐下的王妃从京城给他送去边关。   那王妃他没见过几次,她害怕他,哭着求着要回家回京城,他便让人送她回京城了。   至于家,便是他想塞她回去,也不行。这是父皇赐的婚,她要回,也只能回到京中的厉王府。   之后他在有招回京的时候待在厉王府,见过她几面。   她那模样一看就是被人逼迫前来,他也不想让这些女人近身,便早早的回了边关。   再听到有关她的消息是在三年后,听说她在王府里郁郁寡欢,一场风寒要了她的命。   他也就成了鳏夫。   后来二皇兄登基想要再给他塞女人,让他再娶继王妃,他都拒绝了。   于是二皇兄与太后往他京中厉王府的后院中塞了不少女人进来。   想着那一团糟心事,厉王不由拧了拧眉。   他看着坐在床边的新娘,一时感慨万千。   这一回,是他亲自挑的女人。   苏南柔见他站着前方突然没有动静了,心里很乱,掩在衣袖下的手握的更紧了。   厉王将桌上的喜称拿了起来,往苏南柔靠近。   苏南柔见他过来了,连呼吸都放轻了。   厉王拿起喜称,一下便将那红盖头挑开。   这一瞬间苏南柔低着头羞红了脸。   在烛光中,身穿正红色嫁衣苏南柔,比往日更添几分媚色。   厉王眼中含笑,“南柔,怎不抬头看我?”   听出他的调侃,本就害羞的不知所措的苏南柔不想搭理他,继续盯着自己的裙摆,见他没说话了,又悄悄抬眼看去。   只见他转过身去拿龙凤杯。   他将酒倒入杯中,斟满。   他举着酒杯走了过去,坐在苏南柔身边,递了凤杯给她。   苏南柔接了过来。   厉王伸出手臂,对苏南柔道:“南柔,过来。这交杯酒,我们得好好喝。”   苏南柔缓缓转过身面对他,也伸出了手臂环住他,将自己手中的酒杯送到他的唇边。   厉王薄唇抿住苏南柔送上来的酒杯,双眼紧紧地盯着她,一饮而尽。   苏南柔被他这么看着,越发紧张,酒刚入唇很烈,浅尝一口便呛到了。   厉王扶着她,“是我疏忽了。不过,这酒还是不能浪费了。”   苏南柔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她喝了小口的酒杯在他的手上,只见他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同时将她捞到了怀里,往她那水润的红唇上贴了上去。   等苏南柔回过神来,发髻微乱,她软成一团,靠在厉王身上。   那些余酒几乎都被他吞了,可也搅的她昏醉不已。   厉王等她平息一会后说:“你一直都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桌上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你先歇歇,我在外面招呼完客人便回来陪你。”   厉王觉得,若不先离开,他可能就真会先撇下那些宾客,先圆房了。   苏南柔重重的点头,他的暂时离开,能够给她喘息的余地。 第五十九章   苏南柔平息了一会便站了起来,往桌边走去。   她看着桌上的食物都是比较清淡,偏甜的口味。   她盛了一碗百合莲子粥,就着小食不知不觉就喝了一碗。   苏南柔这时不怎么饿了,犹豫一会,还是拿了一块金糕卷再垫了垫。   刚吃完,门口响起了的敲门声。   苏南柔一悚,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姑娘,我给你送热水过来了。”   绿柳的声音响起,让苏南柔松了口气。   她将门打开,绿柳朝里面探了探头,用嘴型无声的说:“姑爷不在里面了吧?”   苏南柔失笑着点头,“快进来罢,他刚离开。”   绿柳不好意思的挠了一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怵姑爷。   绿柳推开门,有两个小丫鬟跟在她身后提着水进来,她们齐齐低头对苏南柔屈膝行礼,“奴婢巧枝、巧云,给夫人请安。”   苏南柔轻声道:“快起来吧。”   巧枝,巧云站直身子抬起头瞧见了苏南柔的模样,眼中透着惊艳,没想到当家主母竟然如此美貌。   一时都看呆了。   绿柳笑道了,“好了好了,以后天天能见到。我们快些将热水倒进去,别耽误了姑娘和姑爷的好时辰。”   巧枝,巧云应声抬着热水灌到浴桶之中。   绿柳试了试水温,差不多了,又倒了几滴香露进去。   她打趣地对苏南柔道:“姑娘,这回我可就不守着你沐浴了。”免得扰了姑娘和姑爷的好事。   绿柳在苏南柔要捶她之前,赶紧从屋子里溜了出去。   苏南柔只能无奈的将房门关上。   她褪下喜服,走入水中,在水中解除一天的疲乏,也让她能够放松一下身体。   虽然说她是自愿嫁给纪公子,心中对纪公子感情也不一般,可要真要说起起来,她与纪公子其实还并不太熟悉。   她心中有担忧,也有顾虑,可既然嫁过来了,她会在今后的日子来熟悉他,了解他。   只希望,这辈子,她能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   ……   今日的宾客甚少,可以做坐到厉王身边的也只有季炀与楚泽淮、穆晋等一干人。   他们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也不敢太闹腾厉王。   本以为厉王只会小陪他们一会便回新房。   可不知怎的,厉王似有心事,酒一杯接着一杯。   季炀等人面面相觑。   季炀想要劝一下,便被楚泽淮制止了。   “殿下平日里压抑的太狠了,今天这大喜日子便让他喝个痛快吧。”楚泽淮想前段时间殿下知道了纪妃娘娘的难产的真相,便是后来查出来是些什么人参与到里面,他也无法立即为娘娘和小公主报仇。   只能忍耐。   如今,殿下娶妻了,若是娘娘还在世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可惜,就算是娶妻,也是隐瞒身份,就连那牌位都不能正大光明的跪拜。   他想,殿下对那苏氏心中也是怀有愧意吧。   季炀为难的道:“可,可新娘子还等着呢?殿下不会耽误了吧?”   楚泽淮笑了,“你这是担心殿下的酒量?你什么时候见过殿下喝醉过?”   季炀心想,也是。在边关时候殿下要不就不喝,一喝几个将军都无法将殿下灌醉。殿下喝得越多,那双眼睛便越亮。   他已经很少见到殿下这么喝酒了。   季炀见厉王既然喝的在兴头上,也不想那么多了,举着酒杯去敬他。   厉王笑笑,来者不拒。   在厉王喝得感觉微醺的时候,他主动停了下来,今天这重要的日子里他可不想在醉中度过。   楚泽淮见差不多了,便拱手道:“殿下,时辰不早了,您该回新房了。”   ……   新人房中,苏南柔已换上了常服,坐在床边等待。   她倒不困,就是心里很忐忑。   既盼着纪公子早些回来,又不想他太早回来。   她从来不知道新婚之夜竟是这么的难熬。   苏南柔听到有脚步声过来,很快门再次被人推开。   厉王一走进内寝,看到是自己的新娘子,在暖色的烛光中静静地等着他。   她坐姿端庄,已摘下了头上的饰物,柔顺的黑发垂在两侧,月白色的寝衣使她看起来既柔美又乖巧。   本来厉王一直在压制的狂躁情绪,在见她脸上恬静的笑容时,逐渐地趋向平稳。   厉王朝苏南柔走过去,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   苏南柔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纪公子?你是不是喝酒多了?需要让人送醒酒汤进来吗?”   厉王摇头,“不需要,我没有喝醉。”   苏南柔听说过喝醉的人往往会说自己没醉,她正想去给他倒杯茶,可他那手放在她脸上还没撤开,她就算想起来,也被他挡着。   这时厉王皱了皱眉,“是不是酒味熏到你了?”   他收了手,放下了令他贪恋的触感,“南柔,你再等我一会。”   厉王转身打开柜子,随手拿了件衣裳,便急步往耳房走去。   苏南柔想到他应该是去沐浴了,她本犹豫要不要去过去帮他递递东西之类的,可她又觉得会不会太过主动了?   在苏南柔正纠结的时候,他竟然就回来了。   身上还带着水汽……   竟是这么快?   苏南柔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总觉得他今儿的模样跟往日不太同。   可她还是迎着他走了过去。   厉王闻着那股属于苏南柔的清香,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苏南柔虽然吓一跳,却未挣扎,她伸出手攀上了厉王的肩膀。   厉王低下头在她唇角一吻,“南柔,你之前唤我什么了?”他虽然喝酒了,可该记着的东西未忘。   苏南柔眨了眨眼睛,“明熠?”她可记着呢。   厉王低笑出声,“我很喜欢你叫我明熠。但是,今日你又叫错了。”   “给你一次机会再唤一次,若是还错了,我可要罚你了……”   苏南柔听着他的笑声,靠在他的胸膛上,嘟囔一声,“哪有这样的。你,你不公平……”   “哦?那夫人要怎样才算公平呢?”   他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低沉,被他喊出那一声夫人后背一阵发麻,又酥又软。   等苏南柔回过神来,她正被纪公子放到了喜床上。   她正想要起身,厉王却挠上了她腰间一处,又麻又酥又痒,笑得停不下来。   “哈哈哈,不,你,快住手……夫君,夫君,你快停下来。”   厉王见她眼尾染上媚色,泪水都快出来了,扭动在正红色的喜被上怎么看怎么秀色可餐。   他的手停了下来,本来的轻抚,改为用力一扯,腰间的带子散开……   他缓缓地压了上去。   屋子里春意浓浓,莺啼婉转……   厉王见怀中软成一团的女人,只叫了一次水,便忍着放过了她。   一次不能吃太饱,于他而言也是煎熬。   只紧紧地将她匝紧在怀里。 第六十章   天蒙蒙亮时,厉王睁开了眼睛。   多年习惯一人,又警觉性强的他,昨晚怀里多了个人,竟然也能熟睡了过去,对此,他心中也很诧异。   已经习惯早起的他,低头看着正睡得香的女人,轻手轻脚的将揽住她的手臂挪了出来。   这番动静并未惊动苏南柔丝毫,她浑然无知觉翻了个身继续熟睡。   厉王起身下床,刚要为她将被子掩好,却见到她翻身的床褥上有一深色的印记。   他凑近一瞧,竟是血渍。   他伤到了她?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将她唤醒给她上药时,他忽然想到,昨晚她的身子有那么一瞬间的紧绷,他也感到了阻碍,他本以为是她未适应,问她可疼,她却在摇头,甚至大胆地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   他在那一刻便失去了理智。   她颤抖的缩了缩,只发出如小奶猫一般的轻哼。   是那时候伤到的?还是……落红?   伸出去的手停了半空,厉王神情复杂的看着她缩成一团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   苏南柔醒过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浑身难受,酸痛难忍,她睁开眼睛盯着床顶放空思绪。   她做好了准备,会是难熬的一夜,可真的发生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因为她被他带着陷入其中也失控了。   到了后面她又累又困连意识都模糊了,只能发出小声的哼唧。   也不知道是他良心发现,还是她的求饶声让他最终放弃继续纠缠。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力气和精神,她能够感觉的到,在他结束的时候他还未尽兴……   他似乎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话,可她太困了,根本就没有听见。   苏南柔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还是忍着酸痛坐了起来。   太阳已经透过窗子照射进来,奇怪这么晚了,绿柳怎么没有进来叫醒她呢?   她作为新妇,这么晚起来终归是不好。   “绿柳?绿柳?”   苏南柔试着朝外头喊道。   话音刚落绿柳便急匆匆的推门进来,“姑娘,你醒了呀。”   苏南柔见她来的这么快,问道:“你一直在门外?”   绿柳点头,“是的,姑爷出去时吩咐我们别吵着姑娘。我又不放心姑娘便一直守在门口。”   绿柳看着苏南柔,红着脸,不好意思的问:“姑娘,你,你还好吧?”昨天晚上那动静可是臊的她们都不敢靠近这屋子,可又担心主子们到时候要叫水,只能一个个面红耳赤的守着。   苏南柔本就脸皮薄,被她这么一问,恨不得又埋到被子里。   绿柳知道自己嘴快问错了,她连忙转移话题,“姑娘你要起了吗?我给你打水进来梳洗。”   苏南柔小声说:“我,我想先沐浴。”   绿柳应道,匆匆的跑出去,若是平日,她给姑娘打水梳洗即可,今儿却要沐浴,就知道肯定是姑爷又偷偷折腾姑娘了。   厨房本就备好了足够的热水,很快巧枝巧云帮着提热水过来。这会她们倒不敢多看苏南柔一眼,做完事情后,都立在门外等候。   苏南柔本想也让绿柳出去,她想自己沐浴,可绿柳却坚持要伺候。   苏南柔也由着她了,因着身体不适,有着绿柳的搀扶,确实能方便一些。   绿柳看到苏南柔胸前青青紫紫的印记,心疼不已。   她家姑娘的肌肤本就娇嫩,姑爷真是不知道怜惜姑娘。   尤其看到在苏南柔腰间的淡淡指印,绿柳已经在心里骂姑爷禽|兽了。   她想帮苏南柔擦拭,却又担心怕弄疼她,只能小心的问:“姑娘,你哪儿痛?我给你揉揉吧?”   苏南柔躺在温热的水中,已经舒适很多了,她知道绿柳的担心,有些地方不是捏一捏便能好的,她笑了笑,“你帮我捏捏肩膀吧。”   绿柳干劲十足,她不敢很用力,只轻轻地捏着。   苏南柔被她这小心翼翼地模样逗笑了,“我又不是块豆腐,捏不坏的。”   就在绿柳要回话时,守在门口的巧枝巧云齐声道:“见过公子。”   能够堂而皇之进来的公子也只有那一位了。   这时苏南柔这一对主仆就如同老鼠见到猫一般,都呆住了。   厉王在门口便听到里面的谈话,走进屋子后屏风后面反而没了动静,便开口道:“绿柳,你先退下。”   绿柳看向苏南柔。   苏南柔犹豫了一下艰难地点了点头。   便是她这会不让绿柳出去,也逃避不了的。   绿柳纵使心中担忧,可她也知道,姑爷和姑娘已经是夫妻了,自己要听从姑爷吩咐,不让姑娘难做。   绿柳从屏风后出来,低着头对厉王行礼后,默默地走了出去,将门关好。她走出去时,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有点脸盲,总觉得姑爷的长相与昨日迎亲时有些变化,却又说不上来。难道是因为她见姑爷见的太少的缘故吗?   绿柳离开后,屋子里很是安静。   苏南柔坐在水中,心里有些慌,却故作镇定对外头道,“夫君,你稍等片刻,我很快便出来了。”   “不急,你慢慢洗。”厉王边说,便朝这边走过来。   苏南柔听到他的话,和走近的脚步声,越发手忙脚乱了。   正要擦干身上的水,就见到他挺拔的身影。   吓得她又坐回了水里,“你,你怎么不等我出来……”   厉王见到那雪白如玉的肩膀,说不清的薄怒还是害羞的脸,他不由说道:“南柔,你我已是夫妻了。若是你觉得让我瞧见你沐浴吃亏了,那下次我洗澡之时也让你进来可好?”   苏南柔气急,“谁要进去!”   厉王见她气急败坏的模样,笑了起来。   他拿出手里的一个青绿色的玉瓶,他打开塞子,将里面的褐色的液体全部倒了进去。   他解释:“这些药液能缓解身上的疼痛,南柔你多泡一会再出来。”   苏南柔心想她是可以多泡一会,可他既然倒完药液了,为什么还不出去?   被苏南柔瞪着,厉王并未挪动脚步。   他顿了顿,直接问道:“南柔,昨晚,我是弄伤你了吗?”   苏南柔茫然的看向他,她是觉得当时痛,可后来也有了感觉,并不算是弄伤她。可这让她怎么回答?   厉王向来沉稳的脸色也带着一丝窘迫,他见苏南柔不语,便又说道:“我在床褥上见到血渍,所以,担心是不是昨日伤到你了。”   他从袖子里拿出个小盒子装的药膏,放在架子上,“咳,这个是能治伤的药。要不要让女医来替你瞧瞧?”   苏南柔抿着唇摇头摇的飞快。   厉王见这姑娘还是太害羞了,他走过去,放低声音:“你以后若觉得痛,不要忍着,要告诉我知道不知道?”   “南柔,我希望在这个事情上,我们都是快乐的。若是我让你不舒服了,你便告诉我。你不说,你忍着,我有时候并不能察觉。”   厉王伸出手,在水中探了探,感觉水温开始变凉了,“我让她们再送些热水进来。”   就在厉王要转身的时候,苏南柔喊住了他,“夫,夫君……”   她神色似有挣扎,却鼓起勇气说了出来:“我,我,没有伤到。我,我,我,只是初次不适……”   厉王站在原地未动,他本以为自己猜测的落红,太过荒唐。   也怕贸然提起,会触及到她的伤心事,怕她误以为自己会在乎她的过往。   他只是不想伤到了她,她还一声不吭默默地忍耐。   这被他逼急了,才说了出来。   这个姑娘乖的让人疼到心里。   究竟是怎样的环境才让她压抑成了这样。   她在原来的苏家到底委屈成了什么样子?   苏家当初就让她嫁了个那么不堪的人,她无法反抗,只能嫁了。这不是她能够选择,也不是她的错。   也幸好那人短命,否则他也不一定遇上南柔。   对于他来说,他在乎的从来不是她是否嫁过人,是否是寡妇,她是不是黄花闺女于他而言更不重要,他在意的,从来都只是苏南柔这个人。   若不是怕再吓着她,他很想现在就将她抱到怀里。   厉王怕她多想,轻声说:“南柔,我在外头等你。你不要急,先好好泡着,若是那有不适的地方便上些药,会舒服些。”   说道后面,他耳朵尖也微微染红。   ……   没多久,有人送热水进来了。   巧枝和巧云出去时,瞧了一眼床榻,那垫着的被单不见了。   就被子凌乱的摊在床上。   在她们迟疑要不要整理时,厉王道:“将这些都换了。”   等到苏南柔换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见到床上的被褥全部都换了,同样也是喜庆的颜色。   而她的夫君,正在房里喝茶。   自刚刚他让她仔细涂药后,便不再提那事了,她心中很是忐忑。   他不过问自己的往事吗?   厉王见她出来指着桌上放着的早饭,对她说:“过来,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其实苏南柔这会已经饿过头了,并没有很多食欲。   可在他目光下她只好拿着粥又搅拌了起来,心中不由叹口气,怎么又都是甜口的。   她一口一口的慢慢吃。   厉王问道:“是不是不合胃口?”   苏南柔摇了摇头,“没有,挺好喝的。”   厉王却摁住了她的手,“南柔,不喜欢,不用勉强。”   “你有想吃的东西,可以吩咐厨房去做。而不是迁就和忍耐。”   “厨房的人不知道你的喜好,所以只能靠猜测做些你可能喜欢的东西。你喜欢什么,想吃什么,都可以让厨房去做。不要怕麻烦,也不要担心会有人有意见。你是这个纪府的女主人,你有权做任何事情。”   苏南柔怔了怔,她看向厉王,“我,我真的能自己做主?”   “当然。”   有很多画面和声音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姑娘,你不能做这个,太太不喜。”   “苏大姑娘,你不能吃这个,三爷不喜。”   “大姑娘,你可要乖乖听太太的话,不能让太太厌了你。”   “苏大姑娘,你得迎和三爷的喜好,才能保证你的恩宠能长久……”   苏南柔低头看着碗里的甜粥,一滴眼泪掉了进去。   厉王见她哭了,楞住了,是他的语气太严厉了?吓到她了吗?   就在他想着怎么来哄她时,听到小姑娘细声细气的说:“我想喝咸粥可以吗?想吃有辣味的肉食,可以吗?”   厉王笑了,“当然可以。”他以为是多大的事情呢。   厉王准备换人将桌上的东西撤下去,让人换新的上来,却被苏南柔阻止了,她摇了摇头,“我刚刚吃的差不多了。我想吃那些可以留在中午再吃,可以吗?”   可以,可以。   她愿意怎么着都可以。   ……   徐晋洲昨晚回的府中,由于太晚了,他便没有派人去承恩侯夫人那里打听情况。   在他回祖宅之前,他大嫂告诉过他,会跟小张氏尽早把纳妾书先签下来,把事情定了。   如果进展的顺利的话,那纳妾书应该已经被大嫂收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徐晋洲去给老夫人请安,在路上遇上了承恩侯夫人。   徐晋洲大喜。   他赶上去,先对承恩侯夫人姚氏行了一礼,便急忙的问:“大嫂,那事可成了?”若成了,那纳妾文书得由他收着才能安心。   姚氏眼神闪烁,她侧身避了避,“三爷,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去给老夫人请安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修改了一下。 第六十一章   徐晋洲并未让开,他拦住姚氏的去路,追问:“大嫂,为何不敢看着我回答?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姚氏的态度转变太快,他一下便察觉了不对。   姚氏很为难,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当初是她在三爷面前夸下海口,说事情一定能够办成。   可现在那个让三爷心心念念的苏氏女都已经出嫁了。   便是没有出嫁,也不可能让她入府的。   三爷这里注定是要落空了。   徐晋洲心往下一沉,“大嫂不肯是说,是想让我亲自去问母亲吗?”   姚氏急忙喊住他,“别……三爷。”   姚氏身边的嬷嬷替姚氏说了出来:“三爷,那苏氏在云州时就已经嫁过人了,还是个寡妇。更何况她昨日已经出嫁了,便是我家夫人想给三爷变出个人,也无能为力啊。”   徐晋洲一脸震惊,她们在说什么?为何他听不明白?   他要的是苏南柔,想要苏南柔成为他的人。   她们怎么告诉自己,南柔嫁人了?   这怎么可能,他离开京城不过半月,怎么会这么快嫁人的。   “大嫂,是不是你们编造谎言来骗我的?她怎么会是寡妇,怎么会又嫁人了?是不是母亲那里有什么不满,所以才让你们找个这种荒谬的理由来骗我?”   姚氏见徐晋洲满脸急切寻求认同的模样,心中不忍,她说道:“三爷,这些都是真的。你刚离开京城,那苏大姑娘就被来自云州的丫鬟认出来了,说她在云州嫁过人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只要去云州打听,就能打听到。当时老夫人知道后便十分不满,让人跟小张氏的约定取消了。三爷,那种女人怎么配入我们承恩侯府的门呢。三爷,京城贵女那么多,貌美拔尖的更多的是,不愁找不到比苏南柔更美的姑娘啊。”   徐晋洲脸色铁青,他脚步踉跄的朝姚氏走过去,“你们趁我不在,跟小张氏取消了约定!为何不等我回来,为何要匆忙的将她嫁出去。”   那嬷嬷见徐晋洲神色不对,她护着姚氏往后推了几步,“三爷您冷静点,那苏大姑娘要出嫁,也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啊。”   姚氏连忙道:“是那苏大姑娘的继母来了京城,匆忙将她嫁出去的,与我们无关啊。”   徐晋洲脸色越来越惨白,他觉得胸口处疼得厉害,一股血气直往上翻涌,只觉得嗓子眼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栽倒了地上。   姚氏吓的发出尖锐地叫声,引来了侯府众人。   徐晋洲所住的院子里,不停的有丫鬟端着东西进进出出,承恩侯府老夫人、承恩侯、承恩侯夫人都坐在大厅中等待。   仁和堂的刘大夫从内室走了出来,他拱手行礼,“老夫人、侯爷,三爷怒极攻心,才会吐血,现下已给他开了降肝火和安神的药,夜晚要有人守着小心照看,若是发烧了,必须及时退烧才行。”   承恩侯道:“多谢刘大夫,舍弟这边没有其他大碍了吧?”   刘大夫摇了摇头,“这病来的急,也突然,需要静养,让病人身心舒畅最为重要。”   送走刘大夫后,老夫人举着拐杖重重地敲了几下,“这个孽障啊,孽障啊……”   姚氏站在老夫人身边安慰道:“母亲,您别生气,您要保重身体啊。小叔他只是一时没转过弯来,等他醒来,时间长一些,自然会想通的。”   老夫人不住的叹气,她对承恩侯交代:“这事不要让皇后娘娘那边知道了。”   现在娘娘处境也不怎么好,不能总是让她为家中的事情操心。   承恩侯点头应承。   承恩侯两口子劝着老夫人先回去休息,徐晋洲这边他们会看着。   老夫人拗不过,只好先离开。   只剩下承恩侯两口子时,承恩侯拧着眉看向柳氏,责备道:“你怎么办的事情!老三喜欢美人你管她是不是寡妇呢,先给他留着,进不了门也可以做外室啊。也好过现在老三被气得吐血吧!”   姚氏觉得自己实在是冤,却不敢顶嘴。   承恩侯又道:“你这几天去比着那什么苏氏的模样挑几个美人回来,京城没有就让人去扬州找。老三不是爱美人吗?那就送他相似的美人,这样他就不会总记着那个苏氏了。”   姚氏只能闷头应下,她瞧着侯爷这么熟门熟路的模样,不知他外面有没有藏着外室。   想到这种可能性,姚氏心里堵的慌。   徐晋洲的大丫鬟若霜、若露都彻夜守在房里,她们不敢闭眼,随时注意三爷的体温。   只有在半夜的时候,烧了起来,她们打湿帕子给三爷降温,又给三爷喂了刘大夫留下的药,这期间她们听到三爷像在说梦话,又像是在压抑地哭泣。她们既担心又着急,却不知道改怎么办。   不过好在,天快破晓的时候,三爷的烧退了。   若霜给他再换帕子的时候,本来一直闭着眼睛的徐晋洲突然睁开了。   他双目通红,眼中盛满恨意。   若霜给吓了一跳。   就在下一刻,徐晋洲从床上跳起来,取了挂在墙上的宝剑便冲了出去。   若霜大喊:“三爷,您要去哪里,你要做什么啊!”   外头接连响起惊呼声。   徐晋洲仿佛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他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丫鬟,凶狠的问道:“乔氏这个毒妇在何处?我要杀了她!”   那丫鬟吓的腿打颤,“三爷,您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明白。”   徐晋洲提着宝剑一边冲出院子一边大喊:“乔氏,乔曼妍你这个毒妇,把我的南柔还给我。我要你以命还命。乔氏,你给我出来!”   “天啊,三爷这是怎么了?”   “快快,快拦住三爷啊!”   闹出的动静太大,承恩侯披着衣服从小妾的院子里出来,便见到乱哄哄一片,他沉下脸问:“这是怎么了?”   “侯爷,三爷像是得了离心症,提着宝剑正满府的要找什么乔氏,说是要杀了她。”   承恩侯一听便只不妙,匆忙地跟着跑了过去。   他远远地就见着徐晋洲拿着剑,朝着追过来的人乱砍,看起来很没有目的,当徐晋洲见到赶过来的承恩侯,眼睛一亮,提着剑朝承恩侯的方向走过去。   徐晋洲阴着脸喊道:“大哥,你们把乔氏藏到哪里去了?快把她交出来!”   承恩侯眉头紧皱,“你在胡言乱语说些什么!什么乔氏!你快些把剑放下来。”   徐晋洲冷笑一声,“便是你们把乔氏藏起来了,我也会找到她,为南柔报仇!”   承恩侯见他红着眼,脸上带着从未见过的疯狂,正朝他接近,承恩侯心道不好,朝着四周的小厮、护卫喊道:“快,拦住他,别让他过来。”   可那些小厮和护卫怕伤着徐晋洲,而徐晋洲拿着剑一副谁挡他便砍谁的模样,让小厮护卫们束手束脚,眼见就要靠近承恩侯了,承恩侯吼道:“把他打晕!不用管那么多,快把他打晕。”   有了承恩侯的命令,这些小厮护卫放开了手脚。   徐晋洲毕竟只有一人,最终被制服,被一棒子敲晕在地。   承恩侯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三爷抬回去,去请大夫过来啊。”   ……   到了午时,巧枝进来问是否传饭了。   苏南柔朝外看了看,没见着那人的身影。   绿柳打趣道:“姑娘,等姑爷呢。要不要我去外院催催看?”   苏南柔嗔了她一眼,让她别添乱。   他陪她用完早饭之后就去了书房,说了会回来陪她用午饭的。   今日是新婚第一日,她也理应等他的。   当厉王回来,见到苏南柔歪在软塌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头一点一点的栽着,一副困极了的模样。   他刚打算抱她回床上休息,苏南柔却争开了眼睛。   她眼中透着喜悦,刚醒来的声音,又软又娇,“你回来了呀。”   厉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觉得自己的胸口被爪子轻挠了一下。   他问:“既然困了,怎么没回床上休息?”   苏南柔看向他,“等你一块用饭。”   厉王心中一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娶妻了。   时隔多年,现在又有了人会等着他回来,心里不知道为何涌上了一股奇异的感受,却来不及捕捉。   厉王将苏南柔搂到怀里,轻吻她的发丝,“让你久等了。”   苏南柔的小手软软地推开他,这光天白日的,丫鬟们也守在外头,他怎么又动手动脚起来。   她急促的唤了两声,“夫君……夫君……”   厉王理智尚在,他只是情不自禁的想与她亲近。   厉王松开她,牵着她的手走到正厅,对外头的人说道:“传饭罢。”   他看着坐在他对面略显单薄的苏南柔道:“若是我太久没有回来,你便先吃,不必等我。”   他有时候忙起来会忘了时间,若是让她一直等着,本就没几两肉的身子,岂不是会更轻了?   苏南柔揉着手里的帕子,并未回他。   厉王只当她听进去了,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想到当初黄初英说她体内寒气过重,不利于子嗣。他打算明日就让黄初英过府给她在瞧瞧,她的这个身体得赶紧调养起来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我会再修改一下哈。 第六十二章   午膳端上来,可以看到好几盘菜都红通通的,色泽看起来令人很有食欲。   苏南柔才伸了两筷子,便被辣得直吸气。   厉王顺手倒了水递给她,眼中含着笑意,轻声问:“好吃么?”   苏南柔双眼水盈盈的,鼻尖都冒出了细汗。   她面色微红,神态窘迫地侧过身,避开对面男人的视线,用帕子擦了擦薄汗。   之后苏南柔不肯再往有辣子的碗里伸筷子了,只往清淡的素菜碗里夹菜。   厉王放下筷子,吩咐丫鬟端一碗清水过来,他夹起一块兔丁,在清水里唰了唰,放入苏南柔碗里。   “你长期不吃辣,现在贸然吃,肯定不适应,慢慢来。”他让厨房的人顺着她的心意做下那几个菜,也是为了给她解解馋。   厉王说完面不改色的夹了块辣子放入嘴中慢慢咀嚼。   他在边关时,严寒的冬季里,除了酒能暖身子,便是这些辣子了。在边关多年,早适应了。   苏南柔低着头默默将他夹给自己的兔肉吃了,还未抬头,又一块唰好的肉又放入了她碗里。   这顿饭下来,苏南柔只顾埋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食物,她眼看着她夫君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伸手盖住自己的碗,抬起头看向他,“太多了,我,我吃不下……”   厉王正享受着投喂的乐趣,突然就被打断,他感到十分诧异,这还没几口,她就吃饱了?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怪不得这么瘦。   厉王将一小碗鸡汤推到她面前,“喝完这个才准你饱了。”   他又加了一句,“慢慢喝,不催你。”   他说完才顾上自己用饭。   苏南柔偷偷的打量他,发觉纪公子吃饭时的动作看似粗犷随意,却有种说不出的贵气。就像是刻在了骨子里的优雅。   没想到纪公子一个武将还有这么好仪态,反观她今日在他面前丢脸了。   苏南柔默默地将那碗鸡汤挪到面前,小口小口的喝着。   以往她最多吃个七分饱,刚刚被他不停的喂食,已经很撑了。   苏南柔不想拂了他的好意,可那鸡汤喝了几口后,实在喝不下去了。   她搅动着手里的勺子,要是真不喝了,就这么搁着,他会不会不高兴?   苏南柔抬眼觑他,却正好与厉王的视线撞上。   苏南柔装作无意地移开眼,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她喝个汤有什么好看的,他竟然看得颇为兴味。   厉王放下筷子,微微皱眉:“真的喝不下了?”   苏南柔赶紧点头。   厉王伸手将她身前的碗端了过来,直接就着碗几口便将鸡汤喝了。   厉王也吃的差不多,便抬手变唤人进来将这桌东西撤下。   苏南柔被他这一连串举动惊地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他转过身看向她。   他看起来好像是有话要说,苏南柔紧张地绞着手中的帕子,微微坐正,却不敢去瞧他的眼睛。   很快她听到他说:“南柔,这座宅子置办的比较匆忙,可能有些东西疏漏了,你多担待些。你到时候看着缺了什么,习惯用什么都可以跟我说。至于丫鬟仆妇,你需要添多少进来,我让牙婆带人过来让你挑,选你合心意的即可。”   苏南柔忙摇头:“我有绿柳,巧枝、巧云已经够用了,不需要再添什么丫鬟了。”   她想了一下,轻声问道:“夫君你那边是否要添丫鬟?”   厉王意外地看她一眼,回道:“我不用丫鬟,我向来习惯小厮伺候,泽淮拨了他身边的小厮过来,我这边也够了。”   听了他的话,苏南柔紧绷的身体渐渐地放松下来。   那句话她本不情愿问的,可想到一般家中富足的公子身边都有大丫鬟伺候,他身边也许也会有用惯了的丫鬟。一开始她本以为夫君家道中落情况会不甚好,没有想到这些。可从他拿出的那些聘礼,完全颠覆了她的想法,她的夫君并不是世人眼中的破落户,他那些东西也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拿得出来的。那他往日家中身边有几个大丫鬟伺候肯定也有可能的。   所以她才会存了心思,试探的问了一句是否要给他添丫鬟。   只是听了他说不用丫鬟,习惯小厮伺候,她心里也怪怪的。当初张氏让她嫁的人,身边都是清秀的小厮伺候……   苏南柔赶紧阻止继续想下去,他昨日晚上的种种举动,已经足够证明他不是那种人了。她自己身上还隐隐地疼痛,也提醒着她。   苏南柔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了,她不想大方起来,也患得患失起来。   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平静日子才刚刚开始,她不想有波澜。   厉王见她有些走神,也未出声打扰她。   对于他来说,身边多了一个女人,让她进入自己的生活之中,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苏南柔刚抬起头,便见他在看自己,她站了起来,问道:“我,我去给你倒杯茶过来。”   苏南柔不等他回答,就赶紧走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分明两人已经成亲了,也有了最亲密的关系,可跟他相处还是情不自禁的紧张,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她找借口出来也是为了喘口气。   守在门外的绿柳迎了上去,问道:“姑娘,你怎么出来了?是有事要吩咐吗?”   苏南柔说:“没事。我就是出来倒杯茶给夫君。”   绿柳忙说:“姑娘,这种事情,唤我们就行。”   绿柳说完,忽然冲着苏南柔笑了起来,“哦~姑娘,我知道了。姑娘亲手泡的茶,又亲自端过去,姑爷肯定喝的更香。姑娘对姑爷可真好。”   绿柳手脚麻利的将东西准备,她对苏南柔说:“姑娘,茶叶和热水都备好了。”   苏南柔没想到绿柳会这么想,她本来还想拖延一会再进屋子里去,可在绿柳的催促下,很快便将茶泡好了。那茶叶看似普通,泡出来的味道却格外的香,苏南柔将盖子盖上,端着茶盘往屋里走去。   她一进去见到他靠在软塌上,阖着眼睛闭目养神。   苏南柔刚把茶盘轻放在一旁的桌上,厉王便睁开了眼睛。   苏南柔将茶端过去,歉意的说道:“是我吵着你吗?”   厉王捏了捏眉心,将她递过来的茶接住,却没有喝,只是搁到了桌上。   他伸手扣住苏南柔的手腕,稍微一用力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厉王低头看着脸上带着惊慌的苏南柔,说道:“别动,我只是想抱抱你。”   苏南柔跌在了他身上,这么近的距离,能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沉木香味。   她知道,嫁给了他定会要与他亲密相处,尽管她还未适应,内心深处还会有些害怕,退缩。   可她知道,这是理所应当的,她要习惯他的存在。   就在这时厉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南柔,我们成亲了。不要怕我,也不要躲避我。”刚刚她出去倒茶的举动,他就察觉到她有心在回避自己。   苏南柔抿了抿唇,嗯了一声。是啊,她成亲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尽管两人还有些生疏,也需要时间来磨合。   对于她的乖顺,厉王还是很满意。他松开手,问道:“你身子好点了吗?还疼么?”   苏南柔点了点头,又横了他一眼。他怎么又问这羞人的事情。   厉王被她瞪得心中一软,“放心,别怕,我暂时不动你。你先好好休养,等你好点了,我带你去院子里走走。这几天我会抽时间多陪陪你,不过我之后可能会很忙,若是有事你也可以到书房来找我。若是,我不在府中,你便跟我书房的小厮说一声,他会去寻我。”   苏南柔知道他暗中要帮厉王做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不想给他添麻烦,也乖乖的应承。   厉王见她这么乖,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耳垂,随口问道:“往日在家中你都喜欢做些什么?”   苏南柔想伸手捂住自己的耳垂,却被厉王给握住了,将她的小手裹在掌中,轻笑了一声。   苏南柔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耳朵肯定红透了。   她想手缩回来,挣扎了两下,被他握得牢牢的。   怀里的姑娘又香又软,厉王自然是舍不得松开手。   都是他的人了,还是这么害羞。   厉王又问:“怎么?南柔不想告诉我么?”   苏南柔只好回道:“平日随便绣点东西,看看书打发时间。”不管是在苏家还是在寄住在侯府,她的日子都过得十分单调乏味。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她很无趣?   厉王想到上次在书斋堵着她给她送手镯的时候,她好像挑的是一本游记。   厉王说道:“你爱看些什么书,列个单子给我,我让人给你寻一些过来。”   苏南柔正巧手里的书差不多都看过了,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很高兴,“谢谢夫君。”   厉王笑了笑,“真要谢我,便帮我绣个锦囊吧。”在边关那些成亲了的将领,不少会佩戴家中妻女亲自绣的锦囊,这一回,他也能正大光明的索要了,不再是于理不合了。   苏南柔自然是应承下来,她本来也想着帮他绣锦囊的。   她开口问道:“那夫君喜欢怎样的样式?”   厉王无所谓什么样式,只是就这么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是很久未体会的惬意。   厉王开了个头,引着苏南柔打开了话匣子。   苏南柔窝在他的怀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已经躺在床上了。   她唤了绿柳进来,问道:“他呢?”   绿柳满脸笑容地回道:“姑爷回书房去了,还让我们不要吵着你。”   苏南柔看着太阳一下西斜了,她睡得还真久。   这一天几乎都在睡梦中度过了。   苏南柔重新梳洗好,绿柳拿出一封信递过去,“姑娘,下午的时候太太那边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当时你没醒,所以奴婢先收着。”   苏南柔狐疑的盯着这信,张氏为何给她写信?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会随机掉落三章,抱歉抱歉,QAQ。 第六十三章   绿柳见苏南柔脸色不太好,担忧地问道:“姑娘,怎么了?太太信里说了什么?”   苏南柔将手中的信放下,有些难以启齿的说:“她,她让我三日后不用回门了。她这两日打算收拾行李回云州。”   绿柳也着急了,“啊?太太怎么如此行事?就算要回云州也不耽误这两天啊,怎么不让姑娘姑爷回门呢。”   “难道是因为南莹姑娘给贤王做妾不能回门,她便连姑娘要回门也顾不了吗?太太这也太欺负人了。”绿柳替她家姑娘难受起来,姑娘没有其他亲人在京城,就太太一个名义上的长辈,就这点体面都不肯给姑娘吗?   “罢了,不回便不回吧。”那个出嫁的小院不是她的家,张氏也不是她的亲人,走个过场的回门不要也罢。纵使她在苏家,也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父亲从来未将她放在眼中,甚至将她视为家中的污点,这一次她在京中再次成亲,对父亲而言,是将这个污点甩掉了吧。   从那日她出嫁,苏南柔就看出张氏对夫君的不喜,若不是当时侯府二夫人她们在场,张氏说不定还要为难夫君。张氏她还不配受夫君的礼。   只是张氏在这当口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她在夫家丢人。   她本身就未带什么嫁妆过来,现在刚成亲,又直接让她不用回门,就像是她被丢出去一样。被家人这么轻慢,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被夫君看轻……   苏南柔思虑了片刻,转头看向绿柳说道:“绿柳,你去将那聘礼单子拿过来给我。”   绿柳正要去拿却想到了一件事还未跟姑娘说,“姑娘,那些聘礼箱笼,都被搬到库房了,这里是钥匙,你要去看看吗?”   “库房?”   绿柳点头,“是的。本来那些箱笼都摆放在院子里,后来姑爷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还没收拾。那时姑娘你还没醒,奴婢也不知道那些箱笼怎么处理。姑爷就让人将这些箱笼般到了你的库房中。”   苏南柔楞了一下,“我的库房?”   “是啊姑娘,姑爷说正院有个库房是专门给你的呀。”绿柳也是从这一点看出姑爷对姑娘是挺用心的。   绿柳将钥匙放到苏南柔手上,“姑娘,你可要收好了。”那可是个小宝库呢。也不知道姑娘会不会进去整理一下,看看那些聘礼里面都有些什么。那日她看到满盘的金锭子就已经很吃惊了,肯定还有不少好东西。   苏南柔握住那枚钥匙,心情十分复杂。   她抬头问道:“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绿柳摇头,“姑爷没说。姑娘你要是想找姑爷,可以去书房呀,不过现在天色渐晚,很快就要到用晚膳的时间了,姑爷肯定会回来的。姑娘,你就先等等……”   苏南柔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绿柳将聘礼单取了过来,苏南柔没有打开,只是放在手边,她抬起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书房内,暗卫头领穆晋,将边关送至的信件呈递到厉王面前。   他安静的立在一旁,随时等候厉王的吩咐。   厉王将所有信件扫了一遍,捡了些比较紧急的处理了,便将毛笔放下。   穆晋将厉王回复的信件密封好,收了起来。   穆晋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殿下,黄将军有私下传信,想问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回边关。”   穆晋知道这回殿下来京城本是因为查军饷去向,并揭发贤王的罪证,可没想到的是皇上摆明了包庇了贤王,让进言的御史台受到了责罚,就算有那个账本在,也只是将云州知府给治罪了。后来在撞破了贤王的制造的祥瑞诡计的同时,殿下也查到了一些当年纪妃娘娘身死的真相,又因为苏氏女的出现,殿下还在这边隐瞒身份娶了人进门。   这时日一长,边关的众将领也十分担忧。   不过,殿下刚刚成亲,便要让人离开,也太说不过去了。   可黄将军又不知道殿下娶亲了。若是他们要离开京城,不知道这苏夫人要如何来安排了。   厉王抬眼,回道:“让他好好守着,图塔族有什么动静随时禀报。”   穆晋听出了厉王的意思,看来殿下近期没有回边关的打算。   至于图塔族,早就被殿下打的老老实实不敢进犯,便是殿下不在边关,有那么些心腹将领在,也无须担心。黄将军之所以会问殿下的归期,只怕是被陛下派过去的监军又闹幺蛾子了吧。不过那监军在殿下面前大气不敢喘,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是不敢怀疑殿下已经离开了边关,更不敢主动求见殿下。   厉王转动了一下手腕,准备再拿起笔再批阅的时,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已经天色晚了,想着她肯定又在等自己回去,便将一些不急的信件压了下来。   穆晋见厉王站了起来,则躬身让开。   厉王离开后,有暗卫现身在穆晋身旁,悄声说:“老大,这还是殿下第一次提前离开吧?果然有美娇娘等着就是不一样。”   穆晋踢了他一脚,“闭嘴,殿下岂是我们能妄议的。”   ……   厉王回到后院,未让丫鬟惊动苏南柔。   他走入房内,见到苏南柔靠着软塌,手里正拿织锦用针线比划着。   他皱了皱眉,“光线都这么暗,别绣了,会伤眼睛。”   听到那清冷低沉的声音,苏南柔朝那方向看去。   她展颜一笑,“你回来了。”   站在门口的厉王,见到这个笑容,有种恍惚感,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他去母妃的宫中,母妃也是这么对他笑着说,“你回来了。”   时隔这么多年,这种感觉还真令人怀念……   厉王走到她身边,“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又做起了绣活。”   苏南柔笑了,“你不是说要我做锦囊送你么?我就比比花样呢。”   厉王道:“不急,随便什么时候绣给我都行。”   苏南柔顺着他应下。   ……   两人用晚膳后,厉王看着还未全黑下来的天色,对苏南柔说:“你身上好些了么?能走动吗?要不要与我出去走走?”   苏南柔身上好很多了,今日基本上都是躺在床上,她才没那么娇气,饭后走动走动也正如她的意。   此时的地面还有着残阳的余热,厉王带着苏南柔走的这条小道还算阴凉。   苏南柔刚嫁过来,对这座纪府还很陌生,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充满了新奇。   苏南柔步子比较慢,落在厉王身后,厉王停了下来,等苏南柔走动到他身侧,便牵住她的手。   两人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苏南柔心中庆幸府中的没有其他人,她与夫君在外亲密的举止也不会有人说道。   厉王指着前方的藤架,“那边扎了个葡萄藤架,在我幼时,母亲曾跟我说过,在七夕那日的晚上,站在葡萄架下,能够听到天上牛郎和织女说话的声音。”   苏南柔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好奇的问:“那你听到了吗?”   厉王只是笑笑,“过几日便是七夕了,到时候你亲自到这葡萄架下听一听便知道了。”   七夕,乞巧节,在闺中时,在这天女儿家会穿针乞巧,祈愿福寿,更多的会祈愿能够嫁给如意郎君。成婚了的女子,则会种生求子。   苏南柔看着那葡萄架,心想,夫君的母亲定是一个温柔有趣的女子,夫君在幼年时定是很幸福的。不过想到他父母已故,她心中一软,扯了扯他的衣袖,说:“到时候夫君与我一同听罢。”   厉王低头看着她认真的小脸蛋,不由笑了起来。   “好,我与你一同听悄悄话。”   ……   厉王顾及着苏南柔的身体,并未带着她走多远,只逛到一半,便带她回了屋。   苏南柔在绿柳的服侍下,先沐浴了。   厉王坐在外头,听着里面的不时传来的水声,心里那丝燥热又升了起来,他食指敲了敲桌面,决定起身到旁边耳房也去沐浴。   等厉王回来,苏南柔正把已经微干头发放了下来,使得她看起来更显的小巧了。   在灯光下,本就白皙的肌肤仿佛是添了一层荧光。   厉王的手指动了动,很快握成拳,他对苏南柔说,“你先睡吧,我再看会书……”   苏南柔见他靠在榻上,拿着的正是她之前看了一半的游记,心中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未问。   只是又端了一盏灯过去,“夫君,仔细眼睛。”   厉王闻到她身上的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心中那丝燥热又要死灰复燃了,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   苏南柔将灯盏放下后,并未先就寝。   她从妆盒中将那聘礼单子拿了出来,她又朝厉王走过去,“夫君,这个还是你收着吧。”   厉王放下手中的书,盯着她手上的东西,认出是当初送出的聘礼单子,那双狭长的凤眸朝上一挑,“南柔,你这是何意?”   苏南柔咬着唇,在斟酌说辞。   但她很快又听到他夫君,语气很轻的在问:“你可是对这礼单有何不满?”   苏南柔飞快的摇头否认,“不,不是的。夫君,我觉得这份聘礼太贵重了。我,我受之不起……”何止是受不起,她有种占了大便宜的感觉。她没有嫁妆带过来,夫君用聘礼给她撑脸面,娘家中人还不让走回门过场,让她如一个无家之人一般。夫君的这些聘礼让她充作嫁妆,她受之有愧。   厉王失笑,原来是这些东西让她感到不安了。   他看着她如此小心翼翼,心里对她更添一分怜惜。   厉王将那礼单从她手里抽出,扔到一旁,伸手拉着苏南柔入怀。   “我送出去的聘礼,就没有收回的道理。除非,你是后悔嫁给我。”   “南柔,你后悔嫁给我吗?” 第六十四章   苏南柔的双眼都红了,她忍着泪水摇头。她怎么会后悔呢。   厉王抚摸着她的长发,“南柔,你值得更多更好的。这些就是你的嫁妆,你可以自由支配。你若是不喜欢,便是扔了,也不要再说还给我的话。知道吗?”   厉王见自己又将她惹哭了,低叹一声,拦腰将她抱起,朝床边走去。   苏南柔偷偷地将眼泪蹭在他的前襟,贪恋他身上的温度。   就当厉王将苏南柔放到床上,她忽然伸出手搂住厉王的脖颈,小声的说:“不早了,夫君也早些歇息吧。”   厉王在她的手臂环上来时便僵住了,他想不动声色的将她手放下来,却又担心她多想。好不容易现在不哭了,到时候又多心起来,躲起来偷偷哭可就糟了。   他只好将体内的那股无名火继续压下去,顺着她的意,与她一同躺了下来。   苏南柔心里是欢喜的,她本就因为张氏、聘礼一事心中思虑重,现在说开了,反而松快了。她躺在被子里,依偎在他身边,便很快睡了过去。   这会,厉王倒是庆幸,床上摆放着两床被子,能够稍微隔开一点,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直压住那股邪火。   一会儿,一只手臂伸了出来,欺霜赛雪。   厉王看了一眼,赶紧给塞回去,心里默念还得再等等……   又过了一会,一条玉腿伸了出来。   厉王这回都不看了,将被子拖过来盖上。   心中再次默念,再等等才行……   ……   不知道是不是太疲倦了,苏南柔一夜无梦,睡的十分香甜。   她醒过来,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了。   绿柳进来给她送水时,说:“姑娘,姑爷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侯府大公子身边的修阳来找他了。”   修阳?苏南柔有点印象,是跟在大公子身边的那个脸上有胡须的长随。   大公子与夫君都是帮助厉王夺位的,大公子身边的人来寻夫君也是正常。   只是,苏南柔会想到,上辈子夫君一直都在大公子身边,在侯府之中,现在夫君娶了她反而要住出来了,会不会对他们行事不方便?   夫君现在一直都未对她有丝毫的透漏,她还是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罢。   嫁给夫君后,她已经完全倒向了厉王这边,只盼着这辈子厉王的登位之路能够顺当些。只有等局势真正稳定下来了,她才能真正放下对夫君安危的担忧。   苏南柔闲着无事,便将昨日选的花样子找出来,若是实在找不到适合夫君的图样,她可以自己描一个。   苏南柔正拿着笔,在宣纸上瞄着纹样时,绿柳匆匆走了进来,“姑娘,外头有个黄夫人求见,说是姑爷让她过来给你看诊的。”   “黄夫人?”苏南柔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还是让绿柳请她进来。   当黄夫人走入室内,苏南柔惊喜道:“是你。”   黄初英对苏南柔见礼,苏南柔赶紧扶着她,回礼。黄初英侧过身子避了苏南柔的礼,她浅笑着说:“小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苏南柔没想到当初在在清云山脚下农家院中给她治疗毒虫伤的医女就是眼前这个黄夫人。   黄初英也没想到她还会被殿下请过来为这位夫人调理身子。   也感激殿下给她一次机会。   若是她能让这夫人的身子调理好,早日怀上殿下的子嗣,于黄家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黄初英对眼前长相娇美的小夫人,自报家门,“家父是宫中太医,因早年受过纪公子的恩情,一直惦记着回报。可纪公子一直都不在意,我们一家便是想报恩情也使不上劲。”   “好在上次地龙翻身,我们黄家被纪公子想起来了,也是拖了小夫人的福。纪公子一直担心小夫人上次的被毒虫扎过,那些毒素是否全部排清了,特意让我过来给小夫人瞧瞧。”   苏南柔很配合的伸出手让黄初英把脉。   上次在清云山受伤,是她与夫君的关系很大的一个突破。   如果夫君没有来寻她,没有救了她,没有挑破那层窗户,她想,她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就嫁过来。   那时她腿上的伤口涂了夫君给的药后,一丝印记都看不到了。   不过,她还记得当初毒虫的凶猛,她也担心是否有余毒留在体内,对不会对她怀上子嗣有影响。   还是夫君想的周到,提前想到了这一点。   黄初英见到这位小夫人脸上恬静的笑,看向她的眼神越发柔软。   她进来之前被告诫过,不能泄露殿下的真实身份以及要瞒住小夫人体内寒气过重的实情。   想来,殿下是担心小夫人知道后会伤心吧。积年累月的寒气,不是那么好调养的。   很多女子因此子嗣艰难,知道实情后更是忧虑过重,对身体更不利。   黄初英收回手,笑着说:“没有大碍了……”   苏南柔松了一口气。   “不过……”黄初英顿了顿,“虽然余毒已排清,可小夫人的身体还是有些耗损,需要再好好调养一番,我会给小夫人开些药,按时服用即可。”   苏南柔听到还需服药,不由担心的问:“这个药需要服用多久,对,对我……有没有影响?”   黄初英不由笑了,这小夫人含糊说出来的几个词她可是听清楚了。   “没有影响,小夫人放心。这些药品,只会对你身体有好处。我会每月过来给小夫人把脉,尽管安心。”   被看穿心思的苏南柔,有点害羞。   若能早点怀上宝宝,家中会更热闹吧。   她幼年没有母亲,父亲几乎将她视作透明,而夫君家中父母也亡故的早,若是家中能早日有个小生命的诞生,她和夫君两人定会好好的爱护他。   ……   徐晋洲放空双眼,盯着床顶,像是要看出个洞来。   周围人跟他说什么,都无法有反应。   承恩侯府众人急的团团转。   姚氏甚至提议要去找道士过来驱邪,被承恩侯给制止了。   承恩侯不敢将此事瞒着在宫中的娘娘,还恳求皇后娘娘派了太医院院正章太医过来给徐晋洲看诊。   章太医在徐晋洲的头上眨了一圈的针,最后在关键穴位再扎了几针,他才缓缓的阖上眼睛睡了过去。   承恩侯铁青着脸,随着章太医从房里走出来,他着急的问:“章太医,怎么样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怎么说发疯便发疯了。”   章太医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面露难色,“还请侯爷见谅。府中三爷的情况,我也是平生仅见。他并不是生病,而是像是被梦魇住了,未从梦中醒来。”   姚氏倒吸一口气捂着嘴说,“我就说要去请道长过来驱邪才是。”她那日就被徐晋洲吓得够呛,没想到他醒过来后更可怕,嚷嚷着要杀人。幸好她没有在跟前。   承恩侯瞪了姚氏一眼,姚氏缩了缩脖子,退到了一边。   章太医道:“我开了一下补气、凝神、安神的药,等会让人给三爷喂下去罢。侯爷也只能看上天的意思了,或许三爷明天醒来便好了。”   承恩侯想到徐晋洲拿着宝剑满嘴胡话到处砍人的模样,心里就渗的慌。   也不知道三弟是招惹了什么东西。   送走了章太医,承恩侯对姚氏说:“你去一趟寺庙,去拜拜,多添点香油钱,请个大师开光的平安符回来。至于道士驱邪什么的,你别再说了。”   姚氏赶紧应承,她知道,侯爷和皇后娘娘对道士很是忌讳。可她不在乎啊,只要能护佑她的管他道士还是和尚呢,有用就行。她除了去寺庙还要去一趟道观,到处拜一拜才行。   躺在床上的徐晋洲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支离破碎,一段段的记忆拼凑在一起,还有很多都模糊不清,他仿佛在梦中过了一辈子。   那一辈子,风光过,失意过,得到过,失去过。   刻在他心中最深,最伤痛的便是那道倩影。   南柔。   南柔,我想补偿你,我想好好对你。   可为什么我总是晚了一步。   徐晋洲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看到自己床的四周贴满了各种符,甚至还挂了一个八卦镜。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谁挂上去的?   “来人。”   许久未说话,徐晋洲的嗓子很嘶哑。   徐晋洲的醒来,让院子里伺候的小厮丫鬟们都十分紧张,她们害怕三爷又像昨日那样喊打喊杀。   当徐晋洲再次喊人时,被他从老夫人手里救回来的安吉跑了进来,“三爷,有何吩咐?”   徐晋洲看着这张脸,眯了眯眼睛,在那个沉长的梦中,安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朝他奔过来。   他在说:“三爷,不好了,昨天夜里苏姑娘不小心跌入了湖里,香消玉殒了。今日,今日早上才被婆子们发现。”   他记得自己在梦中如同一个疯子一样狂奔到那个宅子里,他看到躺在草席上的那具尸体,全身的力气被抽光,瘫软在地上。   徐晋洲记得梦里的自己是有多么高兴能够接南柔进门了,能够光明正大的与她在后院恩爱,能够天天与南柔相见。   可就在他期盼迎她进门的越来越近时,等到的却是一个毫无生机的身体。   他将那些守夜的婆子们抓来毒打,鞭挞,也解不了他的恨。   他的南柔也回不来。   他浑浑噩噩的娶了二姐给她安排的女人进门,却一日都未踏入她的房门。   他整天喝酒喝得烂醉如泥,房间里挂满了南柔的画像,看着那些画像,好像南柔还陪在他的身边。   可是……   梦里的他,从一个小丫鬟私下斗嘴中,得知了南柔真正的死因。   乔曼妍这个毒妇,她要给南柔偿命。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食言了,改文改到现在。第三章 估计得明天才能修完。大家早点睡吧。 第六十五章   安吉见三爷一直未说话,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他被盯的直冒冷汗,三爷看过来的眼神实在太渗人了。   安吉悄悄地抹了一把汗,不安地问道:“三爷,您是不是又不舒服?我马上去找大夫过来。”   “慢着,不用去找大夫。”   徐晋洲撑着头,将心中那股恨意压了下去,他语气平静地说:“我要更衣沐浴,把房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扔出去。还有,让人送些吃的进来。”   “是,三爷。”安吉松了一口气,看来三爷清醒了,没有继续喊着要打要杀了,他得赶紧跟侯爷他们回禀。   徐晋洲靠着床头,忍着脑袋那一阵阵的抽痛过去,那梦里面的画面如流水一般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   梦里的画面就像他真实的那么活过一样,与其产生了共鸣,里面的爱恨都那么的真切。   徐晋洲静下心来想了想,在梦里面,他看到了未来发生的很多事情。   梦里面过了一辈子的他,最遗憾的两件事情,一是没有站对队伍,失了帝心。二是没能好好护住南柔,让她被毒妇害死了。   梦里的他浑浑噩噩的过了一辈子,看着承恩侯府从盛转衰,无法挽回。   如果梦中将要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抢占先机了?   但徐晋洲不敢贸然行事,虽然梦里面确实大部分发生的事情与他现在所知道的都吻合。   可本应该还在云州尼姑庵里面修行的南柔,不知为何提前来了京城。   现在更是莫名的嫁给了别人。   她本应该是自己的才对。   应该一年后他去云州跟当地富家公子游玩才遇到她才是。   还有,地龙翻身,梦里也发生了,时间地点都一样,就连贤王发现祥瑞也同样发生了。那祥瑞献到了皇上面前,并发现了祥瑞上有关于厉王的不详昭示。厉王被召回京城,被剥夺了军权,闲赋在厉王府中。   可现在祥瑞在送去宫里的途中碎了,受罚的变成了贤王。   厉王还远在边关安然无恙。   这些事情的偏移,让徐晋洲只能先观望。   不过,有一件事情是必须得确认。   他得想办法见上南柔一面。   ……   黄初英给苏南柔开完药,便随着厉王派来人的前往书房。   此时书房中,季炀正要向厉王汇报今日朝堂发生的急事。   门外传来穆晋的声音:“主子,黄夫人来了。”   季炀一愣,黄夫人?不是苏夫人?他没听错吗?   厉王搁下手中的笔,示意季炀回避。   “让她进来。”   黄初英低着头走进屋内,她不看乱看,对着正坐在书桌前的厉王行礼,“臣妇,拜见殿下。”   厉王抬手,“不必多礼。她那边如何了?”   黄初英回道:“小夫人身体中的寒气甚重,须调养一段时日再诊断。殿下放心,臣妇回去后会与父亲一同在研究调养的新药方,让小夫人尽快好起来。”   厉王脸色有些冷,也不知道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身子会这么虚弱。   他又问道:“她可有察觉?”   黄初英摇头,“殿下放心,小夫人压根没有往这方面想。”   黄初英想到苏南柔悄悄与她说的话,提了一句:“殿下,臣妇发觉小夫人,对子嗣很是期盼。臣妇也定会尽最大所能,让小夫人尽早怀上子嗣。”现在整个皇室子嗣不丰,若是殿下能够有了子嗣,于殿下的大业是一大助力。她想,殿下这么重视小夫人的身子,定也是期待小夫人能够早日有身子。   “不急。”厉王想到苏南柔瘦的没几两肉的身子挺着个大肚子就心慌的厉害,她身子未调养好,未多些肉之前,他不会允许她怀孕。   “黄氏,你安心给她调养身子,至于子嗣,本王还不急,你也无须让她对此过于关注。”   黄初英心中一惊,她还本想在殿下面前讨个喜,没想到殿下还不想让苏夫人怀孕啊。   黄初英垂首恭谨,“是,殿下。”   黄初英知道自己本该就退出去了,可她想到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冒着惹怒的殿下风险,硬着头皮开口道:“殿下,前几日大长公主招了臣妇过去看诊,臣妇发觉大长公主感染了一场风寒后身子越发不好了,她言语之中对殿下甚是想念,殿下是否要见一见大长公主……”   黄初英本不敢对厉王说出这些。   可大长公主于殿下而言还是有所不同。   在纪妃娘娘和先皇过世后,真正关心殿下的也就剩下大长公主了。   当初大长公主帮着殿下求情出了不少力,也与纪妃娘娘关系一直很融洽,不知道殿下会不会愿意见一见她。   厉王抬眸,“黄氏,记住你的本分。”   黄初英背后起了一层薄汗,惶恐告罪,“殿下恕罪,是臣妇僭越了。”   直到走出书房一段距离后黄初英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黄初英离开后,季炀从隔间走了出来。   他见厉王表面上无异,可他周身的气息比之前可冷冽许多,看来大长公主的病情,还是让殿下受了些影响吧。   季炀知道殿下有心结未解,也不敢对此事劝诫。   现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向殿下禀报。   “殿下,今日朝堂之上,圣上竟然同意了那妖道的提议,要在大臣家中挑选一些八岁至十岁的童男童女入宫取血炼丹。那妖道说这些童男童女的血液最适合做药引炼丹了。还说越是聪明伶俐,这血液的效果越好。这妖道简直是妖言惑众,其心可诛!”   季炀他心想圣上平庸也就算了,现在越来越荒唐,简直跟昏君没有什么两样了。   厉王知道他那二皇兄喜好炼丹,也听信那个道士,没料到现在越来越疯了。   他问:“朝堂上无人反对?”   季炀回道:“有,刚开始有大臣反对了,也有劝圣上三思。可这些统统都没用。贤王竟然率先站出来说要让他的唯一的儿子进宫,说是能够为陛下分忧解难,能够让圣上的身体好起来,便是他们的福气了。随后又站出了一些大臣站出来赞同,愿意为圣上分忧。陛下说就半月取一次血,并不会损还那些孩子的身体。就是暂时接近宫里面,吃穿用度都会是最好的。这时候就算心中有怨言的大臣也不敢明面上出来反对了。”   可就算如此也是荒唐至极。   厉王玩味的笑了,“贤王能舍得他那唯一的子嗣?即便是个庶子在他那里也是个宝贝疙瘩。最在乎皇室子嗣的太后也能同意?”   季炀说道:“殿下,还是您了解贤王。后来那个妖道跟圣上说,最亲近的血脉的是不行的,要没有血缘的童男童女才最佳。他说与圣上越亲近的血缘越容易冲撞。自然,贤王家的那位小皇孙无法给圣上鲜血,自然是从名单里划掉了。可圣上却被贤王这举动感动,称赞贤王。”   “至于太后那边更不可能说什么了,因为那妖道说,这个丹药能有利于陛下子嗣繁衍。倒是皇后那边有劝诫了几句,却被圣上斥责了。所以,这事情,已经是敲定了。”   厉王眼中并未过多情绪,他的这位皇兄登基后没有半分长进,他没有子嗣,难道不是当初作恶的报应么。   “殿下,那妖道说通过推演,将合适的人选名单已经公布出来,又不少武将的幼童列入其中,就连忠勇将军府的嫡幼孙女也在名单内。”   厉王笑的很淡,“看来贤王拉拢不了的那些武将,便要弄个人质在手里,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他怎么一直都喜欢用妇人的内宅手段,也不嫌丢人。”   季炀也十分瞧不上贤王的阴私手段,“殿下,那我们要不要……”   “不必,此时不宜轻举妄动。贤王既然将这场戏演了起来,本王要让他演的尽兴。”   ……   厉王从书房出来,已经到午时,他往正院的方向走去。   本以为刚进院子,就能够见到她。   可院子很安静,进到屋子里,竟然不见一人。   厉王往房梁上看了一眼,问道:“人呢?”   一个黑影一跃而下,跪在他面前,“殿下,小夫人带着侍女去了小厨房。”   ……   “姑娘,你仔细些手,别烫着了。”绿柳在一旁围着苏南柔团团转,十分的担心。   绿柳忍不住再次说道:“姑娘,您放着我来吧。”   苏南柔笑着说:“我不过是做几道菜而已,怎把你急成这样了。以前只要我下厨,你不是十分高兴的么?”   绿柳被说的很羞赧,她是十分喜欢姑娘的手艺,可以前姑娘做的点心和煲汤居多,可这会儿,却是大火热油的,看起来便十分危险,“姑娘,这几道菜,都是热油,大火。我怕你被热油溅着了。”   “无妨,我会小心的。”苏南柔在黄夫人给她看诊后见时间还早,便很想自己做几个菜给他尝尝。   他对她好,苏南柔也想用自己的方式对他好。   这蜜汁红烧肉,是她拿得出手的菜之一。   只是在大火爆的时候,容易溅油出来,得特别的小心。   听着锅里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味飘出来,她想,他应该会喜欢吧。   这糖色的翻炒是最关键的,不管是火候,还是翻炒的力度,以及调味,只要一丝差池,这锅肉很容易便毁了。   苏南柔手中的锅铲,飞快的翻转,拿着绿柳递过来的盘子,她要起锅装盘了。   这时候,高温的热油再次炸开,有几滴滚烫的热油溅到那肤白的手腕上。   苏南柔没吭声,倒是绿柳焦急叫出了声。   如雪般的肌肤上,那几点烫红的印记十分显眼。 第六十六章   绿柳急忙的端来冷水,让苏南柔把手放下去泡一泡。   “姑娘,我去给你找药。”绿柳转身就想要往正院跑。   苏南柔赶紧将她喊住,“绿柳,我没事。不疼了,不要让人知道。”   绿柳心里难受,她知道姑娘是不想让姑爷知道。   姑娘的这一手厨艺,是在家中时为了能够在老爷、老夫人那里有博得好感练出来的。姑娘对老爷这个亲爹一直有孺慕之情,知道老爷爱吃什么便学着去做,她一个千金小姐做了多少次才练出了这种手艺。老太太那边也时常敬着,孝顺着。   而太太那里姑娘也要出于礼节孝道,送些东西过去。往往姑娘送去精心做的食物,一般入了那些下人的肚子。可太太还是会让姑娘不时做些东西送过去,就是为了折腾姑娘。   这么些年来,姑娘的手上不知受过多少伤,也幸好都未留下伤痕。   姑娘被一次次冷待后,后来便只做些简单的点心、汤水,才将这手养好。   绿柳红着眼眶说:“姑娘,都怪我没用,要是我厨艺好些,便能为你分忧。”   苏南柔将手从水里拿出来,擦干。她伸出食指,点了点绿柳的额头,“要帮我分忧,便帮我端着这些菜回去,他,他应该快要回来了。我们得快些。”   ……   厉王本来打算去小厨房找苏南柔,走到一半,便又回了房间。   她去小厨房,是想给他一份惊喜。   他贸然过去,提前撞破了这份惊喜,便不美了。   他留下来,安心等待享用她的这份心意。   苏南柔回来时,守在门口的巧枝告诉苏南柔,公子已经回来了。   苏南柔让手里提着食盒的绿柳和巧云等会进来。   她走进房间,进去见到厉王坐在榻上,手里正拿着她之前才刚开始做的锦囊在看,她匆匆赶过去将那锦囊抢了回来。   “还,还没做好呢,不能看。”现在才做,样子不是很好看,她不想就让他见着。   厉王挑了挑眉,行,不给看就不看,反正做好了也是他的。   将那锦囊藏好后,苏南柔见他揶揄的神情,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夫君,你今日怎么回来的比较早。”   “嗯,事情处理了,便早些回来了。”厉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状似无意的说:“听丫鬟说,你去了小厨房?”   苏南柔也没打算瞒着,她点头,“我想着,正好闲着,便想亲自做几个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厉王拉着苏南柔的手站了起来,“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   苏南柔咬了咬下唇,心里有点喜悦和忐忑,她希望自己做的食物,能让夫君喜欢。   她招手让绿柳提着东西进来。   绿柳和巧云一起将食盒里面的菜端出来,很快一阵阵的香味也飘了过来。   厉王坐下一看,这些菜肴,不光闻香,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绿柳揭开一瓷盖,拿着小碗盛出一碗汤,放到厉王面前,她说:“姑爷,这汤是姑娘守着炖了一个朵时辰呢,可香了。”她生怕姑爷不知道这顿饭姑娘费了多少心思,若不是姑娘再三交代,不许她说出她被热油烫了的事情,她真想让这个新姑爷知道姑娘有用心,多辛苦。   厉王喝了一口,这烫鲜而不腻,有股很清淡的香甜,确实很不错。   苏南柔见他一碗汤很快见底,便伸手过去想要再给他添一碗。   对于苏南柔来说,她做的东西能够被人喜欢,她就非常开心了。   厉王见她抬手的瞬间,接近手腕那处,有几个红色的印记。他捉住她的手,将她袖子掀上去,问,“这是怎么回事?”   苏南柔想要伸手掩住,“没事……”   本要解释的话,可见夫君嘴边的浅笑已经消失了,那张俊美的脸看起来有些冷漠和威严。   她心中不安,是惹他生气了吗?   虽然两人已经成亲了,也有了肌肤之亲。她能感受到夫君对她很好,她也能够意识到自己对夫君的不了解,很多事情都得在相处中才能知道他的性子、脾气。   巧云和巧枝先跪了下来,“公子,是奴婢们的错,不该让夫人受伤了。”   绿柳见巧云巧枝都跪了,她也跪了下来,“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姑娘,才让姑娘受伤了。”   苏南柔见到这几个丫鬟这么害怕的模样,心想难不成纪公子会因为这种小事情罚她们吗?   绿柳见巧云和巧枝跪了,她也被吓到了,也跟着跪了下来。   厉王感觉苏南柔小小的挣扎,她的手想往后缩,却垂眼不敢看他。   他敛了敛身上的寒气,语气冷淡的说:“出去。”   苏南柔心一沉,她被握住的手挣扎的更厉害。   厉王却牢牢握住她的手腕不放,拉着她,“你随我进来。”   苏南柔心慌极了,他怎么说变脸就便脸了。   好吓人。   厉王让她坐在杌子上,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瓷瓶,将透明的膏药挑了出来,抬起她的手,在那红色印记上抹了上去。   厉王也在努力克制自己那股奇怪的情绪,说不得重话,也训不得,只能缓声道:“以后你想吃什么,想做什么,指挥着厨娘做即可。”   苏南柔看着被夫君涂着一层厚厚的膏药,心里又酸又胀,她闷闷的说:“夫君,是不喜欢我做菜的吗?”   厉王听出了她的委屈,也知道自己的话让她误会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见她鼻尖都红了,“幸好这回只是红印,没有起水泡,不然要用针挑破,有你疼的。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再受伤了。我吃东西不挑剔,只要你有这份心,我就满足了。你要是受伤了,这顿饭也吃的不安心,再好吃的东西也食之无味,懂吗?”   苏南柔解释道:“可,这只是不小心溅到了的……”   她低下头去,她似乎好心办坏事惹他不高兴了。   厉王也是第一次跟女人这么相处,更不知道该怎么哄人。   但他知道,她做这么多是为了他,也不想辜负她的心意。   可他更不想见到她因为这种小事受伤。   厉王见她不说话了,牵着她的手来到桌边,对她说:“吃饭吧。”   苏南柔听着他依旧紧绷的语气,心里有些难过。   却不想再让他不喜了,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一点点的送到嘴里。   苏南柔知道自己不能哭,低着头,认真的吃饭。   一块梅汁烧肉放到了她的碗里,她听到了他的声音,“光吃白饭能吃饱么?”   厉王见到她吃饭的模样,也真头疼,跟小鸟一样的食量。   怎么才能喂胖呢。   苏南柔本以为他生气了,现在又如同那日中午那样,他不停的夹菜到自己碗里,很快就满了。   “夫君,我吃不了这么多。”苏南柔出声阻止。   厉王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只好停了下来,他说:“别胡思乱想,好好吃饭。”   苏南柔低着头,慢慢地吃。   她见他吃饭的速度很快,桌上的菜几乎都快被扫光了。   而她碗里还满满的,她问道:“会不会不够?”   厉王其实一般不会吃的太撑,这些因为都是她做的,所以他的习惯也打破了。   他等会估计得让暗卫们陪他活动活动筋骨,这些才能消化掉。   “足够了。”厉王见她碗里的菜似乎还未动,“你怎么还未吃?”   苏南柔很想说她其实吃了快一半了,是他夹的太多了。   苏南柔又在他的目光下,艰难的吃了三分之一。   好在,厉王并未让她继续吃下去。   厉王道:“别勉强了,吃不下就搁着吧。”罢了,一日也养不胖,慢慢来……   他看到苏南柔因为可以不吃了,露出的浅笑时,突然觉得有点心塞。   厉王饭后陪着苏南柔小憩了一会后,便出去了。   苏南柔午睡醒来后,便把绿柳喊了进来。   绿柳朝外头看了看,压力声音说:“姑娘,姑爷好吓人啊。奴婢还以为他要发火呢。”幸好姑爷这时离开了,她才敢进来。   别说绿柳,苏南柔自己也吓到了,她看了看被包扎好的手腕,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姑娘,你以后还是别自己做菜了,你教奴婢,奴婢肯定好好学。”她可经不起再次被姑爷吓了。   苏南柔听着绿柳的话,皱了皱眉,“绿柳,你怎么了?”绿柳从小便在她身边伺候,她与绿柳的主仆之情更似姐妹情,她向来都没拘着她,怎么突然跟以往不同了。   绿柳笑了笑,“是巧云她们说奴婢要学点规矩了。不能总在姑娘面前我来我去,对了,在人前得唤姑娘夫人才行。姑娘,奴婢会好好改过来,不给你丢脸的。”   苏南柔摇头,“绿柳,你的卖身契我早撕了,你无须这样。以往是怎样,你今后还是按你习惯的来。”   绿柳这回便不听她家姑娘的话了,“姑娘,不行。奴婢若是不守规矩,会让人笑话姑娘御下不严。”她笑着眨眼,“奴婢知道姑娘对奴婢好就很满足了。”   其实在跟巧枝巧云的相处中,绿柳察觉到自己存在的问题,现在姑娘不再是被苏家忽视的女儿了,也不会永远窝在小院之中。姑娘已经嫁人了,姑爷现在虽然只是个举人,说不准哪天就高中了。再说没高中,姑娘以后还会出去交际,她若是一直没规矩,丢的是姑娘的脸。   就在主仆两聊着的时候,巧枝匆匆走了进来,她福了福身,“夫人,门房刚刚来报,有个嬷嬷过来传个口信,说是苏家太太刚出京城就遇上了劫匪,在逃跑的路上不小心摔断了腿,幸好那劫匪只将钱财拿了去,苏家太太现在折回京城在侯府中养伤。她让您得空了,去侯府探望苏家太太。”   苏家太太?这不就是张氏吗?   她没回成云州? 第六十七章   张氏摔断了腿,又让人上门报信,苏南柔于情于理都应当去侯府探望。   苏南柔在晚上时跟厉王提了一下。   厉王只当是小事,嘱咐南柔早些回来。   张氏本对南柔不慈,她摔断腿,南柔走个过场看一眼,便已足够堵着那些人的嘴。   第二日,苏南柔在库房找了半天才选了出一些平常的补药。   她才不愿意把夫君的那些人参拿出去。反正张氏认定她嫁的是落魄户了,她送些普通的药材也正常。   苏南柔这回去侯府还是只带着绿柳,坐在夫君为她备好的马车里,她有种说不出的舒适。   绿柳给苏南柔倒了一杯茶,笑着说:“姑娘,这马车真是宽敞,不比侯府的差。”   绿柳看着苏南柔完全放松惬意的模样,心里为她高兴。   姑娘这回真没嫁错人,姑爷是个疼人的。   苏南柔撩起帘子,瞧着热闹的街市,她如今只要愿意,也可以随时出来转转了。   夫君说了,不会拘着她。   但是苏南柔觉得自己想要出来的念想竟然没有以前强烈了,反而是想多家中与夫君相处。   没过多久,安阳侯府到了。   苏南柔从马车上下来后,便有一台软轿接着她直接去了扶韵苑。   下轿时,是小张氏身边晴雪出来迎的她。   这还是晴雪第一次见到出嫁后的苏南柔,眉眼之间褪去了青涩,本就貌美的容颜,添了几分成熟的妩媚,更加让人移不开眼。   晴雪福了福身,“给表姑奶奶请安,张太太被安置在以前南莹小姐住的院子里,请随奴婢来。”   苏南柔点了点头,跟随晴雪往西边的院子走去。   苏南柔问道:“太太伤势怎么样了?”   晴雪小声回道:“大夫过来给接骨了,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下地。”晴雪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音又说:“听大夫说,就算养好了,日后走起路来可能会有点妨碍。”   苏南柔露出吃惊的神色,竟然这么严重么?   那对于一向好面子的张氏来说,腿坡了,无疑是很大的打击。   苏南柔蹙眉,以张氏那脾气,肯定要闹的天翻地覆。   果然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骂声。   苏南柔转头看向晴雪,“今日除了我,还有其他人来探病?”   晴雪如实回道:“南莹姑娘,不,是苏姨娘也来了。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了。”   苏南柔心中叹气,真是不巧,两个都不想见的人都凑一起了。   站在门口的丫鬟给她打帘子,朝里面通传,“大姑奶奶来了。”   里头的啜泣声立即小了些。   苏南柔绕过屏风,进了内室,见到张氏躺在床上,苏南莹坐在床头拿着帕子抹泪。   “听闻太太受伤了,特来探望了。家中没有什么好东西,还望太太莫要嫌弃。”苏南柔说完,她身侧的绿柳将备好的药品,放到了桌上。   张氏看着气色红润的苏南柔,心中纵使不满,也只能忍了下来。   要不是她被承恩侯府的三爷救下,断的可不是一条腿了。   也不知道这苏南柔给那三爷施了什么迷魂记,定要让她请苏南柔来一趟侯府。   她伤成这样,本就不想让外人瞧见,却不得不得让苏南柔过来一趟。   张氏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你能过来便有心了。不必带什么东西,快坐吧。”   在张氏身边苏南莹见苏南柔走过来,衣裙飘动,摇曳生姿,梳着一个堕马髻,一支金镶玉步摇斜斜的插在发髻,那细细一缕金色流苏随着她的步伐晃动着,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荧光。   苏南莹盯着她那张貌美的脸蛋,心中暗恨,真想将那张脸给抓花。   苏南柔自然是注意到了苏南莹的目光,她浅浅一笑,“二妹妹。”   苏南莹坐着不动,敷衍道:“大姐姐看起来气色挺不错啊,哪像我,听到母亲受伤的消息担忧了一晚上没有睡好。”   站在苏南莹身后的丫鬟青桃心想,姑娘昨晚不是为了夺宠将本该去沈姨娘院子的王爷给截胡回来了吗?晚上都在伺候王爷,能睡好吗?   苏南柔听着苏南莹用话刺她,也不在意。   她来探望张氏,本就是走个过场,略坐坐便离开。   张氏不知道徐三爷是要怎么见苏南柔,也没说什么时候见,只让她将苏南柔招到侯府便可以了。   于是张氏也没管安静坐着的苏南柔,她得多跟她南莹多说说话,她好不容易求了王爷和王妃才让她出门探望,下次相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张氏和苏南莹没再搭理她,苏南柔倒自在了。   她看着张氏又拉着苏南莹的手在哭骂着那些劫匪,诉说着对腿的担忧。   苏南莹也跟着哭起来。   坐在屋子里的苏南柔显得格格不入,她正犹豫这时候提出要离开,合不合适。   站在青桃身旁,一个脸生的丫鬟出声道:“苏姨娘,您快收收泪水。要是王爷知道了会心疼的。您出来也有段时间了,该回王府了,姨娘还得到王妃身前伺候呢。”这苏姨娘仗着王爷正在新鲜劲上疼宠几分,才入门就敢去截胡了,被沈姨娘一状告到了王妃那边,王妃自然要公正处理,又顾及着王爷的心思,只是让苏姨娘探望了她母亲后,便到王妃那边去立规矩。   正哭着的苏南莹顿住,张氏也楞了,她反应过来,推着苏南莹的手,“你快回去罢,别让王妃不喜了。”   苏南莹对刚刚说话的兰筠心存忌惮,因为她是王爷给她的丫鬟,便是她听着这话心中恼怒也只能忍下。   苏南莹对张氏说:“母亲,你好好休养,我过些时日再来看你。”   张氏便是不舍,也只好催促道:“莹儿,你无须挂记,你小姨母会照顾好我的,快些回罢。”   苏南莹起身,在经过苏南柔身边时,轻哼了一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一刻她是多么嫉恨苏南柔,她那副娇柔的模样一看就是被男人疼宠的紧,没有其他的女人与之争宠,才能保持着娇憨天真。   苏南柔见苏南莹离开,她也向张氏告退。张氏因为担心苏南莹的处境根本无暇管她,看着她也碍眼。   苏南柔刚出院子,就被守在前头的楚明彤逮了个正着。   “我看看是谁来了?你到侯府竟然都不告诉我一声,若不是有丫鬟看到了,我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   “南柔,你可真没良心。”   “是不是嫁了人,就把我给忘了呀。”   楚明彤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说着说着倒是自己先笑了起来。   苏南柔见到楚明彤很高兴,她走了过去,“正想去寻你,给你一个惊喜呢。”   “啧啧,这才几天没见呢,南柔你怎么还学会说甜言蜜语了?是不是有谁教过你呀。”楚明彤打量着容光焕发的苏南柔,便知道她婚后的小日子肯定果冻滋润,故意在打趣她。   苏南如见楚明彤取笑,脸上染着红晕,拉着她的衣袖,小声嘀咕,“胡言乱语什么呢。”   “好了好了,我不笑你了。不然啊,我怕你害羞的下次不上门寻我玩了。”   楚明彤拉起苏南柔的手,“正巧,你这次过来,我带你去看个东西,你一定没见过。”   楚明彤一脸兴致勃勃,拽着苏南柔往北面走去。   苏南柔见楚明彤神神秘秘的,好奇的问:“究竟是什么东西?”   “等你看到便知道了。我提早说可就没趣味了。”   很快,楚明彤带着苏南柔来到了一座院子前,这里离二公子的五蕴院倒是挺近的。   在紧闭的门前,楚明彤突然拿出一条丝带,对苏南柔说:“来,南柔,我给你蒙上,然后带着你进去。”   苏南柔看着她手上的丝带问道:“还要蒙上眼睛?”   楚明彤点头,“是呀,这样才有惊喜感嘛。”虽然说如果是在晚上会更好,可惜南柔嫁人了,她不可能留她到晚上。   苏南柔见楚明彤坚持,也只好同意了。   当轻柔的丝带缠上了苏南柔的眼睛,她眼前一片漆黑,只能由着绿柳和楚明彤一块牵着她往前面走。   她听到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她听着绿柳提醒她注意台阶。   她一路被楚明彤牵着,当楚明彤停了下来,她出声问道:“是到了吗?”   话音刚落,蒙住她双眼的丝带被解开,眼睛突然见到光亮,她抬手挡了挡,慢慢地睁开了。   一只鸽子状的灯笼挂在前面的树枝上,不止一只,非常多,也不知鸽子,苍鹰、麻雀、百灵、白鹭,各种各样的飞鸟形状的灯笼将整个院中的树上挂满了,就连屋檐上,屋檐下都有着。   不仅仅是飞鸟,还有金鱼灯笼,鲤鱼灯笼,各种鱼灯笼则摆放在地上,甚至还有一些蝴蝶、蚱蜢,小昆虫形状的灯笼点缀在其中。   就像明彤所说的那样,若是在晚上点上这些灯笼,该有多美啊。   但苏南柔却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这个场景太过于熟悉。上辈子,这些灯笼也都送到了她的面前。   楚明彤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惊喜吗?南柔!很漂亮吧,这些灯笼。”   苏南柔尽管内心很不平静,却脸上露出适宜的笑容,点头赞美,“很漂亮,也精巧的心思。”   楚明彤说:“这是我二哥哥房里的一个丫鬟想出来的,那丫鬟有点意思,说是什么鸟啊鱼啊能自由自在飞翔和遨游看着让人羡慕,所以做了很多这些灯笼出来。本来她是想对二哥哥邀欢的,却被我发现了,我央着二哥哥将这一院子的灯笼都送给我了。”   “南柔,你喜不喜欢,要不要带几个灯笼回去?”   苏南柔却微笑着摇头,“不用了。这些灯笼都是那小丫鬟的一片心思,留在这里会更好。只不过,若心是自由的,又何须羡慕那些飞鸟呢。” 第六十八章   “三爷,你不去见她一面吗?”   在屋内的楚泽弘看着伫立在窗前的男人,十分的不解,费尽心思布置了这么多,却宁愿躲在屋里偷偷地望着站在院中的女人。这还是他认识的三爷吗?   徐晋洲透过眼前这一扇小小的窗户,贪婪的看着站在前方令他张魂牵梦萦的身影,他不舍得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听了楚泽弘的话,他摇了摇头,“她不会想见我的。”   他这次的目的,本就也没打算露面。   刚刚他听到她说出若心是自由的,又何须羡慕那些飞鸟。   忍不住心底滑过一丝失望。   在梦里面,她乖乖的待在他给她置办的院子里等他,他也竭尽全力的为她搜罗很多讨她欢心的东西。   她曾私下对丫鬟说过,羡慕天上的鸟儿能自由自在,想飞哪儿就去哪儿,水中的游鱼也高兴了便浮出水面吃一吃投喂的食物,不高兴了也可潜入深深的湖底不见踪影。   他知道是他让她拘在院子里失去了自由,让她不自在,不开心。可他也不敢轻易让她出来,他怕一疏忽,她就不见了。他不能总是去院子里陪她,只盼着能够说服家中同意让她进门。   为了补偿她,为了让她高兴些,他找了不少能工巧匠制作了各种形态的鸟、鱼、虫子的灯笼,挂满了整个院子。在晚上的时候将灯点燃,带着她来到了那个院子。   她一开始是惊喜的,脸上也带着浅笑。   这是他为了讨她欢心,难得做对了的事情。   现在徐晋洲回忆起来,当初她的笑容带着他未察觉的苦涩。   她终究还是怨了他。   可现在,她脸上没有了轻愁,就连听到从楚明彤口中说出的话,也无半点反应。   甚至是将她上辈子所说的话给反驳了,她不在羡慕那些鸟、鱼了,她觉得自己是自由的,是因为那个她嫁的男人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徐晋洲的脸色越发阴沉。   这几日他发现梦里面发生的事情,也一一应验了,这几日朝堂上闹的沸沸扬扬的要大臣家中的嫡孙、嫡孙女们进宫给圣上做药引,梦里面也同样发生了。没有人能够阻止圣上这样昏庸下去,贤王也同样是先用他的儿子做了引子,让大臣们不敢反对,最后他那儿子还被那道士用血亲的借口最后排除在名单外。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在梦里面已经过了一世,现在这一世是为了让他来弥补自己的遗憾。   可这一世从南柔出现开始便发生了小小的偏差,这种偏差也是无疑对他的打击最大。   他便怀疑,南柔是不是也做了同样的梦,是不是也经历了上一世。   因为对他有怨,所以才会避他如蛇蝎,才会草草的嫁了出去。   今日这些灯笼,借丫鬟之口所说出来的话都说梦里南柔自己说过的,他就是想看看她见到这些会有什么反应。   他本来对于南柔是否有上辈子记忆这事,是既期待又害怕。   在听了她说出了那句话后,除了刚开始失望,后面竟有了一丝庆幸。   也罢,不记得也好,也不会记着那些令人伤心的事,也不会有那些伤害,便是她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会将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就算她现在嫁人了又有何妨,她能守一次寡,也能守第二次。那个姓纪的男人,不会活得太久。   他能从梦中窥探先机,便能将上辈子失去的东西重新拿回来。   被安阳侯府视为弃子的楚泽淮因为暗中站了厉王,在厉王登基后他一个瘸子都能够入朝为官,继承侯爵。   这辈子,他要权势,有了权势才能有美人。   楚泽淮都能够从龙之功,他为何不能也提早上了厉王这艘大船。   ……   楚明彤听了苏南柔的话,想了想,“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不过我是看着这些灯笼精巧有趣,是平日里见不到的,所以才想着带着你过来看看。”   苏南柔朝楚明彤笑了笑,“是挺有意思的,多谢明彤让我开了眼界。”   楚明彤看出苏南柔对这些灯笼兴致不高,她也没有继续劝说她带几个回去了,她叹了口气,“看来还是我没见识了,本来以为你会和我一样兴奋呢。”   “对了,这些灯笼你不感兴趣,那七夕那日的放河灯你有没有兴趣呢?那日晚上会开夜市,会非常热闹,京城的少女少妇们都会去城外的晋河放河灯,祈祷自己的心愿成真。你要不要一起呀?”   苏南柔听到有夜市,还可以放河灯是心动的。她在闺中时,张氏很少带她出去交际,也几乎没有闺中好友,更不可能晚上让她出来看夜市,放河灯。   她差一点就要点头,却最后忍了下来,抿了抿唇。   楚明彤看出端倪,揶揄道:“南柔,你是不是要回去问过你的那位夫君才能回复我呀?”   被楚明彤说中心事的苏南柔,脸一红,扭过头不看她。   楚明彤笑了出声,挽着苏南柔的手往院外走,“好南柔,别生气。我没取笑你。就是觉得你太乖了,我都担心那个姓纪的会不会欺负你了。”   “他没欺负我。”苏南柔小声的补充一句,“夫君对我挺好的。”   “啧啧啧……难怪我娘说女生向外,南柔你看你才嫁过去几天,张口闭口都是你夫君,我看呀,他真的把你给吃定了。”楚明彤虽然嘴上在笑话南柔,心里却挺为她高兴的,以她这样闷的性子,能够出声来维护那男人,看的出来她嫁过去的日子过得挺顺心,那男人宠着她才会让她有这样的底气。   苏南柔在被数落时,想到夫君,竟心中有点甜,她捂了捂耳朵尖,赶紧转移话题:“明彤,你可别光顾着笑话我。听闻二夫人早就在给你相看人家了,你呀,也很快便要出嫁了。快跟我说说,那些人中,可有中意的。”   这一回轮到楚明彤脸上发烫了,她佯装生气,掩饰心中的害羞,“好呀,你这个狭促鬼,嫁了人便胆子大了起来呢,看我不挠你……”说着便要去掐苏南柔腰间的软肉。   苏南柔笑着轻巧地躲开,往绿柳身后躲去,楚明彤追了过去,两人笑闹着一路到了侯府侧门。   楚明彤停下脚步,“南柔,我便送你到这了,前面停着的马车是你家的吗?”   苏南柔看了过去,可见到马车旁站着熟悉马夫,点了点头,“是的。”   楚明彤拉着苏南柔的手,“真舍不得,好不容易你才来一趟,感觉都没有待多久呢。不过,我知道我不好继续留着你了,你家中肯定还有事情。”   苏南柔笑着说:“我给你下帖子,你下回来我那边玩儿。”   “好,我一定去。”楚明彤又说:“我跟你说的七夕放河灯的事情,你回去跟你夫君说说罢。若是他不放心,你便让他一块跟着呗。那天还会有很多公子哥们放天灯呢,反正就是很好玩,你错过了就可惜了。”楚明彤心里是想着,京城中的盛会南柔还没有见过,下回要这么热闹只能等到中秋了。   苏南柔听着就很期待了,她心想,夫君应该会同意吧。   跟楚明彤辞别后,苏南柔往马车上走去,正当踩着凳子在绿柳的搀扶下要进马车时,帘子被揭开,一直手臂从里面伸了出来,苏南柔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很快,她被那手往里一带,整个人都往前倾去。   车帘被重新放了下来,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还站在门口的楚明彤对身边的玉珍问道:“刚刚那马车里面是不是还有人?”   玉珍回道:“是的,奴婢也看见了。看那衣袖的样式,应该是个男人。”   楚明彤抱怨说:“是了,瞧南柔一脸高兴的模样,应该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夫君了。可你说那个姓纪的过来接南柔,都不露面,我们站在这里好一会儿了也不见他下马车过来见了个礼,太没礼数了。”   玉珍小心的回答,“许是,那纪姑爷见姑娘在这里不好过来吧,毕竟于姑娘而言他是个外男。”   “罢了,知道过来接南柔,还算他有心。”楚明彤一甩手中的帕子,便往回走了。   ……   苏南柔被那力道带的撞上了男人的胸膛,她被那双大手扶着坐稳后,抬起头,“夫君,你怎么过来了?”   厉王一双凤眸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停在了她的脸上,“刚巧办完事经过此处。”   他顿了顿,又说:“怎去了这么久?”   苏南柔不好意思的道:“我与明彤多聊了几句,耽搁了些时间,我不知道夫君过来了。等很久了吗?”   厉王勾了勾唇角,“不久,刚好。”   看她这模样,瞧着不像受委屈了。本来担心这么久没回来,是不是被那她那继母刁难了。   苏南柔也没想到她出门一趟,夫君就来接她了。虽然在侯府中遇到的那一幕勾起了她一些不好的回忆,可在见到夫君的那一刹那,她觉得那些跟上辈子有关的都过去了,不过那些话语和灯笼是不是巧合,她都不想被这些影响心情。   她要朝前看,要好好的跟夫君过日子。   尽管夫君有时候看起来挺吓人,可她知道,他一定不会伤害她。   有了这种迷之的底气后,苏南柔主动的伸手拉了拉男人的衣袖,“夫君,跟你商量个事情好不好?”   厉王将她那小手捉主,漫不经心的问:“何事?”   苏南柔的眼睛晶亮,“夫君,你知道七夕那晚晋河会放河灯吗?”   正捏着她软白小手的厉王,停了下来,他见她一脸期待的模样,笑道:“你想去?”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晚上还有一章,但会挺晚的。 第六十九章   苏南柔用力点头正等着他说出那一句,那就去吧。   可她却先听到的是夫君的一声轻笑,然后是,“想去也不是不可以,要看你的表现。”   苏南柔呆了呆。   怎么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夫君说话的语气也怪怪的,听到耳朵里也酥酥麻麻的。   苏南柔试探的问:“那,夫君,我给你做好吃的点心。”   厉王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家中有厨娘,无须你亲自动手,我说的你都忘了?”   苏南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自是不敢再提亲自下厨一事。   她想了一会,说:“那我抓紧时间给夫君把锦囊绣出来好不好?”   厉王淡淡道:“不急,我还不急着用。”   这个也不行?   那要她怎么表现了?   苏南柔小声嘟囔:“我,我给夫君捏捏肩膀总可以了吧……”   厉王本要拒绝的话顿住了,嘴里的话一转,“嗯,可以先看看你的手艺再做评断。”   苏南柔挪动身子,到他伸手,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她用力一捏,竟然没捏动。   夫君的肩膀怎么硬邦邦的,真是费劲。   对于厉王来说,苏南柔的力道简直是在给他挠痒,不过他却享受着她的这份亲近。   还没捏多久,苏南柔的额头都快冒汗了,察觉到她力竭的厉王摁住了她的手,“休息一会吧。”   苏南柔停了下来,一边给自己揉揉手放松,一边问道:“夫君,这个表现可以了么?”   本以为这次能听到自己想要的答应,却听他说:“不错。但是离你该有的表现,还差的有点远。”   她都这么卖力了,还要怎么表现?   苏南柔都想收回之前跟楚明彤说的话,她的夫君真的在欺负她。   苏南柔转头与他视线对上,那双凤眸之中带着戏谑的笑意,又燃着点点火光,撩的她抵不住很快就移开了。   她不给他捏肩膀了,坐到了一旁,垂着头绞着手中的帕子,她好像知道夫君说的表现是什么了。   回到纪府没多久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她与夫君从马车上下来后,她都有些回避着他。   用膳时,夫君除了习惯夹一堆菜放她碗中,也未提要她表现一事。   本以为晚膳后夫君还会去书房,可这回他却悠闲地靠在软塌上看着书。   苏南柔也不知道该做啥,她拿起香囊打算绣几针时,只见夫君将手中的书移开,那谴责的目光投了过来。   苏南柔吓得立即将香囊放下,她记得夫君说过绣活只许在白日来做。   可,她的软塌他占着,她的书他也拿着在看,现下这种情形,她也不好拿着棋盘去找他下棋吧。   绿柳却没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暗涌,她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对苏南柔说:“姑娘,热水已经备好了,你可以沐浴了。”   苏南柔下意识的朝他看了一眼,见他保持着看书的姿势未有动静。   苏南柔幽怨的朝绿柳睇了一眼,心想,这丫头,今日怎么这么早给她备好了热水沐浴,到底是在帮谁呀。   绿柳却理解错了苏南柔的眼神,她说:“姑娘放心,我放了解乏香露进去,姑娘肯定会很舒服的。”绿柳是想着天气这么热,姑娘今天又出门了,肯定想早些洗去一身的疲乏,所以她早早就准备好了。   苏南柔又朝软塌上的人看去,见他还是未有反应,往日她要沐浴了,夫君都还会避出去,他今儿是铁了心要找她要表现了么。   纵使苏南柔有心拖延,可热心的绿柳则催促着她,担心水凉了。   苏南柔只好硬着头皮到屏风后面,褪下衣裳,迈入浴桶之中。   她的手指无意中的在水中划来划去。   她知道他想做什么,也不是不愿意。   其实身子已经养好了,也不疼了。   这几日与夫君日日躺在一块,他只是亲亲搂搂一番,再过的举动都按捺下来了。   夫君未提,她也就装作无事。   她想到新婚之夜时的疼痛,有些退缩了。   她不是不喜欢夫君,而是,而是太怕疼了。   那一夜她怕扫了夫君的兴致,一直都忍着没出声。   对于那个晚上她是有些害怕的,夫君变的很陌生,也让她招架不住。   可没想到今日夫君以这样的方式提了出来。   其实不管夫君答不答应她去放河灯,他想要,她不会拒绝的。   大不了,多忍忍吧。   ……   磨磨蹭蹭洗了半天,苏南柔换好干净的亵衣亵裤从屏风后出来了。   这时软塌上的人不见了。   她朝绿柳问道:“姑爷呢?”   绿柳:“姑爷好像是出去了,奴婢光顾着姑娘这边,并未来得及询问姑爷的去向。姑娘,要不要把巧枝她们喊进来问一下?”   “不用了。”他若外出,定会告诉她,可能只是去一趟书房了吧。   苏南柔心情忐忑的坐在梳妆台前将头发放下来,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   门口的动静将她惊动了,回头一看,她的夫君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头发上还染着湿气正往她这边走过来。   敢情他也是去沐浴了!   厉王将她手上的梳子拿了下来,放在桌上,握住她皓白的手腕,“不早了,安置吧。”   苏南柔垂着头如小猫咪一般轻轻地嗯了一声。   厉王直接将她拦腰抱起了起来,在她耳边低语,“这一回,你可要好好表现了。”   苏南柔将头埋的更深了。   这一夜,正房里叫了两次水,闹到了下半夜才安静了下来。   守在外头的丫鬟一个个都面红耳赤。   苏南柔觉得自己浑身都快散架了,累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沉沉的睡了过去。   苏南柔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想着是夫君在跟她说什么吗?   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坐在湖边的亭子中,手里还拿着给鱼投食的碎屑。   她惊的站了起来。   一个婆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过来,“苏姑娘,三爷过来了,你快出来迎一迎。”   苏南柔想说话,想要拒绝。   可不知怎的,她身体里有股力量使得她无法发出声音,甚至跟着那婆子身后走去。   婆子推开门,一幕熟悉的场景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挂满了灯笼院子。   这一回,站在院中的是徐晋洲,他手里拿着金鱼灯笼,对她说:“南柔,喜欢吗?”   她想转身离开,却无法动弹。   身后的门也被关上,徐晋洲拿着灯笼走过来,“南柔,如果这些灯笼,你都不喜欢,我还可以找别的,总有你喜欢的。南柔,我很快便能说服家人了,娘娘那边也松口了,到时候你就能进侯府,我们不会再分开了,我会好好陪着你的……”   她拼命的摇头,泪水流了满面,她不要,不要……   她要找夫君。   夫君,你在哪,在哪啊……   ……   天快破晓时,厉王听到很轻的啜泣声,一抽一抽的吸着气。   这声音就来自他的怀中,他睁开了眼睛,朝苏南柔看过去,只见她蜷缩成一团,无意识的在哭泣,嘴里似乎在喊着不要,不要……   她口中的话说的很含糊,厉王凑过去才分辨出,她又在梦中喊夫君……   睡之前还好端端的,就是太累了些,这会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做噩梦了?   本想将她喊醒,厉王突然想到曾经听人说过,若是在做噩梦的时候,将人突然喊醒,容易让做梦的人失魂,陷入了那噩梦之中。   厉王沉着脸,拧着眉从床上下来,拿起一方干净的帕子浸湿水,拧干后,帮着苏南柔擦了擦身上的汗,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道:“我在这里,南柔,不怕……”   厉王一遍一遍的回应着苏南柔,直到她不在说胡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安慰有了作用,苏南柔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直勾勾的盯着他一会儿,然后伸出手臂环上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脖颈,带着哭声说:“夫君,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厉王抚摸着她的长发,“说什么傻话呢。是被梦魇住了吗?”   苏南柔就埋在他脖颈处,摇了摇头,眼泪滑到了他的肌肤上。   她抽泣着又说:“夫君,你会一直对我好,不会骗我对不对?”   厉王眉头皱得很深,他想将她捞到怀里,可她就是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他低叹一声,“别胡思乱想了。你做噩梦了,现在梦醒了,别怕。”   苏南柔觉得自己的情绪一时平静不下来,她靠在他身上才觉得有安全感。   ……   一大清早,徐晋洲便朝宫中递了牌子求见皇后娘娘。   徐皇后对这个幼弟向来疼宠,自然是允了。   还让长春宫中的总管太监去迎了进来。   身着一袭蓝衫的徐晋洲走入正殿,见到上座的徐皇后,行大礼。   徐皇后笑道:“快起吧,不过是一些时日未见,怎多了这些虚礼了,快坐下。”   大宫女书芳给徐晋洲上茶后,便退到徐皇后身后。   “洲哥儿,你身子可大好了?”徐皇后可是记得几日前她大哥跟她说洲哥儿得了离心症了,让她派太医院院首去给洲哥儿诊治。现在看起来,她大哥是夸大其词了,洲哥儿看起来精神挺不错的,哪有他那日说的那么严重。   徐晋洲朝徐皇后一笑,“已大好了,多谢娘娘关心。”   “嗯。”徐皇后点了点头,她道:“你今儿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本宫说吗?”她这三弟往日都怕往她宫走动,就怕她抓住他挑那些美人图,给他说亲事。   徐晋洲站了起来,又对徐皇后拱手,“臣,臣是为厉王的婚事而来。”   徐皇后嘴边的笑容渐渐隐去,一双美目审视着徐晋洲,“厉王的婚事?徐晋洲,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第七十章   徐晋洲撩起长袍,朝徐皇后跪了下来,“臣自然是知道。”   徐皇后冷声说:“书芳,出去守着门,不许任何人进来。”   书芳低着头福了福身,“是,娘娘。”   只听大门阖上之声,殿内重归宁静。   徐皇后开口:“大哥说你得了离心症,我开始还不信。可听你刚刚说的话,只怕你这病还未好全罢。”   徐晋洲自嘲一笑,“娘娘,臣并未疯言疯语。只是为了娘娘,为了咱们承恩侯府才斗胆进言。”   “为了本宫?厉王的婚事与本宫有何干系。你突然提起这个到底意欲何?”徐皇后心想,难不成她属意将仙蕙留给厉王的事情被他知晓了?   “娘娘请恕臣再斗胆问一句,皇上的身体是不是越来越差了?”   徐皇后眼皮一跳,心中一惊,怒起拍桌,“放肆,你不要命了!”   徐晋洲敢这么问出来,全是因为梦里面的预兆,皇上会让那天师选出童男童女作为药引炼丹,是是因为他之前咳血,身体发虚无力,无法与嫔妃进行房事。只有吃了混了血液的药引丹药他才能好上一些。可毕竟底子坏了,那些丹药不过是眼看着有效,其实对他身体的损坏更大。   徐皇后被徐晋洲的话惊吓的又一丝慌乱,宫中瞒的那么紧,怎么他会知道皇上的身体出了问题?   徐晋洲又说:“娘娘,纵使阖宫上下瞒的紧,可未必没有风声传出来。娘娘,眼下这个情形,您要早做打算了。”   徐皇后气得站了起来,她朝徐晋洲走过去,“你知不知道凭你说的这些话,足够赐你死罪了,甚至会连累承恩侯府全族,我看你真的是疯了。就该让大哥把你关起来,省得你出来胡言乱语。”   徐晋洲脸色平静,他看向徐皇后,“娘娘,您越是动怒,越说明这是真的了。”   徐皇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说着这些大逆不道话的,是她向来疼宠的幼弟。   她眯了眯眼睛,“你究竟想说什么?”   徐晋洲再朝徐皇后一拜,他道:“皇后娘娘,您是臣的亲姐姐,是臣一直敬仰敬佩的人。自六年前您小产后,与皇上之间越来越淡漠,近几年皇上除了初一、十五会往您这边坐坐以外,其他时间不是跟着那天师炼丹,就是与其他妃嫔寻乐。   皇上一直宠幸那天师,跟着天师折腾这么久,炼丹试药这么些年也不见后宫有人再怀孕了。娘娘,皇上正值盛年,却身体每况愈下一直无子嗣,这得有多可怕。”   “娘娘,臣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皇上有个万一,后宫又没有子嗣,娘娘该怎么办?现在直系皇室之中只有贤王有个儿子,难不成娘娘要过继到膝下?贤王势大,若他的儿子做了皇太子,登上大宝,谁能保证贤王不会有其他的心思?再加上往日贤王府与承恩侯府有龃龉,若是大局已定,娘娘也无法挽回,到时候不管是娘娘还是我们承恩侯府的日子都不好过。”   徐皇后脸色发白,听着徐晋洲说出这些不要命的话,她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但她也知道,徐晋洲说的是实情。她也正为这些担忧。   徐晋洲静静地跪在地上,等着徐皇后的反应。   徐皇后沉默良久,声音嘶哑,“这和你提的厉王婚事有何干系。”   徐晋洲见皇后似又松动,便又说:“厉王便与贤王不同了,虽然他自从出了那事后,名声变差了,被先帝贬到了边关。可时间过去那么久,谁还会总记着那事,再说厉王在边关打了不少胜仗,也挽回了些名声。最重要的是娘娘与厉王昔日有些情谊,若是我们能够选个自己的人嫁过去,成为厉王的继妃,那么这个对我们也会心存感激。如果这个继妃能够生下子嗣,娘娘抱过去养在膝下那边也不会有太多怨言。便是最坏的打算,也能用厉王来对抗贤王。”   徐晋洲怕徐皇后再犹豫,再说道:“厉王的王妃已过世多年,这继妃的位子只怕会有不少人盯着了。娘娘,未雨绸缪,您要早做准备啊。”   徐皇后看着徐晋洲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她缓缓道:“洲哥儿,你这一番话说出来,看来往日大家都小瞧你了。”  她是最清楚皇上目前的情况,皇上身子看起来还强健,其实早被掏空了底子,又长期服用那妖道的丹药,虽然又能与嫔妃行房了,却更加损耗本源。她曾招来太医院的心腹询问,那太医只是摇头,只能过一天看一天,最让人担心的是,皇上根本不听劝,已经到了不服用丹药无法入睡的地步了。太医说过,一旦皇上出现服药过量的情况,便很可能出现不可挽回的后果。   徐晋洲所说的这些,也是正是她这些日子在担忧的。   在若皇上真出了什么事情,在厉王和贤王之间,她更是倾向于厉王。   只是要亲自为厉王挑选继妃,她心底有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便是仙蕙是她的亲侄女,她也心中存了别的心思。   徐皇后长长叹了口气,“你回去吧。你所说的这些话切不可对外人泄露半分。若不然,本宫便要大义灭亲了。”   徐晋洲见徐皇后有被说动了迹象,心底十分高兴。   他知道他的二姐心存高志,当初她尚在闺中时便一直很受纪妃娘娘喜爱,尝尝招她入宫陪伴,与厉王也能够常常相见。纪妃娘娘还暗示过家中,想让二姐成为厉王妃,只是当时二姐才十三,厉王也未开府,所以未把这事放在明面上来说。   二姐当初也心系厉王,一心想做厉王妃,可惜的是造化弄人。   厉王出事,纪妃难产,后来当二姐到了年纪,被二皇子,现在的皇上求了去,成为了皇后。   在梦里的上辈子,厉王这事已经因为祥瑞一事,被夺去兵权,闲赋在厉王府,京城中勋贵人家都避之不及,怕被连累,怎么会有心思送自家的女儿进去给厉王做继妃呢。宫中也未提给厉王选继妃一事,所以厉王正妃的位子一直悬空。   厉王登基后,他不常去后宫,也未立后,而她姐姐这个前皇后依靠着少年时的情份,帮着他打理后宫,地位尊崇。徐晋洲心想,给厉王挑选继妃,二姐定会十分的‘用心’了。   ……   徐晋洲离开后,徐皇后一整日都精神不济,到了晚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她知道她要早做决定,也知道时间很迫切了。   第二日徐皇后看着镜中依旧美貌的脸,不由想到记忆中那耀眼的冷漠少年,明熠,她有太久没有见到他了。   她没能成为他的妻子,但是这一次,她会好好帮他挑一位妻子。   提起厉王的婚事,徐皇后自然不会自己出这个头,而是在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时,见到贤王妃带着小皇孙过来给太后逗趣,她随意说了一句,小皇孙都这么大了,刚出生时厉王还送了礼,也不知道厉王这个鳏夫什么时候也能有个小皇孙出来,这样小皇孙就有玩伴了。   这让正在逗孙子的太后顿了顿,被皇后这么一提醒,远在边关的厉王现如今无正妃无子嗣。   而贤王也就一个儿子。对于太后而言,皇嗣比什么都重要。   不管是皇上、贤王、还是厉王都不是她的亲子。谁做皇帝她都是太后,现在皇嗣血脉单薄,皇上身子不好,后宫无一所出,而贤王只有一个儿子,却是侧妃所出。   虽然在太后眼中金贵,却还是不如嫡出血脉。   更何况,一个也太少了,得多多益善才好。   厉王在边关待了太久,确实该给他选个继妃了。   有了继妃,才能更好的约束着厉王,也希望厉王这边能够给她多生几个小皇孙。   太后翻来覆去想了几天,觉得这个确实可行,于是等到皇帝过来看她时,跟皇帝提了提。   对于景平帝来说,正巧他觉得厉王在边关势大,他鞭长莫及,一直想在他身边安插个人,这个继妃是个不错的人选。   继妃是正妻,不像那些妾室们任厉王打发在京城。   若是继妃要跟着他去边关,他也无法拒绝。   景平帝很快拟旨,召厉王回京。   贤王收到消息,对此事并未异议,甚至还乐意促成。   之前祥瑞一事没能成功,正愁没地方对厉王下手。   皇上宣厉王回京的话,那在京城里,很多事情便好筹划了。   厉王躲了得一次,却躲不了第二次。   只有将厉王的威胁全部消除了,他才能毫无顾忌的将皇帝拉下来。   ……   终于到了七夕这一日。   苏南柔给选了一条浅紫粉色的长裙,上面绣着淡紫色的朵朵小花,花瓣层层叠叠,行动之间,那花瓣随之飞舞,美丽又灵动。   随着天色越来越晚,苏南柔不停的张望门口,夫君怎么还没回来。   苏南柔坐在桌前撑着下巴担忧的问道:“绿柳,夫君不会食言吧?”   绿柳给苏南柔扇了扇风,“姑娘,你别急,现在还没天黑呢,许是姑爷耽搁了点时间,很快便会回来的。”   这几日姑爷一直早出晚归,有时候连晚膳都不一定有空陪着姑娘一起用。这会姑娘因为惦记着出门,只随意吃了两口垫了垫肚子。   若是姑爷今日不带姑娘出去,姑娘会有多失望啊,她心里也期盼着姑爷早点回来。   当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消失,渐渐地天空彻底的暗了下来。   苏南柔双眼的亮光也变得黯淡起来,难道是夫君忘了吗?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外头的绿柳见到前方有人手提一灯笼往这边走过来,她惊喜的朝里头喊道:“姑娘,姑娘,姑爷来了。”   苏南柔腾得一下站了起来,朝门外奔去,她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厉王将冲过来的娇小身子给接住,“就这么着急吗?”   苏南柔抬起头,埋怨的说:“夫君,你怎么才回来。”   厉王揽住她的肩膀,浅笑道:“夜市才刚开始,我们此时出发,正好。”   苏南柔若不是还顾及着矜持,她现在特别想蹦起来跳几下。   厉王见她兴奋的神情摸了摸她的脸蛋,有些好笑,“有这么想去?”   苏南柔敛了敛笑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还从未逛过夜市呢。”   一般官家千金或多或少会在上元节时被家中长辈、兄长领着出来游玩,看灯逛夜市,他没想到南柔竟然从未去过。厉王从她话中能猜想到她往日在家中的情形,他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今日让你玩的尽兴。”   厉王带着苏南柔出门,没有让丫鬟和小厮跟着。   他们就如同平常夫妻一般,走上热闹的街市。   远远地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季炀对如影子一般的穆晋说:“殿下实在是太冒险了。京城之中,天子脚下,就算是晚上灯光昏暗不易被辨认,但也存在风险啊,若有个万一,那后果不堪设想。殿下上回都知道易容,这回竟然什么都不做掩饰,他这是被美色迷昏了头吗?”季炀没想到向来严于律己的殿下,这回竟然做得如此出格,居然有做昏君的潜质了。   穆晋瞥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季炀见自己被无视,有种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觉,他不甘心又说:“穆晋,你护卫殿下的安安危,你就不担心吗?”   穆晋冷冷道:“你认为殿下会不知道?你觉得有人跟你说厉王陪着一个女人逛夜市,你会相信?”   说完穆晋便闪入人群之中,留季炀楞在原地。   他想了想,好像也对,若是没有一路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   苏南柔看着一众小贩们在叫卖,摊子上摆着很多有趣的小玩意。   有卖小食的,香味飘的老远,做糖人的摊子前总是围着许多小孩子,卖糖葫芦的大叔正拿了一串裹着糖浆的山楂递给一个小女童,那女童拿着糖葫芦便狠狠地咬了一口,边吃边笑着对她身边的一对男女说:“阿爹,阿娘也尝尝。”   一些卖头花和小饰物的小摊前面有少女和妇人们在询问价格。   一盏盏扎的漂亮的河灯很多小摊上都在卖,各种形态,争奇斗艳。   买河灯的大部分都是未成婚的少女,和刚刚成婚不久的小妇人,一个个都面带羞意。   在人群之中也很不少年轻人戴上了半脸面具。   这些面具很多动物的形态,有小猫、狐狸、小白兔,勾勒着藤蔓枝条的素净面具。   还有一些适合男人戴的面具,有瑞兽,有凶兽,看起都挺狰狞的。   厉王察觉到苏南柔不时看向那些面具,以及戴面具的人们。   他问道:“过去看看?”   苏南柔有点意外,“可,可以吗?”   厉王笑了,“当然可以。凡是你想做,想吃,想玩的,今天都满足你。”他倾身在她耳边道:“当做给你表现不错的奖励。”   作者有话要说:   ! 第七十一章   苏南柔心想她这个表现可是一直在持续,每日累的她够呛,他这个奖励只在今天,也未免太小气了。   不过苏南柔还是很高兴地走到面具摊位上。   面具摊位的小贩还未见过长得如此貌美的姑娘,一时看楞了眼,都忘记招呼了。   苏南柔低着头自顾自的挑选着面具,并未发现异样。   厉王走到她身边,将那小贩的视线给挡住。   那小贩这才反应过来,忙说道:“这位夫人看中哪个面具尽管试戴,我可打包票,在这条街上就没有比我家款式齐全,手艺这么精美的了。”   小贩边说边心想,这还不知道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公子带着夫人出来游玩,一个个都长得像画里面的人似的,那位夫人看着年岁不大,对这些面具透着喜爱和新奇,将面具一一的拿在手上细看。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有着一张相貌,就是冷了点,看起来有点凶。   小贩又往苏南柔那边瞧了瞧,却被厉王冷冷地瞥了过去,吓得他赶紧移开视线。   不知道怎么的,在这大热天里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正当苏南柔犹豫选什么式样的时候,一个面具递到了她的眼前。   是白兔形状的半脸面具。   她听到她夫君的声音,“试试这个。”   苏南柔接了过来,将面具戴上,她歪着头看向他,问道:“夫君,好看吗?”   这个面具堪堪遮住了她的上半边脸,露出小巧的鼻子,头上两只兔耳朵往上伸了出来,苏南柔的一双水润的杏眼,正眨巴眨巴的看着他。   厉王觉得,这就是个小兔精的化身才对。若是被他在欺负狠了的时候,那双眼睛红红的,便更像小兔子了。   厉王听了她的问话,并未回答,他只想让她回去只戴着给他一个人看。   “换一个。”   苏南柔奇怪了,这小兔子面具不是夫君自己拿给她的吗?难道不适合她吗?   苏南柔取了下来,她遗憾的将兔子面具放下,又拿起一个精致的小狐狸面具往脸上比划,问道:“夫君,这个呢?”   厉王眼眸更深沉了,他随手在一堆奇怪的面具里面拿了一个给苏南柔,“这个适合。”   苏南柔看到那面具傻眼了。   这个面具黑乎乎上面被随意勾勒着张牙舞爪图腾,这也太难看了。   苏南柔委屈抬起头,“夫君,这个真的适合我么?”你眼神真的没问题吗?   厉王被她这么看着,只好将自己心里的那点心思压了下去。   今日她本就期待已久,又特意换上了漂亮的裙子,若是让她戴个怪异的面具,这小姑娘只怕又要躲起来偷偷的哭了。   厉王将那黑色面具往自己脸上一点戴,“是我适合这个。”   苏南柔见夫君将那怪异面具戴上后竟有种说不说的神秘感。   面具上的图腾在他那双狭长的凤眼衬托之下,竟然显得凶神恶煞中透着股威严。   苏南柔喃喃道:“还,还真的挺合适的。”在夜市上,那么多戴面具的男男女女中,她就没有见过有其他人戴这个的,很独特。   苏南柔随后又试戴了几个,最后还是大胆选了小狐狸面具戴上。   本是狡黠、风情妖媚的面具,被苏南柔带出了另一种感觉,柔媚中带着一种乖巧。   这一对夫妻,一个带着上古神兽图腾的面具,凶神恶煞,一个带着狐狸面具,柔媚乖巧,意外的契合。   然而在他们挑选面具时,在不远处一茶楼上一位老妇人不时的朝他们看过来,她身子情不自禁的往前倾,想要看清楚在面具摊前的那男人的长相。   越看她那双浑浊的眼睛透出一丝激动。   “祖母,小心啊。”担忧的女声由远及近。   那老妇人朝说话的人招了招手,“小六,你过来帮祖母看一看,那边那样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是不是老四啊。”   被称作小六的女子,年纪十五左右,身穿湖蓝色的薄烟纱裙,梳着随云髻,面容秀美,她走到老妇人身边,朝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将一个黑漆漆的面具递给他身边的娇小女人。   她不由的笑了起来,“祖母,厉王殿下远在边关,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夜市上呢。”再说她当初也是在几年前跟着祖母匆匆见过因诏回京的厉王一面,她现在连厉王长什么样子都快忘的差不多了。   沈岚瑶心想,别说厉王殿下无诏不可回京,便是回了京也不会出现在这夜市上。   更何况众人都说厉王府的侧妃妾室们都在守活寡,他身边怎么会有女人呢。还会帮女人选面具,这怎么都不可能。   沈岚瑶扶着那老妇人说道:“祖母,你是太想念厉王殿下了,所以才会看花眼了。”   这位老妇人正是前几日才风寒刚刚好转的大长公主,也不知她怎么想的定要在七夕这日出来凑热闹。   所有的小辈劝了一遍都没有劝她打消念头,只要让家眷陪着她一道出来,可长公主脾气古怪,不喜欢人多,便只挑了沈国公府上的六姑娘沈岚瑶陪伴。   大长公主盯住那身影不放,在他戴上面具的一刹那,头微微侧了过来,她觉得那个侧影跟老四实在太像了。   长公主也觉得,按常理来说,老四不应该在京城才对。便是她听到风声,皇上要召老四回京,可那圣旨都还没颁布呢。   难不成真的是她老眼昏花了吗?   “小六,陪我下去走走。”大长公主有些怅然。   沈岚瑶往下面看了看,那对年轻的夫妻已经戴好面具准备离开那小摊了。   她听到大长公主的话,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祖母,街市上人那么多冲撞了你该如何是好。”   大长公主道:“我们不就是趁着今日来与民同乐吗?不走到他们之中去,怎么能感受到他们的快乐。六丫头,别耽搁时间了,陪祖母下楼去。”   大长公主脾气来了不管不顾,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扶着她往楼下走去。   沈岚瑶等人也只好跟了上去。   当大长公主走出茶楼,往之前那对夫妻所在的地方看去,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踪影。   她忽然问道:“今儿最热闹的地方是哪处?”   很快有丫鬟回道:“禀长公主殿下,今日在晋河边上会有很多未婚姑娘和已婚少妇们去放河灯,在晋河的对面也会有不少年轻的公子学子们放天灯许愿祈福。当是最热闹的地方了。”   放河灯啊,这还是她未出嫁时做过的事情,时间一晃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也成了老了。   她沉默了一瞬后,道:“好,那我们便去那边。”   ……   小贩将那对夫妻送走后,不由感叹,这等容貌的男女,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   苏南柔戴着面具,走在热闹的街市中,跟着许多陌生人擦肩而过。   这是一种特别新奇的感觉。   她偷偷看了一眼夫君的侧脸,纵使夫君带着这个凶神恶煞的面具,可他露出来的薄唇以及下巴的弧度,还是那么的好看。   她早就发觉这一路上又不少小姑娘小媳妇暗暗的在打量夫君。   她心底有种说不出的骄傲,这样的男人是她的夫君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今晚的气氛所感染了,在宽大的袖子下,苏南柔主动伸出小手去勾了勾身侧男人的手。   戴着面具,谁也不知道她是谁,平日里要守着的规矩,在这夜色下,她想暂时抛开。   她的手刚碰到男人的指尖,很快便被他握住了。   厉王朝她望了过去,苏南柔这回没有回避,她就算是脸红也藏在了面具之下。   一路上,苏南柔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褪下过。   她觉得现在的日子是她以前都不敢想的。   她拿着买好的河灯,写下心中的愿望,祈求跟夫君就这样恩恩爱爱安稳的过下去,最好能赶紧生一个小娃娃。   等他们到了晋河边,一边是女眷们在放河灯,而男人们则在河的对面放天灯。   “夫君,那边你不能过去了。”苏南柔记得楚明彤说过,放河灯的都是女人,一般都会让男人避嫌。   厉王看了看对面的女眷们,也只好停下脚步,问道:“你一人可以吗?”   苏南柔抿嘴笑了,“怎么不可以?好多都是只身前往的女子呢。不过夫君放心,明彤跟我说过,她也来了,我说不定能遇上她。等放完了河灯我便到这儿等你?”   厉王点了点头。   厉王站在原地,看着苏南柔走到那群女眷之中。   这时,穆晋悄然来到厉王的身边,“殿下,刚刚收到线报,皇上拟旨要召您回京,圣旨大约明日便会颁布。”   厉王眯了眯眼睛,“召本王回京?”   穆晋道:“殿下,圣旨颁布后便会有宫中太监快马加鞭赶往边关宣旨,您得回边关了。”圣旨得殿下亲自露面迎接,不能像糊弄那些监察官员那样了。   现在时间紧迫,殿下得尽早做准备才行。   厉王并未回话,而是朝南面的林子走过去,穆晋不解,他跟着身后,“殿下?”   不过很快穆晋便察觉到不对劲,他们被人盯上了。   殿下这是想将人引到林子里面去?   穆晋装作与厉王分道扬镳,实则准备从后面包抄。   城外的南边林子里很是安静,几乎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北边。   此时地上躺着两个口吐鲜血奄奄一息的蒙面大汉。   穆晋一脚踩上其中一人胸膛,用剑朝一人的手掌扎了下去,鲜血崩出,顿时那人又哀嚎起来,穆晋冷声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另一个躺着的大汉则吓得爬起来想要逃走,本以为那个戴面具的小白脸不足为惧,可就在他想从他身边跑过时,一个树枝狠狠地穿透了他的大腿,他再次跪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艳阳天 10瓶;玲珑望秋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二章   那强壮的蒙面大汉疼的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他躺在地上,只能发出痛苦地哀嚎声……   他没想到这一笔生意竟然遇上了煞神,只怕是要搭上性命了。   穆晋一手一个将两个大汉给拎了起来,将他们扔到不远处审问,他可不想这两个不长眼的家伙再次惹怒厉王殿下。   待穆晋再次回到厉王身边,之前的哀嚎声已经完全消失了,就仿佛之前根本就没有发生刺杀那一幕。   “殿下,这两个人,不像是贤王、皇上派过来的杀手,而是亡命之徒接了大笔的银子受到人的委托,才会对殿下出手。这两人说,委托的人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每次都是下面的人传递消息,更没有见过对方的容貌。”穆晋也觉得很奇怪,殿下在京城的身份一直隐瞒着,究竟是谁想对殿下动手?   厉王轻笑一声,那双漆黑的凤眸如寒霜一样冷冽,“有点意思。”   穆晋跪了下来,“属下定会尽快查清真相,将背后之人给揪出来。”   厉王神色漠然,说道:“此人若真想要本王的性命,这次未中,定还会送上门来。本王倒是好奇,京城之中竟然还藏着其他想要本王性命的人。”   穆晋担忧道:“殿下,回边关一事切不可再耽搁了,属下担心皇上欲召殿下回京,会不会跟此人有关系。会不会是皇上在试探殿下?”   “不是他们的手笔。”厉王语气十分笃定。若是他回京的消息真被人捅到了皇上或者贤王那里,那么该来刺杀他的就不是这区区两个鲁莽外行大汉了。   ……   晚风徐徐,吹散了白天的闷热,晋河静静地流淌着,上面漂浮着的小河灯承载着许许多多美好的愿望。   苏南柔走到放河灯的河岸,周围都是手拿河灯的女眷,她们或站或蹲在晋河旁,将一盏盏的小河灯放入流水之中,双手合十许愿,注目着那些小河灯飘远。   还有一些女眷放完河灯了,并未离开,而是几个成群结伴的,眺望这对面的公子学子们放天灯。大胆一些的还会讨论一些有名的世家公子,有才的学子们的各种事迹,十分的热闹。   苏南柔四周张望,寻找跟楚明彤约定的地点。   她记得楚明彤的信件中有写相见的地方,那处放着一丈高的大石头,她会在那里等她。   苏南柔只找了一会儿,很快在不远处发现了那块石头。   她想着自己此时还戴着面具,明彤就算到了也认不出她,她将面具取了下来拿在手上。   在石头前面站了有一会儿,苏南柔却未见到楚明彤的身影。   不知道是她是不是与楚明彤错过了?   苏南柔心里想着夫君还在对岸等她,想快些将河灯放完然后再与夫君在周围逛逛便回家去,她还惦记着在葡萄架下听织女娘娘和牛郎说悄悄话呢。   她决定先去放河灯了,她见那石头背面的放河灯的人少一些,便走了过去。   苏南柔蹲了下来,将之前写下心愿的纸条放在河灯上,小心谨慎的将河灯放入晋河之中,看着她的那盏小小的荷花形状的河灯越飘越远,她也学着旁边人的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将所想所念在心底默念着。   她再次睁开眼睛,她的小河灯已经混入了众河灯之中,晋河上这一盏盏漂浮的河灯如同盛放的红莲,飘的满河都是,美得令人惊心动魄。   就在苏南柔准备离开时,她听到在右侧传来压抑地哭泣声。   她好奇的看了过去了,只见一对主仆正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放河灯,只是她这边有茂密的草遮着,又蹲了下来,所以才没被发觉。   紧接苏南柔听到那丫鬟劝道:“少奶奶,您放心吧。小小姐在宫中定会平安的,您不要太过担心了。”   低声哭泣的是一秀美少妇,她眼泪止不住,“我的恬姐才八岁,便要给人做药引,便是半月的取血她也是受不住的呀。她那么小,还不知道会遭多少罪,都怪那道士妖言惑众……”   丫鬟被她说出的话吓得左右张望,“少奶奶,您快别说了,这可是要被治重罪的啊。”   那少妇也察觉到自己失言了,捂着嘴哭得更伤心,她一直眺望着那盏为孩子祈福的河灯,希望上天能够听到自己的祈求。   苏南柔看着那妇人伤心的模样,为了不打扰到她,避到了一边,悄悄地离开。   苏南柔正要经过那块大石头时,一道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南柔,我总算找着你了。”   苏南柔转过身,往左边看去,见到楚明彤正带着她的丫鬟往这边走过来。   “我可等你好久,你怎么往那边去了。”楚明彤朝苏南柔身后往了往,见到了不远处正哭得伤心的少妇。   楚明彤认出了那人,小声嘀咕道:“怎么会遇上她了。”   苏南柔问:“怎么了?”   楚明彤压低声说:“那是忠勇将军府的小儿媳叶氏,听说她的小女儿被选了进宫给皇上做药引呢。整个忠勇将军府都愁云笼罩,将军府里媳妇们生的都是男娃,就这个小儿媳生了一个小女娃,被将军府众人千宠万宠的,现在要送进宫给皇上取血做药引,就是往叶氏心口上剜肉啊。诶,也是可怜。”   苏南柔楞了楞,她上辈子好像听说过这事。   当时她被关在小院子里,能够获得外界的消息除了徐晋洲偶尔谈及一些,很多都是从婆子丫鬟那里听到的一些碎言碎语。   她记得有婆子说过,厉王登基后将那祸乱朝廷的天师给拖了出来受千刀万剐之刑。   行刑之前押解这天师的侍卫让他跪着将自己所犯的罪,一条条地当众说出来。在他每说出一条,围观的百姓们将臭鸡蛋和烂菜叶纷纷砸了过去。   鱼肉百姓、仗势欺人、肆意敛财,这些都还是轻的,妖言惑众、欺君罔上,勾结逆臣造反谋害先帝便是砍他一万次头也死不足惜。当他说出童男童女炼丹的真相时,有个年轻的贵妇人拿着刀冲了上去,一刀刀地扎到他的肉里面,凄厉地哭喊着让那道士给她闺女偿命。   这个冲过去的女子正是忠勇将军府的小儿媳,在一旁监刑的官员见了也未阻止,凡是被这道士祸害到的苦主皆可上前泄恨。但守在那道士身边的侍卫却要盯紧了,不能让那道士痛快的死去,要让他活着受罪,抵偿罪孽。这是新帝下的命令。   那婆子说忠勇将军府盼了那么多年才盼来的嫡幼孙女因为这道士给先帝出主意,要取童男童女之血做药引给先帝炼丹,才给弄到宫里去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就只是取血,过了一个多月竟送了一具尸体回来。   当时送过去做药引的童男童女们,出事的可不止这一个。   只是当初,这几个小孩的死因,说是夏日贪玩去了水边,落水而亡。甚至暗地里流传,这些孩子的死是跟厉王殿下有关。他们冲撞了被太后宣进宫的厉王殿下,被殿下掐死扔到了水里。   因为这些流言,这几家勋贵暗地里都很恨毒了厉王。   ……   楚明彤见苏南柔停在原地不动,推了一下她的手臂,“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苏南柔回过神来,轻轻地摇了摇头。上辈子厉王因为祥瑞一事,被召回了京城,才会遇上这事,这辈子祥瑞早就被毁了,受罚的是贤王,厉王不在京城应是不会再被迫背上这一黑锅了。   也不知道那样的惨事还会不会发生,苏南柔自己也是想做母亲的人,想到那些无辜的孩子,也着实可怜。   “好了,南柔别看了,叶氏虽可怜,可你我都是帮不上忙的。再说进宫也未必是坏事,很多人想送孩子进去都送不了。”   楚明彤说完拉着苏南柔手往人多的地方凑过去。   苏南柔问道:“明彤,你河灯放了吗?你要带我去哪儿。”   “放了放了,我比你先到,早就将我的心愿河灯放到晋河之中了,我现在呀,带你去看热闹。”   楚明彤说着话的时候,脸上止不住兴奋,双眼放光。   楚明彤带着苏南柔挤过去的地方,正对着河岸那一群放天灯的公子们。   她们站的这处也聚集了不少未出嫁的姑娘们。   只是这些姑娘们有的在摆动手中的花灯,有的结伴站在聊天。可她们的眼神都时不时投像对岸。   楚明彤见苏南柔诧异的眼神,脸上讪讪,“南柔,你别这么看着我。好不容易有个能睁大光明看外男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我知道你成亲了,可让你帮我掌掌眼,总没错吧。”   苏南柔总算回过味来了,难怪那些姑娘们放完河灯了都未离开,都是存着这个心思吗?   楚明彤解释道:“这是每年七夕之夜的传统。晋河的西面是少爷公子们放天灯,东面是女眷放河灯。未婚的男女,则会在河岸停留的时间长一些,等着看天灯齐放。当上千只天灯腾空的时候,那场面可美了。”   她想到出门前二夫人嘱咐的事情,脸上不觉发热,她附在苏南柔耳边说:“我母亲想给我定下兵部侍郎家的嫡二子,今日特意交代了二哥哥,让二哥哥领着人过来放天灯。我躲在这边偷偷瞧一眼,若是能合眼缘,母亲就会使人去说合。”   苏南柔恍然大悟,打趣道:“难怪你信中再三叮嘱我一定要过来啊。原来是想让我帮着你相看如意郎君呢。”   楚明彤本就臊的慌,之前一直都在强撑镇定,被苏南柔戳破,恼羞的要去拧她。   苏南柔轻笑着一边躲开,一边说:“明彤,你可不能闹了,你偷看人家,说不定人家也偷偷瞧你呢。”   楚明彤犹豫地将手放下,瞪了苏南柔一眼,“南柔,你成亲后是不是被人教坏了?你以前可不这样。”   苏南柔正要说话时,周围的的议论忽然变大了,一些站在她们前头的少女们,不顾矜持频频朝对面看过去。   楚明彤也顺着众人的方向望过去,她扯了扯苏南柔的衣袖,“你看,是二哥哥他们。”   苏南柔自然见到了,不仅看到了楚二公子,还有他身边跟着一位脸生的年轻公子,那公子看起来未及弱冠,面容俊朗,肤色稍黑,身姿挺拔,手里拿着天灯,正与人交谈。   他与之交谈的人,是承恩侯三爷徐晋洲。   “没想到徐三公子也来了,往年都未见过他。”   “听说皇后娘娘给他挑了众多闺秀,他都以学业为重推托了,他七夕出现在了晋河,是不是说明,他有心要选妻了?”   “徐三公子芝兰玉树,风度翩翩,将一众公子们都比下去了,也不知道谁有着福气会被他相中。”   有人嘲笑道:“你们就别痴心妄想了,没有绝顶的家世,皇后娘娘是不会松口的。”   却也有人小声反驳:“话可不能说的这么绝对,若是徐三公子真心求娶,皇后娘娘说不定会成全呢。”   “快别争了,三公子往这边瞧过来了……”   楚明彤听着那些闺秀议论起徐三爷,不由感叹,“啧啧,三爷一出现,把其他人都衬的黯淡无光了。也不知道将来徐三爷会娶了谁。”   苏南柔不想谈及徐晋洲,她只笑了笑,转移话题,“光顾着说别人,你的那位可好好瞧了?”   楚明彤一噎,揪了一把野草揉成一团,闷闷的说:“我不喜欢黑炭。”   苏南柔哭笑不得,“哪里黑炭了,那公子只是肤色稍黑,养一养便能养白了。最重要的还是那公子的人品气度。今日这么瞧着倒是不错,其他的,还需二夫人好好帮你打探才是。”   楚明彤幽怨睇了她一眼,“南柔,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快些嫁出去呀。怎么跟我母亲似的。”   苏南柔抿嘴笑了笑。   楚明彤将手里揉烂的野草扔了出去,“诶,不想了。南柔,我们看天灯吧。快看,已经开始陆续腾空了。”   无数盏天灯被点燃,缓缓地升向夜空,几乎在晋河岸边的男男女女们都抬起头来仰望,同时发出不小的欢呼声。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现在才更。昨天中暑了,所以凌晨没写出来。这段时间熬夜熬太多了,感觉身体有点吃不消。我想尽量能够调节把更新放在白天。   大家早点睡哈,真的别秃头了。 第七十三章   天灯往四周飘去,也有不少飘到了西岸的上空,引得在西岸的姑娘们惊叹连连。   苏南柔跟着追望那些漂亮的天灯,心想,难怪会这么多的人留下来等着看天灯,这样的场景美的如梦如幻,难以忘怀。   “咦?南柔,你有闻到什么味吗?”楚明彤突然出声问道。   苏南柔也闻到了,有些呛人,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烧焦的味道。   还未等她们反应过来,后面就发生了骚乱,很多人往这边跑过来。   大声喊着:“着火了,着火了,大家快跑……”   不过一会儿浓浓的黑烟夹杂着火光朝人们席卷而来,速度快的惊人。   连日来的高温天气炙阳高照,河岸又挨着树林,有很多枯死的野草树枝,一旦点燃,便一片带着一片的燃了起来,晚上还有河风刮了起来,更助长了这火焰的气势与速度……   眼看着火势蔓延过来,惊慌失措的女眷们如无头苍蝇般乱撞,那些姑娘们在逃跑的路途中,你推我,我推你,都想为自己争得逃出去的先机,乱成一团,更有站着离河岸进的被推了掉入了水中。   被河灯和天灯吸引过来在桥上围观的众多百姓们,见到火势蔓延也吓得到处逃窜,有人提着桶过来救火,也被那么大的火势吓的不敢过去。   而在等待的家眷们则心急的想去西岸救人,也逆着人流前行,导致整个路都被堵死,被火势追赶的女眷们,见逃生的桥被堵死了,只能毫无目的的朝着还没有被燃烧到的林子里四处逃生。   惨叫声哭喊声响彻整个京郊城外。   苏南柔与楚明彤,在混乱的人群中被挤散。   也不知道谁从后背推了一把,苏南柔差点被推倒在地上,等她刚站稳,身边楚明彤却被挤远了,只能在人群中隐约听到她在大喊她的名字。   不停的有人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火势在逼近,呛人的烟味也越来越浓,苏南柔望了一眼被堵死的大桥,她无法过去找夫君了。   只能先往城外的方向逃生,先躲过这一场大火。   苏南柔掩住鼻口,小心地呼吸,跟随大流进入了林子之中。   刚走了没多久她见到有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人扶着树站着,脸上隐忍着痛苦的神色,好像是一条腿上有伤,她几次尝试想往前走,都没有成功。   苏南柔犹豫着停了下来,这会儿经过此处的人本就越来越少了,因为火势已经过来了,高温和浓烟都让逃跑的人加快了步伐。   苏南柔忍了忍,想与其他人一样当做没见到只管逃命去。   可她往前走了几步后,还是没忍住,顿住脚步改变方向朝那位老妇人走过去。   苏南柔过去直接扶着起她一直胳膊,焦急的问:“这位老夫人,您另一条腿能走路吗?”   那位老妇人像是很不习惯被人如此亲近的搀扶,却也没有推开苏南柔,听到苏南柔的问话后,回道:“可以。”   “老夫人,您将力气往我这身上倾斜,我扶着您走。”苏南柔也不等她回答,便直接尝试起来。   老妇人动了动唇,想说点是什么,最后却安静的配合苏南柔的步伐。   苏南柔顾不了那么多,只能使出浑身的力气,搀着一位受伤的老妇人,朝着漆黑的林子逃命去。   苏南柔凭着直觉选择了往逆风的方向,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众人走错了方向,还是她搀扶着一个人速度太慢了,导致最后只剩下她们了。   她不知道要走多远,才能真正的安全。   因为谁也不知道,那火势会不会追赶上来。   要知道,山林之火烧起来是非常可怕的,谁也不知道下一刻那火星会在哪一块撩然。   所幸的是今夜的月光很亮,能够看清前面的路。   在苏南柔筋疲力尽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眷顾,让她发现前面有个坡,这个坡上都是石头黄土,周围也没有大树,只零零星星的有些杂草出石缝中冒出头。   最让苏南柔惊喜的是,这个坡下面也是都石头。   她将那老夫人扶到坡下面,寻了一块大石头,让她坐了下来。   “老夫人,你先坐着休息一会,我先去将周围的野草扯了。”   那老妇人人已累的说不出话来,脸色十分苍白,她只点了点头。   苏南柔把周围的野草、干树枝都清理了,才回到那老妇人的身边坐下。   假寐的老妇人听到动静缓缓地睁开眼睛,朝苏南柔看过去。   之前行走之间匆忙,没来得及细看她的容貌,这么一静下来看去,眼前这个女子就算脸上染了脏污,也是能够看出她有着极其出众的容貌。   如此美貌灵秀的女子,她怎未见过?   老妇人理所应当的问道:“你是哪家的媳妇?”   她身上穿的绸缎,佩戴的首饰,看起来不惹眼,却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能够买到的,那绸缎是天裳坊的冰蚕丝所制,一年都出不了几匹;而她头上佩戴的首饰看起来是斋宝阁的手艺,也是有钱也难买到的。   所以老妇人以为苏南柔是哪个勋贵人家新娶进门的媳妇。   苏南柔有些诧异,却也回道:“夫家姓纪。”   那老妇人皱了皱眉,想了一圈,也没想到现在京城勋贵人家有姓纪的。   十几年前倒是有一家,后来出了事举家搬走了。   苏南柔看出老妇人的疑惑,解释道:“老夫人,我夫君与我都不是京城人士。”   老妇人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今日多亏小娘子救了我,若不是小娘子搭把手,我这把老骨头只怕葬身在那火海之中了。等回去之后,定会好好赏赐于你。”   苏南柔听她说话的语气透着股身居上位者的威势,可这位老夫人的打扮却十分寻常,苏南柔救人本就只图心安,也不惦记什么报答,听了这话,也只是浅浅一笑。   那老妇人见到苏南柔的笑,怔了怔,“你这丫头着实长得好,很合我的眼缘。”现如今能够讨她喜的人已经很少了,她与这丫头也算有缘了。   不过见着她这模样,她也有些恍惚,好像是在很多年前也似乎见过一个长得这般娇柔美貌女子。只是时间过得太久,她也记不清是哪家的媳妇了。   苏南柔到她说的话,又抿嘴一笑,客气的说:“能合老夫人的眼缘,是我的福气。”   老妇人却点了点头,“确实是你的福气。”   苏南柔:“……”这天都快聊不下去了。   苏南柔决定转移话题,“老夫人,你是在西岸与家人失散才受伤的吗?”   老妇人摇了摇头,面露一丝得意说道:“不是。是我将她们给甩了,独自到了西岸看河灯天灯。很多年没有见过了,太美了。也太可惜了……”   是啊,好好的一场盛会,却被一场大火给毁了。   还不知道会出现多少伤亡呢。   苏南柔抱紧双腿,将头微微靠在膝盖上,她想着,夫君还在桥的另一边等她呢。   当时整座桥上都挤满了人,水泄不通,她还见到有人从桥上滚到了河里,也不知道夫君会不会遇上危险。   她更担心夫君会不会冒着火势来寻她,若是受伤了怎么办?   她情不自禁的越想越担心,一时没控制住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丫头,你哭什么?难不成火要烧过来了?我们要死了?”   苏南柔摇头,吸了吸鼻子胡乱擦了擦脸,小声的回道:“我,我没哭,就是担心我夫君……”   老妇人眼睛一瞪,“有什么好担心的,大男人看到火势来了跑得比女人快多了。”   苏南柔:“……”   她觉得跟着老夫人聊天越聊越心塞,她干脆不说话了。   “嗯?丫头生气了?”   苏南柔转过头,不想理她。   老妇人却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脾气倒不小啊。是因为我说你夫君了?你这模样,还不知道往日是怎么被那男人给吃的死死的。没出息!”   苏南柔刚想反驳,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声的呼喊。   有人过来了。   那是不是说火势变小了?这边是安全的了?   苏南柔站了起来,“老夫人,有人往这边来了,我过去看看情况。”   老妇人颔首,末了不情愿的多说了一句,“仔细脚下,别伤了,到时候老婆子就没人扶了。”   苏南柔:“……”这老夫人真是,关心人也这么别扭。   苏南柔爬到坡上,见到前方有不少人举着火把,还有骑着马的官兵。   那官兵的服饰竟是羽林卫。   还有不少家丁打扮的人,也举着火把在搜寻,苏南柔又朝前走了几步,那些人里面还有年轻的丫鬟与上了年纪的嬷嬷。   这到底是找谁?   她看着这架势,不知道要不要过去求助。   “何人在那边?”骑在马上的人很快察觉到苏南柔的存在,他策马奔腾过来。   苏南柔见那人满脸肃穆,杀气腾腾的样子,她掉头就跑,可那马的速度非常快,她还没跑远,就被那人骑马赶了上来,高大的黑马跃起前蹄,吓的她跌倒在地上。   “你跑什么?可有见到一老夫人?”骑在马背上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摔在地上狼狈的女人。   苏南柔听到他说的话,抬起了头。   本面无表情的男子在见到她容貌的一刹那,眼瞳不自觉的缩了缩。   他拧紧手中的缰绳,翻身下马。   他往那女人走过去,见到她害怕的模样,本就在冲动之下想扶她起来的念头瞬间便打消了。   他盯着她的表情,冰冷的目光直射过去,肯定的说:“你有见过。”   他警告道:“快说,她在何处!”   苏南柔见此人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知道他们对那老夫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就在苏南柔沉默的时候,身后有女声传来:“裴大人,可是发现了大长公主的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关心~~我会注意身体的,爱你们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幕紫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紫颜庄庄 19瓶;立正正 10瓶;Elle_zj1979 1瓶; 第七十四章   只见一身穿青裳衣裙的女人走过来,看样子大约花信之年,她看向跌在地上的苏南柔,惊讶于她的样貌,朝男人问道:“裴大人,这是何人?”   裴衍凝视着坐在地上的女子,视线在她脸上绕了一圈,冰冷地吐出两个字,“不知。”   青裳女子见裴衍这副模样更着急了,都说羽林右卫副指挥使裴衍不近人情是个大冰块,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让青裳女子很快稳定下来的是,她很快又听到这位副指挥使大人,又说了一句话:“不过,她或许知道大长公主的下落。”   裴衍在说话的时候也在回忆眼前女子刚抬头的瞬间,他在惊异于她的容貌同时,也察觉到她脸上的诧异,还未逼问,她的表情便将她出卖了。在他遥远的记忆中,也曾有过这么一个女人,那么轻易地被看穿心思。   此时青裳女子将苏南柔扶了起来,轻声道:“姑娘,你别害怕。我是大长公主府上青蓉,你是否见过一个身穿蓝色布衣,满头银丝的老夫人?”   苏南柔见她说话温婉,长相秀丽,让人见了会有着莫名的信任感,且双目清明,不像是坏人。她所说的特征,跟老夫人确实能对的上。   苏南柔迟疑的点了点头。   那女子握紧苏南柔的手,激动地说:“你是在哪见到她的?在哪个方向?她当时状态如何,有没有受伤?”   苏南柔见她焦急又关切的模样,便没有隐瞒,“她伤了左腿,不能走路。”   青蓉不敢置信,在她震惊之下,根本没察觉到已将苏南柔的手给抓的过于用力,弄疼她了。   裴衍见到那女子垂着头尝试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却还是被青蓉紧紧地抓牢。   他皱了皱眉,“青蓉姑娘,松手吧。她既然知道的如此详细,必定知道具体的位置,让她带路。”   青蓉知道自己失态了,她歉意的道:“姑娘,你快快带我们去寻她罢。”   苏南柔点了点头,手指着身后不远处的山坡,“很近的,她就在这个山坡下坐着休息。”   裴衍翻身上马,将人手召集过来,青蓉指挥着在场的其他丫鬟嬷嬷都往那山坡之下赶去。   一大串人呼啦啦地围了过去,而苏南柔被他们抛在了脑后。   苏南柔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跟着过去。   在林子的暗处,站在另一队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一面戴凶兽面具男子,在他身侧的季炀道:“殿下,我们要不要去把苏夫人接过来?”   戴着面具男子的目光随着苏南柔而动,他道:“再等等。”她若能与姑母能够结下善缘,于她而言大有裨益。   季炀不得不佩服殿下沉得住气。   刚开始得知西岸着火了,殿下紧急将潜伏在附近的人马全部召集过来寻人,除了他们现在这一只队伍,还有另外几只也在正在其他的方位寻找苏夫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殿下与苏夫人是不是有着某种感应,正好与寻找大长公主的队伍撞上了。   恰巧瞧见大长公主身边的青蓉姑娘抓着苏夫人问大长公主的下落。   苏夫人说出了大长公主的下落,那么就意味着之前大长公主是与苏夫人在一块的。   若是苏夫人能够得大长公主的青眼,被她照拂一二,那么于苏夫人来说绝对是好事。   殿下不可能永远隐瞒身份的,并且很快殿下就要以真实的身份回京城了,到时候要应对皇上、贤王、太后等人,还得跟一些大臣周旋,很可能顾及不上后宅之中的苏夫人。   让季炀好奇的是,也不知道殿下打算什么时候让苏夫人知道他的身份。   ……   苏南柔跟在了众人后头,刚往坡下走,便见到之前赶过去的人,都齐齐的跪在了那老夫人的面前,尤其是之前的青蓉姑娘,哭的很是伤心,一口一个奴婢有罪。   可那老夫人却拧着眉,不耐道:“哭什么,嚎什么嚎,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要死了呢。”   青蓉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奴婢有罪,是奴婢的疏忽没能及时找到殿下,才让殿下遭受这么大的罪。”   大长公主低叹一声,摆了摆手,“都起来罢。小六怎么样了?可有受伤?”   青蓉仍然跪着低头回道:“六姑娘无碍,就是受到了惊吓,已经送她回沈国公府了。”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还好没有连累她那孙女受伤。   大长公主朝杵在一旁的高大男人看过去,都惊动了羽林卫来寻她,皇上那边定是知道了西岸发生的事情。之前的地龙翻身的天罚才过去不久,现在又出了大火的意外。今年,只怕是不太平了。   “裴衍。”   裴衍拱手,“臣在。”   “你去给皇上复命,本宫无事,公主府的人会将本宫送过去。”大长公主又补充了一句,“本宫腿受伤的事情,就不必让皇上知道了。”若是让他知道了,她的公主府便安生不了了。   裴衍未动,语气平缓地道:“殿下,皇上担忧您的安危,早就命臣找到殿下后要亲自将殿下送回府上,并将情况如实回禀。臣,不敢欺君。”   大长公主被裴衍这副不懂变通的模样给气的噎住了。   她指了指他,刚想骂人,却眼风扫过一熟悉的身影,她手一转方向,对着众人身后的人道:“丫头,你躲什么躲?你站那么远是怎么回事?”她刚顾着训人去了,差点把那丫头给忘了。   众人听到大长公主的话,都纷纷回头看向同一个地方。   苏南柔只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之前跟老夫人相处她已经是很和亲了,刚刚看着她训起人来威势极了。   大长公主朝她招了招手,“快过来。你这么久没回来,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苏南柔一路走过去,地上还跪着不少人,到了老夫人的面前正犹豫着要不要行礼,也是要行跪拜之礼吗?   大长公主,皇上的亲姑母呢。   这是她见过身份最贵重的人了。   苏南柔刚要行礼,却被大长公主伸手扶住了,“你,不用多礼。本宫这把老骨头还能好好的,得多亏你这丫头相助,本宫给你的承诺,定会兑现。”   承诺?是说给她的赏赐吗?   她不想要什么赏赐,只想快些回家,快点见到夫君。   在一旁的青蓉听了大长公主的话,未等苏南柔反应过来便对着她一拜,“多谢姑娘救了长公主,刚刚若有失礼处,还请姑娘勿怪。”   就连裴衍也诧异的朝苏南柔看了一眼,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   苏南柔只来得及微微侧身,避开青蓉的大礼,“青蓉姑娘快请起,我,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大长公主听了后,笑了起来,“好一个举手之劳。”这丫头心性不错,长得好,又貌美,心肠看着也软,年纪看着也还小,怎么嫁人嫁的那么早?嫁得似乎也只是普通人家。若是早些遇上便好了,她还能给这丫头指一个不错的小子。   这时候有几辆马车赶了过来,几个公主府的随从,从马车上跳下来,给大长公主行礼。   裴衍道:“殿下,您的伤势不能耽搁了,已有太医在公主府候着了。”   大长公主颔首,便有几个强壮的嬷嬷过来轻手轻脚的将大长公主抬到了马车上。   车帘未放下,大长公主指着苏南柔道:“丫头,上车来,跟我回府。”   苏南柔这一回却没有听话了。   她站在马车前,对大长公主道:“多谢公主美意,请恕民妇不能跟公主回府。能否恳请公主派人送民妇回家。”   大长公主眯了眯眼睛,“你是在担心你那个夫君?”   苏南柔没有否认。她若是跟着大长公主去了公主府,也不知道会耽搁多长时间才能回去。夫君一直找不到她肯定也急坏了,她得快些与夫君见面才行。   大长公主摇了摇头,“可惜,可惜。”宁愿冒着惹怒她的风险,也选择回家。这么好的姑娘还不知道便宜了哪个臭男人。   “裴衍,分一辆马车给她,派人送她回家。”   裴衍应道:“是,殿下。”   大长公主对苏南柔笑了笑,“丫头,这次你不跟我走,那么下一回请你上门做客,你可不能推辞了。”   周围的人本还觉得那个小娘子不识抬举,长公主愿意让她跟着回公主府便是给了她天大的脸了。她竟然敢拒绝。   更让她们惊讶的是,大长公主居然没有生气,反而还准备请这个小娘子上门做客。   看来,大长公主很是看重这个小娘子。   苏南柔听了后,只觉得这是大长公主的客道话,她笑着应了下来。   大长公主贵人事多,说不定很快便忘了。   苏南柔也未放在心上。   她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快些回家,快些与夫君见面。   大长公主吩咐下来的事情,裴衍很快照办,从剩下的马车里挑了一辆给苏南柔使用,并安排了人护送。   他的职责是要亲自将大长公主平安送回,并回宫向皇上禀报,尽管有这样一个给他带来一丝熟悉感的女子的出现,让他很是意外,但也不值得让他费太多心思。毕竟,天下之大,有长得相似的人也不稀奇。   苏南柔坐在马车上,踏上了回家的路,宽敞舒适的环境使她有些昏昏欲睡,本来想强撑着打起精神来,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逃命时太紧张太疲惫,一旦放松下来就格外的困。   她打算只眯一小会,也不知道,在她小睡过去的期间,她坐的马车已经换了一辆,身边也多了一个她心心念念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今天又写晚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幕紫鸢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点点梅 10瓶; 第七十五章   苏南柔迷蒙地睁开眼睛,见到身旁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手边还放着一个凶神恶煞的面具。   她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是在做梦吗?   苏南柔小声的试探地喊道:“夫君……”   厉王转过头来,目光温和,“醒了?”   苏南柔看着了四周发现她已经不是在原来的马车上了。   苏南柔坐了起来,她伸出手,碰了碰男人垂放在一侧的手掌。   她惊喜的道:“能抓住,还是温热的!夫君,我没有做梦呢。”   厉王不由一笑,将她搂到了怀里,“真是睡傻了。我们下车吧。”   苏南柔疑惑的道:“已经到了吗?夫君,你怎么会在马车上?还有,我记得我之前上的不是这辆马车呀。”   厉王听着她小声的嘀咕没有回话,直接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   刚刚见她睡的太香,不忍将她惊醒,于是坐着马车里等她醒来。   出来后,苏南柔才发现马车停到了家中的院子了。   此时天空以微微泛白,快天亮了。   在快要走进后院时苏南柔看到不远处的葡萄藤架,她遗憾的说:“夫君,我们错过了织女和牛郎的悄悄话了。”   厉王脚步顿了顿,他也朝那边看了一眼,“明年我再陪你去听。”   苏南柔点了点头,“好,明年我就哪也不去,就跟夫君在葡萄架下听悄悄话。夫君,你可不许忘记了。”   她靠在夫君身上,才有了踏实感,不用再继续硬撑着了,人也变得特别有依赖性:“夫君,你还没回答我呢。”   厉王刚抱着她走进屋内,听着她的娇嗔,将她小心的放到的床上,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苏南柔见他竟然在解她的衣裳,她吓得摁住他的手,慌着喊道:“夫君……你……”   厉王见她水光盈盈的眼睛,脸上带着一丝慌乱,他还没禽、兽到在这种时候要她。   他看着苏南柔问道:“身上可有地方受伤了?”   苏南柔见他表情严肃,赶紧摇了摇头,“没有,我没受伤。”他要脱她的衣裳是想看她身上是否受伤了吗?   厉王松开手,沉声道:“绿柳,巧枝进来伺候你们夫人沐浴更衣。”   绿柳、巧枝应声走了进来,轻手轻脚不敢张望,用最快速度将沐浴的水和物件备好。   绿柳扶着苏南柔走到屏风后,期间都不敢看姑爷一眼。   厉王坐在外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听着里面的动静。   ……   苏南柔这回是第一次被两个人同时伺候沐浴,她看着巧枝往水里面倒了几点香露,味道却泛着苦味,她不喜欢。   巧枝见苏南柔皱了皱眉,忙解释道:“夫人,这是大人吩咐的药露,有解乏、清心的效果。”   好吧,既然是夫君吩咐的,苏南柔也只好受着了。   绿柳帮着苏南柔解开衣裳,见到她小腿上有一到细小的血痕,似乎是被尖锐之物给刮伤的,不过血早就凝住了。绿柳刚想说话,却被苏南柔用眼神给制止了。   苏南柔踏入温热的水中,没忍住发出“嘶”的一声,她的手心和小腿上也不知道怎么有了小伤口,刚入水的瞬间,又麻又疼。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过去了,泡在适温的水中,让她舒服的又开始昏昏欲睡。   伺候她的绿柳和巧枝都不敢让她睡过去,外头还要人等着呢。   苏南柔被摇醒,换上了干净的亵衣亵裤。   她迷迷糊糊被两个丫鬟送了到了床边,苏南柔见到床便躺上去了,她太困了。   之前在马车上醒过来的时候还好,现在泡了个澡后更困了。   就在苏南柔沾着枕头要睡过去的时候,听到屋子里的一道男声,“夫人的身上可有伤痕?”   绿柳犹豫着没说话,当时姑娘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出来。这时候姑爷问话了,她不知道该听谁的。   巧枝跪了下来,“回大人,在夫人是小腿、手臂、掌心均发现细小的伤痕。伤口看着不大,应无大碍。”   厉王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绿柳担忧的朝苏南柔看了一眼,不得不随着巧枝一起退出房间。   苏南柔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无措的看向男人,她抿了抿嘴,低声道:“夫君,你别生气,我,我不是故意的。”   厉王在她身旁坐下,拿出一个小玉瓶,挑出浅绿色的膏药,将苏南柔的手拿了起来,“南柔,我没生气,这一次的意外也不是你的错。我只是希望你如果有什么地方受伤了,哪怕是再小的伤,都不要对我隐瞒。”   苏南柔想起上次不过是被油溅了几个红印就被夫君给训了,她哪里敢对他说自己受伤了。反正是小伤,只要养一养就好了。只是没想到夫君会这么快的察觉到,还让丫鬟给她沐浴,让她赖都赖不掉。   苏南柔现在只能乖乖的点头。她很累,也很困,任由厉王掀开她的衣裳,裤腿,给她上药。   苏南柔趴在床上,那药膏凉丝丝的,还挺舒服,夫君的手也暖暖的,在她酸痛的地方帮她揉捏着。本来被他突然沉下来的脸色给唬住的一丝怯意,也消失了,脸上挂着浅笑,熟睡过去。   厉王将她脸上缠绕的发丝用手指撩开,看着她这毫无戒备的脸,忍不住捏了两下,疼的苏南柔微微蹙眉,才放手。   心软、又爱管闲事,还傻乎乎的,这让他怎么放心得下。   ……   苏南柔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竟然到了未时,太阳已西晒了。   夫君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却命丫鬟们备了一桌的饭菜让她醒来食用。   苏南柔用过饭后,便向绿柳打听昨晚大火的情况如何了,以及楚明彤的消息。   绿柳早在苏南柔睡着的时候就把情况摸清楚了。   “知道姑娘担心楚四姑娘,奴婢一早就让人去打听了,楚四姑娘扭伤了脚,被送回了安阳侯府。至于那大火,是在天刚亮的时候才扑灭。听说是死了十几个人,不过被烧死的不算多,更多的是跌到水里淹死的,还有被人挤人给踩死的。至于受伤的人就更多了,反正现在外头闹哄哄的,药堂的生意特别好,大夫都忙不过来。”   亲历的昨日的那场混乱,苏南柔想想也心有余悸,幸好她没有往桥边走,而是选择的往林子里面跑。跟她一起往林子里四处的逃命的那些姑娘们也不知道都被找到了吗?   好好的七夕之夜就这么被毁了。   苏南柔觉得自己睡了这么久,精神都还未养好,她又半靠着软塌坐着。   巧枝端着一盅汤过来,“夫人,该喝汤药了。”   苏南柔知道,这是黄夫人给她开的祛除身体余毒的汤药,没想到当初咬她的毒虫毒性这么强。   苏南柔捏着鼻子一口气将药喝完,绿柳赶紧将甜桃蜜饯送上。   苏南柔连吃几块才将口中的苦味给压了下去。也不知道这个药要喝道什么时候。   绿柳又拿了些糕点过来,苏南柔挥了挥手,“不想吃,先放一边吧。”   苏南柔拿着书想看一看转移注意力,可才看了两行,便看不下去了。   她将书一放说道:“绿柳,明彤的脚扭伤了,我明日去探望一下吧。”   绿柳却为难的,支支吾吾道:“姑娘,姑爷对外说姑娘你受到惊吓,需要静养。就连大长公主府的人送谢礼过来,都只是将东西放下,不敢惊动你。”绿柳觉得,有姑爷在,姑娘还是先好好的在家把身体养好吧。至于别的,就暂时打消念头吧,她是觉得这次姑爷抱着姑娘回来后,身上散发的那种气息,让人瑟瑟发抖。要不是得伺候姑娘,她真想避着姑爷走。   “大长公主府送东西过来了?”苏南柔觉得有点怪怪的,其实如果绿柳不提,她总觉得自己与大长公主相识的那一幕很不真实。就像她,明明该是由公主府的马车送回来的,却又怎么上了夫君的马车了都还没弄明白。   绿柳用力点头,“刚开始奴婢都不相信,还以为是送错地方了。后来大长公主府的管事说明来意,姑爷那边的人才将他们放进来。本来还想求见姑娘,但听说姑娘还在休息,便没有打扰了。”   苏南柔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是昨日在山坡那里拔野草时割伤的。现在被夫君涂了药膏后,已经完全不疼了,有开始结疤的迹象,等疤茧掉了才是真正的好了。她本以为这么小的伤,无须在意。   可接连几次夫君都因为她弄伤自己而发作,让她有种害怕又甜蜜的感觉。   这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她并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   苏南柔等到天黑,才看到她想见到的那个人。   当男人走入屋子时,苏南柔觉得烛火更明亮了。   厉王见到才往桌上摆放的热腾腾的饭菜,对苏南柔道:“不必特意等我,我有时候忙起来会忘了时间。”   苏南柔拨着碗里的米粒,她知道。   可她就是想等。   本以为夫君会像往常一样,往她碗里夹菜,今日却不见他动静。   苏南柔心头有些失望,却也未出声,安静的吃着离自己最近的菜。   “南柔,今日陪我喝一杯。”   苏南柔诧异的抬起头,看到男人递了一个青瓷酒杯过来。   她接过,闻了闻,是果酒,蜜桃味的,酒液呈粉红色,很漂亮。   她看了看男人的酒杯,却是一杯白酒。   苏南柔问道:“夫君?为何要喝酒?”难道是要庆祝她大难不死么?   厉王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有些不忍,“南柔,我有要事需离开京城月余,办妥事后,我会尽快回来。”   苏南柔本来还在窃喜夫君的体贴,给她安排的是果酒,可听到他说出的话后,失手将酒杯打翻。 第七十六章   她和他不是才新婚么。   他怎么要外出这么久。   她舍不得。   苏南柔鼻子一酸,“夫君,不喝酒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沉默之中苏南柔也知道自己说的是傻话。   夫君要离开,定是跟他的主子的大业有关系吧。   她就算不舍也得舍。   只有等到厉王登基了,她的日子才会平稳,她的夫君就能正大光明的为新帝办事。   厉王本应一大早就该动身回边关了,皇上那边圣旨已下,传旨官已快马加鞭出发。   他担心苏南柔受了一晚上的惊吓,若是她醒来他已经离开,她指不定又会哭成什么样子。   只是现在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厉王低叹一声,“南柔,我很快便会回京。这些日子,你有想置办的东西,想做什么都让身边的丫鬟去找张管事说。如果有什么为难的,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给我送信,你将信交给张管事即可。也可以找安阳侯府的大公子帮忙。”他还留下了暗卫,护着她的安全。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他回京了,也不能像现在一样跟她整日在一块。   反而是会需要更加小心藏好她的存在。   也许他回京,跟她能见的机会也不会很多。   只有等大事定了,她才能曝于人前。   苏南柔没有说话,垂着头,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成拳。   厉王见状吩咐人将摔碎的杯子收拾了,他说道:“不想喝,就算了。”   苏南柔忽然道:“绿柳,拿个新杯子过来。”   绿柳很快拿了过来,不敢停留默默退了出去。   她看向男人,“我想尝尝夫君为我准备的果酒。”   苏南柔伸手将酒壶拿了过来,给自己倒下一杯。   她看着那粉色的液体,举起酒杯说道:“夫君要远行,是我该敬你。愿夫君一路顺风,诸事顺遂。”   果酒入口中,苏南柔微微诧异,酒水清甜带着股谈谈的桃子味,酒味非常的淡。倒有点像喝果汁。   苏南柔心酸的厉害,都这种时候了,还能感受到他细微的贴心。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她能够等的。   厉王见着她眼睛红了一圈,却没有哭,努力微笑的唇在颤抖。   他倒宁愿她哭出来。   现在不管说什么话安慰她是没有用的,因为无法改变他要离开的事实。   厉王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低声应道:“好。”   苏南柔忍住泪意,深深吸一口气,“夫君,一月之后就快中秋了。夫君能够回来与我过中秋吗?”   他们成亲的第一年的第一个中秋,苏南柔很想跟他一起过。   厉王看着她期待的目光,尽管不确定中秋时会发生什么,是否能够脱身来陪她,可现在他实在不忍拒绝她。   苏南柔见他点头了。   心里头稍稍松快了些。   夫君如果明天一早就要离开话,她不想他担心。   用过饭后,苏南柔找出绣好的锦囊,本来是想在七夕当天放完河灯后再送给他。   谁也没想到七夕那日发生意外,她还未缓过来就要面临他远行。   蓝底绸缎的锦囊上翠竹,在翠竹的旁开着一小簇鹅黄色的小花,看起来很是雅致。   苏南柔将锦囊递了过去,“夫君,这是答应要送给你的锦囊。”   厉王接过过来,拿在手中拿了一眼便系在身上了。   苏南柔觉得这锦囊被他系上后,看起来更顺眼了。   她多饮了几杯果酒,有些微醺了。   也许是这淡淡的酒意,让她胆子大了许多。   她扑到了男人的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腰,“夫君,你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危,我会在家好好等你回来的。”   厉王反手将她搂紧,甚至涌起一股将她也一块带走的冲动。   他最后低沉冷冽的声音只能化为一声好。   这个晚上苏南柔表现的特别黏人,头一回,要在沐浴的时候,不让丫鬟伺候了,而是拉着厉王不肯松手。   丫鬟们都守在室外,里头喊了三次水才真正歇下。   苏南柔醒过来,早就料到男人离开了。   可真正看着身侧空荡荡的,心里头非常的失落。   绿柳巧枝进屋子来收拾时,见到屏风后面浴桶周围地上都溢了不少水,可以见得昨夜闹的多凶。   只是这几个丫鬟都不敢多嘴,默默将东西清理好退了出去。   就连一向跟苏南柔亲近的绿柳,看着坐在床榻上发呆的苏南柔也欲言又止,想过去安慰又也知道她的安慰是没有用的,反而会让姑娘难过。   现在只能等姑娘自己缓过来。   没过多久绿柳又进来将端进来的东西放在桌上,轻声道:“姑娘,早膳备好了,碧粳米粥炖的糯糯软软的,你向来最喜欢了。”   苏南柔摇了摇头,“放着吧,我还不想吃。”   绿柳见她还是精神不济,“姑娘,多少吃点吧,你身子会撑不住的。”   苏南柔转过头看向她,淡淡一笑,“绿柳,我没事。别担心,就是想静一静。”   绿柳还想劝,却见着苏南柔的表情忍住了,她说:“那等姑娘想吃了便唤我。”   苏南柔重现躺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不行,夫君只是离开一个月而已,很快就会回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她都一个人过来了,与夫君相识到成亲不到几月,竟然这么依赖他了。   这样其实不好。   太在乎一个人了,也容易患得患失,更加容易失去自我。   她知道现在夫君对她好,也只有她一个人。   可这种情况能够持续多久?若是一直对夫君的感情加深,若是越来越无法自拔,若是几年后夫君加官进爵后有人给他送女人怎么办?上辈子她从婆子们那里听到的是他一直未娶,可也不乏下属给他送女人。她当初死时不过才二十,更加不知道几年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夫君的心思她一直都未琢磨透,她有点害怕自己这种孤注一掷的感情。   当时选中夫君的时候,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越来越喜欢他。   可是这种喜欢,她控制不住。   等到中午,苏南柔打起了精神梳妆打扮,也按时的用了午饭。   与平常一样,做做绣活,看看书,一下午的时候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傍晚,苏南柔散步走到了葡萄藤架下,在架子的一旁扎着一座秋千,她坐了上去。   绿柳见姑娘有了兴致,问道:“姑娘,要不要我帮推起来。”   苏南柔摇头,她脚尖抵地只是小弧度的抬起脚晃了晃,秋千悠悠地荡了起来。   她坐在秋千上,想着那日夫君跟她说的话,盯着葡萄藤上结的青色果子。   苏南柔停了下来,走过去摘了一颗葡萄,吃了一口。   眉眼皱到一块,好酸。   “姑娘,这葡萄还未熟呢。”绿柳不解,明明果子还是青色的肯定会很酸,姑娘为什么要过去摘了吃呢?   苏南柔却笑了,“是啊,酸的呢。还以为未熟也会有甜味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巧枝这时走了过来,她对着苏南柔行礼道:“夫人,安阳侯府的四姑娘给你来信了。”   苏南柔将信打开一看,不由失笑。   原来是明彤因为脚伤不能行走,被拘在屋子里养伤太无聊了,邀她过去陪她玩。   苏南柔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去给明彤探病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她对巧枝道:“你去跟张管事说一声,明日我要安阳侯府,让他备好马车。”   ……   既然要去安阳侯府找楚明彤,那又免不了给在扶韵苑养伤的张氏请安。   当苏南柔过去时,正在喝药的张氏心并不想让这个继女见到她狼狈的模样,便以她要休息为由,将苏南柔打发了。   苏南柔乐得不用于张氏打交道,便直接往二房那边去了。   前面引路的小丫鬟突然停了下来,前方正走过来一行人,不到一会便到了身前,小丫鬟福身行礼,“二公子、徐三爷安好。”   苏南柔心道,怎么这么不巧。   她避到一旁福了福身,并未出声。   楚泽弘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她,也知道该避嫌。   可见她这副淡淡的模样不由想到身边这个正犯相思病的徐晋洲,于是故意说道:“苏表妹,你嫁人后怎么跟我越发生疏了?遇见了怎也不打声招呼。”   苏南柔皱了皱眉,二公子说话的轻佻劲什么时候能改改?   她道:“二公子慎言。二公子的表妹是户部侍郎的千金,民妇怎敢当呢。”她记得安阳候夫人的哥哥是户部侍郎,户部侍郎的千金那才是侯府真正的表小姐,二公子的表妹。   站在一旁的徐晋洲听着她自称民妇,觉得非常刺耳。   她漠视的态度,可以当做她为了避嫌,不愿跟他们接触。   可这一句民妇,再次将他的心刺痛。   徐晋洲开口道:“泽弘,我们走罢。”   楚泽弘惊讶的扬眉,他还以为徐晋洲会乐意跟苏南柔多待一会呢。   毕竟当初在那个挂满灯笼的院子,他看她的神情是那么的眷恋。   这会儿人到前面了,却端了架子?   这个好友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实在弄不懂了。   等走了一段距离后,楚泽弘忍不住问道:“徐公子,徐三爷,你倒是给话,今日她入府你知不知情?不然怎么这么巧,她一来侯府,我们就遇上了。还有既然好不容易遇上了,你为何又急着要走?”   徐晋洲自嘲笑了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该如何?”   楚泽弘有点拿捏不准他的态度了,难道真是巧合?   可惜的是,哪有那么多巧合,只是有人在费尽心思罢了。   徐晋洲一直因为七夕大火一事,对当日出现在西岸的苏南柔放心不下,得知她会来探望楚明彤,便在同一天寻楚泽弘议事。   本只想远远见一见她还好不好,却不想直面的迎上了。 第七十七章   徐晋洲一直想找个机会跟苏南柔能够能够单独见面说话。   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   如今的南柔不是梦中的南柔了,从一开始,那一次醉酒的失态,已经让他在南柔面前失了先机。   也让南柔对他很是排斥和害怕。   就在刚刚,他也见到她眼底那一丝的戒备。   若是他现在还不管不顾的对南柔靠近,用计将她单独留下,不仅会更吓到她,还会将她越推越远。   这一次,他会用足够的时间来等待,也会找准时机夺回本该属于他的女人。   至于现在暂时拥有南柔的姓纪的男人,上次没能除掉他,他买通去行事的人再也没有消息了。徐晋洲知道,这个男人或许没有表面上只是个举人这么简单。   这个姓纪的男人是以大公子旧日同窗的身份出现在大公子身边,并且深藏简出。   季炀现在也以长随的身份跟在了大公子身边,所以徐晋洲怀疑,这个姓纪的会不会也是厉王派在京城的人。   在他决定依据梦里的知道的事情想上厉王这条大船时,他现在就不能轻举妄动与厉王的人为敌。   至于为什么梦里没有关于这个姓纪的男人的信息出现,一是,他梦里面梦到的信息有限,只对最关键的画面有印象,二是,这个人在帮厉王夺嫡的途中因故丧命,才会在厉王登基后未出现。   所以不管是哪种可能,他只能先观望和等待时机。   楚泽弘见徐晋洲这副模样,砸了砸嘴,说道:“你这态度不对啊。之前不是还弄一院子的灯笼想讨她欢心吗?今儿怎么了?难不成你想通了,打算放下了?”其实楚泽弘早就劝过他放手,只是徐晋洲一意孤行,才不得不帮着他。于他而言,虽然苏南柔貌美很是难得,可毕竟嫁人了,一个世家公子总去纠缠一个有夫之妇,实在是不妥。   放下?怎么可能。   但他的打算也不便让楚泽弘知道。   徐晋洲看向好友,问道:“泽弘,我让你去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楚泽弘听他这么一问,也奇怪了起来,“三爷,你怎么最近对我大哥那边的事情感兴趣?他这几日早出晚归,我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至于你说的那位姓纪的同窗,我让人去他当年读书的书院打听过了,却是是有一位来自鄞州的学子。他在侯府住了一段时间,没怎么在人前出现,行事非常低调。我二婶和四妹再给苏大姑娘送亲的时候,与他见过一面,听她们说起似乎相貌不错。可也没有太特别的地方。”   徐晋洲心里有点失望,这些消息与他探听的差不多。   是事实就是这么简单,还是那男人藏得太深了?   这种时候,徐晋洲庆幸自己派了两个亡命之徒去刺杀后,后面未再有行动。   楚泽弘见徐晋洲一脸沉静,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总觉得徐晋洲自从大病一场后就变得有些奇怪了,他又说道:“三爷,你不会是想去找那姓纪的麻烦吧?”若是这样,他觉得徐三爷对苏南柔也太疯魔了。   徐晋洲朗声笑了起来,“你多心了。我确实是很不甘心,被一个这样的人横刀夺爱。可木已成舟,总得知道南柔究竟嫁的是怎样的一个人。”   楚泽弘闻言,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徐晋洲性子温和,虽有些自持的傲气在,可对人待事都温润如玉,他不希望经此事后让徐晋洲性子大变成为一个阴狠的人。   ……   棠梨院中,楚明彤正无聊的躺在塌上正用银叉吃着奉上的冰镇西瓜。   见到跟在玉珍身后的进来的苏南柔,将手里的叉子一扔,“南柔,你怎么这么慢,我等了好久了,你再不来,我可要让丫鬟抬着我去你纪府住了。”   苏南柔笑道:“那敢情好,我都不用自己出来跑一趟了。”   楚明彤赶紧招呼苏南柔坐到她身边来,叹了一口气,“我倒是想,可惜啊我母亲都不让我出棠梨院,更别说出府了。”   她仔细打量苏南柔一圈,“还好你没事,不然我可要愧疚死了。分明拉着你的手,可就不知怎么就被人从后头给挤开了,我还想回头找你,却被人群推着只能往前头走。”   “明彤,你无须自责,当时的情况,我们都没有料到,也根本控制不住。你这腿是后来扭伤的吗?”   一提到这个,楚明彤面带愤色,“是!当时混乱极了,也不知道谁踩了我,又人有不停地往前挤,我一时不擦,一脚踏空扭伤了脚,摔到了地上。根本没人扶我,还有人趁乱踩了我的手,衣裙也踩的十分脏污。若是不是二哥哥他们及时赶过来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见到你。”   别看楚明彤表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她心里也十分后怕。   见到同样在西岸遭难的苏南柔,特别有倾诉欲。   楚明彤问道:“南柔,你呢?跟我分开后是怎么避开那大火的?”   苏南柔将她随着慌乱的人,在大火蔓延过来之时往林子里面跑去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下,关于大长公主的那段便隐去了。对于身份贵重的大长公主而言,想来也不想让自己狼狈的一面被众人知道,她若将大长公主受伤被她所救一事说出去,被她知道了很可能会使她不悦。苏南柔只当那事从未发生过。   楚明彤听了她说的经过也为她捏了一把汗,“南柔,你可能不知道吧,就是你逃跑的那个方向有几姑娘跑的慢,被浓烟呛晕了过去,最后葬身火海了。”   见到苏南柔震惊之色,楚明彤安慰道:“我们虽然受到惊吓,遭了些罪,还好没有丢了性命。我打算等腿好了后去皇觉寺拜一拜,去晦气,求平安。”   听楚明彤提到皇觉寺,苏南柔想到的是已经出远门的夫君,她是不是也要给他求个平安符?祈求佛祖保佑他。   苏南柔说道:“到时候你定了时间,我也与你一道去罢。”皇觉寺香火鼎盛,在京城之中不管是平常百姓还是达官贵族都喜欢去皇觉寺。她就为求个心安。   楚明彤点了点头,“成,到时候我给你去信。”   说罢,楚明彤让苏南柔吃些点心和水果,两个说了不少话。   楚明彤还将自己从二夫人那边听到的隐秘之事也悄悄说给苏南柔听,“听我母亲说,那日大长公主也在西岸呢。皇上都派羽林军去找寻大长公主的下落,还好及时将大长公主找到了,否则要遭殃的人可就多了。听说大长公主受了伤,差点惊动皇上去探望。还是大长公主因为要静养,不宜被惊扰,劝着皇上打消了这个念头。还听说,贤王王妃和厉王侧妃也递帖子要去探望,被大长公主挡了回去呢。”   苏南柔跟着楚明彤惊叹的点了点头。还好没有搅进这些事里面去。   后来两人也聊了些别的,无意提起七夕那日在对岸与楚二公子他们一道的兵部侍郎家的公子时,楚明彤一副有心事想说,却又难以启齿的模样。   楚明彤见苏南柔关切的神情,也不管丢不丢脸了,她说道:“那日跟二哥哥一道过来救我的,就有他在。当时我狼狈极了,什么仪态都没了,衣裙脏了,头发也凌乱,就,就,当时他解了披风递过来,让二哥哥抱着我的时候盖上。”   苏南柔不解:“那这位公子挺有风度,心也细。人应该不错,你怎么看起来生气了?”   楚明彤憋红了脸,嘟囔一句,“他,他在后来就没反应了。明明知道我受伤了,也没有让人送些东西来慰问。就什么消息都没了。南柔,你说,他是不是看着我那日狼狈的丑模样,给吓跑了?”   楚明彤这种女儿心事,家中的姐妹不便倾诉,在面对苏南柔时,她倒是能够坦言了。说出来,比闷在心里舒服多了。   苏南柔忍不住一笑,“你不是也嫌弃人家是黑炭么?”   楚明彤羞恼的拧了苏南柔一下,“南柔,你再说,我可不理你了。”   苏南柔看出楚明彤是动心了,才会这么在意。   就像她与夫君之间,夫君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她都会反复揣摩,猜测着他的心思。   “明彤,若是那位公子真被你吓到了,也不会取下披风让你盖上。也许可能他有其他的顾虑,才没有表示他的关心。既然二夫人有心与他家结亲,定会时刻关注那边的态度,与其你在这里胡乱猜测,不如主动问问二夫人那边的消息。”   “问母亲?问了母亲的话,只怕她就当我是愿意的了。可我又不想那么快,我……”楚明彤觉得若是自己先在意了,就好像是先输了一般。   苏南柔顿了顿,“若是你还不想让二夫人知道你的心思,那便耐心等等,说不定那公子很快便有表示了。不过,既然有相看的第一次,也可以有相看的第二次,二夫人那么疼你,你好言与她说,她定能依你的。还有,那披风可还在你这里?”   楚明彤想了想,慢慢点了点头。是啊,现在两家都未说开,她在其他场合也是有可能见到那黑炭的,到时候把他的披风还回去,再看看他。   说开后,楚明彤心里舒坦极了,抱着苏南柔舍不得她离开。   苏南柔嘱咐她好好养伤,腿好了,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在日落之前,苏南柔回到了纪府。   刚回到屋子里,巧枝拿出一个帖子呈了上来,“夫人,这是大长公主府送过来的邀请帖。”   昨日送礼,今日又送帖子?   苏南柔翻开一看,竟然是邀她三日后去公主府赏花。   想到那日大长公主的话,她知道自己是无法拒绝。 第七十八章   接到大长公主的邀请帖,头一个晚上苏南柔失眠了。   她挪到往日夫君睡的位置躺下。   夫君离开才几日,她就感觉过了很久了。   再过三日就要去大长公主府了。   她心中很忐忑。   她其实不太愿意跟这些权贵们来往,大长公主身份又那么显赫贵重。   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得处处小心谨慎。   还未去,苏南柔便感觉心累了。   三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苏南柔起了个大早,换上一身粉杏襦裙,鬓边戴了一支流苏金步摇,耳坠上挂着小巧的珍珠耳环,肌肤润如脂,容颜娇媚。   坐在妆台前的苏南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绿柳将胭脂递了过去,轻轻地唤了一声:“姑娘?”   苏南柔回过神来,将那胭脂推了,“不用再上胭脂了,这便够了。”   绿柳想着去见长公主,不是应该打扮的更隆重吗?姑娘今儿的打扮不算太素净,但也没有很鲜艳。   巧枝走了进来,“姑娘,大长公主府上的马车来接人了。”   这让一直迟迟不肯起身的苏南柔不得不动身了。   她以为是拿着那帖子自行去公主府。   没想到那边竟然派人过来了。   苏南柔不由冒出个荒谬的想法,大长公主是怕她跑了不成么?   苏南柔带着绿柳走到纪府门口,便见停在一旁的华丽马车。   此时从马车上下来三个人。   走在前头的那位竟然是那日晚上见过的青蓉。   青蓉朝苏南柔福了福身,脸上带着笑,“苏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苏南柔可不敢受她的礼,微微侧身,对她点了点头,“青蓉姑娘。”   青蓉是大长公主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在外头向来很有脸面,就算是王妃和侧妃们都对她十分的客气。   跟在青蓉身后的二等丫鬟们先被这位苏娘子的美貌给惊艳了,然后见到青蓉对这位苏娘子如此礼遇,她们的态度也越发的恭敬了。   “请苏娘子随奴婢上马车。”   青蓉亲自扶着苏南柔上了马车,绿柳落在后头,也跟着上去了。   青蓉奉茶给苏南柔,说道:“大长公主一直都在念叨着娘子呢。今日盼着娘子早些到,便让我来接了。”   苏南柔轻抿了一口茶,问道:“青蓉姑娘,殿下的伤势好些了吗?”   青蓉回道:“好多了,能下地了,但还需要人扶着才能走几步。太医说了,还是要躺着静养。可殿下她总是闲不住。”   苏南柔心里默默的想,所以大长公主殿下才弄了一个赏花宴吗?   青蓉一直在暗暗观察着眼前的苏娘子。那日晚上她担惊受怕担忧长公主的安危,苏娘子也浑身狼狈,没能好好跟她说说话。   今日看着这打扮整齐的苏娘子,她不得不夸一句,真是个娇娇柔柔美人儿,说起话来如水般温柔。要说她伺候大长公主也有十多年了,在皇室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皇上宫中的娘娘,王爷们的王妃侧妃们个个都如花似玉。   但这苏娘子,却能在这些美人中出挑,除了她的那副好相貌外,还是她周身的气质,纯净。   初初见到时可能只觉得她面容娇艳柔媚,可相处后她身上那股纯净的气质,跟那股媚意很好的融合,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听说她嫁的人只是个举人,难怪长公主殿下看到呈上来的信息后一直在惋惜。   ……   马车走在京城的主街上,穿过热闹的街市,周围的喧嚣渐渐的小了。   马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直到马车停了下来,也意味着大长公主府到了。   青蓉先从车上跳下来,转身朝苏南柔伸出手,“苏娘子,小心些。”   苏南柔扶着青蓉的手,走下了马车。   公主府的侧门打开,已经有两顶小轿在边上等着。   青蓉能够察觉到苏娘子的紧张。   她低声安慰道:“苏娘子别怕,奴婢会陪着你。”她倒是能够理解苏娘子的不适应,从下头呈给大长公主的信息中,这位苏娘子的父亲只是青州的从五品官员,一个小官之女初到公主府会紧张太正常不过了。   若是这苏娘子知道在福宁堂中等着拜见大长公主的是些什么人,估计会更慌张了。   青蓉请苏南柔上软轿,由粗使婆子们抬着到二门再转福宁堂。   随后,青蓉也上了后面一顶轿子。   至于绿柳则被安排与其他两个丫鬟稍后过去。   苏南柔能感觉到公主府比安阳候大多了,规矩也严多了。   从软轿上下来,再由青蓉领着往福宁堂走过去,一路上,非常的安静。   公主府中亭台楼阁处处精致,经过的丫鬟仆妇都会对青蓉行礼,尽管对一旁的她透出好奇,却也不会多打量一眼,默默退到一边。   在快要进福宁堂们时,青蓉停下来对苏南柔道:“苏娘子,等会见过贵人后,奴婢会领你到坐的地方,大长公主很快就会出来了。”   苏南柔颔首,“多谢青蓉姐姐。”   青蓉领着苏南柔走进福宁堂,这是正厅里面坐着不少贵妇人了。   身份最为贵重的当属贤王王妃庄氏、厉王两位侧妃姜氏、闵氏。   还有沈国府的六小姐沈岚瑶。   青蓉福了福身,“青蓉见过贤王妃娘娘、姜侧妃娘娘、闵侧妃娘娘。诸位夫人小姐。”   坐在左边第一个位置的便是贤王王妃庄氏,她和气的道:“青蓉不必多礼。”   紧接着姜侧妃与闵侧妃都纷纷附和。   大家都知道青蓉是大长公主身边的人,只是她身边站在的美貌女子却是个脸生的。   都摸不准这女子的身份。   青蓉看出众人的疑惑,也怕苏娘子难堪,便说道:“这位苏娘子是大长公主请过来的客人。奴婢刚刚是去接苏娘子了,才到晚了。”   苏南柔见躲不过了,打算行礼时,众人却比刚刚更热情的让她不必多礼。   能被大长公主请来做客,还让青蓉亲自去接,就凭这点,这些贵妇们都得给些薄面。   贤王妃向来乐于做好人,而厉王侧妃姜氏盯着她的脸瞧了两眼,便转过了头,于她而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行不行礼无所谓。侧妃闵氏则带着微笑朝苏南柔点了点头。   而沈国公府的沈岚瑶则好奇的多看一会儿。   在其他勋贵家的贵妇中也都不认识苏南柔,却不会为难被大长公主邀请过来的娇客。   只是坐在中间后排的两个人,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那便是安阳侯府的侯夫人柳氏和嫡女楚明萱。   她们都以能够出席大长公主的赏花宴为荣耀,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苏南柔。   她有什么资格能够进到这里来?   按照苏南柔的身份是要坐到最末位的座位。   青蓉却将她安排在了中间偏上。   苏南柔坐下后,身边的两位官夫人对她善意了笑了笑。   苏南柔纵使十分紧张,亦回以礼貌的笑容。   其中一个圆脸的年长夫人问道:“你是哪家的?”京城中的勋贵家中,还没见过这女子呢,不知道是哪家的,竟然得了大长公主的青眼。   苏南柔觉得这些贵夫人都问问题十分直接。当初她与大长公主相见,也是直接问她家门。   苏南柔小声回答:“家父云州知州。”   那圆脸夫人听后,心中十分讶异,竟然只是从五品。现在在这个厅里的就没有低于三品的家眷。难不成是这个女子嫁的夫家很出挑?   正当她想继续问的时候,大长公主出来了。   苏南柔见到一身华服的大长公主被丫鬟扶着走出来,坐在了主位上。   她差点有些认不出来了。   现在的大长公主带着皇家的威严,眼神锐利,她一出现,正厅里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朝她行礼朝拜。   大长公主靠着软垫,慵懒的道:“都免礼。”   众人:“谢大长公主。”   若说当今身份最贵重的两个老太太,第一个当属在皇宫之中的太后娘娘,第二个则是大长公主了。   大长公主是先帝的胞姐,在先帝在位时就十分敬重。先帝驾崩后,继位的皇帝对这位姑母十分的敬重和礼遇。这一回大长公主受伤,皇帝都要亲临探望,还是大长公主派人传了口信过去了,才劝住了。   前几日大长公主闭门不见客却又发了三日后的赏花宴。   邀请的都是京城里有身份有地位的勋贵人家。   这些人本就想找机会去探望大长公主,有了这个赏花宴,更是做足了准备想要好好在大长公主面前表现,讨得她的欢心。   贤王王妃庄氏正想对大长公主说一番关切的肺腑之话,却见大长公主扫了一圈在坐的人,然后朝一个方向看去,她皱了皱眉,对一人说道:“丫头,你怎坐得那么远?”   苏南柔正低头揉着手中的帕子,忽然听到熟悉的语调和称呼,反射性的抬起头来。   只见大长公主正看向她。   不仅仅大长公主看着她,几乎是屋子里女人们都朝她看过去了。   苏南柔只觉得头皮发麻,这让她怎么回答。不是安排的位置么,她还嫌这位子太近了呢。   这时,她听到长公主又说:“要不是本宫眼睛好使,只找了一圈便发现了你,不然还以为你没有过来呢。”   长公主朝她身边的丫鬟青思道:“去,把那丫头的位置挪的离我近些。”   坐在苏南柔前面的贵妇们则不安了,她挪前面了,就有人要往后挪。   谁都想在大长公主面前多露脸啊。   就在青思正要领着苏南柔坐到安顺侯夫人前面的时候,大长公主发话道,“还是远了些,那谁,对,没错,就是你,老四府里的姜氏对吧,你往后挪个位置。” 第七十九章   大长公主话音刚落,姜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坐在姜氏下手的闵氏则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提醒:“姜姐姐……”   姜氏是太后赐下给厉王的侧妃,在厉王府向来霸道惯了,这回在长公主这里竟然要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让位,闵氏害怕姜氏性子上来了会冲撞大长公主。   姜氏那张如花般的容颜都快扭曲了,心中愤怒至极,却不敢在大长公主面前放肆。   她生硬地扯出一抹笑,“是,长公主。妾这就给这位妹妹挪位置。”   姜侧妃位子挪动,坐在左边的女眷们都跟着要往后挪了挪。   当新的座位添上,青思引着苏南柔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到了左边的首位,她的对面则是贤王王妃。   苏南柔坐下时,旁边的姜氏低哼了一声。   本来想低调混过今日的苏南柔只觉得坐如针毡。   大长公主随意的一句话,就让她得罪了半屋子的人了。   苏南柔简直欲哭无泪。   长公主倒满意了,她看向拘谨的苏南柔笑道:“丫头,你不用紧张,本宫请你过来是做客,你是本宫的上宾,理应要优待。”   苏南柔站起来对长公主福了福身:“民妇多谢大长公主。”   在场的女眷们见状,更加好奇这个女子的身份了。   大长公主为什么会为了这个女子而下了厉王侧妃姜氏的脸面?   贤王王妃还是第一次见大长公主对待外人这么看顾的,她脸上堆着笑容语气轻快地问道:“殿下,这位娇客跟您有何渊源呀?您都还未跟大伙介绍介绍这位美娇客呢。”   贤王王妃这一问将在场所有女眷的疑惑都问出来了。   大长公主本就想借着这场赏花宴让苏南柔在京城这些贵妇面前露个脸,就算她嫁的夫家家世不好,也能凭着救过她的这份恩情,让苏南柔在与京中女眷们交往中能有几分便利。   大长公主看向贤王王妃庄氏,说道:“七夕晋河边发生的大火想必诸位都有耳闻了。应是还有不少还亲历了罢。”   女眷们都心有余悸的点头,那场大火都快成了京中闺阁女子心中的阴影了。   “很不巧了,本宫当时也在西岸,大火烧过来之时,本宫的左腿还受伤了不能行走,幸好这个丫头过来扶了本宫一把,并把本宫带离了大火,才让本宫等到寻找过来的羽林卫。说起来本宫能捡回一条命,还是多亏了这个丫头。所以,□□你说说看本宫是不是要对她格外礼遇了?”   庄王妃一脸惊诧,没想到这个女子还是大长公主的救命恩人!   她们是有听说大长公主在西岸遇险受伤被羽林卫找到。并没有听说其中还有这样内幕。   她看向苏南柔的眼神慎重许多,并回道:“这是自然。这位娘子救了殿下居功至伟,真真令人敬佩。”   沈国府的六姑娘沈岚瑶这时候站了起来,朝苏南柔行了一礼,“我在早就听说娘子的善举,多谢娘子救了祖母。今日终于幸见到姑娘,请容岚瑶一拜。”   苏南柔赶紧起身侧身回避,正要说话。   却被大长公主打断,“丫头,小六这一礼,你受的起。”   大长公主的话,让在场的女眷们看向苏南柔的眼神都变了。   救过大长公主,被沈国公府六姑娘谢拜,这个女子不简单呀。大长公主摆明了是要抬举她,今后京中贵妇女眷中都会知道这么一号人物了。   至于刚刚被迫都挪动位置的女眷们,在知道她是大长公主的救命恩人后,心中的那一丝不满,也都散了。大长公主身份贵重,她的救命恩人,座位靠前些,理所应当了。   场面变得热闹起来,有看着和善的夫人问起苏南柔的名字,也有年轻的夫人夸她的穿的衣裳,不少人开始聊了起来。   至于姜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她心中的怒意未散,这个姓苏的女人救过大长公主又怎样,这与她何干!她记着的是因为这个女人,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脸面。她堂堂厉王侧妃竟然要给一个从五品小官之女让位子。厉王府里的那些女人知道了此事还不知道会怎么取笑她。   刚刚还听到有人问起这个女人的夫家,嫁的不过是一个举人而已。   这样的身份若不是沾了大长公主的光,真是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大长公主见着这和乐融融的场景,倒也高兴。   她朝身旁的青蓉看了一眼,青蓉便拍了三下手掌。   很快手捧花盆的侍女们鱼贯而入,小厮们将观赏桌也抬了上来放在中央。   十余盆兰花摆放上去。   大长公主说道:“知道诸位忧心本宫的伤情,本宫好些了便邀大家一起来赏花。前些日子得了几盆兰花,恰巧开花了,请诸位同品。”   “天呐,是素冠荷鼎!”   “莲瓣兰!”   “翡翠兰!”   “还有鬼兰呢!”   “这些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竟然都在大长公主您这里见到了。我等实在太有福了。”   大长公主是爱兰之人,这些品种也是搜寻很久才找到,赶上的开花的日子邀请众人来品鉴,其实也有种显摆的意味。   大长公主看着自己喜爱的东西被认同,被惊叹,被赞美,自然高兴,她又道:“这些兰花的香味各有微妙的不同,大家亦可走近些观看,闻一闻。”   大家都知道机会难得,自然想更近的观赏这些名贵的珍品兰花。尤其是鬼兰和素冠荷鼎都是有价无市啊。就连莲瓣兰都是千金难求。   贤王王妃、厉王的两位侧妃、侯夫人、伯夫人们都朝中间的观赏桌走去。   前面的位子上就剩苏南柔坐着有些突兀,大长公主朝她看过去,“丫头,愣着坐什么,去看看呀。看完了,再给本宫抱一盆素冠荷鼎过来。”   大长公主发话了,苏南柔只能朝那边走过去。   女眷们见苏南柔走过来了,都态度和善的邀她一同观赏。   然而坐在中后排的女眷还没轮上,楚明萱嫉恨的双眼都发红了,这个苏南柔到底是什么运道。   本以为她嫁给了破落户,便不会在与她有交集了。   没想到她竟然救了大长公主,被尊为上宾。   楚明萱没忍住,站了起来也打算往前去观赏兰花。   柳氏拉住她的手,低声道:“明萱,不要在公主府惹事。”   楚明萱不忿的道:“母亲,她能去看兰花,我便不能吗?放心,我知道分寸。”   ……   苏南柔对兰花了解不多,这些品种也都是第一次见着。   素冠荷鼎的白色花朵外形似荷花,色泽素雅,香味沁人,难怪受人喜爱。   鬼兰缥缈姿态摇曳,有种神秘之美。听着旁边的夫人说,鬼兰十多年才会开一次花,难以一见,这次能见上,是很幸运了。   苏南柔认真的听着旁边的夫人和姑娘们对这些兰花的赞美之词,了解这些兰花的特征。   厉王侧妃姜氏双眼冰冷的瞧了苏南柔几眼,她对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闵氏看着兰花,安静地跟在姜氏身后。   楚明萱走入人群中时,见苏南柔抱起一盆素冠荷鼎准备往大长公主那边走去。   她忽然心生了一个念头。   苏南柔抱着兰花,正慢慢地开始退出人群,不知道怎的脚下踩到了几颗珠子,更不知道有谁从她后面撞了一下,整个人便无法控制的朝前面倒去。   她死死的抱住那盆素冠荷鼎,心想,便是摔伤了,也不能把这盆兰花给弄坏了。   这时一双手及时的伸了过来,扶住了苏南柔的肩膀:“小心,苏娘子。”   周围惊呼的女眷,都为苏南柔捏了一把冷汗。   苏南柔站稳后看清帮了她的人,是面容温婉的闵侧妃。   很快有丫鬟过来帮着苏南柔接过手里的兰花,大长公主也吓了一跳,关切的问道:“丫头没事吧?刚刚是怎么一回事?”   苏南柔摇了摇头,“民妇无事。幸得闵侧妃娘娘扶住了民妇才免于摔倒,多谢闵侧妃娘娘。”   闵侧妃笑了笑,“不必多礼。我见苏娘子刚刚似乎是踩了什么东西才没站稳罢?”   苏南柔回过头,在地上寻找一会,很快便发现了那几颗珠子。   她捡了起来,是散落的珍珠。   闵侧妃惊讶道:“是哪家的女眷的珍珠饰物不小心遗落了吗?这也太不小心了。”   苏南柔看着手上的珍珠,心想,导致她刚刚摔倒的,不仅仅是这些珍珠,而是那用力的碰撞。可她根本不知道是谁撞的,这时候说出来也找不到人。   大长公主脸色沉了沉,这地上的珍珠可不会凭白出现,她眼神锐利的扫了一眼在正厅的人,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也是奇了,还有人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做猫腻了。不知道是哪位女眷的珍珠丢了呢?”   大长公主的话让在场的人都紧张了起来,珍珠这东西大家都爱用。   会不会是真有什么东西散了,让珍珠掉落了?   众女眷面面相觑,也同时在检查自己随身的物件有没有遗漏。   而躲在后面的楚明萱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她死死的握住手里剩余的珍珠不敢松手。   她刚刚冲动之下,朝苏南柔要经过的地方撒了珍珠,就是想看着她出丑,看着她失去大长公主的宠爱。   她也没想到,真的就那么巧了,苏南柔踩上了那珍珠,也如她愿的往前栽去。   可偏偏出现了闵侧妃帮了她。   她不仅没有摔了那盆珍贵的兰花,也没有出丑。   这会大长公主要追究了。   她心里又怕又慌,若是被抓出来,她的闺誉便毁了。 第八十章   在众位女眷们自查的时候,闵侧妃走到苏南柔身边,从她手中拿起一颗珍珠看了看。   她笑着对大长公主说道:“这珍珠色泽、大小、品质,以及这光晕看起好像是去年宫中赏下来的东珠。当初妾身也被赏赐了一些,所以还记得。”   “宫里赏的?”大长公主看向苏南柔道:“丫头你将剩下的拿过来给本宫看看。”   苏南柔依言,朝大长公主走过去,将手中的几颗珍珠呈到了她的面前。   大长公主看了几眼,对这种大小的珠子没什么印象。   在她身侧的青思说道:“大长公主,这珠子确实是宫中赏下来的,奴婢当初也见过。”那时候宫中给大长公主送了一匣子过来,大长公主嫌小了些就随便搁置在库房。她们有时候给大长公主的衣裳、鞋子上需要珍珠点缀时,才会拿出那匣子珍珠。其实这匣子珍珠并不小,只是对于大长公主而言,这样的珍珠还不能入她眼。   既然这珍珠是宫中赏下来的,那么在场能够得到赏赐之物的人范围就缩小了。   贤王王妃、厉王的两个侧妃都是常常有宫中赏赐之物,还有几家的女儿在宫中做娘娘的,也会赏些东西给娘家人。   就看这人是要等着被人揪出来,还是自己出来承认了。   垂着头的楚明萱背脊发冷,她不停的在冒冷汗。   该死,这个闵侧妃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她怎么会如此大意,忘记手里的珍珠手钏是她淑妃姐姐赏赐的,只顾着给苏南柔使绊子。现在要把自己给害死了。   都怪苏南柔,要是她不出现在这里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楚明萱这时听到大长公主语气平淡的问:“今儿有谁戴了这珍珠的饰物吗?若是撒了,这御赐之物倒也可惜了。”   大长公主这话留了几分情面。   也就是说有人出来认了,便当做意外过去了。   若是还是要让人追究下去,那便不好看了。   楚明萱此刻内心十分的挣扎和害怕,她努力的在安慰自己,只要她一口咬定是手钏莫名断掉了,珍珠撒在地上她并不知情,是因为害怕所以才没有出声,希望这样能够蒙混过去。   若是有人借此要说她故意撒珍珠害苏南柔摔倒,也没有证据啊。又没人瞧见她是什么时机撒的。   只是唯一不好瞥清的地方则是,她离苏南柔有些近,也容易让人怀疑。   不管有人信不信,对她而言都是损闺誉的,更糟糕的是,以大长公主对苏南柔的回护,只怕会直接厌弃了她。   这个后果于她而言太严重了。   在离楚明萱只有几步之遥的厉王侧妃姜氏,她眼中滑过一丝不善,闵氏倒挺能抓准机会。可惜,可惜……   姜氏往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珍珠手钏取了下来,放在掌心,对大长公说道:“妾身不巧正戴了串珍珠,完好无缺。”   姜侧妃出来证清白了,紧跟着也有几人拿出自己的珍珠饰物。   其实大家都明白,大长公主不可能让人来搜身,这撒珍珠的人是故意还是意外也难定性。她们出来证清白也是为了在大长公主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她们也知道大长公主要的无非就是大家的一个态度,让大家都知道那个苏南柔身后有她在撑腰。意在敲打背后的弄小动作之人。   所以当不少人表态后,大长公主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她说道:“以防诸位不小心踩到散落的珍珠摔倒,先都坐着吧。让人将这里整理一遍,再好好赏花。”   众人都以为大长公主揭过此事了,纷纷松了一口气。   楚明萱心头一松,手一抖,一颗珍珠从手缝中滑落了下去,滴滴咕咕的滚到了前面。   瞬间她脸就白了。   就在她浑身颤抖要跪下请罪的时候。   一个人影从她身后扑到了前面跪了下来,“大长公主,都是妾身的过错。还请殿下恕罪。”   大长公主也意外了,惊讶道:“安阳候夫人?”   她吩咐道:“青蓉,去把夫人扶起来。”   安阳候夫人柳氏被扶了起来,满脸羞愧之色,“都怪妾身疏忽了手中的手钏,线断了都未及时察觉,连累到苏娘子差点摔倒。说来惭愧,没有先站出来请罪,给姜侧妃娘娘、诸位夫人们都添麻烦了。”   与安阳候夫人交好几家夫人都出言安慰表示没事。   大长公主也未责怪于她,而是道:“安阳候夫人无须过于自责,既然珍珠撒了,等会让下边的婢子们给你都找寻回去。下回可别再撒了,若是像本宫这么大年纪的人不小心踩了的话,那一摔,这身老骨头只怕会摔断了。”   柳氏连连称是。   之后众人都回到了座位上,大长公主也未再提珍珠之事。   只是经此事后,众位夫人对安阳候夫人只怕会多了一个胆小怕事,行事不周的印象。   ……   苏南柔安静的坐着听大长公主与其他夫人在闲谈,大部分是夫人们在说,大长主听着,偶尔问一两句。   她现在内心还未平静下来,刚刚见到以前从未正眼看过她的安阳候夫人跪着向大长公主请罪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就是站在最高处的皇权,这就是让人匍匐在地的权利。   让人望而却步,敬而远之。   她现在因为恩情被大长公主喜欢,被她视为上宾,被众人瞩目。以前从未见过的贵妇人们对她展露最和善的一面。   若是往后她有做错什么事情,惹怒了大长公主,像她这种身份的人只会跌入深谷,爬都不爬不起来。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不入这个圈子。   没错,她是在害怕,害怕这令人仰望又战栗的权势。   她觉得自己更适合的还是自己的小圈子,安安分分,平平安安的过着小日子。   苏南柔一边稳住自己的时候,听到大长公主忽然说道:“其实,今天除了邀请诸位夫人们过来赏花以外,还有一件事情要与大家说说。”   “想必在场的都知道皇上下了圣旨召厉王回京。本宫心中最大的遗憾就是厉王身边一直未有一个知冷暖的人儿陪伴。厉王王妃过世有有些年头了,也该选继妃了。这是皇上的意思,也是太后的意思,更是本宫的意思。所以三品官员家中有适龄女孩的,可以往宫中递名单了,等到厉王归京,那时候,宫中就要举办真正的赏花宴。”   大长公主的话说完,不少人偷偷地往姜侧妃和闵侧妃那边看去。   厉王身边不是没有知冷知热的人,这些年皇上、太后、大长公主都有往厉王府送人,可听说厉王根本不让人靠近,就算有心邀宠献媚,也是徒然啊。   这一回厉王选继妃倒是往不少世家产生了念头。   只是以前厉王那恶名太盛,使得许多人家都不愿将女儿嫁过去。   后来厉王去了边关那么多年,又打了不少胜仗,战神的名声似乎将他往日的恶名挽回了不少。   看来今日大长公主的赏花宴,最终的目的还是告诉在场的勋贵人家,厉王要回来选继妃了,有适龄的女孩们要开始挑选了。   坐在下手的姜侧妃和闵侧妃脸上的笑容都未变。她们似乎对于要选继妃一事并不抗拒。   苏南柔也想着,厉王要回京选继妃了,难怪夫君说要出远门,也许就是去边关迎厉王?   若是这样她也放心些,这比去执行凶险的任务要好多了。   没想到出来一趟能够获知这样的信息,也算是对她有帮助吧。   赏花宴结束后,大长公主还想挽留苏南柔歇在公主府多陪伴她几日,苏南柔婉拒了,她不想牵扯太深。   大长公主也没勉强,只嘱咐若是她派人去接她过来,她不许拒绝。   苏南柔只能应下,大长公主赏了一盆素冠荷鼎给苏南柔带回去,再让人好好送她回府。   而在众人陆续离开后,贤王也过来看望了大长公主,并接着贤王妃一道回府。   贤王想着刚刚见大长公主的情形,对贤王妃问道:“姑母今日似乎很高兴。”   贤王妃笑道:“是啊。姑母今日将救她的苏娘子也请了过来,不仅让她在勋贵圈露脸了,还给她撑腰了。不过依妾身看,姑母最高兴的恐怕是厉王要回来了。现在就开始给他张罗选继妃人选了,我看厉王府的两位侧妃表面上没有异样,只怕今晚可要难眠了。”   贤王听到大长公主为厉王要归京冷笑一声,然后又问道:“那位救了姑母的苏娘子是何人?”   贤王妃的笑容有些微妙,“说来也巧了。我听到她的名字时只觉得耳熟,后来经丫鬟一提醒,与咱们府里的苏姨娘的名字竟然只差了一字。再对了其他的情况,她们的父亲都是云州知州,她们竟是一对姐妹。这位苏南柔苏娘子现在可是大长公主身前的红人了。”   被贤王妃这么一提醒,贤王脑海里很快闪过一张柔媚的脸,他轻笑一声,“她还挺有运道的。”能讨得姑母欢心的人可不多了。   当初在千霜寺见过一面,便让他惦记着了,只是后来因那个批命,他选了有凤命的苏南莹,这个苏南柔便放了放。   最近事情太多,竟然差点将她给忘了。   “往后姑母这边有什么宴请,你觉得合适可以带着南莹一道。她能跟姑母身边的红人是姐妹,也能沾沾光。”   贤王妃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却也只好应下。   她真不知道王爷到底喜欢苏南莹什么地方,若是因为那张脸有可取之处,可王府里不是没有比她更美的,还有那性子真是愚蠢至极,带着她出去,不闯祸便是烧高香了。 第八十一章   长公主办的这场赏花宴结束后,众人都各怀心思离开。   安阳候夫人带着楚明萱一路沉默快速上了马车。   车帘刚放下,楚明萱扑到安阳候夫人怀里哭了起来,手里一直攥紧的珍珠也全都扔在了地上,“母亲,都是我的错,让你受委屈了。”   安阳候夫人将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虽然会受到指摘,可也将女儿给保全了。   她到这年纪、这个地位了,还遭受这么大的委屈,心里也憋着股火。   柳氏看着哭的伤心的楚明萱,叹了口气,“明萱,你就是太沉不住气了。就是让那小蹄子出了风头又如何?大长公在兴头上,捧着她几天而已,等过了些时日,谁还会记得她?你太冲动了。”   楚明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母亲,我不甘心。我现在恨不得将她那张脸给撕烂。”她的求而不得,她的高不可攀,统统都被苏南柔那个贱人轻易得到。她怎么能甘心,怎么还会保持理智呢。   她之前央着淑妃姐姐将自己的画像送到了皇后娘娘那里,心里祈求着那微薄的机会,可前几日淑妃姐姐传信来,那些画像都被皇后娘娘收了起来,听说是三爷还是坚持不肯娶妻,皇后娘娘拿他没办法,只能等他心甘情愿。   可她没有时间能无期限的等下去。   她心中对苏南柔充满了嫉恨。   安阳候夫人看着楚明萱痛苦的模样,十分心疼,“明萱,你要沉住气。你是侯府千金,她是什么身份?一个小官之女,克死过前夫,寡妇再嫁给了一个小举人,就算她运气好救了长公主又如何。她的身份是上不了台面的。你是明月,她是萤火,你何须去与她比较?明萱,时间还长呢,让她得意风光一些时日又如何?你受的委屈,我受的辱,都会有机会还回去的。”   ……   厉王府中,闵侧妃刚扶着丫鬟从马车上下来,便见到站在前面一脸不善的姜侧妃。   闵侧妃拂了拂袖口的褶皱,含笑着朝姜侧妃走过去,“姜姐姐怎还未回玉芙居?”   姜侧妃冷笑一声,“闵氏,你别给我装。你为何要帮那姓苏的女人?你以为这样就能在长公主面前露脸,想通过讨好长公主殿下,进而让王爷对你另眼相看吗?”   闵侧妃垂下头,低声回道:“妾身不敢妄想。”   姜侧妃见闵氏还一如既往的谦卑,她憋在胸口的这口气才顺了些,“量你也不敢。闵氏,王爷这次回京,希望你还是像以前那样懂事。”她可铆足了劲要在继妃进门之前争得厉王殿下的宠爱,闵氏最好不要碍事。   闵侧妃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变,嘴角弯了弯,她声音轻柔:“姜姐姐,你多虑了。这王府里论身份谁能越过你呢,论美貌谁又能比得过你呢。”   姜侧妃哼了一声,带着丫鬟拂袖离去。   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尽头,闵侧妃淡淡的说:“我们也回罢。”   跟在闵侧妃身后的丫鬟,为她不平:“娘娘,姜侧妃凭什么这么霸道。你们都是与王妃同日抬进王府的,也都是宫中赐下的侧妃,为什么每次都是要娘娘您让着她。凭什么啊,王爷这么久没回京,这回总算要回来了,还是因为要娶继妃了。您难道不着急吗?”   急,可急有什么用?   厉王殿下以前也回京过,他在府里待的时间太短了。   她几次想要去接近他,连书房的门都还未进去过。   想见上一面太难了。   这回殿下要娶继妃的话,会有充足的时间让她来筹备。   姜氏还想着怎么获得宠爱。   而她,抚过自己的腹部,她要的可不是宠爱这么简单。   ……   苏南柔回到纪府后,累的一根指头都不想动。   都是靠着绿柳和巧枝她们帮着她沐浴完,送她躺到了床上。   长公主府千好万好都不及她自己的家中好。   下一回,她真不想去了,实在太累了,心累。   她翻了个身,看着暂时放在紫檀木桌上的素冠荷鼎,真是美,还有阵阵的幽香飘过来。   也不知道这兰花的花期有多久,真想与夫君一同分享。   她又默默地算了算夫君的归期,在兰花的芬芳中,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一晚上都做了乱七八糟的梦,很混乱完全记不住发生了什么,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头昏昏胀胀。   苏南柔慢悠悠地收拾自己,坐在梳妆台前,选了一朵绢花准备戴上时,绿柳碰了碰她的额头,“姑娘,你额头好烫,是不是发热了?”   苏南柔没往这处想,听到绿柳这么一说,难怪起来的时候浑身没什么力气,一直懒洋洋什么都不想动。   绿柳扶着苏南柔回到床上:“姑娘你先躺躺,奴婢马上告诉张管事让他去请大夫过来。”   重新躺下的苏南柔,反复翻身,怎么都不舒坦。   她生病了,最想念的人却不在身边,无端的委屈升了上来。   当黄夫人被急匆匆的请来看诊时,便见到了泪眼迷蒙的苏南柔。   黄夫人吓了一跳,还以为病情很严重,连忙检查起来,她摸了摸苏南柔的额头,很烫,这是发热了。为苏南柔把脉的时候,一边关切的问道:“苏夫人,除了身上发热以外,你还有什么地方难受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平时的伪装很容易被卸掉,苏南柔见着黄夫人产生了倾诉欲,咬了咬下唇,慢慢地道:“胸口很闷,有些难受。”   说完,她自己也不好意思的脸红了,幸好发热,她脸上本就染上了一层红晕。   黄夫人是过来人,看着她的神态和语气,很快就回过味来了。   看来这苏夫人是想厉王殿下了。   可殿下已经回边关了,这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呀。   黄夫人写下药方,让人去抓药,她对苏南柔说:“苏夫人,这药吃了会发汗,等将体内的寒气散出来后,你会舒服很多。你这病,需多静养,心情要开阔起来。苏夫人有想的做的事情,不妨试一试,也可以适当的排解一下心中的郁气。”   黄夫人离开后,苏南柔喝了药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到傍晚醒来时,出了一身汗,身上也松快许多。   沐浴换了一身干净的寝衣后,苏南柔坐在书桌前,开始给夫君写信。   写完后,却没有将信送出去,而是自己收了起来。   虽然夫君离开的时候说过,有事可以给他写信。   可她不愿意因为这些琐事而打扰他。   她将想说的话都写出来后,心里舒服很多,黄夫人说的没错,得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确实能舒缓。   ……   这天晚上,有两封信件从京城发往边关。   在离京的第十天,两封信送到了厉王的手上。   厉王拆开第一封,看到留在京城的暗卫汇报,皱了皱眉。   怎么才几天就病了?   很快他又打开了另一封信,内容与暗卫所说的差不多,却详尽许多,也细说说了病情以及她的状况。   坐在大厅中的几个将军,见厉王脸色凝重,他们面面相觑,很久未见殿下露出这种神色了。不知道是发生什么大事了?难不成是有内鬼将殿下的行踪给泄露,让京中的人察觉了?还是某项计划中,出了纰漏?   厉王的沉默,让在座的几位征战沙场的将军们都不安起来。   就在他们有人想询问时,只见厉王将信件收了起来,面色如常的于他们继续谈论刚刚的事宜。   只是熟悉他的将领都有察觉,殿下偶尔有走神的迹象。   等到议事结束后,众位将领告退。   厉王开口道:“段将军,你留下来。”   被点名的段将军心中诧异,以为厉王还有另外的任务要交给他。   他躬身道:“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厉王一双凤眼漆黑如墨,手中的扳指无声的转动,“段将军,听说你刚新婚不久?”   段将军一愣,“是的,殿下。”   厉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却也继续说道:“你与远方的新婚亲眷是怎么排解心中的思念?”   段将军怎么都想不到厉王殿下会问这个,他黝黑的脸上红了起来,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末将与拙荆会互通信件……互……互诉衷情,还会亲自做一些小玩意送给对方。”   段将军见厉王不说话,十分的紧张,殿下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起下属的家事。   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心中一沉立刻解释道:“殿下,末将绝对没有在信件中有提到任何公事,末将与拙荆的信件中绝对不会出现泄密,末将就是将一日吃什么菜,吃了几碗饭,身体如何,有没有想她,如何想她这些写了,这些,这些日常琐事夫妻之间的事情传递回去。末将也没有常常通信,就是偶尔几封,绝对不会有任何泄露军机的行为。”   段将军为证清白,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又道:“若是殿下不信,末将可将信件呈上。”   厉王脸上滑过一丝尴尬,却因为绷着脸,段将军又急于解释,根本没有注意到。   “段将军无须紧张,本王只是随意问问。没事了,你回去吧。”   段将军有点没反应过来,这就完了?   他不敢再多说一句,朝厉王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等到议事厅中只剩下厉王时,他回到书桌前,将两封信全部再看了一遍。   提笔开始书写信件,只是想到刚刚段将军所说的,他顿了顿,将穆晋唤了进来,“让人再去寻几盆素冠荷鼎送到苏夫人那边去。”   他看着两封信件中都有提到,她似乎挺爱惜那盆兰花的,既然喜欢,那便多送些吧。 第八十二章   立秋后,一场雨下来,天气要凉爽许多。   苏南柔这几日一直在静养,虽然烧退了,可还是总打不起精神。   黄夫人给她调理身子的药也照常喝着,她觉得自己都快成药罐子了。   苏南柔由于身子不适,楚明彤腿好了后邀她去皇觉寺上香,被她婉拒了。   这期间大长公主府也来人请她过去,她也推了,并向大长公主告罪。幸好大长公主体恤,让她养好身子到时候再去公主府。   所以苏南柔这些天都过的清闲松快,算算日子,离夫君归来的日子越来越近,大约不到十日就一月了。   苏南柔决定哪也不去,就在家中等着夫君回来。   她刚给那盆素冠荷鼎浇完水,便见到绿柳一脸喜气的走了进来。   还未等苏南柔问起,绿柳扬起手里的黑色包袱,“姑娘你猜猜这是什么?”   这个包袱并不大,看起来里面也没有装什么东西。   绿柳见苏南柔露出疑惑的神情,迫不及待的说:“这是姑爷让人送来的,刚刚张管事交到奴婢手上。”   苏南柔又惊又喜,将那黑色包袱拿到手中。   她没想到夫君会寄东西回来。   这包袱没有什么重量,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封密封的信,以及一个木头雕刻的小兔子。   她将巴掌大的小兔子拿起来端看,这小兔子身子胖乎乎的,长长地耳朵竖起来像是在聆听什么,那双通红的眼睛镶嵌了一对红宝石,看起来又乖又可爱。   苏南柔一眼就喜欢上了,她摸了摸小兔子,不舍的先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将信件拿出来。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夫君的字迹,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就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写的字句也少,苏南柔看了一遍又一遍。   只说他一切都好,勿念。   最末有一句,“喜欢吗?”   她回过味来,是问她喜欢那只兔子吗?   她将兔子再拿到手里,看上兔子上雕刻的痕迹,心想,难不成是他亲手刻的吗?   当天晚上苏南柔抱着这只兔子入眠,这是她最近睡的最安稳的一晚。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信,收了礼物。   苏南柔心情好了,觉得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飞快。   她坐在镜子前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拉着绿柳给她试不同的发髻,翻出新做的衣裳,看着如何搭配最好看。   晌午苏南柔用过饭后,靠着软枕看着书,绿柳将刚从街上的点心买了回来,一边拿给苏南柔尝一尝,一边跟她说着在街上听到的新鲜事。   苏南柔刚一块芙蓉糕,便听到绿柳说道:“姑娘,你知道今天最热闹的是什么吗?”   苏南柔如同往日一般摇头,她记得上次绿柳出门,跟她说的热闹事是一个屠夫娘子带着娘家兄弟拿着刀追砍要纳勾栏院的女子为妾的屠夫,那屠夫最后被揍的跪地求饶不敢再提纳妾一事。   不知道今儿又是什么新鲜事。   “他们在说,被皇上召回京城的厉王殿下在回京的途中遇刺了,现在整个队伍都耽搁了,还不知道情况如何了呢。有传言说是厉王殿下以前杀太多人了,所以遭人报复了。不过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去刺杀厉王啊。”   苏南柔手中的半块芙蓉糕掉到了地上,她脸色很不好,抓住绿柳的手她再次跟她确认,“那,那有听说出现伤亡了吗?”   绿柳被苏南柔的反应吓一跳,她赶紧摇头,“没,这些没有听说。姑娘,怎么了?”   苏南柔只觉得自己的心慌的厉害,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厉王回京路上遇刺,具体的情况肯定被封锁了。   她的夫君一定是在那队伍中,他还好吗?有没有受伤?会不会出事?   苏南柔很急,她的焦急,绿柳无法理解。   “姑娘,你怎么哭了?怎么了?是奴婢说错什么了吗?”绿柳吓坏了,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   苏南柔知道,她哭没有用,焦急也没有用。   她只有等。   可这样的等待对她来说太煎熬了。   翌日,苏南柔醒来便让绿柳去找张管事,她需要一辆马车,去皇觉寺祈福。   她晚上又做噩梦了,梦到了夫君满身是血,沉默的看着她。   她只要靠近一步,夫君便离她更远。   她很害怕,很担忧。   上辈子厉王因祥瑞一事被召回京城,她可没有听说过有出现刺杀的事件。   现在出现了偏差,会不会跟她的干预有关?   会不会是因为她将祥瑞一事告诉了夫君,所以才会有今日的祸?   她想去寺庙,祈求漫天神佛的保佑,保佑她的夫君平平安安。   她还想恳求菩萨怜悯,让她这个重生之人能够过安稳的日子。   张管事办事很迅速,很快就有一辆马车在门口等候。   苏南柔带着绿柳上了马车。   一路上,苏南柔低着头摩挲着手里的小兔子。   绿柳安静的陪在一旁。   皇觉寺地处京郊,香火鼎盛。   在寺庙前面有着很多石梯需要香客亲自爬上去,以示虔诚。   苏南柔心急却没发觉今日的香客少了很多,她心中装着事,一边往上走,一边默念着心愿。   当苏南柔想要走入皇觉寺正殿时,却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住了。   绿柳上前询问,“这位大哥,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侍卫打量了一下前面的主仆二人,他说道:“贤王王妃正在上香,闲人勿扰。”   苏南柔皱了皱眉,竟然这么不巧。   若是平常她便换个日子再来,可是今日不行。   苏南柔道:“我曾与王妃有过一面之缘,还请这位小哥帮忙通传,就说苏南柔求见,或许王妃仁慈,允我入内呢?”   绿柳也适时的给那侍卫塞银子。   那侍卫见这说话的娘子貌若天仙,穿着打扮不似平常人家的妇人,见她眉宇之间染着轻愁,起了怜惜之心,便做了一回好事。   没过多久,那侍卫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   那丫鬟苏南柔见过,就是在长公主府上跟在贤王王妃身后的一个。   那丫鬟朝苏南柔福了福身,“奴婢若秀,见过苏娘子。王妃前些日子还念叨着娘子呢,没想到今日就见到了。苏娘子,快些跟奴婢过来吧。”   苏南柔感激道:“多谢若秀姑娘。”   苏南柔被若秀引到大雄宝殿之前,贤王妃刚拜完菩萨从殿里面出来,身后跟着一串的丫鬟。   在贤王妃身后,苏南柔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贤王妃见到苏南柔过来了,见她要行礼,便拉住她,“苏娘子快别多礼,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跟你相遇了。”   苏南柔道:“惊扰了王妃礼佛,还请王妃恕罪。”   贤王妃笑了起来,“你啊,太过于客气了。别说你是姑母身前的大红人,便是普通来礼佛的香客,本宫也不会拦着的。”   贤王妃朝后面喊道:“苏姨娘,快过来看看这是谁来了。”   苏南莹娉婷的走上前,对苏南柔亲热的喊道:“大姐姐,好久不见了。”   贤王妃拍了拍苏南柔的手,“你们姐妹二人叙叙旧,我去后面的厢房中歇息一会。”   贤王妃带着人离开后就只剩下苏南柔与苏南莹了。   苏南莹那副乖顺的模样,在贤王妃转身时便消失了,她对着苏南柔嘲讽一笑:“没想到你运道不错呢。竟然巴结上了大长公主,大姐姐,妹妹往后还需要你多多提携呢。”   苏南柔不想跟苏南莹在这里浪费时间,她们之间早就没有所谓的姐妹情。   她对苏南莹道:“你已经是王府姨娘了,你要提携该找的是贤王和贤王妃。南莹妹妹,我要进去礼佛了,你请自便。”   说完,苏南柔不顾苏南莹愤怒的脸色,越过她,走入大雄宝殿之内。   苏南莹站在原地气的跺了跺脚,却没有追过去辱骂。   她就算对苏南柔不忿,但也知道现在的苏南柔不再是以前任她欺负的了,她身后有大长公主,就连王妃也对她客客气气。   她就等着,等大长公主对她这份情淡了后,再看她摔得有多惨。   ……   苏南柔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看着宝相庄严的菩萨,心中祈求菩萨保佑她的夫君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她拜了又拜。   从大雄宝殿开始,每座殿宇之中供奉的菩萨她都跪拜一遍,功德箱中都投放了香油钱。   就这样,苏南柔将整个皇觉寺的菩萨都拜了一遍。   等到她终于拜完,求了平安符,已是午时了。   苏南柔跪的太多太久,膝盖很疼痛,靠着绿柳扶着才能走路。   皇觉寺的沙弥们请她道后院的厢房中休息。   苏南柔也觉得很累了,打算用过午饭后,再返回。   皇觉寺的女客厢房十分幽静,布置的素净典雅,苏南柔盘腿坐在蒲草垫上。   很快小沙弥送了茶水过来,告诉她们斋饭稍后就有人送过来。   苏南柔笑着谢过。   当她刚喝了一杯茶,房门被敲响,一个中年仆妇带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端着饭菜进来。   那中年仆妇一边将饭菜放到桌上,一边微笑着对苏南柔说:“娘子请慢用。”   苏南柔点头,“有劳了。”   那仆妇又说:“看娘子脸生,是第一次来皇觉寺吗?需要为娘子讲解这些斋菜的来历吗?”   苏南柔正夹起一块素肉,那仆妇便说起了其中的故事。   等着苏南柔每样菜都浅尝了一遍后,那仆妇才停了下来。   正当苏南柔奇怪这仆妇为何一直没有出去,还以为是她要守着自己吃完再将东西端走,就在这时,陪着苏南柔吃饭的绿柳忽然往一边栽了下去,毫无知觉的躺到了地上。   苏南柔大惊,正要站起来感觉到阵阵晕眩,身上的力气被抽离…… 第八十三章   苏南柔撑着头不受控制的往后滑落,在即将倒下时被那中年仆妇接住。   她见苏南柔没有完全晕倒过去感到很吃惊。   不过她见苏南柔已软如一滩水,没有任何威胁性也不在意了。   她让跟着进来的其中一个丫鬟将苏南柔身上的衣裳脱下换上,并给那丫鬟梳成与苏南柔一模一样的发髻。   然后再将丫鬟换下来的衣裳给苏南柔穿上,发髻也给她换了,抬起她的脸打量一会后,起身抓了一把香灰抹在了她的脸上。   再次检查一遍没问题后她指使另一个丫鬟将苏南柔扶好,并对换好衣服的丫鬟打眼色,这才大声说道:“你这个丫头怎么在这当口犯病了?还好苏娘子心善不责怪,多谢苏娘子体恤,您不用送了,我让小环扶着她出去就行了。”   苏南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扶着往外走,而穿着她衣裳梳着和她一样发髻的丫鬟,用帕子微微挡着脸,送她们到了门口,便转回去了。   从厢房中出来,苏南柔被中年仆妇和丫鬟挟持往皇觉寺的后山方向走去。   一路上有遇到沙弥过来询问情况,中年仆妇都是以忽然犯病身子不适为由掩饰过去了,那沙弥也没有过多询问。   苏南柔眼见路越走越偏,人也越来越少了。   一旦离开了皇觉寺,她还能够逃离的机会会更小。   她用力咬着自己的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能晕过去。   仆妇见着只要通过一个院子便能到达后门了,她心里即紧张又急切。   只要从后院出来,就有马车接应了。   到时候将她藏起来,便万无一失。   再将之后的计划实施,属于苏娘子的这个身份便在世上消失了。   这时前面的木门被推开,一道修长的身影跨了进来,那人一身青衫,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仆妇见到来人的脸,心中一惊,默默的退到一边。   来人目不斜视,完全无视这几人。   苏南柔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她抬起头,朝着走过来的人,看清楚他的脸,她眼中一亮发出微弱的呼救声:“救……救……命。”   仆妇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被下了药的苏娘子还能发出声音,之前见她不声不响完全没有防备。   她连忙呵斥道:“别急别急,马上送你下山找大夫,你再忍忍。”   说完又一脸歉意的看向朝这边看过来的男人,嘴里解释道:“这丫头突然犯了急症所以喊疼,惊扰了贵人。”   男人扫了一眼那脏兮兮的丫鬟,她眼中蓄满了泪水,看着他的眼神充满着祈求。   男人看着那双眼睛停住了脚步,那神情与他记忆中的人太像了,她也是常常露出这样的神色,那样的无可奈何,只可惜,她过世的太早了。   便是再相似,也不是她。   更何况他现在要事在身,无暇管闲事。   苏南柔见到那人只是脚步稍稍停顿一下,便径自离开。   她眼中微弱的光芒渐渐消失,身如陷入冰窖之中般发冷,她没有机会了。   在被推着继续前行时,从她的衣袖之中滑落了一样东西。   仆妇和丫鬟都急着离开此处并未注意。   已走出一段距离的男子,停了下来。转过身,那几人已离开,他走了过去,在那草丛之中发现了一个木雕的小兔子,他捡了起来。   不知怎的看着这个木雕兔子想到了刚刚那双泪眼。   这兔子的眼睛是镶嵌的一对红宝石,这可不是一般的丫鬟能够消受的起的。   男子沉声道:“来人。”   很快门外便有两个身穿羽林卫服饰的侍卫走了进来,躬身道:“大人有何吩咐。”   “刚刚从这门出去的三个女子你们去盯着她们的去向……”   “是,大人。”侍卫得令后立即从后院出去追寻。   男子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将这兔子放入袖中。   转身朝后院的厢房走去。   男子在一间隔的院子停了下来,很快有人给他开门,“裴大人,你来迟了。”   裴衍平声道:“抱歉,刚刚给亡母点长明灯耽搁了时间,还请见谅。”   那人道:“裴大人至孝,理所应当。裴大人请随我来。”   两人行至一厢房前,那人请裴衍入内。   裴衍独自走进去,对坐在正位上的男人行跪拜大礼,“羽林右卫副指挥使裴衍叩见厉王殿下。”   厉王放下手中的经书,“裴大人,免礼。”   裴衍上前,见厉王气色如常,却也忍不住问道:“殿下可有受伤?”究竟是谁选在这种时机刺杀殿下?是贤王还是今上?   厉王朝裴衍看过去,“无碍。”   裴衍虽然早就料到以厉王殿下的身手,还有他身边的铁卫怎么可能会有刺客能够近身,只怕京中传的沸沸扬扬的留言是殿下故意放任的。   裴衍虽然不知道殿下暗中提前回京是为了何事,可殿下愿意在此处亲自见他,是愿意相信他。   而他此时手中的名单,则是对厉王殿下的投名状。   裴衍也不废话,直接从袖中拿出名单,道:“殿下,这些便是贤王在江南操控当地官商贩卖私盐的证据。”贤王从来不会直接出面,可他却暗中作为这些人最大的保护伞,有着贤王在京中坐镇,又有当地官员勾结,那些私盐的勾当顺顺当当做了很多年,大把大把的银子全都进了贤王府。   裴衍等了一会儿,没见厉王出声,他刚想将名单呈上去,却见厉王如鹰隼一边盯着地上的一个物件。   裴衍看去,竟然是拿出名单是不小心掉落的那只木雕小白兔。   这时厉王双眸冷若寒冰,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这个东西,你从何来?”   裴衍有种不好的预感,将刚刚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话还未说完,只听到厉王沉声道:“穆晋,立即派出所有暗卫去追寻,凡遇阻拦者杀!”   他又看向裴衍,“裴副指挥使,让你的人马封锁下山的路线,任何人都不许放出去。”   裴衍躬身:“臣,领命。”   裴衍现在很庆幸,刚刚鬼使神差的回过身让人跟了上去。   现在厉王愿意用他的人,说明他是愿意接纳自己的投诚了?   ……   仆妇将苏南柔推上马车后,便拿出一条黑色丝带蒙住了她的眼睛,又捂住了她的嘴。   仆妇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从皇觉寺出来了,心里慌的厉害。   频频往后看了看,她跟车夫说:“好像后面有人跟着我们,得想办法甩开才行。”   那车夫回道:“别担心,前面还有人接应我们。”   没过多久,两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出现,马车上都坐在打扮差不多的人,他们在分叉路口分开。   跟随在后面的两个羽林卫直接看懵了。   他们面面相觑,这要怎么跟副指挥使大人交差?   苏南柔双眼被蒙住,她看不见东西,只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从那中年仆妇口中,得知他们已经甩掉了尾随的人。   苏南柔越听越心凉。   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他们为什么要掳走她?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苏南柔被那仆妇从马车上抱下来,将她带到一间屋子,本打算直接将她扔在地上,想到上头的交代不许弄伤她,只好耐着性子将她放在了床上。   仆妇又拿出绳子将苏南柔手往后绑住,虽然知道在药力下她做不出什么事情来,可为了以防万一,仆妇觉得还是绑着令人放心些。   “苏娘子,你渴不渴,喝水吗?”   仆妇嘴上在询问,直接倒了一杯水,要往苏南柔口里灌。   苏南柔恢复些力气了,拼命的挣扎,将那杯子撞翻在地。   只听那仆妇道:“不喝便不喝吧。苏娘子,既然你到了这里就该乖乖听话,少受些罪。”   苏南柔声音嘶哑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抓我?”   那仆妇笑了笑,“苏娘子别急,自然会有人给你解答的。你耐心等等,他不久便会来接你了。”   说完仆妇便从屋子里退出来,将门锁上。   苏南柔蜷缩在床上,双眼被蒙住,看不到房间的模样。   身上的药效还在持续,她浑身提不气劲。   她不仅悲凉的想,若是发生最糟糕的事情,她是不是连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在没有办法逃走的情况下,苏南柔心中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不想跟夫君一别,竟是永别。   她的泪水滑过脸庞,满是香灰的脸上更是斑驳不堪。   苏南柔一直努力让自己不要睡过去,她脑袋昏昏沉沉,似梦似醒。   忽然听到外头有了动静,像是有人过来了。   她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听着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她一点点的往后挪,直到退无可退。   咔哒一声,门锁像是被锋利的东西砍断。   哐当一声,门被踹开了,有人进来了。   苏南柔听着这个声音,害怕的挣扎着喊道:“你,你别过来……”   可惜的是她无力的声音太小,只能自己听到,而那人已到了床前。   “南柔……”   本想咬舌的苏南柔听到熟悉的声音楞住了。   紧接着蒙住她眼睛的黑布被解开。   苏南柔眨了眨干涩的双眼,屋子里漆黑一片,只能借着外面的月光模糊看到身前的人影。   很快她手上的绳索被那人用小刀隔断,他伸出手想要将苏南柔抱到怀里,可刚碰到苏南柔却被她往后避了避。   她是在做梦吗?   还是出现了幻听,她怎么听到了夫君的声音?   她的眼睛被蒙住太久,又是在黑暗之中,她看不太清眼前的人。   虽然那身形,轮廓都那么熟悉,可她好害怕这只是自己绝望中臆想出来的一场梦。   她好害怕扑到那怀里时梦就醒了。 第八十四章   厉王看着她害怕又戒备的模样,心中的杀意更盛。   他看着苏南柔一直想往后躲,停在半空的手顿住。   从袖中拿出那木雕小兔子放到苏南柔手上,“南柔,别怕,是我。”   苏南柔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手里的小兔子,那入手的触感是那么的熟悉和真实。   她抬起头朝那人影看过去,她一点点的试探挪过去,抓住他的衣袖,碰到他的手臂。   没有消失。   不是在做梦。   苏南柔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朝着他扑过去,“呜呜呜,我没有在做梦,夫君真的是你。”   她想到自己此时的处境,一边抽泣一边用袖子擦着自己脏兮兮的脸,“夫君,你别看我……”   她一直想以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等待夫君回来,结果现在却这么狼狈。   厉王克制住自己胸膛之中的酸胀之感,将她搂入怀中,低头在她额头上一吻,“我的南柔不丑。我带你回家。”   苏南柔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襟,吸着气默默地流泪。   若是夫君及时寻来,她差一点就见不到他了。   苏南柔被抱着走出屋子,月上中天,借着月光她看到这是一家农家小院,四周静悄悄,没有见到抓她过来的仆妇和丫鬟。   她疑惑的抬头看向男人,问道:“夫君,那些歹人呢?”她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指使的她们。   厉王不想让那些污糟的事情脏了她的眼睛,“都被官府抓走了,你放心。”   苏南柔稍稍放松下来,她又攀上男人的肩膀着急的说:“夫君,还有绿柳她还在皇觉寺的厢房里。”   厉王点了点头,“你安心休息,那边已安排人去了。”   苏南柔听着他的话,有种莫名的信任感,夫君让她安心,那绿柳肯定会无事。   人一旦放松了下来,疲惫感也席卷而来。   苏南柔被抱着上了马车后,她就有些撑不住,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苏南柔睡的很不安稳,她睡了一会儿又会睁开眼睛,确认男人在不在自己身边。   她整个人都是窝在他的身上,特别的踏实。她又很多话要对夫君说,可她实在是没力气和精神了,就连睁开眼睛多看他一眼也是很费劲。   厉王安抚道:“我不会离开,你安心睡。”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苏南柔睁了几次眼后渐渐地陷入沉睡。   厉王亲自沾湿帕子,给苏南柔将脸蛋一点点擦干净。   指尖顺着她的脸颊上游移,近一月的时间,似乎更瘦了?   这回还受到这么大的惊吓,还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调理好。   他不敢想若是他没有提前回来,没有召见裴衍,裴衍没有拾到那只兔子,凡是错过任何一环节,她就真的要从他眼皮底下消失了。   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计划周全,心思缜密,究竟是何人要掳走南柔?   难道是他的身份已经暴露,知道南柔是他藏起来的女人,想以南柔来要挟他?   还是另有其他目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那人都该死。   ……   回到纪宅后,等候多时的巧枝巧云本想去扶苏南柔,却见主子直接抱着苏南柔到了沐浴房中。   厉王吩咐她们仔细伺候她沐浴,检查她身上是否有其他的地方受伤了。   巧枝巧云诚惶诚恐的应承。   厉王刚从屋子里出来,穆晋上前道:“殿下那仆妇承受不住刑讯已咬舌自尽了,她之前吐出的只言片语似乎与贤王府有关。至于那丫鬟还剩一口气,什么都未问出来,看样子她是真的不知道。”   厉王寒声道:“既然有胆子敢做,就应该承受该有的后果,继续查下去,她们的家人亲族之中是否跟什么人有接触。其他还在审问的人,不要让他们轻易的死了。”   “是,殿下。”穆晋知道殿下这回是真的动怒了,已经修身养性几年的殿下又要重开杀戒了。   ……   苏南柔浸泡在热水之中,感觉到自己四肢百骸得到了舒展,暖暖的热水包裹着全身,她感觉到有人在帮她轻柔的擦洗,舒服的脚指头都蜷缩了起来。   在巧枝巧云帮苏南柔套上寝衣时,她睁开了眼睛,看了一圈,问道:“夫君呢?”   巧枝回道:“公子请了医女过来,正在屋内等夫人。”   苏南柔在巧枝巧云搀扶下,回到内寝,见到了黄夫人,却未看见夫君。   黄夫人连忙让苏南柔躺到床上,她仔细检查一遍后,只有手腕处被绳子绑住擦破了皮。至于苏夫人体内的药效现在开始减退了,幸好这药的分量小,对夫人的伤害不大,用些药调理,能把余毒给清了。   殿下交代过不能吓着夫人,于是黄夫人说了一下安慰的话,告诉苏南柔没有大碍,只是受了惊吓,给她开了安神汤。   黄夫人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苏南柔用完安神汤不肯睡去,她一直盯着门口,盼着夫君出现。   当厉王将自己沾了血污的衣裳换掉,沐浴完,再回到房间时,苏南柔正打着盹。   听到声响又睁开了眼睛。   厉王走过去,“吵醒你了?”   苏南柔摇了摇头,“我在等你。”   厉王在床边坐下,拿出小玉壶,挑出药膏,对苏南柔说道:“把手伸出来。”   苏南柔乖乖的听话伸手。   厉王看着如玉般的肌肤上磨破皮的伤痕,眼神暗了暗,他一边将药膏轻轻的抹上去,一边问:“疼吗?”   “不疼。”苏南柔觉得伤口处凉凉的,虽然破皮的地方有微微的刺痛,但有夫君在她就不疼。   厉王见她遭了这么大的罪,这会还能露出微笑,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下回记得说疼。”   不过很快,他又驳回了自己的话,“没有下回了。”   苏南柔听出他那别扭的关切,她说:“嗯,我不会让自己再受伤的。”   苏南柔看着他问道:“对了,夫君,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刚开始见到夫君出现她觉得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所以特别的好奇,夫君怎么能知道她有危险还能及时赶到。   厉王沉默一会儿,“那得问一问你的小兔子了。”   那只木雕小兔子现在正摆在桌上,红宝石的眼睛正无辜的看着这边。   苏南柔回想了一遍,惊道:“难道是裴大人?”裴大人没有视而不见,他后来发现了她留下的兔子,再派人去寻找她又告诉了夫君她的下落吗?   苏南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裴大人又怎么认识夫君的?   厉王将她的受伤的地方都仔细涂了一遍,见她还在思索,便说:“嗯,是裴衍封锁了下山的路,那些人才没有逃掉,也顺利的找到了你。”   苏南柔没想明白,头有些昏昏沉沉干脆不想了,“那夫君,我们要好好感谢裴大人呢。”   厉王一顿,浅笑道:“嗯,好。快些躺下歇息。”   苏南柔忽然想到什么,语气急切的问道:“还有夫君你,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她可记得那些传言说厉王遇刺了,夫君作为厉王的属下,肯定会与那些刺客对上,那他会不会受伤?   厉王听到她问自己有没有受伤,神情有些古怪。但联系她的前面的话,很有可能是问他在寻找她的时候有没有受伤。   不知怎的,他问了一句,“南柔,为何你会觉得我受伤?”   对上男人那双深沉的凤眼,苏南柔心中打了个突。   她差点就要露馅了,她在男人的注视中,缓缓说道:“我做了噩梦,梦到夫君浑身是血,很担心,所以才回去皇觉寺给夫君祈福。也许是菩萨听到我的祈求,让夫君你回来了。”   厉王怔了怔,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才会让她去皇觉寺,也是因此她才会遇险。   真是傻,梦而已怎能当真。   可他不得不承认,她的这种傻,使他心中涌起了一股热流。   他知道今晚应该让她好好休养才是,盯着她那淡粉色的唇,他俯身上去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慢慢地品尝。   直到苏南柔气喘吁吁,鬓发凌乱,厉王才将汹涌的情绪收住些。   当他克制着打算忍住时,苏南柔一双玉臂揽住了他的脖颈,她将自己挤到他怀里,主动亲了亲他,害羞又娇软的说:“夫君,你抱抱我吧。”   苏南柔忍住羞意抬头看向男人,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吓人,仿佛像夜色中的狼狠狠地盯住了猎物,要将其一口吞下去。   ……   在京城之中夜晚最热闹的销魂窟——碧涛阁中。   一黑衣人走入一间屋子内,屋子里没有欢声笑语,也没有花娘作伴。   只有一年轻公子站在窗边负手而立。   “三爷,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我们是否还要派人去探?”   徐晋洲此时脸上十分苍白,他转过身,“不用了。到了这个点,都没有消息传出,只怕计划已经失败了。断尾吧,一切知情的人全部都解决掉。”   黑衣人震惊,“三爷,万一他们没有查到呢……”   徐晋洲打断他的话,“没有万一,一旦失败就不会有生路。这一开始他们也都知道,你也应该知道。”   黑衣人露出诧异的神色,很快他脸色变得扭曲和痛苦,一口口的黑血从他喉咙之中涌出来,很快便栽倒在地上。   这时从暗处出现几个黑衣人将他的尸体给拖走了。   “三爷,已处置妥当,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了贤王……”   徐晋洲挥了挥手,那人已退下。   这是在厉王回京前最后的一次机会,就这么失败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有机会将南柔藏起来,给她一个新的身份,让她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第八十五章   这个夜晚注定是很多人都无眠。   碧涛阁内花娘们跟客人的调笑声不时的传屋子。   徐晋洲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看向漆黑的夜幕,又一杯酒入口,心中越发烦闷,暴躁。   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   这么好的时机,一步步都算好了。   失去了这次的机会,他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再与南柔亲近。   在这段时间,他的人发现那个姓纪的离开多日未归,可宅子里的防守却异常森严,他的人无法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潜入内宅。只能等南柔出来,本来多日不见客,也不出门的南柔一出来去了皇觉寺,给了他绝佳的机会。   更妙的是贤王王妃也在皇觉寺中,这一切都进展出奇的顺利。   偏偏杀出一个裴衍将所有的路给封了。   还对外声称有刺客要刺杀贤王王妃。   能闹出这个动静,定是他计划那边出了纰漏,被人发现了。   他心中一直怀疑这个姓纪跟楚泽淮他们都是跟随厉王殿下之人,第一次派人去杀他没有除去,便打消了与他正面冲突的打算。他要上厉王的这条船便暂时不能与他下属起冲突,只能暗中进行。   本来想趁着他未归,来个偷天换日,将南柔换走藏起来,藏到他有了更多的权利,藏到能够将那姓纪的除去,到时候他便能够娶南柔了。   可现在都功亏一篑……   他只能忍住心中的愤怒,静待厉王一行归京。他给厉王准备了一份重要的见面礼,希望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   贤王府王妃正院灯火通明。   王妃在皇觉寺受到惊吓回来后一直心神不宁,贤王难得的从小妾的院子里出来,陪着王妃庄氏。   贤王安慰了王妃一番,等王妃在喝完安神汤,他问道:“你是说,你在皇觉寺遇到救了姑母的那个苏娘子?”   庄氏点了点头,“王爷您不是说她是姑母身边的红人得多亲近吗?妾身还让苏姨娘单独与她多说说话,多沾沾光呢。”   听到庄氏提到苏南莹,他想到刚刚从她院子里出来那副不情愿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这苏南莹虽然伺候的他舒服,他也喜欢留宿她那边。可就是太没眼色了,今日这种情况,他是无论如何都得回王妃这边才行。   贤王见庄氏没有流露不满,说道:“嗯,还是王妃做事周全。苏氏年纪小不懂事,还得王妃多教一教。”   庄氏心中冷笑,表面却大度的道:“妾身知道,以后会带着苏姨娘出去走动。”   她语气迟缓:“只是,我瞧着苏姨娘与那苏娘子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僵硬。听下面的丫鬟说,她们姐妹没说两句话便散了。”她觑了一眼贤王的脸色继续说下去:“会不会是两人之间有什么误会?”   贤王沉吟片刻,“这次那苏娘子在皇觉寺肯定也是受到了惊吓,你让人送些礼品过去。也可在适合的时候邀请她道王府做客,这样走动起来,她们姐妹自然便亲密起来了。”   庄氏听贤王这么说感觉很诧异,就算那苏娘子救过大长公主,可王爷对着她是不是有点过于关注了?   她想着那苏娘子娇美的容貌,心想,王爷不会是连有夫之妇都想碰吧?   一向贤淑的贤王妃自然不会将自己的不满表露出来,她含笑道:“这是自然,有机会定邀请苏娘子到王府做客。”   ……   第二天,苏南柔揉了揉眼睛睁开了,她适应了一会后没有见到身边的人。   有一瞬间她觉得一夜的缠绵是不是她臆想出来了。   她身上还残存着那种不适的感觉,在看到桌上摆放的那只木雕小白兔后,她才舒了一口气。   苏南柔慢慢地坐起来,唤人进来。   绿柳和巧枝端着水和用具推门而入。   苏南柔见到绿柳过来,急步走过去抓着她的手,“幸好你也安然回来了。”   绿柳神情也很激动,“姑娘,奴婢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奴婢被救了后才知道,有个丫鬟换了跟你一样的衣裳和发型,可她死在了那个厢房之中,听送我回来的官爷说,那丫鬟七窍流血像是被毒死的。”   “毒死的?”她以为那丫鬟换上自己的衣裳后会找机会溜走。   绿柳用力的点头,“那官爷还说在后面的柴房中发现了很多柴火和干草,那些歹人很有可能是想将奴婢和那个死去的丫鬟烧死呢。”   苏南柔蹙眉,如果没有遇到夫君来救她,没有裴大人发现不对劲,按照那些歹人的计划,那个换上她衣裳的丫鬟和绿柳都会被烧死,而她则被换了出来,藏到了农家院子中。   那么所有的人都会以为她跟绿柳一同葬身在了大火之后,苏南柔这个人就从世上消失了。   谁也不会知道真正的她还活着。   究竟是谁这么狠,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想到她被人这么算计着,在这炎热的天气都感觉到背脊发凉。   绿柳抹了抹眼泪,“姑娘,你也被吓到了吗?别怕,巧枝巧云说那些歹人都被官爷给抓起了,不会再伤害到了你了。”   苏南柔心想,只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巧枝在一旁劝道:“夫人,厨房给你炖了鸡汤,你过来用一些吧。”   苏南柔点了点头,她收拾好后,便坐到桌前,喝着热腾腾的鸡汤。   这鸡汤带着淡淡的药香,本身的甜味并没有被掩盖掉,很好喝,不一会儿她就用了一小碗了。   苏南柔问道:“这鸡汤还有吗?”   巧枝回道:“还有许多,夫人尽管喝。”   苏南柔颔首,她说道:“夫君现在在家中还是外出了?”   绿柳赶紧回道:“姑爷现在在书房。”   “盛一盅出来,我给夫君也送些过去。”苏南柔为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   夫君不让她自己动手做羹汤,她借花献佛总可以吧。   虽然是她自己想去见他,空手去总不太好,便带着鸡汤。   ……   外书房之中穆晋和季炀都在,厉王看完手中呈上来的证词和证据,将东西搁到一边。   他看向另外两人,“全部都指向了贤王?”   穆晋道:“殿下,这些人之中,有些明面上,暗处都能跟贤王府扯上关系。还有几个完全就是受了人重金才冒险为之,他们被刑讯后都吐不出关键的信息。”   厉王忽然冷笑道:“回程刺客来自贤王,现在想掳人的也是贤王么?”   季炀说道:“殿下,您的意思是,背后的人在误导我们?若不是贤王的话,能布置这些的难道是那一位吗?”可他看来,这并不像是当今的手笔啊。   “回京途中的那些刺客真真假假,跟贤王或许脱不了干系。但要说皇觉寺掳人的这一批人,倒是让本王想起了一件事。”   “穆晋还记得七夕那晚的两个莽汉刺客吗?”   穆晋抬起头,“殿下是觉得那晚的刺客跟昨天的那帮人是一伙的?”   厉王摇了摇头,“一伙的倒也说不上,倒是觉得背后指使之人的手笔有些相似。你们去一些龙蛇混杂之地,汇聚亡命之徒的暗门中打探一下,他们身边有没有什么认识的人突然失踪,期间接触过什么人。还有一些奇怪的重金悬赏,都可以留意。这些两伙人最大的相通点在于都不是长期培养的死士,像是临时凑出来的杂牌军。”   可偏偏是这种出其不意的人,酿出祸端。   穆晋和季炀都躬身道:“遵命。”   季炀出声道:“殿下,再过两日回京队伍就要入京了,您……”   殿下这次从途中提前回京除了要见几位臣子外,最主要的还是想早点见到苏夫人吧。   殿下以真实身份回京后,会要面对很多事情,只怕会顾不到苏夫人,能够回纪宅的时间也会变的很少。   殿下不想苏夫人的身份暴露于人前,他定会减少来看她的次数。   只是不想这回撞上了苏夫人遇险,也不知道殿下会不会再拖延时间。   厉王平静地道:“一切照旧。”   穆晋和季炀听到厉王的话,纷纷松了口气。   还好殿下没有被温柔乡给绊住。   这时守在外头的小厮道:“公子,苏夫人过来了。”   厉王有点意外,这还是她第一次到书房来找他。   季炀和穆晋都十分懂眼色,纷纷告退。   当苏南柔走进书房,见到他正放下手上的书。   苏南柔抿嘴一笑,“夫君,我是不是扰到你了。”   厉王道:“无妨。你怎么不多睡一会?”   苏南柔走到他身边,将食盒放下,“我刚喝了这鸡汤不错,便想着给你送一盅来。夫君你尝尝。”   其实苏南柔想说自己想跟他待在一块,没有他在自己身边,她睡不着了。可见到他人了,却又说不出口,一想到昨晚自己一直缠着他,脸上有些羞意。   厉王见她纤长白净的手指端着碗递到他手边,他接了过来,顺着她的意,喝了一口。   他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他并不喜欢这种放了药材炖出来的鸡汤。   却在苏南柔的注视之下,将一碗喝完。   为了防止苏南柔继续给他盛鸡汤,厉王长臂一伸,揽着苏南柔的腰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既然不困的话,就陪我看会书。”   苏南柔自然是答应。   她随意在桌上翻到的书,竟都是兵书。   她心里有点惊讶,可想到夫君真实身份是武将,便也没有多想。   就在她正打算翻看兵书时,一本游记放到了她的面前。   苏南柔回过头要与他说话,娇唇恰巧擦过他的下巴。   苏南柔楞了一下,反应过来便拿着帕子给他擦染上的胭脂。   刚擦了两下,被男人给摁住了手。   苏南柔看着他的眼神,不自觉地想往后退。 第八十六章   书桌有节奏在晃动,一双如雪般的手腕被紧紧握住压在桌面上,纤长的手指想要虚握住什么,却只能徒劳的垂下。   随着那晃动,书桌上摆放的书有几本被扫到了地上。   屋子里只能听到微弱的呜咽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那求饶声越来越小,最终安静了下来。   静下来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能听到外头飞鸟掠过树枝的声音。   能听到风吹过树叶沙沙声响。   靠着男人胸膛上的她,还能听到砰砰的心跳声。   苏南柔累的指头都不想挪动。   “南柔。”   她听到男人声音略带些沙哑和慵懒,有种让人听了会脸红心跳的感觉。   苏南柔轻轻地嗯了一声。   其实她有点不太想理他。   她只是过来给他送汤,想多跟他多写时间相处。   本来陪着他看书,她很是乐意,却不知道怎么就成了陪成了这副模样了。   厉王将苏南柔的一缕头发缠绕在手指上把玩,他低垂着眼说:“这两天你有什么想做的,我都可以陪你。”   苏南柔心中一惊,她仰起头看下他,“夫君,你又要离开京城了吗?”   厉王倒不想隐瞒她,“不是。”   苏南柔急了,追问道:“那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厉王扶着她的肩膀,看向她,“南柔,我不仅仅是个举人,同时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很抱歉,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原因,我虽然回了京城,但不能每日都回来,晚上你也不用为我留灯。我无法保证归期,南柔,等过段时间事态平稳了,我再与你解释可好?”   苏南柔知道,她知道他还有武将的身份,知道他要帮厉王成大事。现在确实也到了关键时期了,她都知道。   只是他才回来,又要离开,她舍不得。   苏南柔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夫君,你事情不那么忙了,要早点回来。我会在家等你。”   厉王见她这么快便答应,有点意外。让她等了将近一月,刚回来又要离开,他做好了准备她可能会闹别扭,没想到出乎意料的乖顺。   这样的苏南柔让他更怜惜了,“南柔,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听他提到这个,苏南柔倒想到了,“有。”   “夫君,我知道你会很忙,可中秋那晚你会回来吗?你上次可答应了我,会陪我过中秋的。”   厉王见她满脸的期待,颔首:“好,无论多晚,我都会回来陪你赏月。”   苏南柔听到想要的回答,重新靠在他的胸膛上,闷闷的道:“夫君,这两日我哪也不想去,就在家中待着,我想做什么你都会陪我对不对?”   厉王笑了笑,“嗯,都陪着你。”   ……   苏南柔趴在男人身上缓过劲来了,也恢复了力气,将横在她腰肢上的手掌拿开。   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她看着书桌及地上的凌乱,不自在的别开眼。   真是,真是太乱来了。   她以后不能再顺着他乱来了,这还是大白天呢。   苏南柔将自己的衣裙整理好,扶了扶自己发髻,她嘴上的胭脂都被吃光,只能抿了抿唇。   刚往前走一步,腿有些发软。   下一瞬间,在她身后的厉王将她抱了起来,“你是想去哪?”   苏南柔回过头,“夫君,你快放我下来。”   厉王扬眉,不仅没有放,还掂了两下,吓的苏南柔伸手抱住他的脖颈。   苏南柔顺手拧了一下男人,“夫君,你刚刚不是说要陪我吗?正好我想去一个地方了,你要是不用在书房处理事情了,便陪我去吧。”   厉王抱着人,边走边问,“是去哪?”   眼看就要走到门口了,苏南柔在他怀里扭了起来,“夫君,你不放我下来,我便不出去了。”   光天化日之下,他这么抱着自己出去,便是在自己家中,可被其他人看见了也太荒唐了些,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她呢。   本来就在书房待了这么久,苏南柔就心虚着。   厉王见她坚持,将她放了下来。   问了一句,“能自己走吗?”   苏南柔听了这话,红着脸回道:“能。”   厉王见她红霞满面的瞪了他一眼,媚眼如丝,他不禁摸了摸鼻子。   苏南柔率先走在前头,厉王不紧不慢的跟着。   他见她开始步子挺快,现在缓了下来,他伸出手揽上她的腰,见她要扭开,说道:“周围的奴仆都让他们散去了,你别硬撑着。放心,我只是扶着你,就算被人见着也不敢乱嚼舌根。”   苏南柔朝四周看了看,确实没有其他人影,便放松下来。   她腰酸腿软的这些都是谁的错!   苏南柔横了他一眼后,慢慢觉得他的手扶着在家的腰那里暖暖的,倒是舒服了很多。   这一路上她便让他不怎么规矩的扶着到了葡萄架下。   “你要来了是这里?”厉王出声道。   苏南柔点了点头,她指着葡萄架说:“夫君,七夕的时候,我们错过了葡萄架下的悄悄话。你离开京城的时候,葡萄又小又青,可酸了。现在你看,葡萄都变成紫色的了,还圆滚滚的。我想夫君陪我尝尝这葡萄。”   这些葡萄她一直没让人摘,就是想等着他回来,一起品尝。   苏南柔走到葡萄架下,踮起脚尖伸手拧了一颗葡萄下来,她剥开果皮,露出里面多汁的果肉,送到男人的嘴边。   这还是厉王第一次被人用这种方式投喂食物。   尽管不习惯,却也愿意配合她。   他低下头将那果肉含入口中,薄唇擦过苏南柔的指尖。   苏南柔笑着问:“夫君,甜吗?”   厉王看着她高兴的模样,颔首,“甜。”其实这种葡萄即使成熟了,在入口时还是带着几分酸,与番邦进贡的葡萄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他往日也是不怎么食用葡萄,却觉得她喂的这颗葡萄是他吃过的滋味最好的。   苏南柔也给自己摘了一颗,她放入嘴中的时候,眼睛情不自禁的眯了起来,吞下那颗果子后,说道:“夫君你骗人,才不甜呢。”   厉王笑了,他随手摘了一颗,也递她剥开,“你再试试?”   苏南柔倾身咬了过去,感觉到他手指上的温度。   飞快将那颗葡萄咽下。   厉王问道:“如何?”   苏南柔用帕子擦着自己手,眼睛看向别处,“还算……酸甜可口了。”   厉王看着硕果累累的葡萄架,说:“过一会儿让人摘几串放屋子里去。你想吃了便能吃。”   苏南柔倒没有反对,这葡萄虽然入口有些微酸,滋味却也还行。   ……   等到两人回到后院,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   苏南柔早就饿了,实在是太累了。   不仅将厉王夹的菜吃完,还添了一小碗汤。   算是这些日子以来,用的最多的一次。   用晚饭后,苏南柔窝在男人的怀里躺在软塌上,她随手拿着一本书翻阅,看了许久都未翻页。   厉王低头看去,见她点着头闭着眼睛睡着了。   他将她中的书移开,刚挪动了一下身子,却见她醒了过来。   苏南柔捉住他的衣袖,“夫君,你要去哪?”   厉王顿住了,她惊醒过来是以为他要离开吗?   “我不走,看你困得慌,打算抱你去床上。”   苏南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原本只是打个盹的,没想到就睡过去了。”   夫君只有两日的时间陪她,她不想浪费,有点舍不得睡。   厉王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南柔,我空了便会回来看你。这种日子不会太长,你不要太过忧心。”   苏南柔点了点头。   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从榻上下来,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物件。   她朝男人走过去,“夫君,这是给你请的平安符。幸好昨日那些歹人只是将我的外衣换了,这平安符我贴身放着。都说皇觉寺很灵,我希望夫君带着这平安符,能够平平安安,一切都顺利。”   厉王看着放入自己掌心的平安符,他抬起头看着灯光下眉眼娇艳,却温婉如水的女人,“南柔,你是第二个送我平安符的人。”   苏南柔惊讶的问:“第、第一个是谁?”为什么夫君会跟她提这个?   厉王将手里的平安符握住,牵着苏南柔的手,让她坐到身边,“是我的母亲。”   “每当我要外出时,我的母亲都会亲自求来平安符交给我。自从她过世后,我便再也没有见到这东西了。”   可惜的是,这平安符不仅没有护佑他,就连他的母亲也死在了那些阴谋之中。   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不信神佛鬼魅。   只是当这枚小小的平安符又重新出现,由另一个女人交给他时,他又想起了母妃,想起了那些令人怀念的记忆。   他低叹一声,“南柔,谢谢你。平安符我会随身带着。”   苏南柔听着他的道谢,有些不惯,“夫君,我们是夫妻,这是我该做的。”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夫君主动提到婆母呢。她一直都不敢问他过去的事情,听到他说起婆母挺诧异的。没想到自己无意中,做了跟婆母一样的事情。   厉王眼神暗了暗,“嗯……”   苏南柔见他将平安符收好,心里也踏实了。   ……   这两日厉王几乎是在苏南柔睡着后,处理要事,再让穆晋传达下去。   在苏南柔醒着的时间里,他都会陪着她。   苏南柔再怎么珍惜着过,也觉得时间过的太快。   转眼两日就过去了。   这个晚上,苏南柔很是热情,她心里想着,夫君总是有要事要忙的话,她能够怀上一个孩子,或许能够排解她心中思念。   不知道她服用着排毒的药,会不会有影响。   黄夫人几次过来给她把脉都说她恢复的很好。   她在想,要不要找个时机,先把药给停一停。 第八十七章   厉王一行回京,是京城之中的大事。   景平帝在勤政殿召见了厉王。   他对厉王在回京路上遇刺一事很是震怒,宽慰了厉王一番,并表示定会彻查清楚。   说了不少话后,景平帝觉得这个四弟尽管有许久未见了,他一身冷冽的气息还是未改变。   景平帝面带微笑的说道:“四弟,如今边关平稳,属你最劳苦功高啊。”   厉王:“臣不敢居功,功劳最大的是那些驱逐外族,保家卫国的将士们。”   景平帝笑了笑,“四弟,你也不必谦逊了,有功劳的将士们朕自然都会赏赐下去。这次你回来便不急着回去,姑母一直念叨着你,知道你回来了她早早地在母后的慈宁宫中等着,你过去给她们请个安吧。”   厉王拱手“是,臣告退。”   等到厉王离开后,景平帝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试探的问道:“陛下不是想要给厉王殿下选继妃吗?怎么没提呢?”   景平帝笑了,“虽然朕有此意,可太后和姑母也都会为此事筹办起来,还不急。你快去去问问元白天师,新制的灵丹可好了?朕还等着晚上试试药效。”   李公公领命,又讨好的说:“不知道哪位娘娘有这个福气了。”   ……   慈宁宫中十分的热闹。   今儿不仅大长公主带着沈国公府的六姑娘来给太后请安,皇后、贤王妃以及品级高的嫔妃都在场。   大长公主与太后关系向来融洽,两人说着闲话,宫妃们在一旁逗趣,倒也其乐融融。   太后见大长公主频频朝外望去,不由说道:“别急,他今儿是跑不了的。”   说完,不少嫔妃都捂嘴笑了起来。   大长公主长叹一声,“诶,老四就是太让人操心了。一把年纪了,现在连个正妃都没有,可不让人着急么。这次他回来说什么都得让他娶个继妃。”   太后道:“也怨哀家,当初选的那个王妃没有合他的意,身子骨也弱,早早的去了。连累的老四做了鳏夫。这回啊,哀家定好好帮他把关,给他选一个称心如意的继妃。哀家希望皇家的小孙孙能更多些才好。”   大长公主听了连连点头,“咱们皇家也确实该多添丁了。老四他那脾气,也不知道怎样的姑娘才能合他的意。反正这回,他不娶也得娶,不然我都无颜去地下见先皇和纪妃了。”   说到了伤心处,大长公主拿着帕子按了按发红的眼睛。   众人见状纷纷都劝慰起来,太后也安慰道:“端惠大长公主,你可千万别气坏了自己。老四不懂事,哀家定会好好说说他。这些年也是因为纪妃的事情,老四跟咱们都疏远了,这回啊,不押着他娶了继妃,便不放他离开了。”   徐皇后也在一旁说:“姑母不必忧心,这次有母后和姑母一块帮着厉王挑选继妃,厉王殿下会明白两位的苦心的。”   站在大长公主身后的沈岚瑶看到祖母伤心,也很着急,她弯着腰小声的劝着。   大长公主好不容易将情绪收住了,这时,外头的太监高喊:“厉王殿下到。”   不一会儿,厉王走了进来,他身穿一袭月白长袍,身姿挺拔,一张俊美的脸矜贵又冷峻。   沈岚瑶看了一眼后,飞快的低下头,往大长公主身后躲了躲。   厉王朝太后、大长公主行完礼,太后忙让人赐座。   厉王坐下后,在场的嫔妃们都暗中打量着厉王。   有些新的嫔妃还是第一次见到厉王,都没想到外头传的凶神恶煞的厉王,竟有着这么一副好相貌。   这次太后要为厉王选继妃,家中有适龄妹妹的都动了些心思。虽然厉王早些年有做出失德的事情,名声一落千丈,可后来他在边关待了这么多年,又打了不少胜仗,陈年旧事也渐渐被人遗忘,那桩事情也变得讳莫如深起来。厉王的继王妃这个位子,可要比几年前抢手多了。   厉王向来不喜待在女人堆里,客道的与太后、大长公主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萧璟煜,你给本宫站住。”大长公主气的猛拍桌子,她指着厉王道:“你是不是要气死本宫才甘心?这些年一直都待在边关,就算期间皇上召你回京,也就是待个几日便匆匆离开,你眼中到底还有没有太后,有没有我这个姑母了。”   厉王停住脚步,心中无奈,“姑母息怒。”   太后以前一直便与厉王不亲近,跟他之间也都是客道相处,但大长公主不同,大长公主于纪妃关系很好,厉王小时候还被接到大长公主府中住过一段日子,就算厉王出事后,大长公主也为他在先皇面前求情。只是后来因为纪妃过世,厉王被罚在边关,他与京中的旧人都疏远了。   太后出声道:“老四,你先坐下听你姑母把话说完。”   徐皇后一直在克制自己不要总往厉王身上看去,在这样的场合,这么多人都看着,她的过于关心会给自己招致祸端。   若说在场之中最轻松的是谁,便是贤王妃了。   她暗中盯着徐皇后,心想着,这位还真是沉得住气,旧日的心上人来了,也视若无睹,装的还挺像一回事。不过也是,当初徐皇后与厉王之间的事情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言,毕竟纪妃娘娘还未来得及将徐皇后定下来,厉王便出事了。现在谁也不敢乱嚼舌根,可她却知道,徐皇后年少时是喜欢过厉王的。只是这喜欢,还是抵得过权势的魅力,做皇后总比给一个有污点的皇子做王妃强多了。   厉王收到探子的消息,说是宫中这次会要为他选继妃。   他没想到他刚一回来,大长公主和太后便已经开始筹办了。   他耐着性子把大长公主训斥他的话说完,又听着太后在打圆场,并也劝着他配合选继妃。   厉王站起来朝两位告罪,“多谢母后和姑母为本王忧心。按理说,儿臣确实是该选一继妃了。”   大长公主和太后听了,以为他愿意了,正高兴时,却听到厉王又说道:“可惜的是,皇觉寺高僧为儿臣算了一命,说儿臣是天煞孤星命,煞气太重,克妻。儿臣不想害了无辜贵女性命,还请母后和姑母三思。”   大长公主楞了楞,“胡说!这是哪门子的高僧说的话,简直一派胡言!”   厉王道:“是皇觉寺的虚玄大师。”   他又将一黄色纸签交给大长公主,“姑母,请看。”   虚玄大师之名如雷贯耳,想求得这位大师算命,还得看机缘。不管你身份多么高贵,有多大的权势,没有机缘,就连虚玄大师的面都不能见到。   太后是信佛之人,她曾经也想见一见这位虚玄大师,却被拒之门外。   没想到厉王还能得到虚玄为他算命,只是这天煞孤星命也太玄乎了吧。   大长公主看着那黄色签文上的字迹,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是见过虚玄大师的字的,因为先皇曾也得见过虚玄大师,留下过墨宝。   大长公主不甘心的道:“这,这或许是虚玄大师年纪大了,有算不准的地方呢。也许还有其他的办法破解呢。”   厉王神色淡淡,并未接话。   太后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她见大长公主脸色不虞,便说道:“老四,你这一路奔波也累了,回厉王府先歇着吧。选继妃这事,咱们可以从长计议。”   厉王知道不会仅仅因为一张签文而打消她们的念头,他也并不急在一时。   厉王告退后,殿里面没有之前的欢声笑语,皇后和贤王妃以及各宫嫔妃们纷纷告退。   贤王妃落后皇后几步,一同从慈宁宫出来,贤王妃遗憾的说:“没想到厉王会是这种命格,真是可惜了。当初先头那位王妃不会就是因为厉王煞气太重,被克死了吧。”   徐皇后停了下来,告诫道:“贤王妃还请慎言。”   贤王妃庄氏用帕子掩住自己的嘴,“皇后娘娘说的是。”   徐皇后不再理她,扶着大宫女的手,上了凤撵。   众人屈膝行礼,“恭送皇后娘娘。”   贤王妃看着皇后一行走远了,对身边的丫鬟道:“走,咱们也回王府。我想王爷听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吃惊。”   ……   厉王府的大门敞开,众人都站在门口,恭迎厉王回府。   厉王刚踏入府内,站在两侧的侧妃妾室们莺声燕语的给他请安。   他不由的皱了皱眉,怎么人又变多了?   他扫了一眼王府的总管太监吴通,便直接朝书房走去。   厉王一离开,吴通连忙让侧妃娘娘和姨娘们起来。他急匆匆地往厉王离开的方向一路小跑奔去。   虽然早见识过厉王的冷淡,姜侧妃站直身子后,心里又急又气。   她一大早便起来打扮,结果殿下看都没有看一眼就直接往书房那边去了。   闵侧妃早已习惯厉王对她们视若无睹,京城传言厉王府的女人们是在守活寡,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可是,就算他态度再冷淡又如何,总归是人回来了。   人回来了,才有希望。   这回便是看她与姜侧妃谁能第一个得到招寝了。   书房之内吴通跪在地上,“殿下,请息怒。姜侧妃和闵侧妃是当初先王妃嫁过来时,宫中一同赐下的,以前都给您请过按,只是您每次回来的太匆忙,可能忘记了。后来几年宫中又陆续赐了几名女子过来,您都还未见过。奴才给您的书信中都有提起过。”吴通在看到殿下进府时那个眼神,便知道要坏事了,于是赶紧过来请罪解释。   厉王冷笑一声,“他们倒是一直惦记着本王后院之事。” 第八十八章   厉王从书房出来便直接回了自己的临辉院。   这让在后院翘首期盼的妃妾们都落了个空。   本以为厉王这么久没有回来,今日至少会在两个侧妃之间选一个呢。   往日,王府的男主人未归,后院的女人也不用争宠,日子过得还算平静,现在厉王回来了,各院的心思浮动。   这临辉院来送汤水的来了三波人,送点心的来了两拨,全部都被临辉院的秋姑姑给挡回去了,秋姑姑是以前纪妃娘娘身边的旧人,殿下不在王府的时候便是她守着临辉院。   王府总管吴通倚靠在门边,看着秋姑姑刚刚将过来送点心的唐姨娘打发走。   他看着直摇头,“诶,秋姑姑,你说咱们都殿下真打算做一辈子的和尚么?这些美人们各个千娇百媚的,殿下怎么就一个都看不上呢。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小皇孙出生啊。”   秋姑姑看起来三十几许,眉眼清秀亲和,她听到吴通的话,皱了皱眉,“别胡说。殿下自有他的打算。”她想到之前看到小厮帮殿下换下衣服时,看到的那只香囊,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殿下佩戴香囊,那香囊看着很新,并不是专门的绣娘所制,绣工说不上很好,却很用心。这个香囊说不定是某个女人送给殿下的,殿下会佩戴着,说明这个女人在殿下心中有不一般的地位。   她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的吴总管,淡淡地说:“小皇孙说不定还是有指望的。”   吴通一下便站直了身子,朝左右两边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秋姑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呀?”   秋姑姑摇了摇头,这也只是她的猜测,或许可以从跟随殿下回来的边关护卫中打听打听,殿下在边关有没有收人入房。   吴总管见秋姑姑一言不发的离开,追了上去,“诶,秋姑姑,你等等咱家啊,你把话说清楚啊……”   ……   九月的日头不似之前那么毒辣了,苏南柔将大长公主送她的素冠荷鼎兰花从室内搬出来晒晒太阳。   刚给花儿浇完水,只见巧枝巧云手中抱着东西走过来。   巧枝高兴的说道:“夫人,这是张管事派人交给奴婢的。说是公子专门为夫人寻来了,您看摆在哪里合适。”   苏南柔很惊讶,竟然又是一盆素冠荷鼎。   不是说这兰花儿价值千金吗?   大长公主那边都是寻了很久才找到两盆,一盆便赏给她。   夫君这是从哪里找来的?   还未等苏南柔安排好,一旁的巧云捧着紫檀木盒子也说道:“夫人,这个盒子也是张管事送过来的,说是公子为夫人准备首饰,让夫人看看还喜欢吗?”   苏南如将木盒打开,六只华贵的簪子整齐的摆放在盒子里,在太阳光底下格外耀眼。   她还发现这个盒子竟然还是双层的,把另一层打开,也同样摆放着六只造型各异的美丽发簪。   十二只?一打?   有这么送礼的吗?   苏南柔被惊的有些懵,巧枝巧云都站在原地等着她发话。   苏南柔好一会儿才说,“都先搁屋子里吧。”   新到的素冠荷鼎被摆在了原先那盆的桌上,那装满首饰的紫檀盒子放在了妆台上。   绿柳见苏南柔盯着那些首饰发呆,看上去并不是很开心。   “姑娘,怎么了?这些首饰不喜欢吗?”绿柳也没想到姑爷竟然这么阔绰,送的这些首饰件件都十分精美华贵。   苏南柔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不是不喜欢。   而是多出了担忧。   夫君哪里来的财力和物力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   上辈子的记忆中,就连承恩侯府的三爷徐晋洲,费尽心思讨她欢心,所送的东西,都不能跟夫君送的相比。   夫君虽然隐瞒了身份,可他只是个武将啊,还是一路跟随厉王从边关到京城的武将。就算夫君家中是巨富,可有些东西并不是花了银子便能得到的。更别说上辈子听到的只言片语中也没有婆子仆妇提过夫君家中这么宽绰。   那素冠荷鼎这么珍贵,夫君回来那日好似看都没有看一眼。   是不识的这兰花的品种,不知这花的珍贵?   可偏偏在他离开后,他又让人给她送了一盆过来。   他是以为她喜欢,所以才让人去寻找的吗?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寻到呢?   还是说夫君为了她的喜好,去求贵人了?   贵人赏给了夫君,夫君让人送回来?   能够这个能力的贵人只怕是夫君的主子厉王了吧。   她有些心疼夫君了,她不想夫君为了她的喜好去求人,更何况这兰花儿她也不懂的品鉴,只是因为是大长公主赐下的,才会小心翼翼的呵护。   等夫君下次回来,她想好好跟他谈一谈。   至于那些首饰,她看着上面镶嵌的宝石、玉石等各种珠宝,不禁咋舌,也不知道是哪家定制的,每一只都心思精巧,这种簪子看着就价值不菲。   她取了一只金步摇戴着,那细细长长的流苏垂下来,随着的她的动作摇曳出美丽的弧度。   罢了,暂时不去想那些让人忧心的事情,既然是夫君送的礼物,她就高高兴兴的戴上给他看。   ……   用完午膳后,下头通传楚明彤过来了。   苏南柔连忙从软塌上起身,刚出门口,便见到楚明彤被巧枝迎进来了。   楚明彤一路进来都打量着这宅子,到了苏南柔住的正院,见着她便说:“没想到你这地方布置的这么雅致舒服,我都想多住一住了。”   苏南柔笑道,“好啊,求之不得。”   楚明彤见到摆在外头的素冠荷鼎停住了脚步,她弯下腰凑近了闻一闻,“真香,这味道真特别。南柔,这就是大长公主赏给你的素冠荷鼎么?”   苏南柔点了点头。   楚明彤站在兰花面前看了又看,“这小花苞长的跟荷花似的,却洁白如雪。果然不一般呢。”她又嗔了苏南柔一眼,“你都不告诉我,你救了大长公主,还是传开了我才知道。”   苏南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长公主未先对外说,我便先说了的话,怕惹她不喜。”   楚明彤想了想,“也是。大长公主这样显赫身份的人心思本就难猜。”   苏南柔挽着她的手,“你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快些随我进来坐坐。”   楚明彤也亲热的靠着苏南柔,“我在家中早就闷坏了,现在腿养好了,我母亲又知道我是来你这处,便答应了。”   楚明彤刚坐下,居然在室内又见到一盆素冠荷鼎,她吃惊地说:“南柔,大长公主赏了你两盆吗?”   苏南柔只笑了笑,未解释。   楚明彤便当她承认了,她道:“大长公主还真是喜欢你。”   楚明彤喝了一口茶后,倒豆子一般说了好些话,安阳侯府发生的事,京城之中发生的事。   “南柔你知道吗?贤王妃在皇觉寺遇到刺客的事情已经过去,现在京城之中传的沸沸扬扬的便是关于厉王殿下的事情了。”   苏南柔想起上次在赏花宴上,大长公主提起过要为厉王殿下选继妃一事,她问道:“是厉王殿下选继妃的事情定下来了么?”   楚明彤神秘的摇头,“听人说,皇觉寺虚玄大师给厉王殿下算了一命,说他天煞孤星,克妻呢。”   “啊?怎么如此?”苏南柔上辈子可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传言啊。   “外头都这么传,说不定是真的呢。不然先厉王妃怎么没几年就过世了。我大伯父之前还想将二姐姐与我的名字报上去,我祖母将大伯父找去大骂了一顿,他才打消这个念头……”   楚明彤这话匣子一打开,便关不上了,她在家中也找不到人说,更不敢说,憋在心里快受不住了。   楚明彤站起来,走过去将门关上。   “南柔,你不是京城人士,许多事情都不知道。”   楚明彤想了想又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还是我偶然一次机会听到我母亲跟祖母的谈话,才知道这个秘密。”   苏南柔被她这么一弄,也有点紧张了。   “明彤,若是不方便说,便不要说了罢。”都是秘密了,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楚明彤不知道是不是憋久了,倾诉欲特别强,“都是陈年旧事了,是关于厉王殿下的。”   “你知道为什么厉王殿下便是没有克妻的名声,很多贵女也不愿意嫁给他是因为什么吗?他十三岁时酒醉辱了一名宫妃,那宫妃不堪受辱上吊自尽了,就死在那间屋子里。这事发生在先皇的寿宴上,掩都掩不住。不久后,先皇便让厉王去了边关。”   楚明彤见苏南柔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不可思议对不对?我当时听我祖母说的时候也很震惊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厉王殿下名声前途全毁了。”   “现在事情过去十多年了,厉王殿下屡次在边关打了胜仗,当年的事情现在也没人敢提了,所以这回厉王殿下选继妃不少人都盯着,谁知又传出了克妻的命格呢。”   苏南柔想到上辈子新帝登基阻力那么大,当时贤王的名声是人人称赞,很多大臣都拥护他登基,厉王背负那样的污点又是造反,难怪他上位是一路杀过去的。   这样想来这一位也是可怜人了。   苏南柔是不相信厉王会辱宫妃的,她夫君所追随之人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楚明彤推了推苏南柔,“怎么发呆了?我说现在整个京城都在等着,厉王殿下这个继妃到底会出自谁家。也看看谁家的女儿有这么大的胆子不怕死。”   “明彤,有时候术士之言听听便罢了,切莫当真了。我当初也背负了克夫的名声,可我夫君还好好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让你炫富,你媳妇要怀疑了。 第八十九章   楚明彤连忙道:“南柔,你怎么把那不吉利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呢!你肯定是不一样,说你克夫的肯定是那些搬弄是非的嚼舌妇,你不要理会。其实,你说的也是有些道理。只是虚玄大师的名声太盛了,当初先帝还只是皇子的时候,皇觉寺不像现在这么香火鼎盛,只是个小寺庙,因缘巧合之下先帝被虚玄大师算了一命,后来先帝登基了,这皇觉寺成为了皇家寺院了。”   “虚玄大师在很多人心目中有很崇高的地位,便是太后也敬着这位大师。所以虚玄大师给厉王殿下算了这克妻的命格,才会传的这么沸沸扬扬。”   “不过这些都离我们太远了,就当看个热闹。”   苏南柔想了想,也是,她刚刚可能是因为夫君的缘故才会不自觉的为厉王说话。   其实像这种大人物,哪里需要别人来操心。   楚明彤在这里待到太阳快落山时才依依不舍的回去,她觉得苏南柔虽然没有嫁入世家,只是嫁给了举人。但她这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多了,上头没有长辈是管束,可以当家做主,从南柔的穿着打扮,吃喝用具以及宅子的布置,还有她整个人透着股舒适慵懒的气息,就可以看出来那个男人挺宠着她。   楚明彤都有些羡慕了,日后她嫁人了,不知道能不能也过得这么舒坦。   在楚明彤走时,苏南柔把自己做的花茶送了些给她,让她带给二夫人也尝一尝。   热闹过后,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苏南柔只是在窗前坐了一会,天便全黑了,丫鬟们将灯点燃了。   她心里头有些失望,看样子今天夫君又是不回来了。   苏南柔一人用完晚膳,在院子里走了走,不知不觉又绕到了葡萄架那边,她让人摘了几串葡萄带回去。   虽然天气每一夏日那么炎热了,可走了那么一大圈,身上出了点薄汗。   苏南柔吩咐绿柳去备热水,她要沐浴了。   ……   厉王府内   厉王在书房处理完一批要事,穆晋将楚泽淮、季炀那边按照裴衍提供的名单暗查私盐一事的进展进行禀报。   穆晋见到殿下脸色沉如墨,便知道那些地方官员的所作所为惹怒了殿下。   他如实说完后,立在一旁静候殿下的吩咐。   厉王冷声道:“让季炀和淮之注意安危,到了地方上,是那些人地盘,必要时可以让龙鳞卫出手清算。”   “是,殿下。”   厉王揉了揉眉心,“那件事查的如何了。”   穆晋道:“背后之人似乎料到我们会追查过去,几乎把蛛丝马迹都扫掉了。那仆妇曾做过牙婆子,卖过不少丫鬟到几个世家之中,有贤王府、安阳侯府、顺安侯府、承恩侯府……上月,那仆妇就曾带了几个丫鬟卖入了贤王府。”   “也就说,能够查到的都是指向了贤王府?”厉王眼中透着寒光,“这么费劲心机想引火到贤王府,可真是有意思了。”   穆晋心想,这背后之人虽然心思缜密,没有留下马脚,可他这番心思便是最大的纰漏。贤王与厉王暗斗了这么些年,殿下早已熟悉贤王的做法,怎会辨别不出真伪。   “去往那仆妇接触过的几个世家探查,那些卖出去的丫鬟都入了哪些院子。”   穆晋领命。   他本该离开,可想到季炀在离开京城时所说的话,觉得还是让殿下知道比较好。   穆晋:“殿下,季炀前些日子说,承恩侯府的三公子徐晋洲,似乎想与楚大公子交好。频频邀请楚大公子参加诗会。”   “哦?”厉王意外的抬眉。他可记得徐晋洲向来自视甚高,只与安阳侯府的嫡子楚泽弘有来往,看不上断了腿的庶子楚泽淮。   “让淮之与他周旋,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穆晋有了厉王的吩咐后,便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厉王从书房出来,正要往临辉院去,经过的路上忽然有琴音传过来。   跟在厉王身后的总管吴通,顺着琴音看过去。只见在不远处的亭子中,姜侧妃身穿月白色的衣裙端坐在亭内抚琴,那夜风吹着她的衣裙翻飞,仙气袅袅。   可厉王却半分眼神都没有施舍,脚步不停地朝临辉院的方向直行。   这时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过来,跪在了厉王前面:“拜见殿、殿下,我家侧妃娘娘听闻殿下精通音律,想请殿下过去指点一二。”   吴通都不敢去瞧殿下的脸色,他被这姜侧妃蠢的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吴通尖着嗓子喊道:“你一个丫鬟胆敢来拦殿下的路,还有没有规矩了,快滚下去。”   很快便有人将那丫鬟给拖了下去。   凉亭内的人也能看到这里发生的动静,当那丫鬟被拖走后,本来悦耳的琴音忽然中断。   姜侧妃提着裙子追了过来,她欲玄欲泣的娇声道:“殿下,都怪妾身的丫鬟不懂事,还请殿下息怒。”   她一边说着请罪的话,一边盈盈拜下,胸口之处露出莹白的一片肌肤。   厉王视若无睹,直接从她前面走过。   姜侧妃整个人都不敢动,身子僵硬着,十分的难受。   吴通见厉王走远后,对姜侧妃道:“侧妃娘娘,赶紧起来吧。这毕竟是入秋了,娘娘往后还是多穿点为好。”   说完,吴通一甩手中拂尘,紧忙的追着厉王而去。   姜侧妃歪着身子倒在地上,很快身边的丫鬟仆妇拥簇过来扶着她起来。   她狠狠地扭着手中的帕子,气的双眼泛红,她练了多日的琴便是为了这一天。   结果,好不容易能跟殿下说上话,他却把自己当空气了。   她特意穿成这样,便是存想勾他的心思,结果他看都没有看一眼。   气的姜侧妃捂着帕子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在萱雨院中的闵侧妃听了丫鬟打探回来的消息后,不由嗤笑一声,“她啊,还是太着急了。”   丫鬟好奇的问道:“娘娘,您就不急吗?若是继妃入府后,要得宠只怕更难吧。”   闵侧妃只是笑了笑,“咱们殿下这人,可是不吃这一套的。想要在他面前露脸,那可要花大心思了。”   她自然是急,可她不会像姜侧妃那般愚钝。   ……   厉王进了临辉院的屋子,便吩咐不让任何人进来。   秋姑姑刚刚想给厉王送茶,看着紧闭的房门,便默默的退下了。   她朝守在外头的吴通看了一眼,“谁惹殿下了?”   吴通朝东边努了努嘴。   秋姑姑皱了皱眉,“诶,就没一个省心的。”   这时吴通拦着秋姑姑问道:“姑姑,你上次说小皇孙有指望到底什么意思啊。咱家怎一直没有回过味来啊。边关那头早就打听了,殿下没纳女人呢,倒是下头有人送过,都被殿下退回去了。”   秋姑姑心想,那香囊的成色还很新,应该是近段时间绣的。她对吴通说,“你让伺候的小子们警醒点,看看殿下身上有没有什么痕迹。”   吴通的眼睛瞪大,压低声音道:“秋姑姑,你的意思,难不成咱们殿下藏着个女人?”   “快闭嘴!”秋姑姑呵斥道。   吴通捂住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乱说。   秋姑姑叹气,他们这两个旧人大概是最期盼着殿下身边能有个知暖知热的女人陪伴,能够给殿下生下皇嗣,这样等到去了下面也好跟纪妃娘娘交代了。   “让人去备晚膳吧,殿下在书房待那么久,一直都没吃东西,要是饿坏了殿下,唯你是问。”   在人前威风惯了的吴总管,在秋姑姑的指挥下唯唯诺诺的道:“早就备着呢,现在也要能送进去啊。”那紧闭的门,他可没胆子去敲。   秋姑姑道:“我再去试试吧。”   秋姑姑敲了许久门,不见任何回应。   她是纪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就算殿下再发怒也会给她一份薄面。   这么久没回应,不该啊。   她担心殿下会不会有什么意外,不等里面有应答,直接推门而入。   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   ……   苏南柔今日泡澡的时候,没有放香露,而是将之前收集起来的玫瑰花瓣放入浴桶之中。这芬芳可不输给香露,还更有着种清新的味道。   她一边玩着花瓣,一边对身后的绿柳说道:“柳儿,帮我擦擦后背吧。”   很快就有人拿着帕子,细细的帮她擦拭。   力道十分的令人舒适,苏南柔趴在浴桶上闭着眼睛享受着。   她还夸赞了几句。   只是奇怪的是,今儿绿柳的话怎么这么少。   要是平时,她可要叽叽喳喳说许多呢。   苏南柔感觉到给她擦背的手,在她腰线处不停的流连,这让她觉得更怪了,平常绿柳都不太给她擦那处的。   她心中疑虑升起来,刚要想回头,余光中见到身后人的衣裳颜色跟绿柳的完全不同。   她吓的心脏都几乎快要停止了。   她压住心中的害怕,这时不能慌,不能回头。   到底是什么人?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入浴室,还那么自然的代替了绿柳。   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绿柳,好了,别擦了,你帮我把衣裳拿过来吧。”   苏南柔话音刚落,背后那擦拭的手,便停了下来。   苏南柔见到有衣裳递过来,她不知道哪来的气力,将水花溅起,一手扬了过去,正要喊人,可在看到身后人那一瞬间,她便呆住了。   此刻她的手正打在他的脖子上,指甲在他的锁骨处抓出了一条痕迹。   她呆愣着喃喃道:“夫君,怎么会是你!”   厉王也没想到,今日兴致而起,竟然看到她会有这么泼的一面。   只是本就他理亏,吓到了她,低咳一声,“需要我帮你穿上吗?” 第九十章   苏南柔反应过来,第一时间缩回到了水里。   刚刚惊吓过度,她的腿还有些软。   其实之前也与夫君在浴室胡闹过,可那次她是喝醉了,又舍不得夫君离开,才放开了胆子。现在清醒的状态下,被夫君这么看着,她有点害羞和窘迫。   厉王站在浴桶旁,手里拿着干净的衣裳,另一只手她伸过去,语气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南柔,过来。”   苏南柔咬了咬下唇,“夫君将衣裳放着吧,我自己能行……”   厉王却站在不动,伸出去的手却放入了水中,水面上一圈圈的涟漪漾开了,随着苏南柔越来越红的脸,他在她的耳边低声说:“还在生我的气?”   苏南柔抓住他的手臂,不许他乱动了,她长长的睫毛在颤动,抬眸看向男人,那双眼睛波光流转。   嗔怪地横了他一眼,便是这一眼,如有小猫的嫩爪在他心头上挠过。   苏南柔看着他锁骨处被她抓出来的痕迹,心中一软,轻声问道:“夫君,疼吗?”   厉王失笑,这点抓痕怎会疼,就跟挠痒一般。   可看她紧张的模样,却一本正经的道:“嗯,疼。”   苏南柔很惊讶,凑过去看着这条细细的伤口,这条抓痕从脖子的下方一直延伸到了锁骨处,也不知道怎么想到,娇艳的红唇凑过去吻在那抓痕上……   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身子僵在原地。   没过一会儿,苏南柔便移开了,她垂着头说:“夫君,往日我绣花时扎到手指便吮几下便好,就,就应该不会那么疼了。”   厉王心想,你倒是真的多吮几口啊。   苏南柔靠在他身上,仰起头看向他,那双水润的杏眼还微微泛红,声音又软又娇,“夫君下次可不要再吓我了。”   男人未回话,他直接将衣裳给扔在地上,把苏南柔从水里捞了出来。   穿不穿无所谓,反正都得脱的。   黄花梨雕花大床一整夜都发出嘎吱声响,苏南柔累的眼睛都睁不开,在她睡过去之前都还在担心这床会不会塌。   翌日,苏南柔清醒过来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昨晚她完全睡死过去了,完全没察觉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绿柳服侍着苏南柔梳洗,见着一床的凌乱,以及红肿着眼睛的苏南柔。   她不禁摇了摇头,轻柔地帮苏南柔拭脸,抱怨道:“姑爷也太乱来了。”昨晚本来她和巧枝一道在伺候姑娘沐浴,姑爷悄声进来,让她们先退下了。没想到姑爷把姑娘欺负的这么狠……   “姑娘,你等会,我让巧枝去弄些冰过来,然后再用冰帕子给你敷一敷眼睛。”   苏南柔点了点头。   看着绿柳离开,她望着窗外出神,其实也不能都怪夫君,昨晚她也有些失控了。   ……   临辉院的人恭送厉王上朝后,秋姑姑拦住了吴通,问道:“殿下是几时回的?”   吴通也正想找秋姑姑,他回道:“寅时了,就赶在上朝前。”   殿下这么悄无声息的出去,又未惊动任何人的回来,若不是殿下唤人进来换朝服,他们都不知道殿下回来了。   也不知道殿下是去干什么了。   秋姑姑见吴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说道:“怎么了?”   吴通将秋姑姑拉到一个角落,“其实,咱家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就是想到了昨日秋姑姑您提醒咱家注意一下殿下身上是否有痕迹的话,所以……”   秋姑姑惊道:“难不成真的有?”   吴通摇了摇头有点了点头。   把秋姑姑看得迷糊了。   吴通道:“其实殿下回来后,让人送了热水沐浴,可没让人在跟前伺候,根本就看不到。”   “但是,秋姑姑,咱家在帮殿下整理朝服时,刚巧殿下系领子,就那么一眼好像见到殿下脖子上有个长长的抓痕。可在那么一瞬间就被领子给掩盖住了。其实咱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花眼了。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挠殿下啊,殿下那脾气也不可能允许的啊。”   秋姑姑却问道:“吴总管,你觉得你自己真的老到眼花的地步了吗?还是你根本不敢相信见到的事实。”   吴通能做到王府总管这个位置,能够得到厉王的信任,也是有些能耐的人。   秋姑姑见吴通没有出声,便说道:“好了,吴总管不管你见着还是没见着,咱们都得守口如瓶。明儿就是中秋了,殿下定是要出席宫宴的,只是不知道那两位侧妃会不会闹着要跟着去,这两天你便辛苦些了。”   吴通笑了起来,“秋姑姑哪里的话,为殿下分忧是咱家的本分。”   ……   苏南柔躺了一上午,下午便闲不住了。   明天就是中秋,她想亲自做点月饼给夫君尝一尝。   夫君答应了她,无论多晚都会回来陪她过中秋。   当苏南柔要去小厨房时,绿柳劝道:“姑娘,姑爷不是不让你碰这些了吗?”   苏南柔笑道:“别让他知道不就好了。这又不会伤到手,放心。再说了,你不想尝尝我做的月饼吗?”   绿柳想到往年吃到的姑娘做的月饼,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在小厨房中,厨娘和几个丫鬟都仔细的看护着苏南柔,争着帮她打下手。   苏南柔将蛋黄、莲蓉、酥肉、五仁等馅都调制好,再做了几种水果馅的,都捏成好看的形状。   忙乎到傍晚,才满意的回房。   她好像有预感夫君今晚不会回来,早早的便上床休息了,她等待的是明天。   ……   厉王被景平帝留在宫中用了晚膳,景平帝再次跟厉王提起选继妃一事,并告诉厉王,明天会有有些大臣携家眷参加宫宴,让他到时候可以看看是否有看上眼的。   厉王心知肚明,这些只怕是太后和大长公主的意思。   景平帝这么热衷,看样子也是没有死心往他后院塞人。   厉王从宫中出来已经很晚了,他便打消了回纪府的念头。   第二日,厉王下朝回王府,姜侧妃和闵侧妃都守在门口一道来向他请安。   两人今日的打扮尤其用心,她们都想跟着厉王一道出席宫宴。   王府中没有女主人,只要厉王愿意,侧妃是能够跟着进宫。   姜侧妃想要弥补前两天的莽撞,态度格外的柔顺。   “殿下,妾身已经很久没去宫中给太后娘娘请安了,不知中秋宴席上能否见到太后娘娘。”她是太后所赐的侧妃,也是想提醒一下厉王,不要忘了这一点。她想为自己争夺更多的机会。   而闵侧妃静静地站着姜侧妃旁边,嘴边含笑,一派温柔贤淑的模样。   厉王拧着眉,看穿她们的来意,直接道:“本王不会带任何人入宫。”   说完,便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两位侧妃脸色都变了,厉王没有在京城也就罢了,现在他回来,怎么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若是不能靠近他,怎么去争宠。   姜侧妃气急败坏的回院子了,闵侧妃留在原地,看着书房的方向若有所思。   到了傍晚,厉王果然如他所言,孤身一人进宫。   在宫宴上,景平帝和皇后坐在首座,下面有几个得宠的妃子靠的比较近。   贤王带着贤王妃坐在厉王的对面,他对厉王举杯,“这月圆人圆之夜,该是团圆的日子,四弟怎么不把两位侧妃一道带来?看着四弟孤身一人,为兄真是觉得惋惜啊。”   厉王淡笑,“有何惋惜,一人也是团圆。更何况这大殿上不是还有皇上和三皇兄吗?”   贤王也笑道,“诶,四弟说的极是,咱们兄弟也是团聚。只是我们这些兄弟都有着家室妻妾了,就四弟还未有个正妻,所以才觉得惋惜。想来四弟是个执着的人,也不知道怎样的人才能再次打动四弟了。”   厉王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他挑眉,“执着?看来三皇兄话中有话啊?”   贤王只是笑了笑,“好了,好了,咱们兄弟这么久没见,喝酒喝酒。”他举着酒杯,饮下酒水,又隐晦的朝徐皇后那边瞥了一眼。   他刚刚说些含糊不清的话,不过是为了将厉王往旧情难忘上面引。   能够跟厉王扯上有旧情的也只有徐皇后了。   今日的中秋宴席,可是格外的别开生面。   他放下酒杯,对站在厉王身后的宫人使了眼色。   景平帝见贤王与厉王喝上了,也举了酒杯。   众人纷纷都站了起来,敬帝王。   三巡过后,景平帝对厉王道:“今日姑母和母后还专门给你设了一小宴,四弟,你快去给她们敬杯酒吧,顺便陪着她们赏会月亮和花,朕这边过一会再去。”   知道内情的几个近臣都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太后和大长公主是为厉王办的小宴,自然重点在于赏“花”了。   厉王捏住手中的杯子,站了起来,“是,臣弟先告退。”   景平帝笑着挥手,很快就有宫人为厉王引路。   从大殿中出来,夜风一吹,头突然疼的厉害,厉王不由停住脚步揉了揉脑袋,撑着宫柱平息了一会。   宫人见厉王一副不适的模样,“殿下可是不舒服?”   厉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宫人道:“殿下是否要歇一歇?”   厉王隐藏在暗黑中的薄唇勾了勾,“带路罢。”   大殿上此时还在推杯换盏,十分的热闹。   这时一宫女匆匆来到皇后身前,跪下道:“娘娘,太后娘娘那边有请。”   徐皇后有点奇怪,之前太后明明是安排她陪着陛下来前殿的呀。   景平帝听到后,对徐皇后说:“阿媛,你便先去罢,定是母后有事情吩咐。朕过会再来。”   徐皇后只好起身,对景平帝行了一礼后,便跟着那宫女出去了。 第九十一章   徐皇后带着人来到明玥轩,太后和端惠大长公主正颇有兴致的欣赏着在坐的贵女们的才艺。   此时刚好一位贵女刚刚抚完琴,太后夸了两句,见到皇后走了进来,说道:“皇后,你来的正好,可有见到老四?”   徐皇后有点惊讶,厉王不是早她一步先过来了吗?   怎么看样子,他竟未过来?   徐皇后笑了笑,“可能是厉王殿下在大殿中饮了不少酒,在散散酒罢。”   坐在太后下手的大长公主不满的说道:“我看他啊,是故意在御花园里转悠着拖延时间呢。”   太后徐皇后道:“皇后你过来了也好。领着这些贵女们到御花园里转一转赏花、赏月,说不定能遇上老四。哀家和端惠大长公主先在明玉轩歇一歇,等时辰差不多了,你再领着她们回这边来。”   徐皇后就算不情愿,也只能领命,更何况今日来的贵女里也有她的侄女徐仙蕙。   她在那群贵女之中,见到徐仙蕙躲在人后,不想太引人注目。   徐皇后知道仙蕙不想进厉王府,所以故意藏拙,不出头,可厉王继妃这个位置,她希望是徐家的女孩。   徐皇后想着仙蕙只是没有见过厉王的模样,等她见到了自然就会愿意了。   徐皇后亲自带着十几位贵女们到了御花园,这些贵女们三三两两结伴,在御花园里转悠起来,今日皓月当空,御花园中灯火通明,在灯光月色之下赏花别有一番滋味。   徐皇后安排好了她们后,在附近一亭阁坐下休息,将徐仙蕙召了过来。   徐仙蕙给徐皇后行礼,心虚的喊一声:“小姑姑……”   徐皇后将手中的粉彩茶碗搁在桌上,“仙蕙,你忘了本宫与你说的话了吗?”   徐仙蕙听着徐皇后冷淡的语气,心里惴惴不安,她跪了下来,双眼含泪,“臣女,没,没忘。小姑姑,您就怜惜怜惜仙蕙吧,我,我实在是怕厉王,不想给他做继妃……”   徐皇后被徐仙蕙的话给气笑了起来,“敢情让你去做厉王妃,还是委屈你了?仙蕙,你不想做,大把的人挤破头想做。”   徐仙蕙低着头,心想,那便让其他人去做啊,她才不想被早早的克死呢。不是都说厉王凶神恶煞,杀人如麻么,姑姑为什么要执意让自己嫁过去,这不是在害她吗?   徐皇后见着她这模样,便知道她心里头在想什么。   今日主持宫宴本就操心,加上在前殿时见到厉王孤身一人与贤王喝酒的模样,掀起了她压制在内心的思念。   她见到徐仙蕙如此抗拒,殊不知她是有多么羡慕她还有机会成为厉王妃。   一直跪在地上的徐仙蕙有些不安,平日里小姑姑最是疼她了,她都跪了这么久,小姑姑居然还不让她起来。   正在徐仙蕙想要说话时,只见徐皇后身边的书芳姑姑匆匆过来,在徐皇后耳边低语几句,又将一张纸条塞到了她的手中。   徐皇后听到书芳说的话,脸上变了。她握紧手中的纸条,对跪在地上的徐仙蕙道:“本宫有些不适,你退下吧。”   徐仙蕙被宫女扶着站起来,她不敢多言,默默地从亭子里出来。没有了徐皇后的约束,徐仙蕙去找相熟的世家小姐们了。   徐皇后挥退身边伺候的宫女,只留下了书芳。   她将手里的纸团打开,看到上面的字迹,指尖都忍不住颤抖。   是他!   徐皇后低声问道:“你确定交给你纸团的是往日昭阳宫的旧人。”昭阳宫便是曾经纪妃娘娘所住的宫殿。   书芳回道:“是的,娘娘。虽然过去这么些年,以前昭阳宫的旧人不是死了便是分散在各个宫殿了。奴婢没想到这个若梅竟然还留在了宫里,她现在是在浣衣局。”   徐皇后看着手中纸团上的字迹,她一眼便认出是厉王的。   他想要见她一面。   书芳又道:“若梅还说厉王喝多了,头很疼,今日又是中秋只怕殿下是想起了纪妃娘娘,才会忍不住给娘娘你送信吧。”当初纪妃娘娘很是喜欢徐皇后,常常召她入宫玩。如果能和厉王殿下有共同回忆的,就只剩现在的皇后娘娘了。   徐皇后握住那纸条,站了起来。   书芳担忧的道:“娘娘,您真的要去吗?”她知道娘娘心里一直都没有忘记厉王殿下,可现在娘娘的身份,若是与厉王相见被人发现,那可就完了。   徐皇后想到自己暗中往边关送了那么多信,那么多的东西。   全部都退了回来。   她很想亲口问一问他。   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她不知道何时才能与他单独相见。   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宫中沉寂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回来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还是能跳动。   如果只是若梅的口头上的传话,没有他的亲笔信,她是没有勇气踏出这一步。   他的字迹,她最是熟悉。   徐皇后对书芳说:“你看着这些贵女,她们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明玥轩。本宫去去就回。”   徐皇后带着另一个心腹宫女朝景丰阁的方向走去。   景丰阁的位置有些偏,徐皇后过来这条路上都没有其他人,她让书芬守在外头,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虽然点燃了蜡烛,却显得有些昏暗。   她看着前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情不自禁喊道:“明熠……”   ……   此时贤王正在大殿之中陪着景平帝饮酒,一个小太监上前给他添酒,在他耳边低语了两个字便退下了。   成了。   贤王露出玩味的笑,本来就是赌一把,没想到徐皇后如此轻易的便上钩了。看来她对老四还真是旧情难忘啊。   老四那边可要好好消受他送的这份大礼,皇后的滋味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尝上的。   便是皇后没有去,他也准备了其他的女人。   之前他精心打造的祥瑞莫名的碎了一地,还差点失了圣宠,他可把这笔账算到了老四的头上。   他倒要看看这一回老四怎么翻身了。   贤王按捺不住兴奋,痛快地多饮了几杯。   贤王妃见王爷已经有喝醉的迹象了,忧心地劝道:“殿下,等会还得给太后、大长公主敬酒呢,您现在少喝点。”   贤王夺过酒杯,“啰嗦。”   他眼中布满了血丝,面露得意之色,在贤王妃耳边嘱咐了几句。   贤王妃脸上闪过古怪的神色,却顺从的也点了点头。   贤王又给景平帝敬了酒,然后向景平帝先行告退,他欲携王妃去给太后、大长公主请安。   景平帝还被大臣们缠着脱不了身,便让贤王夫妇先行。   从大殿中出来,贤王的步伐有些踉跄,贤王妃想要扶着他,贤王却说:“不必管本王,你快些过去,按照本王所说的去做。”   贤王妃只好先离开。   贤王想到等会即将发生的事情,他高兴的唱起了小曲,摇摇晃晃的走着路,也不知道是不是吸了凉风,还是酒劲上来了,贤王感到一阵反胃,趴在一旁吐了起来。这可吓坏了,跟随在他身后的宫女太监。   先将路都走不稳的贤王扶着去就近的地方歇一歇,找干净的衣裳换上。   ……   贤王妃到了明玥轩,只见到了太后和大长公主。   贤王妃给两位长辈请安敬酒后,问起了厉王和皇后以及贵女们的去处。   大长公主满脸不高兴,“老四那小子压根就没过来。太后娘娘先让皇后带着那群小姑娘到御花园赏花了。”   贤王妃奇怪道:“早些时候皇上便让厉王殿下往这边过来了,不可能耽搁这么久啊,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还能出什么事,定是老四不想见这些小姑娘,还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大长公主此刻的心情很差,她没想到萧璟煜竟然会这么混账。   贤王妃安慰大长公主,“姑母,妾身在大殿时见到厉王殿下多喝了几杯酒,也许可能是不舒服在哪处歇息着呢,让下头的人去打听一便是了。”   这时之前为贤王妃引路的宫女之中,站在最末位的一个小宫女跪了下来,“启禀太后娘娘、大长公主,奴婢是在前殿伺候的宫女,当时厉王殿下出来,正是奴婢当值,殿下似乎有头疾,引路的宫人带着殿下往景丰阁去了。”   太后道:“景丰阁?倒是离此处不远。”   贤王妃笑了笑,“正真是巧了。派人去看看情况,不知道休息了这么久,厉王殿下的头疾好些了么。不然今儿来的贵女们就白等了。”   大长公主却说:“不用派人去,本宫亲自去一趟。看他敢不过来!”   太后和贤王妃都劝了劝,没有劝住,大长公主带着人浩浩荡荡的便朝景丰阁去了。   太后对贤王妃说:“你追着去看看,端惠性子急,年纪又大了,别出了事情。”   贤王妃福了福身,“是,太后娘娘。”   太后见她们都离开后,便让人去请皇后,顺道把那些在御花园的贵女们带回来。   太后身边的宫人去了御花园将贵女们请了回来,却独独没有找到皇后。   而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书芳却也摇头说不知皇后娘娘去哪了,她只是听到娘娘想走一走,没有让人跟着。   太后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大长公主乘着凤撵很快便到了景丰阁。   她看到紧闭的大门,又无一人个宫人在外头候着。   她扫了一眼之前指路的宫女,“你是说厉王在这里头?”   小宫女紧张地点了点头,“回大长公主,奴婢是见到厉王殿下进了景丰阁。”   大长公主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样的场景在十几年前同样发生过。 第九十二章   十三年前,景宣帝万寿节。   最得景宣帝宠爱的四皇子萧璟煜刚为先帝贺完寿,便被几位兄长拉着去喝酒,接着又有不少近臣也过来敬酒,意气风发的少年高兴地来者不拒。   后来喝多了的四皇子被宫女扶着去侧殿休息。   景宣帝在前头本想喊上四皇子过来见见几位当世大儒,听到宫人回道四皇子不适在休息,有些担心,便亲自与伴驾的纪妃娘娘一道去探望。   当时端惠长公主也在场,她正与纪妃娘娘商量着给她肚子的孩子送什么礼物,只有两个月便要临盆了,景宣帝说了等纪妃生完孩子便要封她为贵妃了,端惠长公主便想早点筹备起来,不仅要给孩子出生礼,恭贺贵妃娘娘的礼也要备起来。   听着皇上和纪妃要一道去看看四皇子,她也跟着去了。   一行人来到侧殿,由小太监推开殿门,正当他们笑着正要走进去,只听到一声惊恐的惨叫。   先行进去的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慌张又害怕的喊:“死人了,有人吊死在里面了。”   大批的羽林卫围了过来,护驾。   纪妃听到那太监这含糊不清的呼喊,吓坏了,以为四皇子出了什么事情,执意要进去。   景宣帝拦不住她,与她一道往里面走去。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四皇子听到惊叫声,捂着头坐了起来,却见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脱了。   他余光只见有什么东西在晃动,转眼看过去,脸色瞬间惨白。   一个衣不蔽体的女子,正吊死在他面前。   在那女子的脚下还有一封血书,上面写着不堪受辱,唯有一死才不辜负皇恩。   挺着着八个月肚子的纪妃娘娘走进内室,便见到这么一幕。   吊在横梁上的女体,以及她那个脸色惨白正捂着嘴呕吐的儿子。   纪妃抱着肚子摇摇欲坠,跟在身后的景宣帝扶住几乎要昏过去的纪妃。   景宣帝脸色如墨,让人将四皇子带出来。   已有羽林卫将吊死的那女子放了下来,看清了那张脸,周围的太监宫女都屏住呼吸,恨不得把自己这双眼睛都挖了,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景宣帝脸色越发难看,如果只是个宫女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他近来宠幸的冯美人。   酒醉□□庶母,迫其自尽,跟过来的侍从、大臣那么多,掩都掩不住。   至此四皇子的名声尽毁。   纪妃娘娘受刺激过度,当晚便动了胎气。   后来天之骄子四皇子被景宣帝放逐到了边关,等他刚到边关,便传来了纪妃娘娘难产而亡的消息。   ……   几息之间端惠大长公主想到的太多,越想越心惊动魄。   紧跟过来的贤王妃见到大长公主一行都还站在外头,她惊讶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大长公主为何不进去?”   大长公主沉着脸,眯起了眼睛,道:“老四不在这里,回罢。”   贤王妃怔了怔,这,这门不是还没开么?怎大长公主断定厉王不在里头?   还是说她来慢一步了,大长公主已经开过门了。   她疑惑的朝引路的宫女看去,只见那宫女微微地摇了摇头。   端惠大长公主见贤王妃站在未动,她道:“怎么?贤王妃是不相信本宫所说的话?”   贤王妃躬身道:“不敢,不敢。”   她心里也在打鼓,王爷让她引着人到景丰阁,可现在大长公主不肯进去了,她贸然将门推开势必要得罪大长公主了。   若她没有将门打开,王爷那边也会责怪。   在大长公主与贤王之间,庄氏自然是偏向贤王。   正当她要开口时,忽然听到屋子里有声响,好似有什么东西滚到了地上。   贤王妃眼中一喜,“大长公主,里头有动静呢。”   大长公主却不为所动,“有动静也不一定是老四在里头。庄氏,你究竟走不走?”   贤王妃不死心,“大长公主,万一真是厉王殿下呢,之前那宫人不是说厉王殿下有头疾么,若是殿下不小心伤着磕着了该如何是好。”   大长公主笑了,眼中却无一丝一笑意,“庄氏,这里本宫说没人便是没人。回罢,不要让本宫再说一次。”   贤王妃深深吸一口气,朝前迈了一步,走到门口,用手抵在房门上,“姑母,妾身只是进去瞧一眼便出来,耽搁不了时间。您这么阻拦着,倒是让妾身觉得里头是不是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大长公主声音冷了一下来,“庄氏,本宫既然说了不让进,便任何人都不许进。”   大长公主话一说完,身后便有两个嬷嬷上前,拦住贤王妃。   贤王妃气急,她没想到大长公主竟然这么难缠……   就在这时,前面似乎有不少人往景丰阁赶过来了。   贤王妃眼睛一亮,她看到太后娘娘。   她想,难不成是王爷还有后招,所以将太后娘娘也请来了?   太后被人扶着走过来,她脸色似乎看起来不好。   这回,一向和气的太后娘娘与大长公主发生了分歧。   太后看着大长公主与贤王妃的对峙,她道:“来人,给哀家将这门打开。”   大长公主急了喊道:“太后!老四不在此处!”   太后眼含歉意,她摇了摇头,“哀家过来不是找厉王的,而是寻皇后。”   “皇后一直未归,哀家派人寻找,有人见到她往这边过来了,不仅是这景丰阁,这附近的几座殿宇哀家都让人去查找了。端惠,你要理解哀家,后宫不能乱。”   说完太后发令,“开门。”   这一回,大长公主无法阻拦了。   贤王妃翘了唇,总算是如愿了。   景丰阁的房门被推开,太后、大长公主都未动。   贤王妃也不好擅自进去。   只是站在门口,便闻到里头有股香味慢慢地透了过来。   太后身边的吴嬷嬷带着几个宫女先走了进去。   很快,贤王妃听到里头的人发出惊呼声。   她忍不住了,先迈了进去。   刚一进去便闻到了那股气味,是男女之间做了那档子事后才会留下的。   贤王妃倒是很想知道,敢在皇宫做出这种事情的究竟是何人。   会不会正是如她想象中的那样?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会不会一朝便落入尘埃不可翻身?   隔着屏风处,吴嬷嬷拦住了贤王妃,“王妃娘娘,里面的污糟,您还是不见到为好。”   贤王妃道:“什么人敢这么大胆子乱后宫,怎么不把这对奸夫□□给押出来。”   吴嬷嬷一顿,她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兹事体大,奴婢要向太后娘娘禀报。”   大长公主在贤王妃与吴嬷嬷说话时,已经走了进去,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真是老四,有她在,她不会让老四以不堪的模样被人拖出去。   只是想到刚刚太后所说,皇后不见了,话里话外都是在怀疑皇后是私会厉王了。   如果真是如此,也不知道豁出她这条老命能不能保下老四了。   大长公主神情委顿,看起来更加苍老了。   她心中在祈祷,祈祷纪妃娘娘在天有灵的话,就保佑老四吧。   当她带着人绕过屏风见到还在地上滚做一团的熟睡男女。   那男人身材高大,发丝凌乱掩住了脸,而那女子则被他紧紧地搂在怀中。   大长公公主无神的眼睛倏地睁大,这,这,怎么会这样。   大长公主吩咐身边的人,“快些,给他俩穿上衣裳。”   贤王妃听到大长公主要为里面的掩盖丑事,她越过吴嬷嬷走了进来,她故意说道:“姑母,你这么紧张,做出丑事的究竟是谁啊!”   贤王妃只见到大长公主身边的宫女嬷嬷们,正手忙脚乱的想要分开紧紧缠绕的一对男女,她心里嗤笑,啧啧,这对旧情人到底是喝了多少酒醉成了这模样,都这境地了还这么难舍难分。   她听见大长公主的声音,“庄氏,本宫不让你进来,你偏偏要进来。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是谁,便自己亲自过去看看,好好的看清楚。”   说完,大长公主拂袖离去。   贤王妃没想到大长公主会这么说,她不知怎的忽然想到刚刚吴嬷嬷古怪的表情。   她走过去推开挡在前面的宫女和嬷嬷,待看清楚躺在地上男人的脸时,贤王妃无法控制的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后尖锐的哭骂声也响了起来。   大长公主走出房门,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她看向还站在门口的太后。   “太后娘娘,本宫说了,老四不在此处,您偏偏不相信。看看,这都什么事啊。”   太后闭了闭眼睛,“哀家是过来寻皇后的。端惠,你不要怪哀家。哀家只是不想后宫大乱。”   大长公主没忍住,“我怎敢怪您呢。当年的事情,您那时候不管,现在倒是担心后宫大乱,会不会晚了些?”   太后低叹道:“端惠,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在怪哀家。”   大长公主笑了,“太后娘娘,您在说什么呢。既然这处没找到老四,本宫便回明玥轩等着,至于皇后,太后娘娘要寻,便继续寻罢。”   大长公主还未走远,太后听着屋子里头贤王妃哭闹声不断,她对吴嬷嬷说:“让人把她带下去。派人去将皇上找来。”   太后摇了摇头,也准备离开时,听到前头有太监在传唱,“圣驾到。”   不一会儿,太后见到景平帝从龙辇下来,又伸手把皇后也一道扶了下来,帝后二人一道朝太后走过来。   徐皇后给太后行礼,景平帝关切的问道:“母后,您和姑母怎么都在这边?”   太后盯着徐皇后看了半晌,不悦道:“皇后一声不响丢下那些娇客,倒是让哀家好找啊。”   徐皇后连忙请罪。   景平帝说道:“母后,您不要怪阿媛了,是阿媛在御花园中看着中秋月圆心中有所感触,担心朕被大臣耽误良辰,没能及时过来陪您,她是特意到前殿来找朕的。” 第九十三章   徐皇后知道太后正在审视自己,她不敢有一丝差错,脸上保持着谦逊的表情。   太后拨动着手中的佛珠,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听皇上所言,看来是哀家错怪皇后了。不过,下一回皇后要去请皇上,让宫女跑一趟便可,便是皇后想亲自去,也要跟身边人知会一声。不然大家找不到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徐皇后垂着头,道:“谨遵太后教诲。臣妾下回一定记着。”   只有徐皇后自己知道,她此时掩在袖中的手还在颤抖,如果不是他让她去找皇上,只怕她深陷局中无法翻身了。   若是真被太后和大长公主撞破她和厉王私会,轻则打入冷宫,重则直接让她病逝祸及家族。   大长公主见到皇后好端端的,朝太后看了一眼,轻笑一声,“太后娘娘,既然皇后找到了,皇上也过来了,那刚刚撞破的事情可要皇上来做主了。”   景平帝听到有隐约的哭声传来,又见太后一脸凝重的模样,问道:“母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太后难以启齿,她道:“请皇上摆驾玉阳殿罢。”   这景丰阁刚发生了那污遭的事情,此处跟随皇帝过来的闲杂人等太多,只能先请皇上去离的最近玉阳殿了。   大长公主本想离开的,可又想知道皇帝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还有老四现在到底在何处?她想了想,还是跟着众人一道去了玉阳殿。   皇帝先请太后落座,才坐下。   遣退了闲杂人等后,太后对吴嬷嬷使了个眼色。   吴嬷嬷从太后身后走出来,朝景平帝跪下,“皇上,刚刚太后娘娘寻皇后到了景丰阁,撞见了贤王殿下在此幸了一女子。贤王妃受了刺激,哭泣不止。”   景平帝勃然变色,脸上再无之前的和煦,他双眼变得阴沉起来,咬牙切齿的问:“他幸了谁?”   吴嬷嬷身体抖了抖,艰难地说出:“是御前宫女丹碧。”   “砰”的一声,景平帝将手里的茶碗狠狠地掼在地上。   徐皇后吓的朝景平帝跪了下来,“皇上息怒,您的身体不能动怒,请保重龙体啊。”   景平帝冷笑一声,横眉怒目:“息怒?如何息怒?偷人都偷到御前来了,那么是不是以后朕的后宫也能被他染指啊!来人,将贤王和那贱人拖上来。”   太后手里的佛珠转动的更快了。   后宫的女人,不管是嫔妃还是宫女都是皇帝的女人,更别说御前的宫女了。丹碧伺候皇上多年又是司寝的宫女,说不定早被皇上临幸过。   太后知道,景平帝现在因为身体不好,临幸后妃都需要丹药助兴,他内心敏感多疑。贤王酒后失德,是犯这位的大忌。   贤王被带上来时已经酒醒了大半,可身体还是发虚无力,被羽林卫松开后,便颓倒在地上,他看着怒不可遏的景平帝,哭喊道:“皇上,臣弟冤枉啊,臣弟喝多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啊,皇上,臣弟一定是被陷害的啊,臣弟便是有时个胆子也不敢再宫中乱来……”   贤王边求饶便暗暗观察周围,他看到皇后也在场,心道不妙,看来他的计划出了大纰漏了。   被一起带上来的丹碧也哭着喊着求皇上恕罪,喊着冤枉。   贤王听着她的声音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贱婢。   跟着过来的贤王妃也缓了过来,现在不是追究贤王幸了女人,而是要怎么保全贤王。   她也跪了下来,“皇上明鉴啊,我家王爷喝了那么多酒不省人事,怎么会有心做这种事情,定是这个贱婢故意爬了王爷的床,我家王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犯了错啊。”   太后和大长公主都沉默不语,不管是不是陷害,是不是无意,都已经发生了,成为了皇上心头的一根刺。便是往日对贤王恩宠有加,此事一发生,贤王御前失德,难以翻身了。   皇后看得心惊肉跳,心中万分庆幸,若是没有他的相助,没有他的提点,此时跪着求饶喊冤的只怕是变成她了。   而给她传纸条,引她去景丰阁肯定与贤王脱不了干系。   “贤王,你若是看上了这宫女,跟朕说一声,朕也不是不能成人之美。何必在宫中行这苟且之事。”   景平帝的语气很冷,贤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不能承认,他惶恐的道:“皇上,臣没有。臣怎么敢,臣是被人陷害的啊。臣喝醉了,太监宫人们扶着臣去歇息,臣也不知道这女人怎么跑到屋子里面来的。皇上,臣是冤枉的啊,请您明鉴。”   丹碧听着贤王的话,是句句要置她于死地啊,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狠心。   丹碧不想死,她哭着道:“皇上,奴婢没有。奴婢是出来送厉王殿下去明玥轩的,厉王殿下头疾,奴婢带他到景丰阁来歇息,奴婢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贤王殿下也会来景丰阁对奴婢做下此事,呜呜呜……”   景平帝看了在场人一圈,问道:“那么厉王呢?”   徐皇后看到贤王和丹碧两人都在喊冤,说是被人陷害,现在又攀扯出厉王来,是想推到厉王身上吗?   太后和大长公主也很想知道此事厉王在何处。   景平帝吩咐道:“来人,去把厉王找来。”   羽林卫右卫副指挥使裴衍正好今日当值,也跟随在皇上跟前。   他领命后,正分派羽林卫在宫中找寻厉王殿下。   这时有一个小太监过来了,他被带到玉阳殿中。   他跪了下来:“启禀皇上,厉王殿下此时正在昭阳宫中。”   在场的人神情一凛,昭阳宫是已逝的纪妃所住的宫宇。当初纪妃难产过世后,先帝便将人将昭阳宫给封了起来,后来景平帝登基了,那座宫宇也没有人住进去。纪妃难产血气冲天,新嫔妃们都不敢住进去,这昭阳宫一直都闲置着。   景平帝皱了皱眉,“让他速速过来见朕。”   小太监露出为难的神色,“禀皇上,厉王殿下在昭阳宫中喝醉了,他在纪太妃生前最喜欢的亭子里摆了月饼和菊花,抱着亭柱子不肯离开。”   小太监说完,屋子里的人都静了静。   一直都未吭声的大长公主叹息一声,“诶,这孩子有孝心啊。想着今儿是中秋月圆团圆的日子,他是想纪太妃了。这种日子里,也只有他还记着纪太妃了。这孩子也真是,他若直接告诉我们他不想去赏花宴,想去昭阳宫怀念纪太妃,我们怎会勉强他呢。”   太后手中的佛珠停了,“是哀家思虑不周。厉王常年在边关,好不容易才回来,又恰巧碰上了中秋,他思念纪太妃太正常不过了。吴嬷嬷,你派人去一趟明玥轩,那那些贵女们都先回去罢,都回去跟家人团聚。”   景平帝脸色也缓了些,对那太监说:“吩咐裴衍派御撵接厉王过来。”   大长公主知道厉王的下落后,心也放下了。   徐皇后也松了一口气。   而贤王却心慌不已,完了,这一回他栽了。   就算他想要说是厉王陷害,现在只怕不会有人相信了……   厉王到了玉阳殿,他被一小太监搀扶着,步履不稳的向景平帝行礼。   景平帝看他喝的站都站不稳,双眼布满了红血丝,便给他赐座。   厉王坐下后看着屋子里的场景,问道:“这是怎么了?三皇兄,你怎么还跪着呢?”   贤王恨不得让他闭嘴。   景平帝让厉王过来,也是想将事情弄清楚。他对厉王道:“厉王,那宫女你可认得?”   厉王往那满脸泪痕的宫女看去,摇了摇头,“不识。”   丹碧急着哭道:“厉王殿下,奴婢送你景丰阁来的呀,你怎么会不认得奴婢呢。”   厉王揉了揉脑袋,“给本王领路的宫女那么多,岂非本王都要人人都认得?”   一个宫女,还只是引路的宫女,还不值得一个王爷去记住她的长相。   若是只一面就记住了,这反而会让景平帝怀疑。   所以当景平帝听到厉王的回答,不仅没有不满,还点了点头。   贤王看着情势越来越糟糕,他出声道:“四弟,你为何会离开景丰阁?是不是发现这里有不妥?”   厉王奇怪的问道:“不妥?有何不妥?三皇兄这话是何意?本王头疾,在景丰阁待着更闷了,出来透气看着天上明月便想起了母妃。然后直接去了昭阳宫。怎么?本王只能在景丰阁,不能离开?”   贤王绞尽脑汁的想为自己找借口,找理由,可感觉都被厉王给堵死了。   贤王对皇帝磕头道:“皇上,臣就算酒醉,也不会完全失去意识,臣怀疑那屋子里有古怪,或者是香炉里的香有问题,请皇上明察,臣弟真的是被陷害,是冤枉的……”   景平帝见贤王越说越离谱,心中不喜更盛。   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他指着丹碧,“将她拖下去,宫规处置。若是没死,便送到贤王府上去。”   丹碧哭喊着,她心一横想再说出什么时,被太监捂住嘴直接拖了下去。   景平帝看向贤王,沉默半晌后,“贤王罚俸禄一年,回王府思过罢。”   这个禁闭,景平帝没有说具体时间,也就是说,景平帝不赦免,贤王便不能出王府了。   贤王满脸灰败,浑身瘫软在地,他失去圣心了。   上次麒麟祥瑞碎了,就让皇上不喜,幸好元白天师从中周旋才让这事过去。   现在他该如何是好。   至于厉王,景平帝让羽林右卫副指挥使裴衍亲自送他回厉王府。   刚出宫门,马车上的厉王睁开了眼睛,此时他眼中清明,毫无醉意。 第九十四章   厉王的双眼虽看起来清明,但也只是无醉酒之意。   他眼中的暗涌浮动似乎压制着什么。   厉王撑着头,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一旁的穆晋道:“回殿下,亥时末了。”   厉王将穆晋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他闭目仰着头靠在车壁,“不回王府,去纪府。”   穆晋担忧道:“殿下,这……黄太医给您扎针的时候,说您需要静养。”   厉王心里一直记着自己的承诺,他说过,无论多晚都要陪她过中秋。   当时她笑的那么开心,他不想让她失望。   “无妨。那毒已经被排出大半,余下的本王还能控制住。”   穆晋见厉王坚持,只好去做安排。   厉王的专属马车如常进入厉王府,厉王酒醉不醒,马车直接送到了临辉院。   只有吴通和秋姑姑知道,马车里空无一人。   ……   苏南柔看着燃烧的蜡烛越来越短,桌上的菜早就凉了。   已经热过三遍了。   他还是没有回来。   绿柳看着苏南柔还坐在桌前,单手撑着腮,盯着摆放在盘中的精美月饼。   绿柳端着刚热好的粥放在苏南柔面前,她低声劝道:“姑娘,你多少吃点东西罢。都快子时了,姑爷怕是不会回来了。”   苏南柔摇了摇头,“他会回来的,他答应了我。”   苏南柔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多少底气了。   时间越来越晚,他一直都没有出现,是被要事绊住了吗?还是太忙,将她忘记了?   这句话绿柳听了有几遍了,只是姑娘说的一次比一次小声。   她看着都心疼。   姑爷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去了,中秋夜都不回来。   绿柳说道:“是是是,姑爷会回来。可姑娘你得吃点东西才有力气等姑爷吧。”   苏南柔看着这碗瑶柱粥,问道:“还有久到子时?”   “只剩一刻钟不到了。”绿柳很是心疼。   苏南柔没有说话,静静地要勺子搅拌着手里的粥,她舀着一勺粥送到口里时,脸上滑过一道泪珠,很快滚落入粥中不见了。   绿柳站在一旁干着急,她正要在劝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   紧跟着跨进来一道修长的身影,那人头戴玉冠,身穿一身月白色长袍,手中提着一盏玉兔琉璃灯,眉目冷峻。   绿柳惊喜的喊道:“姑娘,是姑爷回来了。”   苏南柔自然看到了,他一见来,她便看到了。   她站了起来,提着裙子朝男人跑过去,扑进男人的怀中,她委屈极了,“夫君,你怎么才回来。”   厉王一手搂着她,闻着她身上的馨香,“南柔,是我不好,让你久等了。”   苏南柔在他胸膛蹭了两下,特别的依恋。   她闻到了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他是陪着厉王应酬喝的酒吗?是在厉王府喝的,还是外面的花楼之中?苏南柔知道自己不该乱想,可不知怎么的近来她越发觉得自己不够了解他,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不过还好夫君身上只有酒味,没有乱七八糟的香味,这才让她稍稍安心一些。   绿柳见姑爷回来了,姑娘肯定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她默默地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苏南柔松开男人,抬起头看向他,才注意到他右手还提着一盏玉兔琉璃灯。   厉王将那灯朝她递过去,“喜欢吗?”   苏南柔不由想到他送给她的那个木雕小兔子,夫君很喜欢兔子吗?   送她的都是小兔子。   就连七夕那日,夫君给她挑的面具也是兔子的。   若说喜欢,夫君送给她的,自然是喜欢。   她点了点头,这灯做工精致,玉兔惟妙惟肖,她将这盏琉璃灯与那木雕小兔子放在一起。   她回头对男人说:“正好一对,可以作伴了。”   厉王见她重展笑颜,他眼中也有了笑意,“嗯。”   苏南柔走过来牵住男人的手,让他在桌边坐下,她将从那盘月饼中挑了一个出来,掰成两半,她递一半给男人,“夫君,尝尝。”   厉王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咸香鲜美,不腻,也不是甜口的。这个味道很好他很喜欢。   他问道:“是你做的?”   苏南柔没有隐瞒,“嗯,不过夫君你放心,我绝对没有伤到自己。我还挺喜欢做点心的。”   厉王本来不爱吃月饼这物什,却因为是她做的,也因为这月饼符合他的口味,他握住她的手,让她送到他的唇边。   苏南柔随着他的食用月饼的举动,她有点躲避他的眼神,他每咬一口月饼时,他的唇便会擦过她的指尖。   有种酥麻酥麻的感觉,苏南柔有种他要把自己也啃了来吃的错觉。   好不容易喂他吃完了,苏南柔赶紧把手抽了回来。   苏南柔掩饰自己的窘迫,一边说:“可惜现在太晚了,若是早一些咱们可以到亭子里边赏月边吃月饼了。”   厉王却道:“还不晚。月饼已经吃了,这会我带你一块去赏月。”   苏南柔惊讶,“现在吗?”都过子时了,夫君又饮了酒,他不用早些歇息吗?   厉王站了起来,他说道:“南柔,中秋赏月,人圆月圆。”   苏南柔笑了,是啊,现在他回来了,便是一家团圆,这会该是赏月圆了。   “夫君,等我一会。”苏南柔去将那盏玉兔琉璃灯取了过来,“有它给我们照明引路,最适合不过了。”   厉王为苏南柔披上一件披风,便与她一道往花园中走去。   本来潜伏在周围的暗卫,全部都撤下。   深夜,花园之中很是安静,偶尔有虫鸣声响起。   周围都很暗,唯独苏南柔和厉王之间有着一盏琉璃灯照亮。   苏南柔紧紧地挨着厉王,她身上的独有的香味一直萦绕在厉王的呼吸之间。   厉王放在她腰间的手掌,不自觉地摩挲,眼神暗了暗。   苏南柔诧异的看男人一眼,并未有太多反应。她似乎有些习惯夫君在相处时的亲密举动。好在是深夜,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她也就随他了。   苏南柔抬头看着挂在黑幕上的皓月,她依偎在男人怀里,问道:“夫君,你说月亮上真的有嫦娥仙子和玉兔吗?”   厉王也跟着她抬头望去,“你希望有吗?”   苏南柔想了一会,摇了摇头:“‘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我还是希望嫦娥仙子不要孤孤单单的在月亮上,就算有玉兔陪伴,也太寂寞了。既然众人都说中秋是团圆的日子,也愿她能够和心上人团聚。夫君,你说呢?”   厉王笑了,他怀里的女人还真是天真。   嫦娥自己种的因,那么苦果也只能自己受着。   她偷了长生药飞升的那一刻,便是将深爱她的男人给抛弃了。   若是真让那男人跟嫦娥团聚,只怕那男人恨不得噬她肉,吞她血。   苏南柔久久地未听到男人的声音,却无端的打了个哆嗦。   厉王低头问道:“怎么了?冷吗?”   “没,没有。”她觉得今天晚上夫君的眼睛格外的亮,夜色之中透着股森森的寒气,看着让人有些害怕。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葡萄架这边了。   她白日让人放了一个竹子躺椅,秋日凉快许多了,傍晚时在这竹椅上躺一躺,特别的惬意舒适。   她问道:“夫君,要不要过去坐坐?”   然而,此时男人却看着不远处的秋千。   当初买下这座宅子时,特意让人为她扎的秋千。   “南柔,我还未给你推过秋千吧?”男人清冽的声音带着一丝喑哑。   苏南柔点了点头,夫君怎么突然提这个?   厉王拉着苏南柔的手,把她带到秋千前,抱着她坐了上去,“抓稳了。”   苏南柔握住两侧的绳索,有点紧张,“夫君,你别太用力了,我怕……”   往日她荡秋千会有丫鬟在她身后推,但她们都只是小幅度推的晃动起来,不会有担忧。可现在她却拿捏不准夫君会怎么做。   “不怕,有我在。”   厉王收住了力道,站在她身后推了一把。   苏南柔感觉到有股力量将她荡到了半空,她仿佛离月亮更接近了。   风在耳边呼呼的响,又一道力量再次让她荡的更高,速度也更快。   她觉得自己的手都快握不住绳索了,苏南柔害怕紧张,在风中,她战战兢兢的喊道:“夫君,我害怕,我想下来……”   她喊出来后,一个回落,一股力量将秋千稳稳停了下来。   苏南柔双腿发软的想要下来,她欲玄欲泣的看着男人,“夫君,你太用力,我觉得我都要飞出去了。”   秋千飞的那么高,若是她没抓稳,摔了出去不死也残废,她享受刺激的同时,也感到害怕,太没安全感了。   本以为男人会带着她去一旁的竹椅上休息,可苏南柔却听到男人低声笑道:“我与你一起,便不怕了。南柔,你可要抱紧了。”   苏南柔还未反应过来,见到他夫君坐到了秋千上,并朝她伸出手。   苏南柔惊魂未定的心还在砰砰跳,看着被月光度了一层银光的男人俊美脸,有种妖异之感,她就像被蛊惑一般,被男人拉上了秋千。   苏南柔紧紧地搂住男人,风声呼啸,月亮仿佛伸手便能摘到,她不知道夫君是怎么控制秋千的,不管荡的多高,他脸上云淡风轻,他还说着,“南柔,别埋着头,快看月亮。”   苏南柔害怕掉下去,死死的抱住他,她才不要这种方式赏月。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秋千那忽高忽低的速度慢了下来,男人伸出一只手楼在她的腰间,那盈盈细腰只要稍微用力便能折断,可这只手却寻到了那根衣带缓缓抽开。   风未止,秋千晃荡,却有细细地抽泣声响起,很快,那抽泣声便被吞没了。 第九十五章   苏南柔觉得自己快散架了,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抱了回房。   她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再去葡萄架那边。   那架秋千她甚至想找人给拆了。   发起疯来的夫君,太可怕,也太吓人了。   苏南柔想着昨晚那场疯狂,脸上又红又烫。   她微微抬起手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那炙热的温度,让她哆嗦的战栗,她期待的孩子会不会到来呢?   苏南柔躺了许久,慢慢地坐起来,看了一眼地上,交缠在一起的衣裳都还没收拾。   看来夫君离开时很匆忙,他是自己换了衣裳,没有让人进来伺候。   苏南柔不由松口气,不然她那模样被人瞧见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见人了。   苏南柔忍着酸痛,自己穿了衣裙,再将地上脏了的衣裙给捡起来。   她正要将衣裳搁在椅子上时,只见一块不及巴掌大小的黑色令牌掉了出来。   苏南柔拾起来一看,这令牌像是玄铁所制,令牌中央刻印了一个“厉”字。   这应该是夫君落下的。   苏南柔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她看着上面的厉字的笔锋,有种熟悉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想这东西一定对夫君很重要,她先收好。   没过多久,苏南柔去了隔壁的浴室,让绿柳送了热水进来。   苏南柔遣退了人伺候,她才敢将衣裳脱下。   她见到腰上被捏的又红又青,她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要被他给折断了。   在那秋千上,她就像大海中的一片叶子,被惊涛骇浪给包裹着,不知道被推想何处。   天上挂着的圆月,一会儿像是伸手可摘,一会儿又到了天边。   而她一时舒展一时疼痛,飘飘欲仙,似梦似醒。   苏南柔赶紧给自己脸上泼了泼水,快点清醒。   她都不敢细看自己身上的印记,匆匆的洗了一会,便出来了。   苏南柔整个人还是感觉很又累又困,打算回屋继续躺一躺。   苏南柔刚到正屋,巧枝进来禀报,“夫人,穆护卫过来求见,说是为公子取一样东西。”   苏南柔很快就想到了那块令牌。   她说:“快去请穆护卫进来。”   穆晋很快过来,他行了一礼,“苏夫人,属下奉命来取一令牌。昨夜公子不慎落下了。”   苏南柔没多问,就将那枚带着厉字刻印的令牌交给穆晋。   只是当她交过去时,穆晋跪了下来,双手接过。   苏南柔惊得退后两步。   不过是个令牌而已,需要下跪吗?   穆晋拿了令牌便告退了。   在他离开后,苏南柔心中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   临辉院中吴通找到秋姑姑,挤眉弄眼的道:“秋姑姑,你猜猜咱家发现什么了?”   不等秋姑姑说话,吴通迫不及待的说:“昨夜殿下彻夜未归,今儿又是赶在上朝前回来换朝服,可他回来时穿的衣裳,不是昨儿参加宫宴的那一身。”   “秋姑姑,会不会真如您猜想的那样,殿下在外头藏女人了?”   秋姑姑蹙眉,“殿下沐浴的时候还是没让人进去伺候?”   吴通点头,“是的,所以秋姑姑你说的什么身上痕迹,咱家也看不到。”   “不必看了。”秋姑姑心想,殿下已经有这么多反常的举动,她基本可以确认了。她想到今日关于贤王的传言,殿下将障碍一一扫清后,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接那女人入府了。   秋姑姑看向吴通,“吴总管,这些事情你切不可泄露半句。”   吴通道:“秋姑姑你放心,咱家省得。就算是下面的小子,咱家也交代了。凡是有关殿下的任何消息一丝都不许透漏出去。不过,自从殿下回来后,后院好几位都在打听殿下的喜好。”   “随她们去。”殿下真正的喜好,就算在身边伺候了十年以上的老人,都还摸不透。   这时有个小丫鬟走过来,福了福身,“秋姑姑,门房那边说外头来了个自称是王爷表亲的姑娘,说是姓纪。”   吴通甩着拂尘笑了,“这天天往王府攀亲戚的真不少啊,竟然还有敢冒充王爷的表亲,也忒大的胆子。秋姑姑,不劳烦您费心了,咱家就让人给轰走,真是没脸没皮。”   那小丫鬟期期艾艾的道:“秋姑姑,门房说那姑娘身边还跟了一个嬷嬷,那姑娘的相貌看起来不像是骗子,所以才让奴婢进来禀报。还说这个荷包是信物,说是拿给府内的人看便知道了。”   小丫鬟将那个看着有些年头的旧荷包拿出来,秋姑姑脸上一变,她抢过那荷包,仔细看了又看,这是她们娘娘的针线。   秋姑姑握紧手中荷包,“快,快带我去见那位姑娘。”   厉王府门前,一个身穿浅杏色衣裙的姑娘紧张的看着里头,她不安的问身边的嬷嬷,“张嬷嬷,那个荷包真的有用吗?我真的是纪家的姑娘吗?”   张嬷嬷安慰道:“姑娘,你别担心。你这张脸便是最好证明,你都不知道你长的跟过世的纪太妃有多像了。只要是王府的旧人,见到你便会将你迎进去。只要进了王府,你便可以做金尊玉贵的表姑娘了。”   纪思霏绞着手中的帕子,王府门前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都好奇的盯着她打量,她很是不自在。   进去传信的人过了这么久也没见出来,她心中很没底。   她本是从小便被卖入了江南最大烟花之地——万绮楼。   在她十五及笄时,花楼妈妈要将她卖个好价钱,让她在楼中表演才艺,她是照着花魁来培养的,色艺双绝,她的初夜喊出了天价。   可买下她的公子,却没有睡她。   而是说要帮她寻亲。   她的生父生母长什么样子她都不记得了,只听楼中的妈妈说因为家贫,家中女儿众多,只能把年幼的她给卖了。   当时她被卖进来的时候才两岁多,身上只有个脏脏的荷包。   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位贵公子会知道这个荷包的存在。   不仅重金将她赎了出来,还安排了张嬷嬷在身边伺候。   那位公子说,她是富贵人家走丢的女儿,亲生父母早已过世,还有一个姑姑在京城之中,也过世了。但那位姑姑留下了一子,那个儿子竟然是名声赫赫的厉王。   她是厉王走丢的表妹,是王府的表姑娘。   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现在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闺秀,而不是风尘女子。   忽然门口有了动静,一个看起来三十几许的体面女子急匆匆的赶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纪思霏见到她一脸震惊的看向自己,她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确认,又像透过她怀念某个人。   一旁的张嬷嬷笑了,看来都被公子算准了。   纪思霏被厉王府的秋姑姑客客气气的请进了王府。   她安排纪思霏住在清音院。   秋姑姑拨了两个丫鬟先在清音院伺候。   她与纪思霏聊了聊,听到纪思霏是养父母重病,弥留之际告知了身世,于是才上京来寻亲的。   秋姑姑并未说太多,只是让这纪姑娘先好好休息。   秋姑姑离开清音院,对身边的丫鬟道:“王爷回府了,及时告诉我。”   在这种时候找上门的亲戚,她慎之又慎。   这位纪姑娘与纪太妃长得有六、七分相像。   她手里还有着纪太妃当年送给表姑娘的荷包。   只可惜,送出这个荷包不久,殿下在万寿节犯错,纪妃难产,纪府被牵连,这位表姑娘被奶娘带着上街后被拍花子拐走了。   纪府本来人丁稀少,只剩下大爷一家,表姑娘又是独女。大太太知道后哭的肝肠寸断,一直派人去寻表姑娘,后来郁郁寡欢过世了,大爷也没有撑多久也过世了。整个纪家就没人了。   现在这个纪姑娘出现,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安排呢?   秋姑姑想等王爷回来决断。   秋姑姑眼看着夜幕降临,她站在门口望了又望,“王爷怎么还没回来?”   吴通忍不住插嘴道:“秋姑姑,你说王爷会不会是到那边去了?”   秋姑姑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   绿柳见苏南柔按时在用晚膳,她打趣的说:“姑娘,你不等姑爷了吗?”往日姑娘可是等了又等,在她催促之下才慢慢地吃起来。   “不等了。”等他回来,她估计另外半条命都要去掉了。   绿柳有些好奇,“姑娘,昨儿姑爷陪你过中秋,还带你去赏月了,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苏南柔听到赏月两个字,呛了一口汤,猛地咳嗽起来。   吓得绿柳赶忙递水拍背。   “姑娘,你慢点,慢点。”   厉王走进来,正好瞧到这一幕。   苏南柔刚平息抬起头看到了他,她眼睛一下便瞪圆了。   他怎么回来这么早!   厉王见她双眼含水,面色泛红,问道:“怎么了?”   苏南柔破天荒的没搭理他,低下头喝完碗里的汤,便起身进了内室。   她紧握手中的帕子,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一派云淡风轻的问怎么了?   他昨晚做了什么不清楚吗?   怎么看起来像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她好气。   厉王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他并未追过去。   他在她之前坐着的凳子上坐下,慢条斯理的用餐。   绿柳看着桌子上的菜,被姑娘吃了一些,而且姑娘没做姑爷会回来用晚膳的打算,所以分量也不足,这会这些饭菜都快冷了,可姑爷看起来毫不在意。   她赶忙去厨房,让厨房赶紧弄几个菜上来。   苏南柔躺在软塌上,看着手里的话本,心却飘到了外头。   她不平衡的想,他怎么还吃的这么香。   她被他折腾的躺了大半天还是浑身软绵无力,他看起来气色精气神十足。   真是太气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表姑娘跟柔柔的身世没有关系哈~~摸摸大家。 第九十六章   手里的话本被抽去,苏南柔翻身背对着男人。   厉王在她身边坐下,昨日他被情香的余毒影响,到了后来有些失控了。   他将手搭在苏南柔的腰上。   苏南柔感觉到自己的腰被轻轻地揉捏。   她羞恼的道:“你做什么呢……”   厉王低笑一声:“愿意理我了?”   苏南柔都快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她想要推开他的手,却推不动。   厉王反手握住她的手,“柔柔……”   苏南柔一怔,耳垂红如血。   他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唇齿之间仿佛要把她的耳垂给叼走。   高大的身影将她给笼罩住,苏南柔以为他又想要了,吓得伸手一推。   厉王不察,差点跌到地上。   苏南柔坐了起来,她紧张的看向他,见他没事,又缩了回去。   心中惴惴不安,夫君不会生气吧?   可是,她真的不想……   厉王也没想到平日里又软又娇的她竟然还会推他,他看出她的不安,真是容易心软啊,她生气都还会顾虑到他的感受。   厉王再次挨着她坐下,闷笑道:“怎么生气了?是刚刚给你按的不舒服吗?”   苏南柔诧异地抬眼看他,他怎么倒高兴了起来。还有给她按是什么意思?敢情刚刚他没有别的念头吗?   厉王将她搂到怀里,“别怕,今天不动你。昨儿是我不好,下回给你补过赏月如何?”   苏南柔真想求他别提赏月了,她心有余悸。   这个晚上,苏南柔发现男人真的是没有别的绮念,她看话本,他也随手拿了一本架子上的书翻阅,偶尔还点评几句。那书苏南柔也看过,她听了他的点评,还会反驳,两人你来我往的聊了起来。   到最后苏南柔竟然被他说服了。   就寝的时候,她心中的那点气早就散了。其实她也不是存心想跟他别扭,只是他对那事太热衷,她有点吃不消。   她窝在他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她忽然说道:“夫君,你明天还会要出去吗?”   厉王问道:“怎么了?”   苏南柔摇了摇头,“也没别的事。明天黄夫人又会过来把脉,我都喝了那么久的药了,应该余毒都清了罢。”   苏南柔拉着他的手覆到她小腹上,“夫君,你说他什么时候会来。”   他掌下的那片肌肤细腻柔软,他摩挲几下,说道:“不急,我们才成亲不久。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   苏南柔埋在他怀中,闷闷的说:“我急,我身子好着呢。夫君,那药我可不可以不喝了。黄夫人虽然没明说,可给我清余毒的药是不是会影响孩子。总是在喝药,太苦了,所以孩子才不肯来。”   苏南柔因为有上辈子的阴影,她害怕自己不能怀上孩子。她跟夫君的房事那么频繁,肚子却毫无动静,她着急。   “别胡说。”厉王亲了亲她的额头,“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身子养好,其他的不要乱想。明天黄夫人给你看诊,我陪着你。”   苏南柔却没有那么好的心态,她也不想总是喝药。   她没吱声,只是在他怀里拱了两下,闭上眼睛。   ……   临辉院中,秋姑姑一直守在门外,见到小厮过来忙问:“殿下还没回来吗?”   那小厮摇头,“姑姑,您别等了,殿下许是今晚不回了。”   秋姑姑想着被她安排住进清音院的纪姑娘,殿下母家直系唯一的血脉,这事情对殿下来说太重要了。   她抓着那小厮不放,“我这边有急事找殿下,能传信过去吗?”   小厮一脸为难,“姑姑,您是知道的,殿下的下落,我们都不敢去探听的。”   “事关纪妃娘娘,必须让殿下知道。”秋姑姑知道这些近身伺候的小厮定有联络的方式,只是他们一般都不敢去打扰。   那小厮见秋姑姑坚持,只好道:“小的去找穆大人。至于殿下会不会回来,小的可不敢保证。”   秋姑姑看着小厮的背影,心里说出什么滋味。   殿下是又去外头的女人那边了吗?   ……   深夜一声夜莺的啼叫,厉王倏地睁开了眼睛。   在未惊醒枕边人情况下,他走了出去。   一身黑衣的穆晋跪了下来,“殿下,秋姑姑一直急着寻你,说是跟纪妃娘娘有关。这是她给您的信。”   厉王接过,扫了一眼,他眉头越皱越深……   他那双凤眸看起来十分的清冷,“既然住进了清音院,那便先让人盯着,你再派人去江南探查。至于要不要见一见,让秋姑姑不必着急。”   明天本来是休沐,他今晚这么早过来这边,是想多陪一陪南柔。   也答应了她会陪着她看诊,他感觉到南柔对孩子的渴望,她的不安。   他也想从黄夫人那里知道现在南柔身体调养的如何了。   至于那个自称他表妹的姑娘,已经住到了王府,也不急在一时了。   厉王回屋子,本来就睡的不安稳的苏南柔,摸了摸旁边没有碰到人,她揉了揉眼睛,睁开了,正好见到男人过来。她问道:“夫君,怎么了?你出去了吗?”   厉王回到床上,安抚道:“无事,你继续睡。”   苏南柔蹭到他怀里,很快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苏南柔起床发现男人还在家中,特别的高兴。   两人很难得的一道用了早饭,苏南柔心情好,多喝了小半碗粥。   她问道:“夫君,是不是今后不会那么忙了?以后你都会回来吗?”   这个问题让厉王顿了顿,“可能今后会更忙。南柔,我会尽快结束这种日子……”他给她更多的承诺,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还是不要让她卷入进来。   苏南柔听了后有些失望,却也能理解,“夫君,你不忙时一定要回来。就算待的时间不长,我也想看到你。”便说多说一句话,一起喝盏茶都是好的。   厉王颔首。   没过多久黄夫人过来了,惊讶于厉王竟然还在这里。   她把完脉后,对苏南柔道:“夫人身子恢复的不错,那药继续再服用一段时间,便能够把余毒都清了。”   “还要喝呀?”苏南柔不太情愿。   黄夫人劝道:“这药是连续喝才能发挥最好的效果,夫人可不能半途而废。”   苏南柔只点了点头。   厉王送黄夫人出去,到了无人之处,黄夫人道:“夫人体寒之症虽有所缓解,可还未到孕育子嗣的时机,殿下还请再多等些时日。”   “本王并不急。你想法子多安安她的心。她现在对子嗣似乎很是期待。”   黄夫人笑了,“夫人年轻,对孩子期盼是理所应当。”   殿下这个年纪,膝下无一子女,若是苏夫人能够率先怀上孩子,对殿下来说更非同一般了。到时候苏夫人的地位稳固,就算殿下之后有继妃也不敢动苏夫人。   厉王对子嗣一事倒没有太在乎。   只是看到苏南柔那么期盼孩子,让他抚摸她小腹时那温柔的模样,让他有了更多不一样的感觉。   等到去上朝后,被景平帝留下商议了一下政事,他从议事厅出来。   正要经过御花园去一趟慈宁宫。   他见到四五个八岁左右的小孩子,嬉笑着从一旁跑过来,后头有宫女和太监追赶。   其实一个小女娃,腿短又跑的慢,急匆匆的朝他这边扑过来。   前头一个小石头绊住了她的脚,险些就栽倒在地。   厉王伸手扶了一把,那小女娃软乎乎的手抓着他的袖摆,嫩生嫩气的道谢。   厉王哂笑,见她站稳后,便松开了手。   赶过来的宫女和太监连忙跪下给厉王请安,他抬了抬手,并未多言,直接朝慈宁宫走去。   没过多久,羽林右卫副指挥使裴衍带着一队羽林卫经过,他朝厉王行礼。   厉王微微颔首。   他在宫中与裴衍并无过多交谈。   也不知道是苏南柔期盼着孩子,还是刚刚那稚声的道歉,让他起了一次闲心,他吩咐了裴衍多看顾一下那些给皇上做药引的孩子,都是勋贵之家的小公子小小姐年纪小又爱玩闹,太监宫女们怕也会有没盯住的地方,若是在宫中有损伤,那可要影响君臣之间的关系了。   裴衍自然听从,对于那些小孩子,另外还派了些羽林卫跟随。   ……   厉王回到厉王府,在临辉院中召见了寻亲过来的表姑娘。   他手上拿着呈上来的荷包,看着上头的针线,确实是他母亲惯用手法。   而站在他面前,一脸惶恐不安的姑娘,也确实与他母亲长的十分相似。   他捏着手中的荷包,道:“你暂安心住下,缺什么东西告诉秋姑姑。”   纪思霏眼睛更红了,他是承认自己了吗?   有了他这句话,她就能安心在王府住下了。   她就是正正经经的王府表姑娘了。   纪思霏心中万分的感谢救她出火坑的公子,不仅救了她的命,还给了她这么一场富贵。   厉王府众人都见到那个寻亲的姑娘从临辉院出来,虽然红着眼睛,脸上却带着笑,还是由秋姑姑亲自送回去。   这下,大家都知道王爷是承认了她的身份,这个是真的表姑娘。   王府后院的女人们心思浮动,两位侧妃娘娘都派人送了礼物过去,随后几位姨娘也让丫鬟送了东西过去。   纪思霏受宠若惊,站在她身边的张嬷嬷说道:“这些都不算什么,姑娘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纪思霏羞涩的拧着手中的帕子,“张嬷嬷,公子那边有什么话传来吗?”   张嬷嬷笑道:“公子让姑娘好生在王府待着,姑娘今后是厉王的表妹,过去那些事情都是云烟了,希望姑娘都忘记。”   纪思霏低着头,“嗯,他说的我都记着。” 第九十七章   接下来一段时间,苏南柔在白天的时候几乎没有等到男人回来。   只偶尔深更半夜的晚上有见到他。   他回来时,她睡得迷迷糊糊,吓得她以为是进贼了,只差没拿枕头砸向他。   时间短暂两人在有限的时间内温存,太阳一出来,他就犹如深山之中的妖魅不见踪影。   苏南柔最近沉迷关于精怪的话本,她忍不住想,她的夫君说不定就是一只千年公狐狸所幻化呢。   不然怎么都挑在晚上回来。   就连绿柳都有点奇怪,她私下跟苏南柔嘀咕着:“姑爷不会是犯什么事了吧?怎么每次回来都这么偷偷摸摸,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苏南柔想到夫君隐瞒的身份,也只能叹息一声。   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光。   只愿这辈子厉王登基之路平顺一些,最好是能早点登基,那她夫君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绿柳端着蜜饯过来,见苏南如把刚刚熬好的将药倒入了花瓶之中,她吃惊道:“姑娘,黄夫人不是让你再喝一段时间吗?”   苏南柔比了个手势,“嘘。”   “这药太苦了,我想停一段时间,绿柳你一定要好好帮我保密啊。”   绿柳担忧道:“可是不喝的话,对姑娘身体会不会有影响。”   “不会。”苏南柔斩钉截铁的回道。   “绿柳,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虽然知道黄夫人是为了我好,可我总觉得我肚子没动静是不是跟这药有关。所以想先停一阵子。”   绿柳素来都听苏南柔的话,“那姑娘等下回黄夫人给你看诊时,若是还让你喝药,你可不能再停了。”   苏南柔笑了,从绿柳手中的盘子里捻了一颗杏脯放入口中,眯起了眼睛,“真甜。”   ……   苏南柔一直待在纪宅,都没怎么出门。   她看着天气不错,带着绿柳出去逛逛,也排解一下心中郁闷。   她在马车上看到之前楚明彤带她去买点心的店铺。   她便让车夫停下来。   就在苏南柔挑选点心的时候。   一个身穿绿色衣裙的年轻姑娘,也是让丫鬟陪着过来买点心,她的已经打包好了,让丫鬟抱着准备离开店铺。   在她经过苏南柔身边时,停住了脚步,她盯着苏南柔头上的簪子瞧又瞧。   苏南柔开始没怎么在意,可那姑娘的目光太过炙热了,使得苏南柔回过头朝她看去。   那绿裙姑娘被抓个正着,不好意思的朝她笑了笑。   她见苏南柔梳着妇人头,说道:“这位夫人,是我唐突了,我是见夫人头上这只簪子十分精美漂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绿柳噗嗤一笑,“这位姑娘,你可不是多看两眼呀,你是恨不得把眼睛黏在我家夫人头上。”   苏南柔轻斥,“绿柳,不得无礼。”   那绿裙姑娘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露出两个酒窝,这么看着趁着她圆圆的脸蛋更添了几分喜气。   她说道:“是我失礼在先的。我见夫人这发簪很像斋宝阁的手艺,只是这样的款式,从未见斋宝阁出过,很是好奇。”   苏南柔扶了扶发髻,“是么?”这发簪是夫君送给她那一打里面的,她在家中时就换着佩戴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这发簪到底来自何处。   绿裙姑娘用力的点了点头,“一般斋宝阁的饰物都会在隐秘处打上徽记,也是斋宝阁独有的。不知可否看一看夫人你发髻上的簪子呢?”   苏南柔见这姑娘双眼清明,看她打扮也是富贵人家的姑娘,身边还跟了一个丫鬟。   苏南柔将取了簪子下来,递给她,说道:“可以。只是这簪子上并无姑娘所说的徽记。”   那姑娘十分欣喜,双手接过主动报上名字,“我叫蒋文蝉,多谢夫人。”   那位蒋姑娘拿着这簪子,眼中露出惊艳之色,果然没有猜错,是斋宝阁的东西。   蒋文蝉不舍的将这簪子还给了苏南柔,她跟苏南柔说了家门。   “夫人,这簪子虽无徽记,可这掐丝手法和镶嵌的技艺是斋宝阁独有。”   “夫人,你是否是认识斋宝阁的当家人?这簪子可是你私人订制之物呢?敢问夫人这簪子是从哪买来的?”斋宝阁向来神秘,很多人想找门道结识当家人,都未能成功。   蒋文婵最是喜欢着珍宝首饰,不是说想要占为己有,而是对这些美丽的物什欣赏。她对饰物也有很多研究,会画出一下式样找普通的珠宝阁打造。她最欣赏的便是斋宝阁的匠人,可惜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几月前斋宝阁竟然暂停营业了,她都没法去看看那些美丽的宝贝。   这让她百无聊赖许久,今日在这个夫人头上竟然看到了斋宝阁从未展出的簪子,实在是意外之喜。   苏南柔摇了摇头,“我并不认识斋宝阁的当家人。这簪子是我很重要的人所送。”   蒋文婵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不过她能见到这夫人的簪子也属幸运,她对苏南柔道:“夫人,让你笑话了。今日多谢夫人了。”   蒋文娟又朝苏南柔福了福身,然后离开了。   绿柳将苏南柔想吃的点心都买了不少,她拎着纸包跟苏南柔一道走出来,见她心不在焉,忍不住问道:“姑娘,怎么了?你还在想刚刚的蒋姑娘吗?”   “都说斋宝阁的首饰难得。可那日夫君竟然送了一打过来,我都不敢说出来。”便是说了,只怕那蒋姑娘觉得她在撒谎。   绿柳说道:“姑娘或许是姑爷认识那斋宝阁的人呢?也有可能那工艺只是相似,是那蒋姑娘看岔眼了。”   苏南柔将手中的簪子重新簪上,轻声道:“或许吧。”   绿柳见苏南柔情绪不高,指着左边的店铺问道:“姑娘,那边的锦绣坊要不要去看看?”   苏南柔本就出来散心,也不想太早回去,点了点头。   就在苏南柔要入店内时,有人在后头喊道:“苏娘子,请留步。”   苏南柔回过头一看,竟然是大长公主身边的青蓉。   青蓉上前行礼,说道:“主子正巧在醉仙楼上见到苏娘子了,特意让奴婢过来请苏娘子上去一聚。”   主子?青蓉的主子不正是大长公主吗?   她竟然就在对面的醉仙楼?   大长公主有请,苏南柔自然不会拒绝。   苏南柔随着青蓉上楼,青蓉低声说:“苏娘子不用紧张。今日大长公主微服出来,只带着两个小辈到醉仙楼尝一尝这里是招牌菜。”   苏南柔点了点头,“多谢青蓉姑娘。”   青蓉微微一笑为苏南柔打开房门。   这二楼的厢房内,大长公主坐在正位,她左右两边坐着两位十五六岁的姑娘,一位是她之前见过的沈国府的六姑娘沈岚瑶,另一位看着陌生,却长了一副好容貌,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澄澈,看起来纯净天真。   大长公主见到苏南柔,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丫头,不必多礼,快过来坐。”   伺候的丫鬟引着苏南柔在那位脸生的姑娘旁边坐下。   在苏南柔对面的沈岚瑶对她笑了笑,“苏娘子,又见面了。”   苏南柔点了点头,“六姑娘。”   大长公主笑道:“你和小六之前见过,都熟悉了。来,丫头,我给你介绍你旁边的这位,她是厉王的表妹纪思霏,刚来京城不久。你们这些年轻人多认识认识。”   纪思霏站起来朝苏南柔福了福身,“苏家姐姐有礼了。我常听大长公主提起你,今日终于有幸一见了。”   苏南柔回礼,“纪姑娘客气了。”   大长公主摆了摆手,“好了,你们都不用见外了。快来尝一尝这醉仙楼的招牌醉仙鹅。”   醉仙鹅自然是用醉仙楼的酒独家秘制,熬制的时候不加一滴水,全是放的酒,大火收汁后,只有酒香,而无酒味,那酒全部都被吸收了。做出来的醉鹅肥而不腻,汤汁鲜美,在米饭上淋上一些汤汁,唇齿留香。   随后又上了几道招牌菜,满满一大桌菜,就四人食用,每道菜浅尝几口,便吃饱了。   苏南柔放下筷子意犹未尽,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跟夫君也一块来吃。   很快有丫鬟给她们上茶,大长公主说:“这茶叶是特意让她们从府里带过来的。宫里头赏下来的贡茶,看看怎么样。”   苏南柔掀开茶盖闻了闻,咦?   她又喝一口,这个味道,怎么跟家里的茶叶差不多。   这时她听到旁边的纪思霏说:“这贡茶果然好喝,这股清香闻着就仿佛让人沐浴在清新的春雨后。”   苏南柔也跟着点了点头,“很好喝。”   沈岚瑶抿嘴一笑,“还是祖母这里好东西多。”   大长公主笑道:“不用奉承我,这贡茶我这里也不多了。等明年宫里再分发下来,我再让人给你们都送些。”   几人都纷纷向大长公主道谢。   纪思霏特别的高兴,自从被厉王表哥承认身份后,她犹如在梦中一样。   每个人见到她都带着笑,对她十分可亲。   大长公主因为跟纪太妃关系好,知道她是纪太妃的侄女便召她去了公主府,见到她这与纪太妃相似的容貌更是对她格外怜爱几分。   她真希望能一直这么过下去。   她不想再回到过去随意被花楼妈妈打骂,会要伺候各种男人的低贱日子了。   纪思霏对着身边这位救过大长公主性命的苏娘子十分客气,两人说着有关刺绣相关的话,她低头见到她腰间挂着的一个香囊,本是想夸赞几句,可当她拿起那香囊时,却觉得异样的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类似模样的。   苏南柔见到这位纪姑娘楞住了,问道:“怎么了?”   纪思霏道:“苏姐姐,你这个锦囊上的竹子绣的挺别致,能教教我吗?” 第九十八章   苏南柔将自己的香囊取了下来,笑着说道:“纪姑娘,你说的是这个?”   纪思霏点头,她问道:“苏姐姐,可以给我看看吗?”   “当然。”苏南柔递了过去。   纪思霏小心的触摸着这香囊上的翠竹,她想起来了,为什么会这么眼熟了。   她在厉王殿下身上见到过。   只是厉王殿下的那只香囊用的是蓝色绸缎做的底色,看着更加苍翠。   现在手里的这只秀在粉色的缎面上,在翠竹的旁边还绣了一簇兰花,看起来秀气柔美。   锦囊上绣竹子的纹样很常见,她会这么吃惊是因为这两个锦囊整体看着太过相似,仿佛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纪思霏认真的听着这位苏娘子告诉她怎么来绣这个竹子。   就连沈岚瑶也过来倾听,她赞许道:“苏娘子心思巧妙,没想到绣个竹子还有这么多门道。”   苏南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都是闲来无事瞎琢磨的。”   纪思霏说道:“苏姐姐就别谦虚了,用这种方式绣翠竹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下回我也要试试。”她心想,如此相似或许只是巧合吧。   厉王殿下是什么身份,他身上佩戴的香囊怎么会跟一个有夫之妇有关系呢。   纪思霏想着既然厉王会青睐那样式的锦囊,那她也学着绣一个,到时候送给他。   沈岚瑶指着这香囊上的兰花,说道:“苏娘子,这是素冠荷鼎吧?”   那雪白如荷花花瓣一样的小兰花,点缀着尤其显眼。   苏南柔颔首,“是的。大长公主赏的那盆的素冠荷鼎天天观赏,很是喜欢,所以便把这花样绣上了。”   大长公主听到后,也看了一眼,夸了一句,“绣的不错。什么时候也给本宫绣一条这花纹的帕子。”   苏南柔有点惊讶,却也点了点头,“承蒙殿下不弃,那民妇绣好了便送去公主府。”   “不急,慢慢绣。”   这时大长公主又问道,“南柔,你那个出远门的夫婿可回来了。”   苏南柔抬起头答道:“回殿下,夫君已回了。”   大长公主道:“那还差不多,也不知道你那夫婿在想些什么,刚成亲就扔下美娇娘。让他在家好好多温温书,在会试上好好考个功名出来。”   “是,殿下。我会好好跟他说。”苏南柔可不敢跟大长公说夫君即使回来了也常常不见人影。   大长公主摇了摇头,“你啊,就是太软了。不要事事都顺着男人,若是他有对你不好的地方,你定要与我说。”大长公主总担心苏南柔这么软绵的性子会被那男人给吃的死死的。   苏南柔连连点头。   坐在一旁的纪思霏早就听说这位苏南柔的夫君只是个举人,她那副样貌只配个举人还真是可惜了。   但很快她又庆幸苏南柔嫁人了,不然这么相似的香囊,她可真要多想了。   稍坐了坐,闲聊了许久,大长公主也乏了,准备回公主府。   一行人起身恭送,走出厢房门,对面一走出几个公子哥。   走在前头的年轻公子认出了大长公主的身份,拱手行礼。   大长公主诧异道:“洲哥儿也在这儿啊,免礼吧。”   徐晋洲站直身子后,“没想到殿下会在隔壁用饭,不然早过来给殿下请安了。”   徐晋洲是大长公主很欣赏的一个后辈,因为徐皇后的缘故,她对徐晋洲也多有照顾。   她笑道:“哪里需要如此麻烦。本宫这次出来就是不想让人打扰。洲哥儿有时间便到公主府来玩。”   徐晋洲恭敬道:“那殿下可不要嫌晚辈叨扰了。”   大长公主大笑,“你若是来了,我这满院子的鲜花都要更加娇艳了。就不知道你这小子衷爱哪一朵。”大长公主年纪大了后最大的爱好便喜欢给人牵红线,除了她的心头病老四以外,徐晋洲的婚事她也是记着的,徐皇后都在她面前提过许多次了。   徐晋洲目光平静的看向大长公主,余光扫了一眼在她身后的女人,他笑了笑,并未说话。   纪思霏此刻忍不住偷偷地看他,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公子。   公子刚刚的那一眼是不是瞧她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与公子说上话。   大长公主没有继续打趣他了,说了两句便带着人离开。   苏南柔自见到徐晋洲时,便低下了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开始看他的一眼,觉得他似乎跟以前有点不太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太对。   不过,这跟她也没有关系。   刚走到楼下,外头下起了大雨,大长公主便让苏南柔一块上马车,先送她回家,再回公主府。   苏南柔不好拒绝,便指了路。   “秀文街?”大长公主看了苏南柔一眼,“你这夫家还挺会找地方的。这附近住的都是清贵人家。要买下这个街上的宅子可不容易啊。”   苏南柔第一次听说,她本来出门就少,从未留意过旁边住的是怎样的人家。   到了纪宅,苏南柔谢过大长公主后便下马车了。   站在门口目送大长公主一行离去。   ……   这几日纪思霏一直在房里做绣活。   张嬷嬷劝她多去临辉院走动,纪思霏只说再等些时日去。   当她按照苏南柔所教技巧的将一个新香囊绣好后,她终于走出了院门。   纪思霏来到临辉院的时候,厉王已不再院中。   秋姑姑见到她来了,将她迎了进来到一旁的见客厅小坐。   很快就有小丫鬟上来给纪思霏送茶,秋姑姑陪着纪思霏说了会话,一个丫鬟手拿一个香囊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她道:“姑姑,刚刚给殿下收拾屋子时见到地上落下了一个香囊。只是这个香囊上面有破损,奴婢不知如何是好。”   秋姑姑拿过来一看,这不正是殿下往日天天都佩戴的香囊吗?   她见到香囊上的翠竹像是被利物给划破了一个洞。   秋姑姑正想让小丫鬟去把王府的绣娘找过来。   一旁的纪思霏出声道:“咦,秋姑姑可否给我看一眼。”   秋姑姑递了过去,“表姑娘,可是有什么发现?”   纪思霏柔声道:“这个翠竹的绣法,刚巧我会。要不,就让我试试给殿下缝补吧。”   秋姑姑知道这位表姑娘一直想讨好殿下,可殿下对这位表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虽然让她住进了王府,却也没有太多热络。   这位表姑娘心里很不安,秋姑姑倒是能够理解。   她看着这翠竹的绣法跟平常的针法有所不同,既然表姑娘想露个脸,让她试一试也无妨。   已经快走出府的厉王,看了一眼腰间,那个蓝色的香囊并未系上。   他停下了脚步,转身往临辉院走。   跟在他身后的奴仆也不知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只能继续跟上去。   厉王大步走到内寝,扫了一眼屋内,并未看到香囊。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丫鬟问道:“屋里的香囊哪里去了?”   丫鬟感觉到殿下的怒意,吓得瑟瑟发抖,“奴婢,奴婢将那破损的香囊交给了秋姑姑……”   这时得知厉王返回的秋姑姑也赶了过来,纪思霏跟在后头。   两人都给厉王行礼,纪思霏见到厉王就忍不住害怕,却走上前将香囊呈上:“殿下,您是在找个香囊吗?”纪思霏在王府住了这么久,却不敢叫厉王一声表哥。   厉王将她手上的香囊夺了回来,拍了拍香囊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正要抬脚离开。   纪思霏却大着胆子喊住了他,“殿下,您的香囊有破损,我可以缝补。”   她红着脸从自己袖中掏出一只香囊放在手中,低着头说:“我,我绣了一只新的香囊,若是殿下不嫌弃……”   纪思霏的话还未说话,厉王冷声打断,“本王不需要,纪姑娘自己留着用吧。”他拿着手上的破损香囊直接迈步出去了。   厉王离开后,纪思霏的泪水滴落在她刚刚绣好的香囊上。   秋姑姑上前安慰,“表姑娘不要哭了,殿下一向是这种性子。王府里侧妃们绣的东西,他都不用的。”   纪思霏吸着鼻子,哽咽道:“一定是我的绣艺不佳,殿下才没看上。”   秋姑姑叹了一口气。   纪妃娘娘在世的时候,给殿下绣的东西都是强迫殿下用上。   秋姑姑都不知道殿下手里的那个香囊是哪里来了,怎么会宝贝成这样。   纪思霏回到清音院,张嬷嬷见她眼睛红肿,忙问道:“姑娘怎么哭了?”   纪思霏坐了下来,难过的说:“张嬷嬷,我可能惹殿下不悦了。”   张嬷嬷心中一紧,“发生什么事了?姑娘做什么了?”   纪思霏没有回答,她将自己绣的香囊用剪子绞烂,“我绣什么劳什子的香囊,他看都没看一眼。”   张嬷嬷回过味了,她劝道:“姑娘别心急。也不要剪了,这次没送出去,不代表下回送不出去。姑娘,你要有恒心。”   纪思霏看着手里被剪烂的香囊,看着上面同样针法的翠竹,不甘心的道:“明明都是一样的,怎么还把那个破洞的香囊当个宝。”   纪思霏只觉得丢脸。   她甚至有些迁怒于苏南柔,觉得是不是她故意留了一手。   纪思霏想到自己拿着那个破损的香囊查看时,几乎跟苏南柔所绣的一模一样。   没有细看之前,只觉得相似,细看之后她越发觉得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了。   这个想法让纪思霏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了花楼妈妈所说的话。   有些男人家中不是没有娇妻美妾,却还是喜欢来花楼里,就是图个新鲜、刺激。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想到苏南柔那张娇媚的脸,她脑子里突然有个了一个可怕又荒诞的猜想。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人,让大家久等了。   这几天降温,感冒了。大家也要注意啊,换季容易感冒。 第九十九章   张嬷嬷见纪思霏不知在想什么在发呆。   她以为纪思霏还是因为被厉王拒绝了伤心,宽慰了几句。   纪思霏努力的压下心中的那股念头。   殿下要什么女人没有,怎么会跟一个有夫之妇有私情呢?   巧合,一定是巧合。   ……   苏南柔看完了手里的话本,还没有睡意,闲着无事,拿出给大长公主绣的帕子继续完成上面的花纹。   刚绣了几针,听到推门的声音。   她以为是绿柳进来给她添水,也没在意。   只是当那脚步声越来越接近时,忽然反应了过来,她忙将手中的绣的帕子藏到身后。   刚抬眼,便见到好几日未归的男人。   她笑容灿烂,“夫君……你怎么今日回来的这么早?”   说不想他是骗人的。但是他之前就不让她晚上刺绣,要是被他发现了,可又要遭训了。他板着脸的模样,她还是挺怵的。   厉王站着早就看到了她藏的东西,她虽然带着笑,眼神却闪烁,唯恐被他发现。   真是连骗人都不会的。   厉王说:“晚上光线不好,不管你是看书还是做别的,都让丫鬟们多点几根蜡烛。别伤到眼睛了。”   苏南柔开始一惊,听完他说的,松了一口气。   既然被发现了,苏南柔便站了起来,拉着男人的手,“嗯,我都听夫君的。”   这段时间能在清醒的时候跟男人相处的机会很少,苏南柔腻在男人怀里说着她在家中发生的细碎事情,也说了在醉仙楼吃的醉鹅。   厉王听了后,才想到他还未带她出去吃过京城酒楼中的美食,“下回我带你去。除了醉仙楼,还有其他几家酒楼的招牌菜都带你去尝尝。”   苏南柔不住点头,“夫君,若是有蜀菜、湘菜我都要去。”   厉王不由失笑,“你又不能食辣,去了也只有吞口水的份。”   苏南柔娇气的说,“不是还有夫君么。”上次他帮她用清水涮,她也吃的很开心啊。   厉王放在她腰上的手,轻轻地捏了两下。   苏南柔痒得从他怀里跳了出来。   她想到了一个事。   她将放着首饰的檀木盒子抱了过来,对着男人打开。   厉王挑眉,这是要他帮她选哪只簪子吗?   正当他要挑起其中一只时,听到苏南柔说:“夫君,你是不是认识斋宝阁的人?”   “为何这么问?”   苏南柔将在点心铺子遇到那位蒋姑娘的事情跟他说了,“夫君,这些饰物到底是不是斋宝阁做的呢?”   厉王选了一个珍珠簪子给苏南柔簪上,“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难不成这天下就只有斋宝阁的饰物做的好?你无须计较这些,只要你喜欢这些饰物就行。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苏南柔感觉自己好像又被他给绕进去了。   仔细想了想,夫君说的也是也有些道理。   苏南柔又将这箱子放回了原处。   厉王想要拉着她到床上就寝。   苏南柔又说:“夫君,你前段时间带回家的茶叶还有么?”   “你喜欢那茶?”   苏南柔先摇了摇头,又很快的点了点头。   厉王笑了,“你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喜欢的,那茶好喝,清香回味。但是很奇怪,我上次跟大长公主在醉仙楼,她特意让丫鬟给我们泡了宫里赏下来的贡茶,那味道,跟你上次带回来的很像呢。”   苏南柔是故意这么问的。她也不是想怀疑夫君,她知道他跟在厉王身边会得到不少好东西。   可她总觉得这些好东西会不会太多了。   内心深处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   这种感觉近来越来越强烈。   厉王轻笑一声,把苏南柔给抱到了床上,近来事情进展顺利,她以后迟早会知道他的身份,现在透点口风也未尝不可。   “嗯,那茶叶也是宫里的。”   他看着苏南柔吃惊的模样,在她红唇上轻啄了一口。   “南柔,你不要想太多。我给你的东西尽管用,以后还会有更多更好的……”   男人覆身上来,伸手扯开苏南柔的衣带,苏南柔捉住他的手,看向他,“夫君,那日穆护卫回来取走了一块写着厉字的令牌,你是不是与厉王有关系?是不是在帮着厉王做事情?”苏南柔听到他刚刚说的话,见他说开了,于是她便直接将这一层给挑开。往后夫君在她面前就不用掩饰身份了。   萧璟煜听到从她嘴里一口一个厉王说出来,有种新奇的感觉。   没想到她能这么快把这些事情联系上,只不过她却想偏了,但他暂时不打算明说。   萧璟煜回道:“嗯,是与他有关系。”关系可大着呢。   这下苏南柔便放松了下来,跟她所猜想的一样。这些东西都是厉王赏赐的。   她贴着男人的胸膛,柔声道:“夫君,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注意安危。”   萧璟煜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直接亲了上去。   叫了两次水,苏南柔体力不支了,萧璟煜虽然还想继续,可看着她累极的模样,便忍了下来。   苏南柔刚刚被伺候的沐浴完,睡意没那么强烈了,只是身子疲惫。   她看着身边的男人,有些舍不得睡过去。   也不知道下次,他会什么时候回来。   两个腻了一会儿,萧璟煜把那个破损的香囊拿了出来,他斟酌了一下,说道:“这个不小心坏了……”   苏南柔看了一眼,见那香囊不知怎么被利物划破了,她斜了男人一眼,“怎么,你是想用坏的到我这儿换新的吗?”还真是挑准了时间,她刚好又给他绣了新香囊,这下还真是能派上用场了。   萧璟煜理直气壮地说:“不到你这儿换,那我去哪换?”   苏南柔只觉得好笑,这餍足了的男人怎么忽然孩子气起来。   她起身去将那只新绣好的香囊拿过来,递给他,“喏,你就先用这个罢。”   萧璟煜看着手中的香囊,一看就是精心给他绣的,上面还是有翠竹,不过下面的花换成了素冠荷鼎,添了几分雅致。   第二日寅时,萧璟煜要去赶早朝,换上了苏南柔新绣的香囊离开。   ……   一整夜没有睡好的纪思霏,思来想去,她昨日惹得厉王不喜,想找个时间去道歉。   很早,她便在临辉院等候。   直到秋姑姑请她进去,才知道厉王还未回府。   纪思霏听到厉王竟然是彻夜未归,心中不由一跳。   秋姑姑因为纪太妃的缘故,对纪思霏很是宽容,留着她在客厅里喝茶。   知道她的来意后,很是欣慰。   殿下性子淡漠,也不喜女子亲近,纪思霏因为是表亲的缘故能够见到几次殿下。秋姑姑希望她能与殿下多亲近,昨日还担心殿下的冷言冷语会让这个表姑娘不敢过来了。   还好,她是个懂事的。   等到接近午时时分,厉王回来了。   秋姑姑领着纪思霏给他请安。   萧璟煜扫了一眼,淡淡的道:“免礼。”   纪思霏准备了一番致歉的话,正要说出来,却见到厉王腰侧挂着的新香囊,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那香囊随着它的主人晃动,转身便朝书房的方向离开了。   秋姑姑见纪思霏楞在原地,安慰道:“许是殿下有急事才会匆忙离开。”   纪思霏回过神来,她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秋姑姑,我知道。我下回再来罢。”   纪思霏急匆匆的回到清音院,她把房门关上,连张嬷嬷也没让进来。   她又找出了被她剪烂了的香囊。纪思霏翻动着手里的香囊,回想着当日苏南柔教她绣法的时候,说这种针法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她独创的。   一样的翠竹图案,一样的针法。   那日在醉仙楼,苏南柔那个香囊上锈了素冠荷鼎。   沈国公府的六小姐沈岚瑶后来跟她说了,大长公主那里只有两盆素冠荷鼎,一盆赏给了苏南柔,苏南柔天天对着那稀有的兰花儿,才能绣的那么惟妙惟肖。   素冠荷鼎可不是一般的兰花,这花稀有珍贵,很多人都没有见过。   就算上一次翠竹的针法相似,可以说是巧合,可这一回那新香囊上面不仅还有翠竹更多了特别的素冠荷鼎。   花楼妈妈的话在她脑子里盘旋,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会不会是殿下偷的人就是那个苏南柔呢?   纪思霏都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这也太离谱了。   可纪思霏越想,越觉得那个可能性越大。   她想到她入府时公子所交代的话。   要她多注意厉王的喜好、动态。   公子还特意让她留意在厉王身边的女人,让她尽快在王府站稳脚跟。   现在她发现了这么多巧合,不仅仅是一个猜想了。   很有必要让公子知道,让公子去查一查。   纪思霏从房间里出来,对张嬷嬷说:“嬷嬷,你等会出去给我买点心的时候,帮我送封信给公子。”   张嬷嬷虽然觉得奇怪,这纪姑娘是在厉王那里受了委屈想要跟公子倾诉吗?   不过她还是应了。   徐晋洲刚回承恩侯府,便有心腹小厮将一封信呈上。   他听到是纪思霏让人送过来的,不由笑了笑。   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能探到消息了。   选着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   在那个梦境之中,纪思霏是在厉王登基之后,厉王身边的心腹找到的。   那时候纪思霏在青楼已经伺候过很多男人了。   虽然有着这么不堪的过去,可她凭着是纪太妃的亲侄女,那张跟纪太妃相似的脸蛋,在宫中备受礼遇。她是特殊的。   徐晋洲心想,他将这么一份大礼提早送到厉王身边,也希望纪思霏能够争点气,早日获得宠爱。   当徐晋洲展开信后,脸上的笑没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亲亲在问厉王的名字,其实大长公主骂他的时候说出来过。   我一直在选一个适当的机会,从厉王转变到他的名字。   今天好像刚好。 第一百章   时日过的飞快,转眼小半月又过去了。   在这半个月里发生了不少事情。   最让人议论纷纷的则羽林右卫副指挥使,不,现在是羽林卫指挥使裴衍大人救驾一事了。   听说这事的时候,苏南柔正在做重阳节的花糕。   正巧楚明彤与家人登高回来,经过这里将亲自摘到的茱萸送了过来,说是让她辟邪消灾。   苏南柔也有段日子没见到楚明彤,将准备的花糕、五色糕都端了出来,还有菊花清酒,摆满了桌子。   楚明彤高兴地眼睛都眯了起来,一手拿着不同口味的糕点各咬了一口,“南柔,你这个手艺,我真想把你带回家里好好供着。太好吃了。呜呜呜,我一想到不能天天迟到就好难过。”   苏南柔被她逗笑了,“下回我做了糕点,便让绿柳给你送些过去,可别难过了。快来尝尝这个酒。”   楚明彤抿了一口,“真好喝,南柔感觉你这儿什么都好,我都不想回去了。”   苏南柔又给她倒了一杯,“那正好呀,你到我这儿多住几日,我还可以有伴说说话呢。”   楚明彤叹了一口气,“南柔,我快议亲了,我母亲肯定不会准的。”   “哦?这是好事呀!还是上回你说的兵部侍郎家的公子么?”   楚明彤因喝了酒就已经薄红的脸蛋变得更红了,她害羞的点了点头。   苏南柔难得看她这副模样,她不由打趣道:“怎么?现在不嫌人家是黑炭了。”   楚明彤跺了跺脚作势要拧苏南柔,苏南柔笑着躲开了。   两人笑闹了一阵子,苏南柔歇了笑意,她问道:“有定下日子吗?”   楚明彤摇了摇头,“还没,只是我母亲与侍郎夫人通气了。这几□□廷发生了一些事情,他那边还走不开,所以日子还没定下来。”   苏南柔因为自家男人的事情对朝中之事也很关心,再加上他有好几天没有回来了,她知道肯定是有事情发生了。   她这里消息闭塞,很难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楚明彤说:“其实这也不是很隐秘的事。三天前,圣上头疾将那天师给的药多服用了几颗。结果狂性大发,提着一把剑出去,见人就砍,很多太监和宫女都吓得纷纷逃走。可偏偏当时圣上在的地方是养着那些给圣上供血做药引的诸位大臣家的孙子孙女们。那些小孩才七八岁,被吓到了,整个人都呆在原地。有个小女孩跑的慢了,被圣上掐住了脖子,打算一剑贯穿的时候,裴衍大人及时赶过来了。救了那小孩子,还制住了发狂的圣上。宣来了太医,给圣上扎针喂药,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裴大人因为救驾有功,又避免了悲剧发生,圣上直接将他升为了羽林卫指挥使。”   楚明彤又咬了一口糕点,说:“现在那元白天师没有以前那么得宠了。圣上还让人将那些童男童女们都送回各自的家中。”   苏南柔很快便将这事与前世发生的事情联系了起来。   上辈子这个时间,好像也是发生了类似的事情。   不过,她没有听到仆妇们说圣上发狂,而是听到她们在可惜忠勇老将军的嫡孙女,那么小便枉死在宫中。   好像是因为玩水不慎落入湖中淹死的。   厉王登基后将那元白天师凌迟的时候,那天师的罪状就有这一条。   难道这辈子发生了新的变化?   还是上辈子另有隐情呢。   不过,现在事态的发展,对夫君来说是有利的。   天师是贤王的人,向来受圣上宠信,发生这事后,能让圣上远离这个天师,也是件好事。   楚明彤喝了口茶,见苏南柔怔住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南柔,很吃惊对吧。我刚刚听到的时候也不敢相信。”她看了周围没有其他人,她们的丫鬟都站在很远的地方,听不到她们交谈。   可楚明彤还是不由自主的压低声音,“我偷听了大伯父和祖母的交谈,说是圣上身体越来越差了,还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呢。他想送一批美人进宫帮大姐姐固宠,早日怀上龙嗣。约莫就是在大姐姐的生辰那日,圣上会去大姐姐的宫殿。”   苏南柔捂住楚明彤的嘴,“你这话可不要再往外说了。我听了都心惊肉跳。这些事情,我们都不要有牵扯。”   楚明彤用力的点头。   苏南柔松开了手,她感觉自己后背出了不少汗。   她差点就要忘记上辈子皇帝暴毙的时间了。   淑妃生辰是在半月后,若是真如上辈子的轨迹那么发展的话,京城便要乱起来了。   苏南柔脸色凝重的说:“明彤,你听着。这段时间,你都不要乱跑,好好的待在安阳侯府里面。”   楚明彤噗嗤一笑,“南柔,这是怎么了。你这么严肃的模样,我还是第一回瞧见。”   苏南柔握住她的手,“我不是说笑。明彤,你就听我的罢。接下来一个月你都不要乱跑。”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乖乖待在家中,不过你可要记得让绿柳给我送糕点过来。”楚明彤可是十分惦记着苏南柔亲手做的糕点。   苏南柔脸色缓和了下来,“记得记得。今儿也准备了不少糕点让你带回去。”   楚明彤欢喜了起来。   楚明彤跟苏南柔说会话,眼见太阳快落山了,她得回侯府了。   送走了楚明彤,苏南柔心事重重。   难怪夫君这些日子都没着家,发生了这些事情,正是厉王一派与贤王一派暗中博弈的关键时期。   她就希望能够平安的度过去。   她也有些忧心,有些事情与上辈子不一样了,会不会出现变数呢?   过了两日,公主府的人过来请苏南柔。   说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了,也不见她主动去请安,便让人过来邀请。   苏南柔将绣好的帕子带上,跟着公主府的人上了马车。   到了公主府,出来迎苏南柔的还是大长公主身边的青蓉。   苏南柔在门口见到停了好几辆马车了,她问道:“今日来公主府的人很多吗?”   青蓉笑了笑,“是的呢,苏娘子。公主邀请了一些贵女过来赏花,想着热闹,于是把娘子也一道接过来玩儿。”   “又是赏花呀。”苏南柔可对上次赏花出现的意外可留下了阴影。   “娘子还请放心。想必这回来的贵女贵妇们都不是那等没有眼色之人,至于那些没眼色之人,已经不再大长公主的邀请名单内了。”   苏南柔心中一惊,听青蓉的话,那意思是这回没有请安阳候夫人和楚明萱?   就在苏南柔跟青蓉说话时,迎面过来了两位丽人。   是厉王府闵侧妃和表姑娘纪思霏,两人走的很是亲近。   青蓉给二人行礼,苏南柔也朝她们福了福身。   闵侧妃受了礼,而纪思霏也对苏南柔福身回礼。   按道理来说,纪思霏是厉王的表妹,用不着对一个举人之妇如此客气。   闵侧妃微笑:“苏娘子又见面了。”   纪思霏则热情的走了过来,“苏姐姐,原来你跟闵侧妃见过呀。”   苏南柔笑了笑,“上次还得多谢闵侧妃娘娘出手相助。”   闵侧妃不在意的说,“小事一桩,不必挂怀。既然我们都同路,便一道前往罢。”   苏南柔点了点头。   纪思霏看着闵侧妃不时与苏南柔说说一两句话,她心想,这苏南柔还真是沉得住气。见到了厉王殿下的侧妃,完全毫无反应。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公子的猜想,或许这个苏南柔压根就不知道厉王殿下的身份。   还真是有意思,闵侧妃想着通过接近她,能够得到厉王的青睐,偏偏却不知道,她正与之说话的女人却得了厉王殿下的独宠。   若是闵侧妃知道了真相,不知道还能不能笑出来。她还真是有点期待呢。   纪思霏记着公子的吩咐,她现在不能说,不能透露丝毫出来。   她有点不明白,从公子的字里行间,她总觉得,公子对这个苏南柔有些不一般。   没过多久便到了福宁堂。   大长公主见到她们过来很是高兴,这一回苏南柔的位置被安排和纪思霏坐在一块,都很靠前。   苏南柔发现这次过来公主府的年轻贵女们偏多。   大家的脸上都透着股喜色以及羞涩。   纪思霏故意凑到苏南柔耳边说:“今儿大长公主会让厉王殿下过来,所以,这里面的一些姑娘到时候会跟我们在不一样的地方赏花。”   苏南柔懂了。   原来赏花,不过是噱头。   更多的是让厉王殿下过来“赏花”。   大长公主见苏南柔和纪思霏说着话,她道:“南柔,你给我绣的帕子可绣好了?”   忽然被点到名,苏南柔站了起来,她将绣好的素冠荷鼎帕子拿了出来。   大长公主身边的丫鬟接了过去,呈给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翻看着这条帕子,赞道:“这素冠荷鼎被你绣的带着股贞静的味道,真是绣活了。”   这样的夸赞引得其他贵女争相观看。   苏南柔被各种赞美淹没,她脸上微红,觉得愧不敢当。   纪思霏意味深长的看向她,贞静?她一个已婚妇人,都跟厉王不清不楚,还贞静,真是太可笑了。   想到公子要她接近苏南柔的嘱咐,纪思霏忍了又忍。   大长公主与众贵女说了会话,便吩咐人带她们去园子里逛一逛。   不同的贵女由着公主府的侍女们引路,都分开了。   苏南柔本想在福宁堂陪大长公主坐坐,就不去凑什么热闹了。   大长公主挥了挥手,“我这个老婆子有什么好陪的,我等会也不会在福宁堂里。你尽管和小六她们一道逛逛,你若不去,我那好不容易让人弄来的胭脂点雪、瑶台玉凤、绿水秋波那些品种岂不是错过了。”   苏南柔只好起身与沈岚瑶、纪思霏一道出去。   沈岚瑶走在苏南柔的左边,她细声细气的说:“苏娘子别担心,我们去的地方不会被其他人打扰的。”   纪思霏抿嘴笑了笑,“没错。其他的贵女们去的园子是在我们隔壁。反正,她们也是无心赏花的。”她早就听说厉王殿下不肯选继妃,大长公主只好选了这个法子,让他能够跟这些贵女们偶遇。   她本以为这个沈岚瑶也会去隔壁的园子,大长公主那么看重厉王殿下,同样也很喜欢沈岚瑶,为何不直接让沈岚瑶去做厉王的继妃呢。   苏南柔也就放心了下来。她也想到了,大长公主弄这么个赏花宴,定是为了给厉王选继妃,那些贵女们自然知道自己的目标,那边肯定也容易出状况。幸好不用过去掺和。   当她们正要转弯走入园子时,远处的长廊又一行男子走了过来。   隔得有些远,看不太清楚。   沈岚瑶皱着眉道:“这边怎么会有外男出现。”   陪她们一道过来的青蓉道:“六姑娘莫怕,奴婢看着应该是厉王殿下一行,许是从那边经过,进入隔壁的园子。”   果然,那行人在旁边转了个弯,现在只见到背影了。   苏南柔好奇的往那边看了一眼。   厉王呢,未来的新帝。他到底是长什么样子?   可惜距离远了点,又只有背影了。   纪思霏见苏南柔还未收回视线,她凑过去故意笑着说:“苏姐姐怎么了?是想瞧一瞧厉王殿下长什么样子吗?”   苏南柔回过神来,她有些窘迫,刚刚只觉得那行人中的其中一人背影很像夫君。   她在想是不是夫君陪着厉王身边,有没有可能见到他。   被纪思霏这么揶揄着,她有点难为情。她已成婚,若是想去瞧陌生男人,传出去就难听了。   沈岚瑶出声道:“纪姑娘,你就不要打趣苏娘子了,她脸皮薄。苏娘子,咱们往这边走,祖母最喜欢的瑶台玉凤便放在这边。”   纪思霏跟了上来,她走到苏南柔身边,歉意的说:“看我,都是我的不是。忘了苏姐姐是嫁了人,还说这些胡话。苏姐姐,你可不要见气呀。”   苏南柔摇了摇头,她浅浅一笑,“我们还是快些去看看大长公主的瑶台玉凤吧。”   纪思霏也盈盈一笑,“好。” 第一百零一章   瑶台玉凤重瓣洁白,高雅傲霜,在一众的名贵菊花之中尤其出众。   难怪甚得大长公主喜爱。   苏南柔也站在一旁静静地欣赏。   不一会儿,隔壁的园子里传来了琴声。   纪思霏朝那个方向望了过去,她问道:“六姑娘,这个琴音,是不是你说的户部尚书家的千金叶姑娘所奏?”她记得这个叶姑娘是大长公主看好的人选之一,刚刚厉王殿下过去了,一定是特意让这位叶姑娘弹琴来吸引厉王。   沈岚瑶凝神静听了一会,她点了点头,“确实是叶姐姐所弹,只是这琴音不知为何有些慌乱。”   纪思霏浅浅一笑,“殿下在那边,定是会乱了一些姑娘的心罢。”   如果不是先遇到了公子,被公子那芝兰玉树模样给吸引,又因厉王这个表哥对她太冷淡,对他的畏惧多过爱慕,不然她也会乱了心。   沈岚瑶微微皱了皱眉,觉得这位厉王府的表姑娘说话有些轻佻。   听祖母说这位表姑娘流落在外面受过许多苦,在养父母过世后独身上京城寻亲,很是不易,让她凡事都多忍让着些。   她不想接纪思霏的话,转过头与苏南柔说话,“看来苏娘子很喜欢这瑶台玉凤。到时候跟祖母说说,她肯定愿意让你带一盆回去的。”   苏南柔摇头,指尖拂过那纯白的花瓣,“哪能每次过来都让大长公主割爱呀,我这么看着就已经满足了。”   “苏娘子就是太客气了,对于祖母来说……”   忽然琴音仓促的中断,沈岚瑶话未说话便顿住了,担忧地看向另一边的园子。   她朝一旁的青蓉说:“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南柔也感觉到了一丝怪异,那琴好好的弹着,这么仓促地中断好像是弹琴的人出了事。   青蓉很快便回来了,“六姑娘,刚刚是厉王殿下点评了叶小姐的琴音,叶小姐羞愧之下不肯再弹了。”   “啊?叶姐姐琴艺那么好,还会被挑刺?祖母呢?祖母可在那边?”沈岚瑶与叶辛若是好友,听青蓉这么说,她有些焦急。   青蓉回道:“大长公主在呢,殿下她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纪思霏见到沈岚瑶担忧的神色,提议道:“要不,我们也过去看看?”   沈岚瑶迟疑,她看向苏南柔,“苏娘子,你愿意过去吗?”她实在不好半途扔下祖母的贵客。   苏南柔笑了笑,连连摆手,“你们想去便去罢,不必顾及我。”她指着东面,“那边似乎也有一些姑娘在赏花,我在赏完这边的菊花,再去另一边等你们。”   隔壁园子里的姑娘是被赏的“花”,她都成亲了,不宜过去凑热闹。   纪思霏对厉王选继妃很是好奇,若不是公子交代着要亲近苏南柔,她不一定会陪她到这边。而现在听苏南柔这么说,她也松了口气。   见苏南柔如此的淡定神情,她越发觉得这个女人对厉王殿下的身份毫不知情。   不然哪个女人知道自己的男人要选正妻了,还能有心思继续逛园子。   罢了,她陪着苏南柔到了这边园子,也算尽了心意。   她可听说了,这回可不仅仅是厉王过来了,大长公主还邀请了其他的世家才俊一起,便是厉王殿下不喜这种场合,也不好甩手便走。   说不定公子也在其中呢。   纪思霏和沈岚瑶离开后,苏南柔倒更自在了。   大长公主不愧是爱花之人,这园子里基本上都摆满了各类品种的菊花,还有许多她叫不上名字的花朵。   在这个秋季开的绚烂,让她大饱眼福。   苏南柔遇上喜欢的花,会凑上前闻一闻香味,有些花看着漂亮,味道却呛人的狠。   有些花看似不起眼,那香味清新宜人。   就这样一路逛过来,不知不觉走了挺远。   她有些累了,打算找个地方先坐一坐。   四周看了一下,得穿过前头的假山才有亭子。   苏南柔往那边慢慢走过去,她边走不由感叹公主府真是大,要把这里逛完可真不容易啊。   太阳斜照,苏南柔站在的地方被高大的假山挡住了,她这娇小的身影也被掩盖在阴影之中。   就在这时,有人说话的声音在假山的另一边响起。   似乎是一男一女。   苏南柔条件反射的躲到了假山里面。   这种时候,一男一女出现在假山旁的湖边,她贸然走出来可就不妙了。   不管是什么事情,被撞破,双方都难堪。   不如她就先待在假山里,等他们离开了再出去。   “殿下……家父是青州知府,小女好不容易找打机会见殿下一面,还请殿下饶了家父吧。青州的匪患,家父实在是已经尽力了,还请殿下网开一面。”   “青州知府剿匪不利,自有圣上降下惩罚,这与本王有何干系。恐怕姑娘是找错人了。”   苏南柔听到那姑娘抽泣了起来,“厉王殿下,求求您帮帮家父吧,小女愿为您做牛做马。”   男人冷笑一声,“本王要你个弱女子做牛做马作甚?青州知府犯事不自己承担,竟让个女子过来求情,真是可笑。”   苏南柔从那男子出声后,整个人都呆在原地。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熟悉到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可刚刚那女子喊的是厉王殿下。   怎么可能是厉王殿下呢!   只听那女子的哭声越来越抑制不住,苏南柔僵硬的转动自己的身体,透过假山的缝隙看了过去。   只见那男人背对着自己,她的心已经狂跳不止。   这个背影也太熟悉了。   只是往日她见到的是常服,而此刻男人身穿亲王服,贵气天成。   苏南柔能看到的是那位跪在男子面前的姑娘,那姑娘十六七岁的模样,容貌艳丽,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看向男人。   她猛地抬起头,双手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莹白的肌肤,朝男人靠过去。   男人闪开,漠然道:“姑娘自重。”   那位知府千金见到厉王冷眼看着她无动于衷,那双凤眼毫无波动。   她咬了咬牙,狠下心撕烂自己的衣裙,大喊:“殿下,不不要,不要过来……”一边喊着一边往旁边的湖里跳了下去,溅起哗啦啦的水花。   那姑娘在水中扑腾着喊救命,引起不小的动静。   她在水中浮浮沉沉,喊着救命的同时,还对站在岸上的厉王说道:“殿下,你真的见死不救么?小女贱命一条,若是让殿下名声受损,则是明玉蒙尘,殿下真的不愿意出手救救家父吗?”她笃定厉王在选继妃这种时候会爱惜自己的名声。   苏南柔见那男人站在不动,听到他嗤笑一声,“可惜了。”   那女子一喜,“可惜什么?殿下是改变主意了吗?”   “穆晋,既然这位姑娘嫌天气太热,要在水里泡着,便一直让她泡个够。没泡够之前,不许让人捞她出来。”   男人说完便转过身,直接离去。   在男人转过身的一刹那,苏南柔看到了那张侧脸。   也看到了那抿紧的双唇、寒眸。   尽管是半张脸,也足够让苏南柔认出这个人。   不,其实在看到那背影时,她就察觉到了,只是她内心一直在抗拒。   苏南柔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屏住呼吸。   她站在假山的阴影里,仿佛要与这些假山融为一体了。   不过了很久,水里挣扎的声音越来越小,之前还有力气喊救命,现在只剩下微弱的求饶。   苏南柔一动不敢动,她感觉到温热的泪水不断滴到了手背上。   她不知道撑了多久,等到公主府的下人将奄奄一息女子从水里捞出来。   趁着乱,苏南柔从假山后面悄悄地离开。   她像是逃离洪水猛兽一样,逃离了那片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何处。   正想寻个丫鬟问路,却听到有人在身后喊住了她。   “南柔……”   她回过头,徐晋洲站在树荫之下,与他相隔几丈许。   苏南柔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脑子也混沌了起来。   徐晋洲朝前面走了几步,又犹豫地停了下来,“南柔,你怎么哭了?”   苏南柔嘴唇颤动,未说出一句话。   徐晋洲目光灼灼,自从她出嫁后,能够这么看着她,与她说说话,于他而言是奢侈。   苏南柔转开头,不想与徐晋洲再有牵扯,她正要离开。   却又听到徐晋洲的声音,“南柔,你知道你跟的是什么人吗?”   背对着徐晋洲,苏南柔的泪水又无声的滑落。   她以为她知道。   她以为这辈子自己选对了。   到头来,全部都是假的。   她以为的幸福,以为的安稳日子都是谎言所编织的。   她上辈子是个外室。   这辈子还是个外室,只不过是换了一个男人。   苏南柔闭上眼睛,她做了那么多努力到头来,不仅没有成为正妻,将来还会要跟很多很多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成亲以来的日子,那些恩爱的画面一一在她脑海中闪过。   这些,这一切都不过是那个男人给她编织的一个梦。   她错了。   她从重生回来做的第一个决定就错了。   徐晋洲进苏南柔一直不说话,却见到她肩膀在颤抖。   他很想过去抱住她。   可这种时候只能忍住,更艰难的时候都忍过来了。   “南柔,你如果需要我帮什么忙,只需到福宁街上的那家点心铺子送个信,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尽我所能的来帮你……”   徐晋洲说完,苏南柔还是没有转过身。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她喑哑的声音,“徐晋洲,你到底在图什么?”   图什么?他自然是图她这个人。   可苏南柔并没有给他说出的机会,“徐公子,还请你今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总算掉马了。   顺便推荐一下我将要开的新文,求收藏呀。点我专栏可收藏~   《卿卿多娇》(暂定)(有个几个备用名字,你们觉得哪个好点?《娇蜜》《我见表哥多糟心》)   姜蜜是太后侄女,是硬塞给皇帝的女人。   纵使知道皇帝表哥不喜欢她,她还是一厢情愿的入了他的后宫。   为了争宠她做尽以色事人之事,可惜的是勾得了皇帝表哥一时,却勾不了一世。   落得凄惨下场。   重生后姜蜜想通了,与其跟无心的表哥耗一辈子,不如找个对自己好的人嫁了,于是她一头扎进了温柔体贴的侯府世子怀抱……   不过她一头没扎成功,成亲前被皇帝表哥掐着腰捏住下巴,听他阴森森的道:“姜蜜,你胆子不小啊!”   姜蜜吓懵了。   疑似被绿某皇帝表示:想踹朕,做梦! 第一百零二章   徐晋洲听到苏南柔再次说出这么无情的话,心中一痛。为了到了如今她还是要将他推开。   一直以来在压抑自己的徐晋洲终是不甘心的问了出来,“南柔,我到底是哪里惹你这么厌恶了。是,我知道以前是醉酒的时候唐突了你,可我不是故意的,清醒后狠狠地反思,悔过。我想补偿,想挽回,我不过是因为太在乎你了。南柔,难道真的不能给一丝机会原谅我吗?”   徐晋洲把藏了已久的话,问了出来。他亦有心试探南柔是不是跟他一样有上辈子的记忆,不然她怎么会避他如蛇蝎。   苏南柔低低地笑了一声,“徐公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对一个成亲了的新妇说这种话,还有廉耻之心吗?你的这些话若是被人听到,将会造成什么后果你知道吗?徐公子,人,不能这么自私,这么自以为是。更何况我不需要你的补偿,只求从今往后与徐公子毫无瓜葛。”   徐晋洲不敢置信这些话是从苏南柔口中说出来的。   他记忆中的娇弱女子,从来都是柔顺的,她习惯了逆来顺受,习惯了迁就,习惯沉默。   这样的苏南柔,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直到苏南柔离开,徐晋洲都一直站在原地。   ……   从大长公主府回到纪宅,苏南柔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抗拒。   早上过来的时候,这里还是她安稳温馨的家,是她的安乐之居。   现在她觉得这不过是新的一座囚笼。   只是这个笼子,是她当初心甘情愿进来的。   绿柳扶着苏南柔往宅子里走,她觉得今天姑娘似乎有点不对劲,脸上一点喜气都没有。精神气也很差,脸色很是苍白。   她关心的问道:“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   苏南柔点了点头,“有些累了,我想一个人静静,不要让人进来。”   回到房里苏南柔将门关上,她撑不住了,靠着门板滑了下去,软软跌坐在地上。   她蜷缩着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膝盖上,压抑的哭泣。   她该怎么办。   她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她该怎么面对那个男人。   苏南柔抬起头看着屋子里的布置,都是她亲手亲为,屋子的里每个角落都着跟他一起的回忆。   难怪刚成亲要离开月余,他是要从京城赶回边关接旨然后再以真实身份回京。   难怪回京了也只是偶尔回来,他有真正的家要回,厉王府才是他正经的家。   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成了别人的外室。   苏南柔哭的不敢发出声音,担心被人听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哭累了,苏南柔靠着门板睡了过去。   她是被冷醒的,入秋的天气一到了晚上很凉了。   屋子里还未点灯,漆黑一片。   她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巧枝轻轻地说:“绿柳姐姐,夫人虽然吩咐了不让人进去打扰,可现在都天黑了,夫人还未用晚膳呢。”   “我来敲门吧。”绿柳此时也很急。她之前一直守在门外,等着姑娘随时吩咐,可里头安安静静的,她也不敢贸然打扰。   就在绿柳要敲门时,房门从里打开了。   苏南柔站在黑暗处,轻声说:“进来罢。”   绿柳和巧枝、巧云赶紧将蜡烛点上,此时苏南柔躺在了软塌上,背对着她们吩咐道:“给我备水,我要沐浴。”   “是,夫人。”巧云退了下去。   绿柳走到苏南柔身前,问道:“姑娘,要不要先趁热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去沐浴呢?巧枝已经把晚膳都备好了。”   “我没什么胃口,先放着罢。”   绿柳只好朝巧枝摆摆手,等到姑娘想吃的时候再去热一下。   热水送了进来,苏南柔让几个丫鬟都出去了。   她才从软塌上起来。   她此时双眼红肿,不想被人看到。   躺在浴桶之中,苏南柔双眼放空,那场无声的哭泣让她沉静了许多。   如果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半个月皇上就要驾崩了。   然后贤王和厉王争夺皇位,厉王几月时间便以清君侧的名义将贤王及叛军斩杀,在他的跟随者的拥簇之下登基为帝。   这辈子,以现下情形来看,厉王登基之路要比上辈子更加顺畅。   或许等到皇上暴毙,厉王便能直接登基了。   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他会将她怎么安置?   即使泡在温热舒适的浴桶中,苏南柔也感觉到森森的寒意。   不知怎的,心中一阵翻涌,莫名的反胃,她捂着嘴差点呕了出来。   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平顺了下来。   紧接着又一个喷嚏打了出来,苏南柔怀疑是靠在门边睡着后着凉了。   她没有继续泡澡了,换上干净的衣裳躺到了床上。   绿柳和巧枝一直守在门外,都快到子时了,姑娘一直都没叫她们进去伺候,也没有用晚膳。   这样的情况很是反常。   绿柳没忍住,推门进去了。   她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粥和小食都没有动,屋子里静悄悄的。   走到内寝才见到姑娘已经睡着了。   从公主府回来后,绿柳便察觉到姑娘的不对劲。   她看着姑娘脸上不太正常的红晕,用手探了探,好像发烧了。   她吓得赶紧打发人出去请大夫,然后让巧枝端盆水进来,她用帕子沾了水,给苏南柔轻轻擦拭。   ……   厉王府中,萧璟煜还在跟幕僚商议青州匪患一事,已经子时了,他的书房还灯火通明。   这时,穆晋走了进来,在萧璟煜耳边低语几句。   坐在一旁的几位幕僚见到厉王神色微变,只见他站了起来,说道:“时候不早了,诸位先回去休息罢。”   幕僚们心知定是有事情发生了,却不敢多问一句,从书房退了出去。   ……   当厉王回到纪宅,苏南柔的烧渐渐退去,大夫开的药,她嫌苦不肯喝。   绿柳拿着蜜饯正哄着她。   苏南柔拿了一块杏脯放出嘴中,“怎么这么甜?”   绿柳说:“姑娘不是一向爱吃甜的吗?姑娘快些趁热喝了这药罢。”   苏南柔摇头,“拿远些,我闻着这个味就不舒服。我已经退烧了,不想喝这药。”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卡文了。 第一百零三章   萧璟煜刚走进来,正巧听到这主仆二人的说话。   他听的直摇头,出声说道:“怎可如此孩子气,生病了岂能不喝药。”   绿柳见到姑爷回来了,连忙站起来行礼。   苏南柔没料到这个时辰了,他竟然会回来。   此时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他那周身的贵气,却怎么也掩不住。   苏南柔唾弃自己愚钝,早该察觉到才是。   太多的痕迹可寻,可惜被情爱蒙蔽双眼,很多时候只是自欺欺人,不愿去深思多想。   萧璟煜从绿柳手上接过那碗汤药,让她退下。   绿柳出去时,将门带上。   萧璟煜坐在床边,看向苏南柔,问道:“怎么发烧了都不肯喝药?”   苏南柔强忍住眼中的酸意,她不能哭,不能被他察觉到异常,掩在被子里面的手紧紧握成拳,指甲陷入肉中。   萧璟煜皱了皱眉,是他的语气太严厉了吗?怎么才说一句,就落泪了。   他将那碗药放一旁,伸手抹去她的眼泪,“怎么哭了?眼睛怎么肿了?”   苏南柔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根本控制不住。   她嗓子堵的厉害,咬着唇轻声道:“做噩梦了,难受……”   萧璟煜想到她以前是有做着噩梦在他怀里哭醒经历,“南柔,等我忙过了这阵子,就能好好陪你了。到时候我带你去皇觉寺,见一见虚玄大师如何?”他对神佛向来不信,可她频繁被噩梦所扰,让他有些担心,愿意去皇觉寺试一试。   苏南柔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好,我等夫君。”   萧璟煜看着她莹白的小脸上没有什么血色,有些心疼,这段时间陪她的日子太少了。便是回来了,她都已经就寝了,只囫囵的睡一觉又要赶着去上朝。有些日子没和她这么好好说话了。   他把药重新端到手里,对苏南柔说:“乖,把药喝了。这样就不会难受了。”   苏南柔往后一缩,拒绝道:“现在已经退烧了,这药太苦,不想喝。”   萧璟煜虽然有点惊讶苏南柔的抗拒,还是继续劝道:“良药苦口,南柔,听话。”   苏南柔心中苦笑,可惜这一回她不想听话了。   苏南柔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男人的手,让他的手掌碰触自己的额头,“真的已经退烧了,不烫了。不喝药了好不好……”   萧璟煜被她这娇软嗓子哀求,忍不住心中一软。   他再次确认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脸颊,发现如她所说,体温已经正常了。   萧璟煜叹一口气,将那碗药拿开,在她鼻尖上捏了一下,“下回可不许这么任性了。”   苏南柔捂着脸躲开,嘟囔道:“哪有这样的……”   萧璟煜在她身边躺下,闭着眼睛问道:“听下人说你今儿被大长公主请去做客了?”   正紧绷身体的苏南柔,有些拿捏不准他为何会问起这个。   谨慎的用轻快地声音回道:“是啊,我在公主府看到了不少名贵品种的菊花呢。”   “哦?”萧璟煜听起来颇有兴致。   “什么瑶台玉凤啊,胭脂点雪、绿水秋波啊,很多很多都是我以前没有见过的,大长公主的花园可真大,实在是太美了。”   “南柔,你在公主府可有听说了别的什么事?”   “别的事情?”苏南柔佯装想了想,“可是厉王殿下也到了公主府赏花一事吗?大长公主身边的丫鬟提到了,不过可惜的是厉王殿下去了另外的园子,要不然或许能瞧上一眼呢。”   “你对厉王很好奇?”萧璟煜的语气很平静。   “能不好奇吗?天潢贵胄呢。更何况夫君你不是跟着厉王做事么,当然会好奇了。”苏南柔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慌不已,他为何会这么问,他是不是怀疑到了什么?   她不能却步,她不能让他发现她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苏南柔翻身面向他,主动问道:“怎么了夫君?”   萧璟煜垂眸,看着她那张求知欲旺盛的脸,他低笑一声,只当自己多想了。   “无事,你好奇的话,以后会有机会见到的。”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夜深了,睡吧。”   苏南柔窝在他怀中,虽然闭上了眼睛,却毫无睡意。   她见他没有继续追问,像是糊弄过去了。   厉王殿下,你看,若是有心骗人其实真的很简单。   他身上的气息一直萦绕着她,她想推开,却不敢动弹。   她不能有一丝异常,她得跟以往一样靠在他的怀中入睡。   苏南柔心中是有怨的,若是他肯直言自己的身份,即使处境艰难她也不会选择跟了他。   她重生回来第一个心愿,便是找一心上人,与其成为夫妻,简单安稳的过这一生。成为未来新帝的女人,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在安阳侯府时,他屡次帮过她,救过她,她是心动的。她也是因为心悦他才决定仓促之下嫁给他。   她本以为的良人,却在最重要的事情上隐瞒了她。   如果她知道他的身份,纵使自己再喜欢他,也会克制住。   她不会深陷其中。   也不会让自己落入如此境地。   曾经有太多次机会他可也言明,从她用梦来示警白麒麟,多次提起厉王,他完全可以告诉自己真实身份,可他没有。   难道她苏南柔就只配只做个外室?   上辈子徐晋洲负她,这辈子纪明熠骗她。   呵,纪明熠这个名字应该也是假的。   她真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再过些日子他就要登上大宝,她不管他会怎么安置她,她都不愿意。   她不愿意进宫,不愿意跟那么多女人相处。   更不想跟欺骗自己的人继续过下去。   ……   一整个晚上,苏南柔都没有睡着,虽然眼睛闭着,意识却很清醒。   身边的男人差不多是寅时起床离开,男人的动作很轻,她感觉到男人在床边看了她一会,最后有温热东西贴到她的唇上。   直到门关上,屋子里重归于安静。   苏南柔缓缓地睁开眼睛,用手背擦了擦唇,眼神复杂。   苏南柔耗到太阳出来了,才唤人进来伺候。   用过早膳后,她如常一般在院子里转了转,花园里走了走,再回屋子里绣东西。   绿柳过来送茶,“姑娘,你昨日才发烧了,今天就歇一歇别绣了吧。”   苏南柔低着头绣了几针,说道,“我好多了,反正闲着也无事。对了,绿柳,我这边库房的钥匙是不是让你收着?”   绿柳点头,“是的,姑娘怎么了?”   苏南柔把绣活放下,抬起头说:“正好,你陪我去库房转一下。”再过十几日便是大长公主的寿辰,真不知道该送什么,先去库房看看。说来也是巧,大长公主的寿辰在淑妃的前三日。   苏南柔想好好筹划。   从嫁过来后,不,应该是从被骗过来后,那一堆聘礼她都让绿柳收在了库房,她一直都没有去看过。   虽然名义上说是这些都充作她的嫁妆,可她内心却没有这么理所理当。   苏南柔看着库房中摆满了几十台扎着红绸的聘礼,那刺眼的颜色于她而言便是讽刺。   她掀开离她最近那台上盖着的红布,第一层是一个木质的匣子,她打开里面都是银锭子。   再打开一台,一层都是金锭子。   继续打开,一层的珍珠。   人参、鹿茸、鱼翅、燕窝、字画、古玩……   各种名贵的东西尽中其中。   苏南柔越看心中越凉,这些东西,一般的官宦人家根本就拿不出。   若是她之前能打开库房看到这些东西,或许能早日察觉到不对。   其实从他送的那盆稀有的素冠荷鼎,那一盒子类似斋宝阁的首饰,与宫中贡茶一样味道的茶叶,以及那块刻着厉字的黑色令牌。   这些东西都显示着他的财力、物力、人脉,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个武将能够轻易得到的。   苏南柔惨淡一笑。   苏南柔选了几样东西出来,又拿了些珍珠、银子、金叶子。   她让绿柳把挑选的古玩、孤本、摆在正房的屋内,做出一副要给大长公主挑选礼品的模样。   她耐着性子等到其他伺候的人退下后,她拉着绿柳进了内寝。   苏南柔悄悄地将几锭银子交到绿柳手上,在她耳边嘱咐了几句。   绿柳满脸吃惊,却听话的点了点头。   苏南柔压低声音,“切记,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姑娘放心。”绿柳将手里的银子藏好。   到了下午,苏南柔口味不佳,打发绿柳出去给她买些点心回来。   等到绿柳拎着大包小包的点心回来,苏南柔只浅尝了几个,还是不满意。   让绿柳拿下去给人分了。   巧枝拉住绿柳问道,“夫人是不满意厨娘做的菜吗?才让你出去买点心?”   巧云也问,“夫人是喜欢怎样的点心呢?京城点心铺子很多家,我都很熟悉,需要我出去再买些回来吗?”   绿柳摇着头,“倒不是,许是想换换口味了吧。倒不必麻烦,我跟着夫人多年,她喜欢什么我比较清楚,大不了我多出去跑几趟,应该总有她爱吃的。”   巧枝说:“那我让厨娘也变一变花样。公子交代我们要好好照顾夫人,不能让夫人在吃食上不顺心。”   绿柳笑了笑,“我看呀,夫人不顺心,很大的原因也许就出在公子身上。”   巧枝赶紧问道:“此话怎讲?”   “你们看这些天公子都不怎么回来,就只是在夫人生病的时候匆匆回来了一次,夫人约莫着是心里不顺,才会在吃食上面多挑剔了。”   巧枝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当天晚上萧璟煜收到信后,笑了笑,他对暗卫吩咐道:“随她去罢,只要她高兴就好。”他也想回去陪苏南柔,奈何要紧的事情太多,现在有是关键时期不能出一丝差错。 第一百零四章   绿柳再次将换好的小额银票交到苏南柔手上。   她朝外头看了一眼,巧枝和巧云都在忙其他的事情。   绿柳小声的问道:“姑娘,你将这些银子兑换成银票是想做什么?”   苏南柔本也不想瞒她,如果要离开,她不会丢下绿柳。   “绿柳,我想离开京城了。”   苏南柔掩住绿柳的嘴,继续在她耳边说:“这事你别问原因。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谁都不能透漏,不能让任何人察觉,知道了吗?”关于厉王的身份,绿柳知道的越少对她越好。   绿柳不停的点头,苏南柔慢慢地松开了手。   绿柳举起手发誓道:“姑娘,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奴婢都听你的,反正奴婢这条命都是你的,姑娘你尽管放心。若奴婢敢有背叛之心,便让奴婢不得好死,下辈子投到那腌灒地方去。”   苏南柔握住她的手,“傻姑娘,说这些做什么!我现在最信任的人,也就只剩下你了。”   绿柳双眼泛红,忍不住说:“姑娘,是不是姑爷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苏南柔拿帕子给她擦了擦脸,“我们不提他了。绿柳,以后我们都会好好的,快别哭了,要是让人看到就不好了。”   绿柳吸了吸鼻子,“好,我听姑娘的。姑娘还有什么药吩咐的吗?”   苏南柔想了想,说道:“你这几天出去,除了明面上继续去帮我找好吃的点心,小食以外,继续拿着银子去各大银庄去换小额的银票。还有,亦可去各大古玩店,珍玩店,当铺看看东西,就说我一直没想到送什么给大长公主祝寿,让你到处看看一看。你到了这些店子,尤其是当铺,打听一下要弄到路引的门路。我们要离开京城,去其他的地方,没有路引就麻烦了。但是千万不能让人发现。最好是能打听到是否有黑市在弄这个,你切记一定不要暴露了身份。”她知道那种店铺的背后肯定有人,门路也多,她现在只能试一试了。   绿柳点头,“奴婢会小心的。”   过了几天,绿柳带回了一个好消息,有两家店铺暗示可以弄到路引,只不过开的价比较高。   苏南柔打算这两家同时进行,银子她可以出,要的是速度。   绿柳问道:“姑娘,这路引上是打算去何地?”   苏南柔沉吟片刻,“这两家分别一个是去蜀地,一个是去洛阳。路引上的身份,一家是两女,丧夫寡妇和婢女。一家是两男,进京探亲的年轻少爷和小厮。”   绿柳没有多问,拿着苏南柔给的银子便选好时机出门办事。   苏南柔心里其实有担忧,时间这么仓促,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   她只希望那人只顾着朝堂之争,不要注意到她这边的小动作。   谁知这几日一直不见人影的男人,当天晚上竟然回来了。   苏南柔刚从库房出来,回到房中正好瞧见那男人在喝茶。   吓得她心中一慌。   萧璟煜将茶碗搁在桌上,看着楞在门口的女人笑道:“怎么,不认识了?”   苏南柔抓紧手中的帕子,朝他走过去对着他笑起来,“是啊,这位公子你是何人?怎进了妾身的房,就不怕妾身的夫君回来吗?”   萧璟煜长臂一伸,将女人给抱到了腿上,他抬起她的下巴,“素闻夫人美貌,特来偷香窃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传。”   苏南柔呸了一声,嗔道:“你这个登徒子,待妾身夫君回来定要抓住你狠狠打一顿。”   萧璟煜大笑,凤眸危险的眯了起来,在苏南柔耳边吐气,“怎么打?不如先在夫人身上示范一遍如何?”   说完便抱着苏南柔往内寝走去,将她扔到了床上,一边俯身下来亲她,一边伸手解开她的衣襟。   苏南柔扭动的身子摁住他的手,红着脸说:“夫君,今天不行……”   萧璟煜抬起头,手里的动作停住,不确定的问:“小日子?”   苏南柔点了点头。   萧璟煜只好遗憾的停手,“那不闹你了,就抱抱你。”   从嫁过来后,苏南柔第一次小日子时,便提出不同房,毕竟女子来癸水了,于男人而言不便。但是被他拒绝了,往日她小日子里,他便也是这么抱着她,还会帮她揉肚子。   现在窝在男人怀里的苏南柔,心中酸涩难忍。   她知道他对她好,可他偏偏在最重要的事情上骗了她。   她满心以为自己是他的妻子,结果还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上辈子的阴影太重,她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   “怎么这么安静?”萧璟煜刚刚咬了一口她的耳垂,若是往常肯定又羞又气,再不济也会往他怀里钻,今儿怎么心不在焉的?   苏南柔走神了,听到他的问话才回过神来,她低声道:“肚子有点痛。”   “又开始痛了?”萧璟煜很自然的便摸到她的小腹上,“明日让黄夫人过来给你看看吧。”   苏南柔失笑,“不用了,这是老毛病。黄夫人说她那个药继续喝下去这肚子痛的毛病会慢慢好起来。”其实她以前小日子一来,便痛的无法忍受,都只能躺在床上休养几日。似乎真的是喝了那个药后,小日子疼痛的毛病好了许多。   她现在肚子根本不痛,小日子压根就没来,只是不想与他再发生亲密接触。   现在男人灼热的手掌正贴在她的小腹上,有股暖意透了进来,她的肚子很暖和,也很舒服。   越是这样,她越害怕,习惯了他对自己好,要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会不会想念。   苏南柔只能将这种念头给压下去。   良久,萧璟煜在苏南柔快要睡着的时候,开口道:“南柔,青州匪患严重,我明日奉命要去青州剿匪了。”   苏南柔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他要离开京城?   苏南柔翻过身,看向他,“那夫君你何时能回来?”   萧璟煜低头蹭了蹭她的脸蛋,“我会尽快。肃清匪患便回来,南柔,相信我,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每天在一起了。”   苏南柔心跳的很快,上辈子青州并没有匪患,现在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差错。   但是她相信,厉王殿下肯定能掌控全局,用不着她去操心。   他离开京城,给了她绝佳的机会。   苏南柔不去看他的眼睛,靠在他胸膛上,慢慢地说道:“夫君一定要平安归来。”   萧璟煜只当她知道自己要离开心情不好了,他哄着她说:“你给我的求的平安符,我都一直放在身上,放心。”   苏南柔只笑了笑。   “对了,近日听闻你在四处找寻送给大长公主寿礼?”   苏南柔心道,果然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她不动声色的说:“是啊,我在库房找了许久,也没有觉得满意的。让绿柳也去各大铺子也去探寻,就不知道该送什么合适。”   萧璟煜见她低落,知道她很是重视大长公主的寿辰,安慰道:“你无须这么烦恼。我刚巧得了一尊玉观音带了回来,你看着若合适便直接送过去罢。”   苏南柔惊喜的说:“玉观音?我去瞧一瞧。”厉王殿下送出手的礼品,定是能够登上台面。他是怕她寻的礼物不好会丢他的脸吗?   萧璟煜拉住她,“不急,你先躺着,明天看也行。如果你不满意直接跟张管事说,他会再安排其他的给你来挑。”   他本来今晚便要出发去青州,却担心她,便多留一晚。这个时间,他不想浪费了。   “好,我听夫君的。”苏南柔顺从的躺下来。   只最后一个晚上了,她想着,等他剿匪回来,她应该已经离开京城了。   这个他为她编织的美梦啊,也就让她多温存一晚。   天亮后,她和他便要各走一方。   ……   第二天,苏南柔醒过来身边的人一如既往的离开了。   她用过早膳后,张管事亲自将那尊玉观音送了过来。   苏南柔看着这通透灵气的玉观音,赞叹的点头。   这个作为寿礼足够了。   张管事见夫人满意了,则退了出去。   寿礼已经定好了,绿柳出去的次数便没有那么频繁了。   幸好,之前布置的早。   那路引能够在大长公主寿辰之前拿到。   苏南柔这几日将兑换好的小额银票绣在了衣裳里头,以防万一。   带了足够的银子,一些金叶子,珍珠。这些都是没有记号的,就算她出去后当掉也不会被发现。   她早就暗自收拾好了几身衣裳,都是她以前从云州带过来的旧衣服。   在整理的时候,被她压在箱底,她母亲幼年时候的那身衣裳她也带上了。   她的全部家底就是这些了。   其他的东西,那些名贵的首饰,华贵的衣裳,她都留在这个梦里面。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大长公主寿辰的前三天,她拿到了四份路引。   她将那年轻寡妇和婢女的路引拿出交给绿柳,让她用着两份路引与外乡人兑换,花银子,定会有人兑换的,最好是年纪身份能够对上的,至于去何地,不拘束。   苏南柔拿着这路引,她还是不放心,所以最好还是能够再换一次,那么她的去处便更难查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眷顾,苏南柔本来不抱希望交换路引,竟然真遇到了一个年轻寡妇带着她妹子进京,不仅亲没寻到还被人骗了钱,差点沦落到要卖身了。能够交换路引,就能够不卖身有银子,对她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苏南柔看着路引上的去处,是在荆州,此处比较遥远,但听说荆州民风淳朴,风景秀丽,气温适宜,或许是个不错地方。   苏南柔对着远方是就惆怅又担忧,可总归比留在京城要强。 第一百零五章   大长公主的寿宴自然是热闹非凡,众人来贺。   作为皇帝唯一还在世上的姑母,大长公主的地位超然。   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们无一不以能够去公主府贺寿为荣。   在贺寿的众多世家贵人之中苏南柔一行只怕是身份最低的。   当苏南柔被青蓉接了进来,不少没有见过她的夫人小姐们向周围的人打听她的身份,这样容貌的小媳妇不知道是哪家的。得知她是曾经救过大长公主恩人,却只是个举人之妻,投向她的目光客气又疏离。   苏南柔全然不在意,她今天除了贺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这些贵人们如何看待她,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苏南柔将四张路引全部都带在了身上,缝着银票的小衣也穿上了,还有一个小包袱早就让绿柳偷偷的带出宅子寄放在安全的地方。   大长公主寿辰,来往的人多,她选在了今天离开京城,只期望能够顺利。   这次的贺寿不是之前小宴,苏南柔的位置被安排在了中间。   她倒觉得这样还自在一些,不用顶着那些异样的目光。   纪思霏在前头看到了苏南柔,特意过来打招呼,她问道:“苏姐姐,那日赏花你怎么不等我们回来便离开了呀。”   苏南柔说道:“纪姑娘,并未我不辞而别。而是在你们离开后,我赏花赏的迷路了,走到跟你们越来越远的地方,好不容易寻到丫鬟带我回到福宁堂,才知道大长公主身体不太爽利回去休息了,而你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我才先家去了。。”   纪思霏心里惋惜,她离开的早,倒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那位青州知府的女儿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指使去拦厉王为父求情,被厉王踢到了湖里差点溺死。这事情让大长公主知道后,差点没气晕过去。   有些贵女觉得厉王行径太粗暴,深感害怕。   可更多的贵女却觉得是那青州知府之女活该,冒犯了厉王。   那次的赏花宴虽然不了了之,中间又出了意外,可许多未见过厉王的贵女们,第一次瞧见了那张俊美的脸,都羞红了脸。   那个叶小姐一开始是不情愿弹琴的,只是碍于大长公主身份才弹了起来,结果被厉王指出了她琴音的瑕疵,羞愧的中断了。纪思霏想到她和沈岚瑶过去的时候,那叶小姐还红着脸想向厉王请教,却被拒绝的窘迫模样。   现在厉王殿下去了青州剿匪了,等他立了大功回来,估计那些贵女们对厉王妃这个位置会更向往了。而那些有此心思的贵女们都刻意的亲近她,想从她这个表妹这里了解关于厉王的消息。纪思霏一时风头无两。   在寿宴上不少世家姑娘们会邀请纪思霏过去说话,纪思霏也没心思顾及到苏南柔这边,只与她客道几句便离开了。   苏南柔松了一口气。   说不出什么原因,她总觉得这个纪姑娘有点怪怪的,表面上看起来对她亲热,却若有若无的带着一股敌意。   她与纪姑娘又无什么来往,怎么会有敌意呢?也许可能只是错觉。   没过多久,大长公主这个寿星被沈岚瑶扶着出现了,顿时这福宁堂响起此起彼伏的贺寿吉祥话。   大长公主满脸笑容,红光满面,精神气特别好。   待她坐定后各家的寿礼都献了上去,大长公主都乐呵呵的点头,当她看到苏南柔送过去的那尊玉观音,惊讶的让人拿到前面多看了几眼,赞了好几句。   苏南柔受到不少瞩目。   纪思霏抿了抿嘴,心中不以为然,这哪是苏南柔能拿出来的,定是她那厉王表哥给她准备的。没想到对府中侧妃妾室不闻不问的表哥,倒是对这个外室挺用心的。   寿宴开席后,女宾们不少都喝起了果酒。   苏南柔坐着的一桌,也被劝酒了。   宴席中途苏南柔以不胜酒力,出去透了透气。   大长公主的寿宴会一直闹到晚上,期间的时间很长。   她将手中被酒浸透的帕子收好,让引路的丫鬟去找青蓉过来。   苏南柔捂着头,歉意的跟青蓉说道:“还请青蓉姐姐代我向大长公主告罪,由于一时贪杯,多喝了一些,现在头疼难忍,只能先行离开。”   青蓉本还想多留一留她,只见她走路虚浮,还得靠她身边的丫鬟扶着,便道:“苏娘子,要不要奴婢先找个厢房让你休息,等你舒缓点再回去呢?”   苏南柔笑道:“不用了,今日公主府客人这么多,我便不要留在这里添麻烦了。”   现在又有小丫鬟过来寻青蓉,似乎是哪里出了状况要青蓉去处理,青蓉见苏南柔坚持要走,便不再留了,“那苏娘子路子小心些。”   苏南柔微笑点头,“青蓉姑娘,你快些去忙你的吧。”   青蓉招来一个小丫鬟,让她给苏南柔引路,她先告退了。   苏南柔告诉小丫鬟她的马车停在了后门处,直接带路去公主府的后门既可。   小丫鬟不疑有他,今日贺寿的宾客众多,马车停在后门处的有不少。   当苏南柔走出公主府,手心冒了不少汗。   绿柳在她身边低声说,“姑娘,街对面那辆马车便是来接我们的。”   苏南柔看过去,那车夫正坐在车头正吃着烧饼,不时灌上一口水。   那个角落正好避开了大门,纪府的车夫此时应该还在大门口那边等着她。   苏南柔戴上帷帽,“走,我们快些过去。”   一条街的距离,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那啃着烧饼的车夫见到绿柳过来了,放下手中的烧饼,赶忙掀起车帘,朝她们憨厚的笑道:“姑娘,你们总算来了。”   绿柳朝他点了点头,正扶着苏南柔上马车时,忽然自东边传来钟声,那钟声带着一种不祥,一声接着一声,一共敲了十下。   苏南柔脸上大变,满眼的不敢置信,她快速钻到马车里,等着绿柳上来后,催促道:“快,马上出城。”   那马夫似乎还未从那钟声中回过神来,隔着一道帘子,能听到他不确定的道:“这,这难道是皇上驾崩的丧钟吗?”   苏南柔整个人都在发抖,绿柳见状赶紧催促马夫快点出城。   她们刚离开不久,有大批的士兵往大长公主府的方向涌去,将公主府给团团围住了。   绿柳让苏南柔靠在她身上,“姑娘,别怕。我们肯定能出城的。就算是国丧,也不会不让人出城的。”   苏南柔没想到皇上驾崩会比上辈子提早三日。   更没想到会在大长公主的寿宴上。   之前在福宁堂里不少夫人们都在说今年皇上会赏赐什么东西过来,都等着圣旨呢。   现在成了丧钟。   一定是皇宫里出事了。   京城要乱起来了。   若是今天不能出城,只怕她的计划会有变。   街道上已经开始有陆陆续续的士兵们出现……   这些兵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宫中的羽林卫呢?   苏南柔不敢深想,她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顾好自己。   好不容易到了城门口,发现城门被堵的水泄不通,都是想赶在天黑前出城的人。   那马车道:“姑娘,前方官爷似乎在查人,才给放行。按找个速度,估计得明天了,要不要先找个客栈先歇息一晚?”   苏南柔道:“不,我们等。”   一个晚上的变数太大,她不敢还继续留下来。   可惜的是,这一次上天没有听到苏南柔的祈求,直到天黑关闭城门了,都还未轮到她们。围在城门四周的人都被驱散,苏南柔她们只好让马车前往离这处最近的客栈。   苏南柔与绿柳都在马车上换了一身衣裳和发饰,苏南柔更是带着帷帽直到进了客栈的房间才摘下来。   绿柳给苏南柔倒了杯热茶,“姑娘,你别急。等明儿一大早我们就去城门排队。奴婢先去给你弄点吃的过来。”   在客栈大堂角落吃着酒的两个长得贼眉鼠眼的男人见到绿柳下来吩咐小二拿些吃的上去,两人对视一眼。   从这两个女人出现在客栈时,他们就盯上了。虽然那个戴帷帽的没看到长相,可那婀娜的身段就已经让人浮想联翩了。   ……   此时在京郊某处,黑衣暗卫正跪在一男人身前,“殿下,我们的人没有在公主府里见到夫人。”   “车夫也没有接到夫人。”   坐在大厅里的男人表情冷凝,眼中盛满怒意。   正是本该前往青州剿匪——厉王萧璟煜。   季炀说道:“会不会是贤王的人将夫人抓走了?”   萧璟煜朝他看过去,声音如冰渣一般,“南柔的身份并没有暴露,贤王抓她做甚?”贤王派人包围大长公主府,也只是想以此威胁那些有家眷在公主府的重臣。南柔跟这些事情都搭不上干系,不可能这样无端消失。   定是出了什么事。   萧璟煜看向暗卫:“去给裴衍传信,让裴衍带人马去查找南柔的下落。”   季炀担忧的道:“殿下,可是裴衍大人留在城内不是要布置……”   他话未说完,触及到厉王的眼神,嘴里话直接咽了下去。   在这关键时候,季炀不希望出任何纰漏,他知道以殿下的成算,一定都方方面面算到了,只是现在突然出现了苏夫人失踪的意外,他担心会影响到殿下。   好在殿下没有亲自带人回城,而是让裴衍去找,以裴大人的本事,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吧。   在季炀看来,在这种时候让裴衍大人去找人,实在是有些不妥……殿下离开京城剿匪是对贤王一派的幌子,就是为了逼他狗急跳墙做出谋逆之事,殿下才好正大光明的清君侧拿下反贼。   可想到苏夫人对殿下的重要性,他也只能叹一口气。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失踪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很可爱,哈哈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云深不知处*^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深不知处*^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清颜微殇 47瓶;酒糖球 20瓶;10553891 15瓶;诗景蔓、舜曦、云深不知处*^ω^* 10瓶;百柏、豆浆油条配稀饭 5瓶; 第一百零六章   绿柳将小二送过来的食物端到桌上,她对站在窗户旁边看着楼下的苏南柔说道:“姑娘,趁热吃点东西吧。你在公主府的寿宴上也没吃多少,肯定饿坏了。”   苏南柔满怀心事的看着街道上举着火把一队队来来往往的士兵们,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如期的出城。   她也有些担心,如果被贤王把持住了朝廷,那他还在青州剿匪,会不会失了先机?   随后苏南柔又暗自摇头,她自己都这个处境了,怎么还有那份闲心去担心高高在上的厉王殿下。   眼下,她还是先平安的度过今晚罢。   苏南柔关上窗户走到桌边,看着客栈准备的饭菜不禁皱了皱眉,那鸡汤上浮了一层的油,素炒青菜也油乎乎的。看着就没有什么食欲,再闻到了那股腻腻的味道,胃里的酸水忍不住往上涌,苏南柔捂住嘴,远离桌子,才缓过来。   “姑娘,怎么了?你是不舒服吗?”绿柳走过去扶着苏南柔到床边桌下。   苏南柔摇了摇头,或许是太紧张了,导致她没有什么胃口,所以看到这些饭菜才会觉得油腻。   “绿柳,你准备的包袱里是有放了点心吧?”   绿柳连声道:“有有有。”她担心姑娘会在路上饿,所以准备了些点心塞在包袱里面。   绿柳将点心拿了过来,苏南柔拿起来一块莲子糕咬了一口,觉得怎么比以前的要甜?甜的太过头了,她喝了一口水才冲淡了嘴里的甜味。   至于平时吃惯了的芙蓉糕,她现在好像没有什么兴趣,倒是挤在角落里的一块暗红色的山楂糕,她拿了起来,吃了一口后,总算舒展眉眼,这酸甜的味道刚刚好。   “咦?姑娘,你平时不是不怎么吃山楂糕的吗?”这山楂糕是她自己偶尔会吃一吃才放了进来,以前都没见姑娘怎么吃。   苏南柔也觉得奇怪,不过她也没在意,“也行是其他的吃多了,想换个口味的了。”   绿柳说:“那下回我帮姑娘多备些。”   苏南柔点了点头,她吃了两块糕点便饱了。   本来以往她都会习惯沐浴后再上床睡觉,可在客栈之中又只有她跟绿柳,她有些不放心。现在天气凉了,也没出什么汗,将就一个晚上还是可以的。   现在在外头,苏南柔让绿柳跟她睡一张床,绿柳死活不肯,只肯将就靠椅子上。   在她们准备吹息蜡烛就寝时,客栈的门被人大力的砸开,掌柜的和店小二看到一大群的士兵闯了进来。   掌柜的弓着身,讨好的冲着领头的男人问道:“军爷,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领头的一脸不耐,“奉命搜查逃犯,闪开,别挡着道。”   随着这些当兵的一个一个闯进客房查人,离苏南柔她们住着的客房越来越近了。   苏南柔朝绿柳看了一眼,绿柳走到门边主动将门打开了。   而正要踹门的士兵见到门开了,说了一句,“倒是挺识趣。”看了一眼绿柳,眼前这个小丫头穿着浅粉色的普通衣裙,皮肤晒的黝黑,脸上带着害怕的表情。   那领头的人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手中的册子,“客栈登基这间房间还住了一个女的,人呢?”   绿柳往后退了几步,小声的说:“姐姐在里面……”   那领头的跨步走了进来,将绿柳推开,直接往里头走去。   苏南柔侧身坐在凳子上,那领头人见眼前的女人身姿清瘦,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裙,侧身而对有种娇弱无力之感,让人情不自禁放缓脚步,那领头头迫不及待的喊道:“把头转过来。”   苏南柔压低嗓子,发出嘶哑的声音:“官爷……妾身可以转过头,可,可还望官爷莫被妾身吓到了。”   这女人的声音虽然嘶哑,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领头人觉得说不定王爷要找的人便是她了。   他放声一笑,“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被一个女人吓到过。你尽管转过头来。”   苏南柔听了他的话,转过了脸,见到他惊愕的神情,连忙低下头,“对,对不住,官爷,吓到你了吧?”   那领头人缓过神来,吐了一口唾沫,“真是晦气。”   当他走出去的时候,还有跟在他身后的下属在探头盯着苏南柔瞧。   那领头人,一人一脑袋敲了一下,“看什么看,一个丑麻子又什么好看的。走,快去找下一间。”   绿柳见这些人走了,连忙将门关上。   她走到苏南柔身边手都在发抖,“姑娘,他们走了。幸好姑娘想了这个办法。”   苏南柔看着镜子自己的脸色蜡黄,上面布满了黑色的麻点,看起来就像一个出过麻疹的人。   苏南柔从计划出逃就担心自己这副容貌惹祸,她事先便想了这种办法掩饰。   可惜这药水不持久,不能长期使用不然对肌肤伤害很大。又因为是在晚上光线也不好,比较容易混过去。   只希望这种意外少出现。能够撑到她出城。   “姑娘,你脸上这些药水,现在要洗掉吗?”   苏南柔摇头,“不用,一两天还是可以的。等出了城再说。”   然而一直就盯着她们房间的贼眉鼠眼的两个男人,自听到那群军爷搜查出来便骂骂咧咧的说本以为是个美人,结果是个大麻子。他们大失所望!本以为晚上就可以猎艳了,可惜的是,在大半夜被这些士兵惊扰,住在客栈的人都会警醒不少,他们想下手也麻烦。更别说他们本以为的美人,原来是个麻子,这落差感也太大了。   对他们来说,没有亲眼所见,还是有些不放心。看她们明天应该是要出城,等到了人少的地方,那个车夫也不是他们两兄弟的对手,如果那女人果真是麻子的话,便抢了她身上的银子出口气,若是被那些军爷看走了眼,是个美人的话,那就好好乐一乐,然后卖到勾栏院里去赚上一笔。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两队人马交错而过,一边带队的见到对方,拱了拱手,“裴大人,这搜查逃犯的活有我们来做就行了,怎来惊动了您和羽林卫呢。”   裴衍笑了笑,“王参领,一晚上劳累,可有收获?”   那王参领遗憾的道:“毫无收获。”   那王参领又说:“下官还要继续搜查下一家,便不打扰裴大人了。”   裴衍颔首。   王参领一边往前走,一边道:“真是晦气,贤王殿下要找的人没找到,还被一个满脸的麻子的女人给恶心到了。”   跟在他身后的下属附和道:“是啊,谁知道竟是得过麻疹的女人,不过话说回来,那女的身段倒是曼妙,蒙上那张的脸的话,说不定别有一番滋味。”   “呸,你小子是多久没见女人了……”   骑在马上的裴衍听着他们渐渐远去的对话,若有所思。   ……   天刚亮,苏南柔吩咐绿柳让车夫把马车驱使到客栈的后门。   这么早出去,太打眼了,后门那地方几乎没有人。   随后苏南柔拿着自己的包袱,到后门处等待。   客栈并不大,从前门到后门的距离很近,本应该很快就回来的绿柳和车夫却没有出现。   苏南柔跨出后院的门,在这小巷子里往外头探了探,正当她想要走到巷口时,再一道身影从暗处现身挡在了她的面前,他语气淡然的问道:“苏夫人,是在找什么?”   苏南柔看清来人的模样身子一僵,脚步连连后退。   那人迈着步子往前逼近,“苏夫人不认识在下了吗?”   苏南柔低着头,用低哑的声音说:“阁下认错人了。”   “哦?是吗?”裴衍一笑,“虽然苏夫人你脸上做了掩饰,可是你独独忘了你这双手了。”   那双手的肌肤白皙柔嫩,手指纤长,拥有这么一双手,那脸上的肌肤也不可能如此蜡黄,更别说脸上点缀的那些黑麻子,有些都已经晕开了。   苏南柔抿紧双唇一言不发。   裴衍毫不在意,他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人押了一个丫鬟上来,“苏夫人识不识得这个丫头?若不识的的话,我便带她回军营了。”带回军营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了。   那丫鬟只默默哭泣,一声不吭,也不向苏南柔求救。   苏南柔一叹一声,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绿柳被带走,是她大意了。   “裴大人,请你放了绿柳,我跟你回去。”   裴衍让开道,“苏夫人请罢?接你的马车就在巷口。”   前功尽弃,苏南柔万分沮丧,手上挽着的包袱滑落下来,散在了地上。   苏南柔只好蹲下来,赶紧收拾。这些都是她打算路上换的衣裳,就这么散在一个外男面前,实在太……   裴衍只是随眼扫去,本来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倏地一变,他大步走了过来,将那一身五六岁女童穿的衣裳拾起来,质问道:“这是你哪里来的?”   苏南柔被他吓了一跳,伸手就要将那衣裳给抢过来。   可裴衍牢牢抓着不放,看着苏南柔的眼神十分的恐怖,仿佛她不说出来,下一刻就要把她给杀了似的。   苏南柔忍住害怕,说道:“裴大人,还请将我母亲的遗物还给我!”   “母亲?遗物?”裴衍口中喃喃的念着这几个字,一副受到重大打击的模样。   苏南柔几时见过裴衍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十分的不解。   苏南柔见裴衍将那身衣裳摊在手中仔仔细细的查看,越看他的脸色越是惨白。   苏南柔皱了皱眉,“裴大人,这只不过是我母亲幼时穿过的衣裳,并没有特殊之处,还请你还给我!”   裴衍死死的握住手中的衣裳,他闭了闭眼睛,他的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母亲殷勤的嘱咐,一定要在灯会上好好看住妹妹,不要让妹妹走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这下跑不跑不得了呢~~ 第一百零七章   裴衍觉得母亲的那一句叮嘱都快成了他的魔怔。   二十多年前,他与同胞妹妹一起被带出去看灯会,妹妹只比他晚一盏茶的时间出来,他们是双胞胎。才五岁多的妹妹长得玉雪可爱,穿着母亲给她亲手缝制的新衣裳,不停的围着他追问新衣裳好不好看。   而同样才五岁多的他却一脸不耐的敷衍,催着妹妹快些,他等不及要看耍舞狮,还有各种好玩的花灯。   本应该是一个欢乐团聚的日子,可这一场灯会成了他和母亲的悲痛的开始。   奶娘惊慌失措的跑回来,说妹妹一眨眼的功夫在灯会上走失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母亲当场晕了过去,本来怀了二个月的身子也流掉了。   后来举家去寻找,都没有一丝线索。很多人都说妹妹是被人给拐走了。   至此之后母亲常常以泪洗面,身子越来越差,没几年便过世了。   至于父亲,自从母亲生病了后,来正院的时间越来越少。母亲出身小户之家,因美貌被那男人看中,娶为了正妻,随着那男人官途越来越顺畅,美貌又柔弱的母亲已经满足不了他。母亲失去了男人的爱,失去的女儿,她对活下去的意愿越来越薄弱。   母亲死后,那个男人甚至还想扶正他的爱妾,由于担心被人弹劾只好暂时作罢,可家中大小事务已全然交由那小妾做主。   而他,在十二岁那年,因缘巧合之下听到那贱妇得意的亲口说出妹妹走失是她做的手脚,为的就是刺激到母亲流产。得知了真相,他亲手血刃了那贱妇。   他冷眼看着那个男人抱着那贱妇的尸首痛哭,原来他也悲伤,也会流泪。   可笑的是,母亲在弥留之际,还对这个男人心怀幻想以为他会有对她留有一丝爱意,可那个男人却没有来看她最后一眼。   杀了父亲的妾室是重罪,他不仅受了刑,还被逐出家门。   若不是那时曾被厉王殿下帮助过,他也不会成为现在的裴衍。   他从未放弃寻找被走失的妹妹,也曾做过很多设想,却怎么都没想到,他见到的是外甥女。   而他心心念念的妹妹,已经过世了。   “敢问苏夫人,你母亲是什么时候过世的?”裴衍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忍住心中的悲痛,看向苏南柔。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正眼看她,也是第一次距离这么近,虽然此刻她脸上涂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可那双眼睛像足了母亲,也是就是她的亲祖母。从小妹妹便被夸长的像母亲,长大后一定是个美人。   他没有缘分见到妹妹,看着苏南柔不难想象出妹妹的模样。   苏南柔觉得裴衍很奇怪,这样的问话是十分失礼的。   可他此时问话的态度完全不像刚刚那么咄咄逼人,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干涩,似乎还带着一丝哽咽。   她一定是听错了,堂堂的羽林卫指挥使大人怎么可能说话哽咽。   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他那双忽然变得温和的双眼,苏南柔回答了他,“母亲生我时难产,我出生后不久她就过世了。”   裴衍死死地握拳,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那汹涌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他缓缓地松开了那件衣裳,站了起来。   一瞬间天旋地转,双眼一黑,裴衍很快镇定住,他将马车牵了过来,“苏夫人,请。”   苏南柔将重新系好的包袱抱着上了马车,在车帘放下来之际,她说道:“裴大人,既然我答应跟你走,你现在能把绿柳放回来吗?”   裴衍朝心腹看了过去,绿柳很快被松绑。   苏南柔将绿柳拉上马车,对裴衍道:“多谢裴大人。”   裴衍未抬眼,他拉好缰绳,平静的回道:“不必。”   他看着车帘被放下,他坐到了车夫的位置上,他很快做了一个决定。   站在一旁的两个心腹十分不解,裴衍吩咐道:“你们先回去,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许泄露半分。”   那两个心腹只听令于裴衍,向裴衍行礼后便退下了。   马车上苏南柔握住绿柳的手,关心的问道:“有没有受伤?”   绿柳摇头,“没有,姑娘放心。是我太没用了,被他们发现了。”   苏南柔给她擦了擦眼泪,叹息一声,“或许是天意吧。”   苏南柔以为自己会被送回纪府。   可她听到外面的动静,居然是朝去城外的路。   当马车顺利的出了京城,苏南柔思绪千回百转。   苏南柔掀开帘子,看到驱车的竟然是裴衍本人,她紧张的问道:“裴大人,你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裴衍直视前方,回道:“苏夫人之前的计划不是想要出城吗?”   苏南柔心道,她都被抓个正着,裴衍说这话是在嘲笑她吗?苏南柔没好气的顶了一句,“难不成裴大人是好心送我一程?”别以为她不知道裴衍是厉王那一派的人。   本以为会激怒裴衍,不想她却听到裴衍说:“未尝不可。”   苏南柔神情一凛,“裴大人,你究竟有何目的。”   不对劲啊,她见过几次裴衍,他可不是这会管闲事的人。   裴衍忽然拉住缰绳,对苏南柔道:“到马车里面去,有人过来了。”   在客栈便盯上了苏南柔的两个男人,从马车从巷子里驶出来后,便跟在了后面。   现在出城了,这条路上人烟稀少,正是劫财劫色的好时机。   这两人骑着两匹马赶了过来,拦在马车面前,抽出大刀指着低垂着头的马夫气焰嚣张的喊道:“识相的快滚,老子只要车上的女人。要不然,先送你上西天!”   裴衍冷笑一声,“是吗?”   那两人见裴衍虽然也是身穿一身黑衣,却不是昨天的马夫。   两人心中一惊,这男人看起来像是已过而立之年,相貌俊秀,似乎还带着一种文弱之气,于是放心下。   那两人见这男人不听警告,他们不再废话,直接拿着刀砍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明明是挥向那男人的刀,不知怎的突然转变的方向,直接将那砍人的男子的左臂给斩断。   那男子从马背上一头栽了下来,痛苦的哀嚎。   另一男子惊呆了,还未反应过来,他手中的刀被夺,被人削了一足也从马上摔了下来。   这时坐在马车里面的苏南柔听到裴衍说道:“苏夫人,你可知道若是你们单独出城了,会遭遇什么事情吗?”   苏南柔脸色发白。   从刚刚那些人的话中她就猜到了。   裴衍重新拉好缰绳,驱使马车离开,马儿刚跑起来裴衍袖中飞出两把小刀,身后的哀嚎声渐渐地消失了。   一路上苏南柔都保持安静,绿柳紧紧地靠在她身边。   苏南柔以为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准备的很周全了,却不想才出城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果没有裴衍在,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等到马车停下来,已经是晌午了,苏南柔不知裴衍将她带到了哪里。   苏南柔撩起车帘眼前的是一个农家院子,推开院门一个看起来眉眼和善的中年大婶走了出来,她见到裴衍十分惊喜,看到他身后马车露出不解的神情。   裴衍与她低语了几句,那位大婶的眼神很快发生了变化,十分热切地盯着那马车,不住的点头。   大婶急切的说:“公子放心,老身一定不会透漏。公子,你真的确定是她吗?”   “林嬷嬷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林嬷嬷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站在马车旁边,热情的说道:“夫人赶路定累了,快快下来歇息罢。”   苏南柔被绿柳扶着下了马车,当她站稳刚抬头,只见眼前这个看着和善的大婶看着她发愣,眼眶一红,眼泪直流。   那大婶一边用手抹眼泪,一边对苏南柔说:“夫人饿了吗?夫人喜欢吃些什么?我我这就给夫人做饭去。”   苏南柔有些无措,她将手帕递了过去,“这位婶子,你先擦擦……我,我还不怎么饿。”   林嬷嬷接过那条帕子,却没有用来擦眼泪,而是珍惜的收了起来,她用袖子摸了把泪水,躬身对苏南柔道:“夫人快些进来吧。”   苏南柔看了一眼前面的裴衍,只好跟着那位婶子进到这个院子之中。   ……   一个晚上已经过去,无数个消息传递到了京郊的庄子里。   皇上突然暴毙宫中已乱,贤王自拟圣旨想要登基,正在逼迫着一些大臣站队,包围大长公主府以家眷做人质。还筹备想要将通敌卖国的罪名按到厉王身上。贤王已经派人去青州传信,让厉王即刻回京。   京中发生的事情都一一传到了萧璟煜的手中。   他全部按照计划吩咐下去。   然而他最想要得到的消息却迟迟未到。   穆晋带着一份密信进来,呈了上去:“殿下,裴衍那边传信过来了。”   季炀观察到一直沉着脸的厉王殿下,接过信件时脸上总算有些表情。   只是这表情,却让季炀有些担忧,怎么殿下的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   萧璟煜的食指在桌上敲了两下,“裴衍那边还未找到,穆晋你那边可有发现?”   季炀惊诧,没有找到苏夫人?竟然也有裴衍失手的事情?   穆晋道:“禀殿下,派出去的暗卫发现贤王也在寻找苏夫人的下落,但是那边也毫无所获。属下回了一趟纪宅,巧枝巧云说她们在整理屋子的时候,发现夫人从她自己家中带来的衣裳少了几件。还有,夫人库房的钥匙放在了妆台上,所有的斋宝阁的首饰都未使用,放在了匣子里。后来属下斗胆去了一趟库房,里面只少了些银子和无印记的珍珠和金叶子。属下猜测,也许夫人并非是遇到了危险,而是她自己想离开纪宅,或者是想离开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我知道很多亲亲很着急,想让我加更。呜呜呜,我真的码字很慢,有时候改来改去会很久。我不敢承诺,今天又大姨妈,到现在才写完。真的很不好意思。 第一百零八章   穆晋说话完后,屋子里面安静极了。   季炀不敢去看厉王,他甚至想找块地赶紧遁进去。   这苏夫人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会这种时候跑了?   她对殿下到底有什么不满?   难道是因为这段时期殿下太忙,都没有怎么顾得上她,所以才跟殿下闹别扭了?   萧璟煜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种时候被情绪所左右只会更影响自己的判断。   他离开前,她并未有什么异常。   与往常一样与他撒娇,只是……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萧璟煜看向穆晋,“在纪宅伺候的两个丫鬟带过来了吗?”   穆晋:“正在外面候着。”   “把她们带进来。”   季炀一看殿下这架势,看来是没心思继续谈要事了,在穆晋出去的时候他一道跟着退下。   巧枝巧云被穆晋带了进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向厉王请罪。   萧璟煜从书桌后面站了起来,让站在一旁的穆晋先出去。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巧枝巧云,冷声问道:“夫人的小日子你们可还记得?”   巧枝巧云互看一眼,“回公子,夫人这些贴身活都是让绿柳去做。但夫人这个月应是小日子还没来,我们并没有见到绿柳去拿月事带。”   那个小骗子!   拒绝了他的亲近,还骗得他给她捂了一晚上的肚子。   跪着的巧枝巧云努力回想,将关于夫人的事情不敢有一丝隐瞒都一一说了出来。   萧璟煜忽然打断,“也就是说,她开启库房,并开始挑剔食物派绿柳出门买东西,是从大长公主的赏花宴上回来才开始的?那日她回来可有不对劲的地方?”   巧枝回道:“夫人从公主府回来后一个人关在屋里面,直到天黑了才让我们进去点灯。后来夫人晚上就开始发热了。”   萧璟煜挥了挥手让她们都退下。   事情连串起来他差不多弄明白了,随即萧璟煜把穆晋又喊了进来,“继续加派人手去找她,不拘于京城,通往各州的道路上都派人过去追查。这段时间发出去的路引,让人去找记录,看到可疑的都不放过。云州、蜀地的路上着重去查,还有让人跑一趟云州,暗地里查一下往日她跟何人关系密切,近来可有联系。”   萧璟煜顿了顿,他看着书桌上的那封信,说:“至于裴衍,让他继续盯着京城这边。”   “是,殿下。”穆晋很快领命下去。   萧璟煜心想,她只怕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她一定是在大长公主的花宴上见到了他。回来后装作若无其事,没有让他察觉。   甚至不惜骗他哄他,就是为了要离开?   怕他到了这种地步吗?   萧璟煜手中的瓷杯被捏碎,承载着主人难以宣泄的郁气。   ……   在农家小院中,苏南柔觉得这位初次见面的林婶子实在是太热情了,把她迎进屋子里,先带着她梳洗一番,把脸上的脏污都洗干净了,又让绿柳重新梳了发髻。   林嬷嬷看向苏南柔的眼睛都在发亮,又有泪水涌了出来,她赶紧擦了擦,难怪公子说只要见了便能知道了。   林嬷嬷带着梳洗好的苏南柔来到厅里,她泡了热茶,又端了很多小食出来,一个劲的让苏南柔吃。   坐在一旁的裴衍开口道:“林嬷嬷,你先去做饭吧。”   林嬷嬷点了点头,“好,好,我这就去。”   她不舍的再看了看苏南柔,转身到屋后去做饭。   苏南柔朝绿柳看了一眼,绿柳跟在林嬷嬷身后说:“这位婶子,我过来给你帮忙。”   屋子里只剩下苏南柔和裴衍。   苏南柔放下手中的茶碗,看向他,“裴大人将我带到这里是何意?”   裴衍见她眼中的戒备,不由笑了笑,他拿出手里的路引放在桌上,“裴某也想知道苏夫人这是何意?这荆州和蜀地,苏夫人是想要去哪个地方?”   苏南柔身子往前倾,握紧手中的帕子才忍住想要抢回路引的冲动。   裴衍见她抿着嘴,双眼紧紧地盯着桌上的路引,那样渴望的模样,像极了妹妹幼时看到糖想吃又怕被母亲责骂。   当初七夕大火,搜寻大长公主意外遇上她,看到她时,便觉得熟悉。可天下长得相似人那么多,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小姑娘会是自己的外甥女。   他突然庆幸,那次在皇觉寺时,他动了恻隐之心,管了一回闲事。正是因为此事,他才知道她是厉王的女人。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殿下的,为何会被殿下置于外宅之中。   若是今天没有见到她掉落出来的衣裳,只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知道她的身份。   现在跟她说话,裴衍都有些拿捏不准用怎样的态度。   “苏夫人,你就算跟殿下闹别扭,也得分一分时候。荆州和蜀地是什么地方,你以为你一个弱女子真的能平安达到吗?”   苏南柔这次出逃不成功被裴衍抓了回来,本就做好了要与那男人对峙的打算。   听到他说的话,不知怎的心里的那股怒意又升了起来,她说:“我为何要离开京城,裴大人不如回去好好问问你的主子。”   “还有,裴大人你说的殿下是谁?与我有何干系,我苏南柔所嫁之人叫纪明熠,只是个举人而已。”   裴衍开始还奇怪她这两句话的意思,看着她脸上薄怒的表情,很快他反应过来,“难不成你之前并不知道殿下的身份?”   苏南柔没有回话,眼神黯淡。   裴衍问道:“苏夫人,你现在定是知道了殿下的身份,你想离开京城是跟这个有关?为什么会想离开?成为了殿下的女人难道不该高兴吗?”   苏南柔极轻的笑了一下,“高兴?成为了一个外室这是高兴的事情吗?本来欢欢喜喜嫁人了,倒头来却是一个外室,裴大人,你觉得这是该高兴的事情吗?也是,厉王殿下身份高贵,能成为他的外室是我苏南柔高攀了,只怕我现在的所做作为在你们看来都是不知好歹。可谁都从来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做这样的外室啊!”   没有人问过,都觉得她会愿意?就因为是厉王吗?就因为她能成为厉王的外室都该感激涕零吗?   裴衍沉默了。   他这个外甥女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殿下的外室吗?   他想到之前自己做的决定,心中更加坚定了。   林嬷嬷和绿柳端着饭菜进来,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林嬷嬷见这两人之间似乎有些不对,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走到苏南柔身边说:“夫人,赶紧过来吃饭罢。也不知道这些饭菜合不合你的口味。”   裴衍起身朝外面走,林嬷嬷忙喊住他。   裴衍背对着她们,说道:“你们先吃,我待会在过来。”   他若继续留下来,他那外甥女只怕更没胃口了。   苏南柔看着满桌的菜,竟然大部分是她爱吃的。   那林婶子又给她舀鸡汤,那汤水做的很是清淡,喝起来带着股清甜的味道。   本来还不怎么想吃,就吃着吃着突然饥饿感很强,苏南柔喝了两碗汤,小半碗米饭,算是这些天来吃的比较多的一餐了。   用完饭后,林嬷嬷带着她去收拾好的房间休息。   苏南柔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坦然面对。   她最近有些犯困,特别是吃完饭后睡意很浓,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睡过去了。   绿柳守在床边,帮着苏南柔掖着被子。   林嬷嬷想留下来照顾,可想到裴衍还未吃东西,又去给裴衍送饭。   林嬷嬷欲言又止。   裴衍:“嬷嬷,你有话就直说。”   林嬷嬷不解,“公子真的不和她相认吗?”   裴衍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嬷嬷切要好好保密。”   林嬷嬷只好叹息一声,“老奴知道了。”   ……   苏南柔醒过来后,绿柳告诉她,裴衍在客厅等着要见她。   苏南柔拿过包袱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换上。   她母亲的那身衣裳又被翻了出来,苏南柔摸了摸,整理好,便打开了门。   当苏南柔在客厅刚坐下,她听到裴衍说:“苏夫人,你若是真想离开京城,我可以帮你。”   苏南柔不知道裴衍到底在玩什么花样,还是说他还是在试探她?   苏南柔皱着眉:“裴大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裴衍一笑,“凭什么?凭你现在别无选择。凭你不想被我送回殿下身边,凭你对京城以外的地方心存向往。”   苏南柔并不相信他,但是却很好奇,她问道:“裴大人,你既然是归附厉王,可为什么会帮我?”   裴衍见她会这么问,也有些欣慰,想要她有警惕心,也担心她对自己防备过头。   有些事情是可以告诉她。   “苏夫人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跟你的母亲有些渊源。”   苏南柔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裴衍怎么会跟母亲有关系?   裴衍让林嬷嬷拿了一件东西出来,送到了苏南柔手上。   这是一件五六岁女童的衣裳,竟然与她母亲留下的那件款式一模一样。   上面的针线、绣花看得出来都是出于同一个人,这面料不是现成的,而是放置了许多年。   苏南柔捧着这个衣裳问道:“这,这怎么会与我手里的那件一样。”   林嬷嬷说:“夫人,你的母亲左臂内侧是不是有一颗珍珠大小的红色胎记。”   苏南柔站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她怎么会知道。这等隐秘之事都还是伺候母亲的吴嬷嬷告诉过她。   裴衍说道:“你不用追问原因,我们只是想让你信任我们。因为你母亲的缘故,我才会想帮你。剩下的看你自己选择了。如果你选择不愿意留在京城,那我会让林嬷嬷和你们一起去苏州。”   “苏州?”   裴衍颔首,“没错,是苏州。”京城这地方已经不安全了,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怎么动荡,要送她离开只能尽快。她的祖母来自苏州,她的母亲小时候也曾小住过苏州,她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先出去玩一玩,利于养胎,之后就等你老公找过来吧。哈哈哈 第一百零九章   不是没有想过裴衍这种做是否有其他的目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愿意尝试一次。   可能是当初裴衍听到她说出母亲过世时那悲伤的眼神带给她的触动,还有林嬷嬷看向她慈和又殷切的目光。   还有更多的是她想要知道更多关于母亲的事情,她的内心还在抗拒见到那个男人。   她选择了去苏州。   苏州这个地方富饶和美丽她早就向往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前往。   自她答应了,裴衍的速度非常快,当天晚上便送她们上了去苏州的船。   林嬷嬷跟随着她们,还带有一名护卫。   在船上的客房里,苏南柔才摘下帷帽。   这间客房并不大,却很干净,打开窗户能看到外面的夜色,河面上很平静。   绿柳帮苏南柔铺好床,“姑娘,奔波一天了,快些休息吧。”   苏南柔刚转过身,林嬷嬷敲了敲门,端着水和一些吃的进来。   “夫人还习惯吗?”   苏南柔点了点头,“还好。林嬷嬷,不早了,你也去歇息吧。”   林嬷嬷把东西放下,连说了几个好,“那我明早再过来,夫人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林嬷嬷离开后,绿柳看着桌上的东西,她说:“姑娘,这林嬷嬷还挺细心的,还送了粥和点心过来,是怕姑娘饿了吧,姑娘你要用点吗?”   苏南柔摇了摇头,她喝了一口热茶,“没什么胃口,歇息吧。”   绿柳服侍苏南柔就寝,吹息了灯,在另外一张小床上睡下。   苏南柔躺在床上本以为在陌生的环境中会难以入睡,不想她刚沾枕头没多久便沉睡过去。   第二天苏南柔醒来都觉得自己近来越发的嗜睡了,在船上都能睡到日上三竿。   苏南柔梳洗后,林嬷嬷送来了船上准备的早饭。   有新鲜的鱼片粥、香酥虾、小米糕、咸菜,样数不多,看起来精致可口。   还有一些枣子橘子石榴也一道端了过来。   苏南柔看着挺有食欲,她送了一勺鱼粥放入口中,刚咽下去,胃中翻滚,她捂着嘴吐了出来。   这一吐,便吐的天翻地覆。   绿柳心急如焚,一边扶着苏南柔一边指着林嬷嬷骂道:“你们是不是在粥里下毒了,要害我们姑娘。要是我家姑娘有什么事情,我就算死也要跟你们拼命!”   林嬷嬷也吓坏了,她想靠近苏南柔查看,却被绿柳挡开。   林嬷嬷双眼发红,“我若有歹心,便让我不得好死。”说完林嬷嬷端起那碗鱼片粥喝了精光。   “看清楚了吗?若是有毒,我陪着夫人一起死!快让开,让我看看夫人到底怎么了。”   林嬷嬷推开绿柳,抬起苏南柔的手,摁住她的虎口穴,用力的掐揉起来。   “夫人,有没有好一点?”   苏南柔虚弱的摇头,她不相信林嬷嬷会用这个方式害自己,如有谋害之心完全不必等到上船,在那农家小院就有很多机会。   林嬷嬷给她掐了穴位,不见什么效果,心道难道不是因为晕船的缘故,是别的原因不成。   林嬷嬷倒了些温水过来让绿柳喂给苏南柔喝。   苏南柔缓和了点,她说道:“那粥的腥味太重,我可能是受不了这股腥味。”   林嬷嬷愕然,她刚刚喝了这鱼片粥,没有腥味啊。   她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林嬷嬷先将这里收拾干净,然后拿起一个青色的橘子递过去,“夫人,你闻闻这个味道,会不会舒服一些?”   苏南柔接了过来,很快就闻到一股清新的味道,这股味道让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那股反胃的感觉压了下去。   林嬷嬷又剥开了一个橘子,“夫人,你尝尝看。”   苏南柔捏了一瓣放入口中,酸甜的味在口中迸开,她很快又吃了一瓣,不一会儿一整个橘子都吃完了。   绿柳见苏南柔伸手打算再拿一个橘子,她忙抢过来帮苏南柔剥开,苏南柔吃的香,见绿柳眼巴巴的看着,有些馋,她捏了一瓣塞到绿柳口中,“好吃吧?”   绿柳嘴巴一抿,眼睛眯了起来,眉头皱成一团,这叫好吃?这么酸的东西姑娘怎么吃得下去?   林嬷嬷见状大约能猜到了。   她问道:“夫人还记得你上次小日子是什么时候吗?”   正在吃橘子的苏南柔顿了顿,听林嬷嬷提起,这次小日子似乎隔的有些久。   一瞬间苏南柔想到自己这些天口味的变化和嗜睡的状态,莫不是……   她情不自禁的看向自己的小腹。   脸上有些茫然。   林嬷嬷了然道:“夫人别着急。等下了船我们找大夫看看便知道了。这些天我会按照夫人适合的口味准备饭菜。夫人要注意多多休息。”   苏南柔久久的未回过神来。   难道她期盼渴望了那么久的孩子选在这时候时候来了吗?   苏南柔小心翼翼的站起来,“绿柳,扶着我去床上,我要躺一躺。”   林嬷嬷出来后,内心很纠结。公子告诉她,小小姐是被人骗了给人做了外室,本想将她藏到苏州,等事态平稳了,再给她重新找个上门夫婿。   现在小小姐如果是真的怀孕了,那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   情况有变得让公子知道才行。   路上将近走了大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发生了不少大事。   先皇驾崩后,贤王拿着圣旨说先皇传位给了他,让辅政大臣拥立他继位。   辅政大臣中的姚大人,指出圣旨有瑕,怀疑圣旨真伪,被杀死在议政厅。   贤王带兵封锁了宫门,逼迫太后、先皇后承认那道圣旨。   大长公主也在寿宴上被请入宫中,留在公主府的大臣们家眷都没有被放出来。   京城之中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而先帝亲卫羽林卫只听从先帝兵符调遣,那枚可号令羽林卫的兵符却失踪了。   有先帝身边的忠诚之士,从宫中逃了出来,带着兵符和宫中的真相投奔了在青州剿匪的厉王。   厉王正刚刚青州平了匪乱,带着大军返回京城清君侧。   周围的百姓们害怕打仗,纷纷逃往不同的地方。   在船上的许多人都庆幸自己离开了京城。   这个时候苏南柔已达到苏州。   从船上下来后,换了马车行了一段距离后,又乘坐轿子,一路晃晃悠悠的在一条青石板巷子里的老宅前停了下来。   林嬷嬷打开门,苏南柔跟着走了进去。这是一个三进的宅子,看起来有些老旧却被打扫的很干净。   到了后院,苏南柔见到一个挂满了果子的柿子树。   柿子树的下面有石桌石凳,可以让人乘凉、喝茶、下棋。   进了屋子布置的很朴素雅致,有着一种让人放松的氛围。   苏南柔很喜欢这里。   林嬷嬷让苏南柔稍作休息,便让跟来的护卫去请大夫过来。   苏南柔心中也最记挂这事。   一个胡子花白的大夫跟着林嬷嬷走了进来,苏南柔放下了床幔,只伸出了手,在手腕上盖上了帕子。   大夫诊脉后,睁开眼睛,笑着说:“恭喜夫人,喜脉啊。身孕已经一月有余了。”   林嬷嬷给大夫封了银子,亲自送他出去。   起先苏南柔怔住了,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她摸了摸自己还不明显的肚子,脸上带着笑,泪水却止不住往下流。   她是真的有孩子了。   这辈子,上天对她还是眷顾的。   上辈子的遗憾,至少有一个可以弥补了。   苏南柔哭着哭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绿柳一直守在她身边等她醒过来。   听到姑娘怀孕了,她不知道是该为姑娘高兴还是伤心,姑娘早就盼着想要孩子,这个孩子的到来让姑娘如了愿,可来的却不是时候,姑娘刚刚不要姑爷了,现在又怀了姑爷的孩子,也不知道姑娘心里会多难受。   诶,姑爷可以不要了,但这个孩子是姑娘的宝贝。   苏南柔本以为来苏州后会需要时间来适应这边的生活习惯,气候环境。   没想到她特别的适应,在这里住的非常舒服。   十一月的天气秋高气爽,苏南柔睡饱喝足之后会在院子里走一走。   尤其喜欢围着那颗柿子树走动,望着上面结的果实,她可馋了。   可林嬷嬷却不让她吃,说她有怀了孩子不宜吃这个。   苏南柔就如同望梅止渴的人,越看越想吃。   一天,苏南柔正躺在柿子树下的躺椅上看书,听到右边围墙上有动静,只见一个六岁左右小男孩蹲在墙头上,冲着她笑,“仙女姐姐,我妹妹想吃你家的柿子,可以让我们摘几个吗?”   小男孩刚说完,一个扎着小揪揪的小女孩也从墙头冒了出来,她反驳道:“你胡说,明明哥哥你自己想吃,还赖我。呜呜呜,我要找大哥哥告状去。”   小男孩着急了,“你去,你去,尽管去!大哥哥要读书,才不管你呢。阿娘要是知道你为了这种小事去烦大哥哥,阿娘肯定会骂你。”   小女孩被吓得以为是真的,蹲在墙头,哇哇哇大哭起来。   苏南柔赶忙让绿柳把之前摘好的一篮柿子提过来,她走到围墙边,抬头说:“你们是隔壁崔大娘家的小孩吗?这些柿子都给你们,快别哭了。”   小男孩一把捂住小女孩的嘴巴,“囡囡你再继续哭,仙女姐姐就不给我们吃柿子了。”   小女孩眨巴两下眼睛,清澈的看向苏南柔,带着小哭音说:“仙女姐姐,你真的要给我们柿子呀?”   苏南柔心都软成一团,“是呢,快些从墙上下来,太危险了。”   小男孩抢先说:“仙女姐姐,那你给我们递个梯子吧,我们从墙上下来特别快。”   绿柳都被逗笑了,她去把梯子搬了过来。   那小男孩跟猴一样灵敏的从墙上翻了下来,抬头看到小女孩还在墙头上,又转过身将妹妹也接来下来。   两人站稳后,小男孩还顺手给小女孩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   他牵着妹妹的手朝苏南柔走过去,眼睛乌溜溜的盯着那篮子柿子。   “仙女姐姐,真的全部都给我们吗?”   苏南柔点了点头,拿起一个柿子递给他,“你们要不要先尝尝。”   小男孩毫不客气的随意擦了擦咬上一口,“真甜!谢谢仙女姐姐。”然后小男孩拿着手里的柿子给妹妹喂了一口。   小女孩乐的直拍手,“好吃,二哥,这个柿子真好吃。”   小男孩望着苏南柔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仙女姐姐,我娘说我们俩从出生后就最喜欢盯着你家的柿子树瞧,长大了我们闹着要吃柿子,阿娘总是在外头买给我们。因为你们家没有人在,就算柿子熟了,掉到泥土里,我们也不能去偷吃。可我们总觉得你们家的柿子肯定味道跟外面的不一样,这些天知道你们家有人住回来了,所以我才带着囡囡过来跟仙女姐姐要柿子吃……”   小男孩的一番话让苏南柔很惊讶,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这么知礼了。   林嬷嬷说隔壁住的读书人家,看来教出的小孩果然不一般。   “你们喜欢吃柿子尽管来拿,这么多柿子我们也吃不完。”苏南柔将那篮子柿子放到了小男孩手中。   那个扎着小揪揪的小女孩走到苏南柔身边,用白胖的小手摸了摸苏南柔的裙子,她仰起头笑着说:“仙女姐姐,裙子漂漂,仙女姐姐你是住在天上吗?”   小男孩扯住小女孩的手,“傻囡囡,仙女姐姐肯定是从天上下来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好看。快点,我们回家吃柿子,给阿娘和大哥哥分柿子了。”   小女孩恋恋不舍的松开手,“囡囡能来找仙女姐姐玩吗?”   苏南柔摸了摸她的小揪揪,“当然可以。”   不放心这两个小孩独自回去,她让绿柳送他们。   苏南柔也将他们送到门口。   绿柳刚开门,一个身穿青衫的年轻书生正巧站在门外,那两个小不点都朝那年轻书生奔过去,“大哥哥,大哥哥,你也是来找仙女姐姐要柿子的吗?”   书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朝苏南柔所站的方向拱手,“舍弟、舍妹鲁莽,给诸位添麻烦了,十分抱歉。”   苏南柔笑了笑,“无妨,都是小孩子,天真烂漫很是可爱。”   书生抬头,看清说话人的容貌,他又飞快的低头,耳朵尖有些发红。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节日快乐,大家都吃月饼了吧~哈哈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丹霞、佟宝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3101704 10瓶;33235402 6瓶;星子 5瓶; 第一百一十章   到了傍晚时分,林嬷嬷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绿柳正在将熬好的汤端上桌,好奇的看了一眼那食盒,“林嬷嬷你出去买吃的了吗?”   林嬷嬷将那食盒打开,里面有个大瓷碗,冒着热气,一股甜甜的香味飘了出来。   苏南柔走了过来,看到碗里飘着桂花,里面是一颗颗米黄色的小丸子。   林嬷嬷笑着说:“刚在门口遇上了隔壁的崔大娘,她无论如何都要送这个给我们。说是感谢夫人送了一篮子柿子给她家两个小淘气。”   苏南柔有些惊讶,“那崔大娘也太客气了,柿子那么多我们根本就吃不完。那篮子柿子根本没什么的。”   林嬷嬷笑了笑,“崔大娘很是热心,将这东西硬塞到我手上,还说谢谢夫人没有见怪她家两个孩子,还拿了梯子让他们爬下来很是感谢。”   林嬷嬷给苏南柔盛了一碗,“夫人要试试吗?这个是桂花鸡头米甜汤,是苏州一道有名的小吃。”   其实苏南柔刚刚闻到香味的时候就馋了。   她舀了一勺尝了尝,清新香甜,她本以为是小丸子的东西原来是这边特有的鸡头米,小小一颗软糯细腻,混合着桂花的味道,让她不一会儿就吃了碗。   她意犹未尽的让林嬷嬷再给她添了些。   这段时苏南柔胃口时好时坏,能吃下去东西不多。以前爱吃的现在不怎么喜欢了,绿柳和林嬷嬷都想方设法的弄些新鲜的食物给苏南柔尝试。   见到她喜欢这个桂花鸡头米甜汤,绿柳和林嬷嬷都很高兴。   苏南柔嘱咐绿柳,“等那两个小家伙吃完了那篮子柿子,再给他们送些去。”   绿柳满口答应,“夫人,你这么喜欢这个甜汤,我去送柿子的时候向崔大娘请教一下做法,到时候再做给你吃。”绿柳在林嬷嬷的提点下改口叫夫人了,林嬷嬷说姑娘都怀孕了,将来要生小宝宝了,不能总姑娘姑娘的叫。虽然绿柳心里,姑娘这个称呼是最为亲近的。   “如果不麻烦的话,倒是可以。”苏南柔是担心自己的口腹之欲会不会给人添麻烦。   林嬷嬷说道:“夫人别担心,我之前跟那崔大娘接触,她看起来十分和善,性子也随和,想来她不会拒绝的。我也在周围打听过,我们这条巷子里,就住了三户人家,在我们左边的这户已经举家搬走了,只留了老仆看守着旧宅,右边则是崔大娘这家。这崔大娘前几年男人出意外没了,好在她的大儿子出息,不及弱冠便考了举人了,名次特别靠前,听人说如果不是那崔公子考前身子不爽利,影响了发挥,说不定就是苏州的会元。这个崔公子明年加冠后就要参加春闱会试了。要是考中了,那崔大娘的福气在后头呢。”   苏南柔听林嬷嬷这么一说,倒觉得有这种读书人家做邻居还挺不错的。   今日那两个小家伙也看得出来被教的很好。   只是没想到之前来接小家伙的年轻书生已经是举人了。   那个男人给他自己编的身份是个举人,现在她在苏州遇到了一个真的举人。   她跟举人,还是有缘。   在苏州过的日子过的十分惬意。   苏南柔胃口一天天好了起来,林嬷嬷和绿柳都松了一口气。   苏南柔摸了摸自己两个多月的肚子,感觉还是不太明显,也不知道里面的小宝宝有没有长大。   林嬷嬷听她说出这么傻气的话,失笑道:“夫人,要等到三四个月的时候肚子就起来,你别急。过来看诊的大夫都说了,孩子很好。”   苏南柔第一次怀孕难免有些紧张在意,她不好意思的笑了,脸颊微红。   林嬷嬷将之前苏南柔要的绸缎买了回来,她知道小小姐是想给孩子亲手做衣裳,“夫人,这些布匹你看看还满意吗?”   苏南柔摸了摸,点了点头,“多谢林嬷嬷。”   刚开始她和绿柳对林嬷嬷保佑戒心,后来相处了这么久,林嬷嬷做事周到,对她关心又细心。苏南柔还从未被这么照顾过。   “夫人仔细眼睛,别太累了。”林嬷嬷知道苏南柔初为人母,自然是想给孩子最好的,她知道劝不了,只能多看着点。   绿柳提着篮子从外头回来,一进门就对苏南柔道:“今儿崔大娘又给了些鸡头米让我给姑娘做汤喝,她还做了些栗子糕让我也带了点回来。”   如今她们跟崔家走动起来,隔壁的两个小家伙不时的过来寻苏南柔玩,他们也不闹腾,男娃儿会在柿子树下看蚂蚁洞,偶尔用树枝戳一戳,女娃儿喜欢跟着苏南柔身边与她说话,都是些天真的童言童语,逗的她十分开心。   苏南柔也会让绿柳出去置办东西时候,买些小风车、小面人回来给两个小家伙做礼物。   崔大娘会做一些当地的小食过来当做谢礼。   两家相处的十分融洽。   苏南柔也见过几次崔家那个年轻的书生,他都是过来接两个孩子回家的。   只不过这个崔公子每次见到她不是喜欢低头,就是别开眼看其他的地方,跟她说话的时候还会脸红。   苏南柔觉得崔公子还真是个容易害羞的人。   倒也挺有意思。   今儿苏南柔坐在院子里绣花,崔家的两个娃娃又找了过来。   围在她身边看着她做绣活,拿着之前做好的小老虎帽子比划着,嚷着回家也要找阿娘给做小帽子。   到了傍晚,从书院回来的崔时在家没有见到本该闹腾的小家伙们,便知道他们又去隔壁苏家叨扰了。   崔大娘正好将做好的点心放入食盒中就见到了大儿子走了进来,她说道:“阿时你回来的正好,你把这个送到苏家,顺便把那两个小崽子带回来。”   崔时迟疑道:“阿娘,还是你送过去比较好罢。”毕竟那边是女眷,他去多了也不好。   崔大娘不耐烦的说:“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去便去。快去快回,我这边再炒两个菜便可以开饭了。”   崔时只顿了顿,提着食盒便出门了。   崔大娘看着他的背影神情复杂,她这个儿子哪里都好,相貌好,读书好,脾气好,就是都快及冠了那方面还是不开窍。要知道,当初他们书院院长的女儿爱慕他,小姑娘找各种理由都追到了家里了,她这个不解风情的儿子,不是冷脸相待,就是漠然避开,弄到小姑娘特别下不了台面,被气着哭着回去了。崔大娘都觉得自己可能讨不到媳妇了,没想到在苏家她头一回见到他这个榆木疙瘩的儿子居然会脸红了。   只是儿子脸红的对象是个怀着遗腹子的寡妇,这让崔大娘有些不好受。但她不是食古不化之人,她自己也是寡妇,并没有看不上那苏娘子。那苏娘子的品貌,若还是待嫁的闺女,可能根本都排不到她的儿子。   好不容易看到儿子有开窍的迹象了,崔大娘还是愿意试一试的。不管媳妇是怎样的身份,总比没媳妇强。   至于别人都说她儿子眼光高,是想等到高中后再娶官家千金,崔大娘开始也以为她儿子是这个心思,后来才慢慢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她儿子压根就没往这方面去想。与其等着未来看不见摸不着的官家千金,不如眼前这个让儿子心动的来得实际。   崔时被绿柳带了进来,他站着院前便停住的脚步。   在夕阳的余晖中,那浅金色的光芒勾勒着苏娘子的轮廓,他家中的幼弟幼妹一左一右的伏在她的膝盖上,她眉目温柔缱倦,唇边那抹浅笑让那本惊艳的美貌多了几分恬静。   “阿原、阿囡,该回家了。”   苏南柔抬起头来,见到远处的崔时,她朝他点了点头,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让他们去找自己的长兄。   绿柳接过来崔时手里的食盒,苏南柔笑着说:“帮我谢谢崔大娘,每次劳累她给我做这么多好吃的。”   崔时第一次觉得夕阳也是这么灼热,他移开眼,不敢继续看着她的笑颜,“苏娘子客气了。”崔时有点懊恼,他在书院跟夫子能够口若悬河的讨论,可在苏娘子面前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翻来覆去总是一句话道谢的话。   就在崔时要带着幼弟幼妹离开时,见到院中的石桌上放了一本游记。   崔时说道:“苏娘子喜欢看游记吗?崔某那里还有几本,下次我让幼弟拿过来罢。”   苏南柔楞了一下,她本以为这个书生会跟往常一样说完道谢的话就离开,没想到他留意到她看到的书了。   苏南柔想到她那本游记看完了,她肚子未满三个月林嬷嬷不让她出门去书斋选书,崔时这个提议倒是及时雨了。   苏南柔欣喜的道:“好啊,最好不过了。多谢崔公子。”   崔时称得上是落荒而逃,回到自己家中,阿原奇怪的看着自己的长兄,“哥哥你很热吗?怎么脸红了呀。”   阿囡扯了扯崔时的衣摆,伸出白胖的小手,“哥哥,囡囡给你摸摸。”   崔时头疼,把两个孩子交给母亲后,自己独自回房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柿子树的叶子早就掉光了,苏南柔除非是出太阳的日子会在院子里坐一坐,大部分的时间都会在屋里待着。   要给做小宝宝的衣裳,又有几本书游记可以看,她觉得日子过得很充实。   过不了几天,她的肚子就快满三个月了,算是坐稳了胎。   到时候可以适当的出去走走,她还有许多东西想要买。   苏南柔听着外面匆忙的脚步声,以为是绿柳回来了。   她看过去,是林嬷嬷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   苏南柔很少见到林嬷嬷这么着急。   “夫人,公子那边有信传过来了。”   苏南柔反应过来,林嬷嬷所说的公子是裴衍。   在苏州待的这些天,让苏南柔觉得京城的事情已经很遥远了。   她打开裴衍的信,看着上面的寥寥几行字,怔了怔。   厉王登基了,改年号景武,大赦天下。   贤王逃了,但朝廷局势已稳。   裴衍让她好好保重身体。   这辈子他还是顺利的登上了皇位,比上辈子的时间要早。   不过上辈子贤王伏诛,没能逃走。   不知道为什么这辈子又发生了变数。   可这些事情现在已经都与她无关了。   她喜欢苏州,会在苏州重新生活下去。   她有自己的孩子陪伴,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   林嬷嬷问道:“夫人,公子信里可有说他什么时候过来吗?”   苏南柔摇了摇头,“并未。新皇刚登基裴大人作为羽林卫指挥使应该会更忙吧。”   林嬷嬷有些失望,现在都十二月份了,也不知道过年的时候裴大人能不能来一趟苏州。团聚的日子,亲人要在一块才好。   苏南柔的胎已经坐稳了,就算还差些天数才到三个月,林嬷嬷也不像之前那么拘着她了。   苏南柔把崔时送过来的书都看完了,想去趟书斋再挑些书,再过些日子会更冷了,她不想出门,得多屯些东西才行。   林嬷嬷喊上护卫套了马车过来,扶着苏南柔上车。   马车行使到了街上,苏南柔听到久违的热闹喧嚣声。   林嬷嬷让马车停在一间书斋面前,苏南柔戴着帷帽扶着绿柳下来。   书斋之中选书的虽然男子居多,却也零星的有女子过来买书,苏南柔不算打眼。   崔时将誊写好的书交给掌柜后,从书斋楼上下来,见到有一戴帷帽的女子在选书,他侧身准备离开,却在那女子旁边见到了绿柳。   崔时很快反应过来,那个戴帷帽女子是苏娘子。   他犹豫了一会,朝她走过去。   “苏娘子,绿柳姑娘。”   绿柳惊讶的道:“好巧啊,崔公子你也在这里买书吗?”   崔时点了点头。   崔时见苏娘子停下来朝他看过来,他一下又紧张了起来,磕绊的道:“苏,苏娘子,是否要找游记类的书?这类书不在这边。”   苏南柔刚刚找了半天没找到自己要的书,正想喊店小二,刚好崔时就来了,她顺口回道:“那是在哪边呢?”   崔时深深吸一口气,他指了指楼上,“崔某可为苏娘子带路。” 第一百一十一章   苏南柔正跟着崔时往书斋的楼上走去,正巧有人从上面下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二十几许的男子,在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厮。   那男子见到崔时小声的跟一个戴着帷帽的女人说着这个书斋的布置格局。   那男子露出吃惊的神情,他怪笑一声,“子晋,这个姑娘是谁啊。怎么光顾和她说话,见着熟人都不打招呼了?”   崔时抬头看去,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怎么会遇到他了。   崔时拱手,喊了一声,“杜公子。”这杜公子与他在同一个书院,是苏州知府之子。只是却不知怎么一直与他不大对付。   苏南柔侧了侧身站在崔时身后,见到他遇上了熟人,便道:“崔公子,若是你有事的话,我可以自己过去挑选。”   杜子浩听到这如黄莺般娇软的声音,身子一下便酥了。以他这么多年鉴美的经验来说,有着如此悦耳的声音的女子,长相必定貌美。   他对着戴着帷帽的女子突然来了一丝兴趣。   他轻佻地道:“美人儿,崔时有事,我有空,我可以陪你去选书,你说说看你喜欢怎样的书呢?”   “杜公子,请自重。”   “不可对我家夫人无礼!”   几乎同时,崔时和绿柳都挡在了苏南柔前面。   崔时知道杜子浩此人浪荡不羁,常常留宿花楼,为人不正。不能让他惊扰到苏娘子。   书斋向来安静,这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能来书斋选书的大多都是书院的学子。他们里面自然也认识崔时和杜子浩,有人漠不关心,有人悄悄离开去找救援,有人则随时关注着打算过来相助。   而书斋的小二,惧于这杜公子的身份,不敢上前。   杜子浩嘲弄道:“啧?怎么快就护上了?崔时,你跟这个姑娘什么关系啊,别不是特意带她到这书斋幽会的吧?看不出来啊,表面上一派君子作风的崔时,竟然也这样……”   崔时十分愤怒,打断杜子浩的话:“杜公子,你对崔某有意见只管冲着我来,不必如此污蔑旁人。杜公子你胡言乱语辱人清白,若还有一丝廉耻之心的话,请向苏娘子赔礼。不然,崔某自当拜访知府大人,请知府大人主持公道。”   杜子浩听到崔时抬出他父亲,他气急,口不择言起来:“让本公子道歉,真是笑话!你不要以为我爹对你客气几分就以为可以来约束我,你行为不端,跟个有夫之妇私会,你敢做,还不许我来说?”他开始还以为是个姑娘,刚听那丫鬟情急之下说出夫人二字,原来是已婚之妇了,那他便没了怜惜之心了。那自然是有什么污水都往崔时身上泼,一想到书院院长对崔时的看重,尤其是院长之女小矜姑娘为了崔时对他爱理不理,杜子浩早就暗恨已久。   杜子浩身后的两个小厮也帮着主人附和,硬生生的要给他们按上私会的名声。   苏南柔听到此人越说越荒谬,心中不悦了起来。   她知道她这种时候应该低调隐忍,受些委屈算了。可自从怀了孩子后,她的脾气也有点怪了,不愿意受气了。因为心情不好,压抑的话,会影响到她孩子的成长。   她没忍住,出声道:“这位杜公子,可否问个问题。”   杜子浩知道她嫁人了后,态度不耐的道:“什么事?”   苏南柔看了看站在杜公子身后的小厮,轻笑一声,问道:“杜公子,你家的小厮都长的这么眉清目秀的吗?”   杜子浩觉得这个女人问的莫名其妙,却也骄傲的回道:“当然。”相貌不好的小厮能到他身边伺候吗?这不是废话!   苏南柔继续问:“那杜公子去食肆酒楼吃饭可否是都喜欢年轻清秀小子们引公子上楼,随身伺候吗?”   这是什么问题?杜子浩想都不想便道:“那是自然。”   “那这书斋也秀气的小二引公子上楼,态度殷勤咯。”   这个问题杜子浩的小厮替他们公子回道:“这不废话吗?哪家店里的人见到我们公子不是热络万分。”   苏南柔捂嘴,小声的嘀咕:“哎呀,那公子怕不是有断袖之癖罢。”   苏南柔声音虽小,却大家都能听到。   杜子浩一头雾水,脸色一黑生气道:“你这个女人胡说八道什么!”他怎么可能会有那癖好。   绿柳很快反应过来了,“崔公子只是给我家夫人指个路而已,就被杜公子污蔑成了有私情。那杜公子去哪里都是清秀好看的小厮跟着,每每到任何一个地方都是有年轻机灵的小哥们侍奉,按照公子刚刚的说法来看,我家夫人觉得公子有断袖之癖也很正常啊!”   杜子浩平生最恶心的便是断袖了,竟然被人污蔑成了又断袖,他一股火气就冲到脑门了,正想要教训眼前的女人,却被崔时严实的挡在身后。   那些在楼下看热闹的学子们也有人出声了,“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谁会选在书斋私会啊,又不是没脑子。”   “但是吧,某些人会往那方面想,是不是这种事情做多了,所以才会以己度人啊!”   “说起来,好像杜公子身边跟着的小厮都年纪小长得清秀呢,某些癖可说不准了哦。”   杜子浩僵硬的站在原地,他全身的怒火,恨不得把那些胡言乱语的人给撕了,尤其是那个女人。   就在杜子浩要出这口气的时候,外头有个人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看到杜子浩大喊:“公子,公子!老爷让你赶快回去,家中有急事。”   杜子浩认出此人是在父亲身边伺候的亲信,派他过来,那事情可就不小了。   杜子浩只能咽下了这次亏,先回府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子浩离开后,这场闹剧也结束了。   苏南柔却没有什么心情选书了,让绿柳扶着她回去。   崔时跟在她身后歉意的说:“是我思虑不周,让苏娘子受委屈了。”   苏南柔摇了摇头,“崔公子无须自责,遇上这种无礼的人只能说出门没看黄历吧。这不是公子的错。”   崔时心中感慨万千,他还以为苏娘子会因为此事疏远于他,没想到苏娘子心胸这么宽广。他看向她的目光越发热切,“苏娘子,若是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将你想要怎样类型的书写下来,崔某帮你选了送到你家中。”   苏南柔想了想,这倒可以。之前崔时送过来的几本书就挺合适的,她还是挺相信崔时选书的品味。   “那到时候我让绿柳将书单给公子了,劳烦了。”   崔时忙说:“不麻烦,苏娘子不必客气。”   苏南柔朝他点了点头,在绿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此时对面的酒楼上有人手中的酒杯掉到了地上,都未察觉。   他满脸震惊,大声喊道:“穆晋,你快过来,我没眼花吧,刚刚我好似看到了绿柳那丫头。”   对面书斋面前,那年轻的俊秀书生还在望着远去的马车。   穆晋走到窗前,看到的只有书生的背影。   季炀晃了晃脑袋,对穆晋说:“我真没骗你,就在刚刚,我就那么一眨眼,我看到了绿柳。我保证,我真没醉,也绝对不是幻觉。”   穆晋沉声道:“那夫人呢?”   季炀顿了顿,努力回想道:“夫人带着帷帽,跟那个书生说话,然后就回到马车了。本来我还没注意到绿柳,是她扶着夫人上马车的时候脸转了过来,才看清楚。”   他们好不容易查到蛛丝马迹,知道夫人在苏州。   本打算在苏州知府的帮助之下去找寻夫人,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遇上了。   只是季炀想到他刚刚看到的那一幕,突然觉得有点点不太妙。那书生看着夫人的模样不太对,他本来不知道那女子是夫人,还以为是两个未戳破心思的男女,在互相道别。   季炀先放下那丝疑虑,向穆晋形容了一下那马车的样子,穆晋很快便派人追上去。   但是出去寻找那马车的人回报,说跟丢了。   在苏州街上,跟那马车一模一样的很多。   过了一个路口,便分辨不出了。   “不急,只要夫人在苏州,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让人盯着这条街,尤其是对面那个书斋。既然夫人会来第一回,那必定还有下回。”季炀是这么对穆晋说的,同样也是这么来安慰自己。   穆晋却没有他那么轻松,陛下那边还有三天的路程便要抵达苏州,若是再没有夫人的消息,谁也不敢承受陛下的怒意……   季炀看着穆晋凝重的脸色,心中也祈祷快些找到夫人。   想到立下大功的裴衍,却被陛下给派去守皇陵了,真是替他惋惜。   苏州知府又派人来请季炀和穆晋参加晚宴。   季炀和穆晋早就暗示过苏州知府有贵人要来,让他做好接待贵人的准备。   不许透漏贵人的身份。   苏州知府知道季炀和穆晋是新皇身边的功臣,能让他们奉为贵人的人自然就是那一位了。   只是那一位刚刚登基不久,便微服私访苏州,也不知是为何。   他将府中的东边的园子全部空出来,迎接贵人。   就算知府夫人也不知道是谁要来。   苏州知府将自己的嫡子杜子浩叫到身边,“你这些日子都给我老实些,千万不能闯祸。”   杜子浩不解,“爹,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样兴师动众的是谁要来咱们家啊?”   苏州知府不能说,只能告诫自己的儿子,“你甭管是谁,反正你都要恭恭敬敬的,听到没有?否则,我便将你那满屋子的小妾通房全部打发出去,府里账上一分银子你也别想支出。”   这个直接掐到了杜子浩的命门,没了女人和钱就是要他的命啊。   他暂且歇了去报复崔时的念头,老老实实听他爹的吩咐。   他正要离开时,又被苏州知府喊住:“你去你妹妹那边一趟,让她好好的打扮。若是能够在贵人面前得脸,有她的造化。”   杜子浩奇怪的问道:“爹,你不是想让妹妹参加新皇的选秀吗?怎么改变主意了啊?”   苏州知府被这个脑子不灵敏的儿子气得直瞪眼,“你管这么多做甚,让你去就去。”   三日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苏州知府战战兢兢的迎来了圣驾。   但这圣上压根就没召见他,直接进了东园。   苏州知府找到季炀,十分的不安,小声问道:“圣上是不是对杜某有不满?季大人,那晚上准备的接风宴,圣上会出席吗?”   “杜大人你别多想了。至于接风宴,陛下应该不会出席,你就别操心了。如果需要召见你的时候,陛下会传的。”   苏州知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连点头,“杜某随时等候。”   季炀心里直叹气,别说杜大人心里害怕,就连他也惴惴不安。   殿下自从登基后,那心思可就更难捉摸了。   苏夫人不告而别,踪迹全失,虽然殿下表面上还跟往常一样,可他们几个近臣都知道,殿下压制在心底的嗜血杀意越来越浓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往日有苏夫人在,他们都以为殿下渐渐地在恢复,可一旦束缚猛兽的牵引消失,那人人可危了。   所幸的是,这三日的时间里,让他们找到了夫人下落。   穆晋正跪在景武帝萧璟煜面前,呈上苏南柔的近况。   只是他也是刚刚才查到苏夫人的下落,具体情况了解不多。   苏夫人这几天都一直在宅子里未出门,只有绿柳和一个嬷嬷会偶尔出门置办些东西。   至于其他的,还未来得及打探。   穆晋本以为圣上会在第一时间赶去苏夫人住的地方,过了许久,圣上只是让他继续盯着。   穆晋从屋子里出来,季炀上前问道:“怎么样?”   穆晋不语。   季炀心道,这下好了,又得靠猜了。   正当这两人都在愁眉不展的时候,守在东园园口的侍卫来禀报,说是杜家的小姐过来给贵人送吃的。   要是以前,季炀直接就让人打发了。   但他又想知道圣上现在的心思,便让人放杜小姐进来。   穆晋冷声道:“你就不怕陛下罚你?”   季炀无奈的说:“总得试试吧。不然你我怎么能知道陛下的态度呢。”   杜小姐进去后,很快就出来了,她看着门口的两位大人说道:“屋子里没人,我将东西放下了。”   说完,杜小姐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攸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月啊月 48瓶;夏目仲夏 6瓶;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杜姑娘刚出东园门,她身边的丫鬟说道:“姑娘,你怎么不多再屋子里等一等?要是那人回来了呢?”   杜姑娘不情愿的说:“等什么等!我又不想被什么贵人看中,完成我爹给我的任务便差不多了。”   丫鬟看了一下四周,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你不会还想着崔公子吧。今天大公子不说他亲眼看见崔公子在致远书斋跟个有夫之妇不清不楚吗?”   杜姑娘冷笑一声,扯了一根路旁的垂枝,“我哥向来跟崔郎不对付。定是他胡编乱造的,崔郎怎么可能会跟一个有夫之妇有染呢。我看啊,我哥就是因为唐小矜不搭理他,才会将火气撒到崔郎身上。”   杜姑娘心情很不好,之前她父亲说过,等崔时高中了,便向崔家提起亲事。   现在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了一个贵人,她爹竟然要她不顾名声的过来给外男送东西,真是让她羞恼万分,也不知道那个贵人长什么样子,在她心里面肯定不及崔郎好看。   杜姑娘只顾着生闷气,却没发现在东园的墙上刚有一个黑影飞了出去。   ……   苏南柔到了快就寝的时候,林嬷嬷端了一盅慢火炖好的鸡汤过来。   香味浓郁,苏南柔闻着味儿就馋了。   她现在如果不睡前吃点东西的话,会半夜饿醒。   苏南柔一边搅拌着手里的汤,慢慢地喝着。   “林嬷嬷,这汤真鲜美,里面的板栗软糯好吃。”   林嬷嬷看着她能吃下东西,脸上堆满了笑容,“夫人喜欢就好。这鸡汤里面的板栗还是前两天崔大娘送过来的呢。”   绿柳正好端着热水过来打算等会给苏南柔净脸,她听到林嬷嬷说的话,不由也说道:“那崔大娘人真好。崔公子也人好,林嬷嬷就是上回我和夫人在书斋遇上一无赖,崔公子一直都护着我们夫人呢。”   林嬷嬷双眼含笑,那日从街上回来后,这都听绿柳夸了好几次了,林嬷嬷心里想着,若是夫人肚子里没有怀上孩子,这个崔家还真是不错的人选。   之前崔大娘曾向她打听过夫人的情况,她当时说夫人是新寡,怀了遗腹子。   崔大娘听了后满脸怜惜,说夫人不容易,回家又给送了一些吃的过来。   林嬷嬷觉得崔大娘这么和善,若是夫人能够嫁到崔家那真的是享福了。   可惜,可惜,如果能够早点找到夫人就好了,也不会被歹人哄着去做了外室。   苏南柔喝完了鸡汤,床上的被窝也被汤婆子焐热了,她梳洗后换好了寝衣,对林嬷嬷和绿柳说:“你们赶紧去歇息吧,这么冷都不知道会不会下雪。”   本来绿柳和林嬷嬷都会在晚上轮流陪护着。自从她胎稳了后,孕吐也好了很多,苏南柔便不让她们守夜了,这样的冬季晚上守夜太折磨人了。   绿柳帮她放下床幔,便悄悄退了出去。   苏南柔在暖和的被窝里很快就睡了过去。自从怀孕后她睡的就比较沉了。   冬日的深夜,凉如水,偶尔从远处响起一两声犬吠。   借着银白的月光,一道身影轻巧的翻身入内。   未惊动任何人,进入了女主人的内室。   屋子里放着炭火,燃着安神香。   来人凝视着前方,透过床幔能够隐约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拱起的弧度。   男人伫立在一侧,过了良久,他缓缓地撩开了床幔。   即使是在黑暗之中,男人的视力极好,见到了埋在被子里的那张小脸。   睡的那么的恬静,毫不设防。   原来离开了他,她也能如往常一样入睡。   这段时间以来,他却没有睡过一次好觉。   男人垂在一侧的手,几次张握,最终紧紧握成拳。   他在床边坐下,轻微的动静,让熟睡的女人翻了个身。   乌黑的长发落都了一边,露出了修长而白皙脖颈。   靠近了,一股来自她身上独有的香味幽幽散开。   床边的男人,叹息一声,倾身过去,让那股幽香将他淹没。   他的牙齿克制的在轻轻地研磨着她脖颈上的肌肤,即便如此,那女人还是没有醒过来。他也极力的忍住想要再加重力道的冲动,甚至有种恨不得咬断这纤细脖颈的疯狂。   男人的手伸进了被子,熟悉的往腰上掐了过去,男人脸上露出一丝意外的神情。   虽然腰肢还是纤细,却比以往要丰盈了些。   好,很好。   从京城跑到苏州,不仅睡得好,吃得也好,人都变丰盈了。   忍了又忍,男人从她的脖颈处抬起头来,他怕自己一失控,真的一口咬下去了。   心中气血翻涌,男人手上的力道重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身子上的不适,苏南柔又翻了个身,用手拂开腰上那不舒服的感觉。   这次翻身,睡着的苏南柔不知道自己离靠上男人的胸膛只差一个巴掌的距离。   还搁在被子里的手,这回随着她的动作自然到了她肚子上。   往日平坦的小腹,现在稍微有了些微微的弧度。   看来她在苏州被美食滋润的很充实啊。   这日子过得还真是不错。   一股闷气憋在胸中,男人的脸色更加深沉。   狭长的凤眸阴鸷的盯着床上毫无所觉的女人。   苏南柔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了。   她本来带着绿柳在阳光明媚的日子在踏青,林嬷嬷给她准备了很多吃的,摆放在河岸的青草地上。   她坐了下来,正要吃着栗子糕的时候,一条蟒蛇从林子里游了过来。   吓得她往前逃跑,而那条蟒蛇阴冷的双眸紧盯着她不放,一直追着过来。   惊慌失措的她被石子绊倒,被蟒蛇给缠住了,那蛇尾绕在她的腰上,蛇头在她脖颈处发出嘶嘶的声音。   苏南柔想到肚子里的孩子,闭上眼睛挥着拳朝那蛇头打了过去。   撞的她的手生疼。   她大喊救命、走开,喊着喊着身上的被束缚住的感觉消失了。   她睁开眼睛一看,那蟒蛇不知道去哪里了。   苏南柔害怕极了,她到处去寻林嬷嬷和绿柳。   然后慢慢地,她醒了过来。   苏南柔睁开眼睛后,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看着窗外,才微微亮。   现在时辰还早,说不定林嬷嬷和绿柳都还没起。   这是她这段时间醒来最早的一次。   做了一个噩梦,让她浓浓地睡意都淡了。   苏南柔窝在被子醒了醒神。   只清醒了一会儿,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回,倒没有继续做梦了。   等苏南柔再次醒来时,是被林嬷嬷叫起来用早饭。   她现在为了肚子的宝宝,一日三餐都吃的很认真。   苏南柔打着哈欠浑身慵懒的让绿柳帮着穿衣裳。   绿柳见苏南柔脸上又倦意,关切的问道:“夫人怎么了?没睡好吗?”   苏南柔点了点头,又打了个哈欠,嘟囔道:“嗯,做了个噩梦。”   绿柳正要帮苏南柔系上扣子时,忽然说:“咦?夫人,你脖子上怎么了?”   苏南柔往镜子里一瞧,她的脖子上有两个红点,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又像是被挠的。   苏南柔也觉得很不可思议,“难道是被虫子咬的吗?”可大冬天的,哪里来的虫子呀?   绿柳也分辨不出来,只好说道:“夫人,那我今天给你把床上的被褥全部换一遍。我去药店买些艾草回来熏一遍。”   苏南柔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不知怎的她想到昨晚的那股梦,梦里面那条蟒蛇似乎是要咬她的脖子,她记不清梦里到底咬到了没有。   苏南柔把昨天那梦跟绿柳说了一遍。回想起来她都忍不住哆嗦。   绿柳担忧的说:“那要不要求个平安符回来呀?”   正在摆放早饭的林嬷嬷也听到了,她说道:“苏州城有个挺灵的观音寺庙,我今儿跑一趟替夫人求个平安符回来吧。沾了灵气,有菩萨保佑能够睡得踏实。”   苏南柔本来想说不用了,可她刚起身走几步,却觉得有点不太对,身上有点酸胀感,尤其是腰上仿佛是被什么给缠紧了一样。   她想到昨晚梦中的情景,心里一阵不舒服,她对林嬷嬷说:“好。林嬷嬷,你多求几个回来吧。”   林嬷嬷笑着应下。   苏南柔用过早饭后,   一日无精打采的躺在软塌上拿着书打算随便看一看。   却发现这里的这本,是已经看过了的。   虽然在看一遍也可以,就是乏味了。   前两日她让绿柳给崔时送了书单过去,也不知道崔时什么时候给她送书过来。   苏南柔躺了一会,还是觉得浑身不太舒服,打算到院子里走一走。   这时她听到敲门的声音。   林嬷嬷出去求平安符了,绿柳也出去买艾草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苏南柔走过去,将大门打开。   见到来人她有点吃惊,“崔公子?”   崔时也很意外,他本以为是绿柳过来开门,没想到竟然是她亲自过来了。   崔时往后退了两步,他庆幸天气寒冷,他就算脸上发热,也一时半会让人看不出。   “苏娘子有礼了。”   崔时不敢看她的眼睛,他将视线停在了她下颚处。   崔时将手中的打包好的几本书递了过去,“这是崔某给苏娘子带的书,苏娘子看看没有弄错吗?”   苏南柔惊喜的接了过来,不仅没有错,每一本都选的十分合她心意。   苏南柔对崔时笑了笑,“没错,这些都是我爱看的。谢谢崔公子。”   崔时被她这个笑容迷的神情恍惚了一瞬,他不好意思的说:“苏娘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虽然崔时还想继续跟她相处,可天气寒冷不好叫她总站在风口处,“苏娘子,你快些进屋吧。下回要买什么也可以告诉我。”   苏南柔觉得这热心的崔公子人真不错,她福了福身,再次谢过。   在这条巷子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将刚刚一幕全部收于眼底。   马车里的季炀觉得自己身处在冰天雪地之中。   季炀不敢出声,也不敢朝正位上的男人看过去。   他现在十分羡慕楚泽淮腿脚不便不用跟着来苏州,要是早知道会遇上这种事情,他应该早早就敲断自己的腿。   不过季炀十分佩服一旁的穆晋,面不改色的向陛下说出那名男子的身份。   静默片刻,萧璟煜忽然出声,“他姓崔?他去的可是致远书斋?”   穆晋和季炀不明白陛下为何会这么问。   但他们都点了点头。   随后,季炀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初他就是在那个致远书斋前看到绿柳。   当时夫人也是跟这个姓崔的在说话。   低着头的季炀,听到上头传来一声轻笑,声音冷如寒冰,“好,真是好的很。”   季炀头皮发麻,没找到苏夫人之前,面对陛下战战兢兢。   找到了苏夫人,他现在却冷汗淋淋。   季炀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现在要去接苏夫人吗?”   回答他的是沉默。   最后这辆马车在快天黑的时候,又回到了东园。   苏州知府一直等着被圣上召见,等来等去却等到了圣上要离开,要搬去一个普通的宅子里的消息。   他赶紧找到了季炀了,惶恐的问道:“可是杜某招待不周让贵人不喜了?”   季炀觉得自己也快去掉半条命了,他摇了摇头,“杜大人,你别多想,也别多问。反正这事,贵人自有安排。”   反正一句话,别出来碍事。   ……   崔时回去后,找到崔大娘,他欲言又止,想了想又打算放弃。   崔大娘头一回见到儿子这么纠结,她追问道:“阿时,怎么了?”   崔时窘迫的说:“阿娘,我记得你有一个治疗被虫子咬伤效果很好的药膏?”   “怎么了?你被虫子咬了?”   崔时摇头,吞吞吐吐的道:“我,我是听隔壁绿柳姑娘说,苏娘子好像被虫子给咬到了,所以,所以才问问阿娘你……”他是刚刚无意看到了苏娘子脖子上的红点,可他一个大男人怎好盯着那处瞧。   崔大娘将手中的活放下,对崔时说道:“那膏药我收着呢。我现在就去给苏娘子送过去。”   崔时觉得自己的心思被母亲看穿了,他慌忙的道:“阿娘,我去温书了……”   看着崔时落荒而逃的背影,崔大娘失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幕紫鸢、小丸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乐、妳吃巧乐兹么、啾啾啾、攸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秋雨江南 30瓶;jyjynnq 20瓶;瀚海星楠 7瓶;妳吃巧乐兹么 5瓶;Yvonne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崔大娘给苏家送去了药膏,刚出来便见到在苏家隔壁的那栋空宅子开始有人进出了。   是又来了新住户吗?   崔大娘只瞧了几眼,便回自己家了。   翌日,苏南柔起床后,在妆台前看着自己的脖子,被涂药的地方好了很多,红印子淡了一些。   昨天林嬷嬷把求了的平安符压在她枕头底下,苏南柔虽然没有继续梦到蟒蛇了,可她总觉得在暗黑中蛰伏着危险,像是被猛兽盯上了一般。   苏南柔揉了揉眼睛,会不会是白天睡多了,到了晚上才会梦到那些乱七八糟的?   绿柳手里拿着几本书和一个礼盒走了进来,“夫人,隔壁住进了新住户,主家姓李,派了丫鬟过来给我们送见面礼了。”   嗯?这么快又有新邻居了?苏南柔笑着说:“你那么高兴,是送了什么好吃的吗?”   “夫人你猜对了,这个礼盒里装的便是点心,不过奴婢觉得奇怪的是竟然还送了几本书过来,这家人还是有点奇怪。”   这倒引起了苏南柔的兴趣,她走了过去,将绿柳放在桌上的书翻阅了一下,便舍不得松开了。   这些书上面写了好几个地方有趣的风俗、趣闻,还有民俗小故事,看起来十分的有意思。   苏南柔挑了一本,打算靠着软塌慢慢看。   她对绿柳道:“你等会也送些柿子干和前些日子做的桂花糖过去,就当回了礼。哦,对了,崔大娘那边也送些去,桂花糖和松子糖都是那两个小家伙爱吃的。”昨天崔大娘特意送了药膏过来,那么热心,她很是感谢。   苏南柔浑身懒洋洋的,她才翻了没几页书,绿柳回来了。   “夫人,刚刚奴婢在崔大娘那里听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绿柳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苏南柔抬起头,“怎么了?”   “奴婢先去了崔大娘那里送糖,原来那新搬来的李家也给崔大娘家送书。夫人知道那书是什么吗?道德经、佛经之类的让人一看就清心寡欲的书,崔大娘还嘀咕说,没见过这么送礼的。夫人,你说这个李家的主人是不是很奇怪啊,那些不是道士啊,和尚才会看得书吗?”   苏南柔不由失笑,“看来我这边运气比较好。”不然也送些佛经过来,只怕是放在角落蒙灰了。   李家送礼的事情,林嬷嬷也知道了,但很快被大家抛到脑后。   下午苏南柔睡了一觉起来,崔家的两个小家伙过来串门子了。   苏南柔换了衣裳,让绿柳准备茶和点心,那两个小家伙估计又要缠着她讲故事了。   ……   隔着一墙,对面温柔的女声和童子的稚语传到了另一边。   在苏家的隔壁院子之中,一身玄色锦袍的男人坐在树荫下批阅奏折。   那边的欢声笑语对他而言,毫无影响。   站在一旁的季炀,有点想不明白。   既然苏夫人就在眼前了,陛下为什么不直接见她。   而是特意住到了她的隔壁。   要知道现在陛下的时间非常地紧迫,朝廷一堆事情等着他回去处理。   还有贤王这个隐患在,于陛下而言也是很棘手的问题。   陛下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仙女姐姐,阿娘让我要谢谢你送过来的糖。我可喜欢桂花糖了。”软软的女童声音十分的清脆。   另一个男童声不甘示弱,“我喜欢松子糖,松子糖好吃。”   女童声音弱了下去,“可我和大哥哥都喜欢桂花糖。”   一道浅笑的女声响起:“那下回我再多做些桂花糖给囡囡好不好。”   “好!最喜欢的仙女姐姐了。我也帮大哥哥谢谢仙女姐姐。”   男童着急道:“我也最喜欢仙女姐姐了。”   “好好好,那松子糖,我也多做些。”   “仙女姐姐真好,要是仙女姐姐住到我们家里更好了,那每天都有吃不完的糖了。”   “傻囡囡,要仙女姐姐住到我们家还不简单呀。我听张大婶跟阿娘说的,只要大哥哥娶媳妇了,家里就多个人了。我们可以让大哥哥把仙女姐姐娶回家,那天天就有糖吃了。”   童女高兴的拍手:“大哥哥娶媳妇,娶媳妇……”   萧璟煜听到这里将手里的奏折搁下。   他站了起来,负手而立。   “杜知府是不是有个女儿?”   季炀开始还以为听错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回陛下,是的。杜知府有一个嫡女,叫杜嫣然。在陛下下榻东园的第一个晚上过来给陛下送过汤水。”   ……   杜嫣然刚从学馆回来,便被她爹喊了过去。   杜知府十分满意的打量着自己这个貌美的女儿,他高兴地说:“嫣然,你的造化来了。”   杜嫣然一脸疑惑不解。   “爹,你不会是让女儿又去东园送东西吧?这回女儿可不依了,上回没见着人便被打发走了,女儿可不要再做这样丢脸的事情了。”   “这怎么会是丢脸的事情呢。不管有没有见着人,都是你的荣幸。嫣然,这不是你耍性子的时候。你先做马上好好打扮,出门一趟。”   杜嫣然脸色一变,“爹,你让女儿这样不知廉耻的贴上去,是准备让女儿去做小吗?那人到底什么身份会让爹急不可耐的送女儿啊!爹,你当初不是答应女儿等崔时去京城参加会试吗?若是他高中了,便派人去提亲事吗?爹,你怎么出尔反尔啊!”   杜知府气急,狠狠地拍桌,“区区一个崔时岂能跟贵人相比!嫣然,你要乖乖听话,否则这崔时能不能安然去京城赶考……”   “爹,你别说了,我去,我马上去给贵人请安。”杜嫣然知道她爹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她不能害了崔时。   杜知府笑了,欣慰的说:“这才是我的乖女儿。”   ……   在清文巷子里,杜嫣然的马车一直停在李宅前面。   那李宅却一直紧闭。   杜嫣然身边的丫鬟忍不住抱怨,“太欺负人了。让姑娘过来,又不让姑娘进去,还不让姑娘离开,这到底要干什么?在这巷子里干耗着吗?”   杜嫣然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本来就有些畏惧这个所谓的贵人。   能让她爹,苏州知府这么殷勤讨好的人,必定是京城里的有权势的大官。   那些大官肯定年纪都很大了,她才不要给老头子做小。   杜嫣然撩起车帘看看天色,这都快傍晚了,也不知道那贵人什么时候肯让她离开。   就在她要放心帘子的时候,她竟然见到崔时从巷口走了过来。   随着人影越来越近,她发现崔时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对,似乎是腿脚受了伤。   杜嫣然从马车上下来,朝崔时走过去,“崔公子,你怎么了?”   崔时抬头,很意外,“杜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杜嫣然发现崔时脸上青肿了一块。   她惊呼道:“崔公子,你怎么受伤了。”   崔时不在意的道:“不小心磕到了,没有大碍。”   杜嫣然走近细看,那伤根本不像磕到的,她着急说:“崔公子,你看大夫了没,我现在让人去请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崔时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几步,“不劳烦杜姑娘了。天色不早了,杜姑娘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崔某要先回家了,不奉陪了。”   杜嫣然见他转身进了旁边的宅子里。   原来他家是住在这里啊。   杜嫣然回道马车上,李宅的下人过来告诉她,可以离开了。   杜嫣然已经顾不上去猜测那贵人的心思,而是想着崔时怎么会受伤,看着他那清俊的脸上青了那么一大块,很是心疼。   回府后,杜嫣然让人去打听,才知道这竟然是她哥哥做的好事。   第二日杜嫣然备好赔罪的礼物又来到了清文巷。   她让人去敲了崔家的门。   崔大娘过来开门,见到一个陌生的年轻姑娘站在自家门口。   从这姑娘穿着打扮来看,出身富贵之家。   崔大娘问道:“姑娘找谁?”   杜嫣然腼腆一笑,“伯母,请问崔时在家吗?”   崔大娘楞了楞,“阿时?你是来找阿时的?”她那儿子不是心悦隔壁苏娘子吗?这位姑娘又是打哪来的?   杜嫣然让丫鬟把礼品送上,她满脸愧疚的说:“我过来是为我哥哥向崔时道歉的。都是我哥哥不对,害的他受伤了。伯母,我能进去探望崔时吗?不知道他的伤好些了没。”   崔大娘回过味来了。原来又是一个追上门的小姑娘呀。   她指了指隔壁,“阿时正在苏家接我家两个小的。我家两个小的喜欢玩闹,这会该是要回来了。”   杜嫣然早就听说了崔时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她露出温柔的笑容,“那伯母我可以进去等他吗?”   话音刚落,隔壁宅子的门打开了。   崔时一手拉着一个小家伙,转身对里面的人说:“苏夫人,不用送了。”   杜嫣然没听清楚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只见到崔时此刻脸上的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   而那位崔时口中的苏夫人,正走了出来摸了摸崔时身边女娃的头,细声细气的嘱咐了几句。   杜嫣然看清楚她的容貌后,心中一震,竟然是个绝色。   她心里一下便乱。   崔时什么时候跟一个女人如此亲近过,听他的称呼,似乎还是个有夫之妇?   突然她哥哥之前的话浮现在她脑海里。   难不成哥哥所说崔时的在书斋跟有夫之妇不清不楚的便是这个苏夫人吗?   崔时转过身,才发现杜嫣然站在他家门口。   他脸上的笑容敛了敛。   眉头微皱,“杜姑娘,你怎么在此?”   在崔时身后的苏南柔早就见到了那位姑娘,因为那姑娘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她瞧,让她不注意都不行。   苏南柔说:“崔公子有客人,便快些回去罢。”   崔时立即否认,“杜姑娘并不是崔某的客人。苏夫人请不要误会。”   苏南柔只笑了笑,崔时还不过去只怕那姑娘的眼睛要瞪的更圆了。   这是崔家事情,苏南柔虽然好奇也不会过多关注,她带着绿柳先回屋了。   苏南柔离开后,崔时的脸上笑容很淡,平静的看向杜嫣然。   ……   苏南柔这两日都没怎么睡好,送走了两个小家伙后,她又去床上躺了躺。   到了晚上,林嬷嬷见苏南柔食欲也弱了下来,有点担忧,“夫人,要不要去请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苏南柔见天色已晚,“明天吧。”如果是平常,她肯定觉得没必要看大夫,现在怀着孩子,她谨慎了些。   到了就寝时,苏南柔本来睡前要喝的汤只喝了一半便没有胃口了。   绿柳服侍苏南柔上床,“夫人,我给你放了点心在桌上,你要是夜里饿了可以先垫垫。”   苏南柔点了点头。   平日里沾着枕头就能沉睡过去的苏南柔,因为没有吃饱,半夜被饿醒了。   当她意识渐渐清醒,想要睁开眼睛时。   忽然她直接不对劲。   在她的身边听到了极浅的呼吸声。   还有一股淡淡的沉木香味飘了过来,这个香味她曾经很熟悉。   苏南柔浑身僵住,汗毛都立了起来。   萧璟煜在黑暗之中静静地注视着她,他是练武之人,呼吸的变化很容易就察觉。   刚刚一瞬间,他感觉到了。   这几天他发现她晚上睡的很沉,今晚居然在他什么都还没做的时候醒了过来。   醒了,却在装睡。   这一回,他不许她再逃避了。   萧璟煜伸出手,用食指在她娇艳的红唇上轻轻地点了一下。   低下头俯身过去……   苏南柔能够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她觉得这个才是真正的噩梦。   苏南柔在那热源要抵达时,翻了个身。   萧璟煜却没有放过她。   扣住她的丰盈的腰,使她无法动弹,贴在她的耳边说道:“你以为装睡就能逃掉吗?南柔……”   苏南柔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那热源给夺去了呼吸。   辗转、挣扎,才在那密实的吻中喘息过来。   苏南柔趁着男人不注意,狠狠地将他推开。   她抬起衣袖擦了擦唇,冷声道:“厉王殿下,您这是做登徒子做上瘾了吗?”   萧璟煜在她擦唇时,眼神变得危险起来,又听到她的这句话,他怒极反笑。   苏南柔听到那一声轻笑,不由自主的往里头缩了缩。   她希望眼前这人,这发生的事情,真的只是一场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暂时关评论了,但是我后台能看到呀!大家要给我留言呀,每天最开心的是看大家的留言~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攸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安安 15瓶;攸翎、乐小七 10瓶;樨宝、星子 5瓶;逸轩 3瓶;29153004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苏南柔曾在心里祈求过,那人登上皇位了后有那么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他还拥有三宫六院,她这样微不足道的人,会很快将她给抛在脑后。   那样她便能在苏州过着平静清闲的日子。   她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快找过来。   萧璟煜听到她的那声称呼,心道果然如此。   就因为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才要离开?   萧璟煜看着她一脸戒备又抗拒的模样,心情十分的复杂。   他靠了过去,抓住她的手臂,逼得她不得不看向他,“南柔,告诉我,为何要躲开,为何不告而别。”   苏南柔垂下眼睛,想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却他制住无法动弹。   她无声苦笑,“为何要躲开?那你告诉我,你是谁?是纪明熠,还是厉王殿下?”   苏南柔深深呼吸一口气,她抬起头看向他,“厉王殿下,不,现在应该称呼您为皇上才对。您身份高贵,天下之主,我苏南柔身份低微实在高攀不上。您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萧璟煜听着她的哀求压制的怒意越盛,可他还在极力的克制,“不管是纪明熠还是厉王都是我,这有什么区别吗?就是因为我隐瞒了身份,你便什么都不问,解释也不愿意听偷偷地跑到苏州还说什么让我放过你?南柔,你会不会太武断了。”   苏南柔摇头,她双眼泛红,在她看来极其重要的事情,于他而言却是没有什么分量。“怎么会一样。这怎么可能一样!娶我的是纪明熠,不是厉王。你懂不懂!”她是纪明熠的妻子,而不是厉王的外室。这句话,苏南柔藏在了心里,不肯吐露。她的身份于世人来说,便是做厉王的外室都是她高攀了,她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萧璟煜看到她满脸的泪水,眼中哀伤,他心头上的火一下子浇息了大半,他耐心地说道:“南柔,不管我是什么身份,都是我娶了你,你都是我的女人。当初之所以隐瞒你,是担心你害怕,也顾及到大事未成会连累到你。我知道是委屈了你,一直没有接你回王府,我会好好补偿你。南柔,这次我亲自过来就是要接你回京进宫,以后我们都会在一起不分开了。”   苏南柔还是摇头,“如果我早知道你的身份根本就不会跟你成亲。你不该骗我的……我曾经问你那么多次,会不会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说道后面,苏南柔呜咽了。   若是以前萧璟煜见到苏南柔哭成这副模样,早搂在怀里安慰,亲吻她。可她刚刚边哭边说的话如同刀子扎在他胸口上,他语气冷了下来,刻薄又尖锐:“不跟我成亲?那你是想嫁给谁?承恩侯府的徐晋洲?羽林卫指挥使裴衍?还是住你隔壁的崔时?”   苏南柔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她斥道:“你胡说什么!”他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苏南柔气的浑身发抖。   萧璟煜也在气头上,口不择言起来,“我胡说?又是送书,又是送点心,还帮人家带孩子,我看你挺乐在其中。”他冷眼看了这几天,早就堆积了一肚子的怒火。   “你……你少污蔑我,我与崔公子清清白白……我…我……”苏南柔说着说着忽然觉得小腹开始隐隐作痛。   萧璟煜等着她分辨的下文,见她说不出来了倒先皱起了眉头。   不解释了?还想默认不成。   萧璟煜正要讥讽,却看到她捂着肚子一脸痛苦。   萧璟煜心中无端的一慌,伸手扶住她问道:“南柔,你怎么了?”   萧璟煜自己都没发现他这紧张的态度,一点都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了。   苏南柔心里又急又气,更多的是害怕,她担心肚子里孩子会不会有事,她不想让眼前的男人知道孩子的存在。   苏南柔气虚无力的说道:“林嬷嬷,林嬷嬷,你快帮我叫林嬷嬷进来。”   萧璟煜自然知道这个林嬷嬷,是裴衍的安排的人。   才这么短时间,她居然这么信任裴衍的人?   萧璟煜站了起来,“我去让人找大夫过来,那个林嬷嬷又不是大夫,叫她过来也没有用。”   苏南柔难受极了,她坚持道:“我不要大夫,我是癸水来了,你就让林嬷嬷和绿柳进来罢……”   萧璟煜皱了皱眉,这回他倒没说什么了。   只是听到她说癸水来了,便想到上次她骗了他的事情……   萧璟煜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一脸焦急的绿柳和那个林嬷嬷了。   只是她们被守在门前的穆晋挡住了,才无法进来。   绿柳见到从房里出来的男人,她畏惧的喊了一声:“姑…姑爷……”   萧璟煜颔首,这丫鬟可比她那个主子要懂事些。   屋里头那女人从见到他开始,一声夫君都没喊过了。   想到这里,萧璟煜眼神暗了暗。   萧璟煜道:“她小日子来了,你们进去伺候吧。”   绿柳和林嬷嬷听到他的话,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却都点了点头,进了屋。   萧璟煜朝穆晋吩咐道:“去让人找个大夫过来。”   穆晋:“是,陛下。”   萧璟煜没有离开,他在外头屋子坐下,等着里面好了便准备抱着那女人去他那边。   在内寝的苏南柔躺在床上,平息了那一阵痛后,现在有所缓和。   她见到绿柳和林嬷嬷进来了,朝她们使了个眼色。   林嬷嬷走到床边,俯身悄声问道:“夫人,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苏南柔指着自己肚子,小声说:“疼了一阵子了,嬷嬷我怕……”   绿柳帮着苏南柔擦去额头上的汗,“夫人,你是不想让姑爷知道吗?”   苏南柔纠正道:“别叫他姑爷了,我不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是未来的皇后娘娘,她可不能犯了忌讳。   绿柳赶忙点头,“好,我以后再也不叫了。我听夫人的。”   林嬷嬷以前就听公子说过,说小小姐是被人骗了给做了外室,却没有透露那人的身份。   现在这人找了过来相貌气度不凡,他身边的护卫也不似一般人,只怕这人身份不简单了。   公子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若是没有公子那边的庇护,她和绿柳只怕是拦不住这个人。   林嬷嬷安慰道:“夫人别怕,嬷嬷会陪着你。现在还疼吗?有往下坠的感觉吗?”   苏南柔说:“没之前那么疼了,嬷嬷,我担心……但是我又不想被他知道。”   林嬷嬷之前懂些医理,帮苏南柔检查一遍后,告诉她问题不大,只是情绪激动动了胎气。   “不过还是得大夫来瞧一瞧比较稳妥。夫人,你不想让他知道,我就出去给你请黄大夫,给他塞些银子,让他不要说出去。只是现在日子还浅,看不出来,若再过些日子便要显怀了,夫人你想瞒也瞒不了多久的。”   苏南柔笃定的道,“先瞒一时。他不会在苏州待太久。”他刚刚登基,朝中那么多事情是离不开他的。他不可能一直在苏州耗时间。   林嬷嬷心中也这么期望。   林嬷嬷从内寝出来,对坐在外间的男人客气的说道:“这位公子,我们夫人身体不适需要静养,我还得去找大夫过来,你看……”是不是避嫌回去呢?   萧璟煜冷淡的看她一眼,“不用了。我已请了大夫,她也不会待着这边静养。”   他过来本来就是要带她走,怎么会让她继续留在这个简陋的地方。   萧璟煜径自往内寝走,让众人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时,只见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苏南柔,“闹够了,该回了。”   苏南柔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便看到他打算将她从床上抱起来。   绿柳和林嬷嬷吓的赶紧扑过去,“使不得,使不得。夫人不能随意挪动……”   林嬷嬷脸都白了,夫人刚刚才动了胎气,这会怎么能抱起来。要是加重了该如何是好!   她们这种态度早让萧璟煜怀疑了。   他收回手,冷声道:“退下。”   男人说话的气势和威严,让绿柳打忍不住哆嗦,可她还是不肯离开。她不能让他把夫人抱走。   苏南柔紧张的说:“我不走,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在萧璟煜耐心快用完之际,穆晋将苏州最好的大夫从被窝里拎了过来。   绿柳和林嬷嬷也被萧璟煜身边的护卫带到了一旁。   苏南柔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夫战战兢兢的给她盖了手帕的手腕上把脉。   过了一会,萧璟煜见到大夫松开了手,问道:“如何了?这癸水来了肚子疼的毛病如何根治?”   大夫在一屋子人的注目之下,露出错愕的表情。   “癸水?这夫人分明是动了胎气才会腹痛,这跟癸水有何干系?”这大夫在来的路上就知道这些人不好惹,也做好了老老实实看诊保命的准备。   可听到这男人胡说八道,他可忍住不要反驳了。他行医这么多年,让他看病可以,可让他乱给人治病可不行。   大夫的话说完,屋子里安静得连根针掉落都能听到。   穆晋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苏夫人居然怀孕了!   他觑了一眼圣上,只见他双眼如墨般浓黑,眼中透着股狠意让穆晋觉得那苏夫人下一刻便会被活吞了。   苏南柔已经不敢睁开眼睛了。   一双微凉的手划过她的脸颊,只听男人笑了起来,很轻,有些沙哑,“很好,苏南柔,你的胆子真的很大。不仅背着朕偷偷跑了,居然还带着朕的种一块跑!”   要不是拼命在克制,只怕在盛怒之下会失控扭断了她的脖子。   苏南柔汗毛炸开,一动不敢动,他那指尖的温度像极了曾经梦到那条蟒蛇在她脖颈处吐着信子。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出来了!这章卡了好久!!!   推荐一下基友的文。   《农家飞出个金凤凰》作者:十点花开   文案:   连翘穿越了   穿成古代农家幺女,爹疼娘爱哥哥宠,自个儿还是村里一枝“花”~   这日子本该很好的,然而……   明里暗里的,她竟然有四个男朋友!   本村的未婚夫高大威武,邻村的穷秀才前途似锦,村长的儿子热情如火,镇上地主家少爷家财万贯……   这这这四个男朋友都很好她要怎么选啦!!!      APP读者搜索笔名和文名都可以噢~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糖不丢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刘曙光、攸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六分半月 180瓶;爱吃猫的鱼 35瓶;糯米凉、小小葱 20瓶;糖不丢 10瓶;逸轩 3瓶;26962134 2瓶;22607700、夏目仲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萧璟煜此时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后怕。   眼前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逃跑的举动有多么的危险。   只要有一丝偏差,她的境地便不堪设想。   现在得知她竟然还是怀着孕跑的,她到底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安危!   他的手掌几次张合,要不是看在她身子不适上,他恨不得把她捞起来放在腿上狠狠地打几板子,看她还敢不敢!   万幸的是一路上没出什么意外,她平安的到了苏州养胎。   那裴衍帮着她逃跑本罪不可恕,可如果没有他的安排,凭苏南柔自己冲动行事这会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个女人前一刻还口口声声的指责他欺骗她,可她呢,何尝不是在骗他!   这些账等回去之后再跟她慢慢算。   绿柳端着刚刚煎熬的安胎药过来,看到姑爷坐在床边眼神凶狠地一直盯着她家夫人。   她哆哆嗦嗦的走过去,小声的说:“夫人,该喝药了。”   苏南柔很想就这么睡过去,就不用去面对那个男人。被他找到,意味着苏州悠闲日子要结束了,更何况他还知道了她怀孕了,她更跑不了了。   一想到要被他带回京城,苏南柔潜意识的想逃避。   可她担心肚子里的宝宝,安胎药还是要喝的。苏南柔正犹豫着要不要睁开眼睛的时候,隔着被子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轻轻地推了推,很快听到那男人冷硬的声音,“睡不着,就不要勉强,快起来喝药。”   苏南柔心里一堵,他就不能不说话吗?   苏南柔为了孩子无奈地睁开了眼睛,慢慢地起来,尽量去忽视坐在床边的一脸阴沉的男人。   绿柳把药递了过去,苏南柔看着乌黑的安胎药闭着眼睛一口全喝了。绿柳赶紧端了酸甜的果脯过来,“夫人快吃点。”   苏南柔刚要伸手,萧璟煜将那盘果脯拦下,他冷声道:“良药苦口,这些就不用了。”就该让她吃点苦头,让她这么大胆子带着孩子跑,该长点记性。   苏南柔把手缩了回来,不吃就不吃。苦药跟他比起来,显然是苦药更能接受,她不搭理他,继续躺下睡觉。   萧璟煜见她又翻身背对着他,出声道:“睡进去些。”   苏南柔就是不动,霸占着这张床最好的中间位置。刚刚吵的那么凶,他还想同床不成?忒不要脸了。   好了,以前乖顺听话的女人,现在都会用沉默来对抗了。   萧璟煜这会又不能真把她怎么样,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只能憋着这口气。   一室的静默,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半晌,萧璟煜盯着那背影说到,“睡过去些,我要陪我儿子睡。”   这话苏南柔一听便忍不住了,她生气的说:“你……谁是你儿子啊,你少胡说。”   她想要贴心的女儿呢。他现在就满口满口儿子的叫,要是女儿听到了指不定就伤心了。苏南柔捂住的耳朵,不让女儿听到。   萧璟煜倒不是喜欢儿子,对于他而言一个长的像她的小公主更会让他宠到心坎里。   只是以现下的情形来说,南柔能生一个儿子于她而言,于这个王朝都有不同的意义。   现在的她不跟他吵了,也不哭了,还会跟他顶嘴,萧璟煜纵使心里还在窝火,却又舒坦了些。他继续说道,“你偷偷带着我儿子跑,现在又不让我陪他,真是好狠毒的心。”   苏南柔继续捂着耳朵,不听,不听。   紧接着苏南柔感觉到一双手越过她的腰,往她肚子上探去。   她惊的松开了耳朵,紧张地说:“你做什么!”   “我摸摸我儿子,你睡你的。”萧璟煜想到前两天他捏着她的腰以为她是丰盈了,没想到是多了他的种。他的孩子就在这个地方慢慢长大,有种感觉十分的奇妙。他有孩子了,有子嗣了!现在还没不太明显,肯定是她吃的不够多,不够好。   苏南柔忍无可忍朝他砸了个枕头过去。   萧璟煜轻松躲开,他见她气得胸膛起伏波动大,怕再气出个好歹来,只好先退让了。   他吩咐绿柳,“再去拿床被褥过来。”   他在苏南柔平时躺着看书的榻上睡下了。   这塌本就不宽敞,萧璟煜这么一个高大男子躺下显得束手束脚。   这时候幸好在京中的近臣都未看到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竟然会委屈自己缩在了一个软塌上。   良久屋子里都没动静了,苏南柔转过身,悄悄睁开眼睛,见到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在这十二月的寒冬里随意盖着衾被躺在了斜对面的小榻上,她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很快她又翻了个身,眼不见为净。   苏南柔是被饿醒的,她再次睁开眼已经大亮了。   软塌上的男人也不见了。   让她恍惚觉得自己做了个荒诞的梦。   苏南柔唤了一声,绿柳很快走了进来。   苏南柔不确定的问:“他人呢?”   绿柳神情紧张,朝外间瞥了一眼。   苏南柔一悚,竟然还在!   绿柳伺候苏南柔梳洗,她换好衣裳从内寝走了出来。   见到那男人在外间搬了个书桌过来,他正提笔在写些什么。   他要处理公务的话,就不能回隔壁去吗?   萧璟煜见她走了出来,脸蛋还是巴掌大,那腰身在衣裙的掩盖之下也看不出来。   他搁下笔,问道:“可好些了?”   苏南柔抿了抿唇,不语。他这是何意?是要将前面的争吵翻篇吗?   萧璟煜倒不在意,“你先吃点东西,等会再让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他刚说完话,就有几个脸生的丫鬟端着各种各样的精致食物进来,摆满了一桌,请苏南柔过去用膳。   萧璟煜见她坐着不动,径自先在桌前坐下,“你不饿,难道想饿坏我的儿子吗?”   苏南柔听到他又提儿子。   一股气也升了起来,摸了摸看不出来的肚子说:“乖女儿,等会我们就吃饭了。绿柳,我的鸡丝粥可好了?”   绿柳点头,“夫人,林嬷嬷一大早就在灶上慢火熬着了,我马上端过来。”   “嗯,快去吧。”   萧璟煜看着她犟着的模样也稀罕,他将手里的燕窝粥随意搅拌,笑了一下,他站了起来朝苏南柔走过去,看着她的肚子,“女儿,也是我的。”   苏南柔听出了他的意思,这不就是在说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他的,他都能管!   她别开头,不看他。   苏南柔觉得现在被他气得都快吃不下饭了。   好在绿柳的速度很快,将鸡丝粥端了过来,还有她惯吃的几个开胃菜。   胃里面充实了,苏南柔也能顺气一点了。她心里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动气,对孩子不好。   萧璟煜等苏南柔吃好了后,便让一直候在门外的大夫进来。   大夫还是昨晚的张大夫,他把脉后,恭敬的说道:“尊夫人已经无碍了,可还需要稳住情绪,不能受刺激。”   萧璟煜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若是要出远门,身子可吃得消?”   张大夫说:“这胎差不多三月已坐稳,只要路上慢一些,小心些便可以。”   苏南柔听到他说的话,心往下一沉。他这是打算带着她回京了。   张大夫离开后,萧璟煜看向苏南柔,“还允许你在苏州停留一天,明日便启程。”   萧璟煜打算让她先静一静,将屋子留给她。   “等等。”苏南柔喊住他。   苏南柔眼中带着祈求,“我不求那滔天富贵,也不敢高攀,只想带着孩子安安静静的在苏州生活,真的不可以吗?”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是想离开,不愿跟他回去。   萧璟煜朝她走过去,帮她将歪斜了的朱钗扶正,残忍的拒绝,“不可以。南柔,你太天真了。”   在他心头的怒火再次冒上来烧去他理智之前,萧璟煜大步离去。   苏南柔颓然的坐下。   就一天,就只给一天的时间。   看着住了两个多月的屋子,便开始生出了怀念。   林嬷嬷和绿柳见到苏南柔难受的模样,心里也很不好过。   林嬷嬷安慰道:“夫人,或许京城的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糟呢?公子也在京城,到时候找他帮衬日子不一定就难过了。”   苏南柔摇了摇头,到了京城,裴衍只怕有心也无力了。   到现在林嬷嬷和绿柳都还不知道那人的身份。   苏南柔知道自己消沉也无济于事。   回京不可逆转了,她得做好心里准备。   苏南柔将崔时给她选的一些书,还有她以前自己买的书整理好,这些都带不回去了。   她之前做的酥糖、松子糖、桂花糖都还留着,也全部拿了出来。   在过冬前,还做了一些熏肉,腊味,这些都用不上了。   “绿柳,你把这些东西,都送到崔家吧。”   绿柳迟疑的问道:“要是崔大娘问起,奴婢怎么回?”   苏南柔望着窗外那棵掉光了叶子的柿子树,轻声道:“就说我们要搬家了,以后都不会回来了。你交一把钥匙给崔大娘,说等明年柿子成熟了,便让那两个小家伙过来摘着吃。”   “是,夫人。”绿柳朝苏南柔福了福身,便去搬东西去崔家。   崔大娘突然收到这么多东西很吃惊,追问下才知道苏娘子要离开苏州了。   这让她一下就慌了,“怎么如此突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绿柳不肯细说只摇头,让崔大娘好好保重。   崔大娘想到自家那个傻儿子,赶忙让人送信去书院快些让他回来。   如果苏娘子要离开,至少让他们道个别。   崔时跑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总算快到了。   这时苏家大门打开着,有个身穿玄色锦袍的男人正走了出来。   崔时停住了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 24瓶;追文、巧言、平酱只会嘤嘤、繁花 10瓶;旺旺 3瓶;小马驹的世界、bettyysb 2瓶;花开半夏、何所夏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那男人只往他这边扫了一眼,也停住脚步,挑眉。   崔时脸上带着警惕和不安,为什么会有陌生男人从苏娘子家中出来。   她突然离开苏州会跟眼前的男人有关吗?   跟在萧璟煜身边的季炀,从主子的眼神中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季炀走到崔时面前,笑着说:“可是崔公子?”   崔时回道:“正是。”   “我家夫人在苏州这些时日一直有劳崔大娘照顾,我家公子特意让人送了些东西过来。得知崔公子是清远书院的学生,又将参见会试,也准备了一些书籍送给崔公子,还请崔公子不要推辞。”   季炀说完,便有身后的人抬了两箱东西过来。   崔时脑子一懵,这人在说什么?苏娘子不是刚死了丈夫吗?哪里来的公子?   崔时站着未动,也没有去看那两箱东西,而是看着那身穿玄色锦袍的男子,问道:“苏娘子新寡,怀的是遗腹子。敢问公子是何人?”   别不是贪图苏娘子美色,故意胁迫她的人吧?   若是这样,崔时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此人带走苏娘子。   萧璟煜脸色一黑,恨不得转头好好教训那女人。   新寡?遗腹子?她这是巴不得他早早就死了吗?   季炀听了崔时的话,冷汗直流。苏夫人现在有了身孕等于有着一个免死金牌,陛下也不能拿她怎样。可这小小的崔时,还要进京赶考的崔时说出这么大逆不道话来,真是不怕死。   萧璟煜本不打算搭理这个姓崔的。   可听到他的质问,萧璟煜扬起一抹笑,“内子与我闹了脾气,使了小性子才说出如此玩笑话。崔公子莫不是还当真了?”   他又一脸无奈的说,“内子任性带着仆人跑到了苏州,承蒙崔家照顾,纪某感怀在心。现在内子腹中胎儿已满三月,胎已坐稳,特意过来接她回家。”   崔时每听他一句话,脸色便越苍白一分。   从苏娘子住到了他家隔壁,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他心里一直在庆幸和窃喜。他知道自己这种念头很卑劣,苏娘子这样的容貌和品格,能够相遇便是一种幸运,在相处中,他一直压抑自己内心的爱慕,想等到自己变得更好的时候向她吐露心声。他甚至都想好了,会试中他要全力以赴拼个好成绩,能够拥有力量来保护她,他还要将她腹中的孩子视为亲子好好相待。很多设想他想了一遍又一遍,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丈夫竟然没有死。   崔时大受打击,他看向那个男人道:“崔某再失礼问一句,苏娘子可是心甘情愿跟公子回去?”   这话让萧璟煜脸上的笑容一滞。   “这与崔公子有关吗?”   崔时道:“崔某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会让苏娘子宁愿怀着孩子也要离开公子。若是,若是苏娘子不愿意,公子所作所为何尝不是强人所难?苏娘子就算回去了也不会开心,公子何不……”   季炀及时出声打断了崔时,“崔公子,你僭越了。我家公子和夫人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崔公子你一个外人来说道。”求求了,快别说了,你小命还想不想要了?就算你不要命了,也不要连累他好不好?   萧璟煜怒极反笑,“崔公子,有这份闲心管我们夫妻之事,不如多看看你的圣贤书罢。”   说完便甩手又进了苏家。   季炀看着主子刚从苏家出来,现在又被气的回苏家,估计又是找苏夫人了。   可苏夫人怀着身孕,轻不得,重不得,估计最后还是主子得自己憋气了。   绿柳见到姑爷突然返回来了,瞧他一脸不善的模样吓了一跳,行了礼低声说道:“夫人刚刚睡下了。”   萧璟煜抬手,让她退下。   绿柳站在不动,姑爷气势汹汹的,不知道会不会对夫人动粗。夫人昨晚没睡好,用完膳后就犯困了,现下睡的正熟。   跟在萧璟煜身边的人没见过这么没眼色的丫鬟,他们赶在主子皱眉之前将绿柳强硬的带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萧璟煜在床边坐下,看着苏南柔的睡颜。   她那秀气的眉毛微蹙,脸上还有哭过的泪痕。   跟着他回去就这么难受吗?   他握住她伸出来的手,与她手指交握,他喃喃低语,“除非我死,否则你是不可能离开的……不,就算我死了也不允许。你只能属于我。”   萧璟煜在内寝待了很久,在苏南柔未醒来之前,走了出来。   林嬷嬷和绿柳一直站在门前,听到里面没有动静心里担惊受怕。   萧璟煜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绿柳回道:“已经都收拾妥当了。”   “明日一早便出发回京。”说完,萧璟煜带着人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还在犯困的苏南柔被扶着上了马车,就在这时,隔壁的崔家大门打开了。   崔大娘拿着一个食盒递了过来,“苏娘子,这些都是你平时爱吃的点心,给你带在路上吃的。”   苏南柔让绿柳接过来,她掀开帘子对崔大娘道谢,“崔大娘,我要去京城了,若是你们来京城玩的话,记得来找我。我住在秀水街的纪宅里。”   崔大娘笑着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苏娘子一路顺风,保重啊。有缘我们会再见的。”   苏南柔吸了吸鼻子,眼睛发红,声音也哽咽了,“会的。崔大娘,我们会再见面的。南柔这里遥祝崔公子金榜题名,到时候我们京城见面,还有阿原和囡囡。”她真的舍不得苏州,舍不得这里轻快的日子。   崔大娘用力点头,“呈您吉言了。”   萧璟煜被人拥簇着走过来,便见到苏南柔跟人约定京城再见。   他不由深想,她这个约定究竟是跟这个崔大娘,还是一直未露面的崔时?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   萧璟煜寒着一张脸上了马车,苏南柔跟崔大娘再次道别后,才放下了车帘。   马车内两人相对无言,苏南柔故意不看他,盯着一处发呆。   过了一会又犯困了,不停的点脑袋。   一只大手扶住她,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身上,苏南柔想要挣扎起来,萧璟煜冷声道:“别乱动,好好睡觉。”   他又加了一句,“别累到我儿子。”   苏南柔知道他的执拗劲上来,她是拒绝不掉的。   她本来就因为怀孕容易嗜睡,浑身慵懒无力。实在没精力跟他继续拉扯。   他愿意当这个枕头,那便随他。   苏南柔靠在他身上,舒展了身体,选了个舒适的姿势沉沉睡了过去。   期间萧璟煜让人再加了个暖炉进来,把披风也盖在了她的身上。   ……   到苏南柔离开,崔时还是没能见到她一面。   这几辆马车很快消失在了巷口。   当隔壁的苏家静悄悄了,崔时拿着她们给的钥匙打开了这扇门。   人已经离开,他站在院子里,看着萧瑟的场景,心中一片凄凉。   京城,他一定会去的。   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够见到她。   ……   马车一路到了河港。   这次还是走水路回京。   一艘大船停泊在一旁等待着。   马车上的人一直没有下来,周围的人谁也不敢出声。   苏南柔口渴了,伸手想要喝水。   有人将水递到她唇边,她就着喝完,嘟囔着:“绿柳,我还要。”   又一杯水递了过来,苏南柔喝完就低沉的男声道:“南柔,要上船了。”   苏南柔揉了揉眼睛,男人把她从马车里抱了出来,周围的人跪了一地。   这一次坐的船比上一回的要大要华丽很多,整个大船也只有他们一行人。   萧璟煜将苏南柔送进了一间布置素雅的房间,将她放到了床上。   “南柔,这艘船会送你进京,这一路上会由季炀带着人保护你。我离开京中有些时日了,必须尽快赶回。等你回京了,一切都有我安排。南柔,你乖乖听话。”   苏南柔知道他的时间那么紧迫,哪里能够陪她坐上大半个月的船。   她看向他,“我跟你回京。但是我不想进宫,让我继续住在纪宅好不好?”   她抓住他的绣摆,“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进宫。”   她不要住进他的后宫,去面对他的女人们。   既然无法改变现实,不能逃离他,她宁愿在宫外无名无分,也好过搅入那些纷争之中。   萧璟煜沉默良久,将她的手松开,“好,我暂且答应你。但是,进宫只是迟早的事情。南柔,你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没有名分,为了孩子,你也该学着信任我。”   他不知道她的害怕和恐惧是来自何处。   他也能够感觉到她的不信任。   难道这就是当初他骗了她的报应吗?   那个全心全意依赖他,信任他的南柔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萧璟煜从船上下来,穆晋悄声来到他身旁,说道:“陛下,京中出事了,贤王庶子夭折了。太后气病了,将潜邸后院的侧妃妾室们都宣进了宫中,等您回去封位分。”   萧璟煜登基后,一直没有大封后宫。   众人都在猜测是不是因为贤王逃走一事让他暂时无心后宫一事。   厉王府的侧妃妾室们都还留在王府里,并没有进宫。   这回太后因小皇孙夭折一事,皇室直系血脉岌岌可危,她一气之下先将厉王府的那些女人接进了宫中。   萧璟煜冷声问道:“为何会夭折?”   穆晋:“受了风寒,病情加重没能挺过去。”   贤王逃走来不及安置他的家眷,他的那些女人都还圈禁在贤王府中。   小皇孙一直都跟着贤王妃身边。   皇室唯一的子嗣,贤王妃将他视为救命草,小心照顾。   没想到一场风寒直接要了他了的命。   不过,背后许多人都在猜测这是新帝的手笔,作为反贼佞臣贤王的子嗣,碍于名声不能直接杀掉,所以才会让他悄悄病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微光 29瓶;豆浆油条配稀饭 15瓶;阿珂 10瓶;23074058 9瓶;星子 7瓶;28298020 5瓶;好心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这一次从苏州回京的路,比之前走的要缓慢。   季炀唯恐苏夫人有一丝的不舒服。   几乎都事事顺着她。   苏南柔在船上的日子,过的很简单,有太阳的日子便出来走动,在太阳底下绣一会花,或者看看书。   要是阴天、风大的日子几乎都是窝在房间里。   林嬷嬷和绿柳还有他留下的下人们都变着花样给她做各种好吃的食物。   她却胃口不太好。   不知道是因为晕船的缘故,还是因为离京城越来越近,她时常吃完东西后,就会吐了出来。   随行的大夫,给她请脉,诊断后她并没有生病,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很可能是心情郁结。   苏南柔摸了摸日渐变大的肚子,很难不担忧。   自从知道了他的身份,她原本期盼的生活完全失控了。   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对那座皇宫抱有恐惧之感。   季炀心里也很着急,这近一个月的路程,眼看着苏夫人的肚子大了起来,人却瘦了,下巴比之前都尖了。   回到京城要是陛下见到了,肯定以为他照顾不周。   苏夫人本就是陛下心尖上的人,肚子里有揣着个宝贝蛋,金贵的很。季炀现在派人在沿途搜集各种美食,适合孕妇吃的食物,让人送过来。   为了让苏夫人开怀,在靠岸的补给的时候,还会请戏班子、说书的人上船来苏夫人解闷。   就这样,在苏南柔肚子快满四个月的时候,抵达了京城。   快傍晚的时候在船舶停靠的地方,等候了个十多个人。   四个丫鬟,四个婆子,还有一些仆从。   苏南柔戴着帷帽扶着绿柳的手从船上下来。   季炀在前面引路,小心谨慎盯着周围,防止出现意外冲撞到了苏夫人。   等候的丫鬟婆子仆从们纷纷都给苏南柔请安。   一个长相秀丽丫鬟上前一步,福身行礼,“给夫人请安,奴婢海棠,身后的是银杏、问雨、夏露。”   在海棠身后的丫鬟纷纷向苏南柔行礼。   苏南柔说道:“免礼。巧枝巧云呢?”   海棠低头回道:“奴婢不知。主子吩咐奴婢们要好好伺候夫人。”   来接苏南柔的马车就停在边上,马车华丽宽敞,里面垫了狐裘放了暖炉,摆放了精致可口的点心。   海棠给苏南柔上了热茶后,便退出了去。   马车里面就只有绿柳和林嬷嬷在苏南柔身边。   绿柳看着海棠进退有度,做事妥帖,对夫人十分恭敬。她有些不安,看向苏南柔,“夫人,她们说的主子是姑爷吗?姑爷不会是想把夫人身边的人都换掉吧?”   苏南柔拍了拍她的手,“别怕。我不会让他换走你们的。”   苏南柔说着这话也很没底。   巧枝巧云估计因为她逃跑被连累了。   这些新安排的丫鬟和婆子们估计都是他的眼线。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情很是复杂。   回到了纪宅,苏南柔从马车上下来,便被轿子抬到了正院。   这一路上上,苏南柔发现府里的下人比她离开前要多了不少。   正院的布置跟她离开前,还是一模一样。   走进屋子,热气迎面扑来,非常的暖和。   苏南柔刚摘下帷帽,海棠和其他几位丫鬟都想上前伺候把她换下厚重的衣裳。   可苏南柔一向习惯了绿柳和林嬷嬷的伺候,并未让她们近身。   海棠一干人等规矩的站在一旁可没有夫人的允许,她们不敢乱动。   训练她们的人说过,事事都要以夫人为先,不能做出让夫人不喜的事情。谁若犯了错,便会被拖出去。   苏南柔在换轻便的家常服,海棠一边道:“夫人,现在要传膳了吗?今儿宫里赏了腊八粥下来,还热着呢。”   听她这么一说,苏南柔才意识到今天是腊八了,要喝腊八粥。   若是平常人家,还要团聚在一块吃饭。   那个男人现在应该是在宫中陪着他的家人在团聚了吧。   一股酸水往上涌,苏南柔捂住嘴直想吐。   绿柳眼疾手快的拿了痰盂过来。   海棠几个丫鬟也吓坏了,连忙端茶,送水,递热毛巾。   又去让人请大夫。   过来一会,苏南柔平息下来后,摆了摆手,“不必紧张。我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我想先睡一会。”   自然没人敢违背她的话,在苏南柔躺下后,海棠说道:“夫人,您要是醒来想吃东西,随时唤我们。”   说完,便默默退下。   苏南柔看向还没有离开的绿柳和林嬷嬷,说道:“你们也累了,去用饭吧,也早点歇息。”   绿柳想留下,林嬷嬷拉了她一把,“好。夫人,你安心睡。”   苏南柔点了点头,林嬷嬷帮她把床幔放了下来。   等走出了门,绿柳甩开林嬷嬷的手,不解的道:“嬷嬷你要是累了,你去休息便好了。为什么还让我也跟着出来呢?夫人没吃东西,肚子了的小主子也受不住呀。”   林嬷嬷摇了摇头,“你啊,没看出夫人是有心事吗?现在让她吃,估计还是会吐。你跟我去一趟厨房,我亲自给夫人做点吃的。”   林嬷嬷不仅觉得苏南柔有心事,还有着心结。   从那个男人出现在苏州开始,林嬷嬷对他的身份就开始各种猜测。   一开始她以为是京中位高权重的大官或者世家之子。可若是这样,她家公子不可能毫无应对能力,不会急匆匆地将她们送到了苏州。   从那男人身边的随从对他敬畏的态度,他那掩盖不住的天潢贵胄之气,还有刚刚海棠说宫里赏了腊八粥。很多事情联系起来,她只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全天下最高高在上的人。   只有这样夫人的种种反常才说的通。   ……   太后在慈宁宫设了一个小宴,让后宫的女人团聚再次。   太后看着这些明艳照人的美人们,心里也十分的感慨。   在几个月前来慈宁宫请安的还是先帝的后宫美人们,现在都变成了新的面孔了。   宫里面啊,这权利的更替主宰着后宫那些娇艳的花。   庆幸的是她熬的够久,不管是谁做皇帝她都是太后,而不是那些随时会凋谢的鲜花。   太后露出慈爱的笑容,“你们不用拘束。今日腊八节,皇上一定会过来的。你们也要好好争气,博得皇上的宠爱。这分封一直不下来,哀家也不能越过皇上去给你们册封。”   姜侧妃和闵侧妃都起身谢过太后。   其余的潜邸妾室们也拜谢太后。   坐在太后下首的前皇后徐氏,看着这些曾经厉王府的女人们一个个笑靥如花,心如针刺一般。   自从厉王登基后,她作为先帝的皇后本应该要搬去行宫居住。可由于厉王府的女主人位子悬空,厉王后院的侧妃和妾室们都还留在潜邸,太后便让她还继续管着宫中的一些事物。直到这些女人被太后接到了宫中,虽然还没有被册封,可宫里面的人都上赶着讨好着这些女人。而她作为先帝的皇后,迟早要交出掌宫之权,她所说的话已经不太管用了。   她真的不甘心。   如果早知道厉王会登上皇位,在厉王落难之时,她不该转头选择了先帝。   如果早知道,那么厉王妃的位子非她莫属,皇后之位也会是她的。   从紫宸殿回来的小太监走入堂内跪了下来,“太后娘娘,皇上政务繁忙无暇过来用膳,赏下了腊八粥,让太后娘娘及各位主子品尝。”   太后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   眼中含着怒意,却隐忍不发。   在萧璟煜带人杀入皇宫制住了贤王,她就知道往后她虽然有太后的尊位,可情况却大不如前了。萧璟煜只怕因旧事对她心存怨恨,她想继续做这个太后,还需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这份界限。   萧璟煜如此不给她脸面,太后动怒了。   姜侧妃和闵侧妃等人满脸失望。   姜侧妃捂着帕子哭了起来,“太后娘娘,您可以为妾身们做主啊。皇上登基之后一直没有踏入后宫,更不让妾身们接近紫宸殿,妾身们便是想求得恩宠,也没有办法啊。”   闵侧妃跟着一起红了眼眶,她虽然没有说话,那表情也坐实了姜侧妃所说。   至于其他的妾室,自然也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都想争宠,可见不到皇上,怎么去争?怎么去怀上龙嗣呢!她们也只能靠太后来做主了。   太后说道:“好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既然皇上赏赐了腊八粥,你们就欢欢喜喜的喝了,然后回各自宫里去罢。”   被训斥的众人,只好收起眼泪,委屈巴巴的将快冷了的腊八粥吃了,不敢多在慈宁宫停留,都纷纷起身告退。   徐皇后也不好留下来,也跟着离开。   当人都走光了,太后对身边的太监道:“去紫宸殿。”   她虽然不想跟皇帝直面对上,可为了这大周的江山,为了皇嗣,她也得去见一见皇帝。   太后的仪仗到了紫宸殿,作为大太监的吴通赶忙出来拜见,“太后娘娘,这么晚了,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太后握住手里的佛珠,问道:“皇上可在里面?”   吴通额头有冷汗渗出来,他弯着腰回答:“回太后娘娘,皇上正在处理政务……”   不等吴通说完,太后径自朝里面走,没有敢拦。   吴通急的跑出去挡在了前面,“太娘娘娘,皇上说了不许任何人打扰。这么冷的天您要不先回慈宁宫休息吧,要是您被冻病了,那奴才们就罪该万死了。皇上处理完了政务自会去慈宁宫给您请安的。”   太后冷笑一声,“哀家不想等了,哀家现在就要见到皇上。”   吴通根本拦不住盛怒之下的太后,直到太后进了紫宸殿的内室,并未见到皇上,她看向吴通,“皇上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姜献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傻大白 10瓶;风声边界 5瓶;鱼摆摆、逸轩 3瓶;颜清婳 2瓶;crossrainbow、我霹雳旋风无敌小莲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林嬷嬷端着汤走到屋里。   苏南柔一直没有睡着,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   林嬷嬷坐到她身边轻声问道:“夫人,好些了吗?这个鸡汤是我亲自熬的,多少喝一点吧。”   苏南柔慢慢地坐起来,她点了点头。   她就算不想吃,也得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吃些东西。   林嬷嬷见她愿意了,很是高兴。   林嬷嬷伺候苏南柔换上衣裳,扶着她在桌边坐下,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放在她的面前。   苏南柔一口口的喝着香而不腻的鸡汤,听到林嬷嬷问道:“夫人,你可是有心事?”   苏南柔诧异的抬眼。   林嬷嬷笑了笑,“夫人,你若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跟说出来,说不定有办法能解决呢?一直捂在心里头只会越来越难受。”   苏南柔沉默了。   她就是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夫人,不急,嬷嬷陪着你。”林嬷嬷特意将绿柳支开,是想解开苏南柔的心结。   “夫人这呕吐的毛病是接近京城后,越来越厉害的。就连大夫都说,夫人是心存郁结才会吃不下东西。夫人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抗拒京城?嬷嬷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夫人不顾自己的身体,也得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啊。您吃不下东西,孩子也就吃的少,您难受,孩子也跟着难受。”   苏南柔放下手中的勺子,她情绪低落,“嬷嬷,我也不想。可是,我控制不住,我害怕这里,我担忧往后的日子,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嬷嬷,我真的很难受……”   林嬷嬷心疼的将苏南柔搂入了怀里,她可怜的小小姐啊。若是夫人小姐还在世,她也不用过的这么苦,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若不是她主动问起,小小姐估计将心事一直藏在心里头。   林嬷嬷问道:“是不是因为姑爷的身份?”   苏南柔很吃惊,“嬷嬷你知道了?”   林嬷嬷说:“这一路上,姑爷身边的人并未刻意隐瞒,很多事情联系起来能够猜到了。”   “夫人是畏惧他的身份吗?”   苏南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靠在林嬷嬷身上,能够感觉到她的关心。苏南柔也不知道为什么林嬷嬷会对她这么好。她也确实有了倾诉欲……   “林嬷嬷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嫁过一次。在我十五岁的时候父亲的继室张氏将我嫁给了一个有断袖之癖的男人。新婚那晚他扔下我去了书房跟小厮厮混,没过多久在酒楼与人争夺戏子失足摔下楼死了。我被接回苏家住了一阵子,后来又被送到了京城。张氏的妹妹小张氏在安阳侯府为妾,说是要给我寻一门好亲事。”   说道这里,苏南柔自嘲的笑了笑,“当初那门亲事张氏也说是好亲事。我根本就不相信她们的话。后来察觉到她们要将我送与人做妾,我便想着为自己谋个亲事。本以为自己是幸运的,遇到了一个两情相悦的人。能够摆脱被张氏操控成为妾室的命运,又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为妻子,我本以为往后的日子便能顺遂幸福了。”   “可我没想到,我的夫君,我爱着的男人,他隐瞒了身份,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有侧妃有妾室。而我,本以为自己是他的妻子,到头来却是见不得人的外室。嬷嬷,我不敢高攀,也不敢奢望,我就想过平平安安的日子,如果我早知道他的身份,我就算再喜欢他也不敢跟他。我根本就无法在那样的后院生存,我就希望我喜欢的男人只有我一个人。如果他要纳妾,那就和离,各过各的。可现在,什么都乱了。他的身份更加贵重了,我就算逃到了苏州,还是跑不了。嬷嬷,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如果我只有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熬着。可,现在有了孩子,孩子该怎么办。”   苏南柔的哭声让林嬷嬷也跟着流泪,她拍苏南柔的背,“夫人,想哭就尽情哭吧……”   林嬷嬷想过小小姐失去母亲的日子过的艰难,没想到竟这么坎坷和凶险。   真不知道公子现在在何处,他身为小小姐还在世的唯一亲人,只有他能够为小小姐做主了。   苏南柔哭着打嗝,哽咽的问:“嬷嬷,我这样的身份,难道就只配给人做妾做外室吗?我不图荣华富贵,只求安稳度日,为何这样的愿望都满足不了。”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夫人你值得更好的……”   苏南柔一开始压抑的哭声闷在喉咙里,她已经小心翼翼到连哭都不敢大声。   听到林嬷嬷话,苏南柔也控制不住了,那呜咽的哭声让听到的人都跟着心酸难过。   林嬷嬷轻轻地拍着她,一边用手背抹去自己的眼泪。   她的小小姐过的太苦了。   屋子里哭声这么大,外面伺候的人没有一个敢进来。   因为在门前正站在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伫立在门口,听了许久。   放在门上的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这种时候,她最不想见到的人是他了吧。   男人转过身,对跪在地上人说:“不要告诉她朕过来了。”   跪在地上的丫鬟诚惶诚恐的行大礼,以额触地。   男人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好好伺候她。”   说完,便上了马车启程回宫。   一直守在紫宸殿的吴通,见到圣驾正往这边过来了,赶忙迎了上去,却见到离开之前脸上还能看到笑意的陛下现在一身寒气回来,冻得人根本不敢靠近。   要是以前这种时候吴通一定不敢上前打扰,可想到刚刚盛怒离开的太后,他必须迎着头皮上了。   萧璟煜走进紫宸殿,吴通跪在了地上,“皇上,刚刚太后娘娘过来寻你,奴才拦不住,被她发现您不在宫中了。太后娘娘要您回来后去慈宁宫给她一个解释。”   萧璟煜现在满脑子都是苏南柔,她的倾诉,她的哭声。   听到吴通的话,面无表情的牵动了一下唇角,“去给朕拿酒来。”至于太后,他自会去慈宁宫一趟,但不是给她解释,而是让她好好解释。   吴通不敢多言,赶忙吩咐人送酒过来。   吴通端着酒壶和酒杯放在皇上面前后,便低头躬身退出去。   “等等。再拿一坛过来!”   吴通瞪大了眼睛,一坛酒?“陛下,酒醉伤身啊……”   萧璟煜朝他瞥了一眼,吴通一个激灵,不敢多言,只能让人再去搬了一坛酒过来。   吴通将门带上后,迅速去寻秋姑姑。   秋姑姑刚刚给纪思霏送了些东西回来,见到匆忙跑过来的吴通问道:“何事这么着急?”   “秋姑姑,大事不好了。皇上刚刚回来心情十分不好,突然要了一坛酒,咱家看皇上那模样像是想将自己灌醉。”   秋姑姑脸色一变,抓着吴通说:“你可知皇上之前是去了哪里?”   吴通摇头,“皇上没带内侍出去,跟的是禁卫军。”   秋姑姑心里十分急切,皇上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酗酒了。只有在纪太妃娘娘刚刚过世的一两年里喝的比较凶。   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让皇上情绪失控了。   秋姑姑赶到紫宸殿前殿,想要去劝皇上,冒着被迁怒的风险推开了大门。   看到空无一人的大殿,她朝身后的吴通问道:“皇上呢?”   吴通也愣住了,不仅皇上不见了,连那些酒也不见了。   ……   昭阳宫是昔日纪太妃所住的宫殿。   以前还无人打理的昭阳宫,现在焕然一新。   所有的布置和陈设都跟纪太妃在世时候一模一样,每日都有太监和宫女门来打扫。   此时昭阳宫的大门敞开,萧璟煜手拎一坛酒,坐在寝殿门口,抬起头望着天边的一轮冷月。   萧璟煜灌了一口酒,嗤笑一声,“母妃,她怕我,也不信我。”   笑意凝固在唇边,化为苦笑。   萧璟煜又闷了一口酒。   这烈酒如刀割,能够暂且压下他心中那股狂躁。   萧璟煜靠着门上,脑海里都是她一声声的哭诉。像是有个手捏住了他的心脏,连呼吸都困难。   自他在十三岁那场巨变后,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有女人靠近他,他就想到了那个吊死在他面前的那个宫妃,止不住恶心想吐。   虽然后来这个毛病好了,可也不喜欢女人接近。   不管是父皇赐婚的正妃,还是先帝和太后赐下的女人,他一个都没有碰。   如果不是意外遇上了苏南柔,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去碰一个女人。   他知道自己想要她,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她。   包括欺骗了她。   当初他以为以后好好补偿她,便能够弥补,没想到却给她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他之所以压着不给王府的女人们封位,是为了苏南柔。   他不想她受委屈。   也不愿意有其他女人的位份在她之上。   他想等到合适的机会接她入宫,给她册封。   没想到她根本就不稀罕这些。   她畏惧他的身份,也抗拒后宫的生活。   她不敢去信任他。   萧璟煜自嘲笑了笑,她宁愿对一个嬷嬷说出自己的委屈,也不愿意跟他吐露。   她希望只有她一个女人,她怎么就笃定他做不到呢?   他本就只有她一个女人,往后也不会再有其女人。   当年母妃的惨死,这让他憎恨父皇的后宫,以及父皇的无情。   这些年,害了母妃的人一个个都死了,都得到了该有的报应。   他不会让他的女人再去经历这些。   萧璟煜双眼迷蒙,提着酒坛继续喝,南柔,试着去相信他,好不好?   昭阳宫里的灯光吸引了住在附近宫殿里的谢氏,她本是厉王府后院的妾室,因为身份低,被安排到了这边。   她看到昭阳宫里的灯光时,虽然有害怕,但想到某种可能性便觉得是自己的希望,她先派了丫鬟过去看一看。   丫鬟回来告诉她,有个男人在昭阳宫里喝酒,似乎喝醉了靠在了门上。   谢氏心里砰砰直跳,能够进入昭阳宫的也只有那个男人了。   她赶紧打扮好,披了披风往昭阳宫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清溪_、sixone 10瓶;总会好的 5瓶;zhang大蝴蝶扳手劲 4瓶;鱼摆摆、孙家淼、我是瓶小瓶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谢氏站在昭阳宫门前,亲眼见到了那喝醉了的男人。   心中欣喜万分,果真是皇上。   她出身不好,在王府后院中一直都被其他妾室们压了一头。   到了宫中也被安排在了偏远的宫殿中,这里离昭阳宫近,由于纪太妃当年就是死在昭阳宫中,谁也不愿意住这附近。   谢氏此事心想,她的运气来了,皇上喝醉了正坐在昭阳殿正房的门前,若是她能趁这个机会承宠了,那她就翻身了。   谢氏快步上前,在距离男人只有几步的距离,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妾身给皇上请安。”   萧璟煜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谢氏被他那冰冷的目光看得心里打了个突,有了退缩之意。   她入府四年多,见过皇上的次数屈指可数。   第一次有机会能够靠的这么近,她不想放弃。   她也想到外面的传言说皇上早年性情暴戾,在边关杀人不眨眼。   可她进厉王府这些年,见过他的那几次只是觉得他性子冷漠了些,也没见到他乱杀什么人啊。   为了她往后的荣华之路,她决定冒险一试。   谢氏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两步,在男人身边蹲下,“皇上,这么晚了,您怎么喝这么多酒?妾身扶您到里面歇息如何?”   “滚。”   这一次萧璟煜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   谢氏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可她没有选择离开,而是想要去扶萧璟煜。她的指尖刚碰触到他的衣袖,男人转过头来。   谢氏心中一喜,以为终于引得男人关注了。   就在下一秒,男人如闪电般单手掐住了谢氏的脖子,他声音阴冷,犹如从地狱而来,“朕给过你活命的机会。”   谢氏遍体生寒拼命地挣扎,想要开口求饶认错,却根本说不出话,双手用力挣脱却徒劳,她脸上涨的通红,双眼翻白,整个人晕厥过去。   萧璟煜松开了,拿出一条雪白的帕子擦了擦手,扔掉。   谢氏整个人如烂泥一般倒在了地上,身体无意识的动弹了两下。   黑暗里走出两个人,对萧璟煜行礼后,将谢氏拖了出去。   那两人走远了,探了探谢氏的鼻息,其中一人道:“皇上还是开恩了,给她留了一口气。”   其一人说:“就算还能留了一条性命,但这皇宫她这辈子也别想再进来了。”   昭阳宫内萧璟煜将那坛未喝完的酒倒在地上,他低声说道:“母妃,我不会开杀戒弄脏你住的地方。南柔怀孕了,我要给她肚子里的孩子积福。母妃,很快我便会带南柔来拜见你。”   ……   第二日众人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有人发现谢氏竟然没来。   厉王府后院的女人本来就不多,谢氏没出现很显眼。   若是以往太后根本不会留意到一个小小的妾室,可这些女人都是她做主接进皇宫的,她忍下心中的不悦,派了人去看一下。   小太监很快就回来了,“禀太后娘娘,谢姨娘昨晚得了急症,被挪出宫外了。”   因为这些王府旧人都未被册封,现在都还是沿用王府时的称呼。   太后皱了皱眉,怎么这么突然就得了急症?她记得昨儿那谢氏还好端端的。   不过她也未去再深究,总归一个妾室而已,不值得她来费心。   太后心情不佳,稍微坐坐便让过来请安的女人们散了。   徐皇后从慈宁宫出来后让人去打听谢氏的事情,好端端的怎么就急症送出宫了呢?她总觉得这个事情不对劲。   太后刚刚服用了安神汤,便听到前头太监在通传,皇上往慈宁宫走过来。   太后对她身边的嬷嬷说,“总算是见到人了。”   嬷嬷回道:“皇上肯定为了昨晚的事情来向太后解释的。”   太后也以为如此,她这一回一定要让皇上给后宫那些女人的册封定下来。   新皇都登基几个月了,那些潜邸的女人名分一直未定,也太不像话了。到时候还得选秀,总不能让旧人跟新人一起等着册封吧。   萧璟煜走进慈宁宫,在正厅见到等着他的太后。   萧璟煜没等太后先发问,先说到:“太后。朕带了一个故人来,您可还记得?”   话音刚落,一个五十几许的老嬷嬷上前跪了下来,“民妇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疑惑的看着这个穿着打扮都普通的老妇,她是谁?为何会被皇上成为故人?   “抬起头来。”   那老妪慢慢地将头抬了起来,太后看了又看,怎么也想不出来她会认识这么一个人?   站在太后身边的于嬷嬷却倒吸一口气。   虽然现在苍老了许多,可那样子也没有变。   太后看向于嬷嬷,“你认识?”   于嬷嬷跪了下来,“太后娘娘,若是奴婢没有认错的话,这是十三年前给纪妃娘娘生产时所备下的四个稳婆之一的刘稳婆。”   太后的手抖了两下,她不敢置信的看向跪在地上的老妪。   当年给纪妃接生的稳婆不是都被处死了吗?   她怎么还活着?   她不敢去看萧璟煜,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萧璟煜神情自若,“当年朕的母妃生产都是在太后娘娘的照拂之下。”   太后心中十分惊慌,死死地握住手里的佛珠,“纪妃血崩跟哀家无关,哀家只是尽本分给她请了最好的稳婆,让太医都随时候在外面。当时你父皇守在昭阳宫里,纪妃血崩是她身子太虚了,这跟哀家没有任何关系。”太后一次次的否认,是说给萧璟煜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朕自然知道当时太后您没有出手,否则您也不会还安然的坐在这里。那些害了朕母妃的凶手、帮凶们,这些年朕都一个个的亲自送她们去了该去的地方。”   太后的手不受控制的抖的更厉害了,甚至快握不住佛珠了,她不敢置信的说:“难不成先帝的生母淑妃,贤王的生母李昭仪都不是生病过世的?”   萧璟煜没有回答。   太后已经没有之前的从容了,她脸上甚至闪过害怕的神情。   纪妃的死,她虽然没有下手。   但是她知道淑妃、李昭仪谋划了万寿节的意外,让萧璟煜背负污名,也让纪妃动了胎气。甚至后面纪妃生产,淑妃她们动了手脚,这一切她都知道,她并未阻止,甚至可以说是放纵了这一切的发生。   这些年她以为自己没有动手,没有去沾那些冤孽,便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太后的一切尊荣。不管是哪个皇子登上皇位都要尊她为太后,她当初还庆幸淑妃过世的早,不然两宫太后的话,先帝肯定会向着他的生母。   没想到这些年她的所作所为,她隐秘的心思都被萧璟煜给窥破了。   太后在这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她颓败的说:“皇上现在是想给纪妃报仇了吗?”   “报仇?”萧璟煜看向太后,“朕说过,若朕要报仇的话,太后您不会安然的坐在这里。”   太后眯了眯眼睛,“那皇上是想做什么?”   ……   萧璟煜从慈宁宫离开后,没多久太后便对外称病了。   紧接着,秀女大选被取消了。   朝中众臣们都在猜测,选秀取消会不会跟太后身体安危有关?   有人称太后现在病的不是时候,给新皇添堵,致使选秀无法正常选拔。   还有人说是皇上至孝。   原来厉王府的旧人,想去给太后请安都被挡了回去。   她们这些人很不安。   本以为有了太后做主能够很快得到封位。   没料到太后生病了后就不管她们了。   这些人将姜侧妃和闵侧妃视为主心骨。   “姜姐姐,我们难道就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待在宫里吗?”   “是啊,要皇上想起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两位侧妃姐姐,你们的身份最高,现在也只有你们能够想办法求见皇上了。”   “是啊,两位姐姐要为我们做主啊。”   姜侧妃和闵侧妃心里同样焦急。   可她们每次都只道了紫宸殿门口便被挡回去了,皇上根本不愿意见她们。   宫中的规矩比王府里更加森严。   她们就算想去偶遇皇上,也始终不成功。   正当她们不知道怎办的时候,吴通带着圣旨过来,要对一众侧妃和妾室宣旨。   众人都欣喜万分。   她们都觉得,这次皇上的旨意,定是要给她们册封了。   姜侧妃站在闵侧妃的前面,以她的家世,一个妃位定是跑不掉。   闵侧妃眼神闪了闪,不知怎的,她有点不安。   早不召见晚不召见,选在了这个时候,有点耐人寻味啊。   至于其他妾室都欢欢喜喜的跟在身后都盈盈拜下。   吴通将圣旨打开,高声宣读。   而跪在下方的人,每听一句,笑意便减淡一分。   到了最后,有人哭了出来,啜泣道:“妾不走,给再多嫁妆妾也不走。妾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   姜侧妃已经被圣旨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皇上根本就没有打算册封她们,而是让她们做选择。   一个选择的是将她们送回家中,厚礼补偿,让她们重新待嫁。   亦可给她们改名换姓,重金送嫁。   如果不肯做选择,继续留在宫里,会一直无名无分。   闵侧妃垂眼,已经在盘算让人送信给家人去打探情况,皇上下这种旨意太反常了。   选秀取消了,她们这些旧人也要遣散。   皇上这是不打算要后宫了吗?   太后怎么会允许呢?皇嗣怎么办?   吴通看着满屋子哭哭啼啼的女人们,心中不忍,也只好说道:“诸位好好想一想,若是有想通了派个人来寻咱家,咱家会安排好一切。”   这时候谁也听不进去,只是希望皇上能够收回成命。   吴通摇了摇头,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下这种旨意。   这些侧妃和妾室都是当初先皇太后陆续赏下来的人,皇上不喜欢的话,完全可以放在一边便不管是了。   何须这么麻烦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对男主有点信心嘛~哈哈哈。放心我写的是甜文呐,肯定不会有心塞的情节的。   不过大家也看得出来,现在开始收尾了。   大概可能月初就能完结了。   大家想看怎样的情节或者是番外可以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满足一下大家。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姜献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追文…… 10瓶;哈哈Reenee 6瓶;liulu 5瓶;维水泱泱、夏目仲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二十章   宫里面愁云惨淡。   宫外倒是一片祥和。   苏南柔自从那一天发泄出来后,轻松了不少。   她的心态也平稳了很多。   林嬷嬷说的对,她担忧太多,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顾念肚子里的孩子。   也许害怕的事情还未来临,却先被内心的恐惧给吓病了。   或许她该心平静和的跟他谈一谈。   且先过着吧,大不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   大长公主自她寿宴那日惊变发生后,才知道苏南柔提前离开了公主府。   后来她派人去纪宅找人,那边的人说是苏南柔随姑爷去了外地探亲。   她让人一直留意纪宅动向,如果苏南柔回京了就告诉她。   腊八一过,就有人来禀告说纪宅有了动静,像是主人家回来了。   大长公主派人去了纪宅一趟,送了些东西过去,去看看苏南柔的近况好不好。   青蓉到了纪宅,一路跟随丫鬟走到正院。   她觉得眼前的丫鬟看着很眼生,规矩礼仪却很好,不像是小门小户能培养出来的。   这个时候苏南柔刚刚用完午饭,黄夫人正在给她诊脉。   黄夫人也没料到苏夫人能够这么快怀孕,这胎象极好,非常的健康。   黄初英正与苏南柔说着话,叮嘱要注意的事项。   听到丫鬟进来禀报,说大长公主身边的青蓉姑娘过来了。   苏南柔有些意外,“快些请她进来。”   青蓉一走进内室,朝苏南柔福了福身,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青蓉笑着道:“恭喜苏娘子,这些日子没见,原来是多了个小宝贝了呀。”   苏南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时,青蓉看到站在一旁的黄初英。   她有些吃惊,竟然会在这里见到黄夫人。苏娘子是怎么请得动黄初英的?京城权贵之家也不一定能够让黄初英登门看诊啊。   青蓉朝黄夫人行礼,“黄夫人真巧,上回夫人给大长公主开的药效果十分好,大长公主晚上已经不咳嗽了。”   黄初英笑了笑,“大长公主大安,我就安心了。想来青蓉姑娘找苏夫人定是有话要说,我也要回去了,便先告辞。”   黄初英离开后,苏南柔让丫鬟上茶,请青蓉坐下。   青蓉对苏南柔说:“大长公主甚是想念娘子了。之前娘子回去探亲,大长公主就不时派人来过来看看娘子是什么时候回来。得知娘子回来后,马上就派奴婢过来给娘子送些礼品。若是大长公主得知娘子怀孕了,定会十分高兴。”   苏南柔没想到大长公主会一直挂念着她。   想到她在大公主寿辰那日偷偷跑掉,心底还有着愧疚。   青蓉一边跟苏南柔说着话,一边喝了一口茶。   当茶入口,她的眉毛一扬,这茶怎么跟大长公赏赐她喝的宫中贡茶一个味道?   青蓉诧异的表情很快恢复过来,她了解了些苏南柔的近况后便起身告辞回公主府。   青蓉离开后,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个纪宅伺候的下人,那规矩跟宫中的宫女相似。   茶叶像极了宫里从贡茶。   还有黄夫人亲自过来给南柔安胎。   这不是一个举人能够做到的。   青蓉回去后,没有隐瞒,将这些都跟大长公主说了。   大长公主听起来也勾起了兴趣,尤其是青蓉还提到她在苏南柔的屋子里看到了两盆素冠荷鼎。当初她只赏赐了一盆给苏南柔,还有一盆被老四的人求了去。   大长公主对于这个一直都没有见到的苏南柔夫婿倒是好奇了起来。   ……   苏南柔刚休息一会,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她以为是林嬷嬷送安胎药过来了。   抬眼看去。   竟然是有近一个月没有见的男人踏入了房间。   萧璟煜在紫宸殿里处理公务时总是惦记着她,从那日撞见她哭诉后,他又忍了几天没去纪宅。到了今日实在忍不住,放下手中的事情,直接出宫了。   苏南柔见他走过来楞了一下,连忙站了起来,正要朝男人行礼。   萧璟煜扶住她的手,“你一定要跟我这么生疏吗?”以前她可是从来不行礼的,直接扑到他的怀里。她越是礼节周到,越是跟他疏远。   苏南柔低下头不语。   萧璟煜心中无奈,端看她好一会儿,见着她尖尖的下巴,说道:“果然是瘦了。”   苏南柔抿了抿唇,回道:“我都有在按时吃饭,不会饿到你儿子的。”   萧璟煜本来严肃的脸,不禁失笑。   他扶着苏南柔的手让她在榻上坐下,“你自己饿瘦了也不行。是饭菜不合口味吗?还是厨子做的你不喜欢?要不要换个厨子?”   苏南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摇了摇头。   不是不好吃,是没心情吃。   自从在苏州跟他闹的那么凶。   现在两人之间有种说不出的生疏感。   就好像,两个人都在回避容易争吵的话题。   萧璟煜捏了捏她的手,“腊八那天我太忙了,没抽出时间来陪你,有没有怪我?”   苏南柔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一直都没有成功。   她低声道:“皇上日理万机,我怎么敢怪您。”   萧璟煜抬起她的下巴,“南柔,看着我。咱们好好说说话。”   苏南柔皱了皱眉,“您要说什么呢?”   听着她疏远的口气,萧璟煜已经是气的没脾气了。   如果不是那天听到她的哭诉,知道她的担忧和害怕,他或许不能够这么了解她的心思。   他之前会发怒是因为她的那一句,若是早知道他的身份,她根本不会嫁给他给气倒了。   她怎么敢呢?   那时候她就算不肯,他抢也会抢过来。   现在萧璟煜看着苏南柔想到那日的哭声,轻声问道:“这么些天不见,你真的不想我吗?”   紧接着他又说:“南柔,我很想你。”   苏南柔很错愕,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想做什么?   萧璟煜看着苏南柔安静不语的模样,能够猜到她在想什么。   萧璟煜将她揽到怀里,“南柔,我和你之间不会有其他人,你要试着相信我。”   苏南柔不明白他怎么忽然跟她说这种话?   萧璟煜知道需要再次获得她的信任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他会让她知道,这一回,他没有骗她。   他的孩子不会在宫外出生,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的嫡子。   苏南柔觉得今天的他很奇怪。   不仅留下来陪她用饭,跟她说话也不带刺了。   到了要就寝的时辰,他也没有离开。   萧璟煜说,“这回不会再让我睡榻上吧?”   苏南柔心想,那次她也没让他睡榻上,是他自己要去睡的。   “嬷嬷说了,我有身子,不能同床。”   萧璟煜走过去,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比他上次离开要明显了很多。   他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肚子,“南柔,我会小心些的。今晚让我陪着你们娘俩好不好?”   苏南柔鼻子一酸。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如果他还是纪明熠,她真的很像扑到他怀里撒娇,说着孩子一天天的变化。   可现在,她不敢多说,也不敢牵绊更深。   萧璟煜叹一声气,她的眼睛又红了,难不成又惹她不高兴了吗?   罢了,不能逼迫的太急,还是顺着她罢。   萧璟煜正打算起身离开,一只小手轻轻地拉住他的衣袖,苏南柔没有说话,只是将他的衣袖往她身边扯了扯。   她这是留他了。   萧璟煜心中狂喜。   表面上看起来还镇定自若,他低咳一声,“我不走,我是去看看给你睡前炖的燕窝端过来了没。”   苏南柔见到男人的脚步凌乱,不由低头笑了。   那晚林嬷嬷问她,还喜不喜欢他。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就是因为喜欢,才害怕伤害,才会那么伤心。   这些日子,她也知道已经无法改变事实了,他就是厉王,就是现在皇上。   如果还喜欢他的话,不妨再试一试?   这晚,萧璟煜留宿在了宫外,时隔几个月,他又重新能够躺在苏南柔身边,虽然她还不肯让他抱在怀里,闻着属于她独有的香味,总算睡了踏实的一觉。   ……   萧璟煜赶在上朝前回宫了。   在离开前,看着苏南柔沉睡的脸,忍不住亲了亲,才离开。   苏南柔现在都是睡饱了才醒来,等到她洗漱完,听到海棠进来说大长公主派人过来接她过去。   苏南柔很奇怪,昨天大长公主不是才派人过来吗?   青蓉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进来,恭敬地对苏南柔行礼,她笑着说:“苏娘子,大长公主听说你胎已坐稳了,又着实想念苏娘子,特意让奴婢过来接苏娘子过去。”   苏南柔盛情难却,跟着青蓉一道前往大长公主。   海棠等人见状,立即让人往宫里递消息进去。   大长公主有些日子没见到苏南柔了。   看着她扶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走过来,想到某种可能性,盯着她的目光十分的灼热。   不等苏南柔行礼,就让人扶着她坐下。   那凳子特意吩咐垫了软垫。   苏南柔觉得大长公主待她非常的热情。   各种事宜孕妇吃的小食让丫鬟端上来,甚至还炖了乌鸡安胎汤让人盛给苏南柔喝。   苏南柔觉得自己没有说多少话,就只顾着吃了。   大长公主看着她吃,笑道眼睛都眯了起来,也陪着用了点。   她见苏南柔实在吃不下了,才亲切的问:“累不累呀?要不要到后面的暖阁睡一下?”   苏南柔摇头,她才睡醒没多久就被接到公主府,又吃得太多了,现在根本没有睡意。   大长公主说:“公主府里有一片梅林,现在有些梅花已经开了。你若是不困的话,陪本宫去看梅花如何?”   大长公主又看了一眼苏南柔的肚子,问道:“出去走走会不会太累?要不,你陪本宫听戏吧?”   苏南柔说:“民妇还没那么弱不禁风呢,正巧吃的太饱了,想出去走动走动。早就听闻公主府的梅花美不胜收了,大长公主殿下快领着民妇去见识见识吧。”   大长公主心道,如果是真的,你这个肚子可就金贵着呢,她可不敢大意。   好在梅林不远,那条路也平坦,所以大长公主才会邀约她过去。   赏梅,也是能愉悦心情的。   萧璟煜下了朝之后就知道苏南柔被大长公主接了过去。   他知道姑母对南柔一向喜欢,南柔身边也派人了跟着,倒也无碍。   知道到了快傍晚时,又有消息传来,说是大长公主想要留下苏南柔在公主府小住,都让人去纪宅收拾苏南柔平时用的东西。   这下萧璟煜就有些坐不住了。   即使公主府再好,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南柔肯定不习惯。   再说,他想见南柔也很不方便了。   姑母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蛋蛋 28瓶;小花 5瓶;花开半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入夜后,萧璟煜又出宫了,直接去的大长公主府。   圣驾突然驾临,公主府的下人们诚惶诚恐迎驾。   大长公主早就在福宁堂等着萧璟煜。   大长公主站在门口来朝萧璟煜行礼。   萧璟煜上前亲自扶起大长公主,“姑母快免礼。”   大长公主看着萧璟煜问道:“皇上可用晚膳了?”   萧璟煜哪里有心思用晚膳,一颗心早就惦记着在公主府里的人。   大长公主瞧了出来他的急切,她故意慢慢地往福宁堂里面走,一边说:“正好皇上可以陪着我这个老婆子用晚膳,我可许久没有跟皇上一同用过膳了。”   萧璟煜亲自扶着大长公主,听出了她的埋怨,他说道:“朕近来公务繁忙,以后会常来陪一陪姑母。”   大长公主哂笑,这个老四真是睁眼说瞎话。   公务繁忙?忙啥呢?忙着夜宿宫外的女人吗?   要不是她昨日让人盯着纪宅,不然怎么会知道天还没亮就有一辆马车往宫里的方向去了呢,这是为了要赶回宫里上朝吧!   好一个老四,藏的还真是深。   如果她不把南柔请到公主府里,这老四只怕早就把她这个姑母给忘了。   侍女们端着托盘将一道道的珍馐上摆在了桌上。   萧璟煜挥退了要布菜的宫女,他看向正喝着养身汤的大长公主,不由问道:“姑母,就我们两人一道用膳吗?”   大长公主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说:“皇上还想有谁在?这公主府里,除了本宫还有谁有资格与皇上一道用膳呢?”   萧璟煜搁下了筷子。   身边伺候的人吓得全跪了下来。   大长公主让所有人都退下。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她和萧璟煜。   大长公主道:“本宫说错了什么让皇上不高兴了吗?”   萧璟煜也不绕圈子了,直接问道:“姑母,她人呢?”都这个时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的用膳。   大长公主笑了笑,“皇上说的是谁呢?怎么突然向本宫要人啊!本宫也没法凭空给你变出个人来吧!”她倒要看看老四怎么跟她解释!如果老四现在不是皇上的话,她都恨不得上去揪他耳朵了。   萧璟煜也笑了,“姑母,您既然将朕引了过来,那势必是知道了什么。朕为了谁而来,姑母难道不清楚吗?姑母将朕的女人藏起来,是意欲何为呢?”   大长公主露出惊讶的表情,“皇上的女人?皇上的女人不是都在宫里头吗?怎么向本宫要人了呢?”   萧璟煜有些无奈,姑母这是非得逼着他直说了,“姑母,您还在装糊涂吗?南柔呢!她现在在哪里?”   “她在哪里跟你有关系吗?老四,南柔告诉我他的夫君是一个举人,你是吗?你们合起伙来骗本宫不成?”大长公主心里也窝火,南柔的肚子都大了,要不是她发现了些迹象诈一诈他,她都不知道皇室有后了。   萧璟煜皱了皱眉,解释道:“姑母,不要迁怒到南柔身上。她什么都不知道,举人的身份是我当初骗了她。”   大长公主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她不敢相信的说:“老四,你你什么意思?你骗了人家姑娘?”这老四平日里都不近女色,逼着他娶个继妃都推三阻四的,竟然还会骗姑娘了?   萧璟煜只好隐去了一些细节,简单了说了一下有关苏南柔的事情。   大长公主听完后沉着脸,谴责道:“你啊,你……诶……”   要是南柔是自家的姑娘,她早就让人把萧璟煜给打出门去了。   指责他的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这些年老四也是过得很不容易。   如今能够有女人和孩子,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   只是他将南柔放在宫外着实不妥。   “你打算怎么安置她?就这样当外室一样在放在宫外不成?”   大长公主心疼苏南柔,也不赞同萧璟煜的做法。   萧璟煜当即否认,他怎么舍得将南柔一直放在宫外,“姑母,这事还需要您帮忙劝一劝她。南柔她不肯进宫,闹着要住在宫外,朕只好顺着她……”   大长公主揶揄一笑,没想到老四还有这么一天,“你不想勉强她,敢情是想让本宫做这么个坏人了?你可想好了给她什么封位?她肚子怀着龙嗣,可不能低了,但是她的身份会成为诟病,注定封不了太高,真是可惜。”   萧璟煜可不会让这种可惜发生,他干脆对大长公主交底,“姑母,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朕的嫡子。您懂朕的意思吗?”   大长公主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嫡子?   他疯了不成,竟然想让南柔做中宫皇后?   别说南柔以前嫁过一次人,就算她是黄花闺女时跟了皇上也不可能成为皇后的,她的身份太低了。   不过大长公主很快想到萧璟煜在朝中的铁血手段早就让一干老臣服服帖帖,新臣子都是他的心腹唯命是从,他执意要立苏南柔为后的话,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有些话她作为大长公主还是需要说出来,“老四,南柔的性子并不适合做皇后。”她单纯又有着一颗善心,性子柔和,与世无争,这样的皇后只怕压制不住后宫的嫔妃。   萧璟煜料到了大长公主会这么说,他道:“姑母,没有人生来就会做皇后,可以教,可以学。何为皇后?妻者齐也。首先她是朕的妻子,然后才是皇后。并不是出身高贵精明能干才能为皇后。您想想当今的太后,当初她也是一个人人称赞的皇后,还有先帝的徐皇后也同样出身大家,后宫安宁了吗?大周皇室枝繁叶茂了吗?嫔妃戕害,子嗣凋零,尔虞我诈,阴谋诡计。这些难道都没看够吗?如果朕的后宫只有南柔一个女人,便没有了这些纷争,皇后便只是朕的妻子。”   萧璟煜的一番话对大长公主的冲击很大。   她深深呼吸声音颤抖的问:“太后称病,选秀被取消,是不是你做的?”   虽然是在问,可大长公主心底已经明白,除了他,不会有别的人。   萧璟煜没有回答,他站了起来,对大长公主说:“时辰不早了。朕要去接南柔了,姑母,她在何处?”   大长公主知道她挡不住他,刚刚他所说的话让她脑子发晕,“她在后面暖阁里。不过她之前在睡觉,你别惊到她了。”   “多谢姑母。”萧璟煜说完直接往暖阁的方向走去。   ……   绿柳见夫人睡醒了,出去跟公主府的丫鬟要了热水,正准备端着进屋子给夫人擦拭。   等她回来却见到暖阁外头站了一些人,拦住了她。   绿柳刚要问话,却见到屋内走出来一个男人,他怀里抱了个人用大氅严实的包裹着,不让一丝寒风透进去。   男人走出来,守在外头的人全部跪下行礼。   绿柳傻愣愣的站在,看清楚了男人的脸,竟然是姑爷!   那他怀里的不就是自家姑娘了?   绿柳将手里的盆放下,追了过去。却被人拉住,“姑娘是在夫人身边伺候的人吧,皇上先带着夫人上马车了,姑娘跟后头的车一道回去。”   绿柳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眼前这个长相秀气的小厮在说什么呢?   他说夫人被谁带走了?   皇上?   那小太监见绿柳还在发愣,又说道:“姑娘别耽搁时间,快些跟咱家走吧。”   ……   苏南柔刚被塞上马车,裹着大氅中忍不住缩了缩脚,她才醒来,还迷迷糊糊的便看到那个男人直接走过来二话不说把她抱了起来。   她鞋子都来不及穿,幸好脚上套了绫袜。   苏南柔不由埋怨道:“你做什么呢。”   萧璟煜坐到她身边,给她手里塞了个暖炉,“接你回家。”   苏南柔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化为小小的嘀咕声,“也不用这么急呀,我鞋子都没有穿。”   萧璟煜低头一看,她那双小脚缩在裙子下,露出个白色的尖尖。   “冷吗?”萧璟煜问。   苏南柔摇了摇头,她倒是不觉得冷,就是在外头没有穿鞋子有些不太适应。   萧璟煜靠近她一些,将她那双玉足给握住放到自己膝盖上,“是我不好,刚刚太匆忙了。这样暖和些吗?”   苏南柔蹬了两下,没有将自己的脚缩回来,被男人牢牢地扣在腿上。   苏南柔说道:“我不冷,你,你快些放开。”   萧璟煜非但没有放开,反而在她小巧的玉足上捏了捏,“南柔,别闹了。”   苏南柔靠着软垫,捧着肚子瞪着眼前的男人,到底是谁再闹啊。   他的手能不能不要动!   苏南柔只觉得自己的脚被他捏的酥酥麻麻的,她觉得马车里的温度更高了。   这时,苏南柔听到他说:“可用了晚膳?”   苏南柔不想理他,可他手里的劲加重了,苏南柔挣扎了两下还是徒劳,没好气的说:“用了。”她今日在公主府里,几乎是吃个不停,大长公主不时就让人做了好吃的端上来,她吃累了,然后犯困,就在暖阁里睡着了。   “那你知道不知道,若是我不过来接你,你要被姑母给扣在公主府了?”   苏南柔眨了眨眼睛,她这时候才反应了过来,“你,你,你……”他到了公主府,那大长公主知道了?知道她跟他的关系了?   那她的身份不是暴露了?大长公主会不会轻视她?   萧璟煜安抚道:“姑母迟早会知道。我是答应过你会让你先在纪宅住一阵子,这只是暂时的。”   苏南柔低下头,她还是得进宫吗?这一瞬间心情又变得糟糕起来。   萧璟煜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南柔,宫里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你所害怕的事情不会发生。”   苏南柔心里很乱,她对皇宫有着畏惧,也有心结。   萧璟煜倒没有继续逼苏南柔,往后她自会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卡文了,更晚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幕紫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幽冥灵心 30瓶;低头一只胖喵喵 14瓶;安安 10瓶;糖纸? 6瓶;小凌子 5瓶;维水泱泱 4瓶;旺旺 3瓶;呢子、dawn 2瓶;好心情、花开半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回到府中,萧璟煜抱着苏南柔从马车里下来,林嬷嬷在一旁紧张的盯着生怕夫人会磕着碰着。   夫人肚子里还揣着个小的呢,要是不小心手脱力了怎么办。   林嬷嬷自从知道了眼前男人的身份后,脸上不敢露出不满,心里却埋怨了起来,真是太胡来了。   一路跟着进了屋,见到他将人安安稳稳的放到了床上,林嬷嬷这颗心算是落到了原处。   她规矩的朝男人行了礼,正要上前帮着苏南柔整理衣裳。   萧璟煜让林嬷嬷退下,他亲自帮苏南柔解开大氅,苏南柔刚露了个脸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   她的脸悄悄地红了,拿着帕子掩住。   接着又不受控制的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受凉了?”萧璟煜用手贴了一下她额头,还好没有发热。   苏南柔心想,许是陪着大长公主逛梅林的时候,她贪恋景色多停留了一会。   她觑了一眼男人的脸色,他那么紧张着他儿子,要是知道是她不小心受凉,指不定又要训她了。   萧璟煜见她低着头,鼻尖泛红,有着可怜兮兮的柔弱感,他说道:“这种大冷天,以后不管谁来邀你出去都拒了,知道吗?”   苏南柔抬起头犹豫一下,“大长公主也要拒吗?”会不会不太好?   萧璟煜斩钉截铁的说,“没错,拒了。”省的姑母乱打主意,他在宫里有时候鞭长莫及。   苏南柔倒是没什么意见,她大着肚子也不爱出门。   萧璟煜见她乖巧的点了点头,总算是舒心了一些。   “若是你觉得无聊了,可以邀些你闺中密友过来陪你。等天气好些了,我也会带去出去走走。”   萧璟煜说完,吩咐人去请黄夫人过来。   又让人去煮姜汤,端热水过来让苏南柔泡脚。   末了顺便传晚膳。   “我不过是打个喷嚏,这么晚了就不用让黄夫人跑一趟吧。”苏南柔觉得喝点姜汤应是无事了。   萧璟煜在她身边坐下,“若是怕麻烦别人,往后就要好好的不要让自己生病了。”   苏南柔觉得他这话有着双重意思,她揉了揉手里的帕子,转移话题,“你还没用晚膳吗?”   萧璟煜揉了揉眉心,从知道她被姑母扣下,就从宫里赶了过去,又与姑母摊牌。他哪里还有心思用膳。   把她接了回来,看着她在自己身边,闻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才察觉到饿了。   伺候的人不敢慢待,很快就准备了一桌的饭菜端了上来。   苏南柔坐在椅子上喝着自己的姜汤,双脚泡在热水里,看着萧璟煜独自在用饭。   这样的场景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苏南柔眼神中透出怀念,她和他好像许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用过饭了。   萧璟煜察觉到苏南柔的视线,他看了过去,“怎么了?是不是饿了?”他特意询问过黄初英,她说孕妇容易饿,得时常备着吃的。   苏南柔在公主府里已经吃过来,只是见他吃的香,不知怎的被勾起了馋虫。   萧璟煜没等她回答,在桌上挑了些她爱吃的菜放到干净的碗里,让丫鬟端过去给她。   苏南柔将拒绝的话咽了下去,她拿着筷子,吃了一口樱桃肉。   她觉得今天做的格外好吃。   苏南柔默默地吃完了,对面的男人已经在处理公务了,刚刚穆晋带了些奏折进来,他匆匆吃完,直接就在这里批阅。   苏南柔看他这么忙碌,心里有种说不出是滋味。   这时候黄夫人也过来了,给苏南柔把脉检查后,并无大碍,喝些姜汤发下汗就没事了。   苏南柔之前就喝了姜汤,还泡了脚,整个人都暖洋洋的窝在了被子里,听到黄夫人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多谢黄夫人,这么晚还让你跑了一趟,给你添麻烦了。”   黄初英失笑,“苏夫人不用客气。这都是应该做的。您现在是丝毫闪失都不能有。”   苏南柔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心道,小家伙你可真金贵呢。   就打个喷嚏,人家都那么紧张。   黄初英跟林嬷嬷和绿柳交代了需要注意的事项,并说了些适合苏南柔这几天吃的食谱。   苏南柔打了哈欠,又开始犯困了,她看了一眼桌子屏风后面还在处理事务的男人的身影,慢慢地阖上眼睛。   萧璟煜处理完事情已经过了子时,他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床边看着熟睡苏南柔。   屋子里的银丝碳烧的旺,给她盖的被子也厚,睡得有些热的她将手臂伸了出来。   萧璟煜弯下腰,给她把被子重新盖好。   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   让萧璟煜欣慰的是,这回她倒是自觉的给他留了个位置。   到了后半夜,苏南柔睡得迷迷糊糊,嫌弃被子太厚了,想钻到清爽一点的地方。   她伸出腿,碰到旁边也有床被子,似乎要轻薄一些,她直接将自己的厚被子给踢到一边,钻进了另一床被子里,往前蹭了蹭碰到了暖和的热源,找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萧璟煜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调整的一下姿势,让她靠在他的胸膛上。   犹豫了一会,小心地摸了摸她的肚子。   时隔一个多月,长了不少呢。   就在这时,肚子里突然有了动静,他手贴着那块小幅度的动了一下。   萧璟煜僵住了。   紧接着里头又小小的动了一下,像是在告诉他这不是错觉。   萧璟煜少年时期就被这种触感给震撼过。曾经母妃怀着妹妹的时候,会将他喊过来,让他摸着肚子感受,她说这是妹妹在跟他打招呼,说喜欢他这个哥哥。   这一次,是他的亲生骨肉给他带来的触动。   萧璟煜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轻轻地拍了拍肚皮,小家伙,要老实点,不要让你娘太辛苦了。   连着好几天,萧璟煜都出宫宿在了纪宅。   苏南柔看他每日晚上都会处理事务很晚,很多时候都是她先睡着。   早上又是天没亮又去上朝了。   苏南柔看着都觉得很累。   有天苏南柔没忍住说:“我身体都好了,会好好吃饭,不会让你儿子饿了,病了。你就放心吧。”你就待在宫里吧。他总是往她这边跑,她好担心会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萧璟煜自然是听出了她的意思,心道这个小没良心的。   他这么紧着她这边,她还真以为全是为了她肚子里那个小的?   萧璟煜说:“你若是真想让我放心,最好就是一直待在我身边。”   苏南柔不吱声了,他这是想让她进宫。   虽然她知道自己最终会要进宫,可她还是在抗拒,能够拖延多久便多久。   这一晚,萧璟煜陪着苏南柔用完晚膳不久,萧璟煜直接去了书房。   苏南柔松了口气,在得知他在书房没多久便带着人离开了。   她情绪不知不觉有些低落,平时打发时间爱看的话本也看不进去了。   萧璟煜倒不是在跟她置气。   而是穆晋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裴衍回来了,在宫中求见。   裴衍趁乱暗中将苏南柔送走,这件事情一直让萧璟煜耿耿于怀。   以至于在裴衍立了大功之后,不仅没有封赏,而是将他打发去了皇陵。   众人都道裴衍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皇上,使得遭贬。   有人对他惋惜,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为他不值……   但只有极少的心腹知道,裴衍去皇陵可不是这么简单。   萧璟煜让裴衍追查贤王行踪以及图塔族奸细潜入一事。   一路上穆晋向萧璟煜禀报了裴衍路上遇到的事情。   萧璟煜听到后,讶异的挑了挑眉,“这还真是巧了。”   紫宸殿中,萧璟煜宣了等候多时的裴衍觐见。   裴衍朝萧璟煜行礼。   萧璟煜淡然的道:“免礼,赐座。”   裴衍站着不动,“臣,不敢。”   萧璟煜笑了,“还有裴大人不敢的事吗?”   裴衍眼睛一跳,面色沉着。他已经知道南柔被皇上找到了,带回了京城。   皇上这是要跟他继续算账呢。   裴衍撩起长袍跪了下来,“臣惶恐。”   萧璟煜眼神有些危险,“裴衍,你可知朕为何留着你,还继续用你?”   裴衍倍感压力,他知道他当初送走外甥女,是动了皇上的逆鳞。   裴衍道:“因为皇上是明君。”   萧璟煜嗤笑一声,“明君?裴大人出去一趟,倒是口才变好了。”   裴衍沉默。   “朕实在是好奇,裴大人跟南柔非亲非故,为何会帮她?”这话萧璟煜以前就问过,当时裴衍未做回答。   这一回,萧璟煜再问了一次。   裴衍还是沉默。   萧璟煜也不生气,他话题一转,“听闻这次裴大人在回京的路上救了沈国公府的六小姐?”   裴衍这次说话了,“当时贤王余孽作乱,臣只是尽本分。”贤王逃跑时带走了一些叛军,虽然大部分都被围剿了,可还有些潜入了山林之中跟山匪勾结,会出没在偏僻的地方作乱,他刚巧碰到了。   萧璟煜笑了笑,“英雄救美当是美谈。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裴大人似乎还未成亲罢?”   裴衍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萧璟煜慢悠悠的说道:“男未婚,女未嫁,不如朕给你们赐婚吧。想来沈国公府是极愿意的,不知裴大人意向如何?”   裴衍虽相貌冷峻,正当盛年,可他的年纪比沈国公府六姑娘大了一轮多又背负了不少恶名,他怎么肯耽误人家小姑娘。   裴衍恳求道:“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臣非良配,不堪与沈国公府的小姐联姻。”   “裴大人不要妄自菲薄,你是国之重臣,青年才俊,朕倒觉得很是般配。”   裴衍心中无奈,看来他不说出实情,皇上肯定不会放过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妳吃巧乐兹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冠盖贵歌 40瓶;1234567 29瓶;繁槿 10瓶;35218813、春困秋乏夏打盹冬眠、自由女神 2瓶;我是瓶小瓶、Lal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萧璟煜听完裴衍的一番话,脸上的神色越发古怪。   他语气中带着质疑,“你就凭一件衣裳便认定了南柔是你走失妹妹的女儿?”   裴衍苦笑,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副画像,“皇上,您请看。”   说完他将手里的画像打开,呈了上去。   萧璟煜见画像中的女子跟南柔近乎有六份相似,尤其是那双雾蒙蒙杏眼几乎一模一样。   若裴衍之前没有将原委说一遍,他还会以为是裴衍是以南柔做原型所画。   不过这画像看起来有些时间了,画面的纸张泛黄。   裴衍看出他眼中的疑惑,解释道:“画中女子是家母年轻时的模样。苏夫人手里的那身衣裳是家母为臣的妹妹亲手所缝制,臣也有一款类似的。所以那身衣裳一出现,臣便认出是家母针法。加上相似的容貌,苏夫人是臣的外甥女无疑了。”   萧璟煜怎么都没想到逼问出来是这么个结果?   裴衍居然是南柔的舅舅?   “那你为何没有与她相认?”如果他一早知道了实情,也至于窝火了好几个月。   裴衍沉默了一会,回道:“回皇上,与她相认于她来说弊端太多,臣觉得不相认为好。   臣当初杀了父亲的妾室,被逐出家门,一无所有靠着性命相博才有了现在的地位。这条路走的艰辛也得罪不少人,臣独身一人,不怕报应,却唯恐连累到她。   裴家的爵位现在是最后一代了,现在裴家没有能够出头的小辈,裴家三房都在想着如何保住这爵位,保住伯府的荣耀。若是被他们知道了苏夫人的身份,只怕裴家的人会利用苏夫人博得圣恩。   裴家的老太太如果以孝道来压着苏夫人提携姐妹入宫,那苏夫人该如何自处?   这些年来,苏夫人一直都没有享受过一丝裴家的恩宠,没道理让裴家攀上来吸血。”   裴衍再次行大礼,“臣一直不敢直言,也是担心这一层关系会成为苏夫人的负担。还请皇上恕罪。”   萧璟煜早有耳闻过裴家的事情,南柔如果知道她祖母、母亲的经历,只怕要伤心一场,现在她怀有身孕,情绪不宜大起大落。   裴衍这些顾虑确实是有些道理。   萧璟煜看向裴衍的目光变了,“裴爱卿,坐着说话罢。”   这回裴衍没有再请辞了。   当裴衍刚落定,萧璟煜又问道,“裴大人真不考虑沈国公府的六小姐?她在京城素来有美名和才名,裴大人将她从贼人手里救了出来,想来她肯定是愿意的。”   裴衍眼角抽了抽,拱手道:“臣配不上六小姐,不愿耽误她。”   萧璟煜遗憾的说:“那还真是可惜了。”   裴衍不想皇上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发挥下去,连忙说道:“臣这一次探查贤王行踪,果然如皇上所料,在京城之中有人掩护了他。那人十分狡猾,臣每次要揪到他尾巴的时候都被他溜走了。至于图塔族,确实有派人潜入了我大周境内,那些叛乱的贼子中有图塔族人的身影。臣猜测,贤王很早就跟图塔族已经勾结上了。”裴衍觉得贤王现在虽然已成不了气候,但他为了获得图塔族的支持通敌卖国的话将会是很大的隐患。   萧璟煜之前就查到了贤王与图塔族勾结的证据,甚至他们还伪造了他与图塔族有交易的叛国书信。可惜的是,贤王为了皇位太心急了,青州匪患一事以为是个机会,冒险逼宫,直接暴露了他的心思。   萧璟煜把裴衍呈上来的奏折看完了,他说道:“朕倒是很好奇,这京城之中究竟是谁在帮贤王。”   “臣会尽快查清楚,将贤王找出来。”裴衍这次回来,正是为了此事。   萧璟煜点了点头,“那朕等裴爱卿的好消息。”   裴衍在告退时,忍不住问道:“皇上,臣是否可以去探望苏夫人。”   萧璟煜神情一顿,凤眼中透出笑意,“这是自然。到时候朕与裴爱卿一道过去。”   裴衍本来唇边的浅笑瞬间凝结住了。   ……   接近年关了,一直惦记着苏南柔的楚明彤过来给她些年礼,顺便出来透透气。   楚明彤被丫鬟引着到屋里见到苏南柔很吃惊,“南柔,你怀孕了!你肚子都这么大了,竟然都没告诉我!”   苏南柔脸上讪讪,她确实忘记了。被带回京城后心情一直低落,没来得及给楚明彤递消息。   绿柳在一旁帮忙解释:“楚四姑娘,我们老家一般都是坐稳了三四月的胎了才会往外说。”   楚明彤倒没有真的计较,她点了点头,“我好像听我娘说过,是有这么一回事。南柔,你快别站着,快坐下。”   说完她也挨着苏南柔在榻上坐下。   苏南柔吩咐绿柳去盛一碗刚炖好的甜汤过来。   楚明彤早就不客气的拿着摆着的点心吃了一口,“还是你这里舒服,点心也是最好吃的。南柔,幸好你在最乱的两个月里出去探亲了,不然京城乱糟糟的肯定影响你养胎了。”   “嗯,是挺幸运的。”现在苏南柔都默认了那个男人给她找的探亲的借口。   楚明彤喝了一口茶,回味了一下感叹的说:“南柔,我真羡慕你现在过的悠闲简单日子。”   “有什么好羡慕了,等你成亲了,也可以这样。”苏南柔以为楚明彤是被二夫人拘的紧了。   楚明彤抿了抿唇,脸上的笑容淡了,有着明显的失落,“现在成不了亲了。”   苏南柔很吃惊,“上回不是开始议亲了吗?发生何事了?”   一提到这事,楚明彤不免难过起来,她一直憋在心里。   在府里强撑着,就是怕其他姐妹看笑话。   “他们家跟贤王有了牵扯,虽然关系不大,却还是被皇上疏远了。我父亲和伯父看着这情形便暂停了议亲。我伯父将府里还未出嫁姑娘议亲一事全部都压着,就是为了等秀女大选,想让家里的姐妹走大姐姐的老路。”   秀女大选?是了,新帝登基后,广开后宫,要纳新妃嫔进宫。   苏南柔眸色暗了暗。   楚明彤继续说道:“我才不想进宫呢。她们想去做娘娘,我可不想。我就想跟我喜欢的人在一块好好过日子。要是他对不起我,我就带着嫁妆和离,有娘家撑腰我可不受委屈。”   苏南柔听着楚明彤的话,心里也羡慕着她。   她也不想进宫,她也不稀罕做娘娘,但她喜欢的人却是大周的皇帝,她无法离开,也没有娘家撑腰。   楚明彤见苏南柔一脸担忧,安慰道:“南柔,你不用太为我担心了。前些日子太后生病了,皇上将选秀一事取消。我伯父现在压着不让我们议亲,是他觉得宫中广纳新人是迟早的事情,他还在等。我看他能等到几时,要是皇上一直不选秀女,他还能让我们不出嫁不成?”   “选秀取消了?”苏南柔很意外。   楚明彤点了点头,她压低声音说:“听说宫里现在很冷清,就几个皇上潜邸时的旧人,还一直没有被册封。我还听说,有王府妾室冲撞了皇上被灭口了呢,还有人听到那些王府旧人在晚上哭泣的声音,求着喊着要出宫呢。你说这皇上是不是在战场上杀人杀的多,所以性子特别残暴?会不会动不动就杀人啊?”   苏南柔被问住了,她呐呐的说:“应,应是谣传罢。”她与他相处这么久,他被气的最狠的时候也就磨磨牙,没有说的这么吓人啊。   楚明彤立即摇头,“才没有呢。好几家想送女儿进宫的世家都使了银子到宫里打探,想知道皇上的喜好,传回来的消息都在说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不是病了,就是愁眉不展,还有人被连夜送出了宫,晚上能够听到夜风中飘着哭泣声。现在一说起后宫,我都背脊发凉呢,不少真心疼爱女儿的人家都打消了送女儿进宫的念头。也就我那狠心的伯父还不死心,我那二姐姐也一直还没定亲。”   苏南柔听了也学着楚明彤端着热茶喝一口压压惊。   楚明彤把茶放下,喝起了绿柳送过来的甜汤,入嘴的第一口让她眼睛都眯了起来,“甜而不腻,还有股花香。哎呀,南柔,你这里的厨子可真厉害。”   苏南柔笑了起来,“那你多喝些,我让人把做的方子写给你。”   楚明彤连连点头,“咱们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还是吃吃喝喝比较快乐。”   楚明彤笑眯眯的盯着苏南柔的肚子,伸手摸了摸,“这个小宝贝还有五个月左右就要出来了吧,我这个做姨母得抓紧时间给他备上见面礼呀。”   苏南柔低头看着肚子笑得一脸温柔,“那我先替小家伙谢谢楚姨母了。”   两人又说了好些话,天色渐渐了暗了下来,楚明彤朝窗外看了一眼,“怕是要下雪了,我恐怕得要回去了。”   苏南柔有些依依不舍,她这里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楚明彤握着她的手,“下回我再来看你。”   就在这时,绿柳匆匆的走了进来,“夫人,公子回来了,还带了客人过来。”   楚明彤这时要回避已经来不及了。   萧璟煜与裴衍一道走了进来。   楚明彤只好见了礼再出去。   她从纪宅出去后,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她问身边的丫鬟,“玉珍,你还记得南柔的夫婿长什么样子吗?”当初送南柔出嫁,她们都在场。   玉珍认真的想了想回道,“奴婢不太记得了,印象里似乎挺俊的。”   是啊,楚明彤印象里,南柔的夫婿相貌不错。   可跟刚刚见到那个男人,长得好像跟之前见过的不太一样。   难不成是因为隔得太久了,所以记错了吗?   她觉得南柔现在这个夫婿身上的气势,让她无法控制的心生畏惧。   倒是南柔夫婿身旁的男人她知道,是羽林卫指挥使裴大人,听说他得罪了皇上被贬去守皇陵了,现在已经被召回了吗?   楚明彤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回到安阳侯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哈哈哈哈哈哈 20瓶;逸轩 4瓶;秌 3瓶;Lal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林嬷嬷见到裴衍难掩一脸激动。   裴衍倒是一脸平静。   苏南柔想跟他说话,感谢他,却担心那男人在旁边看着对裴大人影响不好,所以都不怎么敢朝裴衍看过去。   苏南柔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那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了。他昨晚突然离开,她还以为他生气了,会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来了。没料想到他这会竟然要留下裴衍一道用晚膳。   这顿晚饭的气氛十分地诡异。   苏南柔喝着汤,萧璟煜跟裴衍在喝酒。   苏南柔见他们交谈挺融洽的,不像外头传的不合,这样苏南柔小小的松了口气。   她还记得在苏州的时候,那男人一脸阴沉的质问她和裴衍的关系。   如今他倒能跟裴衍推杯换盏,也真是奇了。   苏南柔喝完汤,放在她前面的碗里堆了不少菜。   萧璟煜边跟裴衍喝酒不时的将她爱吃的菜习惯性的夹到她碗里。   裴衍的目光暗暗扫过皇上和南柔的互动,苏南柔并没有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而是很自若的吃起来,就好像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可在裴衍眼中,或者任何一个外人眼中,这很不寻常。   裴衍隐隐觉得,或许南柔她的命运会跟她的祖母、母亲完全不一样。   苏南柔吃饱了后,便先下桌离开回屋里了。   她觉得这气氛诡异的晚膳很影响她的胃口。   正厅之中只剩萧璟煜和裴衍。   萧璟煜手握酒杯,将那清冽的酒液晃了晃,轻笑一声,“裴爱卿,这人见到了,可安心了。”   裴衍:“……”   都未有机会跟外甥女说上一句话,这种见面总是差了些意思。   皇上这么死守严防着还好意思问?   可裴衍只能点了点头,感激的道:“多谢皇上成全。”   萧璟煜说:“裴爱卿且放心,南柔朕自会好好照顾。有些心思,裴爱卿且收一收。”   裴衍知道,这又是在敲打他将外甥女送到苏州一事。   南柔在苏州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皇上这么芥蒂呢?   ……   刚刚沐浴完的萧璟煜走了进来,他的头发还带着湿气,身上的酒味都散了。   靠在床头翻着手里的话本的苏南柔见他这模样,便知道他又要宿在这里了。   “怎么还没睡?”晚饭散了后,萧璟煜和裴衍在书房还商讨了一些事情,这个时间点平时苏南柔差不多都已经睡了。   苏南柔将手里的书放下,垂眼说:“睡不着。”   萧璟煜知道肯定不是为了等他,他直接问道:“因为裴衍吗?”   既然他先提起,苏南柔也没有回避,她低声说:“你是因为裴大人将我送去了苏州才将他贬去守皇陵的吗?”   萧璟煜在她身边躺了下来,苏南柔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松木清香。   萧璟煜将她垂在枕边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手指上,淡淡的回道:“不全是。”   不全是?那就是说有部分是了?   苏南柔不想继续连累裴衍,她解释道:“裴大人是跟我母亲有旧,所以才帮的我。”她也是因此才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对裴衍产生了信任感。   萧璟煜挑了挑眉,“你这是在帮他求情吗?”   苏南柔抿了抿唇,点点头,“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害了他。”   萧璟煜力道轻缓地扯了扯手里的发丝,“躺下来,我们好好说会话。”   苏南柔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躺了下来。   萧璟煜侧身,一手搭在苏南柔的腰上,“你就那么相信他?说跟你母亲有关系就相信了?不怕他把你卖了?”   就算知道了裴衍是南柔的舅舅,他也不让裴衍与南柔有单独说上话的机会。   别以为他不知道裴衍的心思。   裴衍当初知道了南柔的身份很快就匆忙将她送走,这不就是存着小心思了吗?   以裴衍的想法,肯定不会愿意南柔入宫。   裴衍是想等他找不到南柔了,渐渐忘了南柔了,再偷偷地重新给南柔找一门亲事。   现在裴衍看着老实,是因为他将南柔找了回来,肚子里还有他的种。   要是裴衍胆敢再动想将南柔另嫁的心思,他可不管什么舅舅不舅舅了。   苏南柔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她斟酌了一下,“他是你的心腹,是你看重的大臣,当时我想他能够得到你的信任,定是人品没问题。所以当他拿出跟我母亲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衣裳时,我才会信他。”   萧璟煜眼中闪过笑意,她为了帮裴衍还学会拐着弯来夸他了?   都在为对方着想,这样看来,这对甥舅还真是很相像。   萧璟煜不想她还因此事继续担心,便直接说:“只要他不再犯同样的错误,朕自然不会继续与他计较了。你放心了吗?”   苏南柔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以为还要解释许久,把他哄高兴了才会让他松口。   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愿意不计较了?   苏南柔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她能感觉到身边男人似乎心情很不错。   ……   在宫里的徐皇后正在准备过年的事宜。   这个年,估计是她入宫以来最冷清的一个年。   选秀取消了,太后生病几乎闭宫了,不让人进去探望。   厉王府的那些女人,突然一夜之间安静了下来。   一个个都愁眉苦脸,问了话,却又不肯说原因。   也就姜侧妃和闵侧妃精神状态好些,但也不爱出门了,都呆在自己的宫殿里。   这几天听说又有两个妾室悄无声息的从宫里不见了。   有人说是得病挪了出去,有人说是冲撞了皇上被杀了。   这让徐皇后很是头痛,以她对萧璟煜的了解,他不可能随意去杀无辜的女人。   不过宫里倒是还有一个人会时常去她那里走动。   那便是即将要搬出宫里,去纪府住的纪思霏。   徐皇后带着宫女走进芳菲阁看着纪思霏哭红的眼睛,上前道:“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纪思霏摁了摁眼角,带着哭音说:“我,我舍不得诸位姐姐。”她见识了宫里的富贵后,根本就不想去住刚刚修葺好的纪家的祖宅。   徐皇后笑了笑,“又不是搬出去了不回来,你是皇上的亲表妹,你想进宫来还有谁会拦着你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幕紫鸢 22瓶;小呆呆 15瓶;公主琉璃猫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纪思霏心中酸涩,就算能够进宫,也不会是宫里的主子了。   她不过是个客人。   要是她不曾流落在外,不曾在腌灒地方待过,说不定以她的身份也是能够进表哥后院的。   她心仪将她从青楼救出来的徐公子。   可这些日子,几乎都没有机会能够见到他。   而她见到最多的是当今皇上的权势,宫里的荣华。   她要是能一直过这样的日子该多好啊。   表哥虽然冷淡的让人害怕,可他也是长的极俊的啊。   纪思霏心里摇摆的厉害,如果徐公子能多理理她,她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徐皇后见纪思霏闷着不肯说话,笑着开解:“思霏,你不用担心。纪府里的奴仆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定不会让你委屈了。你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尽管来告诉本宫。”   纪思霏只好点了点头。   她看着徐皇后言笑晏晏,心想,现在宫里太后不管事,皇上又还没立后,宫中事物还是让她这个前皇后管着,也不知道她还能管多久。   就算表哥取消了选秀,可立后总是要的呀。等到新皇后入宫了,这个徐皇后这个皇嫂如何自处。   要是纪家没有败落,她身份高一些就好了。   纪思霏尽管再不舍,用了午膳后便坐着一顶轿子出宫了。   到了纪宅里,只有她一个主子在。整个宅子里所有的奴婢们都尽心的伺候着她,这让她失落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就是有些无聊了。   好在她这个身份不缺邀她去赴宴的帖子。   她挑了几个世家的诗会、花会之类的去了,结果到那儿,那些姑娘们又是明里暗里冲着她打听表哥的情况。   纪思霏开始还挺享受被人高高捧起的感觉,到了后面厌烦了。   偶然一次她听到有人在议论沈国公府的六小姐,说是在回京城的路上受了风寒,一直在大长公主府养病。   纪思霏起了要去探望的心思,顺道在大长公主面前卖卖乖巧。   现在表哥敬重亲近的长辈也就只剩大长公主了。   第二天,一直都阴沉寒冷的天气总算放晴了,纪思霏选了些补品一道带着去大长公主府。   她跟着公主府的婢女往沈岚瑶居住的院子去,见到一路上有不少婢女捧着吃的、用的、玩的有各种东西往一个地方去了。   这是有谁要出院门吗?需要带这么多东西?   纪思霏心存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纪思霏见到沈岚瑶,她气色看起来不错,并不像别人所说生病的样子。   沈岚瑶歉意的说:“你特意过来看我,我倒没法好好招待你了。”   纪思霏说:“是我没有提前先告诉你,让你措手不及了。你是要出门吗?”   沈岚瑶道:“今儿天气好,祖母要去给苏娘子送些年礼。祖母让我一道跟着过去,我正巧也想出去走走。”   纪思霏的惊异道:“大长公主府亲自过去?”   大长公主屈尊降贵的去给苏南柔送礼?这么大的殊荣给一个外室?   表哥登基后一直没有接这个外室进宫,她还以为苏南柔已经失宠了呢。   沈岚瑶点了点头,“是啊,那些年礼都是祖母亲自挑好的,她说趁着天气好,去看看苏娘子。”   “苏娘子是怎么了?大长公主为什么要特意过去看她呢?”纪思霏隐约觉得是苏南柔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岚瑶笑着说:“苏娘子怀孕了,姑母现在可惦记着她呢。要不是之前下雪天气阴沉沉的,姑母早就想过去了。”   纪思霏差点将手里的茶碗打翻,目光闪了闪,“我与那苏娘子也认识,我也随你们也一道过去看看她吧。”   沈岚瑶自然是欢迎。   大长公主看在过世的纪妃娘娘的清分上也挺喜欢纪思霏,便让她一道跟着过去了。   ……   苏南柔沐浴着久违的阳光,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看着新添的一些绿色植物在这冬季长得郁郁葱葱的,看得出来打理院子的花匠费了不少心思。   她看着这些植物,心情很愉悦。   她在躺椅上坐下,靠着又厚又软的垫子,很舒服。   绿柳给她端了碗热茶过来,苏南柔就着厨房新做的梅花糕吃了一口,便放了下来。   她拿起做了一半的小鞋子,正要将珍珠串上去。   绿柳说:“夫人,这小鞋子做的真好看。”   苏南柔将线绕好,打个结,一双镶嵌珍珠的小绣鞋就出来。   这小绣鞋一看就是给小姑娘做的,小姑娘穿上这珍珠绣鞋,肉肉的小腿晃一晃那珍珠也会跟着摇摆。   绿柳忍不住说:“夫人,要是出来的是个小少爷怎么办?您这些日子做的小衣裳,小鞋子那颜色式样都是给小姑娘家穿的。”   苏南柔也被问住了。   她自己期望是个女儿,所以不自觉的做了很多小姑娘可以用上的东西。   就好像是在跟他斗气一样。   他嚷嚷着要儿子。   她偏偏想要女儿。   苏南柔摸了摸越来越大的肚子,心里小声的在跟宝宝道歉。   小乖乖,不管你是女儿还是儿子,娘都喜欢。   “绿柳,你和林嬷嬷去一趟库房,找些靛蓝色的绸缎出来,红色的也行。”   苏南柔想,反正都是小宝宝,不管是男是女穿着鲜艳颜色的衣裳都适合,只是款式上稍微做些修改。   就在这时海棠过来禀报大长公主过来了。   苏南柔放下手中的东西,刚站起来,大长公主一行便走进了院子里。   大长公主一见到苏南柔,眼神就盯着她的肚子,连忙说:“不用行礼,你快些给本宫好好坐着。”   苏南柔失笑,她虽然说是怀孕了,可又不是易碎的瓷娃娃,哪里需要这么小心翼翼。   站在大长公主身后的沈岚瑶带着笑说:“苏娘子,有些日子没见了。没想到再次见面,你都怀孕了。要不是祖母跟我说,我都不知道呢。”   苏南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纪思霏盯着苏南柔的肚子看了半晌,满脸震惊,她竟然有这样的运气。   一个外室,竟然第一个怀上了龙嗣。   瞧着大长公主对她这么关切的模样,只怕也是知道内情。   只有这傻乎乎的沈岚瑶,看起来应该还不知晓。   纪思霏勉强的笑着对苏南柔说:“苏娘子,恭喜了。”   大长公主在她们几个小辈寒暄几句后,便不让苏南柔一直待着外面。   赶紧让她进屋子里。   阳光虽好,可风凉。   要是不小心着凉了,可就遭罪了。   她大着肚子,可不能乱用药。   进了内室,纪思霏心里越发泛酸了,这屋子的布置比她那边可雅致多了。摆放的器具一看都是珍品。   当她喝了一口茶,这个味道,就跟太后那边喝的一模一样。   这个茶叶就连她那边都没有被分到。   苏南柔这边倒一直享受着。   大长公主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下去,她叮嘱了需要事项,又让身边的嬷嬷将要注意的地方写了下来,交给苏南柔。   大长公主坐在苏南柔身边,在她手上拍了拍,“你这边其实应该再多派几个有经验的嬷嬷伺候着,可他说什么你不喜欢人多了,要依着你的意思,我看啊,就是他不懂这些,怠慢了你。本宫已经开始帮你物色可靠的人选了,到时候给你送几个过来可好?”   按理说长者赐,不可辞。   可大长公主是与苏南柔商量的口气,没有半点勉强。   苏南柔谢过大长公主的好意,“您看我这个小地方,已经有这么多人伺候了,再多几个,我这边都快住不下了。”   大长公主认同的点了点头,“这倒是,这地方是小了些。你不如就入……”   话未说话,大长公主便打住了。   她想到了南柔不肯跟老四进宫,老四也依着她,宁愿宫里宫外的跑来跑去不嫌累。   如果南柔觉得宫里不自在,还是以她的意愿为重。   只要她高兴,肚子的小宝贝好好的,她想干啥都行。   大长公主说,“你到时候有需要了便跟我说一声,我帮你掌眼呢。”   苏南柔感激道:“多谢公主殿下。”   沈岚瑶听着大长公主与苏南柔的对话,有些困惑,祖母对苏娘子的态度都快比孙媳妇都体贴了。   怎么几个月不见,苏娘子在祖母心中的地位又高涨了?   纪思霏一直绞着手里的帕子,差点没被她扯烂。   直到大长公主乏了,要回公主府,她才一道出来透口气。   同样是纪宅,她那个祖屋纪宅根本跟这边比不了,就白白占了名声而已。   这个纪宅里,一花一草都是看得出用心。   这里头的侍女与宫里头宫女一样的规矩。   不管是吃的,用的,穿的,无一不精致。   纪思霏回去后摔了好几个花瓶都没有顺下这口气。   凭什么。   一个寡妇勾搭上表哥做了外室就能享受这些荣华富贵。   她还那么好的运道怀上了龙嗣。   要是生下了皇子的话,以后岂不是她还得向苏南柔行礼了?   纪思霏将张嬷嬷喊了进来,“公子有给我来信吗?”   张嬷嬷摇了摇头。   自从新帝登基后,徐公子几乎就没有露面了。   对外宣称是生病了,在静养。   纪思霏心中越发不忿。   当初自从上次给公子传了信后,公子对她越来越冷淡了。   她发现了表哥的外室是苏南柔,及时告诉了他,这难道有错了?   不是他让她去盯着表哥的吗?   纪思霏对张嬷嬷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去联系公子,你告诉他,我有很重要的消息告诉他,一定要见他一面。”   张嬷嬷面露难色。   纪思霏不客气的说道:“事关我表哥的外室,你让他好好想想要不要来见我。”   ……   晚上徐晋洲便收到了消息。   他消瘦的脸上露出一个冷笑。   在青楼长大女子就是不一样,贪念越来越重了。   纪思霏这颗棋子,他暂时还不想动。   可耐不住她自己要往这上面撞。   徐晋洲吩咐小厮:“明儿在听泉茶楼订一个雅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遗爱 20瓶; 东京巷尾风干了泪水 17瓶;世。申屠 15瓶;嗯、阿斯顿方法 10瓶;总会好的、明天接着看好文 5瓶;丛榕、小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纪思霏特意打扮了一番才出门。   她跟着张嬷嬷上了听泉楼二楼的雅间。   纪思霏推门而入,见到站在窗前的身影,心中一阵激荡。   “徐三爷,你总算肯见我了。”她语气中含有一丝幽怨。   徐晋洲转过身,淡笑道:“纪姑娘,这话是何意?徐某不见纪姑娘,也是为了姑娘的名声着想。毕竟姑娘私会外男,难免会给人留下话柄,不利于姑娘的亲事。”   纪思霏听到他提到亲事,羞涩了起来。   她这个年纪应该要定亲了。   可现在宫里都没有一个人为她的亲事做打算,一点都不重视她的终身大事。   徐晋洲走到桌边坐下,亲手给纪思霏倒了一杯茶,问道:“不知道纪姑娘这么着急见我是为何事?”   纪思霏看着他的俊颜,温润的声音,心中砰砰直跳。   她说:“公子不是想知道我表哥的动向么……”   徐晋洲打断她,“纪姑娘请慎言,徐某可不敢窥探圣上的行踪。”   纪思霏不以为然,觉得他可能是因为表哥成为皇帝产生了畏惧而已。   他不想知道,她偏就想说了,“那我表哥经常出宫探望他的外室,你也不想知道了?”   徐晋洲垂着的手紧握,脸上却云淡风轻,看起来并不在意。   纪思霏有些懊恼,直接道:“那个外室怀孕了,我表哥的第一个孩子可能就从她肚子里出来了。你说这事重不重要呀!”   徐晋洲的脸色突变,“你说什么?谁怀孕了?”   纪思霏被他凶恶的口气吓道,结结巴巴的说:“苏,苏南柔啊。”   “这怎么可能。”徐晋洲不愿意相信。她上辈子一直不能怀上孩子,怎么现在就可以了?   纪思霏说:“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愿意相信啊。”   徐晋洲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根本听不进去她说的话。   纪思霏不满被冷落,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搁下,徐晋洲才回过神来。   他耐着性子,哄了纪思霏几句。   承诺她等天气好些,便带她去郊外的梅林看花。   纪思霏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徐晋洲从听泉楼出来后,去了他的一个别院。   这个别院位置僻静,守门的是一个哑巴老头。   老头恭敬的行礼,待徐晋洲进去后,仔细的将门关好。   这个别院中很安静,一路上都无人。   徐晋洲推开一扇门,正在与心腹议事的贤王吓了一跳。   见到是徐晋洲,脸上才松了口气。   贤王问道:“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以往徐晋洲要过来都会事先派人告之,贤王本就如惊弓之鸟,任何变化都会让他起疑心。   徐晋洲在他面前坐下,慎重的说:“王爷,咱们的计划大约要提前了。”   ……   后宫里留下来的女人越来越少了。   姜侧妃和闵侧妃难得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喝茶。   姜侧妃的身上没有往日的嚣张气焰,在宫里的日子过的并不好,她的气色也不如前了,只听她低叹一声,“如今留下来的女人也只剩我们两个了吧。闵氏,你是怎么想的?”   闵侧妃苦笑一声,“妾身倒是想继续留下来。但是,只怕皇上不会让我们继续待下去了。”   皇上让吴总管传达的旨意很简单,就是让她们做选择,一个在冷宫待着,一个是改名换姓重新嫁人。   现在人越来越少,也就意味着其他的人都选择拿了重金出去嫁人。   对于闵侧妃而言,她哪个都不想选。   本想熬一熬,搏一把,可皇上压根就不给她们机会。   太后称病不见任何人,就摆明了不会管这事。   前朝的官员,除了不痛不痒的劝诫皇上广纳后宫,也不敢真正去左右皇上的决定。   她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姜侧妃犹豫了一会,决定告诉闵氏,“我昨日收到家父托人偷偷送进宫里的信。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回去,很有可能是皇上派人去找了他,给了我父亲许些好处,父亲说了,我就算回去了,不会委屈了我。闵氏,我就想不通了,我们都走到了这一步,怎么就无法继续走下去呢?想争宠有错吗?想给皇上诞下皇嗣有错吗?他将后院的女人全部都遣散了,难不成真像外头的传言那样在战场上伤了身子,所以才不肯亲近女人了吗?”   闵侧妃被姜侧妃说的话吓一跳,恨不得立即捂住她的嘴巴。   这宫里,四处都是眼线。   谁知道她们说的话会不会传到皇上耳里。   闵侧妃冲她摇了摇头,“侧妃娘娘,你要是想活着出宫的话,就不要再说这些了。”   姜氏也察觉到自己失言了。   她就是心里不服气,难受。自从厉王登基后,她就开始幻想自己能成为宠妃,成为后宫最尊贵的人拥有无上的尊荣,看着往日那些高贵的世家妇世家女全部跪在她面前。   谁知道厉王跟其他皇帝都不一样,不往后宫塞女人,反而将人赶出去。   如果不是她知道厉王没有宠幸过任何一个后院的女人,她都要怀疑他这么做是为了给谁扫清道路了。   从姜侧妃那里出来,闵侧妃心中沉甸甸的。   既然姜侧妃收到了家信,只怕她也很快要收到了。   闵侧妃想最后再挣扎一把。   她连续几日,去紫宸殿求见皇上,都被吴通挡了回来。   有个晚上她等了一宿,却见到皇上穿着便服走进紫宸殿,换了龙袍后才去上朝。   皇上这是出宫了?究竟是什么事情会让他彻夜未回,赶着早朝的点回来的?   她带着满腹的疑惑,回去了。   日子一晃到了小年夜,家宴是徐皇后筹备的。   到场的只有闵侧妃和纪思霏。   太后还是病着,未出现,就连姜侧妃也称病了。   徐皇后还从未主持过这么冷清的小年家宴。   就算让歌乐舞蹈热热闹闹的唱起来,跳起来,也无法让在座的人展露笑颜。   这时吴通过来了,徐皇后心中一喜,难道是皇上答应出席晚宴了?   吴通笑眯眯的请安问好,并将带来的赏赐之物献上,然后默默的退下了。   徐皇后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   皇上到底想干什么?   纪思霏垂下眼,心想表哥不来后宫,只怕是被外头那狐狸精给勾住的脚。   她看着完全不知情的皇后和闵侧妃带着些同情,又隐隐地得意。   她们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就她知道。   闵侧妃心中苦涩,姜氏称病了,看来她是选择了离开,过不了多久,宫里很快就没有姜侧妃这个人了。若是只剩下她一个,也撑不了多久。   她喝起了闷酒,不仅自己喝,还敬徐皇后和纪思霏。   纪思霏酒量一般,以为这果酒不怎么会醉人,多喝了些。   到了后面,脑子也晕晕沉沉。   她拿着杯子坐在了闵侧妃身边,安稳道:“你也别太难过了,等以后你怀孕了,我表哥也就会紧着你了。”   纪思霏这没头没脑的话,让闵侧妃顿时停了下来。   徐皇后侧目看过来。   纪思霏打了个嗝,酒意一上脑,嘴巴就把不住风了,“嘻嘻,你们不知道吧。前日子我跟大长公主去看了个女人,她肚子这么大。”纪思霏边说边在自己肚子上比了个动作,“大长公主可看重她了。她的吃穿用度一点都不比宫里的差呢。”   闵侧妃抓住纪思霏的手,声音颤抖的问道:“是谁?那个女人是谁?”虽然纪思霏的话含糊不清,颠三倒四,可凭着女人的一种直觉,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纪思霏笑着说,“是谁?我可不能说!不能告诉你!哈哈哈哈哈哈,不过你也认识的呢……嗝……任谁都会想不到是她,她会怀上个宝贝疙瘩……”纪思霏越笑越大声,眼泪都笑出来了。   徐皇后越听越心惊,她很急切的想知道纪思霏口中的人是谁,可纪思霏说完后,歪歪扭扭的栽到闵侧妃身上睡着了。   徐皇后赶紧让人将纪思霏扶下去。   闵侧妃起身告退。   徐皇后叫住她。   闵侧妃低着头说:“娘娘放心,妾身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也什么都不知道。”   徐皇后皱了皱眉,她问:“你真不知思霏口中的女人是谁?”   闵侧妃抬起头,笑了笑,“纪姑娘的醉话岂能当真。”   当天晚上,闵侧妃让人去留意紫宸殿的动静。   第二天小宫女回报,皇上是寅时末回来的,换了衣裳直接去上朝了。   闵侧妃久久不语。   如果纪思霏所说的是真的,那么皇上所做的事情便能说得通了。   皇上将她们都送走,就是为来那个女人吗?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根本不愿意相信,一个皇帝居然不要三宫六院。   就算宫外有女人,完全可以接进宫里给个位分,其他妃嫔也有雨露均沾的机会。   如果只是个宠妃,凭着皇上的宠爱暂时压她们一头,她们可以忍耐,忍到她失宠的那一天,忍到新人取代她的那一天。当然她们也可以各凭本事去争宠,看谁能够活得最久笑到最后。   可皇上却完全不给她们这种机会,在那女人没有露面就出手解决她们的去向了。   这种情况下,她如何去争,如何去夺。就算她满腹心机也无处可施。   闵侧妃忽然觉得姜氏是个聪明人,就算不甘心又能怎么办,从一开始成为棋子被人   送入厉王府的时候,她们应该早认清自己的命了。   ……   在众人准备过年之际,有个消息在勋贵世家之中流传。   今上如今后宫都空了。   那些厉王府的侧妃妾室们入宫后,都一个个因病被挪出了宫。   还有一些更是没有原因的就消失了。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起来了,高僧给今上批的命。   孤星克妻啊!   会不会因为以前今上还是厉王时远在边关,影响不大,所以那些后院的女人能好好的活着?   现在一旦被接到了宫中,离的近了,才被今上的命格所影响?   一时之间,那些琢磨着想将女儿送入宫中的人家都冷静了下来。   起初,他们以前所谓的克妻是克正妻,是皇后,所以进宫做妃嫔是无碍的。   没想到今上的威力这么大,那些还没被册封的女人都被影响到了。   有些人家已经开始放弃了。   有些则打算从旁系中挑选身份低的庶女来搏一搏。   不过在过完年之前,那些怀有心思的大臣们统一选择了闭嘴。   大伙都想先过个好年。   ……   明天就是除夕夜了。   萧璟煜趁着夜色,刚到纪府,见到苏南柔正在写春联。   他走了过去,不赞同的说:“仔细眼睛。”   苏南柔写完最后一笔,把毛笔放下,直起腰来,看向他,“嗯,这是最后一幅了。”   萧璟煜皱了皱眉,“这些事可以吩咐下面的人做。”   苏南柔说:“可亲自写才有乐趣呀。”   萧璟煜的本意是不想她太累了,看了一眼她又变大了些的肚子,扶着她坐下。   他拿起她刚刚放下的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福字。   “既然有乐趣,那我与你一道。”萧璟煜再写下来了一副对联。   这些天宫中事物繁忙,他每次都是匆匆来瞧瞧她,有时候话来的晚了,她都睡下了,都没有什么时间能够好好陪陪她。   苏南柔见着他的字,心里默默想,这墨宝可值钱了。   她都舍不得贴出来了。   萧璟煜回头正巧见她眼睛亮晶晶的,不知道在盘算什么鬼主意。   萧璟煜忽然说:“南柔,明天进宫陪我过年好不好?”   明天要宴请朝中重臣,等到散宴根本来不及陪苏南柔守岁。   最好是她在他的身边,回道紫宸殿就能看到她。   苏南柔刚要回答,却发出一声低呼,手摁在了肚子上。   萧璟煜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他也刚碰到她的手,肚皮上的小小起伏让他怔了怔。   苏南柔刚缓了口气,说:“没事,小乖乖可能是饿了。”   萧璟煜盯着那肚皮,问:“他经常踢你吗?”   苏南柔刚要点头,却见他眼中透着丝寒气,摇了摇头,“没,没有……”   萧璟煜薄唇漾开一抹笑,“无妨,他若是不老实折腾你,等他出来,我会好好教教他。”   苏南柔抱着自己的肚子想躲开。   哪有这样的人,跟还在肚子里的宝宝计较。   倒也因为这个插曲,进宫过年一事,萧璟煜没有再提。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国庆快乐呀!   这两天比较崩溃,更新时间可能会隔日更,大约也没几章要完结了。之后就是大家给我留言说的番外。   从昨晚开始楼上邻居家里就渗水到我家厨房,喊了物业一起去交涉了,那边说是会解决。   结果今天渗水更多了,厨房根本就不能用了,简直崩溃。   这几天要处理这个事情,所以更新时间会不定,我就不在文案上请假了。   能更我肯定会更新,要是太忙,我就只能不定期更了。   希望大家能理解一下。呜呜呜,太糟心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YH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春日暖阳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深夜,萧璟煜盯着苏南柔的睡颜看了许久,低叹一声,“你不亲自入宫看看,怎么知道宫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呢?自始至终都没有别人……南柔,再信我一回可好?”   睡熟的苏南柔此时不可能给他任何回应。   萧璟煜终是不忍心勉强她。   日子还长慢慢来罢。   萧璟煜将灯熄灭,在她身边躺下。   黑暗中,苏南柔的睫毛轻颤,她没有睡着,只是害怕他提起进宫一事选择了逃避。   这些日子跟他的相处好似是回到了从前。   可她和他心里都清楚,不过是两人小心翼翼地在回避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苏南柔听到他所说的话心情很复杂。   对未来的害怕和恐惧,源于她对自己的不自信。   来自他身份的压力让她想到皇宫就抗拒。   她不适合做皇帝的女人。她的出身,她的经历,她的性格都不适应皇宫。   苏南柔以翻身做掩饰靠得离他近些,她也想日日跟夫君相处,能随时陪他身边。   可是皇上,请见谅,她胆子小,不敢再冒险了。   天没亮,萧璟煜起来换衣裳时,有一条新做的腰带放在了衣裳的旁边。   萧璟煜拿了起来,这花纹有点眼熟,好像前段日子在苏南柔手里看到过,当时她见他走进来很快就收了起来。他以为是给孩子做的,只是怕他见到会念叨她才藏起来。   原来这腰带竟然是给他做的。   是因为她不想进宫,所以做个新的腰带来安抚他吗?   萧璟煜将新的腰带换上。   戴上她亲手做的腰带,就当她陪着自己吧。   ……   除夕这天纪宅的下人们都喜气洋洋,要做的事情不多,就贴贴春联、福字,热热闹闹。   伺候的主子性子好,给了丰厚赏银,还让厨房也给他们备好了丰盛的年饭。   对于这个主子的身份,在纪宅伺候的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主子可是有大造化的,都尽心尽意的在伺候,唯恐有丝毫让她不满。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们觉得没有比主子再好的人了。平时除了了对主子敬畏以外还多了几分亲近。   林嬷嬷扶着苏南柔看着门前贴好的春联。   虽然之前苏南柔想着将他写的春联和福字都存起来换银子。   可到了今天,她还是把自己写的收了起来,将他写的贴上了。   等他忙完了,回来看见,应该会高兴吧?   林嬷嬷见她在门前站了好一会了,劝道:“夫人,外头风凉,进去吧。”   苏南柔点了点头,扶着腰慢慢走进屋子。   林嬷嬷知道那副春联是皇上写的,以为苏南柔是想他了。   林嬷嬷看着苏南柔越来越大的肚子,不由问道:“夫人,您真的不打算进宫吗?”   苏南柔怔了怔,她抬起头问道:“林嬷嬷,你也觉得我应该进宫吗?”   若是能选择林嬷嬷当然不愿意,可再过几个月夫人肚子里的小主子就要出生了,到时候跟夫人一起在宫外没名没分吗?   林嬷嬷这段时间看着堂堂天子入夜出宫,天没亮又赶回宫里上朝,就是为了多陪一陪夫人。   她活了了这么多年,这种事情别说高门世家中没见过,就连小户人家也鲜少听闻。   也是因此,林嬷嬷对皇上刮目相看了。   林嬷嬷说:“夫人,没有应不应该,只有想不想。”   苏南柔望着被重新摆放出来的木雕小兔子,久久不语。   ……   自从小年夜家宴后,徐皇后心中一直很不安。   她一度不愿意相信纪思霏酒后的胡言乱语。   可没过几天姜侧妃和闵侧妃都从宫中消失了。   整个后宫都变成了冷宫。   徐皇后坐不住了。   刚刚书芳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徐皇后脸色越来越差。   她的嘴唇若不是涂了口脂,肯定毫无血色。   皇上果然连续好几个晚上都出宫了,都是第二日上朝前才赶回来,而皇上出入的地方也查了出来。   那座宅子里确实住着一个美人,这个美人不仅是寡妇再嫁还是当初她弟弟徐晋洲心心念念想纳了为妾的苏南柔。   就算她的人窥探不到皇上的行踪,可根据那日纪思霏所说的话,查了查今日大长公主的去向,很快就确定了目标。   这座看似普通的宅子,严防紧密的滴水不入。   她派出去的探子别说进去了,就连暗查都离的远远的,生怕被发现了踪迹。   徐皇后隐隐觉得后宫这些女人的离开,跟这个宅子里的女人脱不了干系。   徐皇后有许多念头一一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她站了起来,“给本宫换衣服,本宫要去见慈宁宫求见太后娘娘。”   ……   徐皇后站在慈宁宫门口,太后什么的吴嬷嬷走了出来,她恭敬的地朝徐皇后行礼,“太后娘娘身子不适,不见客,您还是回去吧。太后娘娘说这些年您统领六宫辛苦了,如今可以过个轻松年,便不用过来请安了。”   徐媛早就猜到了,她说道:“本宫也不想打扰太后娘娘静养,实在是兹事体大,事关皇上子嗣还请太后娘娘做主。”   吴嬷嬷一惊,“皇上子嗣?娘娘您这是何意?”   徐媛没有绕弯子,直接说:“宫外有女人怀了龙嗣,还请太后娘娘做主。”   吴嬷嬷一脸凝重,她道:“请娘娘稍等片刻。容老奴向太后娘娘回禀。”   徐媛颔首。   没过多久,吴嬷嬷满头大汗出来,躬身请徐皇后进去。   徐皇后见到太后第一眼十分惊诧,短短一月不见,太后仿佛老了十岁,精神也差了许多。   太后手握佛珠,浑浊的眼珠盯住徐媛,“刚刚你所说的事情可是真的?”   徐皇后跪了下来,“千真万确。儿臣是机缘巧合才知道。不过最清楚此事的是大长公主。”   徐媛故意将大长公主牵扯进来。她无法知道那座纪宅的真实情况,可大长公主知道啊。   她不敢插手此事,但最看重皇嗣的太后毕竟会插手。   太后皱了皱眉,“大长公主也跟此事有关?你将你所知道的说出来。那个怀了龙嗣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徐媛等的就是太后的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林晨 10瓶;小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徐媛面露难色,似乎某些难以启齿。   太后问道:“怎么?身份很低?”如果不是身份有暇,都怀孕了怎么会置于宫外呢?   徐媛点了点头,却欲言又止。   太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急促“难不成是青楼女子?”   徐媛忙说:“那倒不是。”   太后松了一口气,不是青楼女子那接进宫里问题不大。   徐媛接着说:“但她是个有夫之妇。”   太后瞪圆了眼睛,惊怒道:“你说什么?”   徐媛低下头解释道:“那女子之前是个寡妇,后来好像是再嫁给了一个书生。”   太后追问:“那她怎么会跟皇上有关系?”   徐媛为难的说:“听闻她在七夕那晚大火中救过大长公主,许是通过大长公主认识了皇上罢。”   太后沉默了下来,她一时之间想到了很多可能性。   端惠大长公主是想学前朝公主的做法向侄儿献美吗?   可萧璟煜一向对女色淡薄,怎么就会看上了一个有夫之妇呢?并且还是嫁过人的寡妇?   徐媛安静地伫立在一旁,她等着太后出手。   太后最看重皇嗣,如今好不容易有人怀孕了,不管那人身份如何太后一定会将人接到宫里来。   只要到了宫里,那一切都好办了。   就在这时,有小太监匆匆忙忙跑进来,跪在地上惶恐的喊道:“太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太后皱着眉斥道:“何事如此慌张?”   小太监满头大汗的说:“回太后娘娘,刚刚皇上在前殿大发雷霆。皇上在宴请大臣时,有人来报说是淑懿太后的寝陵被破坏了,在皇陵一带有传言说是淑懿太后陵墓里放了有许多宝藏,一些亡命之徒和山匪想要进去寻宝,被守军击退了一批,又不断有新的过去。皇上本想亲自前往,被众臣劝住了,现在派了忠勇将军去了皇陵围剿那些匪徒。”   淑懿太后就是皇上的生母纪妃,皇上登基之后便追封了生母为淑懿太后。   在除夕这一天,淑懿太后的寝陵出事,皇上作为孝子肯定会勃然大怒。   太后对徐媛说:“你先回去。刚刚那件事情不许透露出去。”   徐媛行礼后,顺从的退的出去,她知道淑懿太后是皇上的逆鳞,太后不会选在这时候跟皇上去提宫外那女人。   她只能忍耐一阵子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去动淑懿太后的陵墓。   ……   苏南柔在吃团年饭时,让人给他在桌上留了一副碗筷。   即使他没有时间过来,也有他位置的存在。   这顿晚饭,大厨十分卖力的做了满满一桌的佳肴。   苏南柔让绿柳和林嬷嬷一起坐下来吃。   一开始绿柳和林嬷嬷都不肯,在苏南柔坚持下只好挨着椅子边坐下。   苏南柔说:“林嬷嬷,绿柳,你们不用拘谨。我们好好吃个团年饭,这些日子辛苦你们照顾我了。”   “夫人,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林嬷嬷看向苏南柔的目光充满了怜爱,若是能够早些知道她的身份,能够早点到她身边伺候就好了,也不会让她受这么多苦。   绿柳也跟着点头,“能够在夫人身边伺候是奴婢的福气呢。”   苏南柔笑了笑,“好了,菜都要冷了,你们快些动筷子罢。”   林嬷嬷和绿柳互看一眼,才在苏南柔的注视下去夹了菜。   虽然男主人不在,这段饭吃的很温馨。   苏南柔本想在这晚守岁,可抵不住困意,先去睡了。   在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感觉屋子里有了动静,似乎有人在说话。   苏南柔揉了揉眼睛,睁开。   见到本不该这个时候出现的男人,朝她走了过来。   萧璟煜刚刚将染着寒气的衣服换下,他见到苏南柔醒了过来,掀开被子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拢到自己怀里,在她背上拍了拍,“是我回来了,继续睡吧。”   苏南柔被他抱住,察觉到他的体温有些偏凉。   她本想说点什么,抿了抿唇,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朝他的方向贴的更近一点,让她这一身的热气驱散那一丝凉意。   这个时辰应该是快天亮了,平日里他是这个时辰离开,这回是在这个时辰回来。   除夕和初一是他最忙的日子,她以为这几天都不会见他。   那日他提到让她进宫,就是因为事物繁忙没有时间出宫。   当萧璟煜的头埋到她的颈部蹭了蹭,苏南柔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他跟平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她没有忍住问了出来。   萧璟煜一顿,“没有,就是想你……和孩子了。”   苏南柔握住他的手,移到自己的腹部上,“我和孩子都很好,你不用太担心了。”   萧璟煜扯了扯唇角,闷声道:“不是担心,是挂念。”   苏南柔没有说话了,日日在身边看着才不会挂念。   他还是想她进宫罢。   萧璟煜从她颈部处抬起头,“南柔,我可能会离开京城几天。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挂心。如果有什么事情处理不了,可以让人去找姑母。”他又不放心的补充一句,“放心,我会很快回来。”   苏南柔觉得很奇怪,一般来说这才初一,会是什么急事才会让他离开京城的?   苏南柔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等到苏南柔再次醒来,身边的男人已经离开了。   苏南柔都觉得之前的那一幕是不是她在做梦。   接下来的两天,苏南柔如平常一样,看看书、绣着新的锦囊。   她不知不觉想了些事情,不小心扎了一下手。   苏南柔将指尖那一粒血珠吮吸掉,就听到外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和喧哗声。   紧接着,有人在外头用尖细的嗓音怒道:“好大的胆子,太后娘娘的凤驾也敢拦。快些给咱家滚开。”   海棠带着几个丫鬟都齐齐地跪在前面,“请太后娘娘恕罪。奴婢等人不敢冒犯娘娘,可主子交代过不能让任何人惊扰了夫人。”   太后皱了皱眉,她还未说话,站在她身后的徐媛漫不经心的说:“太后亲临,苏氏怎不出来迎驾。你们主子说的任何人难道包括太后不成?”   海棠等人还是跪着不肯让路。   站在前头的太监让人将拦住去路的海棠等人押下去,并将想要上前的其奴仆都统统压制住。   那太监高声道:“苏氏,还不开门出来拜见太后娘娘。”   正当那太监要让人踹开房门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林嬷嬷扶着苏南柔走了出来。   徐媛的眼睛眯了眯,这个姓苏的女人果然长着一张绝色的勾人脸。   难怪皇上和她三弟都会看上。   她的视线移到了那隆起的肚子上,眼中滑过一丝寒意。   太后也盯着苏南柔看了半晌,缓缓地道:“你便是苏氏?”   苏南柔对太后福了福身,“苏南柔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看在她那肚子的份上,说:“免礼。”   太后带着人步入室内,在正位上坐下。   看着站着的苏南柔说:“哀家过来是要将你接到宫里好好养胎,让你身边的人收拾一下东西,待会就动身罢。”   苏南柔楞了楞。   徐媛见状笑道:“苏氏,这是太后娘娘对你的恩宠,还不快些谢恩。”   苏南柔站在不动,她摇了摇头,“太后娘娘,民妇不愿进宫。”   “怎么?是想要提什么要求吗?太后娘娘一向心善,看在你怀有龙嗣的份上,肯定会准了的。”徐媛就不信她是真的不想入宫,她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肚子想多给自己添几分筹码,这种女人她见多了。   苏南柔见说话人的打扮穿着,说话的语气,不难猜出她是先帝的徐皇后,是徐晋洲的姐姐,更是上辈子要了她的命的背后之手。   徐皇后看着雍容华贵,脸上带着笑容,却让她觉得一阵阵发冷。   苏南柔没想到这辈子见到她会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苏南柔听出徐皇后语气中的轻视,可她继续坚持说道:“民妇的要求是不愿进宫。”   太后拨动着手里的佛珠,抬眸看了她一眼,说:“苏氏你跟皇上也是这么说话的?”   萧璟煜就是这么纵着这个苏氏?   苏南柔不太明白太后的意思。   “哀家不管你在跟皇上在闹什么,你既然怀了龙嗣无论你愿不愿意都必须进宫。哀家给你时间收拾东西是看在你那肚子的份上。既然你不愿收拾东西也无妨,宫里面什么都不缺,现在便动身罢。”   太后也不愿继续耽搁时间,她愿意亲自来接苏氏已经是给足了皇上的面子。   这样身份的女子,一台小轿悄悄地送到宫里便是。   若不是她怀有龙嗣,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苏南柔见到有两个陌生的宫女朝她走过来,林嬷嬷挡在前面,直接问道:“太后娘娘,您来接我家夫人,皇上知道吗?”   林嬷嬷相信以皇上对夫人的态度,就算想要夫人进宫,不会用这样的方式,也绝对不可能让太后过来动夫人的。   徐媛看到那个老妪护着苏氏,嘴里还敢提到皇上,她朝前面的太监看了一眼,那太监立即斥道:“真是没规矩,在太后娘娘面前有你说话的份吗?还不掌嘴。”   本来要将苏南柔带走的宫女,转而一左一右抓住林嬷嬷,用力让她跪了下来。   苏南柔上前阻止,“太后娘娘,您这是要想打林嬷嬷,还是想打我呢?”   太后心中越来越不喜,这个苏氏也实在太没规矩了,为了一个奴才就敢再次顶撞她,真以为她肚子有个龙种便可肆无忌惮了?   太后语气很淡的吩咐道:“将苏氏带上马车。”   有人接近苏南柔,刚要碰到她的手臂时,突然膝盖一痛,无法控制的扑通跪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这几天家里有事情加上突然降温感冒生病了,状态不太好。接下来会好好更新的。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姜献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繁花、ru 10瓶;花田喵喵、喵妹儿小白 5瓶;夏目仲夏、Lala、23568974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几个宫女滚倒在一团,抱着膝盖发出哎哟哎哟痛苦地喊叫声。   场面一些混乱了起来,林嬷嬷见状挣脱开来,护着苏南柔躲远些,不让这些人躺在地上哀嚎的人碰到她。   这时其他的宫女太监们都围在太后和徐皇后身边,大声呼喊:“护驾,护驾!有刺客!”   站在前头的那太监指着苏南柔尖声道:“苏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人暗器伤人……你,你可知罪……”   守在外头的侍卫听到里面的动静冲了进来,却没有见到所谓的刺客,只有一个怀有身孕的柔弱女子被个老嬷嬷扶着在一旁。   侍卫们在屋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刺客,只好先将那些倒在地上宫女抬出去。继续到外头去搜寻潜在的刺客。   徐媛扶着太后,看向那苏南柔,说:“苏氏,你有何不满,可以直接说。何必惊吓到太后呢。”   苏南柔一直都小心的护着自己的肚子,为了她的孩子,她不可能总是在逃避。   她性子虽柔弱,却不意味着她不会反抗。   她抬眼直视徐皇后,说:“娘娘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民妇刚刚站着一动未动,怎么会是民妇指使的呢?太后和您身边这么多人可有见到刺客?这几个宫女是如何摔倒,我又怎么知道?这莫须有的罪名要往民妇身上安吗?”苏南柔知道一定是他留下来的人出手了。   徐皇后没料到她竟然敢回嘴。   要是在宫里,她定会让人好好教教她什么是规矩。   徐皇后眼神阴了阴,这苏氏给她等着,日子还长着呢。   徐媛忍了忍,露出一个笑容,“没想到你还挺牙尖嘴利的。看着你大肚子份上,本宫也不与你计较了。”   苏南柔觉得她看下自己肚子时候的目光,背脊发凉。   今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跟着她们进宫。   徐媛道:“来人,将苏氏请上马车。”   又宫女和太监要过来,苏南柔往后面退了几步。   她心想,那男人现在到底在哪里,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是怎么了?乱糟糟的。”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道声音。   大长公主在沈岚瑶的搀扶之下走了进来。   大长公主见到满屋子的人,挑了挑眉,意外地说:“我说怎么这么多人,原来是太后您过来了呀。”   太后看向大长公主,“端惠?”   大长公主朝太后点了点头,她看向孤零零的苏南柔主仆二人,她怜惜的说:“苏丫头怎么站着?你身子重,快些坐下休息。太后是最慈善不过的人了,你可别害怕。”   太后握紧手里的佛珠,说道:“端惠,苏氏不用坐了,她马上就要随哀家入宫了。”   大长公主回过头,“哦?本宫怎么没听说?丫头,告诉本宫,你要跟太后进宫吗?”   苏南柔摇头摇地飞快,“民妇不愿意入宫,请大长公主为民妇做主。”   大长公主安抚她,笑了笑,“你不愿意,自然没有人能够勉强你。你快些坐下歇息,若是你有什么不适,老四可就要怨本宫了。”   太后和徐媛听到大长公主的话脸色一变。   徐媛不甘心的说:“大长公主,太后娘娘接苏氏进宫是一片好意。”   大长公主挑眉,“好意?我看苏丫头吓的不轻啊,这种好意还是免了罢。”   大长公主看着徐皇后说:“阿媛,你现在是皇嫂了,老四后宫女人的事情,你还是少插手为好。”   徐皇后脸上的血色褪尽,露出难堪之色。虽然现在宫人们称呼她为娘娘,可先皇后,当今的皇嫂毕竟不能跟往日正宫皇后相比。她也就只剩下一个名号而已。大长公主这么毫无情面的戳破实在让她难以自处。   太后问道:“端惠,你这是何意?”端惠这么数落阿媛,同样也是在打她的脸。   大长公主笑道:“太后娘娘,本宫知道您向来重视皇嗣,知道苏丫头有身孕了便想接着她入宫。可现下老四也不在,您这样擅自接他的女人入宫怕是不妥吧。在说,怀孕的女人最怕的就是惊吓和奔波了,我看啊,您这个好意,还是等着老四回来在说吧。”   “看来你今天一定要拦着哀家带走她了?”   “太后娘娘,还请您三思。今日,不管怎么样,本宫在此,谁也别想带走她。”   苏南柔见到大长公主这般维护自己心里很是感激。   太后也被大长公主的态度激怒了,“端惠,你……”   大长公主坐了下来,她说:“太后娘娘,你应该知道老四的脾气。既然他都没有勉强苏丫头入宫,您这样做只怕会惹怒老四。”   太后手里的佛珠拨动的飞快,她很快想到当初萧璟煜带着稳婆找她对峙当年纪妃生产之事,她还记得当时惊骇的场景。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疲倦的道:“回宫罢。”   徐媛有些惊慌,太后就这么退让了?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让这么女人留在宫外?   可她现在除了有一个先皇后的名声,不再如先帝在世时拥有权力了。   徐媛见太后打定了主意,也不敢再劝。   她就不信苏南柔会一直不进宫。   ……   等到太后一行离开后,苏南柔才真正的松下一口气。   大长公主让人给她倒杯热茶,“南柔,你还好吧?”   苏南柔点了点头,“我没事,多谢大长公主相助。”   大长公主说:“老四离京的时候就让我多多看顾你这边。我也没想到太后会知道了你的存在,还想强制带你进宫。幸好你身边的小丫头机灵,及时到公主府来寻我。”   绿柳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红着眼睛看向苏南柔,安静地走到她身边。   “你别担心,老四应该快回来了。本宫就在这里陪着你住几天,等到老四回来,你便可以彻底安心了。”   苏南柔站起来想朝大长公主行礼,被大长公主身边的沈岚瑶连忙拦住,“苏姐姐,快别多礼了。”   大长公主颔首,“六丫头说的对,你啊,就是太客气了。你要想好好感谢本宫,就好好养好身体。”   苏南柔很不好意思的说:“殿下,我这里宅子小,您住这边实在太委屈您了。”   大长公主摆了摆手,笑道:“本宫看倒未必呀。老四连皇宫这么大都不爱住,喜欢往你这里跑。我看啊,你这住的这里别有一番风味。本宫就当来体验体验。”   苏南柔听了这话,脸上不由一热。   都这个时候了,大长公主还来取笑她。   ……   大长公主担心苏南柔受到了惊吓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将黄初英召了过来。   黄初英到了纪宅听到太后想要接苏夫人入宫,着实捏了一把冷汗。   皇上不在宫中,苏夫人被强行带入后宫的话,那很多事情都难预料了。   幸好大长公主及时赶到了。   黄初英仔细的帮苏南柔检查一遍,并无什么大碍,只是她发现苏夫人自从显怀后,肚子大的比较快,之前猜测的一个可能性也越来越明显。   当初她曾经跟皇上提过,皇上让她暂时瞒着苏夫人。   现在几乎可以是确定了。   苏夫人很有可能怀的是双胎。   双胎生产不易啊,风险也大。   黄初英不敢有任何闪失。   她将一些注意事项再次跟苏夫人身边的人叮嘱一遍,又开了一些安胎药。   黄初英在没有皇上的指示下,也不敢先告诉苏夫人,她只是再三的让苏夫人要多走动,饮食方面也要适度。   大长公主在黄初英给苏南柔看诊的时候就一直在旁边。   见到黄初英神色有些反常,等到黄初英给苏南柔看完诊后,将她请到了另一处。   大长公主问道:“你给我说实话,南柔这胎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黄初英见瞒不过大长公主,只好说了出来。   大长公主又惊又喜,“你说的可是真的?双胎?确定了?”   黄初英点头,“回殿下,千真万确。之前就诊出来了,只是不敢太确定,等到月份大一些才确定下来。”   大长公主感叹道:“难怪南柔的肚子看起来要比相同月份的人大一些。”   “你一定要好好的给她保胎,一定要让她生产平安。”   黄初英跪了下来,“臣妇及整个黄家都会竭尽全力。”   大长公主说:“起来罢。老四顾虑的对,你先瞒着南柔。这事等老四自己跟她说。”   黄初英颔首:“是,殿下。”   大长公主让黄初英退下,她坐在椅子上有些出神。   生孩子是女子一脚踏入了鬼门关啊。   生一个已是不易,更何况是双胎了。   她能够理解老四为何不肯告诉南柔。   老四的生母纪妃就是因为难产死的。   这是他一道过不去的坎。   双胎更为艰难了,好的情况是双胎都平安降生,也有一些怀有双胎的产妇只有一胎能够存活。   都是得等到生产那天才知晓。   老四是担心吧。   不想南柔经受到任何的意外和痛苦。   ……   有大长公主坐镇,就算外头得到了一些风声的人,也不敢接近纪宅。   苏南柔吃的好,睡的安稳,尽管心里挂念着那个男人,却也能静下心来。   大长公主在纪宅的时候,都会陪着苏南柔用膳。   闲暇时找苏南柔聊天,还会将一些小孩子用的小衣裳,拿过来让苏南柔一块挑选。   见到苏南柔在做给小宝宝玩的小兔子小老虎布偶时,大长公主也看的津津有味。   本以为只需等待几天,萧璟煜便能回来了。   可等到七八天,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倒是大长公主出去了一趟,到了晚上她才回到纪宅。   大长公主回来后总是心神不宁,不时露出担忧之色。   苏南柔见状,给大长公主端上一盘梅花糕,问道:“殿下可是有烦心事?”   大长公主神情复杂的看向她,缓缓地摇头,“南柔,你坐下,咱们聊一聊。”   苏南柔顺从的坐下,她看大长公主心事重重,本就打算陪一陪她。   大长公主说:“南柔,你觉得老四对你怎么样?”   苏南柔感到诧异,怎么话题转到了她的身上?   她轻柔的回道:“皇上对我挺好的。”   大长公主看着她说:“那你为何一直不肯进宫呢?以老四对你态度定不会亏待了你,为什么你会很抗拒?”这也是大长公主很不能理解的。   要是一般的女子,能够成为皇帝的女人住进后宫之中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苏南柔宁愿跟老四闹也不肯进宫。   其实这个问题,苏南柔也很多次问过自己。   她为什么不肯进宫。   他的隐瞒身份,他的骗婚,他将她以为的正妻成为了一个外室。   苏南柔知道他对她很好,她心里一直有他。   只是他的身份是她无法企及的,她对皇宫本能的抗拒。   苏南柔知道,她是不想见到他的其他女人。   从知道了他厉王的身份后,就想到当初见过的姜侧妃,闵侧妃,还有许多没有见过的后院女子。   他在厉王时就有那么多女人,他成为了皇帝之后只会拥有更多。   苏南柔害怕自己进宫后,成为了其中一员,慢慢地被他遗忘。   看着他宠幸新人,看着他将曾经对自己的好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苏南柔一想到这样的日子就心慌难受。   虽然他告诉她,不会有别人的存在,可帝王的话,真的能相信吗?   大长公主见苏南柔露出难过的神色,也猜出了她的心思。   她长叹一口气,“本宫知道当初老四做的事情不地道,骗了你成了外室,他确实是混蛋。可南柔,你想一想,老四对你如何?他一直想找个时机给你名分,只是你一直回避这个问题,老四又担心刺激到你,便一直在忍耐……其实他这么些年很不容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真正能够接近他,走到他心里的女人也就只有你了。”   苏南柔露出疑惑的神情。   这怎么可能。   虽然外头都在传厉王不近女色,可他有过王妃,也有那么多侧妃妾室,怎么会只有她呢?   更何况他床笫之间那么贪魇也不像是不近女色之人。   大长公主说:“老四向来要强,也很会隐忍。有些事情他不会说,只会去做。可能他还未告诉你,现在后宫里面没有一个后妃。他那些后院的侧妃和妾室全都送走了,选秀也取消了。他肃清后宫就是想迎你进来。”   “南柔,或许你会觉得这些话是在骗你哄你。因为听起来,一点都不真实。大周开国至今还从未有过一任帝王这么做过。南柔,你不妨再信一次老四吧。”   苏南柔低着头,一滴泪水滑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声音压抑的问:“殿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长公主心道,这丫头还真是敏感,竟然被她察觉到了。   可老四那边却咬死了不肯让南柔知道。   大长公主也担心她知道会不会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影响,同意了下来。   宫里太医那么多,一定会有办法的。   大长公主忍下心中的担忧,对苏南柔温和的笑道:“你别胡思乱想,就是本宫见老四这闷嘴葫芦什么都不跟你说,又挂念你,替他说说好话。南柔,本宫也不逼你,还是你自己开心最重要。”   大长公主拿起手帕替低着头的苏南柔擦了擦脸,“快别哭了,要不然老四知道了还以为本宫欺负你了呢。”   苏南柔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带着哭音,“殿下,您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大长公主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脸上有些不自然,却还是安慰苏南柔:“快了,快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养好身子。”   苏南柔乖乖的点头,若是这时她抬起头来的话,肯定会发现大长公主的异色。   只是这时她还想着大长公主的刚刚说的话,想到那日晚上他在她耳边低喃。   或许,她应该再信他一回。   接下来的几天大长公主都频繁出门,每天回来都面带疲色。   苏南柔询问了几次,却被大长公主转移了话题。   越是这样,苏南柔觉得越不对劲。   苏南柔借着想吃城南铺子的糕点,让绿柳出门一趟,去打听打听最近可有发什么事情。   绿柳快天黑的时候才回来,等到大长公主回房去歇息后,苏南柔遣退了其他伺候的人。   绿柳才焦急的说:“夫人,外头有人在传皇上在皇陵中毒了,生命危在旦夕。”   苏南柔脑袋一嗡,身子摇摇欲坠。   林嬷嬷连忙扶住她,对绿柳斥道,“胡说什么呢,皇上不是在皇陵没有回来吗?怎么可能中毒?这种消息怎么可能会传到外头,肯定是你这个小丫头听岔了。”   林嬷嬷边说边对绿柳使眼色,不能再刺激夫人了。   绿柳反应过来,马上改口,“夫人,可能是我听错了,您别当真……”   苏南柔从一开始的惊慌,很快镇静下来。   绿柳不可能听错。   从大长公主这些天的反常,她就觉得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现了。   他离开的时候说几日就回,现在过去十多天了,再过两日就是上元节了。   他一直都没有消息,也没有任何信件。   苏南柔站了起来。   绿柳:“夫人,您要去哪里?”   苏南柔不顾阻拦,往大长公主的住处走去。   为大长公主守夜的青蓉见到苏南柔这么晚过来了,连忙迎了上去对她福了福身,“苏夫人,您这么还没歇下?”   苏南柔问道:“大长公主睡下了没?”   青蓉正要回话,却听到里头传来大长公主的声音,“让她进来。”   大长公主从内室走了出来,“南柔,怎么了?”   苏南柔双眼泛红,她对大长公主行了大礼,“殿下,我想入宫。”   大长公主眉头皱了皱,“你是做什么,赶紧给本宫起来。快,你们快扶她起来。”   大长公主看着苏南柔的神色,“你都知道了?”   “殿下,您能告诉我实情吗?他是不是回来了?是不是真的中毒了?殿下,我想见他。”苏南柔的声音哽咽。   大长公主让苏南柔先坐下,“南柔,你可想清楚了?你这要是入宫了,以后可能就出不来了。”   苏南柔慎重的点了点头,“殿下,我想好了。”   大长公主见她坚持,说道:“并不是本宫要特意向你隐瞒实情,而是老四不肯让本宫告诉你。他七日前就秘密回京了,本以为只是小伤,结果伤口的毒性入体越来越严重,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只有短暂的时候是清醒的。你就算这时候入宫,他不一定是醒着的。”   “皇宫里那么多太医也没有办法医治吗?”苏南柔十分心急,她迫切的想见到他。   “那毒药是苗疆之毒,已经派人请了苗疆的长老过来,可那长老说着毒十分复杂,配制的解药只要有一昧顺序错了,解药就会成为送命的药。现在只能看天命了。”   “南柔,既然你知道了,你就必须承受这些。老四陷入了险境,你不能再有任何闪失。若是因为让你知道了这些,对你和孩子造成了不好的后果,那老四的一片苦心就白费了。”   苏南柔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殿下,您带我去见见他吧。这种时候,我想陪在他身边。”苏南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们一家人想在一起。”   ……   当坐在马车上,苏南柔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入宫。   大长公主的亲自将她送到了紫宸殿。   在殿门口,站了几个人,里面她认出来的有裴衍、季炀、楚泽淮等人。   这些应该都是他的心腹。   他们见到大长公主和苏南柔走过来,都躬身行礼。   有几个眼生的臣子见到苏南柔的挺起的肚子,眼中露出激动的神色。   尤其是身穿大总管太监服饰的吴通,他一边引路,一边偷偷的摸眼泪。   他早就知道皇上在宫外藏着一个外室,现在终于见到了,虽然带着帷帽看不到容貌,可她那显怀的模样,让他们这些近臣在这阴暗的日子里如同照进了一缕阳光。   紫宸殿里面伺候的太监和宫女们都十分的安静。   殿内飘着浓浓的药味,大长公主关心的身边的人,“可还受得住?”   苏南柔点了点头。   大长公主推开前面一道门,对苏南柔说:“他就躺在里面,你进去吧。”   苏南柔独自走了进去,这屋子里的药味更浓郁了。   在路上时大长公主告诉她,他每日都需要泡在药浴之中压制毒性。   现在正是他泡药浴的时辰。   苏南柔看到一个很大的药池,热气袅袅,她隐约看到一个身影靠在那池子的中央。   越走近,那道身影越发的清晰。   当苏南柔走到了他的身边,捂着嘴忍不住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打爆你的狗头x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点点梅 10瓶;21545253 5瓶;Elle_zj1979、小依、画画的猴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章   热气蒸腾的浴室之中温度很高,靠在池子中央的男人额头上都是汗。   苏南柔拿着手帕帮他擦了擦。   她看到在他露出的一截胸膛处被白色的绷带包裹住,那个地方离心脏很近。   他受伤的地方极其凶险,大长公主说若是再偏离半寸,怕是根本熬不到现在。   苏南柔帮他擦汗的手都在颤抖。   他比离开之前要消瘦了很多。   平日里那双神采奕奕的凤眸现在紧闭着,双唇的颜色也很淡。   这样的他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   苏南柔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尽可能地挨紧着他。   她伸出手触摸到他的肩膀,是温热的,她轻轻地在他耳边说:“我来了,你能听到吗?”   回应她的是一室的寂静。   苏南柔自然知道他不可能有回应。   却忍不住想与他说说话。   “你又在骗我……”   “你回来的那晚告诉我只是离开几天就回来,我一直都在等。我还给你绣了新的锦囊,想给你惊喜。可你回来了却让人瞒着我。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要让我再信你一回吗?怎么可以又骗我呢。”   苏南柔的泪眼止不住,声音也哽咽。   她一直在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可见到他后,难受、担忧、后怕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   她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又有了动静。   她摸了摸,安抚着,等那一阵胎动过去了,继续对身边的男人说:“你心心念念的儿子刚刚又踢了我,你不是说过若是他不乖了,你便要亲自好好教教他吗?许是你太久没回来看看他,他感到不安了。”   苏南柔依恋地看着他,她很久没有这么看过他了,往日怕他发现,她都极力在回避。   可现在她不想回避了,她低喃道:“我也很不安,很担心。你会没事的对不对?”   我会陪着你的,这个难关我们一起度过。   夫君,你快些好起来罢。   只要你好起来,我就不生气了,我会试着信你,会留在宫里。   苏南柔来之前想了很多,她发现在他骗了她的这件事情上与他的性命相比,她更在意的是他性命。   她不想他有事。   苏南柔在男人身后环住他,脸与他紧贴,“夫君,我很想你,我和孩子都等着你。你快些好起来罢。”   然而这时苏南柔并没有察觉到男人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   现在在殿外等候的人只剩下秋姑姑和吴通。   秋姑姑不时的往里面看,迟迟不见人出来,她担忧的说:“皇上喝了药毫无知觉,那位夫人进去这么久,会不会累着了?”   吴通心里也急,可也不好进去催促,“也许是那位夫人是想跟皇上多处一阵子吧。再等一炷香的时间药浴就结束了,到时候可以进去将皇上扶到寝殿的龙床上去。”   吴通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秋姑姑,你那边的补汤都准备好了吧?那位夫人有着身孕,都这么晚了,肯定会饿了。”   秋姑姑颔首,“我亲自盯着做的,你尽管放心。”   吴通自然放心,他在殿前走来走去,又停了下来,说:“秋姑姑,那位夫人进宫的突然,侧殿来不及收拾出来,你看……”   秋姑姑说:“你怎么又犯糊涂了,皇上的寝殿那么大,足够夫人歇息了。”   吴通睁大了眼睛,快步走到秋姑姑身边,“可皇上不是还在昏迷之中吗?那夫人就住进寝殿合适吗?”   “你说皇上睁开眼睛最想见到的人是谁?那位夫人初入宫,也不会肯住到陌生的侧殿里。就算夫人愿意,我还担心侧殿的人伺候的不周呢。反正现在皇上的寝殿最让人放心了。”   吴通甩着手上的拂尘,“那咱家赶紧让人去安排一下。”   秋姑姑挥了挥手,“快些去罢。”   等到了时辰,秋姑姑领着几个内侍走了进来。   苏南柔听到了动静,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看起来面善的姑姑走了过来。   秋姑姑躬身对她行了一礼,目光温和地看向她,“夫人,奴婢秋落是紫宸殿的掌事姑姑。皇上泡药浴的时辰到了。”   苏南柔看到两个小太监走过来准备将池中的男人扶起来。   苏南柔让到了一边,紧紧地盯着男人不放。   希望他能够有点反应,就算睁开眼睛看一看她也好。   可直到这些内侍将他扶到床上,他都是不清醒的状态。   苏南柔又在床边坐下守着他。   秋姑姑上前说道:“夫人,药效未过,皇上不会醒过来的。您要不要先歇息一会?”   苏南柔摇了摇头,“我不累,我想在这儿陪着他可以吗?”她早就听说宫里的规矩很多,皇上有皇上的寝殿,宫妃有宫妃的住所。她不知道她这样没名没分的会被安排到哪里去。   “当然可以了。”秋姑姑是巴不得有人能够陪在皇上身边。   她早就盼着这位夫人进宫,尤其是看到她隆起的肚子时,那种满心的喜悦之情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不过您有身子,切不可以太过劳累。有什么需要的只需唤人便可。您若是困了,可以到寝殿的隔壁歇息。若是您不想离开寝殿,这边奴婢也会帮你把软塌准备好,您的意愿最重要。”   其实秋姑姑心想,若不是皇上现在还昏迷着,她都想直接让这位夫人睡在龙床上。   苏南柔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会比较傲气,会瞧不上她这样身份的女人。   “有劳秋姑姑了,我想一直在寝殿陪着他。”苏南柔觉得睡软塌也没有什么,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当秋姑姑指挥着人将软塌抬过来,苏南柔看到的是比一张普通的床还大的软塌。就挨着龙床不远处放下,将原本的一些柜子,摆放的珍玩都般了出去腾地方。   过了一会秋姑姑又端着一盅燕窝过来,“夫人喝点东西吧,您一路奔波肯定又累又饿了。”   秋姑姑刚把燕窝放下,在她身后的宫女们也将准备好的十几碟点心都摆了出来。   秋姑姑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说:“不知道您爱吃什么,这些都是御前的小点心,您试试有口味的吗?”   苏南柔不太想吃东西,可刚刚哭的太伤心,她肚子里的小家伙有些不配合了。   苏南柔谢过秋姑姑,将燕窝接了过来。   她就这燕窝吃了几口点心,算是应付过去了。   秋姑姑见她真的吃不下了,便让人将东西收走,带着人全部退了下去。   苏南柔回到床边,握住男人的手,渐渐地睡了过去。   ……   等到苏南柔再次醒过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   不是软塌上,而是男人的身边。   苏南柔楞了一下,坐了起来。   她就算犯困了也不会自己越过他,躺到床上里头的位置。   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   苏南柔低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他还是双眼紧闭。   她俯身靠近他,“你,你是不是醒了?”   男人却一动不动,只呼吸平缓,让他看着还是活着的。   苏南柔大失所望。   她心中的担忧更甚了。   苏南柔正要从床上下来,外头的秋姑姑听到动静走了进来。   她见到苏南柔在龙床上,露出吃惊的神色。   不过她很快调整好,快步走了过去,“夫人小心点,奴婢扶您下来。”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上去的,可秋姑姑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苏南柔挺着大肚子爬床着实不容易,她都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爬进去的。   秋姑姑很快招来宫女伺候苏南柔梳洗,将她平日穿习惯的衣裳也让人连夜从纪宅送了过来。   苏南柔没想到秋姑姑会这么细致。   这让她对宫里的人有了一些不一样的看法。   匆匆用过早膳,苏南柔又回到屋子里陪他。   她看到太监总管吴公公带着一个身穿苗服的老者走了进来。   吴公公朝苏南柔行了个礼,然后让那老者上前为皇上诊断。   苏南柔退到了一边,见到那老者将一颗乌黑的丸子拿出来,让吴公公伺候那男人服下。   苗疆老者送完药后,转身便要离开。   苏南柔出声道:“这位老先生请留步。”   苗疆老者停下步伐,看向苏南柔。   苏南柔:“老先生,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老朽也不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老者长叹一声,大步离开了。   ……   太后正在小佛堂念佛,身后的小太监刚刚将探来的消息禀报。   太后放下手中的木鱼,从佛堂里走了出来,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这么说来,萧璟煜病危是千真万确了?”   小太监回道:“紫宸殿殿门紧闭,许多大臣求见也不开,只有皇上的几个心腹能够出入。听说那请来的苗疆圣手出来后,里头就传出了哭声,听说是皇上时日不多了。太后娘娘,我们主子向来敬重您,若是他大事能成,定不会像这位一样将您幽禁在慈宁宫中,您是嫡母,是母后皇太后。现在关键时刻,希望太后娘娘能够助我家主子一臂之力。”   太后道:“看来你家主子在撤退的时候在宫中还留下不少了啊。”   那小太监露出个笑容,“贤王殿下不仅仅是在宫中留下人,更有暗道能够领兵入京,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只要太后娘娘协助我家主子,在上元节这晚,这天下便将易主了。”   太后许久没有回话,她挥了挥手,“你先回去罢,本宫还要再想想。”   “太后娘娘,后日便是上元节了,还请您早做决断。”说完那小太监便退了下去。   太后看了一眼紫宸殿的方向,对身后的吴嬷嬷道:“听说昨晚端惠将那女人带进了宫里?”   “是的,太后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3794267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Cathy 10瓶;画画的猴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看来萧璟煜是真的很凶险了。否则也不会着急的将那女人接到宫里来。”   那女人的肚子看起来也不过五个月左右,更不知道生出来到底是男是女,萧璟煜现下的情形就算接进来了也不知道能撑到何时。   站在太后身边的嬷嬷担忧的问道:“太后娘娘,您会帮贤王殿下吗?”   太后没有回话,她回头看了一眼小佛堂,里面的观音菩萨宝相庄严,眼含慈悲的看着这一切。   她虽然时刻拿着佛珠,日日去小佛堂诵经。   世人都说她喜佛,一心向佛,都喜欢以此来讨好她。   其实她并不喜欢。   她每次走进这个佛堂,浑身觉得阴冷。   她日日诵经不过是为了恕罪。   后宫里面这么多罪孽,是怎么都不能洗刷干净的。   她曾经的冷眼旁观,推波助澜,使得多少无辜的女人丧命丧子。   她佛珠不离身,不是为了念佛,而是求一个安心。   太后回到寝殿,将一直放置在暗格中的一个盒子拿了出来。   里面放着一个金色的令牌。   这还是景宣帝留给她的。   贤王派人来接触她,就是为了这块令牌。   这个令牌可以调动一支暗藏的龙卫。   这也是她最后的退路。   她摸了摸上面的龙纹,心中感慨万千。   那个男人从来没有爱过她,却给了她一个保命符。   她无子,宫里的皇子登基后如果对她不敬,她还有能够自保的机会。   现在萧璟煜病危,贤王想趁机夺位,已经笃定了她跟萧璟煜的矛盾,以为她只有帮他的一条路可以选择。   太后嘲讽地笑了一声,她确实不喜欢萧璟煜,也不喜欢他的那个女人。   可她太久太久没有见过如此平静的后宫了。   萧家百年来才出了这么一个情种,他到底能够坚持多久呢?   这比起贤王后院的女人们在后宫厮杀有意思多了。   太后将那枚令牌放入袖中,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神情淡漠的朝宫女吩咐道:“去紫宸殿。”   ……   自从那个苗疆圣手离开后,苏南柔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不管秋姑姑怎么劝她休息,她一步都不肯离开躺在床上的男人。   苏南柔握住男人的手,贴在脸上蹭了蹭,“夫君,你一定会没事的,我会一直都陪在你身边。”   她祈求漫天诸佛慈悲保佑她的夫君化险为夷吧,她多么希望他能够醒来看她一眼。   “太后娘娘,皇上还在静养,请您留步。”   秋姑姑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苏南柔抬起头,眼含防备地朝门口望去。   “怎么?哀家来探望皇上,你们也敢阻拦?秋落,哀家念在你是淑懿太后身边的旧人,才给你几分薄面,你这样三翻四次阻挡哀家进去,究竟什么用心?”   秋姑姑跪下请罪,却守在门口不让步。   这时苏南柔从殿内走了出来,她朝太后福了福身,“见过太后娘娘。皇上刚刚服下药睡着了,还请娘娘体恤。”   太后此时正一脸怒意,见到苏南柔扶着肚子站在门口,眉头一扬,直接往殿内走去。   苏南柔正想阻拦,却听到太后说:“苏氏,你跟哀家进来。”   太后又说:“哀家看一眼皇上便走,要是你们不放心,便让苏氏跟着。”   苏南柔朝想要出声的秋姑姑点了点头,众目睽睽之下,太后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苏南柔转身跟着太后走入殿内。   太后闻着寝殿里浓重的药味,不由蹙眉,走近一看躺在龙床上的萧璟煜脸色灰白,透着一股不祥之气。   她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问道:“你害怕吗?”   很快她又嗤笑一声,“你就算害怕也没用,除非他能够醒过来。”   苏南柔走到床边,护在男人身前坚定的说:“他会醒过来的。”   太后笑了笑,“看来你倒是对他很有信心。”   她朝苏南柔道:“你不必这么防着哀家,你过来,哀家要送一样东西给你。”   苏南柔怔了怔,送她东西?她不知道太后要做什么。   太后的目光在她的肚子上盯了一会,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直接扔到了苏南柔的脚下,“要不要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太后不在看她一眼,直接走了出去。   很多在打听紫宸殿情况的宫人们,见到太后沉着脸从紫宸殿走出来后,便将慈宁宫宫门关闭,又称病了。   众人猜测皇上的情况十分不妙了,他们都赶紧向各自的主子回禀。   ……   苏南柔将那块金色的令牌捡了起来,上面有着龙腾,写了一个萧字。   她不知道这块令牌是有什么用处,本能的觉得很重要。   她找到秋姑姑,让秋姑姑想办法让裴衍裴大人过来一趟,她有急事寻他。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苏南柔等了一天都没有等到裴衍,就连季炀也不见踪影,今天在紫宸殿伺候的宫女们也变少了很多。   苏南柔只好把令牌暂时收了起来。   苏南柔刚陪着男人泡了药浴,她收拾出来后,外头已经黑了。   宫女们在院子里,回廊上都挂上了灯笼,听到她们小声的说着宫外的灯会是如何的热闹。   宫里面由于皇上重病很是冷清,都不敢有任何丝乐,挂上灯笼也就是应个景。   苏南柔回到男人身旁坐下,又自言自语的跟他说起话来,“原来今日已经是上元节了。你上回还说会陪着我去看灯会,这次你食言了,下次可要守诺啊。不仅是上元节,还有许多节日你都答应了我,会跟我一起度过。去年还错过了七夕葡萄藤架下的织女牛郎的悄悄话,今年可不能再错过了……”   她这两天习惯了一个人说话没有回应,她看着还是毫无反应的男人,低下头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夫君,你快些好起来罢……”   就在这时,似乎有喧嚣的声音由远及近朝这边过来。   按理说,不该发生这种事,紫宸殿是皇上的居所,是要保持绝对的安静,任何人也不敢惊扰到这里。   为何今晚会这么吵闹?   苏南柔叫了几声秋姑姑,却没有见到她出现。   正当她想要出去看看时,躺着的男人放在一侧的手动了动。   苏南柔怀疑是不是自己错觉的时候,那双一直紧闭的凤眸缓缓地睁开了。   苏南柔呼吸一滞,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说:“夫君,你是醒了吗?我没做梦吧……你等等,我马上去叫人过来。”   当她要转身时,被男人抓住了手,“南柔,等等。”   苏南柔停了下来,看向他。   见到他虚弱地说:“南柔,扶我起来。”   苏南柔眼中有担忧,却走回到他身边,见他要从床上下来,不由的劝道:“夫君,还是等太医过来给你看过了再下地比较好吧?”这样就行走,会不会影响到他的毒伤?   萧璟煜盯着她的脸,露出一个浅笑,“好久没有听到你这么唤我了。”他很是怀念,自从在苏州找到她后,她便不在唤他夫君了。   很快,他又说道:“南柔,我现在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不要问为什么,就乖乖的待在那里等我接你出来。”   苏南柔觉得很奇怪,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找大夫进来吗?不是他的身体最重要吗?   “夫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苏南柔不知道怎么,心中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萧璟煜没有回答,而是朝她伸出手,“南柔,我以后会跟你解释的。你现在过来,扶着我。”   苏南柔虽然觉得他要做的是休息,可也不忍拒绝他的要求,她扶着他从床上站在起来,本以为会他会朝外面走。   结果他却带着她来到了寝殿里头的一个书架前面。   她看男人不知道碰了什么地方,只听到轰隆隆一声响,那书架后的一扇墙打开了。   竟然是个暗道。   萧璟煜拿起一盏灯,对苏南柔说:“来,别怕。跟我进来。”   苏南柔心中的不安在扩大,她站在暗道口前,不肯动,“夫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萧璟煜扶着她的腰,带着她往前走,“南柔,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苏南柔听到外头的声音越来越接近,她抓住男人的手,“我信你……夫君,你不会离开对不对?”   萧璟煜对她安抚一笑,拉着她走入了密室之中。   狭窄的暗道之中虽然很黑,却很干净。   苏南柔见身前的男人停了下来。   在暗道之中走了一小段距离后,竟然有个房间。   里面有一张床和一个小桌子。   桌子上有食物有水,看起来都很新鲜。   萧璟煜拉着苏南柔走到床边,让她坐下,将手里的那盏灯放在了一旁的桌上,他语气轻缓的哄着:“南柔,你在这里小睡一会。等你睡醒了,就是我来接你的时候。”   苏南柔自然不肯。   萧璟煜无奈,也只有面对她,他才会有这种情绪。   苏南柔见他要松开手,她跟着站了起来,“夫君,你不能走,你才醒过来。外面是不是有危险你才把我带到这里面来?你不能出去,不能走。”   苏南柔死死地抓住他的手不放。   萧璟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南柔,听话。我答应你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你有孕在身,不能有任何闪失。相信我,会没事的。”   苏南柔这时候才发觉,他即使刚苏醒,她的力气也不敌他。   她阻止不了他的离去。   眼见他就要消失在黑暗里,苏南柔追了上去,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金色令牌,“夫君,我不知道这个有什么用,反正在我这里就是一块废铁,你拿着或许能够用上。夫君,你真的不能再骗我了。”   萧璟煜将那令牌接了过来,“你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2505328 20瓶;文雅又暴力 10瓶;ciecy 4瓶;朵朵 3瓶;习惯有你 2瓶;画画的猴子?、Elle_zj197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萧璟煜将密道关上,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令牌。   目光清冷,直接将这枚令牌搁在了书桌之上。   区区一支龙卫,他还不放在眼里。   这枚对太后来说重中之重的令牌,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枚废铁。   萧璟煜从内寝走了出来,一扫之前的病郁之气,身姿如松柏傲立。   很快有内侍上前为他换上玄色常服,这时裴衍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道:“皇上,可以收网了。贤王的人马通过清云山的密道已经入京了,先行队伍在潜伏在宫中和京城的探子接应下攻了进来。”   萧璟煜颔首,表情冷肃,“按计划行事。”   “是,皇上。”裴衍说完后并没有立刻离开,他的视线像是在殿内搜寻着什么。   萧璟煜看出他的心思,声音带着一丝冷意,“裴大人,你在找什么?”   “请皇上恕罪,微臣,微臣是担心这次宫乱会惊吓到苏夫人。”裴衍内心很不赞同皇上在这种危急的时刻将苏南柔弄到宫里面。皇上欺瞒外界的手段,同时也将她也给诓了进去,要是她情绪不稳承受不住刺激,伤及到身子那真是追悔莫及了。   萧璟煜朝裴衍看过去,“裴大人不必担心,朕已经将她安置在最安全的地方。”他的女人只有待在他的身边,他才能真正放心。   裴衍不敢再多问,行礼之后便出去了。皇上也只有面对外甥女的时候才会温和一些,但愿外甥女不会被他这副模样给吓到。   萧璟煜听着外面越来越清晰的厮杀之声,将他在边关用惯了利剑握在手中,满身肃杀之气。   ……   贤王没料到事情会这么的顺利,从破坏淑懿太后陵墓引出萧璟煜,又对他用上了那罕见的苗毒。   直到萧璟煜病危的确切消息传来,他有了一种自己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萧璟煜,你就算是登基做了皇帝,也是个短命鬼。   贤王萧璟淳看着巍峨的皇宫,露出一个意得志满的笑容,他不仅有贵人相助,还有一个身负凤命的妾室,兜兜转转这个皇位终究还是他的。   尤其是当萧璟淳在心腹们的拥簇之下,再次踏入皇宫大门,看着那些惊慌逃走的宫女太监们,还有不堪一击的禁卫军,萧璟淳对手下吩咐道:“去紫宸殿,本王要见一见我那个好四弟了。”   刚走了几步,萧璟淳忽然回头,看着天上那圆盘般的满月,觉得这月亮看起来竟然如铁锈一般的颜色,他皱了皱眉,对心腹说:“派去贤王府救王妃和苏姨娘的人可有消息传回来?”   心腹摇头,“王爷,暂且还没有消息。您这边要以大事为重啊,只要事成了王妃娘娘和苏姨娘自然就平安无事了。”   萧璟淳没有再说话,由着私兵们开路,往紫宸殿前行。   ……   长春宫中,徐媛坐立不安,她看着一脸平静喝着茶的男人,怒道:“徐晋洲,你疯了不成?你想将承恩侯府都拖着给你陪葬吗?”   徐晋洲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粉白茶碗放下,“娘娘息怒。等到明日太阳升起,您就知道承恩侯府非但不会陪葬,以后还会更加辉煌荣耀。”   徐媛听到他的话只觉得浑身发冷,她咬牙切齿的说:“徐晋洲,你们这是造反。造反要诛九族的你知不知道!”   徐晋洲轻笑一声,抬眼,“娘娘,难道当今的皇上不是造反上位的?成王败寇而已。现在他中毒只剩下一口气了,那个位置也该换人坐一坐了。”   徐晋洲见徐皇后气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他安抚道:“娘娘,您不必担心会被牵连,造反的是贤王殿下,跟我们承恩侯府没有关系。”他还没蠢到大事未成便露了踪迹。   当初救下贤王的那一刻,他就想到了梦里面的楚泽淮和季炀,他们都是因为帮助了厉王登上皇位后来被重用。那他也可以效仿。   厉王夺走了他心爱的女人,他帮贤王夺走他的天下,这很公平。   徐媛不敢置信的看着徐晋洲,觉得他陌生极了。   她这个三弟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样子。   突然徐媛想到了什么,她抓住徐晋洲的衣襟质问:“你是不是为了那个姓苏的女人?当初本宫不同意你纳她为妾,你一直耿耿于怀是不是?所以你才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出来?你根本就是想拉着整个承恩侯府共沉沦!”   徐晋洲不费力地将徐皇后推开,他整了整衣襟,“娘娘,您失态了。”   徐皇后一步步的往后退,“徐晋洲,你真的疯了。本宫早该知道那个女人是个祸害!她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个的都疯了。本宫就不该留着她的性命……”   徐晋洲眼神一凛,“娘娘,请您慎言。南柔胆子小,您这样会吓到她的。往后,您可千万不要再说这种话,我很不喜欢。”   徐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竟然在自己的亲弟弟身上感觉到了杀气。   她脸色惨白,脚步不稳跌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来到徐晋洲身边,“公子,发现踪迹了。”   徐晋洲腾得站了起来,正要往外走,却在徐媛身边停了下来,他居高临下对她道:“娘娘,臣弟要去接南柔了,你以后可不要乱说话了。否则臣弟也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徐媛双唇发抖,说不出一句话。   看着徐晋洲远去的背影,她在书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她脸色阴沉,愤恨的说:“他真的疯了。派人去跟着他,若是情况不对,本宫宁可没有这个弟弟。”她绝对不能被徐晋洲给连累到。   想到徐晋洲对那女人的态度,她根本无法忍受。   书芳不忍心,为徐晋洲求情,徐媛冷笑一声,“他已经被那个女人迷的失去心窍了。你刚刚看见没?不过是说了那女人一句,他就能对本宫起了杀意。你去告诉跟过去的人,一旦见到了那个姓苏的女人,直接要了她的命。”   她不会让这么一个不堪的女人凌驾于她之上。   ……   紫宸殿中的宫女太监们早就跑光了,东西摔的七零八落,空荡荡的宫室显得十分萧条。   贤王看着士兵们将紫宸殿的殿门打开,一股浓重的药味飘了出来。   贤王皱了皱眉,将这股味道扇了扇。   他带着人走入殿内,直接往寝殿走去。   当贤王看到龙床上躺着那个身影,他露出一抹笑意,“来人,快去将咱们的皇上扶过来。皇上病重,本王这个做兄长的还未来探望呢,这回得好好看看。”   两个侍从听令朝龙床走去,当他们正要掀开被子将里面的人拖出来时,破风而来的利箭穿透了他们的胸膛,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殿中的众人顿时哗然,纷纷朝贤王靠近,将他保护起来。   警惕又戒备的看着四周,唯恐又有穿膛之箭从暗处射出。   贤王身边的人大喊:“什么人躲在暗处?还不快出来!你家主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若是出来投奔我家王爷,还可留你性命。”   周围静悄悄的。   紧接着,有脚步声从屏风后面传出来,很快有道清冽的声音响起:“哦?是么?”   贤王萧璟淳听到这个声音,脸色大变。   “快,快点撤出去。”贤王边说边往殿外跑。   而屏风后的人正好走了出来,他面带微笑看向一脸惊恐的贤王说道:“三皇兄刚刚不是说要好好看看朕吗?怎么这么着急要走呢?”   萧璟煜的话音刚落,隐藏在暗处的羽林卫、暗卫、龙鳞卫全部都出来了,将贤王的人马统统包围住。   已经跑到外头的贤王抬头一看,就连屋顶上也站满了弓箭手,正将弓拉直正对着他。   此时贤王脑子里闪过一个词,瓮中之鳖。   完了,彻底的完了。   萧璟煜的人能够将他算计进来,那么他后面的援军肯定也被他给截住了。   他现在是插翅也难飞了。   大悲大喜大起大落,贤王悲愤地高喊:“萧璟煜,你好生阴险!”   萧璟煜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笑了笑,“三皇兄谬赞了。”   贤王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脑子一昏,抽出心腹佩戴的宝剑,朝着萧璟煜砍过去。   他还未靠近半分便有一支箭射中他的膝盖,使他扑的一声跪倒在地上。   萧璟煜在贤王身边蹲了下来,他用手指弹了弹那利剑,那看似锋利的剑却断成了两截。   “三皇兄,想杀朕,你可能还需要换把剑。不过,依朕看,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萧璟煜说完刚抬头,便看到南边有一股黑烟冒了出来,火势看起来不小。   他扔下贤王,站了起来,淡漠地吩咐道:“全都杀了。”   说完他抬脚往浓烟之处走去。   贤王不敢相信,萧璟煜这么轻易就断了他的生死。   他惊恐的大喊:“不——萧璟煜你不能杀我——你怎么敢杀——”   跟在萧璟煜身后的裴衍,在经过贤王身边时,抬手一剑便终结了他的性命。   鲜红的血从贤王萧璟淳口中溢出,他脸上凝结的表情始终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一个下场。   他处心积虑这么多年,他还拥有凤命的女人,他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   太多的血液争先恐后的流出来,堵住了他的嗓子眼,他双眼瞪圆死死地盯着萧璟煜离开的方向僵硬的倒在了地上。   裴衍见到一个个倒在地上的尸体,对下属吩咐道:“让他们都注意点,不要弄脏了这里。杀完了记得将这里清理干净。”   他应该庆幸的是贤王只带了一小支队伍先过来,要不然人太多,清理起来太不方便了。至于那些在外围便被截住的贤王援军以及四散各宫的叛军们,他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也不知道皇上将南柔藏在哪里了,但愿这些血腥味赶紧散掉,不要让她察觉了。   ……   萧璟煜看到将近烧毁半边的玲珑阁,沉默不语。   吴通跪在他腿边,“皇上,是奴才办事不利,让其中一人被救走了。”   萧璟煜问:“可有发现他的身份?”   吴通又磕头,“现场被烧死的有两个黑衣人,身上并没有明显的特征。被救走的那个也被烧伤了,可那人非常的警惕,他蒙着面发现我们的人是假的苏夫人后,便很快撤离。”   “他可有碰到她?”   吴通点头,“那人拉了我们假扮的人一把,不过他很快察觉到了不对。”   萧璟煜收回视线,“无妨,只要他动了。就算他一时逃走了,日后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萧璟煜虽然遗憾没有亲眼见到这一位一直隐藏在暗处的人,但只要他碰了,他也就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记得将那身衣裳烧了。”   吴通冒着冷汗连声应道。   萧璟煜不想耽误时间了,他将所有的事情都速战速决。   在天即将破晓之时,紫宸殿又恢复了宁静。   不仅仅的紫宸殿,被乱军、叛军攻入的皇宫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京城之中的叛军作乱,也全数被平息。   贤王所有的人马、探子也都被一网打尽。   第一缕阳光照射在琉璃瓦上,萧璟煜已经沐浴换衣,身上又重新带着股药味。   他脸色苍白,双唇无血色,像是重病初愈的虚弱模样。   萧璟煜拧开了机关,重新踏入密道之内。   他的女人正靠在床上睡着了,被子只盖了一半。   密室之中不能生碳,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凉。   萧璟煜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他忍不住在她鼻尖上捏了一下。   苏南柔悠悠转醒,昏暗的灯光下见到她熟悉的面孔,想也不想的扑到他的怀里,闷闷的说:“夫君,你怎么才来。”   她在密室之中即担忧又害怕,她似乎隐约听到一些声音,却不知道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璟煜本想将她抱起来,忽然听到苏南柔问道:“夫君,你好些了吗?看过太医了吗?”   萧璟煜捂住唇咳嗽了几声,身子晃了一下,吓得苏南柔连忙扶住他。   萧璟煜朝苏南柔笑了笑,“南柔,我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初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waggoner 16瓶;ciecy 6瓶;孤影梦希 5瓶;画画的猴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苏南柔看着他这副随时都要倒下的模样,怎么会相信他没事呢。   苏南柔板着脸说道:“夫君,你要是还在我面前硬撑的话,我可要生气了。”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身体情况有多么严重。   苏南柔也很想问他,把她关在这密道里面到底干什么去了。外面的吵闹声又是什么?   可看到他面色苍白的样子,她决定将这些问题都放到后面再说。   萧璟煜看着苏南柔的眼神透着股笑意,那双凤眸在这昏暗的密室里显得格外的明亮。   他的南柔就算生起气来的模样,都是这么好看,软的像只炸毛的小兔子,让他忍不住想用力的揉一揉。   萧璟煜收了力将自己的身体轻轻地往苏南柔身上靠了靠,难得顺从的回了一个字:“嗯。”   苏南柔还是第一次被他所倚靠,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太新奇了。   使她对男人的那份怜爱更甚一分。   苏南柔声音放轻:“夫君,我搀着你出去,我们喊太医过来好不好?”   萧璟煜回道:“好,依你。”   不过在两人双双站起来时,萧璟煜伸手扶住了她的腰,她有着身孕,就算想博得她的关心也得顾惜着她的身子。   当两人从密道出来,萧璟煜转动了一下暗格中的机关,他对苏南柔说:“南柔,看清楚了。先往左边转三圈,再往右边转半圈。”   帝王寝殿之中的密道向来是隐秘,因为这是最后的一条生路。   萧璟煜毫不犹豫的将密道的机关告诉苏南柔,万一有什么危险,她也有能够逃生的机会。   萧璟煜又说道:“在密室之中,还有一道机关,可以直接通往宫外。你用相反的方式扭动暗格,便可开启机关。”   苏南柔点了点头,她心想,希望以后永远都不会有再用上这密道的一天。   如果要用密道逃生,意味着什么,她十分的清楚。   苏南柔现在没有心思想着密道不密道了,她催促着萧璟煜赶紧躺下休息。   这时之前不见踪影的秋姑姑也出现了。   秋姑姑刚走入寝殿时,正巧见到柔弱的苏夫人正将皇上推倒在床上。   而就在刚刚屠灭叛军一脸肃杀的皇上,竟然乖乖地顺势躺了下来。   秋姑姑掐了自己一把,尖锐地疼痛告诉她自己没有出现幻觉,也不是在做梦。   秋姑姑见苏夫人一手捧着肚子,还打算给皇上盖被子,她觑到皇上脸色又要沉下来了,赶忙走过去帮忙。   “夫人,这些活奴婢来做,您快些坐下歇息。”秋姑姑利落的将被子抢了过来铺好,这过程她都不敢去瞧皇上的脸色。   秋姑姑又让宫女将铺着软垫的椅子搬过来,让苏南柔在一旁坐下,她说:“夫人,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现在全紫宸殿都知道这位夫人才是真正的祖宗。   伺候好她,比伺候好皇上更重要,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苏南柔觉得秋姑姑的态度有点奇怪,她不应该是紧着床上躺着的那位吗?   怎么对她倒是过分的紧张?   苏南柔抿了抿唇,“秋姑姑,能请那位苗疆圣手和太医过来一下吗?夫君他……”她顿了一下,马上改口:“皇上他现在的似乎有些不适。”   躺着的萧璟煜忽然有种搬着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他可没有说自己不适,是眼前这女人先给他断定了。   秋姑姑见皇上并未出声反对,立即露出关切又着急的神情听从苏南柔的吩咐赶紧去请人过来。   先来到紫宸殿的是苗疆圣手老先生。   苏南柔站了起来,让到一旁。   此时苗疆圣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十分纳闷了,戏都收场了,怎么这位新帝又开始了?   难不成还要引什么大鱼出来吗?   当圣手装模作样的请皇上伸出手来,给他把脉,他发现这位铁腕新帝的眼神一直都盯着站在他身旁的女人。   苗疆圣手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他收回手。   苏南柔心急的问:“老先生,请问如何了?”   这声老先生,听起来倒也顺耳,苗疆圣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皇上吉人天相,看来昨日服下的解药对症了,体内的毒已经解了大半。”   苏南柔提着的一颗心,总算稍微放下了些,原来昨晚他会突然醒来是服下了对的药,苏南柔又追问:“老先生,那剩余的毒怎么办?”   “老朽会再配一些清毒的药,皇上按时服用即可。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苗疆圣手干瘦的脸露出个笑容:“只不过皇上服用药的期间需饮食清淡。”   苏南柔点头,这是自然。   苗疆圣手有补充一句,“还需清心寡欲,不近女色。”   苏南柔一愣,耳垂不由发烫,这,这肯定也是自然不过的。   她有了身子,肯定不会与他胡闹。   她重重地点头,“老先生放心,我定会好好看着他服药的。”   苗疆圣手在萧璟煜含着杀意的目光中,向苏南柔告退。   在走出紫宸殿时,他已经做好了赶紧带着徒弟溜出皇宫的打算。   要是等那位皇帝腾出手来,定不会饶过他。   苗疆圣手离开后,萧璟煜又召来了太医院院首黄太医,黄太医的说辞跟苗疆圣手差不离,只不过没有格外的叮嘱,只饮食上注意些即可。   可苏南柔已经先入为主了,严格按照苗疆圣手所说的实行。   接下来的日子对萧璟煜来说,很是恼火。   当南柔喝安胎药时,他就有一碗清余毒的药,苦的让他直皱眉。   饮食上清淡,倒也罢了。   可到了晚上南柔却不肯跟他同房了。   萧璟煜刚刚喝完苏南柔送过来的清毒药,见苏南柔有告退之意,伸手拉住她,“南柔,听说我昏迷的时候你一直留在这里照顾我。怎么我醒了你却不肯陪着我了?”是嫌这张龙床不够大吗?就算是躺下三个她都绰绰有余!都怪那个老匹夫对南柔胡说八道!   苏南柔听到这话笑了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趁着现下四周没有其他人在,苏南柔低下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害羞地说:“夫君,我就在隔壁呢。明早我再来陪你,晚上你好好歇息。”   说完,她便松开他的手,一点都不留恋的扶着腰走了出去。   萧璟煜气得恨不得立刻起来去扒了苗疆那老混账的皮。   苏南柔自从知道那男人的身体无事后,也有了心思问起上元节那日晚上发生的事情。   根据秋姑姑所说,是贤王的残部利用上元节的空当勾结内应在宫内放了一场大火,想要劫持病危的皇上。   幸好裴衍大人及时来救驾,才免去了一场危机。   而这些日子裴大人一直在宫外扫清贤王余党。   苏南柔想到那日他突然醒过来,什么话都不解释就将她藏到了密道,是预感到了危险吗?   他的举动让她心里即甜蜜又酸涩。   她要对他更好一点,让他好好吃药,快些好起来。   苏南柔也很感恩裴衍大人,不仅帮过她,也帮着他度过了难关。   如果可以,她很想当面感谢裴衍大人。   翌日,苏南柔亲自盯着萧璟煜喝完一碗黑漆漆的药后,提出想见裴衍一面。   火气旺盛却无处宣泄的萧璟煜听到苏南柔的请求后,额头上的青筋跳动,敢情功劳都成了裴衍的了?   他撑着头道:“当面谢他?”   苏南柔点了点头,“上回裴衍大人来家中,我都没有和他说上话?”   那个想要将你藏起来,帮你找个上门夫婿居心叵测的男人有什么好说上话的,又有什么好谢的!   更何况灭掉贤王的也不是裴衍!   然而这些话萧璟煜一个字都不能说出来。   他压下火气,对苏南柔露出个笑容说:“只是道谢的话,分量太轻了。南柔你知道裴衍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吗?”   加官进爵?   苏南柔试探的问:“你要给他升官吗?”   萧璟煜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已经是镇北侯了。”再给裴衍升,就怕他不敢受了。   他见苏南柔没反应过来,直接道:“世人都说先成家后立业。可裴衍都身为镇北侯了至今都还未娶妻,我看他最需要的便是一位夫人。”   “南柔,你若是想要感谢他,你与姑母见面的时候可以跟姑母提一提。我想姑母很乐意帮他做媒。”   苏南柔听着他的建议有点怀疑,这样真的好吗?   萧璟煜让苏南柔坐的离他近一些,他执起苏南柔手说:“南柔,与其总操心其他人的事,不如多想想我们的事情。”   “我们?”她不是都进宫了吗?   萧璟煜侧过身,手臂一伸,将苏南柔整个搂住,“紫宸殿乃至整个皇宫也还缺了一个女主人,你懂了吗?”   萧璟煜把她搂得更紧,“南柔,再嫁给我一次好不好?”   上一回娶她,遮遮掩掩,让她误会至深。   这一回,他想要补偿她一个盛大的婚礼,要让全天下的人都在知道她是他的皇后。   苏南柔进宫后都没有想过名分这事。   她嫁过人,做过寡妇,又阴差阳错的成了他的外室。   她不敢奢望成为他的妻子,更不敢去想那个位置。   他所说的话,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萧璟煜见苏南柔迟迟不说话,“南柔,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苏南柔很快摇头,她从认清自己内心后,当初的心结便散了。   当时见他生死未卜,她就觉得任何事情都没有他的性命重要。   可现在,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隆起的肚子,羞涩地低喃道:“我,我还没见过大着肚子上花轿的新娘子。”   萧璟煜怔了怔,即刻狂喜。   她这是答应了。   萧璟煜克制住心中的燥乱意动,亲了亲她,“不怕,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艺霖妈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轻歌 10瓶;悠悠 5瓶;习惯有你 2瓶;小依、画画的猴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萧璟煜看向她的目光过于炽烈,苏南柔脸红的都快烧了起来。   这样外露的情绪,只有在深夜的耳鬓厮磨之时,他才这么看着她。   苏南柔扛不住了,她害羞闭上眼睛转过头埋入他的怀中。   他身上的虽然有着淡淡的药味,但非常好闻,让她特别的安心。苏南柔想到之前大长公主跟她说的话,抱着她的这个男人将后宫都置空了,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给她信心。   苏南柔心想,她虽然对皇宫不适应,但她会学着去适应,也要为了他好好的融入。   也许在皇宫的生活跟她以往想象的不一样呢。   萧璟煜这会总算是有了充实感,也踏实了。   自从她苏州回来后,即使被迫跟他同榻而眠,能够感受彼此的体温,可她那刻意的疏离,让他觉得刺骨的寒。如果不做改变,就算困着她在身边,可能这辈子她与他之间都会存着一根刺。   萧璟煜低头看着她脸上甜甜的浅笑,幸好,这根刺他亲手拔掉了。   要不是顾及着他还是个重病初愈的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他真想把又娇又羞的苏南柔狠狠地……   萧璟煜的眼睛都快泛绿光了,他一手扶着苏南柔的腰肢,贴着在她耳边说:“南柔,今晚留下来陪我罢。”   苏南柔从他怀里抬起头,迟疑道:“可是夫君,你还要静养呢。”   再说她现在身子重了,更不方便与他睡在一张床上。   萧璟煜在苏南柔耳边低语几句。   苏南柔的脸更红了,她摇头的飞快,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不,不行……就算黄太医说的也不行。夫君,你你赶紧休息吧,我不打搅你了。”   说完苏南柔用力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慌张地跑了出去。   萧璟煜咬牙切齿,最多再等一天就让黄太医宣布他大好了。   他费尽心机将自己女人弄到宫里来是为了分房睡的吗?   再忍下去他真的要憋出病来了。   秋姑姑正迎着大长公主往这边过来,正好见苏南柔从内寝出来,发髻微乱,满脸嫣红,神态中有种无意流露的媚态,   她心中十分吃惊,皇上可千万别在这种时候闹苏夫人啊,要是伤及肚子里的孩子就糟糕了。   秋姑姑赶紧迎了上去,“夫人,您慢点,仔细脚下。”   大长公主加快脚步往前走,她皱着眉问道:“南柔,发生何事了?怎么如此慌张?”她还以为是苏南柔受委屈了,走近一看,见到苏南柔那含羞的娇态,倒也回过味了。   她眉眼舒展,看向苏南柔的神情带着兴味。   苏南柔对大长公主福了福身,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没,没什么。”   秋姑姑装作没见到她的异样,扶着她,帮她解围道:“夫人刚给皇上送完药吧?”   苏南柔点了点头,她本来是借着送药跟那男人提出要见裴衍。结果不知道怎么被他绕的要给裴衍找夫人,还答应了要再嫁给他……   秋姑姑道:“大长公主听闻皇上龙体好些了,特意来探望。”   大长公主朝苏南柔招了招手,“丫头,你过来,陪我进去。”   她刚刚才逃出来,现在又进去?   不过有大长公主在,那人应该不会不正经了吧。   萧璟煜听到吴通进来通传,说是大长公主求见。   他将手里的奏折扔到桌上,重新躺了下去。   萧璟煜以为就姑母一人进来,见到苏南柔也跟在身后,他冲着她笑了笑。   苏南柔见到他那别有深意的笑容,不自在的别开眼。   大长公主自然见到这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她咳嗽了一声,“皇上精神不错看来是大安了,这真是上天保佑,江山社稷之福啊。”   萧璟煜道:“多谢姑母关心。来人,看座。”   小太监们搬了两张椅子,让大长公主和苏南柔靠近龙床坐下。   大长公主与萧璟煜说了一会话,见他的龙体真的大好了,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大长公主说:“本宫见南柔大着肚子都还在照顾你,你可以不要欺负她。要不然,本宫就将南柔带回公主府了。”   这两人看起来应该是和好了,她很是欣慰。   只是看到刚刚南柔那模样,大长公主也担心了起来,这老四占有欲这么强烈,性子霸道又狡猾,要是老四动点什么歪心思,南柔肯定要被吃的死死的。   要是平时,她肯定巴不得他们恩爱,可南柔怀着身孕,可经不起老四的折腾。   萧璟煜自然是听出了大长公主的告诫,他笑道:“姑母这么护着南柔,朕怎么敢欺负她呢。”   “正巧有件事想同姑母商量。”萧璟煜一边说一边看向苏南柔,“朕要立南柔为后,想重新将南柔娶进宫。到时候南柔便从公主府出嫁,姑母意向如何?”   苏南柔没料到他会这么快跟大长公主提这事,还打算让她到公主府待嫁?   大长公主从他将潜邸的女人都安排出宫了,又一直没有给南柔名分,便猜到了他的心思。   他想立后,她自然不会反对。   她根本不在乎南柔的身份,对皇家来说,看重的从来不是女子的身份。   以老四现在急切的心情,只怕想越快越好。   可是……   大长公主问道:“皇上是想在几月迎娶南柔呢?皇上要大婚,这是朝中大事礼部就算现在开始筹备最快也得至少两个月。本宫想,皇上要迎娶南柔肯定是不想委屈了她,所有的礼节都要齐全。可皇上别忘了,天子大婚礼节繁琐,南柔可是怀有身孕呐,怀的还是双胎,要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后果谁来承担?”   萧璟煜只想着快些给南柔该有的名分,让她成为皇宫的女主人。   却疏忽了那些繁琐的礼节。   被大长公主这么一提醒,他意识到娶要到南柔,极有可能需要等到她生完孩子之后。   然而对苏南柔来说,她关心的不是立后,也不是萧璟煜什么时候娶她,而是大长公主说的双胎?   她怀的是双胎?   苏南柔不敢确定的问道:“大长公主殿下,您说的是真的吗?我,我怀的是双胎?”   大长公主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她不忍继续瞒着苏南柔,“是的,以本宫的经验来看,你肚子里的是双胎无疑了。”   苏南柔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里面是有两个小乖乖吗?   她眼中盛满了喜悦,她现在顾不上嫁不嫁了,她肚子里的小宝贝最重要。   她朝那男人看过去,“我,我想先生完孩子可以吗?”   萧璟煜还能说什么,自然是可以。   他之前有意瞒着她有双胎一事,一是担心生产的凶险,双胎是否能够都存活,怕她伤心。二是担心她过于在意,导致精神紧张。   三是他存了些私心,不想她全部的精力都被孩子占据。   以她对孩子的在乎,就算他将繁琐的大礼精简,她也不会肯了。   罢了,延后便延后吧。   ……   当萧璟煜重新临朝后,众臣们通过各种渠道都知道紫宸殿里住进了一个女人。   还是身怀六甲的女人。   本来就被皇帝剿灭贤王这一手给吓得老老实实朝臣们,都没有人敢出声。   就算有言官想要进言,话才说了个开头,就直接被拖出去。   之后便没有人敢去触这个霉头。   众人心里都清楚,这位陛下可跟前头的不一样,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看那贤王的下场便知道了。   他身边的能人将士也多,谁要是那么不长眼,随时有人可以取代。   然而众人对住进紫宸殿的女人身份十分的好奇。   一时之间各种传言都有。   比如说,皇上巧取豪夺,看上了一个举人的妻子,给夺了过来。   还有说皇上荤素不忌,看上了有夫之妇,将人家丈夫给杀了,夺了那个女人入宫。   还有人说,皇上在边关时就跟一个小寡妇好上了,偷偷地带到了京城藏了起来。   本来皇上想要个女人再正常不过了,就算身份低一些也是无妨。   不少人觉得这是好事,皇上有了第一个,就会慢慢地有第二个,意味着他们也是有机会让自己家族的女孩得到宠幸进入后宫。   更是有人开始摸索这位新帝的喜好,为他准备了起来。   然后没过几天,一道圣旨如同滚烫的油锅里倒了水让炸开了锅。   这新帝登基这么久,终于下旨要娶女人了。   婚期定在了八月中旬,可这要娶的女人,竟然是云州一个从五品知州的女儿。   一打听那个知州的女儿似乎嫁过人。   这跟之前那些传言有对得上号的地方。   莫不是之前住进紫宸殿的女人,就是皇上要娶为皇后的苏家姑娘?   几乎是同一时间,世家、勋贵人家震惊之余都纷纷将那即将成为后宫女主人的信息快速搜集起来。   这一搜集,有些人家便坐不住了。   安阳侯府的正院里,楚明萱和柳氏反复在确认,“娘,您说会不会弄错人了?也许只是同名同姓啊?”   柳氏心里也很没底。   这要是同名同姓也就罢了,可偏偏同样是云州苏家的女儿。   云州会有几个知州苏家呢!   柳氏让人将这个消息透给了小张氏,以小张氏的心机,知道了这么大的事情定会想办法去求证。她那个姐姐不是正在到处求人想要见一面被圈禁在贤王府里的女儿吗?若是知道自己苛待的继女将要成为皇后,她们应该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楚明萱惶恐不安,如果是真的,那她要如何自处?   难道以后真的要向苏南柔行大礼吗?   楚明萱心中不停祈祷,一定是弄错了,碰巧同名同姓了吧?   皇上为何会看重苏南柔?那么多名门贵女不选,偏偏选了一个再嫁的有夫之妇?   她相信那些贵女们一定不会服气。   只希望这都是假的。   在安阳侯府二房之中,先得知这个消息的是二夫人,她让人将楚明彤喊了过来。   斟酌再三,二夫人将苏南柔很有可能进宫成为皇后的消息告诉了楚明彤。   楚明彤以为二夫人在跟她开玩笑,笑着说:“娘,你是不是没睡醒啊,在说什么胡话呢?南柔怎么可能会成为皇后,她不仅嫁人了,还要生孩子了呢。皇上就算再没见过女人,也不可能抢别人的妻子吧。”   二夫人听得心惊肉跳,将楚明彤训了一顿,“快闭嘴,皇上岂是你能编排的。”   二夫人一脸严肃,看起来完全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楚明彤呆了呆,再次问道:“娘?你说的是真的?”   二夫人道:“千真万确,这事你爹还不知道,还是你外祖母那边派人过来向我打听。我才知道皇上要娶的人竟然是苏大姑娘。”   “娘,南柔已经嫁人了啊。她的夫君是纪公子啊,她和她夫君很是恩爱。皇上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来!”楚明彤想到苏南柔一提起她夫君露出的甜蜜笑容,心里就替她难过起来。   二夫人一把捂住她的嘴,“明彤,你小声些。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妄议。”   二夫人见楚明彤安静下来,慢慢地松开了手。   二夫人和楚明彤同样震惊,一度不敢相信。   她们都很疑惑,南柔这样的深闺新妇是怎么跟皇上认识的?   那个纪举人现在哪里去了?   在她们回想那个举人时,都对他的印象很模糊了,记忆里就是长得很不错,可要说具体长什么样子也没见过。   二夫人忽然问道:“你去纪宅的时候可有再见过那位纪举人?”   楚明彤摇头,“没有,每次去他都不在家中。”   二夫人想了想,“我问你,你与南柔来往时可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楚明彤认真的思索起来,然后她让丫鬟将苏南柔平时送她的一些东西拿过来,尤其是那一小罐茶叶。   她取了里面的茶叶给二夫人泡了一杯,“娘,你喝一口试试。”   二夫人喝了一口,神色变了。   “是不是跟在淑妃娘娘宫里喝过的一样?”   楚明彤说:“母亲,若是要说不太对的地方,便是这茶叶了。这味道都跟以前在大姐姐宫里喝过的一样,我还记得大姐姐说过这茶叶是先帝赏给她的,很是难得。”   二夫人沉吟片刻,“你这段时间少出门,若是有人跟你打听苏大姑娘的事情,你什么都不要说。”   楚明彤道:“娘,你放心,我省得。”   她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南柔要嫁给当今圣上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764336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木木木木木木子 50瓶;逸轩、好心情 4瓶;33887646、小依、画画的猴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萧璟煜刚刚下朝,回到紫宸殿并未见到苏南柔的身影,他看了吴通一眼。   吴通冷汗滴了下来,他也是刚刚随着皇上从前殿过来,他怎么会知道娘娘的去向呢。   吴通立即将自己的徒弟小柳子招了过来,问清楚了后,躬身对萧璟煜道:“皇上,娘娘由秋姑姑陪着去了御花园散步。”   一开始紫宸殿的宫人们称呼苏南柔为夫人,自打圣旨颁布之后,全部改口叫娘娘了。   虽然还没有正式封后,可皇上宫里面就她一个女人,还怀着金贵的龙种。   几乎所有的宫人们都上赶着过来讨好。   萧璟煜看了外头和煦的暖阳,忽然不想去上书房批阅奏折了。   他转身朝御花园走去。   吴通赶忙跟在后头。   ……   秋姑姑扶着苏南柔慢悠悠的在逛御花园。   这还是苏南柔第一次踏出紫宸殿。   自打她那日从大长公主口里知道自己怀了双胎后,便让黄夫人过来了一趟。   听到黄夫人亲口确诊了,她高兴的都想跳起来转圈圈。   黄夫人告诉她要注意饮食,不能吃太多,怕胎儿太大生产时艰难,也不能吃太少,否则身体没力气的话生孩子也凶险。   黄夫人建议苏南柔要多多走动,锻炼身体,这样生孩子的时候会轻松一些。   苏南柔这才会一路走到了御花园。   今日出了太阳,倒也不冷,御花园不少鲜花绽放。   有些没到时节的花也开了,长长的枝条上开满了粉色的小花瓣,开的热热闹闹,看着喜人。   秋姑姑见苏南柔喜欢,说道:“这是千岁红,本该在一月后才开花的,御花园的花匠们知道娘娘会来御花园,想方设法让这话在这两日开了。”   这种讨好的手段再常见不过了,却效果很好。   秋姑姑见到苏南柔心情舒畅,自然愿意让这些人在娘娘面前露脸。   苏南柔起初听到秋姑姑她们叫她娘娘十分的不习惯,又不能让她们改口,总归是要适应也只能随她们去了。   她的指尖抚过那些柔嫩的花瓣,笑着说:“他们辛苦了,秋姑姑给赏吧。”   秋姑姑福了福身,“奴婢替他们多谢娘娘了。”   秋姑姑心中十分感慨,这位主子性子太好,对人和善,心思单纯,让人忍不住想好好的保护她。赏帮他们讨了,可是却不能引着他们到娘娘面前谢恩。   秋姑姑指着不远处的亭子,对苏南柔道:“娘娘要不要去那边坐一坐?”   苏南柔正好想休息了,便点了点头。   秋姑姑小心翼翼地扶着苏南柔上台阶,其他宫女门早将暖炉,精致的点心,热茶一一备好。   苏南柔坐下的地方不仅都铺了一层软毯,还放了锦缎靠背、引枕,就连扶手之处都包裹着毛圈,总归是怎么舒适怎么来。   等到苏南柔落座后,伺候的宫里将亭子的三面挡风帘子放了下来,除了秋姑姑,其余的宫女都站在亭外垂首侍立。   苏南柔喝了一口热茶,这亭子之中感受不到一丝寒冷,慵懒的靠着,听鸟声,闻花香,她觉得困劲又上来了。   可她才起不久,刚刚在御花园走动不到一刻钟,不想又回去睡觉,她准备休息一会再走走。   秋姑姑见她打了个哈欠,轻声问道:“娘娘是不是觉得无聊了?要不要唤人过来给您奏曲解闷?宫中还有歌姬还舞姬,您喜欢哪种呢?”   刚咬了半块糕点用来解困的苏南柔眼睛一亮,还可以这样吗?   她以为让美人弹曲、唱歌跳舞一般都是男人享受的。   她也可以吗?   秋姑姑失笑,这位主子也太乖了,她的想法全写在脸上了。   秋姑姑都怀疑,这位主子根本不清楚自己手中的权利有多大。   苏南柔想了一下,觉得今儿的场地不宜让舞姬跳舞,亭子周围的空地太小了,影响发挥,于是她选择的乐曲。   没过多久,便有人领着几位年轻的女子过来,她们身穿水红色宫装,身段纤细,长相也美丽可人。   她们站在亭外,朝里面的主子行礼。   她们虽然都低着头,心里都知道里头坐在的主子是将来中宫皇后。   听到一声轻柔地免礼后,她们方敢抬起头来。   这几位宫人望着亭内的女子都怔了怔,这位娘娘长得可真美,宫中从来都不缺美人,先帝的后宫之中也是美人如云。可与这位娘娘想比都黯然失色,尤其是这位娘娘身上有种独有的特质,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她们在秋姑姑的吩咐下,拿出了看家本领吹奏出美妙的乐曲,唱出欢乐的歌声。   ……   刚刚在慈宁宫碰了一鼻子灰的徐媛,心情十分糟糕。   太后又不肯管事了。   自从贤王叛乱那一晚后,太后一直闭宫至今。   就连皇上颁布了大婚的圣旨,太后也没有出来干涉。   难道太后已经默认了皇上将那个低贱的女人迎到宫里做皇后?   这怎么可以!!   宗亲呢,朝臣呢?怎么一个个都沉默了。   那样身份的女人给个低位份都是因为她孕育子嗣有功了,萧璟煜竟然让她成为皇后,成为他的妻子。   等那个女人入住中宫了,那她这个前皇后便不宜再继续待在宫中了。   徐媛不愿意。   她不想去行宫,更不愿意离开后宫。   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那个女人嫁给皇上。   正回长春宫的徐媛脸色越来越阴沉,忽然她停了下来,对身边的书芳道:“哪里传来的乐声?”   书芳听了一会儿,回道:“娘娘,似乎是从御花园传过来的。”   徐媛皱了皱眉,“御花园?本宫倒好奇了,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这种时候敢在御花园享乐。”   徐媛本就心情不佳,这个在御花园的人将要承受她的怒火。   越靠近,那边的欢笑声传了过来。   不仅是有人在奏乐唱曲,还有人在旁边逗乐。   众星拱月般围绕在苏南柔身边。   徐媛站在假山处便停了下来,这周围的人都在哄着亭子里的女人,机会没有发现她这位前皇后的存在。   徐媛死死地盯着亭子里那肚子隆起的女人,竟然是她!   住进了紫宸殿中还不够,这会是到御花园向众人来显摆她的荣宠了吗?   书芳忐忑的看着徐皇后,“娘娘,您过去吗?”   若是以前,徐媛肯定毫不犹豫的过去。   现在她却踟蹰了。   她过去,众目睽睽之下还得以皇嫂的身份对那女人寒虚问暖,表现出关心的模样。   那女人即将成为大周最尊贵的女子,现在见到她已经不用行礼了。   徐媛过去也讨不到什么好。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时,见到萧璟煜竟然过来了。   她带着书芳往后躲了几步,藏在了假山之中。   徐媛的目光黏在了萧璟煜的身上,她在他病重之时曾前去探望,却被挡了回去。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萧璟煜一出现,亭子周围的人都跪了下来,除了那个女人。   她还没站起来,就被萧璟煜按了回去。   那苏氏甚至理所当然的坐着在跟萧璟煜说话,一点规矩都没有。   萧璟煜不仅没有责怪,表情看起来被愉悦到了。   徐媛狐疑,萧璟煜是这么容易被取悦的吗?   这跟她印象中的冷漠男人完全不一样。   她还看到那苏氏拿起一块糕点要往萧璟煜嘴里喂去。   那甜腻的东西,萧璟煜少时就不碰了,那女人竟然敢!   让徐媛更无法接受的是,萧璟煜竟然将那块糕点吃完了。   他还亲自给那女人递了茶,怕她噎着。   这样的萧璟煜对徐媛来说陌生极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不敢相信私下里萧璟煜会是这样温柔体贴。   徐媛心里如上万只蚂蚁在啃噬,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她恨不得冲上去将他们分开。   萧璟煜,为何你的眼中只有那个女人,你何时能够回头看看我啊!你难道将年少时的情谊都往的一干二净了吗?   徐媛的妒火越烧越盛,直到萧璟煜将那苏氏从亭子中接走,她才带着书芳从假山之中走了出来。   徐媛突然问道:“洲哥儿那边安顿好了吗?”   书房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左右张望见没有人才敢回道:“回娘娘,三爷已经安顿好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三爷受伤的地方总是反复,那烧伤的地方明明用了药快好了,结果第二天伤口又继续溃烂。”   “继续找大夫,给他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徐媛庆幸那天让人跟着过去了,不然徐晋洲肯定死了,还会连累到承恩侯府。   “是,娘娘。”   ……   萧璟煜正握着苏南柔的手,不紧不慢地陪着她在御花园里散步,一下轻一下重的捏着苏南柔软乎乎的手,“你倒是挺会享受。”   苏南柔伸开手掌,张握几下,娇声道:“手指里头还是酸胀,夫君再帮我捏捏吧。”   她也是这几天才开始的,偶尔手指会无端的胀痛,每次都需要揉捏放松一阵子才舒服点。   黄夫人来看过,只是说这是正常现象,怀孕的人都或多或少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只有萧璟煜在的时候,苏南柔便喜欢将手伸过去让他来捏。   他捏起来让她觉得又暖又舒服。   萧璟煜见她冲着自己笑得那么甜,继续握住那软绵的手。   真想咬一口。   萧璟煜故意说:“南柔,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苏南柔不解的望着他。   “你是不是又忘了给朕送药了。”自打她知道怀了双胎,便事事以肚子里的小家伙为重,他这个大病初愈的病人该享受的细心照料全都往后排了。   苏南柔道:“可,可黄太医不是说夫君痊愈了吗?”   每次都是晚上去给夫君送药,等夫君喝完,他又不肯她离开,闹得她差点就要留下与他同寝了。   若是被大长公主知道了,肯定会上门来训他们两个的。   苏南柔见他气色越来越好,才停了一个晚上没去送药,怎么成了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艺霖妈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木口杏 20瓶;豆浆油条配稀饭 15瓶;画画的猴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苏南柔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男人的回话,给她揉手也停了下来。   苏南柔抬起头朝男人看去,正巧对他的目光对上。   他不笑了的模样看着怪吓人的,苏南柔忽然有些紧张。   萧璟煜往苏南柔走近一步,他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住。   苏南柔见他头低了下来,凑在她的耳边:“南柔,你有没有觉得你越来越不在乎朕了?”   苏南柔听到他那埋怨的语气,一下没有绷住笑了出来。   萧璟煜捏着她的下巴,“你还笑……”   苏南柔伸出手揽住男人的脖颈,她眉眼舒展,笑意更浓了,“夫君,你怎么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要不我今晚再给送药补偿你?”   萧璟煜眉毛一挑,“这算补偿?南柔你也太没诚意了。”   苏南柔问:“那夫君你意欲何呢?”   “朕觉得,应该得罚你。”   苏南柔见他嘴角的浅笑,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萧璟煜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这还得好几个月才能卸货,南柔就满心满眼的只有他们了,他总要给自己争取些才行。   “听闻当初朕在泡药浴时,你也在。那时候朕完全没有意识,也不知道你在身边,便罚你再伺候朕泡一回药浴如何?”   苏南柔听了后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要怎么罚她呢,不过就是伺候他泡药浴么,又有何难?   萧璟煜见苏南柔微微点头后,心里头总算舒坦了。   看着她娇美白净的小脸,在她害羞之前先亲了上去。   身边伺候的人早就悄悄地退了下去,只听到风中传来隐约的轻吟声……   从御花园回来后,两人一块用了午膳,之后萧璟煜去处理政务了,苏南柔回到侧殿睡了个午觉。   睡醒后浑身懒洋洋的,她干脆就躺在软塌上看了会书。   没过一会,秋姑姑领着八个宫女过来,每个宫女手里都捧着新制的衣裳。   “娘娘,这是尚衣局给您做好的衣裳,您看看满意吗?”   苏南柔慢慢地坐了起来,这么快?   秋姑姑让每个宫女捧着衣裳上前展示给苏南柔看。   那些衣裳用的都是贡缎,绣工精美,全部是按照她现在最新的尺寸所制。   苏南柔刚点了点头,秋姑姑手一挥,那些捧着衣裳的宫女都退下了,又有一批宫女上前,这回捧着的是各种美轮美奂的首饰。   苏南柔都看花了眼。   各宫想要讨好苏南柔都使出浑身解数,秋姑姑先筛选出华服、首饰、美食这些苏南柔现在能够用上的呈到她的面前。   至于那些小珍兽,还得等这位娘娘生了孩子再献上。   等到苏南柔闲下来,天色已晚。   她用过晚膳不久,秋姑姑过来说皇上宣她过去侍驾。   苏南柔开始还庆幸他没有回来用晚膳,估计是政务太忙将对她的“惩罚”忘记了。   结果该来的还是来了。   苏南柔又来到了有着大池子的屋子里。   跟上回一样,热气缭绕,水雾弥漫。   不一样的是,上回那男人背对着他,一动也不动。   这一回,泡在池子里的那男人凤眼中带着笑意,朝她伸手,“南柔,过来。”   苏南柔见他的衣裳都挂在了屏风上,看着他露出水面的肌肤,苏南柔的脸悄悄地红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不是要泡药浴吗?   怎么池子里的都是清水。   苏南柔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帕子,有点不知所措。   萧璟煜见她局促的模样,笑意更浓了。   她上次倒是毫不犹豫的抱住他,贴的那么紧。   现在倒又害羞了……   萧璟煜:“南柔,你离的那么远,是要伺候朕呢,还是要朕上去伺候你?”   苏南柔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有点坏。   他故意在欺负她。   苏南柔见他作势要从水池子里出来,忙道:“你别动,别动……我,我过来就是。”   她才不想见到伤眼睛的物什。   苏南柔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萧璟煜靠在池边,等着苏南柔,指着一旁的位置说:“你身子不便,坐着吧,这样帮我递帕子也方便。”   苏南柔见他说的位置,迟疑了。   这位置就挨着他,坐下后,她的腿便要放到水池里了。   那她的衣衫估计都要沾到水了。   萧璟煜见苏南柔站着不动,伸出手要扶她,却被苏南柔避开,她气鼓鼓的说:“夫君,你欺负我,我要回去了。”   苏南柔刚转身,便听到水花的声音,身后一热,萧璟煜将她抱了起来。   苏南柔惊吓得紧紧地攀住他的肩膀。   抬眼看去,只见那男人眼中盛满笑意,温柔的说:“好了,这下衣裳弄湿了,你得陪我一道泡池子了。”   苏南柔蹬了两下腿,护着自己的肚子,喊道:“快放我下来……”   “好好好……”   萧璟煜将她轻轻地放在了水池旁,顺手把她的绣鞋给脱了下来,让她的腿浸泡到水池之中,他声音低哑:“别乱动……”   苏南柔气得捶了他几下。   这点力道于萧璟煜而言就跟挠痒一样,浑然不在意。   苏南柔赤足被他握在手中,她伸腿想踢他。   却被萧璟煜牢牢捏住,苏南柔气的眼睛都红了,“你,你再胡闹,我我要去告诉大长公主殿下……”   她不是没看出他想做什么。   若是以往,便也就依着他了,可是她现在怀着孩子,担心……   萧璟煜见吓着她了,叹了一口气,“南柔,你不觉得这不是在罚你,而是在罚我吗?别怕,你要相信黄太医说的话,不会有事的……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要是再不让他亲近亲近,他觉得有事的会变成他了。   他一边扶着苏南柔下到池子里,撩开她的发丝,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苏南柔本来抗拒的神情放松了下来,还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也行吗?”   萧璟煜笑了,他的南柔就是心软,他点头,“当然可以。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当初他可是反复问过黄太医了,他怎么会让她有事呢。   这种事情是双方都愉快的,他怎么会不顾她的意愿勉强她。   苏南柔低着头,红着脸护着自己的衣带,她还是摇头,“不行,夫君,我现在太丑了……”   她怕夫君见到她笨重的身体会嫌弃。   萧璟煜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我的南柔怎么会丑呢。”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这里面是你与我的孩子,我又怎么会嫌弃。南柔,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苏南柔有点不敢相信,她都觉得夫君是不是喝醉酒了,才会说出这么多让人脸红耳赤的话来。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她是开心的,她是欢喜的。   她的手慢慢松开,任由夫君扶着她。   水池中的温度越来越高,水花声不时响起,水面上漂浮着轻薄的纱衣随着水波轻晃……   直到萧璟煜抱着苏南柔回到了寝殿,她都没有醒过来。   萧璟煜将她放在龙床上与他共眠。   秋姑姑守在殿外担心不已,吴通安慰道:“姑姑,你放心,皇上有分寸,不会伤着娘娘的。”   “可,可这也太胡来了。”她那时候伺候纪妃娘娘时,娘娘也是盛宠,可娘娘怀着身孕的时候也都不敢侍寝,现在倒好,这位苏娘娘避着皇上,皇上想方设法的让苏娘娘去侍寝,简直是乱套了。   她更担心的是,苏娘娘还得五个多月才能生孩子,皇上能忍多久?   吴通笑道:“秋姑姑你不知道,皇上可是宣了好几次黄太医,咱家见到黄太医出来时那张老脸都红了。皇上那么看重娘娘,自然会想的周全的,你就不要太操心了。再说皇上和娘娘恩爱这是好事呀。”   “对了,秋姑姑,皇上可说了,这事谁都不许透给大长公主知道。还有今晚过后,娘娘就要搬回到皇上的寝殿了,到时候得辛苦秋姑姑了。”   “什么?搬回去?娘娘身子重怎么好伺候皇上?”后宫里,不管哪个女人与皇上同寝都得好生伺候着,皇上如果晚上喝水、起夜都得惊醒着。娘娘身子越来越重的话,怎么能够照顾到这些。   吴通甩了甩手中的拂尘,挤了挤眉,“秋姑姑,你还没看出来吗?谁伺候谁都不一定呢。”   ……   苏南柔刚醒来的一瞬间,有种不知道自己在何处的错觉。   她看着明黄色的床幔,昨晚的记忆也渐渐地浮现。   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将被角当做是那个男人狠狠地咬了又咬。   苏南柔翻了个身,怎么也睡不着了。   刚坐了起来,就有宫女进来服侍她。   苏南柔从床上下来时,觉得腿虚软无力。   她故作镇定的穿上绣鞋,让宫女扶着自己回侧殿去。   这时秋姑姑也进来了,她忙让苏南柔坐下,“娘娘,皇上说了让奴婢们将娘娘的东西都搬到这边来。奴婢服侍您梳洗,御膳房那边给您准备的早膳很快就会送过来。”   “什么!搬过来?”苏南柔本来还想回侧殿好好喘口气,现在告诉她得住这边了?   苏南柔站起来,“我不,我要回侧殿。”她是真的怕了那个男人了,她现在可真的经不起昨天那样的折腾了。   秋姑姑拉住她,“娘娘,您别恼。您要是不愿意住这边,等皇上回来,您跟他好好说说。”   苏南柔心想,要是能说得通就好了。   秋姑姑见到苏南柔苦恼的模样,不由笑了。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宠爱,对这位娘娘来说成为了困扰。   她对苏南柔的语气越发轻柔了,“娘娘,你别生皇上的气,皇上是太喜欢您了才会这样。奴婢曾经在淑懿太后身边伺候,淑懿太后就是皇上的生母纪妃娘娘。”   苏南柔点了点头,她知道淑懿太后。   秋姑姑继续说:“奴婢几乎是看着皇上长大的,皇上性子内敛,不擅表达,他越是喜欢您,就越想拘着您在身边。他只是太害怕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九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eni 90瓶;鹿乐乐 10瓶;旋璇宝贝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秋姑姑早就知道这位娘娘是心软的主,她趁着这个时机又说道:“皇上年少时吃过太多苦了,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遭奸人陷害名声尽毁,被驱逐出京城后又经历了丧母。皇上那时候才十五岁,图塔族进犯大周皇上上前线拼杀九死一生,就这么孤零零的在边关待了十几年,如今好不容易遇上娘娘才终于有了知心人,还请娘娘多多心疼皇上吧。”   秋姑姑说着说着就要抹眼泪了。   苏南柔见到秋姑姑哭了,也慌神了,她忙安慰道:“姑姑,我……我其实没真生他气,就是怕了他……姑姑你别哭了,我会等他回来跟他好好说说的。”   听着秋姑姑的话,苏南柔心中很是不好受。她曾经从楚明彤那里听说过有关他的往事传言,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跟着叹息一声。   如今,想到他经受过的那些痛楚,苏南柔有些想抱抱他了。   秋姑姑见苏南柔的情绪缓和了下来,也不闹着要回侧殿了,心中舒了一口气。   她很快的擦干泪水,对苏南柔说:“娘娘,您能这么想是最好不过了。娘娘尽管放宽心,您要真是不愿意的事情,皇上肯定不会勉强您。娘娘,您稍等一会,奴婢现在去吩咐他们将早膳送过来……”   秋姑姑想着皇上拉着娘娘胡闹了一晚上,娘娘肯定饿坏了。   秋姑姑刚走出去,吴通便匆匆地迎了上来。   秋姑姑诧异道:“吴公公你不是陪着皇上去上朝了吗?”   吴通朝内寝使了个眼色,笑眯眯地说:“还不是皇上担心娘娘有起床气,让咱家先回来了。”吴通压低声音问:“那位没有闹着要回去吧?”   秋姑姑似笑非笑,“你说呢。”   吴通笑着说:“看来皇上真是料事如神,不过咱家看来,有秋姑姑在,一定能将那位主子娘娘给劝住了。”要不然,秋姑姑也不会这样神色如常了。   秋姑姑叹一口气,“那是主子娘娘性子好,心里有着皇上,才任由着他胡来。”   “是是是,秋姑姑你说的都对。反正娘娘留下来了,咱们这些人也能松口气。”至于哄娘娘,那是皇上自个儿要做的。   朝堂之上,不少大臣们发现今日的皇上心情不错,处理事情的方式温和许多。   裴衍站在下头,看到皇上手腕上多了一串佛珠。   他不由觉得奇怪,以他对皇上的了解,皇上是不信神佛的,怎么突然就戴上了佛珠?   难不成是最近的杀孽太多,开始清心养性了吗?   可皇上在边关杀的敌军可比绞杀的叛军多得多,都没见他有半分佛心啊。   不止裴衍发现了,其他的几个心腹也发现皇上手上多了一串佛珠。   他们不由猜想,皇上这个是在暗示什么?   是要他们在查办余孽家眷一事上稍微留情一些不成?   虽然心中这么想,可他们办事却还是不敢半分马虎。   留不留情,自然还是皇上说的算。   贤王府剩下的女眷一事在今日也尘埃落定了。   贤王妃庄氏自知道贤王造反失败后,自缢了。   其他的侧妃妾室们都收押在天牢之中。   这些侧妃妾室不乏出身世家,那些世家虽然没有参与到贤王造反一事之中,可也害怕被牵连,不敢求情,可心中也期盼这皇上能够从轻发落。   在下朝之时,旨意下来了,贤王遗留下的女眷们于一个月后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对于这个结果,许多人有些意外,没想到皇上还是存了一丝仁慈之心,留了这些女子的性命。   ……   萧璟煜下朝回来,见到秋姑姑守在殿外。   他问道:“她呢?”   秋姑姑福身行礼,“回皇上,娘娘在殿内小憩。”   萧璟煜没说话,直接走了进去。   殿内之中静悄悄的,平日里熏的龙涎香早换上了果香。   屋子除了清新的果香外,还有股细细的甜香,寻着那香味,萧璟煜要找的人正歪在软塌上睡了过去,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萧璟煜弯下腰,将那书从她手里抽了出来,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他凝视着苏南柔的睡颜,不由露出一抹笑意,倒是睡的香甜,看来昨晚是真的累着她了。   她身上的幽香若有若无的撩人,引得他俯身细嗅。   苏南柔正梦到自己与一条白色大狗在御花园玩耍,那狗将她扑倒不住的舔着她脖子,弄到她又痒又笑。   就在笑得欢快时,忽然想起自己是怀着孩子的,被扑倒时肚子有没有事,她刚一摸肚子,竟然是平的……   萧璟煜见她的呼吸变得有点急促,双手不住的在肚子上摩挲,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   萧璟煜正想要喊她,却见她自己睁开了双眼。   苏南柔见到男人凑那么近的脸,吓了一跳,本能就伸手推开他。   萧璟煜及时握住她的手,“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苏南柔被这话一提醒,赶紧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还好,她的肚子还是隆起的,她的孩子都在。   确认了孩子都好好的,苏南柔抬眼看向萧璟煜,不知怎么的心里带着一丝委屈,她朝男人靠过去,窝在他怀里,环住他的腰低喃道:“夫君……”   萧璟煜讶异的挑眉,张开手搂住她更紧一点。   本以为昨晚的荒唐会让她别扭一阵,需要好好哄一番才行,怎么冷脸没看到,反而娇娇地投到他怀里了。   萧璟煜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他干脆用力将怀里的女人抱到自己的腿上,低声问道:“是做噩梦吓到了吗?朕在这,柔柔别怕。”   苏南柔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她惊慌的情绪渐渐地缓了下来。   萧璟煜一下一下的轻拍她的后背,“不管梦里是什么,都是假的。”   苏南柔低声道:“夫君,我有点担心……”   萧璟煜问:“担心什么?”   苏南柔咬了咬唇,想着秋姑姑说的话,又想到刚刚的梦境。   “夫君,其实……我不是不关心你,也不是不想跟你同房,只是我担心肚子里孩子。”   萧璟煜本以为她要跟自己说她的梦,没想到她倒是主动提了昨晚的事。   “南柔,黄太医给你看过了,肚子里的孩子很健康,你别怕,也别担心。”萧璟煜有时觉得她对孩子似乎太过重视。   苏南柔轻轻地摇头,她的夫君不会懂她这种担忧。   也不会理解到她对肚子里孩子的期盼。   以前林嬷嬷说过,她有些事情不要总藏在心里,不要一个人担忧害怕,可以说出来让夫君知道。因为她不说,夫君一个大男人也很难猜到。   苏南柔抬头看了他一眼,“夫君,我从小身子就弱,畏寒怕冷。能够怀上孩子,我真的特别的开心,我小心翼翼地不敢做出格的事情,是怕影响到孩子。我怕自己的身子太弱不能平安的生下孩子。夫君,我不是想把你往外推,而是怕自己身子不争气……”   说着说着苏南柔眼中冒出了水汽。   她上辈子没有孩子的阴影延续至今,让她内心深处觉得现在的日子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珍惜现在,却又害怕失去。   这种惶恐不安,让她面对夫君的亲近,才会产生抗拒。   萧璟煜皱了皱眉,他没想到她的心事竟然会这么重。   萧璟煜低下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珠,与她亲密相抵,感受彼此的呼吸,“柔儿,朕并不是重欲之人。若是真的有风险,这别说几个月,便是几年朕也能忍下来。朕想你,想与你多亲近,你如果真的不愿意,朕不会勉强你。”   苏南柔吸了吸鼻子,抱住男人的手更紧了,“夫君我没有不愿意的,只是怕……”   萧璟煜在她唇上亲了亲,心中越发怜惜,“朕是真龙天子,会保护你,会护佑我们的孩子。柔儿,放宽心,不要担忧害怕,相信朕,也相信你自己。”   苏南柔当然相信他,只是对自己没自信。   萧璟煜将黄太医、张太医、黄初英等人又招了过来,让他们分别给苏南柔再做诊断,这几位都告诉苏南柔肚子里的孩子很健康。   苏南柔才更安心了。   黄初英离开的时候,跟萧璟煜道:“皇上,有孕在身的女子随着日子越久,身子越重,很容易思虑过重胡思乱想,还请皇上多多体恤娘娘。若是有亲人好友陪伴开解,或许会好些。”   亲人?   萧璟煜想到南柔的那些血亲,很快便否决了。   想到苏家曾经对南柔做过的事情,他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他想了很久,黄初英的提议不无道理,虽然现在将南柔接到了他身边,可有时候前朝事多他也不能总是陪在南柔身边。就算宫人伺候的再好,南柔她难免会有些寂寞。若是有个亲人的牵绊,或许又会不同一些。   有个人选,倒是让他考虑了起来。   ……   近段时间,裴衍每次上朝,感觉好几次皇上会用一种莫名的目光看向他。   这让裴衍心中很纳闷。   难不成他最近办的事情有纰漏?   还是他让人去打听外甥女的情况让皇上知道了?   还是皇上想给他指婚的念头还没打消?   下朝时,萧璟煜留下几个心腹大臣一道去了御书房商讨事情,裴衍也在其中。   将鄞州水患之事交由楚泽淮亲自前往,而边关上图塔族频频跟大周士兵有摩擦,派了季炀过去查探。   至于裴衍他正等着皇上给他分派任务。   直到他听到皇上的声音,“裴爱卿,你去一趟云州,将苏家的人接到京城来。”   裴衍怔了怔,这云州苏家可是欺负了他妹妹和外甥女的那个苏家?   皇上要将他们接到京城来?   这正中他的下怀,他正愁着抽不出时间前往云州好亲自揍死苏家的混账。   就在裴衍领命要退下时,只见吴通急匆匆地小跑进来,焦急地喊道:“皇上,皇上,娘娘那边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让大家久等啦,么么哒。最近熬夜有点凶,有点难受,大家都要早点睡啊,不要熬夜,那谁那谁!!我上回凌晨三点多更新你们都还没睡,如果不是时差党的话,真的早点睡别秃头了!!!身体重要呀!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n、つ A米团团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gn 13瓶;攸翎 10瓶;艺霖妈妈 8瓶;悠悠 7瓶;逸轩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吴通跪在了地上:“娘娘从御花园回来用了一小碗燕窝,休息了一会后身上突然长了许多小红疹,痒痛难忍。”   萧璟煜脸色极其阴沉,他的声音如淬了寒冰一般,“太医可去了?”   萧璟煜一边问,一边快步走出御书房。   吴通起身紧紧地后头回道:“黄太医已经赶过去了,现在正在给娘娘看诊,黄夫人那边也派人去传进宫了。”   萧璟煜怒不可遏的道:“让穆晋带人将御厨房的人全部严审,包括她在御花园遇到的任何宫人都要彻查。”   吴通领命,“是,皇上。”   ……   萧璟煜一离开御书房,留下的几个心腹都面面相觑。   这位苏娘娘不仅是未来的皇后,还怀着龙种啊,出了这事可真叫人提心吊胆。   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总归,宫中要估计要不太平了。   季炀和楚泽淮随着几位同僚走出御书房,却见到新任的镇北候裴衍停留在原地看着皇上离开的方向迟迟不肯离去。   季炀上前问道:“侯爷,可是还有事情要找皇上?我劝侯爷再紧急的事情还是过几天再来罢,皇上现在肯定抽不出时间了。”   裴衍眉头深锁,他拱手,“裴某谢过季将军提醒,裴某愿意在此处继续等皇上。”   季炀心想,平时没见裴衍这么轴的啊,他难道刚刚没听到那位苏娘娘出了事情吗?皇上怎么会有心思再过来。   不过季炀提醒了一遍,裴衍还坚持的话,他也不会在管闲事。   季炀笑了笑,跟裴衍告辞。   裴衍心急如焚,很想知道苏南柔此时的情况。   他知道皇上有意无意的阻拦他关心外甥女,他知道皇上还是芥蒂他将外甥女送到苏州一事。   而他也因为裴家的糟心事,有意避嫌不认亲。   可现在他妹妹唯一的女儿,他唯一的亲人出事了,他却碍于身份无法前往探望。   裴衍已经顾不了规矩了,他要前往紫宸殿求见皇上。   ……   萧璟煜赶到紫宸殿,黄太医正候在殿外。   萧璟煜视而不见,他先进入寝殿,见到了躺在床上的苏南柔。   秋姑姑和两个宫女守在她的身边。   她们见到萧璟煜过来,都跪了下来。   萧璟煜直接走到床边坐下,看到苏南柔似乎睡过去了,脸色很憔悴。在她雪白的脖颈处,有看到一片片的红色疹子,也看到手挠过的痕迹,又红又深,所幸没有被挠出血迹。   即使现在苏南柔睡过去了,还忍不住伸手去挠那些红疹……   他抓住苏南柔的手,让她不去挠,她难受的皱着眉小声地哼唧,睡着也不安稳,甚至还扭动着身子想蹭床蹭被褥来缓解身上红疹的痒意,可她怀着孩子,动作缓慢。   萧璟煜又帮她稳住身子,她这么蹭动,也容易伤到肌肤。   看着她真难受的模样,萧璟煜心疼极了。   他见苏南柔想蹭动的地方,伸出手帮她轻抚,见到她眉头舒展了些,又帮她抚摸另一处。   只是苏南柔全身都长了红疹,萧璟煜顾的了这里,又顾不了那里。   他扫了一眼跪着人:“你们怎么伺候的?就几个时辰的功夫,怎么就出事了?黄太医给她用药了吗?”   秋姑姑自责不已,“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疏忽。奴婢见娘娘想去御花园走走,便陪着一道去了,回来的时候娘娘身子还没事,后来用了一碗燕窝小憩了一会那些红疹子才发了出来。奴婢都查了,燕窝没有任何问题,就连御花园的路线也跟平日走的一模一样,不知道为何今天娘娘身上会发了红疹。”   “黄太医已经开了药,他说娘娘怀有身孕,只能用温和外敷的方子,现在正在熬制药汁,等药汁熬好就可以给娘娘涂抹。”   萧璟煜眉间的煞气很重,眼神很冷,“为何她现在会昏睡?”   秋姑姑头更低了,“娘娘身上发红疹痛痒难耐,总会用手去挠,为了防止她更多的伤害到自己,黄太医先给开了安神的药让娘娘先睡过去,这样会好受先。”刚刚她和另外的两个宫女守在床边,就是防止娘娘在睡梦中继续挠痒弄伤自己。   萧璟煜:“让黄邈进来。”   很快黄太医走了进来,朝萧璟煜行礼。   萧璟煜冷声道:“你可过查了那碗燕窝。”   黄太医:“回皇上,娘娘喝过的那碗燕窝老臣再三验过了,没有毒,里面没有任何异物。”   萧璟煜双眼眯了眯,说:“你带着太医院的人,跟着秋姑姑去一趟御花园,今日她经过的路途中的花草都一一去辨认。朕就不信,这疹子会无缘无故发出来。”   秋姑姑神色一凛,她在宫中待了这么些年,自然知道那些层出不穷的阴私手段,没想到宫中没有其他后妃了,还有人要害娘娘吗?   “皇上,奴婢马上带着黄太医前去。”   萧璟煜挥手,内寝的伺候的人全部都退了出去。   他抓牢苏南柔想要挣扎的手,又腾出一只手去帮她轻抚疼痒的地方,他在苏南柔身边低声说:“南柔,忍一忍,很快就会好了。”   “南柔,别动,别挠……小心……”   “柔柔,不哭,不哭,朕给你吹吹,不能再挠了,都快破皮了……”   “嗯,乖,柔儿最乖了,很快就好了。”   苏南柔实在疼痒难忍,她挣扎的越厉害了,还发出小声的啜泣声,让萧璟煜心中更慌了,他耐心的哄着,又得在不伤她的情况下让她舒服一些,还得防止她的手乱动。   萧璟煜的额头都开始出汗了。   苏南柔因为不适都快失去理智了,她无意识的在哭,在喊:“夫君,夫君,我难受,呜呜呜……夫君……”   萧璟煜都恨不得这些疹子都长自己身上了。   萧璟煜心中急切,怒道:“吴通滚进来,那药汁到底熬好了没有!”   吴通连滚带爬进来,“皇上,快了,太医说那药汁熬的时辰不够,药效达不到,很快就能送上来了。”   萧璟煜气得直接踹翻就近的一柜子。   吴通也急,他听到里面的声响,又自己滚了出去。   他正要自己跑一趟,去看看那药汁到底熬的怎么样了,还不快点,他们这些人的性命还想不想要了!   吴通刚走了一半,见到他的徒弟小柳子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过来,“师傅,药熬好了。”   吴通见到那碗药如同见到了救命恩人,从小柳子手里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赶紧送到殿内去。   ……   萧璟煜站在一旁,看着宫女伺候苏南柔宽衣涂药,当他见到她身上一片片的红色疹子十分的触目惊心。   他心中暗恨,若是查出来谁做了手脚,定叫那人痛不欲生。   他见宫女帮苏南柔上药,苏南柔一直不肯配合,他将苏南柔抱到怀里,让宫女退下。   他试了试那药的温度,轻轻地涂抹在她身上的。   只是涂抹的过程里,苏南柔挣扎的更厉害了,萧璟煜的侧脸一时不察被她指甲给挠了一下,脖子也被她顺手挠了几下。   等到萧璟煜帮苏南柔上完药,他好几处都被挠到了。   萧璟煜叹一口气,将她的手重新束缚住,“柔儿很快就不会痒了,乖乖的好好睡。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药汁很快起了作用,还是苏南柔太累了,起初还会扭动想要挠痒,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萧璟煜见她呼吸平缓了,不再乱动了,才松了一口气。   萧璟煜守着苏南柔睡熟后,才从寝殿出来。   此时已经快天黑了。   秋姑姑和黄太医一行也都从御花园回来了。   萧璟煜在正殿之中坐下,听着下头人的回禀。   黄太医道:“皇上,御花园之中并没有发现毒草毒花,臣都细细查过了,那些花草除了几个品种提早开花了,并没有任何异常。而提早开花的几个品种,是无毒的。就连路边的野草,臣也看过了,没有异样。”   黄太医也觉得奇怪,没有诱因,这位苏娘娘毫无预兆的就出了红疹,实在奇怪。   食物没有问题,路过的花草也没有问题,而紫宸殿中,皇上所居住的寝殿更不可能有人赶把手伸进来。   难道真的只是意外?苏娘娘出红疹是因为她身体自己的原因吗?   “无毒?无异样?”萧璟煜对于这个结果有点意外。   可他还是不相信,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起了红疹。   萧璟煜唤了穆晋过来。   穆晋单膝跪地:“皇上,御厨房和御花园的宫人都严审了,尤其是负责娘娘御膳的御厨,没有发现异常。”   “你这边也是无异常?”   穆晋低下头:“属下无能,属下会继续追查。”   萧璟煜让他们都出去,他一人在大殿之中沉思。   所有的证据都显示没有问题,萧璟煜还是继续让他们查,扩大范围继续找。   他有种直接觉得不对劲,他不肯轻易的相信这只是场意外。   萧璟煜从正殿出来,准备回寝殿继续陪苏南柔。   吴通神色为难的上前,小声道:“皇上,镇北候裴衍求见。”   萧璟煜脚步一顿:“裴衍?他还没回去?”   吴通说:“裴大人从午时开始一直站在殿外等着皇上。”   萧璟煜蹙眉,“你让他回去,有什么事情明天上朝再说。”   吴通不敢多言,听命而去。   吴通来到紫宸殿外,朝裴衍走过去,“裴大人,皇上不肯见您。您还是先回罢。”   裴衍问道:“吴公公,敢问苏娘娘现在情形怎么样了?”   吴公公大惊,“裴大人,您僭越了,这是您能问的吗?咱家就当没有听到,您快快出宫罢。”   这裴衍是不是疯了,竟然敢打听娘娘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つ A米团团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路人甲 20瓶;36331532、木梳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吴通没想到他说完这话,那裴衍竟然还是站着不动。   平日里这裴大人不是这么不懂眼色的啊。   吴通摇了摇头,他既然想等,便继续等吧,要是惹怒了皇上降罪,也就他自个承受了。   吴通刚转身,听到后头裴衍的声音,“吴公公请留步。请您告诉皇上,裴某家中曾有长辈也起过红疹,这红疹开始疼痒无比,十分难忍,到了晚上还会使人发热,严重起来那些红疹会成片的红肿起来。娘娘此时怀有身孕如果不及时用上特制药,后果不堪设想。吴公公,恳请告之皇上准许裴某进去一探,看望娘娘是否是这种症状。”   吴通他本想置之不理,可忍不住回过头来,“裴大人,您这话严重了。娘娘身上是起了红疹,可宫中太医医术高超,早就熬制了药汁给娘娘涂抹。不劳大人费心了。”这裴衍还想进去探望娘娘,真是异想天开。   裴衍拦住吴通的去处,双眼布满血丝,“吴公公,您将话带给皇上,不管什么后果,都由裴某一人承担。家中长辈体质特殊,才会起这种红疹。臣这里还留着特制药物,或许娘娘能够用得上。”   裴衍这种举动无疑是对皇帝身边大总管的冒犯,吴通也被裴衍这副凶狠的模样吓到了。   这裴衍难不成是想通过献药立功不成?   不过吴通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想法,这个裴大人是有真本事了,也立过不少功劳,犯不着巴结后宫来上位。   虽然觉得裴衍这话奇奇怪怪,可见他紧张又慎重的样子,吴通回到紫宸殿时,又硬着头皮进入到内寝。   萧璟煜正在照顾苏南柔,摸了摸她的额头,似乎有发热的迹象,正要再宣太医。   他见到吴通探头探脑的进来似乎有话要说。   萧璟煜再看一眼苏南柔,帮她将蹭掉的药汁补上去,给她掖好被子,才从内寝出来。   “何事?”   吴通顶着皇上那冷冰冰的目光,头皮发麻的将裴衍的话带到:“皇上,裴大人还是不肯离去,他说他家中有长辈体质特殊也起过这样的红疹,说是有特制的药可以献给娘娘。”   吴通觉得皇上不会理会,裴衍家中长辈体质特殊起红疹跟娘娘又有什么关心。   他觉得皇上指不定会斥诉这裴大人一顿,将他赶出宫去。   萧璟煜神情一顿,很快道:“快去请他进来。”   吴通楞了一下,他刚刚听到了什么?皇上既然同意见裴衍了!   吴通不敢耽搁,匆匆地出去了。   裴衍作为外臣,吴通带他到了正殿等候。   萧璟煜坐在主位上,裴衍行跪拜之礼。   萧璟煜抬手:“起来吧。”   “你可知朕为何会见你吗?”   裴衍迟疑的道:“是臣所说的症状跟娘娘的有对得上的地方?”   萧璟煜点了点头,“刚刚南柔开始有发热的迹象了。”   裴衍一惊,“还请皇上开恩,让臣进去看一眼。若是症状一样,臣那里的药对娘娘来说是最有效的。臣,实在担忧娘娘,已经派人去家中取药了,这个时辰家中的仆人应该在宫外等候。”   萧璟煜朝吴通眼了一眼,吴通立即领会道:“皇上,奴才马上去取药。”   萧璟煜遣退了所有宫人,让裴衍跟着到了内寝。   苏南柔此时还在昏睡着,她那张白净的脸上也出现了一块块红疹,虽然涂着药汁止住了痒,可还是泛红。   裴衍见到到那红疹的症状便心里有数了,他朝萧璟煜点了点头,垂下眼很快从内寝退出来。   萧璟煜跟着出去,问道:“你既然亲眼见了,南柔的这个症状可是与你所说的一样?”   裴衍道:“一模一样。”   萧璟煜盯着裴衍看了半晌,“你对这红疹的症状似乎很熟悉?你还有这红疹的特制药,看样子你是知道这红疹的来历?”   裴衍坦白道:“臣的母亲和舍妹都曾经长过这些红疹,幸好有一个游医曾为家母诊治过,那特制药膏方子也给了家母。”   萧璟煜皱了皱眉,裴衍的母亲和妹妹便是南柔的祖母和母亲,那么她们曾经也出过这红疹,难道是“这红疹是你们家族特有的病症吗?”   裴衍摇头,“回皇上,不是家族病症。是由于体质原因,我母亲和妹妹都不能碰一种花。这个花长在山野,但也极少的人家会移到后院种养。这花名为‘蓝踟蹰’也有人唤作蓝风铃,花朵像一串串的风铃而得名。此花对常人来说是无毒的,可我母亲和我妹妹却不能碰这花,尤其是花汁。这花汁一旦沾上,便会起红疹,一发不可收拾。只是花应是三月才会开,按理说娘娘没有机会碰到这种花才对。”   萧璟煜说:“你的意思是,南柔跟你妹妹的体质一样,不能碰这种花?这个事情除了你知道以外,还有谁知道?”   裴衍想了想,“除了我生父和当初的几个在我母亲身边伺候的老人以外,没有其他人知道。之前在娘娘身边伺候的林嬷嬷也知道,但臣可以性命担保,林嬷嬷绝对不会害娘娘。”   萧璟煜冷笑一声,“看来,朕还是迟了一步。”   裴衍不解皇上为何会这么说。   萧璟煜朝外头唤了一声:“穆晋。”   守在殿外的穆晋很快便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你再去一趟御花园,看看有没有一种叫做“蓝踟蹰”的花,形状似风铃,如果有直接带过来。再将最近挪动过御花园花草的花匠们都一一带去严审,这种花究竟是何人带到御花园来的,又是谁在一月就将着花催熟盛开。”   穆晋很快领命而去。   剩下萧璟煜和裴衍在正殿之中。   萧璟煜这才转过头对裴衍道:“你这边跟南柔的关系外人根本不知道,也不会从你这边下手。若真有人要利用这‘蓝踟蹰’要害南柔的,只怕是从苏家入手。也许南柔以前就遇到过,也出过疹子,有人知道这件事,才会利用了起来。”现在南柔怀着他的孩子,她一旦出事很容易危及腹中的孩子,再加上裴衍所说,这红疹可不仅仅是疼痒,后面的红肿才是更严重的。这等阴私手段也只有后宅妇人才会使出来。到底是什么人要这么做?   萧璟煜又说:“你可知朕为何会派你去云州接苏家人进京?”   裴衍曾想过,皇上接苏家人进京是不是要抬举苏家,毕竟南柔要成为皇后,作为皇后的娘家人地位不能太低了。   可现在看皇上的表情和语气,恐怕与他所想有出入了。   “裴衍,朕想你一定暗中调查过苏家人,也能猜到南柔在苏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这样的人家是不配为后族的,但南柔是苏家的女儿这点无法改变,若是朕出手做了什么,外头的人便要猜测朕是不是对皇后有所不满了。与其放任苏家人在云州让不怀好意之人钻了空子,不如放在眼皮底下好好看管。至于你私下要做什么事,朕一律不管,留那苏思明一命即可。”   裴衍顿时心潮澎湃起来,有了皇上这话那他便可以毫无顾忌了。   那些欺辱过他妹妹和外甥女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这时候吴通将药拿了过来。   萧璟煜让太医验过后,才去给苏南柔重新涂抹。   这药涂了之后,萧璟煜一直守在苏南柔身边。   他等到她退烧了,红色的疹子都消了,才真正的放心下来。   萧璟煜几乎一宿没有合眼,快上朝的时候,吴通给他换衣服,看到皇上脸上被挠的痕迹,忍不住说“皇上,您要不要上点药?”   萧璟煜看了一眼铜镜那两三条细细的伤痕,笑了,“这点小伤何须上药。”他还要留着等某人醒过来看看呢。   朝堂之上,站在前排的大臣们都看到皇上脸上细长的红色伤痕,也都一眼看出是被人给挠出来了,还是被女人给挠的。   暗地里有几个大臣互相交换眼神,没想到住在紫宸殿的那一位这么的厉害……   今日皇上的神情让人看不出喜怒,使不少人心中惴惴不安。   平日里喜欢叨叨絮絮的几个老臣,今日很是识相的闭嘴。   于是早朝很快便结束了。   ……   此时在紫宸殿中的苏南柔醒过来,她刚想侧身便感觉到浑身黏糊糊的,很难受。   一直在旁守着她的秋姑姑欣喜道:“娘娘您总算醒了……”   苏南柔想起来,她之前喝了一碗燕窝后小憩之后就浑身痒了起来,还长了一片片的红色疹子。   现在她红疹子没看到,倒是看到肌肤上涂了一种又绿又黏的膏药。   苏南柔在秋姑姑的服侍下,缓缓的坐起来,她发现这些药膏几乎涂满了她全身,她开口道:“秋姑姑,我想沐浴。”   秋姑姑连连点头,“好好好,娘娘稍等,我马上让人她们备好水。”   秋姑姑看苏南柔要从床上下来,扶着她:“娘娘您别嫌弃这些药膏,这是裴衍大人特意送过来的,对那红疹特别有效。”   裴衍?   裴衍大人给她送药了?   秋姑姑还说:“昨儿您还发热了,皇上一直守着您呢。不知道是您自己扛过去了,还是这药膏的作用,到了下半夜您的烧也退了。”   苏南柔对这些只有迷糊的记忆,她当时昏昏沉沉的,好像夫君在她耳边说话了,可她怎么都听不到。   这个时辰夫君应该是在上朝。   苏南柔经过铜镜时,见到自己脸上也涂了不少绿色的膏药,十分的难看,她皱了皱眉。   也亏的夫君守了一晚上。   秋姑姑笑了笑说:“娘娘,您可别嫌丑,这膏药呀可是皇上亲自给您涂抹的呢。”   苏南柔楞了一下,她想到的不是丑不丑的问题了,而是她浑身的上下都是那药膏,岂不都是夫君给她抹的?那她可怖的满身疹子都被夫君看到了,他会不会…… 第一百四十章   苏南柔沐浴的第一遍,身上的药膏染得浴桶里面的水变得十分浑浊。   换了三遍水,水才清澈了。   萧璟煜下朝回来便直接往内室里面走,秋姑姑等人见他刚要出声行礼,被他制止。   萧璟煜听到屏风后面的水声,让其余人都退下。   转过屏风,萧璟煜入眼的是一个光洁的美背,晶莹的水滴在那雪肤上滑落,苏南柔正鞠了一捧水淋到身上,她听到声响,反射性的回过头。   见到萧璟煜,展颜一笑,很快又想到自己此时在沐浴,缩到了水里,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   萧璟煜笑了笑,“藏什么藏,又不是没见过。”   苏南柔的脸上还挂着水珠,热气氤氲的她脸染上了一层粉色,萧璟煜走过去细细的打量,这裴衍的特制药膏确实是有些用处。   她现在肤如凝脂,白净无暇,昨日那些红疹的一丝痕迹全无了。   苏南柔犹豫了一下,朝男人这边方向靠了过去,她从水中抬起白玉般的手臂朝男人伸过去,抓住他的一片衣襟,低低的唤了一声:“夫君……”   萧璟煜握住她的手,俯身过来,双眼凝视着她问道:“可还有什么不适?”   苏南柔摇了摇头,她咬着唇说:“听秋姑姑说,昨晚都是夫君在照顾我?连药都是夫君给我上的?”   萧璟煜轻笑一声,“怎么?心中过意不去,想报答朕么?”   苏南柔抬眸看向他,不理他的打趣,神情有些羞赧,却也说了出来:“我那满身红疹的模样,夫君不嫌弃么?”尤其还是帮她全身涂抹的膏药,那丑态都被夫君看去了。   萧璟煜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见她清凌凌的目光中有着一丝退缩的怯意,这让萧璟煜意识到她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了口。   他的南柔还是在害怕啊。   萧璟煜没有立即回答她这个问题,他捏了捏她的手,说:“南柔你不宜在水中泡太久,朕扶着你出来。”   苏南柔见他回避,心中失落,她勉强笑了笑摇头道,“让秋姑姑她们进来帮我更衣吧。”   “怎么?又要与朕生分了?”萧璟煜在她尖尖的下巴上捏了捏,不容她拒绝道:“来,朕伺候你出浴更衣。”   这青天白日的,又毫无遮挡,苏南柔怎会肯。   她缩在水中,不肯出来。   萧璟煜失笑道:“南柔,你出来朕就回答你刚刚的问题。”   苏南柔看他一眼,神色有些松动。   萧璟煜又说:“朕知道你害羞,朕闭上眼睛,不看你。只给你递帕子和衣衫可好?”   苏南柔见他又伸手过来,她轻声道:“那,那你先闭上眼睛。”   萧璟煜凤眸含笑依言缓缓闭上。   很快一双沾着水珠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他听到了水声。   萧璟煜即使闭着眼睛,也能精准的拿着帕子递到苏南柔面前。   苏南柔接了过来了。   刚擦干水,衣衫又递了过来。   苏南柔往他脸上看了一眼,还是接了过来。   直到亵衣亵裤穿上后,苏南柔总算有了安全感。   刚要抬头,忽然身子一轻,她吓得紧紧地搂住男人的臂膀,却见他低下头看她,在她鼻尖上蹭了一下,“下一回,可不许害羞了。”   “你……”苏南柔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萧璟煜直接抱着苏南柔放到床上,见到她放在明黄锦缎上的玉足蜷缩起来,在他的目光下,想伸到被子里去。   苏南柔刚一动,便被萧璟煜捉住了那双玉足,他拿上绫袜给她套上,“别动。”   “我,我可以自己来。”苏南柔觉得非常不自在,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萧璟煜给她穿好后,才松开,“好了。”   他将苏南柔垂下来的一缕发丝拂到耳后,“朕问你,当朕中毒失去意识,整个人泡在药浴之中的时候,你可嫌弃朕了?朕可是听闻,你还紧紧地抱着朕不放。”   “哪,哪有抱着不放的,胡说!”苏南柔不由得结巴起来。当时那屋子里不是没有其他人吗?到底是谁告诉了他?   萧璟煜含笑点头,“好,好好,没有抱着不放。你连一个将死之人都不嫌弃,为何会觉得朕会嫌弃你那几颗小疹子呢。”   “不过,朕在意的是另外的事,南柔,你抬起头好好看看朕,看看朕的脸。”   苏南柔看过去,这才注意到他俊美的脸上和脖颈处有两三道细小的伤痕,像是被指甲挠过一样,她刚刚心里装着事没注意到。   萧璟煜抓住她的手,让她去摸那小伤痕,“南柔,与其胡思乱想些不必要的事情,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补偿朕。”   苏南柔听他的意思,这些伤痕是她弄出来的?   苏南柔的指尖在他脸上划过,“那,夫君想要怎样的补偿?我给夫君先上药好不好?”   “不好。”萧璟煜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他将脸凑过去,语气轻松的说:“你来亲一口,兴许比上药好的更快。”   苏南柔看出他的逗弄之意,她唇角带着笑意,嘟囔:“哪有这样的……”   不过看着男人靠的越来越近的脸,苏南柔抓住他的衣襟,娇软的红唇印了上去。   萧璟煜感觉到那软香,怎么会肯轻易的放过她,亲一口怎么够呢。   殿内柔情蜜意,殿外秋姑姑踟蹰片刻,又不得不唤道:“皇上,大长公主和皇嫂徐皇后过来探望娘娘了,在正殿等候。”   苏南柔髻乱钗斜,气喘吁吁的从他怀里支起起身子,双手推着他继续压过来的身体,“不要了,有人过来了……”   萧璟煜还没温存够,火气正旺盛着。   想到外头等候的人,只好忍了忍,他刚将自己凌乱的衣襟整理一下,看到苏南柔正着急的系亵衣,说道:“别慌,慢慢来,朕让秋姑姑进来伺候你。姑母知道你身子不适,不会与你计较的。”至于皇嫂徐氏,他觉得更加无关紧要了。   苏南柔怎么能不慌,她跟萧璟煜在内寝做坏事,大长公主等人在正殿等着呢。   萧璟煜让秋姑姑并宫女进来伺候苏南柔梳妆打扮,他坐在一旁等待。   苏南柔见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忍不住说:“要不,你先过去看看?”   萧璟煜瞧她紧张的模样,便站了起来,“你别急,朕先去跟姑母说说话。”   苏南柔点了点头,见男人出去后,让秋姑姑梳个简单的发髻即可了。   ……   徐媛陪着大长公主说着话,不动声色的往外瞧,还没瞧见皇上的身影。   听说皇上一直在那女人屋子里。   那女人此时满身红疹又红又肿,皇上怎么还能跟她待这么久。   大长公主这次带了沈家六小姐一起进宫,她将手中的茶碗搁到一旁,叹道:“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如何了,听说昨晚唤了好几趟太医?”她肚子里还怀着双胎呢,这么突然的急症不会出什么事吧。   吴通陪着笑:“回大长公主,娘娘用了裴大人献上的药好了许多了。”   徐媛眉头一动,那人不是说苏氏一旦起了红疹凶险的很,至少得熬个十天半个月才会褪去,褪去后也得去掉半条命,怎么会这么快就好上许多呢?裴衍既不是太医,又非亲非故的怎么会来给苏氏献药?   大长公主也觉得奇怪,“裴衍?他献药?”   站在大长公主身后的沈家六小姐沈岚瑶,不由的朝吴通看过去,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吴通刚要解释,皇上正往这边走过来。   吴通忙过去迎驾。   萧璟煜一过来,殿内所有人都朝他屈膝行礼。   他几步过去扶住大长公主,“姑母不必多礼。”   大长公主倒没有跟他客道,直接问:“皇上,南柔现在怎么样了?”   萧璟煜道:“吃了些苦头,所幸现在都好转了。”   大长公主一听苏南柔吃了些苦头,着急道:“快些带本宫去瞧瞧她……这可怜的孩子真的太不易了……”   萧璟煜颔首,他亲自扶着大长公主前往内寝。   徐媛跟在身后,她准备的一番安抚之言根本没有机会说出来。   她会来这里,是因为她身为皇嫂,不得不做出关切的模样。   她更想要亲眼见一见苏南柔狼狈的样子。   看一看她那副丑样子,皇上还会对她百般宠爱吗?   还有她那肚子里的孩子是否还如常安好……   当紫宸殿内寝的大门敞开,大长公主和徐媛都不由的蹙看眉。   大长公主责备的看了萧璟煜一眼,“南柔怎么又搬回你住的寝殿了?”   萧璟煜不在意,一脸温和的道:“姑母,这样才能更好的照顾南柔。”   大长公主被他这厚脸皮给气的噎住了,以为她看不出来吗?   他压根就没跟南柔分房睡。   说什么更好的照顾南柔,只怕早就将南柔从侧殿搬到了他的寝殿。   他也太肆无忌惮了。   南柔大着肚子怀着双胎呢!   大长公主脸色变了变,没忍住说:“你也太胡闹了。”   说完便让沈岚瑶扶着她走进殿内。   大长公主见到苏南柔想从床上下来,连忙说:“躺下,快躺下。南柔,你才好些别起来。”   “听闻是起了疹子,现在身上可还痒?药都用了吗?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苏南柔见到大长公主关切的模样,心中一酸,双眼红了起来,“殿下,我没事了,您别担心。”   大长公主在床边坐下,细细的打量她的模样,似乎瘦了点,气色虽有倦意但看起来还算红润。   大长公主轻轻地拍了拍她,看着她无暇的脸蛋,说:“无事便好,无事便好。可好端端的怎么就起疹子了呢?”   大长公主朝跟过来的萧璟煜看过去,“皇上可查清楚了?”   一直沉默地徐媛心中咯噔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风铃、蓝翼、34860258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徐媛听到大长公主的问话,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从进到紫宸殿寝殿后,全部的力气都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面上露出半分异样。   一直都不近女色待人冷淡的皇上竟然在苏氏怀孕后让她搬到了他的寝殿同住。   还堂而皇之的躺在了龙床上。   她无法忍受的是皇上看向她的目光,如清晨的日光,和煦又温暖,就像是天下千万女子,只有那苏氏入了他的眼。   只见他朝苏氏看了一眼,又对大长公主道:“许是吃了或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才引起了疹子。姑母放心,朕已经派人彻查此事,南柔这些苦不会白吃,若是真查出什么,背后指使之人朕决不轻饶。”   大长公主皱眉,“紫宸殿中把守这么严格怎么还会让些脏东西送到南柔的身边?”   萧璟煜一听,便知道大长公主误会了,但他并未解释,顺着大长公主道:“姑母说的是,这紫宸殿中伺候的奴才们都会再清洗一遍。”   站在大长公身后的徐媛忽然出声:“这事本宫亦有责任,六宫之中事物由本宫暂时执掌,出了这种事情,难辞其咎,让苏妹妹受苦了。等回去后,本宫会让人严查御厨房和织造局,岂能能让包藏祸心之人伤害了皇嗣。”   徐媛的话不仅没有博得青眼,反而让萧璟煜和大长公主双双都皱了皱眉,她这话说倒没有说错,只是以她现在的身份来说太不适宜了。   徐媛只有一个皇嫂身份,却还是没有脱离她那皇后的作态。   可现在的皇帝是萧璟煜,而苏南柔是未来的皇后,徐媛用这种口吻请罪,仿佛还是将她自己当做了皇后了,而那声苏妹妹,就好像把苏南柔当做嫔妃一样。   苏南柔入宫以来一直都知道这位徐皇后也在宫中,她就像上辈子一样替新上任的皇帝暂时代管后宫。   看着这位徐皇后冲着她笑,宽慰她,苏南柔触及到她的眼神,却是那么的冰冷。   她不由得竖起了汗毛。   可苏南柔却不愿意回避,这辈子她不是徐晋洲见不得光的外室,不是任由徐皇后一句话就被人沉湖的孤女。   她的身边有夫君,有大长公主,有真正关心她爱护她的人。   她也不在是无依无靠了。   苏南柔抬起头回以一个浅淡的笑容,“多谢皇嫂关心。可我身上的疹子跟御厨房,织造局无关。紫宸殿戒备森严,能送进来的东西都是干干净净的。这些疹子,也许是跟我体质有关系。”之前秋姑姑在帮她梳发时,告诉了她,昨晚夫君便查过了她吃过的东西,用过的衣物,都没有异样。这种来势汹汹又突然的红疹,倒是让她想到了她幼时的一场大病。   徐媛被苏南柔驳了话,嘴角的笑僵住了,这个苏氏刚刚叫她什么?   皇嫂?   这也是她能叫的吗?   竟然敢唤她皇嫂,苏氏这低贱身份配这么称呼她吗!   她都还没跟皇上大婚呢!就算住在紫宸殿又怎么样,还不是没名没分。   让徐媛更难堪的是,皇上和大长公主都没有对她的称呼有异议。   徐媛见到大长公主紧握住苏南柔的手,十分关心的问:“跟你体质有关,这是何意?”   苏南柔缓缓说道:“我幼时曾出过一次疹子,那时候几乎去掉半条命。多亏了我的乳娘吴嬷嬷细心照顾,才让我挺了过去。后来听吴嬷嬷说,我似乎是在野外被什么花草刮破了手引发了疹子。这回出的疹子,跟我幼年时候的状态很像,故猜测是不是与我体质有关,也许又无意碰到了那野外花草,才引发了疹子。”   “你在宫中怎么会碰到野外花草呢,就算你在御花园赏花,那些花花草草都是精心筛选出来的,绝对于人无害。”大长公主在宫中长大,怎么会轻易相信是巧合,她追问道:“你可还记得是什么花草的模样?”   苏南柔摇了摇头,“那时候太小了,完全不记得碰过怎样的花草。”   徐媛听了苏南柔的话,刚要松口气,却听她又说:“不过我那留在云州的乳母吴嬷嬷知道。兴许将吴嬷嬷接到京城来,她能找出那花草,以后我看到那种花草便避着便是。皇上,你说好吗”   萧璟煜目光沉沉的朝徐媛掠了一眼,转到苏南柔身上瞬间回暖,他含笑道:“自然是好。朕立即派人去云州将你乳母接过来。”   苏南柔朝着男人甜甜一笑,“谢谢皇上。”   见那两人的互动,徐媛如同跌入冰窖,那人不是说只有她和她母亲知道吗?为何还有外人知道?   不能被发现,绝对不能被人知道御花园里有那野外的“蓝踟蹰”,这花长于野外,御花园中根本不会种下此类花,若是被人发现了,便坐实了宫中有人刻意害苏氏。   她担心所安排之事被发觉,那“蓝踟蹰”必须尽快让人给全部弄掉。   至于苏氏在云州的乳母也不能留。   知道内情的都不能留。   徐媛从紫宸殿出来后,特意经过了御花园,那不起眼的‘蓝踟蹰’还在角落里盛放,听那人说这花是野花生命力极强,花期也长,即使花谢了,只要仔细分辨,能够叶子上认出来。   徐媛用脚碾烂一株靠近她脚边的‘蓝踟蹰’,可她当初唯恐苏南柔不会被中招,在御花园不少地方都暗暗的种上了这种花,只是由于太小株,又是混在其他花草之中,非常不易被发现。只能另外派人去逐一清除。   ……   萧璟煜亲自送大长公主走出紫宸殿,大长公主在上步撵之前,对萧璟煜道:“皇上,后宫事宜还继续由徐氏掌管不太妥当了。”   萧璟煜道:“姑母说的在理。朕之前太忙,疏忽了此事。先帝的嫔妃们都前往了通州的行宫,朕认为,皇嫂也该前往行宫了。”   “你心里有数便好。”大长公主这大半日耗在宫中也有些疲惫了,扶着沈岚瑶上了步撵。   她相信皇上不会亏待了先帝的旧人。   其实以徐皇后的身份,要依然待在宫中,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以现下情况来看,不太适宜了。   徐氏做了十几年的皇后,习惯了一日之下万人之上了,她性子素来要强,南柔到时候嫁到宫里入主中宫恐被她压制,还是早早送出宫,前皇后便只是前皇后,与先帝的嫔妃们待在一起才合适,她想怎么喊妹妹都行。   大长公主闭目养神了一会,待她睁开眼睛却见沈岚瑶心不在焉的回头张望紫宸殿的方向。   “小六,你怎么了?有心事?是舍不得南柔还是落下东西了?”   沈岚瑶心虚的摇头,“没,没什么。祖母,我就是随便看看。”   大长公主自然不信她的话,只是她不肯说,也不想逼她。   到了宫门口,沈岚瑶又扶着大长公主上了马车。   沈岚瑶给大长公主递了茶,状似不经意提道:“祖母,吴公公之前说裴大人给苏姐姐送了药,也不知道什么药效果这么好,刚刚见苏姐姐的脸上白玉无瑕完全看出是出过疹子。要是能有一瓶,那我被蚊虫叮咬的红印说不定也能去掉呢。”   被沈岚瑶这么一提醒,大长公主才想起这回事。   她对沈岚瑶笑道:“这有何难,下回带你进宫看望南柔时,你就问问她那药还有没有剩余,让她均些给你。不过那是药是治疹子的,你这蚊虫叮咬的红包可不一定见效呢。还是让王太医给你配一个新的方子药膏试试。”   “是,祖母,下回我问问苏姐姐。”沈岚瑶笑道有点勉强。好在大长公主又闭目养神了,没有看到。   沈岚瑶本以为能借着这个事由可以去想裴衍大人要药膏。   或许可以见上一面。   一提到裴衍,沈岚瑶不由想到那日晚上他那如神兵一样出现在了贼人的山寨之中。   他斩杀那些贼人时,眼神那么冷,鲜血四溅……   她却一点都不怕。   ……   萧璟煜回到紫宸殿,刚走进寝殿,见苏南柔从床上起来了,刚刚将外杉穿好了。   他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不多躺一会?”   “睡不着了。”她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温柔的说:“小家伙在里面闹腾,我想他们一定是觉得无聊了,便起来走动走动。”   萧璟煜将手也放上去,右侧的肚皮上拱起了一个小包包,他见苏南柔皱了皱眉,搂着她在软塌上坐下,“是不是小崽子踢疼你了?”   苏南柔见他脸一冷,抱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没有,没有,小家伙很乖。夫君,你可不要吓到小乖乖们了。”   萧璟煜的手还搁在苏南柔的肚皮上,那种翻滚渐渐平息了下来,要不是怕弄疼南柔他真的很想敲里面的小崽子了。   苏南柔瞧着他脸色凝重盯着她的肚子,笑了起来。   萧璟煜转过头,见她绽放的笑颜,心道,罢了,她高兴就好。   小崽子们等出来了再好好教训。   苏南柔正与萧璟煜说着话,吴通躬身进来,“皇上,人带到了。”   萧璟煜淡淡道:“让她们进来。”   苏南柔正奇怪,到底是谁来了。   没一会儿,苏南柔见到出现在门口的人时,她站了起来,惊喜道:“绿柳,林嬷嬷。”   绿柳和林嬷嬷恭敬的对萧璟煜和苏南柔行礼请安。   苏南柔忙让她们起来。   她之前就问过萧璟煜,可不可以让绿柳和林嬷嬷进宫陪她。   当时他答应了,但是他说绿柳和林嬷嬷要学习一阵宫中的规矩才能到她身边伺候。   本以为会要等上一段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见着了。   虽然宫里秋姑姑她们对她很好,可绿柳和林嬷嬷对她而言是不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星子、Dazs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长春宫伺候的宫人,这两日都小心翼翼说话都不敢大声,唯恐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徐娘娘。   平日近身伺候的大宫女书月姐姐给娘娘奉茶,也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让娘娘不高兴了,被嬷嬷们拖出去打了板子。   书芳刚从外头回来,见到娘娘的寝殿门紧闭,贴身伺候的宫女们都守在殿外。   那些宫女见到书芳如同见到救命恩人迎了上去,“书芳姐姐,你总算回来了。娘娘问了好几回了。”   书芳见那宫女眼睛红红的,一双手缩在了袖子里,不由问道:“娘娘又心情不好了?”   那宫女不敢点头,只低声说:“是奴婢端的茶太烫了,都是奴婢的错。”   书芳皱了皱眉,一把拉开她的衣袖,见到她烫的又红又肿的手。   那宫女心慌的藏起来,“书芳姐姐,奴婢没事,你快些进去吧,娘娘还等着你。”   书芳也不敢再耽搁时辰,她推门而入寝殿。   此时徐媛正提笔画着一副百花绽放图,听到声响看了过去了。   见到书芳进来,徐媛将毛笔搁下,“如何了?”   书芳跪了下来,“娘娘,奴婢回来的时候去瞧了,御花园的里‘蓝踟蹰’全部都没有了。”   徐媛刚要松口气,却听到书芳继续说:“可是娘娘,去拔除‘蓝踟蹰’的小宗子不见了。奴婢去了一趟逸风阁,小宗子也没有回那边,与他同在逸风阁伺候的太监们都说从昨晚起就没有见到小宗子了。奴婢怕引起人注意,不敢多问,便先回来了。”   徐媛站了起来,她的手没法控制的抖了抖,脸色的血色一点点的消失。   难道被发现了?小宗子被抓起来了?   书芳还是第一次见到娘娘这么失态,她说道:“娘娘,您别太担心。小宗子明面上跟咱们长春宫没有任何关系,他还曾经是淑懿太后宫中伺候的小太监,不会有人怀疑到长春宫的。”再说小宗子的一家人都捏在了承恩侯府手上,他就算是死也不敢供出娘娘来。   书芳的话并没有让徐媛平静下来,小宗子这个暗哨不到迫不得已她不准备启用的,毕竟他是好不容易跟昭阳宫有关系。   皇上是念旧之人,对曾经在淑懿太后身边伺候的旧人都有善待。   小宗子本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去紫宸殿那边伺候,若不是她心急想要将那证据毁了,也舍不得用上他。   他就这么不见了,让她很是不安。   书芳一直跪着,过了许久,徐媛才缓缓抬起头,“本宫写的那封信,你可亲自送出去了?”   书芳点头,“娘娘放心,那信交给了三爷心腹。”   徐媛朝书芳挥了挥手,她需要静一静。   不管怎么样,那个女人不能留了,如今天牢守卫森严,只能在流放的路上动手了。   徐媛灌了一口人热茶,才缓了下来。   她得稳住,不能乱了阵脚。   现在不管是谁都怀疑不到她头上来。   这时书芳急匆匆地跑进来,“娘娘,娘娘,吴通公公朝长春宫的方向过来了。”   徐媛失手将手中的茶碗摔在了地上,自言自语道:“他怎么过来了?”   本就心神不宁了,这会吴通过来到底是何事?   徐媛朝书芳看过去,“请吴公公去正殿,本宫稍后便过去。”   徐媛换了一身衣裳,让书芳给她重新上了妆,胭脂的红色掩盖了她之前的苍白。   徐媛微微抬起她的下巴,看着镜中的自己,依旧高贵美丽。   徐媛扶着书芳,慢慢地走到正殿,正候在一旁的吴通,朝徐媛行礼,“娘娘大安。”   徐媛笑道:“吴公公快免礼。不知道公公过来所谓何事?”   吴通躬身从袖子里掏出一明黄锦缎,“皇上有旨,请皇嫂徐氏接旨。”   徐媛脸色一变,跪了下来。   随着吴通将圣旨念完,徐媛身上的力气一点点的被抽光,她双手颤抖的将圣旨接过,徐媛艰难的开口:“徐氏谢皇上隆恩。”   吴通笑眯眯的道:“娘娘快些起来吧。这三日娘娘可要好好整理整理物什,到时候羽林卫护送娘娘前往通州行宫。咱家先告退了。”   吴通甩过手中的拂尘,带着身后的小太监离开长春宫。   这些人走了后,徐媛瘫软在地上。   吓得书芳跪在她身边搀扶,“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通州的行宫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那里有先帝的嫔妃,还有老太妃,那就是个等死的地方。   她前皇后的身份是不用去行宫的,可萧璟煜竟然下旨让她去行宫,还说是梦到了先帝,先帝在行宫之中见到了以前的嫔妃,独独没有见到皇后,甚为想念。萧璟煜便要让她去行宫,若是不去行宫则要去皇陵长伴先帝。   徐媛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皇陵和行宫,只有行宫她可以选。   就算她去求太后,也无济于事。   徐媛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萧璟煜竟然会这么对她。   他就不怕御史说他苛待寡嫂吗!   徐媛推开书芳,跌跌撞撞的跑到寝殿将皇后印章和金册找了出来。   这两样东西在她手上十多年了,很快便不属于她了。   她能带走长春宫所有的东西,唯独这两样她带不走。   徐媛不甘心,却心中发虚不敢去求萧璟煜。   她不知道萧璟煜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将她变相逐出宫廷。   她不敢去赌。   甚至不敢去面对萧璟煜维护那苏氏的样子。   她怕自己连最后的体面都要失去。   很快阖宫上下都知道前皇后徐氏将要前往行宫。   徐媛在离开之前,去了一趟慈宁宫,这一回,太后从小佛堂里出来见了她一面。   太后身边的嬷嬷手捧了一个楠木匣子过来,太后道:“哀家也没有什么送你的,这些都是哀家平日里誊抄的经书,你带着去行宫吧。”   徐媛双手接了过来,“多谢太后。”   太后道:“阿媛,你是个聪明人。哀家希望你能够一直做聪明的选择,听说通州行宫风景优美,能够清心养性,说不定更适合你。”   徐媛心中不屑,要是真那么好,那太后你为何不去呢?   徐媛勉强笑了笑,“太后说的是。”   太后怎会看不出徐媛的不情愿,可这大周的宫中只会一位最尊贵的皇后,她这位前皇后继续留下来只会碍了萧璟煜的眼。萧璟煜那么护着他那位心尖尖,怎么会肯她受委屈,让她受一位皇嫂的压制。   徐媛又还年轻,长期居住后宫难保会起什么心思。   为了避免龃龉,她这位皇嫂去行宫是最妥当的选择。   但愿徐媛能够想通。   ……   苏南柔是在徐媛离开的两天后才知道她去了行宫。   她一直在紫宸殿中休养,还是听到宫女们闲聊才知道。   苏南柔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上辈子只因徐皇后的一句话,她便送了命。   恨她吗?   苏南柔想,是有恨的。   可上辈子离现在太远,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这种恨变得轻飘飘了。   如今对她而言,这位徐皇后不再是如一座大山压的她喘不过气。   而那股恨意,或许会随着时间慢慢越飘越远。   她不想自己在一个无关紧要之人身上浪费太多情绪。   ……   一转眼大半个月过去了,大长公主时常带着沈岚瑶进宫陪伴苏南柔。   如今宫里的女主子就剩苏南柔和太后了。   太后基本上不出慈宁宫,也不用苏南柔去请安。   大长公主和沈岚瑶能够进宫走动,让苏南柔很是高兴。   此时的御花园早就翻新了,会让苏南柔起疹子的‘蓝踟蹰’绝迹了。萧璟煜才放心她去御花园散步。   大长公主年纪大了,走了一会儿便累了,在亭子里歇息。   沈岚瑶陪着苏南柔继续逛着。   沈岚瑶见伺候的宫人离的有段距离了,小声问道:“娘娘,您与裴大人熟悉吗?”   “嗯?”苏南柔有点奇怪沈岚瑶为什么会这么问。   沈岚瑶搅着手里的帕子,表情不太自然,她道:“听闻娘娘起的疹子是裴大人献药治好的,就有点好奇娘娘是不是与裴大人相识?以裴大人那性子若不是很重要的人,他不会做出献药的举动。”   沈岚瑶早就让人打听过裴衍,说他不孝,说他冷血,说他杀人不眨眼,说他做什么都独来独往,是一个怪人。   沈岚瑶只顾着自己的心事,没察觉自己的问出的话会让人产生歧义。这话若是让外人听了,指不定还会以为苏南柔与这裴大人有什么……   苏南柔开始也觉得不妥,可她见沈岚瑶双颊微红,一副期待的模样看着她,苏南柔忽然有种荒谬的猜测。   苏南柔没有隐瞒,她与裴衍之间向来都坦坦荡荡,“裴大人曾经救过我的命,帮过我许多。说起来,裴大人应该算是我的贵人了。”   沈岚瑶脸上的红晕淡了些,声音也弱了下去,心里有些失落:“原来他也救过你呀。”   “也?”难不成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沈岚瑶一下便慌了,她摇了摇头,“苏姐姐,你听错了。我,我就感叹一声。”   苏南柔狐疑的看着她,“岚瑶,你怎么突然问起裴大人?”   沈岚瑶很快调整过来,端庄的笑道:“就是有点好奇而已。想到裴大人的药效那么好,还想向娘娘讨要一点呢。”   苏南柔正想问她怎么了需要涂药,却见前方吴通带着几个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娘娘,娘娘,皇上让您回一趟紫宸殿。裴大人回京了,带了您的一位故人进宫了。”   故人?   苏南柔惊喜道:“是吴嬷嬷接过了吗?”   吴通含笑点了点头,心想何止是吴嬷嬷,您的父亲也进京了。   吴通让抬着御撵的内侍们赶紧上前,口里面不住的喊:“娘娘,您慢点,慢点。”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是徐媛最后的结局,不要急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烟烟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cc 5瓶;我霹雳旋风无敌小莲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苏南柔朝站在原地的沈岚瑶招手,“岚瑶,过来呀。裴衍大人既然进宫了,你可以亲自问他那药膏,我这里的都用完了,没法均给你了。”   沈岚瑶眼中闪过挣扎之色,她最终还是上了步撵。   苏南柔见沈岚瑶似乎有点紧张,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怕,裴大人人很好的。”   沈岚瑶点了点头,她知道,她做这些其实就为了想见他一面。   苏南柔转过头对吴通道:“吴公公,大长公主殿下还在亭子里休憩,有劳公公跑一趟了。”   吴通躬身笑着点头,“娘娘放心。”   吴通叮嘱着抬步撵的太监们小心些,目送苏南柔离去。   苏南柔想到当初离开云州时,跟吴嬷嬷说过等她在京城安顿好了,便接她到京城来。   这话的时候,前路未卜,忧心忡忡,当时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最后会进了宫。   吴嬷嬷来了,她也可以问问母亲的事情,尤其是有关那身衣裳。   裴衍凭着一身衣裳便三番五次的帮她,苏南柔觉得,裴衍跟她母亲之间绝对不是仅仅有旧这么简单。   吴嬷嬷来了说不定会发现更多线索。   沈岚瑶看着离紫宸殿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紧张。   裴大人还会记得她吗?   应是会记得的罢,那种情况下他还为她披了一件衣衫。   苏南柔一下步撵绿柳便上前扶着她,此时绿柳脸上满脸喜气。   一旁的林嬷嬷也很心急的想见一见这位吴嬷嬷。   这吴嬷嬷一定知道更多关于小姐的事情,林嬷嬷想从点滴的往事中追思已过世的小姐。   苏南柔到了正殿的厅堂,萧璟煜并不在。   只有裴衍与吴嬷嬷候在一旁,见到她进来同时给她行礼。   苏南柔赶紧让他们起来。   苏南柔上前两步,走到裴衍面前对他福了福身,裴衍迅速侧开身子,不敢受礼,他沉声道:“娘娘,您这是折煞臣了。”   苏南柔说:“裴大人,这个礼你受得起。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向你道谢,感谢裴大人多次相助,又赠药与我,才让那一场凶险的红疹转危为安。裴大人对我的恩情没齿难忘。”   裴衍很想说,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他作为舅舅,这是理所应当的。   可他却无法说出口。   在苏南柔的坚持下,裴衍不得不受了这一礼。   裴衍作揖,“娘娘,臣已将吴嬷嬷送到,先告退了。”他就算不舍,也得离开了。   “请等等裴大人,岚瑶有事相求。”沈岚瑶在裴衍要走出大殿时出声了。   裴衍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满脸疑惑。   沈岚瑶见裴衍的目光朝她看过来,她对裴衍福了福身,“裴大人,听闻您手中的药对红疹有奇效,小女也有此类困扰想请大人赠药可否?。”   裴衍皱了皱眉,“沈姑娘,这药并不是适合你。太医院的王太医擅长这方面,沈姑娘去寻他会更好些。”   说完,裴衍不欲多留,准备前往御书房见皇上。   沈岚瑶虽然早有准备会被拒绝,可当裴衍毫不留情的回绝后,她心里有些难受。   沈岚瑶向苏南柔告退,她想要追过去再试试,若是不抓住这次机会,下回想见到裴衍大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   等到厅堂里只剩下苏南柔几人时,苏南柔与吴嬷嬷叙起话来。   吴嬷嬷的不停的擦拭眼泪,“姑娘,不……娘娘,老奴都不敢认了。您这模样就跟戏里面的神仙妃子似的,跟从前相比完全是脱胎换骨了。”她的姑娘越发美貌耀眼了,满身的贵气。要不是姑娘一直笑盈盈的,她真的有点不敢认了。   吴嬷嬷看着苏南柔的肚子,高兴的说:“娘娘,夫人在天有灵一定替您高兴。”她家姑娘实在受太多苦,好在如今苦尽甘来了。   苏南柔摸了摸肚子,心中感慨万分,若是娘亲还在,该多好啊。   绿柳见苏南柔情绪似有低落,想让娘娘转移注意力,便插嘴道:“吴嬷嬷,你看看我有没有变化?”说着边在吴嬷嬷面前转了个圈。   吴嬷嬷笑道:“变了变了,绿柳长高了,还变好看了。是个水灵灵的姑娘家了。到时候让娘娘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绿柳捂着脸跺脚,“嬷嬷,你瞎说什么呢!我才不要嫁,我一辈子都要陪着娘娘。”   苏南柔见绿柳害臊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我可舍不得你一辈子都在我身边蹉跎。”   绿柳摇了摇苏南柔的手,“娘娘,你怎么也打趣奴婢来了。”   笑说了一阵,吴嬷嬷突然道:“对了,娘娘,老爷也跟着裴大人一道来了京城。”   父亲也来了?   苏南柔脸上的笑容滞住了。   从皇上下旨会迎娶她,苏南柔就有心里准备苏家人会进京。   未来的皇后出嫁,不能没有娘家。   可苏南柔并不愿意见到苏家的人。   裴衍将父亲带到京城,是不是夫君下的令?   吴嬷嬷又说:“娘娘,整个苏家就老爷来了。其他的人还留在云州呢。”   这让苏南柔感到意外,她能被封后,对于苏家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按理说张氏等人一定会跟着上京城才对。   吴嬷嬷想到云州发生的事情就觉得痛快!   她告诉苏南柔:“娘娘,您别怕,现在啊苏家的人根本不敢对您不敬了。那张氏也不敢在您面前摆长辈的谱了,老爷来京城之前,张氏被休了还送去了庵堂。”   苏南柔吃惊道:“张氏被休了?”她记得父亲一直都听信张氏,怎么会休了她呢?   吴嬷嬷说:“老奴也不清楚怎么回事。裴大人来的云州后,云州所有的官员都上赶着巴结他,都想要邀请裴大人住到自家去。后来裴大人住在了苏家,没住几天老爷出门后不知道被谁打的鼻青脸肿,腰腿都伤到了,只能躺在床上静养。后来不知怎得张氏出了一趟门就被传出她与外男相会,有私情。老爷震怒,一气之下便将张氏给休了,张家人不敢接张氏回去,连夜将她送往了山上的庵堂。”   苏南柔听了后总觉得透着股怪异。   这张氏便是与人有私情,敢在裴衍住在苏家的时候会见外男?   以她那贪慕权势的性子,知道她即将成为皇后,一定会想方设法从她这边得到好处,怎么会肯这么轻易的就失去苏家夫人这个身份。   “娘娘,您别想太多,依老奴看啊,这就是恶有恶报。”吴嬷嬷想到当时张氏哭天喊地的疯样子,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吴嬷嬷心里更觉得老爷挨的那顿揍也活该,谁让他娶了继室后不管姑娘了,还放任继室欺负姑娘。   这样的爹就跟没有一样。   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脸面跟着那位裴大人一道上京城来。   吴嬷嬷怕苏南柔为这事烦心,说道:“娘娘,老奴从云州带了一箱您屋子的旧物来了,您要看看吗?这里面是当初您没带走的夫人留下的东西。”   苏南柔听她提到母亲,便不愿意去想那些糟心事,“快抬进来。”   她从云州离开时,能带走的东西很少,只能紧着重要的带上。   吴嬷嬷将母亲留给她的过来了,是给她最大的惊喜。   当内侍太监将那大箱东西抬到了屋里,刚刚一直沉默的林嬷嬷,走到了那箱子面前,“娘娘,老奴来替您打开。”   苏南柔点了点头。   林嬷嬷忍住心中激动的心情,看到箱子里的物什,她不知不觉眼睛湿润了。   这箱子里面大多都是女孩的衣裳,从一岁到十来岁都有,还有小绣鞋,每一件都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珍爱。   当林嬷嬷看到箱底的一根腰带时,老泪纵横。   她颤颤巍巍的将跟腰带拿了出来,这是跟那身衣服一起的腰带。   这腰带破损了,又被人用针线细细的缝好。   吴嬷嬷见到这林嬷嬷捧着一根腰带垂泪,不解的朝苏南柔看过去。   苏南柔想到了母亲留下的那身衣裳,那衣裳似乎是缺了跟腰带,原来是在这个箱子里吗?   苏南柔看着林嬷嬷哭着伤心,心里也酸酸的。   她对母亲的印象都来自于吴嬷嬷的描述,还有母亲给她留下的东西。   她能感受到母亲的温柔和爱意。   苏南柔对绿柳说:“去将我母亲幼时的那身衣裳拿过来。”   绿柳颔首,很快便捧了过来。   林嬷嬷也缓了过来,擦了泪水,把那根腰带也拿了过去。   苏南柔将这身衣裳摆在吴嬷嬷面前,问道:“嬷嬷还记得这身衣裳吗?”   吴嬷嬷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记得。这身衣裳老奴自然记得!夫人过世前会经常拿出来看,有时候看着这身衣裳一坐便是大半天。”   苏南柔追问:“你可知道这身衣裳的来历?”   本来说话干脆利落的吴嬷嬷,变得犹豫起来,她叹了一口气,“娘娘,当初夫人和老爷的争吵与这身衣裳有关。”   “以前的事情,老奴不愿说太多,是怕脏了娘娘您的耳朵。如今您在这个位置了,也没有什么好顾忌了。或许娘娘您还能为夫人讨回公道。”   苏南柔一听,竟是有隐情,也急了起来,“吴嬷嬷,你快说。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吴嬷嬷道:“夫人有一回去庙里上香被一个登徒子冲撞了,那登徒子似乎是喝醉了,嘴里嚷着表妹表妹,你不是嫁去了京城吗?怎么会在这穷乡僻壤!很快婆子丫鬟护着夫人,喊来人将那登徒子给赶走了。”   “夫人受到了惊吓,当天晚上便做发烧了。等夫人醒过来,不肯喝药让人将她那身衣裳找出来。夫人抱着这身衣裳去找了老爷,跟老爷说她梦到自己不是秀才的女儿,而是穿着这身衣裳在高门大户之中被丫鬟婆子们伺候着。她想让老爷派人去一趟京城打听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明天可以认舅舅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习惯有你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室内安静极了,只听吴嬷嬷难过的道:“谁知当时老爷不仅不相信夫人,还说是夫人病的出现癔症了。让夫人将那身衣裳收起开。”   “夫人开始开顺着老爷,但后来,夫人总是一个人发呆,半夜哭着呓语喊娘亲。夫人再次恳求老爷,想让老爷派人前往京城打听,老爷不仅不肯,还笑话夫人是不是话本看多了。就凭一件衣裳一个梦便疑起了自己的身世,太过荒唐。夫人渐渐地冷了老爷,不与老爷说话,还不让老爷进屋。那段时间老爷常常被同僚请去喝酒,夫人跟他闹,他便回书房去睡了。”   “夫人不求老爷了,她自己派人去打听那日的冲撞她的男子,想找那男子问话。那男子酒醒后看起来也是个知礼的人,先是跟夫人致歉,说他喝醉了,才会唐突到夫人。他说夫人长的很像他一个嫁到京城去的表妹。而他那表妹有一个走丢的小女儿,算上的话跟夫人的年纪对的上。那人还让夫人将那身衣裳带过去给他看看。   也不知怎的,夫人带着那身衣裳去见那男子,却被老爷撞破了,有流言说是夫人拿着包袱要跟人私奔。无论夫人哭着跟老爷解释,老爷半信半疑,回去后夫人带去的丫鬟和婆子都让老爷给换了。老奴当初留在府中侥幸逃过一劫。   最让夫人百口莫辩的是,那个男子第二日便被在河里发现了尸体,手里还握着夫人的一个钗子。老爷便认定了夫人一定是与那男子有私情。”   苏南柔听了只觉得遍体生寒,她的母亲当时是多么的无助和绝望。   她的希望一点点的被浇灭,被误解。   吴嬷嬷看着摆放着的那身衣裳,“当初夫人和老爷十分恩爱,却是因这事离了心。这事发生不久后夫人怀孕了,老爷不准她出门。引起祸端的这身衣裳被夫人压在了箱底再也没有拿出来了。”   苏南柔的眼泪默默地往下流,吴嬷嬷不敢再说下去,和绿柳二人都在安慰她。   以为没有告诉娘娘,是她那时的处境就算知道了,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徒增忧虑,吴嬷嬷才隐瞒至今。   苏南柔总算知道为何父亲每每都不耐见到她,在母亲离世之后匆匆地将张氏娶了进门。   他对母亲心怀芥蒂,对母亲的怀疑一直没有消除,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她曾经对父亲是那么孺慕,渴望父亲的关爱,羡慕父亲对苏南莹慈爱。   原来不是父亲公务太忙忽略了她。   更不是她不够上进,不够乖巧,不够听话。   而是在父亲心中,她是母亲不贞的一个罪证。   吴嬷嬷搂住苏南柔,“娘娘莫哭了,您要保重身子啊。”   苏南柔的眼泪止不住,“嬷嬷,我没有亲人了,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阿娘……阿娘……”   守在殿外的秋姑姑和一众宫女从听到里面传来娘娘的哭泣声吓得魂都要飞了,赶紧让人去御书房跑一趟。   ……   伴随着啜泣声,林嬷嬷终是忍不住了,她抱住那身女童的衣裳大哭起来,“小姐……如果这身衣裳早些送到京城你就不会受苦,不会这么苦命了。我的小姐啊……”林嬷嬷边哭边捶胸,“夫人,老奴没用,没能早些找到小姐……”   林嬷嬷的哭喊让苏南柔红着眼睛看过去,吴嬷嬷和绿柳满脸的不解和疑惑。   未等她们说话林嬷嬷朝苏南柔跪了下来,“娘娘,您不是没有亲人,不是没人疼您。您,您还有一个至亲,血亲在啊!”   苏南柔脸上挂着泪珠,怔了怔,声音很轻:“嬷嬷,你在说什么?”   林嬷嬷抹了一把脸,她不管了,不想听从公子的命令了,她不能看着小小姐这么难受悲伤,她也不忍看着公子想关心小小姐却碍于身份不能接近。   林嬷嬷从地上站起来,她道:“娘娘,你稍等,老奴去取一样东西过来。”   林嬷嬷刚一打开门,却远远地见到圣驾过来了。   跟在皇上身边的正是她家的公子。   萧璟煜没管跪了一地的人,他直接跨入殿内,见到苏南柔哭的脸的发红了,扫了一眼殿内的人,沉声道:“你们便是这么伺候人的。”   苏南柔起身拉住萧璟煜的手,“夫君,不关她们的事。是我没忍住……”   萧璟煜见她吸着鼻子,眼睛都哭肿。这小可怜的模样,苛责的话到了嘴边有不忍说出来,对身边伺候的人道:“都出去领罚。”   “不,不能罚,夫君不能罚。”苏南柔带着浓浓的鼻音,嗓音又软又娇,却敢驳了帝王的话。   一众宫人都在为这位娘娘捏一把冷汗,如此恃宠而骄,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连娘娘也一块罚了。   萧璟煜倒是有些意外,平日里如软团子一般今天的态度强硬了不少。   萧璟煜见到她眼中的哀求和急切,让他皱了皱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奴婢惹你哭的这么伤心,你倒是告诉朕为何不能罚。南柔,太医可是说过你不宜情绪过于激动,你可要为自己的身子着想。”   苏南柔听他的语气缓和了,便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苏南柔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了下来,“夫君,林嬷嬷那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你陪我一起听好吗?”   闻言站在殿外的裴衍眼皮一跳,朝林嬷嬷看了一眼。   林嬷嬷却不顾他眼中的警示,跪着磕了一头,“皇上、娘娘,请容老奴取了东西过来。”   萧璟煜看在苏南柔的面上,准了。   很快,林嬷嬷手捧一身衣裳躬身走入殿内,她跪下将衣裳呈上。   “娘娘,这身衣裳,你之前也见过。您再将这身与您母亲的那身对比一下,是不是几乎一模一样?这一身是女童样式,另外一身是男童样式。而这两身衣裳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苏南柔当然知道这两身衣裳相似,要不然她想逃出京城的时候也不会那么信任裴大人。   她急切的问:“是谁?这是谁做的?”   林嬷嬷知道站在殿外的公子一定想让她闭嘴,让这个秘密永远的保守下去。   可她心疼娘娘,更心疼公子。   林嬷嬷抬起头,哽咽道:“娘娘,做这两身衣裳的是您的亲外祖母。”   苏南柔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亲外祖母?   她的亲外祖母不是早就死在了云州的小村落里吗?   林嬷嬷继续说:“娘娘,在二十多前的上元节京城有一官宦人家走失了一位五岁多的嫡小姐。当时她和他双生兄长穿了母亲亲手做的同款样式的新衣裳去街上赏花灯。当时那位小姐和她的兄长所着的衣裳便是娘娘看到的这两身。”   萧璟煜凤眸微微眯起,他朝裴衍看了过去。   只见裴衍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   苏南柔嘴唇颤了颤,想问,却又不敢问。   林嬷嬷既然开了头,她就不会对娘娘半分隐瞒。   “娘娘,那户人家自从小姐走丢了,那夫人日日以泪洗面,身子越来也差,可夫人和小姐的兄长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那小姐。只是没想到造化弄人,那夫人早早去世了,一直没等到女儿消息,只留下那位兄长还在寻找妹妹。”   “而那位兄长年少时犯下大错被逐出了家门。可这位兄长一直都没有放弃找妹妹,直到见到了另外一身衣裳的出现,才知道自己的妹妹也过世了,只留下了孤零零的一个女儿。这位兄长知道有了外甥女高兴又为难,怕自己连累的到这个外甥女,迟迟不敢相认。”   林嬷嬷的话字字句句直瞧她的心脏,苏南柔的目光渐渐地越过她,若有若无的落在了殿外的裴衍身上。   那身男童的衣裳是在裴衍大人那处看到的。   他会不会就是这身衣裳的主人?   林嬷嬷此时从袖子中拿出一卷画轴呈了上去,“娘娘,这画里面的正是走失女儿的夫人,您只要看了,便能知道。”   在苏南柔将那画拿到手中缓缓打开,一个站在桃花树下赏花的美人出现在画中。   苏南柔伸手轻轻地抚摸,画中的人竟然与她又六七分相似,尤其那双含情的杏眼几乎一模一样。   她忽然猛地想起,那位裴衍大人的眼睛也神似画中人。   细想之下,不仅仅是眼睛,而是整个神态。   苏南柔静静地看着这幅画,她心中难以平静。   她不敢去看站在殿门口的男人。   会是真的吗?   林嬷嬷所说的那位寻找妹妹的兄长会是他吗?   她真的有舅舅吗?   一滴泪水落到了画纸上,苏南柔慌手慌脚的拿着帕子擦掉,她不能弄脏了这副画。   萧璟煜见她又红了眼睛,倾身过去将她手里的画轴抽走。   “别哭了。这画可以以后慢慢看。”萧璟煜对苏南柔说完后,拿着这副画站了起来,朝殿外走去,他道:“裴衍,你可有话要说?”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他不想相认,萧璟煜也会逼着他去认了。   他怜惜南柔,也想到黄初英所说,南柔怀着双胎本就辛苦,如果有亲人能够相伴或许会好一些。   他就给裴衍这个机会。   裴衍心中苦笑,他本就是寡言之人,让他上阵杀敌他毫不畏惧,可面对娇滴滴的外甥女,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今林嬷嬷将事情挑破,他也无须再隐瞒了。   裴衍朝萧璟煜躬身行礼,“皇上,臣斗胆,想跟娘娘单独说几句,还请皇上开恩。”   萧璟煜回头,只见苏南柔眼泪收了,目光胶在了裴衍身上,面上一片期待之意。   他微微皱眉,哂笑一声,“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好心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苏南柔将手摆放在膝盖上,下意识的端坐好。   她紧紧地盯着裴衍,等着他说话。   裴衍见她这样认真又紧张的模样,唇边漾出一抹笑。   苏南柔还是第一次见到裴衍这么笑。   她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裴大人的相貌。   裴大人虽然过了而立的年纪,可那张脸还是极清俊的。   她也不知为什么心中会涌出一种自豪感。   ……   等到裴衍从紫宸殿离开,萧璟煜回来见到苏南柔眉眼皆是笑意,他伸手刮了她一下鼻尖,“有这么高兴吗?今日只见你又哭又笑的不累吗?”   苏南柔挽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蜜意:“不累。”   她可高兴了。   这种高兴她没法形容。   胸腔之中涨的满满的,想哭想笑想大喊,还想抱着夫君分享这种快乐。   萧璟煜状似不经意的问,“裴衍都与你说些什么了?”   苏南柔满肚子的话早就想倾诉了,掰着指头说,裴舅舅给她行大礼,说这是亏欠她的,对她有愧;裴舅舅说了一些往事给她听,让她知道当初的内情;裴舅舅还让她往后都不要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舅舅都会帮她。   她说着说着见男人用一直戏谑的目光看着她,她偏过头,问:“夫君,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   苏南柔狐疑的盯着他一会,笃定的问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萧璟煜搂着她到软塌上坐下,将她的手握住,笑道:“不然你以为朕为何会轻易放过他。他将你藏到了苏州,就凭这点就足够朕治他罪了。”   苏南柔听他提到了苏州。   回京后,她就感觉到不管是他还是她都在回避跟苏州有关的话。   虽然与他和好了,可苏南柔还是没忍住回道:“裴舅舅为何会送我去苏州,难道夫君你就没有错吗?”要不是他骗她在先,她怎么会想跑。   萧璟煜本就见她一副有舅万事足的模样心里正不得劲,结果反被她也抓住了痛脚。   萧璟煜不禁头痛起来,要是让她翻起旧账,又不让他近身了,受苦还是自己。   苏南柔说完又后悔了,觑了一眼夫君的脸色,正巧与他低头看过来目光撞到了一起。   萧璟煜在她手上捏了捏,“是朕的错。都是朕不好委屈了柔儿。”   苏南柔埋到他怀中,伸手环住他的腰不说话。   当初在夫君病危的时候,在她决定原谅他的那一刻,就不打算再提旧事了,今天她说出来,难免又触及了当初的伤口。   萧璟煜的手在苏南柔背上来回摩挲,“认回了舅舅这是件喜事,你想怎么着都行。”   怀里的人儿身子轻轻颤抖,细细的声音模糊的倾泻出来,萧璟煜心下一沉,不会是又将她惹哭了吧?   萧璟煜抱住苏南柔的身子让她从怀里出来,正要安慰,谁知一看过去,只见苏南柔笑的双眼弯弯,本以为的哭声其实是憋不住笑意的声音,萧璟煜敛眉一张嘴就咬上了那娇鲜的红唇,“小骗子。”   被压在软塌那一刻,苏南柔伸出手环住了男人的脖颈。   ……   苏南柔认亲一事,只有亲近的几家知晓。   大长公主感慨造化弄人,好在如今苦尽甘来了。   也难怪当初她一见到苏南柔觉得面善,多年前她在花宴之上有见过她的外祖母,是一个美貌又温柔的女子。   对裴衍也十分惋惜,如果不是有那么一个糊涂的父亲,何至于如此啊。   沈岚瑶陪着大长公主进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她都期望能在紫宸殿遇上裴大人。   好在遇上过一两回,只是裴大人每次都是跟苏姐姐说上几句话,给她送上一些民间搜集好吃的好玩好用的物什便匆匆离开了。   她都没敢追上去。   上一回,她追了过去,话都未说话便被裴大人打断了。   裴大人不用她的道谢,还让她不要再找他,说是于礼不合。   她自然是知道于礼不合。   可她的身子都被他看过了,他怎么还能把她当做一个陌生人呢。   当初在贼人的寨子里,他让人都封了口,不允许人透漏半点风声,保全了她的名声。   可沈岚瑶怎么都忘不了他从贼人手里救出她的那一刻。   大长公主见自己的孙女有些魂不守舍,问道:“小六儿,你今儿怎么了?”   沈岚瑶回过神,冲着大长公主和苏南柔笑了笑,“我没事,祖母您和苏姐姐刚刚在商议什么呢?”   大长公主似笑非笑,“还说没事,你都走神这么久了,本宫与南柔都商议好了。”   苏南柔见沈岚瑶一副迷茫的模样,解释道:“我刚跟殿下提了提裴舅舅还未娶亲一事,想让大长公主帮着相看合适的人家。殿下已答应了,等天气暖和一点便办一场花会,邀请适龄的小姐们游玩。”   沈岚瑶呆了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大长公主看着天色不早了,便带着心事重重的沈岚瑶出了宫。   晚膳时,萧璟煜给苏南柔盛了一碗汤,看着她喝下了吃饱了,才慢悠悠地说:“苏思明明日想求见你一面,你可愿意见他?”   苏南柔开始没反应过来,苏思明,不正是她的父亲吗?   萧璟煜见她面上有异,“若是你不想见,便不见。”   他之所以将苏思明拎到京城放在眼皮底下看着,就是防着有人想从苏思明身边下手。   苏南柔沉默了许久,神色不见喜怒,缓缓地点了点头。   翌日,苏思明穿了一身官服,拖着伤痛未愈的身体踏入皇宫。   看着巍峨辉煌的宫殿,他心中十分的忐忑。   甚至有种退缩之意。   可苏思明想到那封后的圣旨,心中又澎湃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个怯懦的女儿是怎么有了这个大大造化,可她即将成为大周的皇后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   只要将这个女儿拉拢住,他们苏家要飞黄腾达了。   想到当初在云州时她受到的苛待,苏思明不由皱了皱眉。   那都是张氏所为,一直隐瞒着他,才让他蒙在了鼓里。   苏思明心想,南柔性子软,只需好好耐心哄上一番,便能让她心里向着苏家。   便是做了皇后,还是得需要娘亲扶持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渣爹,做梦吧!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安安、小花 5瓶;celine05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苏思明站在殿门前正了正衣冠。   他跟着引路的太监走了进去。   一入殿内苏思明只见正中央主位上坐着的女子身穿圆领正红底金线绣牡丹花长袄,带头双凤含珠钗贵气天成,右手边站在一位掌事姑姑,再往下左右两旁分别站立着四位大宫女。   若不是那张脸看着熟悉,都不敢认这是他那娇怯上不了台面的大女儿。   前头引路的太监打个千,跪拜:“娘娘,人已带到,奴才告退。”   娘娘?   都还未册封,紫宸殿的宫人们便已经唤娘娘了吗?   除非是得到皇上的首肯,否则根本没人敢乱喊。   如此盛宠,好事啊。   苏思明的目光滑落到她隆起的肚子上,笑意更浓了。   苏思明恍神只在一瞬,很快他便规规矩矩的跪了下来:“微臣,拜见娘娘。”   云州一别,再见面,已是君臣了。   苏南柔看着跪在下头的父亲,眼中看不出情绪。   秋姑姑侧眼看去,瞧见苏南柔轻启红唇:“父亲,请起罢。”   苏思明等听到这个称呼浑身舒坦了。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将他腿脚和腰部不适的伤痛,也表现出来。   苏思明站稳后,试探道:“娘娘,臣有些话想与娘娘单独说。”   苏南柔颔首,对秋姑姑说:“你们在殿外等候罢。”   秋姑姑及一众宫女向苏南柔行礼后,退出殿内。   等到殿内只剩下两人后,苏南柔问:“父亲想说什么?”   苏思明本以为他将自己身子不适表现出来,这个女儿会关问一二,结果她只仅仅遣退了身边的宫人,并没有让人赐座,也不询问他的伤情。   这让苏思明心中恼怒不已,却又不敢露出不满。   苏思明抬头看向苏南柔,双眼很快红了,神情激动地道:“臣见到娘娘有这么大的造化,实在为娘娘高兴。这是我们苏家之福啊。”他的声音哽咽起来,“柔儿啊,是爹不好,爹当初听信了张氏的谗言,慢待了你,那张氏已被爹爹休弃了,不会再伤害到你了。你可否原谅爹爹当初的糊涂?”   这样的苏思明对苏南柔来说,十分的陌生。   可以说她前十几年来,都未见到他对自己有个和气的笑脸,每每见到她总是皱着眉,一脸不满。   她那时候即渴望见到父亲,又害怕见到他。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他不高兴了。   可现在站着下头的父亲,脸上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热诚。   苏南柔看得只觉得心凉。   这便是她的父亲。   苏思明见苏南柔不语,可她的脸上有了哀戚之色。   苏思明就知道,她这个女儿心软,一直想得到他的认可。   如今她身在高位,可以为他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苏思明又道:“娘娘,你知道吗?本来臣能够早些到京城来恭贺的,可也不知是谁暗中伤了为父,才养了几天伤,都还没好利索,便被那裴侯爷不由分说的带到了京城。那裴侯爷为人霸道凶悍的狠,不仅态度无礼,插手管理苏家的家事,为人如此嚣张太没把娘娘放在眼里了啊。”   苏思明倒不是觉得休了张氏多可惜,早在苏南莹跟的贤王造反后,他就害怕被连累,可他唯一的儿子是张氏所出,不得留了她下来。裴衍一到云州便落了他的面子,他堂堂未来国丈竟然被一个镇北候给压制住了。   他伤势未愈从云州到京城一路上吃的苦头,都得讨回来。   他所有的依仗便在这个女儿身上了。   苏思明说了很多,却不见苏南柔回应,他心想,如今只能好好的哄着她,供着她,只要将她心里那股浊气散了,便能心里想着苏家了。   苏思明说了不少裴衍仗着身份在云州做下的事情,还让苏南柔为苏家讨回公道。   苏南柔出声道:“父亲,你可知为何裴侯爷会管苏家的事情吗?”   苏思明见她着平缓的语气,心中咯噔一声,莫不是她示意裴衍做的吧?她对苏家这么狠心?   也罢,若是能够让她出气,他也能够忍下。   苏南柔见苏思明楞在原地,说道:“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想让父亲看一眼。”   她朝殿外唤道:“吴嬷嬷,林嬷嬷,你们将东西带上来。”   很快吴嬷嬷和林嬷嬷用托盘各捧着一身衣裳入内。   苏思明起先还不解,等这两位嬷嬷走近在他面前停下时,他看到那托盘上的衣裳,脸刷得一下白了。   这时苏南柔问道:“父亲,你可还认得吴嬷嬷手上的这身女童样式的衣裳?”   苏思明往后退了两步,摇头,“不,不……”   吴嬷嬷却捧着衣裳朝苏思明走过去,“老爷,您怎么会不认识呢。当初夫人将这身衣裳拿出来请您去京城打听的时候,你还将这身衣裳给扔到了地上呢。”   “你,你你……”苏思明指着吴嬷嬷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个嬷嬷是李氏身边的人,李氏过世后他见她还安分守己才留了下来,现在竟然被她逼的节节败退。   苏思明含糊的道:“兴许是的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怎么记得清楚。”   苏南柔说:“父亲不记得了,也不打紧。南柔只想告诉父亲,当初母亲拜托父亲一事,已经有了结果了。”   苏思明最不想提及的便是苏南柔的生母,李芸娘。   他只懊悔那身惹起事端的衣裳当初怎么没一把火给烧掉。   “难道父亲就不好奇吗?母亲当初未完成的心愿。”   苏思明脸色已经很是难看,当初李氏用这身衣裳做借口红杏出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污点。   苏南柔看着局促不安的苏思明,说:“南柔可是迫不及待的想告诉父亲这个好消息,这衣裳的来历查清楚了。母亲还有亲人在世,父亲想不想知道是谁?”   “说来也巧了,刚刚父亲一直在念叨的裴大人,正是我母亲的亲生哥哥。父亲!怎么?你很惊讶?”   苏南柔看着苏思明那震惊神色,她的语气渐渐地冷了下来,“父亲,若是十几年前你让人到京城打听,也许母亲便不会这么早的过世。你说是不是?”   “父亲当初不肯去京城打听,是不是害怕母亲所说是真的。是不是怕母亲的亲人不是村里的秀才夫妇,而是京中的达官贵人。父亲是不是怕母亲认了回了亲人你便不能纳那张氏进门了是也不是?”   吴嬷嬷站在一旁,不冷不热的道:“老爷,老奴还记得那张氏进门生下二小姐可是不足月的。”   苏思明想让她们闭嘴,让她们统统都闭嘴。   他最不堪的一面,便这么撕扯开来。   苏思明也不知道绊到了什么,跌在了地上。   殿内之中无人去扶他。   苏南柔胸中的那股火在熊熊的燃烧,苏思明狼狈的模样并未阻止她要说的话,“父亲,你为了让张氏进门,冷待我母亲,任人污蔑她,使得她郁郁而终,你这是杀妻啊。”   “父亲,你辞官吧。”   苏思明不敢置信浑身发抖,这话是从苏南柔嘴里说出来的。   苏南柔攥紧手里的帕子,她道:“父亲,你进京来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我都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你所想所愿皆会落空。就算我成为了皇后,苏家依旧只是苏家,不会有任何改变。若是你想好好的过完后半辈子,便辞官吧。”   苏南柔说完后这些,几乎用去了所有的力气,她也不想再见到苏思明。   “秋姑姑,我乏了,扶我回去休息吧。”   苏南柔话音刚落,秋姑姑很快进来,眼风扫过坐在地上的苏思明,她躬身在苏南柔面前,伸手扶着她往外走。   苏思明挣扎起身想要拦住她,却被进来的太监宫女挡住,根本无法上前。   他大声喊道:“娘娘,你不能这样啊,你没有一个有力的娘家,你如何在后宫立足,你就算现在有宠在身,也得想想往后啊,娘娘,你别走,苏南柔,你站住!站住啊……”   纵使苏思明哭喊着,也只能看到苏南柔的背影越来越远。   他知道完了。   彻底的完了。   苏南柔回到寝殿后遣退了所有人,她耳边似乎还响起父亲的嘶喊声,求她,骂她……   苏南柔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揉烂了。   她这么做,会惹来非议,会让人觉得她不孝。   可她并不后悔。   她为了母亲,也为了自己。   上辈子,她被张氏所嫁非人,又被送去给人玩物,苏家没有人来帮过她。   她在那小院子里艰难度日,也没有一个苏家人看过她。   当她被推入冰冷的湖水中垂死挣扎时,亦没有人苏家人来救她。   那苏家的荣耀与她何干。   ……   吴通悄悄地来到御书房,萧璟煜刚批完一个奏折,见他探头探脑的模样,便知道那边的事情差不多结束了。   他搁下笔,站了起来问道:“怎么样了?可哭了?”   吴通心道,皇上一直担心苏娘娘架不住那无耻的苏思明,让他们都看着点,要是有什么不对,便护着娘娘。   皇上这一看就是想回去安慰娘娘了。   只不过,这一回娘娘可没有哭。   吴通笑眯眯的躬身道:“回皇上,咱们娘娘好着呢,哭着离开的是那个苏思明。”   饶是萧璟煜,这一瞬间都惊愕住了。   萧璟煜瞥了吴通一眼,吴通低下头,糟糕,不该看皇上的笑话。   吴通赶紧道:“皇上,娘娘这会回了寝殿,让宫人们都出去了,奴才想娘娘之前强撑着,说不定这会又难过起来了。”   所以说皇上,您还是可以回去安慰娘娘的。   萧璟煜面无表情的离开御书房,直接往紫宸殿内寝而去。   吴通甩着拂尘赶紧追上去,他心中想,以皇上对娘娘的心思,那苏思明还唯恐娘娘往后会不会失宠,真是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2021234、秌 2瓶;crossrainbow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萧璟煜绕过屏风,见到侧卧在床上的身影。   萧璟煜刚在床边坐下,苏南柔便醒了,她将埋在被子里的头抬了起来。   萧璟煜见她眼尾泛红,眼中雾气蒙蒙。   原来是躲起来偷偷地哭了。   他爱怜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难过了吗?”   苏南柔垂眸,声音带着一丝嘶哑,“夫君,我是不是太无情了?”   “不,朕反而怕你心软。你能做到这样很不错了。”说实话,今日她的表现已经让他很意外了。   苏南柔扶着肚子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她凝视着眼前的男人。   他那双凤眸之中尽是赞赏和鼓励。   苏南柔眼睛一酸,投到男人怀里,她觉得自己遇上他是上天的恩赐。   “夫君,我想让他辞官。让他回云州去,好吗?”苏南柔知道作为后族会被恩泽封侯,纵使没有实权,以她对苏思明的了解京城的荣华会助长他的贪婪。   母亲因他而惨死,她因他而坎坷。   他怎么能够心安理得享受这些。   她便要让他只看得到这荣华富贵,却碰不到。   让他纵使女儿做了皇后,他也只能是在云州做个一个平凡的富家翁。   这种落差,会让他在余生之中都在煎熬中度过。   萧璟煜轻抚着她的后背,“好。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高兴。”   他将苏思明接到京城,除了防止有人从他身边下手,还想看看南柔对他的态度。   若南柔对这个父亲还抱有亲情的幻想,他不妨给苏思明一个体面,让南柔开心点。   既然南柔想明白了,那便好办了。   他想裴衍应该很是乐意去处理苏思明的后续事情。   想到苏思明的昏庸让南柔受过的苦,他的后半辈子就好好赎罪吧。   未来皇后的父亲入宫一事,外头不少双眼睛都盯着。   一些人对苏思明都艳羡不已,一个从五品的偏远小官很快就要成为国丈了。   靠着一个女儿,这个一家子就能鸡犬升天了。   可当苏思明衣衫不整的被两个内侍押着从宫中送了出来。   这让正在揣测圣意的人们,怀疑是不是那苏氏失宠了。   否则她的父亲怎么会如此颜面尽失的被‘请’了出来。   这种猜测,在苏思明被夺去官职,遣送回云州时喧嚣而起。   苏氏一定是失宠了。   要不然,她的娘家怎么会落得这么凄惨。   苏氏现在还能安稳的留在宫里,一定是因为她肚子里的龙种。   等她生下了孩子,说不定那未来皇后的位置要换人坐了。   暗地里一下勋贵人家的心思又在蠢蠢欲动。   差不错六月底便能见分晓了。   时间一晃便到了二月。   现下京城之中最热闹的便是各地举子们进京赶考参加会试。   苏州学子崔时携母亲及幼弟妹一同进京。   到了城门口,就有长长的队伍在排队入城了。   崔时将母亲从马车上扶下来,有伸手去接两个小的。   崔时给马夫结了钱后,便领着母亲和幼弟幼妹们排队等着进城。   队伍里很多同样进京赶考的学子们,好在并没有等太久便顺利的进城了。   崔母跟在儿子身后,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刚一过城门,便感慨这京城的繁华与苏州还是不一样啊。   崔时一身青色长袍,身姿修长挺拔,面容清俊,一路上不少小媳小姑娘们频频朝他看过去。   跟在崔母身边的两个小的,十分的兴奋,阿原挣开母亲的手跑过去牵住崔时,“哥哥,哥哥,听母亲说仙女姐姐也住在京城,我和囡囡是不是可以去找仙女姐姐玩呀?”   崔时脚步顿住,消瘦的脸庞上露出愁思之色。   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   他还能见到她吗?   接她离开的男子身份不凡,她在深宅后院之中,还能再见上一面吗?   崔母见到小儿子又提及了那苏娘子,怕大儿子的心事更重。   想要把那皮猴子拉扯回来。   结果没顾得上另一边的小女儿阿囡。   阿囡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一个大叔扛着的冰糖葫芦走过,她正咽了咽口水,刚好母亲的手松开了,她便想要去对面追上那大叔。   可就在这时,一辆马车急速的朝往这边冲过来。   囡囡愣愣地站在路中间,吓懵了。   还是崔时最先反应过来,将幼弟推到母亲怀里,朝囡囡飞奔过去。   千钧一发之间,路中央的小女孩被崔时紧紧抱住往一旁滚去。   而那马车也在刚刚小女孩站在的位置上急速的停了下来。   坐在马车上的纪思霏被震的往后一仰,惊叫了起来。   她怒道:“发生何事了?”   外头的丫鬟脸色苍白的进来,“回姑娘,刚刚有一小孩挡在了路中间,惊到马了。”   纪思霏皱了皱眉,她撩开马车上的车帘,朝外面看过去。   只见一个年轻的男子怀里抱着个小女孩从地上站起来,那女孩被吓得哇哇大哭,男子轻声的哄着。   纪思霏见那男子书生打扮,那张脸生的很是俊秀。   看了两眼后,她放下了帘子,吩咐道:“既然无事了,走罢,别耽误了时辰。”   “是,姑娘。”   纪思霏心中正琢磨着,如今有不少青年才俊都入京来参加会试,世家之中也有不少人会下场,那她是不是可以先准备起来了。   现在宫里都围着那苏氏转,她的婚事都没有人提及,她得为自己好好筹备才是。   ……   崔母赶过去将阿囡抱在怀里安慰,她一边关切的问崔时,“可有受伤?”   崔时摇头,“我无事,母亲不用担心。”   崔母自责道:“都怪我,没有看好阿囡。”   崔时将阿原牵在手中,见阿囡哭泣不止也很担心,他道:“母亲,前方不远的巷子便是我们住的地方,先安顿下来,然后我去请大夫过来帮阿囡看一看。”   崔母点头:“好好好,都听你的。”   没走多久,那院子便到了,崔时拿出钥匙将门打开,“母亲,进来吧。”   崔母看到这个院子虽小可胜在幽静,不住的点头:“你们书院的先生真是好人,特意借了这院子与你。待你高中了,定要好好感谢那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崔小哥,又见面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qq 5瓶;橙橙橙 2瓶;crossrainbow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崔大娘把受到惊吓的阿囡哄了睡了,让阿原陪着妹妹在屋子里休息。   她将从苏州带来的行礼刚整理好走出来,便见到崔时推开院子的门手中拿着买好的吃食。   崔大娘赶忙迎上去接了过来,“阿时,你快些坐下来歇息。”   崔大娘将那些吃食搁在桌上,对崔时道:“阿时,你胳膊上的伤才上了药,怎么不等我一道出去买东西呢。”   崔时微笑的摇头,“阿娘,我没事,就是擦伤而已。这点吃食我还是能够拿得动的。阿囡好些了吗?”   崔大娘,听到他问起阿囡,回道:“好多了,已经睡着了。等得了空我再去寺庙给她求一个平安符。”   她看向崔时眼中带着担忧,“阿时,三日后就是会试了,你这胳膊不会有影响吧?”   “母亲放心,无碍的。”崔时语气温和,“这些吃食冷了就不好吃了,我去唤了阿原出来吃饭。”   崔大娘看着崔时的背影十分的无奈。   这些天崔大娘日日都做了不少补身子的膳汤给崔时喝,就是为了他在会试时能够很好的发挥。   很快会试的日子到了,崔大娘领着两个小的亲自送了崔时进了贡院。   崔时考试这几天,崔大娘几乎天天都要皇觉寺拜一拜,希望她的儿子能够高中。   当崔大娘从寺庙出来后,手中拿着糖葫芦在吃的阿囡问道:“阿娘,什么时候能见到仙女姐姐呀。我想仙女姐姐做的糕糕了。”   阿原听到妹妹说起糕糕,他的眼睛也亮了,“阿娘,哥哥去考试了,你带我们去找仙女姐姐玩吧。”   崔大娘不由感慨,都过了几个月了,她的幼子幼女们都对苏娘子念念不忘。可见那苏娘子是多招人喜欢。   她再次感到惋惜,若是那苏娘子是真的守寡了该多好,她便是求也得把她求到自己家中来。   当初苏娘子离开苏州时告诉了她京中的住处,崔大娘很犹豫,是否要去打扰她。   就在崔大娘安抚着嚷嚷着的儿女时,前面出现了很多官兵,押着囚车往这个方向过来。   很多百姓挤在了街道的两旁看热闹。   “这就是贤王府的家眷啊,诶,也是可怜,曾经金尊玉贵的人儿现在都成了阶下囚了。”   “有什么好可怜的啊。贤王是造反啊,要不然圣上仁慈,她们早就人头落地了,如今发配到了边疆算是格外开恩了。”   “听说里面有一个是未来皇后娘娘的亲妹,是不是真的啊。”   “诶,我也听说过呢。贤王以前纳了一个小妾就是来自云州苏家,会不会跟未来的皇后娘娘同族啊?”   “说不定圣上便是看在未来皇后娘娘的面子上,给判了流放呢……也许就是沾了未来皇后娘娘的福气呢。”   百姓们议论纷纷,那些话语不时都传进了站在囚车里的人耳朵里。   苏南莹低着头,凌乱的头发遮挡住了脸,单薄的囚衣让她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她死死地咬住牙关,满脸的怨恨。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为什么苏南柔即将成为皇后,她却被押在囚车上流放到边境。   为什么那‘蓝踟蹰’没有将苏南柔弄的一尸两命。   苏南莹不甘心,不甘心。   她是凤命啊。   皇后的位置本该是她的。   苏南柔那个小偷,窃取了她本该的位置。   苏南莹的眼神渐渐陷入疯狂,喃喃自语,“我是凤命,皇后是我,我才是未来的皇后……”   曾经的白侧妃,如今的罪妇白氏离的近,听到了苏南莹的自语,她讽刺一笑,凤命?她也配?   王爷就是相信了她那凤命的命格才那么冒进。   若不是这个女人入府分走了她的宠爱,让王爷冷落了白家,王爷也不会做出那么多昏聩的决定。   白氏无比的悔恨,当初她为什么要将这苏南莹是凤命的命格告诉王爷。   她的父兄参与了造反都死了,她的母亲姐妹们全部都入了奴籍。   白家不复存在了。   白氏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到边疆。   崔大娘只看一会,便带着一双儿女匆匆离开。   这皇家的事真残忍,上一刻还是人上人,下一刻便成了阶下囚。   不过这些事情都离她这小老百姓太遥远了。   崔大娘带着孩子们打算回家时,打听了一下秀水街在何处。   也许跟苏娘子见上一面也是可以的。   正巧那秀水街离这处不远,她先去认个路。   当崔大娘见到那纪宅的模样,心中有了怯意。   这高门大院,她能进得去吗?   崔大娘迟疑了片刻,便带着孩子转身离开。   就在快出巷子口的时候,一辆马车往这边驶过来。   在经过崔大娘身边时,那马车停了下来,一个嬷嬷从窗边探出头来,不敢确定的喊道:“崔大娘?”   那押解犯人的囚车队伍渐渐地越来越远,驶出了京城。   囚车上的女子们都哀哀凄凄的哭着。   在哭声之中夹杂着骂声,咒怨声。   押解的官兵越听越不对劲,一鞭子朝那骂咧咧的女人抽了过去,“安静些。若是再口出秽语,休怪爷不客气。”   苏南莹吃痛瑟缩到一旁,与她绑在一起的白氏见苏南莹口中无声的念念有词,觉得这个女人只怕是真疯了。   这个队伍走了一天,到了晚上,忽然从树林之中冲出一伙黑衣人,朝那守卫的官兵们杀了过去。   ……   萧璟煜刚下朝回到御书房,穆晋便想他禀报了一事。   萧璟煜放心手中的奏章朝穆晋看过去,“你是说有两班人马在流放的路上交锋?一个方想救,一方想杀?最后那苏南莹是死在了白氏手中?”   穆晋低下头,“回皇上,那白氏趁乱杀死苏南莹时口中喊道有凤命又如何,就算有人来救你,我也要让你陪着我们一起去死。”   萧璟煜冷笑一声:“凤命?荒谬!”   穆晋不敢多言。   萧璟煜道:“那两班人马追查下去。朕怀疑当初贤王造反时的漏网之鱼与此事有关。”   穆晋躬身领命。   “对了,此事别让南柔知道。她身子重,这些无关紧要之事,便不用让她烦心了。”萧璟煜怕南柔那副柔软的心肠,要是知道苏南莹死了,估计又添几分惆怅。   入夜时,萧璟煜回到紫宸殿,走到寝殿门外便听到了苏南柔的声音。   “林嬷嬷,真是太巧了。若不是你回去帮我取东西,也遇不上那崔大娘。”   林嬷嬷笑道:“是啊,娘娘。那崔大娘还不敢去敲门,怕给娘娘您添麻烦呢。还好老奴瞧见了,及时喊住了她。”   苏南柔问:“阿原和阿囡可还好?”   “又乖又可人,过了一个年,那两孩子胖了些,跟福娃娃似的。他们还认出了老奴,拉着老奴在问您呢。”   苏南柔轻笑一声。   林嬷嬷还说:“听崔大娘说,那崔公子进了贡院在考试了,她们会在京城住一段时日,等着放榜呢。”   苏南柔道:“嬷嬷,寻个时间,让崔大娘她们进宫一趟吧。我也想见见她们了。”   萧璟煜在外头越听眉头皱的越深,那姓崔的入京了?   想到那姓崔的小子见到南柔的神情,萧璟煜心里便一阵不舒坦。   萧璟煜走了进去,见到苏南柔眉眼舒展,脸上笑意浓浓。   他问道:“何事这么开心?”   林嬷嬷见他进来,吓了一跳,想到那时在苏州的情形,忽然不敢开口了。   这皇上在苏州的时候可是因为崔家跟娘娘争吵过。   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会不会不喜?   苏南柔倒没有隐瞒,大方的说:“林嬷嬷今儿回纪宅的时候,遇上了苏州的崔大娘,我想见见她们。好不好嘛,夫君?”   萧璟煜拨动着手中的一粒佛珠,他在苏南柔身边坐下,“你想见,那便见吧。”   见了之后,那崔家也不敢再起半点心思了。   他何不大方一些。   苏南柔高兴地摇了摇男人的手,“我就知道夫君一定会答应的。夫君,你用过晚膳了吗?”   萧璟煜本就因政务太忙,直接在御书房那边用了些东西。   现在回来已是过了晚膳时辰。   他看着一脸娇意的苏南柔,觉得又饿了起来,他揽过她的腰,凑到她耳边低沉的说:“嗯,还未……”   屋子里伺候的众人见状都纷纷低头退了出去。   第二天,大长公主又带着沈岚瑶进宫看望苏南柔。   大长公主见到苏南柔脖子上用粉都盖不住的痕迹,恨不得立即冲去御书房将老四给痛骂一顿。   是属狗的还是属狼的,要他炫耀什么吗?   自己的女人有身子了都不知轻重。   她都想把南柔带回公主府了。   苏南柔见大长公主紧盯着她脖子那处瞧得十分不自在,她羞的想躲到屋里了。   大长公主叹一口气。“南柔,你啊,不要总惯着他。”   苏南柔脸上发烫,她轻轻地点头。   大长公主心里那个急,这娇滴滴的又容易害臊,面对老四那狡猾的东西,怎么是对手啊。   不过大长公主不想让苏南柔一直坐立不安,她点到为止后,便转移了话题。   “这会试快结束了,等放榜了,就是殿试了。也不知道今年的前三甲会是些什么人?”大长公主看了一眼沈岚瑶,又笑呵呵的对苏南柔说:“希望是个俊俏的青年才俊,到时候啊给我家小六找个好夫君。”   苏南柔想到沈岚瑶到了年纪要说亲了,她以为大长公主会在世家子弟中帮她挑选,没想到大长公主更在意这次的科考?   苏南柔朝沈岚瑶看过去,只见她的脸上比之前苍白了些,甚至有些慌乱。   沈岚瑶跺了跺脚,“祖母,您乱说什么呢。”   大长公主笑道:“小六这是害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吉祥菩提fo 10瓶;橙橙橙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沈岚瑶紧张的朝苏南柔看了一眼,见她与祖母一样脸上带着打趣的笑容。   她有一瞬间的冲动想把心中所念之事托盘而出,可最终她用帕子捂着脸转过身。   大长公主的笑声更响亮了,“好了好了,本宫知道咱家小六脸皮薄,不过你这亲事是迟早的要提上议程了。你母亲私下也与本宫提了,她有意的几户皆是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但本宫还想看看这次科考的结果,若是有杰出的人才,也可做备选。总之,会给小六挑一个欢喜的如意郎君。”   沈岚瑶放下了帕子,脸上如烟霞一般,她心里一片苦涩,她知道祖母疼她,想为她挑一个青年才俊。可她心中念着的,想着的,却是那个已过而立的男人,那个比她父亲小不了几岁的男人。   她一直不敢说出来,便是知道家中一定不会允许。   苏南柔见沈岚瑶眼中透出一丝难过,眨眼再看去却不见了,她只浅笑着低下头。   苏南柔正奇怪着,却听到大长公主道:“南柔,那纪家姑娘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她好几次到公主府来给本宫请安,都不经意的暗示本宫,想让本宫给她做主。可这毕竟是纪家的姑娘,皇上那边可有了安排?”   苏南柔这些日子几乎快将纪思霏忘记了,“等夫君回来,我会问问她。她是夫君母族的亲人,我相信夫君会有安排的。”   大长公主说:“倒不是本宫怕麻烦,依本宫来看,这纪姑娘有些太过急躁了。”以纪思霏这些日子游走于各世家小姐的宴会来看,是位有野心的姑娘。   到了晚上,萧璟煜回到紫宸殿陪苏南柔用膳,苏南柔便说起了这事。   “朕知道了。”萧璟煜捏了捏眉心,“朕本想等这次春闱结束后,为她选一个合适的夫家。”   苏南柔明白了,夫君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他没想到纪姑娘会这么着急吧,苏南柔问道:“夫君,是有人选了吗?要不要让纪姑娘进宫一趟,安抚一下她?”   按理说纪姑娘是夫君的表妹,她也当做妹妹看待,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纪思霏对她有股淡淡的敌意,虽然纪思霏表现的不明显,可她能够感受的到。所以她一直以来对纪思霏客道有余亲近不足。   萧璟煜道:“那倒不必,你身子重,赐些东西给她让秋姑姑出宫跑一趟。”   苏南柔点了点头,也许纪思霏会更愿意见秋姑姑些吧。   萧璟煜见她还在想着这事,便说:“你不必忧心,朕给她留意了几个,虽家世普通了些,可适合她。”   苏南柔有点惊讶:“我以为夫君会在世家里面选?”   萧璟煜摇头,“她并不适合世家。”   纪思霏从小流落在外,她除了一个皇帝母族的表妹的身份是她最大的依仗外,其余什么都没有。   世家之中优秀的嫡子娶妇可不仅仅是一个空壳的身份。   若纪家还有其他人能够支撑门庭还好说,可纪家当初的嫡系都死了,就剩纪思霏一个孤女了。   又不是皇帝的亲妹妹,只是母族的表妹,况这个表妹还流落在外十几年跟皇上也没有感情。这个圣恩只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淡薄,娶这么个媳妇世家是不愿意的。   就算强行嫁进去了,只会过的很辛苦,不如在一般的官宦人家过的悠闲自在。   ……   第二日,秋姑姑奉旨出宫,早早的去了纪府。   纪思霏得知宫里面赐了东西过来,非常的高兴,这代表着表哥并没有将她忘记了。   可当她得知这些礼品是苏氏赐下的后,纪思霏的笑容淡了一些。   她请秋姑姑坐下,“表……皇上,可有话要姑姑带来我?”   秋姑姑笑了笑,“姑娘不用着急。奴婢便是来告诉姑娘好消息的,皇上打算等春闱过了,便为姑娘赐一门好亲事。”   纪思霏心中十分的期待,她含羞的道:“但凭皇上做主。”   纪思霏心想,皇帝表哥挑的亲事肯定是在勋贵世家里面挑,虽然她心中仍然挂念着徐三爷,可如今承恩侯府肉眼可见的失了圣恩,就连徐皇后到去了通州的行宫,她想嫁进去的念头也便淡了。说起来她许久没有徐三爷的消息了。   秋姑姑握住纪思霏的手,安慰道:“姑娘放心,皇上很是关心姑娘,都有为姑娘把关呢。”   秋姑姑出宫前得了皇上的授意,将为那几户人家的情况告诉了纪思霏,这几家的公子都有参见这次的会试,若是进了殿试,等到琼林宴上,便偷偷地让纪思霏远远的瞧上一眼,倒时候她属意哪个便赐婚哪个。   纪思霏的指甲死死的抠入掌心,尖锐的疼痛才让她没有当场失态。   秋姑姑说的几户人家她都听说过,家中不过是四五品官员,甚至还有寒门子弟破落户。   这要是嫁过去,岂不是被京城贵女们笑话死。   她眼睛都红了,这叫关心?   这不如逼着她去死!   是不是苏氏从中作梗了?   是不是见不得她嫁入世家过好日子?   秋姑姑见她流泪了,忙用帕子帮她擦了擦,“姑娘可是太欢喜了?”   纪思霏只能僵硬的点了点头。   她不能嫁给这些人,她得想办法嫁进世家。   ……   两个月的时间转眼飞逝,崔时在会试中排名十分靠前,即将去参加殿试了。   在崔时出发前,崔大娘再三叮嘱他要沉住气,不管发生什么保持平常心即可。   崔时觉得有点奇怪,笑道:“阿娘,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崔大娘被问的心里直发慌,她吞吞吐吐道:“自然是紧张啊,你都要去面圣了,阿娘这是担心。”   崔时安抚道:“阿娘放心,儿子定会全力以赴。将来儿子还要为阿娘挣个诰命夫人回来!”   崔大娘转过身背对着崔时,一边朝他挥挥手,“阿时,你快些出发吧,别耽误时辰了。”   崔时对崔大娘揖拜后,转身离开。   崔大娘等他走远了,才转过身,用手抹了一把眼泪。   她是相信她儿子的才气,也相信他的实力,更相信他会全力以赴。   可是,她担心的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上啊。   她带着阿原和阿囡随林嬷嬷去见了一回苏娘子。   虽然猜到苏娘子的夫家会是京城中的官宦人家。   等真正的见到苏娘子后,她才真的被吓到了。   她那夫婿不仅仅是京官,还是最大的一个。   苏娘子更是被传的风风雨雨的未来皇后。   她在宫中那些时辰里一直坐立难安,苏娘子一如既然的温柔,待她们也十分热情,阿原和阿囡还小意识不到身份上的尊卑,一直围在苏娘子身边缠着她玩耍。   回去之后,崔大娘下意识的对崔时隐瞒了。   她害怕影响到崔时的发挥。   崔时在苏州时心悦苏娘子,她害怕那位陛下会对崔时有芥蒂。   今日殿试,也不知道崔时能不能平安度过。   ……   保和殿内萧璟煜看到摆在他案头的名单之中,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将大臣门呈上来的十本文章都批阅了一遍,那个姓崔的确实是有些才气。   待到入选贡士进入保和殿面圣答策问,崔时跪拜时的那一眼,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他脑子里第一年念头,便是觉得自己眼花,看错人了。   待到起身后,回答策问时,对上那双如墨般的眼睛,他迅速地冷静下来。   他要以自己最好的状态来回答策问,纵使他的仕途还未开始便要结束了,也要做到无悔。   崔时答完后,便沉默的伫立在一旁等着宣判。   萧璟煜对崔时的反应倒有些兴味,本以为是个书呆子,没想到提出的一些策论见解及意见很是实用。   很快有礼部大臣领旨宣布殿试的结果。   高声传道:“青州学子钟滨请出列。一甲状元,授授翰林院修撰。”   一位四十几许的中年男子难言一脸激动,跪拜谢恩。   紧接着:“鄞州学子沈兴学出列。一甲榜眼,授翰林院编修。”   这位榜眼看去二十几许,他同样出列谢恩。   崔时垂眼,这辈子他再努力也无法走仕途了,爱慕肖想皇上的女人,没有被治罪只怕也是皇上的仁慈了。   他自嘲一笑,看来对阿娘的许诺无法实现了。   “苏州学子崔时出列,一甲探花,授翰林院编修。”   崔时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他刚刚没有听错吗?   “崔学子,快些出列。”身旁有人在催促他了。   崔时出列跪拜谢恩。   直到出了保和殿,众位同僚们不断的恭贺声,才让崔时有了真实感。   那位陛下不像没认出他的样子,他竟然点了他做探花?   崔时一时感慨万千……   是他狭隘了,那位陛下胸襟宽广,光风霁月。   几位最后才从保和殿出来。   其实一位官员,不解的问道:“太师大人,皇上阅卷的时候似乎对那崔时的文章更加青睐,为后最后点了那位钟滨做状元?”   内阁大学士李大人也在其中,听到那位官员的问话,抚着胡子微笑。   王太师看了李大人一眼,“老夫不知,董大人,不如你问问李大人,他或许知道。”   李大人心道,这王太师老奸巨猾,将这不讨好的事情推给了他。   可李大人敌不过这位董大人的纠缠,只好答道:“往年这一甲三名中,哪个长的最俊俏?”   那董大人皱了皱眉,“似乎是探花。”   李大人笑道:“这不就结了。”说完便留下董大人在原地。   董大人回味着这李大人的话,难不成皇上是觉得崔时长的俊俏,更衬探花这么名头,所以才点了他为探花?   萧璟煜在回紫宸殿的路上,对吴通问道:“京城世家之中,是不是有些人喜欢榜下捉婿的?”   吴通讪笑道:“以前是有些着急的大人们会做出此事。”不过,现在少了许多,毕竟世家也要脸面的。好好说亲能够说成,怎么会想要把亲事弄得乱糟糟的。   以往就算榜下捉婿,也要人家愿意,要是人家死活不愿,这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萧璟煜神色淡然倒没有再说什么了,不管会不会被捉婿,待到崔时随着状元等人打马游街一过,他便不会有时间再惦记不该惦记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咩啊 10瓶;毛毛 9瓶;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五十章   琼林苑中正举办夜宴,宴请这一次新科进士。   丝竹之声不断,舞姬们曼妙的舞姿热情又欢快。   席间陪同的有朝中大臣,亦有世家子弟,众人互相交谈寒暄,推杯换盏。   新科进士们都被敬了许些酒,一个个都红光满面。   此时宴会正酣,这场琼林宴并不拘束于室内。   有喝多了的新科进士,走出来透透气。   也有一些人趁着宴席结识将来的同僚。   有些日子没出现在人前的承恩侯府三公子坐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场热闹。   不时有与他相熟的世家公子过来打招呼,见到此时的徐晋洲不少人心里都感到很惊讶,本来翩翩温润公子,如今消瘦许多,气色远不如前。只那双眼睛明亮有神,还能找到往昔的神采。   很快,徐晋洲身边的人很快散去,并不像以往一样围绕再他身边,如今承恩侯府大不如前,被圣上不冷不热的晾着,承恩侯也逐渐的被架空了权利只有个名头了。眼看着这承恩侯府要衰败下去了……   徐晋洲单手拿起酒杯抿了一口,他身上伤口一直不断恶化,从手掌蔓延到了手臂,若不是为了打消萧璟煜疑虑他根本不会出现在琼林宴上。   另外一头的崔时不盛酒力也出来喘口气,吹一吹凉风。   刚刚已经有三四位大人在向他询问是否定亲了……   崔时不由的望向宫中深处,神情怅惘。   ……   离琼林苑的不远的漪澜殿里也有一场小宴,不少京中贵女都参加了。   这场小宴是由大长公主操办的。   一来是受苏南柔的委托,想为裴衍找个合适的亲事。镇北侯一直未娶,如今放出风声,有不少世家、官眷都有这个意向,让适龄的贵女们出席这个宴会。   二来是大长公主存了私心,想趁着琼林宴时,让小六好好的去悄悄那些新科进士,听说那一位探花郎被许多人家给盯上了很是抢手,若是小六能看中,她一定会帮小六先抢了过来。   再加上这一次皇上为纪思霏挑选的几户人家也中了进士,虽然排名略后了些,却也是十分不错了。   大长公主安排了人去请裴衍,又让那些适龄的姑娘们去前面的花园偶遇。   至于小六和纪姑娘,也各自安排了人前去相看。   大长公主留在了殿中等待,希望能够有好消息。   ……   苏南柔刚刚用下一小碗燕窝,她扶着腰慢慢地在紫宸殿中来回度步。   林嬷嬷在她身后道:“娘娘,您不必担心,那边有大长公主在呢。”   苏南柔停了下来,看了看外面的夜色,轻声道:“也不知道裴舅舅会不会怪我。”   “怎么会呢娘娘!您也是关心公子啊,公子这些年身边一直没有个知暖知热人,老奴瞧着都心疼。公子自己不上心,幸好有您记挂着,要不然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公子才能娶亲呢。”林嬷嬷对于让裴衍娶亲一事最是赞同不过了。   苏南柔笑了笑,她也是从林嬷嬷口中才知道裴舅舅这些年来,不仅不娶亲,就连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小厮,丫鬟都没让近身。   她希望裴舅舅能够走出往日的阴影,拥有新的幸福日子。   镇北侯府需要一个女主人了。   苏南柔由林嬷嬷、吴嬷嬷、秋姑姑等人陪着闲聊,绿柳和海棠则去了前头探消息。   林嬷嬷正说到崔大娘的儿子崔时中了探花,以后有大福时,绿柳和海棠回来了。   苏南柔见那二人的脸色不对,问道:“如何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舅舅是生气了吗?”   绿柳先开口,“娘娘,不是裴侯爷。裴侯爷就没出现在那花园中。是,是纪姑娘落了水了,被承恩侯府的三公子给救了。众目睽睽之下,都看到了……”   海棠又道:“还有沈六姑娘消失了一阵子,后来被找到了,似乎是走错路崴到脚了。”   苏南柔追问:“那裴舅舅呢?他在何处?纪姑娘可安置好了?六姑娘那边请了太医吗?”   经过这一遭纪思霏原本的亲事只怕要黄了,她落水被徐晋洲救了,很可能只能嫁进承恩侯府了。不知道夫君那边会如何打算。   “回娘娘,裴大人是与皇上在一处。大长公主已经派人将纪姑娘安置在漪澜殿偏殿。沈六姑娘也在漪澜殿,太医过去看了没有伤到骨头,只需静养些时日。”   秋姑姑对她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先下去。   秋姑姑见苏南柔站了起来,忙说:“娘娘,奴婢会让人再去将那边的情况问清楚。您先别急。”   苏南柔摇头,“不行,我得去看看。”大长公主本就年事已高,让她操心这么多事很是不易,现在出事了,她不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秋姑姑见苏南柔坚持,只好让外面的太监备好御撵。   八个太监抬着的御撵旁边跟随了一众宫女嬷嬷,正往漪澜殿的方向而去。   世家夫人和贵女们刚从漪澜殿出来,远远的便见到那御撵。   正领着这些夫人贵女们出宫的太监宫女们认出了那是紫宸殿的人。   纷纷对那御撵上的人跪拜。   站在原地的各家夫人和贵女们心中也猜测着御撵上人的身份。   坐在御撵中的人虽然被帷幔挡住了,可从光从透过的身影,一看便知是女子。   能够在宫中有这样身份的人,只怕是那一位未来皇后娘娘。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道:“诸位夫人小姐,快些给贵人见礼啊。”   这些夫人和小姐脸上都闪过挣扎之色,这苏氏还未封后呢,如今只是无名无份的在宫中,她们就需要见礼了?   可当她们其中有人开始屈身时,随后大半的人也都纷纷屈身行礼。   秋姑姑走了过来,说到:“夫人小姐们快些请起。我家主子身子重,不便在此停下,夜深露重,诸位早些回去罢。”   说完秋姑姑行了一礼便转身一开,而那御撵转了弯直接进了漪澜殿。   ……   苏南柔刚走入漪澜殿,大长公主正在审问纪思霏和沈岚瑶身边的丫鬟。   大长公主一见到苏南柔,惊道:“南柔,你怎么过来了?”   苏南柔见大长公主脸上的怒容未退,走了过去,“殿下,我担心您。我也想过来看看岚瑶和纪姑娘。”   大长公主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本宫有什么好担心的。”她眉头一皱,目光锐利扫向站在下头的众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传到你那边了?”   苏南柔说:“殿下,您别责怪她们。是我心挂这边,所以才让她们及时传消息回来。殿下,我去看看纪姑娘和岚瑶罢。”   大长公主叹息一声,“纪思霏那边你不用去了,她受了点刺激,已经服了安神汤睡下了。”大长公主声音缓了缓,“南柔,你去与六丫头说说话罢。”   苏南柔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   苏南柔一离开,大长公主脸色冷了下来,对下头的人道:“还不老实交代,非得送去慎刑司才肯说吗?”   ……   纪思霏的丫鬟第一个便受不住了,直接招了。   将纪思霏的计划全部都说了出来。   “姑娘一直不满意皇上选的人家,一心想嫁入世家,今日决定冒险一试。本来姑娘看中的是南阳候的二公子,可不知怎的,将姑娘从水里救出来的人成了承恩侯府的徐公子了。姑娘从被救了后,就又哭又笑的,嘴里一直嚷着天意天意。奴婢不敢有半句隐瞒,还请皇上、大长公主殿下饶命。”   大长公主朝刚刚进来的萧璟煜看过去,他媳妇刚到漪澜殿,他后脚就跟过来了,“皇上,纪思霏那边你打算怎么安排?”   纪思霏被徐晋洲救起来时不少人看到了,也都传开了,名声受损,估计之前她看不上的人家,也不会想娶她了。   真是可惜了皇上一番心意,为她挑好的人家不要,偏偏要作死,心太大了。   萧璟煜面上看起来倒很平静,他淡淡地道:“既然她自己都说了是天意,那朕便成全她了。”   大长公主觉得惋惜,纪思霏心思不纯,贪慕荣华,她对她那份维护和喜爱也淡了下去。   萧璟煜起身道:“姑母,朕去接南柔了。”   “等等!”大长公主喊着他,眯了眯眼睛,问道:“皇上,今晚那裴大人可是一直都跟在您身边?”   萧璟煜挑眉,想了想,“朕在琼林宴上似乎有一段时间没看到裴衍。怎么?裴衍没去姑母安排的花宴吗?”   大长公主一想到这事心里就烦,连看萧璟煜也不顺眼了,“皇上明知故问做什么?”   萧璟煜笑了笑,“好好好,是朕的不是,下回,朕定让人把裴衍押过去。”   大长公主瞪了他一眼,“快去接南柔吧,她为了这些事情特意赶过来,别让她太忧心了。”   萧璟煜颔首,然后朝侧殿去了。   苏南柔正好刚从沈岚瑶屋里出来,撞见走过来的萧璟煜。   “夫君……”   夜色之中,男人的神色看不清楚。   但苏南柔隐约感觉到他应该是不高兴了。   萧璟煜在她面前停下,伸手碰了碰她的脸蛋,带着些凉意。   他朝苏南柔伸手。   苏南柔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便听到他道:“走罢,我们回去了。”   回紫宸殿的路上,苏南柔与萧璟煜同撵而坐,她觑了一眼他的脸色,身子挨了过去,“夫君,你生气了?”   萧璟煜闻着她独有的馨香,心中那丝恼意也淡了许多,他道:“南柔,你明知朕不放心你,为何还要让朕担心。还是说你就那么挂念着你舅舅的事?都不顾及着自己的身子,你知道你只有两个月便要临盆了吗?”   萧璟煜看着她那越来越大肚子,心里的担忧和焦躁越发严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Juanita 30瓶;向晚 10瓶;风声边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苏南柔觉得他最近动不动就喜欢黑脸,她却一点都不惧,她往男人的怀里靠过去。   萧璟煜伸手轻轻挡开她,板着脸道:“撒娇也没用。”   苏南柔摇了摇他的手臂,低低唤道:“夫君……你真不理了我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往萧璟煜怀里塞过去,“手冷,夫君你给我暖暖。”   萧璟煜垂眸看了她一眼,将往塞到他怀里的软绵小手给握住,他慢悠悠地道:“这都四月底了还手凉,看来还得宣太医过来给你开些补汤。”   苏南柔一到补汤就直皱眉,她飞快的将手从萧璟煜那儿抽出来,刚坐直萧璟煜手臂一伸便把她给搂到怀里了,“老实些……”   苏南柔抿唇一笑,她就知道他最是嘴硬心软了。   苏南柔抓着他的衣襟,看着上面的金色绣线,一手摸了摸高挺的肚子,“夫君,你别紧张,我会没事的。秋姑姑、林嬷嬷她们都看着我呢,紫宸殿到漪澜殿也不远。发生了这些事情,我总要过来看看的,大长公主年事也大了,我也担心她。”   而那纪姑娘,是夫君母家唯一的亲人了,她这么做,伤了夫君的一片好心。六姑娘也崴了脚,两个姑娘家总归是受惊了,也得过来看看才安心。   萧璟煜食指勾了勾苏南柔的下巴,“你啊,就是心软,还爱管闲事。”   也如水一般的温柔和贴心。   苏南柔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已经气消了,她知道离临盆的日子越近,夫君的脾气越来越焦躁了,她知道他是在担心。他的生母和她的母亲都是因生产而亡,女子生孩子便是半条腿踏入了阎王殿,她又怀的是双胎,更加凶险。   有时候半夜醒过来,她见到他没有睡着,而是坐在床上盯着她的肚子看。   那目光古怪极了。   她都忍不住想把肚子藏起来。   经过昨晚那一遭,纪思霏与承恩侯府徐晋洲的婚事定了下来,在七月完婚。   纪思霏哭哭啼啼的谢恩后便送回纪府待嫁。   苏南柔随着肚子越来越大,身子越发的沉重了,不仅行动之间笨拙,小腿和脚都有些水肿。她看着自己这越来越丑的模样想单独搬到侧殿去睡,但被萧璟煜拒绝了。   苏南柔怎么也想不到,萧璟煜竟然会蹲下来为她捏发肿的脚。   她忍着那微微的酸胀感,又忍不住落泪。   她红着脸拒绝,萧璟煜半强迫半哄着,让她只能承受。   苏南柔有时候会想,这会不会是一场梦。   这样的日子她还能享受多久?   会不会再哪一天突然不见了?   患得患失的情绪也严重了起来,脾气也变坏了。   好在萧璟煜每日的陪伴,熬过的最难的日子,让她渐渐的的稳定下来。   天气越来越炎热了,临盆的日子也快了。   本应该还有十天才到日子,却提早阵痛了。   大长公主提早一个月住进了宫里,每日都会到紫宸殿陪伴苏南柔。   正说着话,忽然发现苏南柔的神色不对。   很快就见苏南柔捂着肚子喊疼了。   大长公主开始一慌,很快镇定下来,指挥着宫人扶着苏南柔去了产房。   早就待命的太医稳婆陆续进去。   这个时辰萧璟煜还在上朝,吴通收到紫宸殿那边传来的消息,顾不了那么多,直接过去在萧璟煜身边低语两句。   萧璟煜拿着佛珠的手一颤,站了起来,“有事明日再禀,退朝。”   留下来的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很快大臣反应过来了,能让陛下扔下众臣,只怕是那一位发作了。   算算时间,确实也差不多了。   裴衍在退朝后,没有出宫,他站在紫宸殿外等候。   萧璟煜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紫宸殿,见到大长公主坐在厅堂之中,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提早发作?”   大长公主站起来,朝他走过去,“皇上,你别急。黄初英刚刚也进去了,她说提早发作是好事。”   萧璟煜抬脚就要往产房走去,却被大长公主拦住:“皇上,你不能进去。”   萧璟煜面沉如水,“姑母,我要进去陪她。她肯定很害怕。”   大长公主寸步不让,“就是南柔再三求我要拦住你,不让你进去。你为了南柔也不能进产房。”   萧璟煜望了一眼陆陆续续端着热水进进出出的宫女们,他道:“姑母,血污之气不吉利这种话,朕向来是不信的。”   萧璟煜绕过大长公主,径自朝产房走去,大长公主追了上来,“本宫岂是那种迂腐之人?确实是南柔不想让你进去,她不想把最狼狈难看的模样让你见到。你就这么闯进去,就不怕惊吓到正在生产的她吗?”   萧璟煜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听着里面隐隐传出来的痛呼声,萧璟煜艰难的拨动了一颗佛珠。   萧璟煜笔挺的站在产房前,此时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   孩子还没有生下来。   黄初英从产房之中出来了一次,见到萧璟煜转告了苏南柔的话,还是那一句不让他进去。   萧璟煜声音暗哑,“你进去告诉她,朕依了她,朕不进去,只要她好好的。”   黄初英见皇上虽然答应了,却仍然站着不动,她知道自己就算劝他回去休息   皇上一定不会听。   黄家世代为太医,她的父亲经历了三任帝王,从未见过有哪位会像皇上这样紧张。   苏娘娘是有福气的,孩子平安生下后,往后的福气会更多。   黄初英不敢耽搁时间,正要转身进入产房,就在此时,萧璟煜道:“不管出现什么状况,朕只要她好好的,你懂了吗?”   黄初英浑身一颤,她缓缓地点头。如若出现凶险皇上竟然宁愿舍弃孩子,也要保得娘娘平安。   她艰难的开口:“臣妇,定竭尽全力。”   此时苏南柔疼的浑身无力了,林嬷嬷端了一碗面进来,举着筷子喂过去,“娘娘,多少吃一点,这样才有力气生孩子。”   苏南柔的头发已经汗湿,她死死的抓住被褥,仰起身子说道:“嬷嬷,一定要拦住他,不许他进来。”   林嬷嬷抹了把泪水,说:“娘娘放心,皇上站在外头,他不会进来的。”   黄初英也安抚道:“娘娘,皇上说都依您,只要您好好的。”   苏南柔喘着气,忍着痛,咬下一口面。   她要争气点。   她要平安的生出孩子。   她还要陪着孩子们长大,还有夫君,她舍不得夫君……   苏南柔听着稳婆们和黄夫人的指挥努力的呼吸使劲。   她已经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轻飘飘的了,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可她凭着一股劲在支撑……   孩子,她的孩子快些出来啊……   她快撑不住了。   “娘娘,娘娘,您不能睡过去,最后一次了,已经看到头了,娘娘!您再使劲啊!”   苏南柔觉得那些呼喊声越来越小,她在完全脱力之前,隐约的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当苏南柔晕过去一刹那,黄初英拖出了第一个出来的孩子,紧接着第二个孩子也出来了。   洪亮的啼哭声让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有人出去报喜了。   林嬷嬷和吴嬷嬷守着晕过去的苏南柔,哭着唤她。   黄初英仔细检查后道:“娘娘无碍,是太累晕过去了。”   她们刚刚帮苏南柔擦了身,换上干净清爽的衣裳后,萧璟煜便闯了进来。   他将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苏南柔,差点腿一软。   他伸手再她鼻息下探了探,那平缓的呼吸,让他力气又回来了。   不等萧璟煜问,黄初英便禀明:“皇上,娘娘母子平安,娘娘是太累昏睡过去了,只需静养便能养回来。”   萧璟煜握住苏南柔的手,盯着她的睡颜,“嗯,好好为她调养。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黄初英有点为难,她也说不准,有些产妇睡个一天一夜也是有的。   这时刚出生孩子的哭泣声又响了起来,将抱着孩子的两个稳婆都吓了一跳,刚刚哄好了,这会怎么又哭起来了?   “皇上,您要看看两位小皇子吗?”其实一个稳婆试探的说道。   刚刚她们派人出去报喜,谁知皇上根本就没问孩子,直接闯了进来。   萧璟煜抬起头看着襁褓之中哇哇大哭的幼儿,疑问道:“两个皇子?”不是应该有女儿的吗?   稳婆笑道:“是啊,是两个皇子。”   萧璟煜还未说话,大长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之下也进来了,“快,快把孩子抱过来给本宫瞧一瞧。”   大长公主接过襁褓一个一个的抱着端看,她满脸笑容,“这小腿儿真是有劲,皇上,你快看,老大的鼻子像你,老二的眼睛像你,啧啧还真是稀奇,这双胎竟然长的不是一模一样。老二的轮廓倒有点南柔的影子……”   萧璟煜朝那边看了一眼,眉头皱的更深了,皱巴巴红的像个猴的孩子哪里看得出像他像南柔了?姑母是老眼昏花了吧!   大长公主见萧璟煜那疑惑的眼神,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长公主道:“好了,本宫带他们下去让乳娘喂一次,哭的这么可怜一定书饿了。你好好陪着南柔。”   萧璟煜早就觉得吵了,见到姑母要带那两个小猴儿出去,点了点头,“辛苦姑母了。”   眼看着大长公主要出去了,萧璟煜又道:“姑母,等喂了饱他们后,再把他们带进来吧。南柔醒来一定很想看到他们。”   大长公主笑着说好。   屋子里都安静了下来,萧璟煜一直没有松开苏南柔的手,他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生完这两个,以后便不生了。南柔,幸好你没事……”   苏南柔依然闭着眼睛,睡的很恬静。   没过多久,乳母将喂饱哄睡着的孩子,重新抱了进来,放在苏南柔身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红泥小火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6404974、吉祥菩提fo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萧璟煜看着重新抱回来的孩子并排放在了苏南柔的身侧。   明黄色的襁褓中,两个小家伙睡的香甜。   萧璟煜也将视线移到他们身上。   这两个小小的一团,是他和南柔的亲生骨肉。   之前担心南柔,都还未来得及仔细看看。   喂饱了的小团子这会睡的很老实,皮肤十分娇嫩,粉嘟嘟的。   他左右对比看了又看,倒是看出了点他和南柔的影子。   左边的是老大,个头比右边的老二要大一点,老二五官要精巧秀气些。   萧璟煜盯着老二看了许久,伸手解开他的襁褓往里头瞧了一眼。   萧璟煜皱着眉把襁褓给系好,又不死心的把老大的襁褓解开,再看了一眼。   还是个带把的。   他低叹一声,他的小公主真的是被他吓跑了吗?   这些日子里他看得出来南柔很想要个女儿,他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双胎是龙凤胎,肯定会有个小公主。   结果两个整齐的带把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亲爹的嫌弃,老大嘴巴一抿,哇哇大哭起来,老大这一哭,把老二也惊醒了,跟着哭了起来。   苏南柔在睡梦中听到有婴儿的啼哭,她循着声音找过去,看到前方突然大亮,她伸手挡住眼睛,很快被那耀眼的白光给淹没了。   那哭声离她那么近,仿佛就在耳边,苏南柔放下手,努力地睁开了眼睛。   苏南柔一动,萧璟煜便立即察觉到了。   他正惊喜她的醒来,可他怀里正挥舞着手嗷嗷大哭的老大有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甚至越哭越起劲了。   倒是老二的哭声小了些,正委屈的抽噎着。   这哭声让苏南柔心疼极了,她想撑着身子坐起来,萧璟煜道:“你快躺下,别乱动。别担心,孩子没事,就是突然哭了。”   好在这时秋姑姑带着宫女和乳母进来了,将孩子抱了过去,解了萧璟煜的围。   苏南柔迷瞪瞪的看着萧璟煜动作僵硬的让秋姑姑把孩子接了过去。   她不由噗嗤笑了一声。   把手里的炮仗丢了出去,松了一口气的萧璟煜正对上苏南柔的笑眼,他刚要说话,秋姑姑那边笑着说:“皇上、娘娘,大皇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是尿湿了才会哭闹的。”   苏南柔看向秋姑姑,大皇子和二皇子?   秋姑姑没看出苏南柔的疑惑,她正让宫女拿干净的小衣裳过来给两个小奶娃更换。   苏南柔也没多想,她只是有点惊异,本以为是龙凤胎的孩子,竟然都是两个男娃娃。   当两个小家伙重新裹上干净的衣裳后,苏南柔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小家伙们哼哼唧唧几声后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乖乖的又睡了过去。   苏南柔的视线紧紧地盯着这两个小家伙,见到他们被放到她的身边,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好好的看一看。   萧璟煜看着苏南柔目光温柔道:“别急,都是你的。他们跑不了。”   苏南柔身上没什么力气,也不敢伸手去抱他们,她侧着身子,见到那两个小小一团,怎么看都看不够。   这是她的孩子们,是她血脉相连的至亲。   苏南柔伸手爱怜的碰了碰,那微妙的触感,让她眼中蓄满了泪水。   萧璟煜将她的手握住,说:“当娘了可不许哭了。”   苏南柔用力的点头,“夫君,我是高兴,真的,现在真好,你们都在我的身边真好。”苏南柔前所未有的满足。   ……   两位皇子的诞生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传了出去。   慈宁宫中,太后从佛堂里走了出来,看着泛白的天空,喃喃道:“萧家有后了,哀家百年后也能去见他了。”   太后转过身对身边的嬷嬷道:“你仔细选一些合适的礼品去紫宸殿恭贺。这苏氏还是有些运道。”   那嬷嬷正要领命下去,却被太后叫住,“罢了,哀家亲自走一趟。”   慈宁宫的东西赏了下去,更多恭贺礼品四面八方都涌向了紫宸殿。   苏南柔安心的坐月子,其余的事情都扰不到她。   孩子洗三那天都是由太后和大长公主主持。   听说那两个小家伙一点都不怕生,逗得来观礼的贵妇们爱怜不已。   苏南柔看着一天一个样的小家伙们,心中充满了喜悦。   萧璟煜一下朝,便回了紫宸殿,他见到苏南柔正抓着孩子的小手,笑着哼着曲儿,似乎是在哄着他们睡觉。   他没有惊扰她,站在一旁听着那软软的低声吟唱,有种说不出的韵味,让他更想将她搂在怀里了。   萧璟煜走了过去,苏南柔抬起头小声的“嘘”了一下。   萧璟煜往那摇篮中看了一眼,老大老二的小手都虚虚的抓着苏南柔的手指,眼睛睁一下闭一下,仿佛在确认眼前的人不会跑掉,才闭上眼睛安心的睡下去。   苏南柔等了一会,将手指从他们手中抽了出来,她对萧璟煜使了个眼色,便起身往一旁侧间走了过去。   萧璟煜跟过去,不由笑道:“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吗?”   苏南柔嗔了他一眼,“要是他们醒了,夫君负责去哄他们。”   萧璟煜敬谢不敏,他怕了那对小子的那魔音绕耳,也不知道那小小的身体怎么能哭的那么大声。   萧璟煜低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南柔,来,给你看样东西。”   苏南柔只见萧璟煜拿出一张纸,递给她看。   上面写了两个名字,萧明禛、萧明烨。   “喜欢吗?”萧璟煜在她耳边低语。   “老大萧明禛,老二萧明烨,往后兄友弟恭,互相扶持。”   萧璟煜看着红着眼睛的苏南柔又说:“有你做他们的娘,是他们的幸运。”   苏南柔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给孩子选好名字了,听着他说的话,她忍住泪意:“夫君,有你和孩子们才是我的幸运。”   这辈子,将她上辈子的所失去的所渴望的都得到了,看着萧璟煜噙着笑的俊脸,她埋到了他的怀里。   萧璟煜拥着苏南柔脸上的笑意更浓,他能够遇上她又何尝不是幸运呢。   萧璟煜软香入怀,心里头自然又开始盘算她出月子的日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我这次生病一直都还没好,病情总是反复。   后面几章我可能更的速度会很慢,没法保证日更。   还请大家见谅一下。   感谢在2019-11-07 00:26:49~2019-11-13 22:5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7093219 33瓶;小花、齐齐、白茉莉与薄荷 10瓶;吉祥菩提fo 8瓶;瀚海星楠 2瓶;crossrainbow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刚出生的小宝宝也一天一个样。   七月底天气逐渐热起来,苏南柔刚出月子没几天。   两位小皇子穿着红红的小衣裳躺在摇篮中,五官精致漂亮,肌肤雪白,睁着乌黑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上方,肉乎乎的小手无意识的一张一合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苏南柔双眼含着笑注视着他们,一手抓住一只小手捏了捏,凑过去在两个小脸上都亲了又亲,闻着他们的身上的奶香味,心都要融化了。   这两个小家伙大部分时间都是喝饱了奶就睡,等他们睡醒了,苏南柔便抓紧时间跟他们玩会儿。   苏南柔亲够了,拿着手里橙红色的小拨浪鼓轻轻摇了起来。   两个小家伙被吸引住,乌黑的眼睛跟着那只拨浪鼓转动,由于他们还太小了,使不上劲手臂还提不起来,只能小手在微微摆动。   苏南柔将小鼓凑近一些,用垂下来的流苏放到小家伙的小手上,她见两个小家伙被那鲜艳的流苏吸引住,正盯着那流苏看,小手手一握住,那流苏飞快的溜走,小家伙们都未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都懵懵懂懂。   苏南柔怜爱的紧,希望她的两个小宝贝快快长大些,到时候他们能够玩的东西便更多了。   她手中的拨浪鼓时而凑近,时而挪远,两个小家伙的兴致很高,苏南柔目光温柔,笑意也更浓。   正玩得兴起,那流苏放在大皇子手中又很快的飞走,他的小脸蛋不自觉的鼓了鼓,突然嘴巴一瘪,哇声哭了起来。   躺在大皇子旁边的二皇子,小脸蛋呆了呆,很快小嘴巴也瘪了瘪,细声细气的跟着哭起来。   苏南柔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两边轻轻拍着,哄着,结果哭声更大了。   苏南柔把哭的大声的老大给抱了起来,“阿禛、阿烨不哭不哭,是阿娘不好,不该逗你们玩。不哭,不哭了……”   苏南柔一边拍着怀里的老大,又伸手去拍摇篮里的老二,“阿烨小乖乖,你也别哭呀,阿娘等你们大一点再让你们自己玩小鼓好不好,小阿烨乖啊……”   大皇子哭的起劲,二皇子也跟着哭,只是哭声特别委屈,抽抽噎噎的。这二皇子,不仅长的秀气,哭的也秀气。   苏南柔看着心疼极了,她哄了一会老大,又将老二也抱到怀里又亲又哄。   两个小家伙似乎是哭的正在兴头上,一时半会止不下来。   身边的林嬷嬷提醒说:“娘娘,小殿下们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叫乳娘过来。”   苏南柔迟疑道:“不是刚吃完没多久么?”   说完她又想到什么,伸手过去探了探,也没有尿湿。   林嬷嬷笑了,摇着抱在手里的大殿下,说道:“这小娃儿是最容易饿的,娘娘试一试便知道了。”   两个乳娘被传召进来,抱着两位皇子正要喂奶,可哭着的两个小家伙却不怎么配合。   奶不肯吃,哭照样哭。   苏南柔看了一会儿,便让奶娘先退下了。   这两个孩子胃口大,吃的多。她虽有奶水,可也不够这两个小家伙吃饱的。平日里,乳娘喂的多,做为主餐,而她这边只够他们打打牙祭。   苏南柔解开衣裳,把老大抱了过来,小家伙吸了吸鼻子,嗅了嗅,哭声渐缓,主动张着嘴凑了过去。   苏南柔喂了老大一会,见他睁着眼睛,小手玩着她衣襟上的绣花,倒没有专心的在吃。   苏南柔试着移开,见他不哭了。便把他交给林嬷嬷抱着,又赶紧把老二换过来,老二蹭了蹭,小嘴巴吐着口水泡泡,很快凑过去咕噜咕噜吃了几口,缓缓地闭上眼睛边吃边睡了过去。   苏南柔轻轻地给他拍了拍后背,等他睡踏实了,再将他放到摇篮中。   此时老大不哭了,小手握成拳,被林嬷嬷抱着小脑袋往她这边看过来,那乌溜溜的眼睛看起来精神的很。   苏南柔伸出指尖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小坏蛋,你怎么还不睡。”   老大还以为是苏南柔要跟他玩,嫩呼呼的小嘴巴半张着,咧开嘴冲她笑了起来。   苏南柔一下便被甜到了,心里又软又暖,刚想把他再抱过来,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将两位殿下带下去休息。”   苏南柔一回头,萧璟煜刚绕过屏风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的林嬷嬷和两位乳娘行礼后,将两位小殿下抱了出去。   屋子里一下就静了下来,苏南柔见萧璟煜脸上似笑非笑,眼神也不大对,她顺着他目光低头一看,原来是刚刚喂老二的时候,衣襟还没系好,露出大半个片的雪白肌肤。   苏南柔恼的一把将衣裳合上,“夫君,怎这么早就下朝了。”   萧璟煜见她羞恼,故意说道:“你又偷偷喂他们了?”   苏南柔横了他一眼,“夫君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喂我儿子光明正大,怎么能说是偷偷喂呢。”   萧璟煜一步步贴近苏南柔,在她微红的脸颊上用指尖划过,“如此,为何每次你喂他们时总避着朕。”   苏南柔只觉得被他手指扫过的地方,又麻又酥,伸手将他作乱的手给握住,瞪了他一眼。   为何总避着他?   他自己心里就没数吗?   萧璟煜低下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南柔,朕也饿了呢。”   苏南柔耳朵热的发烫,她往身后退了几步,“夫君,你胡说什么呢。”   萧璟煜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有些意味深长的说:“柔儿,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苏南柔咬着唇,回望他,推拒的力道软了下来。   苏南柔生完孩子后,身子丰盈了些,每次萧璟煜的亲近,看着他炙热的眼神让她忍不住退缩,她担心自己如今的样子,会不会让他失望。   苏南柔只是稍微走了一下神,等她反应过来,刚刚系好的衣襟,又散开了。   她刚想以太医的医嘱作为借口避上一避,下个瞬间便被萧璟煜拦腰抱了起来,他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堵住了她的唇,抵着她的唇齿轻语叹息:“就算不能饱食一顿,也该让朕解解馋了。”   帷幔被扯落,地上铺满扔出来的衣物,床帐之中春意浓浓。   至于苏南柔所担忧的问题,早在这狂风巨浪之中消散,某个人身体力行的让她知道,什么食髓知味。   还有三天便是八月十六,是新帝大婚要迎娶皇后入宫的大喜日子。   而苏南柔已身在镇北候府之中了。   本来大长公主想让她从公主府出嫁,而裴衍特意请旨让苏南柔从镇北候府出嫁。   不管外头是怎么猜测她和镇北候裴衍的关系,裴衍想尽自己所能来弥补自己的外甥女。   苏南柔坐在雅致又喜气的闺房之中,她看着镜中面色红润的自己,嘴角掩不住笑意。   绿柳站在苏南柔身后,帮她将头饰拆下来,梳着那柔顺的头发,一边感叹道:“姑娘,皇上还真是有心,明儿迎娶您的日子跟去年您出嫁的日子竟是同一天。”   是啊,那时候她对前路迷茫,被逼无奈,凭着对他的情意,愿意赌一把。   虽然阴差阳错嫁给了他,所幸的是,她选对了人。   这时,门外传来请安声,有宫女入内禀报:“娘娘,裴侯爷在门外求见。”   苏南柔有点奇怪,这都是就寝时辰了,舅舅找她何事?让人请裴衍先到厅堂之中稍坐,她很快就过去。   绿柳重新帮苏南柔挽发,换好衣裳,扶着她走了出来。   裴衍一见她身影,正要行礼,苏南柔连忙制止,笑着道:“裴舅舅,我如今出宫了便是待嫁女,这君臣之礼未免早了点。再说,你是我至亲之人,如此也生分了。”   苏南柔对裴衍福了福身,行了晚辈礼,“南柔见过舅舅,舅舅这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她知道自己这个舅舅一门心思想要补偿她,当她刚到侯府时便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堆到她的院子里,给她准备的陪嫁也非常的丰厚。   她感觉的出裴舅舅想对她好,却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这三天的时间,他总是亲力亲为送东西过来,虽然他话不多,可会默默的陪在一旁。苏南柔很珍惜跟亲人在一起的时光,在这里跟裴舅舅相处与宫中相见是完全不同。   裴衍将手中的方形锦盒递了过去,“打开看看。”   苏南柔接到手里,揭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块古朴的玉佩,她听到裴衍道:“这是你外祖母留下来的,是你母亲周岁之时的礼物,这些年一直由我保管着。如今这个玉佩便交给你了,就当做个念想吧。”   这个玉佩如有千金重,苏南柔珍之重之的紧紧握住,“多谢舅舅。”   裴衍见苏南柔眼中浮动着泪光,不由说道:“你别怕,你不是无依无靠的孤女。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舅舅都会为你撑腰的。”   “即便是皇上,若是对你不好,受了委屈,你也不要怕,有舅舅在。”   苏南柔用力的点了点头。   裴衍说出这话后也松了口气,他不宜在这里多待,“你……早些歇息吧。”   在裴衍刚要踏出房门时,苏南柔出声道:“裴舅舅,等一下。”   苏南柔看着他的背影说:“舅舅,希望下次我回侯府时府里能多个人热闹些。”   裴衍没有回头,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下回娘娘来时将两位小殿下带上吧,那府里便热闹了。”   “裴舅舅,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呀。诶?裴舅舅你怎走这么快!”   ……   第二日,大长公主亲临镇北候府为苏南柔送嫁。   苏南柔一大早便在宫女的伺候下换上了华丽的嫁衣凤冠,在凤袍的衬托之下本就绝美的容颜更是添了雍容贵气。   大长公主满意的直点头,“本宫倒是有点明白老四为什么还要特意折腾一回从宫外迎你入宫了。这样的美人儿,这样的装扮是怎么都看不够的。”   苏南柔被大长公主揶揄的眼神,羞的低下头。   屋内的女眷们都跟着打趣起来。   大长公主的笑意更浓了,她对身边的沈岚瑶道:“小六,你可别光顾着笑南柔,下回呀,就该轮到笑你了。”   沈岚瑶的脸上泛上红晕,用帕子捂脸,小声道:“祖母,你怎么又取笑我……”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苏南柔绽放笑容的娇颜更加的耀眼。   去年也是这个日子成亲,当时在小院子中,出嫁时很是冷清,如今她的身边都是关爱她之人,热热闹闹的。   苏南柔忽然觉得眼睛有点发热,很想见他。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她强忍住了泪意。   很快,第一波来到镇北候的是大内总管吴通,他领着圣旨过来,在府中当众宣读封后圣旨。   那圣旨上用了最美好的词句来夸赞皇后,苏南柔听了脸红的更厉害了。   紧接着礼部大臣,将皇后金册和封印呈上。   苏南柔接过之后,便在亲人和关爱她的人的目光之中被众位宫人们拥簇上了凤舆。   她往身后回望,看到站在远处的裴舅舅,朝她行了一礼。   当帘子放下后,她眼中的泪水,终是流了下来。   京城的百姓在今日几乎是倾巢而出,只是想亲眼看一看这皇后的凤驾,虽然被羽林卫挡在两侧,热情却丝毫不见。   临街的酒楼二楼也都挤满了围观的人们。   他们看着那华贵的凤舆缓缓驶过,一声高过一声的恭贺之声不断。   人潮之中,望向那凤舆的目光有新奇、有艳羡、有嫉恨、有酸楚、亦有怅惘……   ……   苏南柔被送入了坤宁宫,秋姑姑扶着她的手,带她走到床边。   苏南柔正要坐下向秋姑姑问起她的两个家伙的情况,秋姑姑伸手拦住她,“娘娘,慢点儿。”   苏南柔刚想问发生什么了,可正好听到幼儿哼哼唧唧的奶音儿。   她迫不及待的伸手掀开盖头,此时的新床之上躺着她心心念念的儿子们。   两个小家伙也穿了一身红,乖乖的躺在新床中央,正玩着自己的手。   秋姑姑在一旁说道:“按礼是要有童子来压新床的,陛下说两个殿下是现成了,刚好可以拿来一用,让他们先滚一滚新床。”   苏南柔没忍住抿嘴一笑,什么叫做拿来一用,那可是他亲儿子,怎这么埋汰的。   虽然才三日没见,可苏南柔想念的紧,趁着萧璟煜还没过来,她想跟自己儿子先亲近亲近。   刚想把儿子抱起来,却被秋姑姑阻止了,“娘娘,不急着一时,小殿下们也到了该休息的时辰了。今儿是皇上和娘娘的大喜之日,可不能误了正事,要不然皇上可要责罚奴婢们了。”小殿下们本就喜欢粘着娘娘,这几日没见肯定会缠着娘娘,要是被娘娘抱到怀里不肯离开哭闹起来,耽误了陛下洞房花烛,她们可不敢承担陛下的怒气。   这话刚说完,绿柳便急匆匆地跑过来,“娘娘,圣驾已经到了殿外,就快进来了。”   秋姑姑也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快!   她赶紧让奶娘把两位小殿下抱出去,给苏南柔重新盖好盖头。   门被内侍推开,萧璟煜走了进来,在屋子里伺候的众人全部都退了出去。   苏南柔听着那一步步的靠近的脚步声,她不知不觉攥紧了手。   跟他又不是第一回成亲了,却紧张的手心冒汗。   盖头被喜称慢慢的挑开,苏南柔抬眼朝男人看去,只见他那张冷峻的脸上露出笑意,“上回掀盖头太快了,这回朕得慢慢的掀,仔细的瞧瞧。”   苏南柔嗔他一眼,“还未瞧够吗?”   萧璟煜将喜称连同盖头一起给扔到了一旁,伸手抬起的苏南柔的下巴,凝视片刻说:“怎能瞧够呢,一辈子都瞧不够……”   苏南柔低头一笑,他啊,以前还端着个君子范,如今真是什么话都说出口。   转眼间,萧璟煜将龙凤杯拿了过来,他在苏南柔身边坐下,将凤杯递给她,“如今就算我想要亲自喂你合卺酒,你也喝不了。不过这仪式倒不能免。”   苏南柔见他脸上的遗憾之色,她都忍不住想拧他的腰了。   上一回,他渡酒喂她,搅的她晕乎乎的。这次她早就跟他说了,她还要亲自喂两个儿子,所以在他们断奶前都不能饮酒。   幸好他今天没有昏头。   萧璟煜见苏南柔盯着酒杯,笑道:“放心,给你喝的是蜜水,不会醉倒你的。”   萧璟煜伸出了手臂,苏南柔也举着杯子缠了过去,一杯饮尽,入口清甜。   萧璟煜见苏南柔脸上回味的表情,问道:“甜么?”   苏南柔刚点头,萧璟煜便搂着她的腰,亲在了她的红唇上,“是吗?那朕也要尝一尝。”   醇香酒气的芬芳萦绕,苏南柔仰着头看到他眼中的火光,攀上他的肩膀,紧紧与他相拥。   这一夜龙凤珠烛燃烧了整晚,殿外的宫人们听着里面的动静都低着头面红耳赤站的远远的。   ……   苏南柔被萧璟煜紧紧地搂在怀里,她疲倦的不想睁开眼睛,但似乎听到外头好像有人在说话。   仔细一听,是吴公公的声音,他似乎是在说卯时了,战战兢兢的在催某人起来呢。   苏南柔闭着眼睛推了推身旁的男人,“醒醒,外头在喊你呢。”   萧璟煜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继续睡。   吴通耳朵贴在房门上,听着里头静悄悄的,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唤道:“皇上、娘娘,该起了,今日还要祭祖呢。”   苏南柔挣扎出来透了口气,听到了祭天两个字。   忽然想到今日不仅要祭祖,还得去给太后请安,还要召见命妇。   不能再继续耽搁时间了,至少也得把她身旁这个男人给先弄醒。   她在被子里踢了他一脚,完全没反应,只好伸手捂住他的鼻子,让他不能呼吸,看他醒不醒。   刚捂住,却很快听到一声叹气,萧璟煜睁开了眼睛,将苏南柔抱住轻声道:“唉,真想做个昏君……”   苏南柔飞快收回自己的手,疑惑的看向他,“夫君,你是不是早醒了?你装睡?”   “新婚燕尔,本该好好温存才是。”萧璟煜在苏南柔额头吻了吻,不情不愿地掀开了被子走下床来。   萧璟煜帮苏南柔把被子盖好,大声道:“吴通,让人进来吧。”   尽管萧璟煜让苏南柔多眯一会,苏南柔担心自己睡过头,也干脆起来了。   萧璟煜先去了太极殿,苏南柔用过早膳,穿上金织龙凤纹的朝服,头戴凤冠,被女官宫女们簇拥往太极殿的方向走去。   太极殿的外面站满了文武百官,萧璟煜身穿龙袍威严肃穆的站在殿前。   苏南柔一步步拾级而上,握住了伸向她的大手。   在萧璟煜的目光之下,她走到了他的身边,成为了他名正言顺顺的妻子。   伫立在殿外的百官齐声跪拜,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南柔侧过脸朝身边的男人看去,正巧他也看了过来,萧璟煜握住苏南柔袖子下的手,紧紧攥着不肯放。   从太极殿出来,帝后二人要前往慈宁宫。   太后早早的从佛堂里出来,就为等着这一对新人。   喝过茶,将准备的好的礼物送了出去。   太后知道他们肯过来拜见,算是给足了她面子,她也没有多留。   她让苏南柔日后不必到慈宁宫请安,宫中有什么事情她作为皇后可以自己做决定。   只是在苏南柔告退之时,忍不住说道:“若是空了,可以带两位小皇孙过来坐一坐。”   苏南柔怔了怔,见太后说完这话后脸上表情有点窘迫,她笑声说好。   萧璟煜只微微挑眉,并未说话。   从慈宁宫出来,萧璟煜说道:“别担心,这太后是一心盼着龙嗣,看得金贵的很,要是那两个小子惹你烦了,你就把他们扔到太后这边来。朕看她就是太闲了。”帮着带孩子倒也有点用处。   苏南柔失笑,她怎么会嫌她儿子烦呢。不过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倒是十分的可疑。   萧璟煜执起苏南柔的手,“怎这么瞧朕?”   “夫君,你之前不是也一心盼着你想要的儿子吗?怎么我觉得你对他们越来越不待见了?”   萧璟煜一下便噎住了。他能说当时他就是故意气她找茬才胡言乱语么!   萧璟煜不自然的笑了笑,“柔儿,你还要回坤宁宫召见命妇呢,御书房那边也还有些事要朕处理,朕先行一步了。”   一路跟随在帝后身边的大总管吴通跟苏南柔行礼后,急匆匆地去追他的皇上了。   苏南柔见他快速离去的背影笑了起来。   命妇的朝拜,让苏南柔看到不少熟悉的身影,有慢待过她,对她使过绊子的,也有对她抱有善意,帮助过她的,更有上辈子想害她性命,这辈子却没有遇到的乔曼妍。如今她已另嫁她人,跟随她的婆母拜见皇后,是那么的诚恳,那么的乖巧。   苏南柔觉得上辈子的事情离自己一觉越来越远了,她如今有了倾心相爱之人,有了可爱的孩子,她已经拥有了崭新的人生。   等到命妇们散去后,她终于可以好好的抱抱她的孩子们,夕阳的余晖中,她的男人也身披金光朝她走过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夜幕降临,倦鸟还巢,行宫之中渐渐点亮了灯。   行走的宫人们脚步放的很轻,生怕惊扰宫中的主子们。   本就冷清的行宫,自打圣上大婚的消息传过来,显得更加的冷寂了。   这些先帝的留下的后妃们,这几日的脾气都不太好,伺候的宫人们都更加小心翼翼。   书芳见到自家主子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吃东西,还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她心急又担心站着门外劝道:“娘娘,都天黑了,奴婢进来给您点灯吧?”   过了良久,屋子才传来声音,“不必了,你退下吧。”   书芳正要在劝,只见一个人影走了过来,待看清来人,她瞪大了眼睛,颈部一痛很快失去意识。   来人直接推门而入,朝里面走去。   正坐在榻上,望着窗外的徐媛听到声响,依然没有回头,“出去,本宫要静一静。”   脚步声未停,在徐媛身前站立着。   徐媛本就心中愤恨不已,又遇到婢女忤逆命令,她回过头凶狠地道:“滚出……”   徐媛未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中,随即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书芳呢?”   来人笑了笑,用手里的火折子将房内的蜡烛点上,他看着徐媛的眼睛说:“我自然是来看望阿姐啊。”   徐媛冷笑一声,“你刚娶了姓纪的那女人才月余,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往我这边跑做什么。难不成是我送的新婚之礼不喜欢?”   徐晋洲不见外的在徐媛身旁坐下,他轻笑一声,“阿姐给我的,自然是好的。只不过是有些事情想问一问阿姐。”   徐媛问:“何事?”   徐晋洲这会倒不急着问了,而是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阿姐知道吗?”   徐媛眼神一冷,“怎么?你是过来看本宫笑话的?”   徐晋洲笑了,“臣弟怎么敢呢。只是这皇上大婚封后的日子,天下皆知啊。”   这话直戳了徐媛的心肺窝子,她本就因此事心情不郁,偏偏徐晋洲又在她面前提起。   她不悦的眯起眼睛,“你究竟是过来做什么的?”   徐晋洲见她动怒了,敛去笑容,“阿姐知道苏南莹吗?就是贤王的一个妾室。对了,她还是苏南柔的妹妹。”   徐媛不语,眼中却有了警惕之意。   徐晋洲继续道:“阿姐你知道吗?她死了。死在了流放的途中。”   “阿姐向来高高在上,定是不会去在意这种小人物。不过有意思的是,她是死在我的手里。”   徐媛见到徐晋洲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一寒。   徐晋洲不顾徐媛的异样,说:“阿姐可能想不到吧,就是那么巧,当时我也在场,听到了她死前那些疯言疯语。她说她被是凤命,她应该是皇后。她还说,为什么苏南柔没有死,明明将蓝踟蹰告诉了宫里的贵人,却没能把苏南柔弄死。更说是苏南柔占了她本该的位置。阿姐,你说好不好笑?”   徐媛已经从榻上站了起来,她保持与徐晋洲的距离。   徐晋洲抬起头朝她看过去,“阿姐,苏南莹口中的贵人,是你的人吗?”   “住口!徐晋洲在你胡说什么!”徐媛已是满脸怒容。   徐晋洲闷笑两声,“阿姐别慌,人都死了。除了我也不会有另外的人知道了。”   “我只是很好奇,阿姐为什么会这么恨南柔。”   徐媛脸色十分阴沉,她怎么都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她的亲弟弟还会到行宫来质问她。   “徐晋洲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要是还有身为徐家子弟的自觉,就闭紧的你的嘴。否则,我们整个徐家都会被覆灭。”   徐晋洲道:“既然阿姐知道会连累徐家覆灭,当初又为何要做。”   徐媛被徐晋洲激怒了,“何时轮到你来教训本宫了?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你跟贤王私下勾结,想要趁机造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为了一个女人,你又将徐家置于何地!”   徐晋洲被徐媛一番指责,面上倒也平静。   他转过头,看向窗外,“阿姐,如果当初南柔没有跟萧璟煜遇上,而是先遇到了我,成了我的外室,你会如何待她?”   徐媛心中怒火正旺,被徐晋洲这么突然问道,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回道:“自有你的正妻处置,我为何要脏了手。”   “脏了手?”徐晋洲一字一顿,他也站了起来,一步步朝徐媛走近,“阿姐,你在我心里从来都是高贵、善良、正直,没想到你的心这么狠啊。”   “阿姐,你知道吗?我这几天一直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南柔就是我的外室。我小心翼翼的护着藏着,顶着家族压力要纳她进府,甚至屈服愿意娶正妻,只愿家里人能够善待她。可是在她要进府的前一天,她死了。被人推到了冰冷的湖水里,就那么孤零零的死了。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要进门的正妻所为,可过了很久,才发现那是阿姐你的意思。阿姐,她在梦里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弱女子,你为何容不下她。”   徐媛被他那如刀锋般的目光逼的不住的往后退,她大喊:“徐晋洲,你疯了!你不过是做了一个梦,就跑我这里来撒疯了吗?”   徐晋洲大笑起来,“是啊,我疯了,可能很早我就开始发疯了。”   “阿姐,你知道不知道,我都不想从梦里醒过来,因为梦里有她,就算是假的,我在梦里也拥有了她。可是,这几日我却是只能在梦里抱着她的尸体痛哭,无能为力。她死的时候该有多害怕啊,她不过是我的一个外室,你都容不下她,阿姐,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对她那么狠。在你下命令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是你的亲弟弟啊,你亲手杀死你亲弟弟最爱的女人。”   徐媛已经贴靠在墙上,退无可退。   “梦里面她身份低微,只是我的外室,你容不下她。如今她成了萧璟煜的女人,未来的皇后,你还是要对她下杀手。阿姐,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徐媛一把推开徐晋洲,“你疯够了没有。我知道今天你不好受,可你也不要编什么梦来我这里撒气。徐晋洲,本宫命令你出去,给我滚回徐家!”   徐晋洲踉跄几步,他朝徐媛笑了笑,“阿姐何必恼羞成怒,你不愿意见到我,我走便是了。”   徐媛见到他往门口走去,刚要松口气,却听到徐晋洲道:“阿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说完,徐晋洲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没多久,书芳从外头冲了进来,“娘娘,娘娘,三公子他……”   徐媛朝她摆了摆手,道:“去吩咐守卫的将领,让他往我这边再加派人手巡夜。”   书芳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徐媛心中涌起一丝不安,徐晋洲今日的态度太古怪了,还有他口中那荒诞的梦,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说梦中苏南柔死在了她的手里,她居然会感到畅快。   徐媛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边喝便念道:“疯了,真是疯了。”   没过多久,一封急报从行宫送到了皇宫。   通州行宫中失火,先皇后徐氏在大火之中丧生了。   而徐家的幼子徐晋洲也从此消失了,再未出现。   有人说他也死在了这场大火中,也有人说他去了苗疆,还有人说他出家当了和尚,可谁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不少人惋惜那刚刚嫁到徐家的纪姑娘,刚成亲便要守寡了。   ……   又到了一年的七夕之夜,这一回,萧璟煜实现了他的承诺,带着苏南柔回到纪宅的葡萄架下,听织女与牛郎的细语。   皓月当空,苏南柔站在葡萄架下好一会了,什么都没听到。   她小声嘟囔,“难道那个七夕晚上能在葡萄架下听到织女牛郎说悄悄话的传言是假的?”   萧璟煜来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腰道:“人家夫妻一年未见,哪有闲工夫说话。要不,我先陪你去荡会秋千吧。”   苏南柔嗔他一眼,这个色胚子。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的心思。   萧璟煜却很受用,干脆将她拢到自己怀里,好不容易那两个小崽子没有跟过来,她的全部都是自己的。   萧璟煜可一直都记着上回带着她在秋千上,看更大更圆的月亮时,那快乐又害怕的模样。   苏南柔转身从他怀里出来,“不去。我就守在这里听他们说悄悄话。”   萧璟煜见她这样,便知道又是害羞了。   他也就在一旁坐了下来,给她斟了一杯葡萄酒,说道:“成。你要是想守在这里,我也陪着你。不过你等的织女牛郎没来之前,咱两也可以说说悄悄话。”   苏南柔抿嘴一笑,“好呀,夫君想说什么悄悄话呢?”   萧璟煜先饮了一杯,他看着她盛满笑意的双眼,说:“南柔,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   苏南柔点了点头,“是在安阳侯府里,那时我的衣裳弄脏了,是夫君你帮了我。”   萧璟煜却摇了摇头,“那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也不是第一回帮你。你好好再想想?”   苏南柔她觉得自己不可能记错与夫君的第一次见面啊,她再怎么想,也没有在之前见过他。   苏南柔揉着手里帕子,犹豫的说:“难道是夫君在什么见过我,我并没有见到夫君?”   萧璟煜问:“想知道吗?”   苏南柔用力点头,她很好奇。   萧璟煜伸手在她下巴尖上捏了捏,“让我高兴了,我便告诉你。”   苏南柔气得直接扑到他怀里,在他腰上拧了几下,“夫君,你快说。”   萧璟煜笑声倾泻而出,她这力道,就跟瘙痒一眼,他直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云州。在云州时,我们便见过了。”   “云州?”苏南柔她想自己在云州几乎足不出户,怎么可能有机会遇上他。   忽然之间,她想到当初去京城的路上,住过的客栈里,似乎有这么一个可能。   只不过她当初是在沐浴,而官府在追捕逃犯。   她眼睛瞪大,当初她在浴桶倒影里见到的黑影,不是眼花了。   而是眼前这个男人!   苏南柔见他还在笑,又捶了他两下,愤愤道:“原来夫君那时候开始就喜欢做梁上君子了。你快说,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有没有看见……”   萧璟煜见她停住了,故意道:“看见什么?”   “你……”   萧璟煜知道再逗下去,可能今晚就不能进房了,哄着道:“没见着,什么都没见着。”当时怎么会有那种心思,只是一闪而过的白皙不时浮现在他脑海中。   这回的七夕,苏南柔再次在那男人的忽悠之下,荡秋千了,赏了月亮,至于织女牛郎的悄悄话,早被抛到了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配角也交代了。   故事到这里了,南柔和萧璟煜会幸福的生活下去。   我们下个故事见吧。   作者专栏求收藏,开新文会有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