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生八零发家致富》 作者:风芒   文案:   重生成八十年代小破村的村姑?   亲妈跟野男人跑了?   亲爸是杀人犯?   夏茗淡定地表示:这都是小case!   且看她如何冲出小破村,一路开挂逆袭,走上发家致富路!   某个被冷落的男人不乐意了:“媳妇,赚钱哪有我重要?回家陪我,我养你,乖~”   夏茗看着自己存折里的一长串数字,笑了:“谁养谁,还不一定呢。”   标签:重生 轻松 专情 宠文 ============= 第1章 重生 深山野岭,四下无人。 夏茗背着旧竹篓,忍着额头上的伤,拖着累到发麻的双脚,孤身走在山路上,整个人却是懵的。 因为两个小时前,她刚在繁华市中心的地标建筑顶层,开完年度股东会议,进了电梯却碰上电梯事故,一条小命就这么没了。 一转眼的功夫,她稀里糊涂从破旧的小床上醒过来,看到一个容貌尖酸的中年女人抓着旧竹篓往她身上砸,唾沫横飞叱骂她。 那会儿夏茗脑袋里混混沌沌的,那女人一声高过一声地在她耳边叱骂,到底说了什么,夏茗根本听不清,只隐约听到那女人让她去山里收竹笋。 “竹笋在哪里?”夏茗下意识回了一句。 她说话有气无力,但声音很特别,带着她自己完全不熟悉,也没有察觉到的酥软妩媚。 额头上一道淌血的伤口,衬得她好看的脸,惨白得可怕。 看到夏茗额头上狰狞的血口,中年女人讥笑一声,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咒骂。 那声音,跟千万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似的,夏茗听得脑袋阵阵刺痛。 夏茗不想再听女人叨叨,抓起竹篓,艰难从破床上爬起来,踉跄着出了门,结果刚出房间,差点撞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 那老妇仿佛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了一般,连连倒退两步,对着夏茗也是一通臭骂,低俗恶毒的脏字一个劲往外飚。 院子里正字啄谷子的鸡,直接被老妇这嗓子吓得到处窜,鸡毛乱舞,门口拴着的老狗,也跟着一阵狂吠。 真正的鸡飞狗跳。 嘈杂的动静,闹得夏茗脑袋都要炸了。 额头上的伤更痛了,她身体摇摇欲坠,扶着木门框才勉强站稳。 那老妇见状,露出刻薄的厌恶神情,一脚踢在竹篓上,斥道:“这点伤能要了你的命?这伤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恶心人的脏东西,别想着趁机偷懒!” 竹篓翻倒,装在里头的镰刀飞出来,要不是夏茗及时往旁边挪了一步,飞出的镰刀,只怕要割伤她的小脚。 老妇见夏茗闪躲,神色变得狰狞,又怒斥道:“夏茗,我告诉你,天黑之前不把竹笋收回来,你就不用回来了,在山里过夜喂蚊子吧!” 说罢,老妇气冲冲转身进门,还“呯”的一声,重重地把木门给甩上了。 门里,还隐约传来老妇和先前那个女人的声音,骂骂咧咧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那会儿,夏茗脑壳疼得要命,整个人都懵了。 此时此刻,她站在山顶,望着起伏的山峦,终于从自己重生的事实中回过神来了。 回过神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特别特别想对老天爷竖中指。 因为老天爷直接让她从事业有成的集团高管,变成了八十年代一穷二白的小村姑“夏茗”,却没让她从原主“夏茗”身上,继承到任何记忆。 这就非常卧槽了。 夏茗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结果却牵动了额头上的伤口,疼得她差点飙泪。 这时,不远处的小山路,走过来两个背着竹篓,似乎刚做完农活的村妇。 遇到夏茗,两个村妇对视一眼,眼神都透出了几分不善。 编着麻花辫的村妇,眼睛直勾勾盯着夏茗那张即便苍白,也好看得过分的小脸,暗暗低咒了一句什么。 她目光不善,脸上却挂着热络的笑容,朝夏茗挥手打招呼,“夏茗,这大中午的,我们都收工回去吃午饭了,你家里人还把你赶出来干活?哎呦,瞧瞧你额上的伤,那个……的时候吧?这伤口要是留疤了,可就浪费了你这张脸了。” 听出这番话里的阴阳怪气,夏茗微微眯起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麻花辫村妇。 明明夏茗脸上神色淡淡,眼神也平静得可怕,愣是把麻花辫村妇看得浑身发毛,脸上虚假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夏茗扫了一眼她后背的竹篓,看到了几节鲜嫩的竹笋,遂问道:“我正要去收竹笋,但记不清具体位置在哪里了,你知道吗?” 话音刚落,夏茗就被自己的声音愣住了。 这嗓音实在是妩媚过了头,娇柔似妖,还夹杂着蚀骨的媚,真真是标准的狐媚嗓音,一开口就能让人酥了半身骨头。 夏茗先前没太留意到,现在注意到了,就不大乐意开口了。 麻花辫村妇听到这撩人的嗓音,心里很不舒坦,再看夏茗那张比声音还动人的俏脸,更是妒火乱窜。 眼见夏茗盯着她竹篓里的竹笋看,她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怪异,随之,她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容,指了指另一座山头,给夏茗指了路,还详细地指出了具体的位置。 见她神色怪异,夏茗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清是哪里有问题。 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想起自己那狐媚的嗓音,把到了嘴边的“谢谢”二字咽了回去。 她朝麻花辫村妇礼貌地点了点头,背着竹篓朝村妇指路的方向走去。 麻花辫村妇死死盯着夏茗离去的背影,突然呸了一口,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不见了,露出灿烂而充满恶意的怪笑。 另一个短发的村妇见夏茗越走越远,表情很震惊,“夏茗家的竹笋,明明在相反的方向,你怎么给她指了这个方向?这个方向明明是村头王嫂家的。” 短发村妇很不解,看到麻花辫村妇脸上的怪笑,她只觉得脊背凉嗖嗖的,低呼道:“你是故意的?” 麻花辫村妇嬉皮笑脸的,并不否认。 她脸上恶意的笑容,让短发村妇头皮发麻,“那地方,要翻两座山头才能到,夏茗额头上的伤那么重,你还故意让她白折腾?而且村头王嫂是出了名的恶婆娘,要是夏茗真动了王嫂家的竹笋还被发现,王嫂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 麻花辫村妇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对自己陷害夏茗的恶劣行为,丝毫没觉得有任何问题,反而因此得意不已。 她把肩上的竹篓卸下来,从竹篓里抓了两根鲜笋塞进短发村妇手里。 短发村妇连连拒绝。 别人不知道,可是她知道,这一箩筐的鲜笋,都是偷夏茗家的竹笋得来的,都是“赃物”。 第2章 初遇 “你偷了夏茗家的竹笋,还故意指错路,让夏茗去拿村头王嫂家的竹笋?”短发村妇很震惊。 “谁说我偷了?深山野岭的,谁看见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麻花辫村妇舍不得两根鲜笋,但还是把两根鲜笋塞进短发村妇竹篓里。 因为这样,短发村妇就是共犯了,能堵住她的嘴,她就不会把竹笋是偷来的这件事说出去。 短发村妇看了一眼粗壮又鲜嫩的竹笋,犹豫了,“夏茗如果真的挖了王嫂家的竹笋,王嫂一定不会放过她的,说不定还要落得小偷的罪名,她的名声,本来已经就很差了……” 哪知道,麻花辫村妇却听不进去,反而冷笑道:“名声差赖谁,还不是她这贱蹄子自己闹出来的?她脑门儿上的伤,不也是她自己弄出来的?” “长得就不安分,操着一口让人恶心的狐媚嗓子,和村里又脏又臭的老无赖搞上了,脑门上的伤,可不就是和老无赖在玉米地乱搞的时候,给弄出来的?” 实际上,夏茗长得很漂亮,气质完全不像村姑,反而像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千金。 正因如此,在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村姑眼里,显得突兀又刺眼,招人嫉恨。 “这些恶心人的破事,村里谁不知道?我看就是她不检点,她家里的人都嫌她脏,看她碍眼,所以才不给她治伤,就把她赶出来收竹笋呢!”麻花辫村妇眉飞色舞地说。 短发村妇远远看了一眼夏茗快要消失的背影,有些迟疑,“我看她,好像也没这么……” 麻花辫村妇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别忘了,她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她妈早就跟野男人跑了,她爸就是个杀人犯,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她又算个什么玩意儿?” “陆家人根本就不认她这个子孙,连户口都不给她上,也不给她姓陆,不然你以为,陆家为什么出了一个姓夏的?摆明了告诉村里所有人,陆家人瞧不起她这个败坏门风的贱货呢。” “而且我听说,她手脚也不干净,偷过家里很多次钱呢!前些天刚闹出来又偷家里的钱,被陆家人拿着扫把轰出家门,骂她那嗓门儿,大半个村子都听见了。” 麻花辫村妇满脸八卦地说着,言之凿凿的模样,好像真的亲眼见到了一样。 短发村妇听得一愣一愣的,想起来前些天,确实听到夏茗的大娘叉着腰,还抓着扫把往夏茗脸上怼,骂夏茗的嗓门,又响又难听。 想到这些,短发村妇对夏茗离去的背影,也露出了怀疑和一丝鄙夷,并且对于麻花辫村妇故意指错路,让夏茗绕远路去“偷”别人家的竹笋这件事,也觉得没什么错了,甚至还露出了看好戏的窃笑。 这时,远远地,一道干瘦的身影,朝这个方向走过来了。 “那是……村头王嫂?” 短发村妇眼睛一亮,转头麻花辫村妇相视一笑,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随之,她欢欢喜喜地收下了麻花辫村妇塞给她的鲜笋,嘴角挂着别有深意的窃笑,朝那道干瘦的身影走过去。 这头的猫腻,已经远去的夏茗,自然是不知道的。 此时的夏茗,正走在去往竹笋方向的山路上。 额头上的伤,让她脑壳很疼,但不得不硬着头皮,思考重生以来的两个小时内,发生过的每一件事,遇到的每一个人,还有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这副身体的原主人,似乎很不受待见,但原因是什么,她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照目前的情形,只怕得先弄清楚状况再想对策,至于以后…… 夏茗望了一眼起伏的山峦,突然生出一丝快意江湖的兴奋。 八十年代是后世公认的黄金年代,遍地是机遇,而她带着前世的记忆,起点比任何人都高。 她只需要一个机会,就能冲出这鸟不拉屎的小穷村,飞得比任何人快,比任何人高! 正想着,左前方的树丛,突然一阵异动。 “谁!” 夏茗低喝一声,攥紧了手里的镰刀,警惕地盯着树丛。 树丛间,窜过一道深绿色的身影,伴随着猛兽般凌厉的目光,射在夏茗的身上。 夏茗看不到对方的脸,但从隐约看到的身形判断,她几乎可以断定,对方是个男人。 一个危险而可怕的男人。 对方潜伏在树丛中,锋利如刀的目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和夏茗的目光对上了。 一瞬间,夏茗竟有种被死神的目光锁定,身体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的错觉,令她遍体生寒。 心跳到了嗓子眼。 夏茗攥住镰刀放在胸前,死死盯着树丛的动静,“谁在那里!出来!” 话音未落,哗啦啦一声,树丛一阵剧烈晃动。 夏茗大惊,几乎下意识地倒退两步,警惕地挥起镰刀。 树丛晃动的动静,却没有朝她冲出来,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快速朝远处转移,直到消失不见。 原地,静得只剩夏茗剧烈的心跳声。 夏茗屏住呼吸,死死盯着树丛的动静,直到完全确定对方已经离开,不会突然去而复返,才长松一口气。 荒山野岭,四下无人的,要是遇到行凶歹徒什么的,喊个救命都没人听到,只能自求多福。 夏茗镇定下来,紧紧抓着镰刀,朝树丛的方向探过去。 浓密的树丛,有人闯过的痕迹,锋利的草叶上沾着血迹,横在半空中的树杈,还挂着一小片军绿色的碎布。 夏茗眉头紧蹙,伸手将那片碎布扯过来,摸到碎布上沾染的血迹。 血是新鲜的,那人“逃走”闯开的痕迹,染了一路的血。 可见,那人身上带着伤,并且伤的不轻。 “他到底是谁……” 夏茗无意识地把碎布抓在手里,心里对这个危险男人的身份有几分好奇,但是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因此并没有顺着男人离开的痕迹追过去,而是转身离开。 夏茗并没有留意到,树丛深处的男人,鹰隼般冷厉的双眸,正死死盯着她。 男人染着血的手里,正抓着一把枪。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夏茗转身离去的后脑勺。 第3章 诬陷 直到夏茗远去,确定夏茗没有威胁后,男人才收起枪。 那双犀利的鹰眸,深深望了夏茗婀娜的背影一眼,随之,他利落转身,窜入浓密的树林深处。 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都没有停留。 然而冥冥之中,命运的线,却已经朝着彼此的方向,交织在了一起。 夏茗找到了麻花辫村妇告诉她的小竹林。 正值春雨季,笋尖从枯叶中冒出来,又粗又嫩,野生而鲜活,看得夏茗眼睛都亮了。 在城市化高速发展的未来,这样原汁原味的野生鲜笋,可不多见。 夏茗放下竹篓,撸起袖子,拿了小锄头就开始挖。 没长高的竹笋是很脆的,没两下,竹篓里就装进了几根新挖的竹笋。 正要挖下一根竹笋,一道尖利的声音,就打断了夏茗的动作。 “好你个贱蹄子,偷自己家的钱还不够,还把主意打到我王丽娟家头上,敢偷我家的竹笋!” 伴随着怒气冲冲的叱骂,一个黄脸干瘦的女人,朝夏茗扑了过来,“我今天非打折了你这双贱手不可,看你还敢不敢偷东西!” 夏茗心下一沉,轻身倒退两步,避开了王丽娟挥过来的手。 “贱蹄子,还敢躲?!”王丽娟被夏茗的举动激怒,眼睛都瞪圆了,挥舞着双手,朝夏茗的脸和脖子抓去。 那双干瘦如柴的手满是黄泥,指甲僵硬锋利,还沾着黑乎乎的污垢,要是被她的手指甲刮到脸,只怕能直接把脸刮出血痕。 夏茗面色一冷,反手挡掉了王丽娟挥过来的手,脚下急退两步后站定,一双明艳的大桃花眼,冷冷地盯着王丽娟。 姣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无形中竟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场。 这是她在集团股东大会上,面对十几个集团高层,依然能从容应对的气场。 一瞬间,王丽娟竟有种被慑住,不敢造次的错觉。 眼前的女子,不是她印象中的夏茗,这让她很震惊,莫名地忌惮。 夏茗扫一眼竹篓里的几根竹笋,危险地眯起了眼,“这片竹林,是你家的?” “夏茗,甭给我装傻!”王丽娟扯着嗓子喝道。 她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泼辣吝啬,谁敢碰她家的东西一下,她能拿扫帚,满村子追着人喊打。 现在正是竹笋旺盛的季节,她惦记着自家竹笋,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怕哪个不长眼的,敢打她家竹笋的主意,因此三天两头地,要翻过几座山头来“巡视”。 “我碰到花娃子和四喜了,花娃子全都告诉我了,说你这贱蹄子要偷我家笋,我还当她吓唬我,现在被我逮了个正着,我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看我今天,不把你这双贱手给废了不可!” 王丽娟神色狰狞,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地上捡起一截枯木当木棍,扬手就朝夏茗挥了过来。 夏茗大惊。 眼见避无可避,夏茗狠狠一咬牙,非但不避开,反而直接朝王丽娟冲上去,在木棍挥过来之际挥起镰刀,砍了过去。 啪的一声,木棍被砍开,断开一个大大的裂口。 激烈的碰撞,震得王丽娟手腕发抖,手里的木棍抓不住,被力道震得飞了出去。 “啊!”王丽娟惊呼。 她捂着被震麻的手腕,满脸的不可置信,尖利喊道:“小贱人,你还敢打人?你偷我家的东西,还敢动手打人?你还不是还要拿镰刀杀人?你爸是杀人犯,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要当杀人犯,去牢里陪你爸吃牢饭?!” 夏茗淡淡一笑,挥了挥手里的镰刀,说:“我劝你说话客气一点,我这镰刀不长眼,说不准下一刀会砍中哪里,一个不小心,我就真成杀人犯了。” 王丽娟大惊。 夏茗要是真成杀人犯,被杀掉的人,可不就是她王丽娟吗?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夏茗说得云淡风轻,但她听得心惊肉跳。 王丽娟泼辣归泼辣,但不代表她不怕死。 想到夏茗那个杀人犯父亲,再看眼前的夏茗,王丽娟头皮阵阵发麻,喉咙跟被扼住了一般,一个字都骂不出来了。 眼前的夏茗,竟让她打从心眼里发憷。 夏茗沉吟一瞬,沉声说:“你说的花娃子,是不是编着麻花辫,还背着竹篓?她告诉你,我来偷你家笋?” 王丽娟愣了一下。 夏茗的问题对她来说很奇怪,但她只以为夏茗要耍花样,觉得夏茗想找借口狡辩。 她怎么可能想得到,眼前的夏茗换了“芯”,早就不是她认识的夏茗了。 “花娃子今天是编了麻花辫,要不是她好心提醒我,我还不知道你这小贱人,盯上了我家竹笋,想要偷鸡摸狗来偷东西!”王丽娟尖声叱骂,“跟你那杀人犯的爸一样,不是个好东西,偷自己家的钱,还要偷我家的笋!” 夏茗并不理会王丽娟的态度,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王丽娟。 照王丽娟的意思,这副身体的原主人,父亲是个杀人犯,而原主人手脚不干净,偷过家里的钱,究竟确有其事,还是王丽娟造谣,夏茗暂时无法判断。 至于偷笋一事,王丽娟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那么,就是她之前在路上遇到的麻花辫村妇,也就是所谓的花娃子在撒谎了。 骗她说王丽娟家的竹笋是她家的,让她来挖王丽娟的竹笋,又骗王丽娟说她偷竹笋,怂恿王丽娟来抓包,扣一个小偷的帽子下来,让她百口莫辩。 好一个一石二鸟。 难怪那个叫花娃子的村妇,当时神色闪躲,说话言辞闪烁,不敢和她对视,原来是心存恶意,做贼心虚。 只怪当时夏茗脑门疼,没有心思往深处想,所以才着了道。 万万没想到,在明争暗斗、风波诡谲的职场都没有栽跟头的夏茗,竟在一个村妇手里栽了跟头。 夏茗微微眯起眼,暗暗记下了花娃子这个人,转头对王丽娟意味深长道:“花娃子告诉我,让我到这里来挖笋。” “胡说!”王丽娟直接跳了起来。 她根本不相信夏茗的话,嚷嚷道:“谎话精!偷了东西不承认,还想狡辩撒谎?你家的竹笋,明明在相反的方向,和这里隔着好几座山头,花娃子比你还清楚,她能说错?!” 夏茗闻言,摆弄着手里的镰刀,眼底一片冷意。 王丽娟的话,再一次印证了夏茗的判断:花娃子睁眼说瞎话,故意陷害她!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第4章 化解 夏茗慢悠悠地摆弄手里的镰刀,意味深长道:“你自己也说了,我家的笋离这里好几座山头,我家有笋不挖,我为什么想不通,非要大老远来这里挖你的?我又不是吃饱了撑得慌。” “这……”王丽娟迟疑了。 这的确是个疑点。 夏茗家的竹林,比她家的小竹林还大一些,长出来的竹笋比她家的还好,又鲜又嫩,个头大得让人眼热,连她几次经过,都差点忍不住,想要偷偷挖几根。 自己家更好的笋还没挖,的确犯不着大老远跑来挖她家的。 王丽娟动摇了。 可看到夏茗竹篓里的几根竹笋,她火气又上去了,“谎话精,我亲眼看到你偷我家笋,赃物还摆在这里呢,你就是个小偷!” 夏茗看出了王丽娟的迟疑,又想到先前,她看花娃子竹篓里的竹笋时,花娃子警惕心虚的模样,不禁心念一动。 只怕,那个花娃子背回去的竹笋,来路也不干净。 夏茗心头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进一步试探王丽娟,说:“笋是我挖的,但挖出来可不是给我自己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丽娟被整糊涂了。 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慢慢被夏茗绕进去了,下意识顺着夏茗的话去思考。 夏茗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在前世,她的下属都知道,她露出这样的笑容,就代表她要“使坏”了,而在今生,还没有人能看破这一点。 “实话告诉你,是花娃子让我来挖的,挖出来的笋,也是她要拿的,我家竹笋多得是,吃都吃不完,犯不着来偷。”夏茗边说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王丽娟的反应。 王丽娟瞪大了眼,大声反驳:“你这是在诬赖花娃子叫你帮偷笋?你别想撒谎唬我,我不信你这个谎话精!” 她嗓门很大,但夏茗还是捕捉到了她神色中的迟疑。 夏茗维持着脸上的淡笑,又添了一把火,“不然你以为,花娃子背着的竹篓里,满满的竹笋,是怎么来的?” 这下,王丽娟哑了。 花娃子家是什么状况,夏茗不清楚,但王丽娟是知根知底的。 花娃子家穷得很,差点没有油盐下锅了,前些天就把自家的竹笋挖光了,拿去镇上卖了,才有了些钱买油盐,勉强吃上了有油盐味的饭菜。 花娃子她妈,昨天还跟王丽娟哭穷,要跟她借几根竹笋回去做菜吃,来年等自家竹笋重新长出来了,一定还给她。 王丽娟当场就翻脸了,和花娃子她妈闹得很不愉快。 既然花娃子家的竹笋都挖光了,那刚才花娃子背着的竹篓里,那一根根肥大的的竹笋,又是哪儿来的? 难道夏茗没撒谎,昨天花娃子她妈没能跟她借竹笋,花娃子今天干脆直接来偷? 王丽娟倒吸一口冷气,对夏茗的话,几乎就相信了大半。 她死死盯着夏茗,内心还有一丝迟疑和挣扎,质疑道:“你真没骗我?那为什么花娃子已经走了,你还在这里挖我家的笋?是不是她偷,你也偷?你是帮凶!” 夏茗知道王丽娟“上钩”了,她面上露出诚恳又委屈的表情,继续胡诌:“这你可就误会我了,花娃子跟我说,是你让她来挖的。” “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让她来挖我家竹笋?!”王丽娟当即就炸了,瞪着眼破口大骂,“她妈昨天还跟我要竹笋,我就没给!谁知道这贱蹄子要不到,就要来偷!” 夏茗脑袋灵光一闪,马上抓住了这个关键点,于是露出惊讶的表情,再接再厉忽悠王丽娟。 “花娃子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她说你们两家关系好得像一家人,你让她随便挖笋,怕今天挖不完,还拉着我来帮她挖,想要在天黑之前,把个头大的都挖光。” 吝啬的王丽娟闻言,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满口唾沫星子地咒骂花娃子。 王丽娟满口的脏话,让夏茗皱了皱眉,她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伤,继续说:“我以为花娃子说的都是真话,哪知道心眼这么坏,我脑门还伤着,好心帮她挖竹笋,哪知道她转头,竟然这么陷害我。” “她装了一篓子竹笋回去,让我继续给她挖,说她回去放好了那篓子,再回来装,说要把这里的好竹笋都装回去。” 夏茗一番话,听得王丽娟脸都绿了。 夏茗轻轻一笑,又添了一把火,说:“她八成是路上碰见你,怕被你知道她做坏事,所以心虚了,干脆就诬赖我,说是我偷的,好让她自己脱身呢。” 她的嗓音太特别,娇柔妩媚,有意放轻语气后,又带上了几分可怜兮兮的意味。 那双漂亮得过分的桃花眼,直视着王丽娟,目光坦然又无辜,很容易让人生出恻隐之心。 这下,可把王丽娟给唬住了,完全陷进夏茗的逻辑里,出不来了。 “该死的花娃子,我非得撕烂她那张满口谎话的嘴巴不可!”王丽娟破口大骂。 夏茗脸上挂着无辜的微笑,眼神却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戏谑。 这个花娃子,不是什么好果子,敢设套暗算她,那么,要被王丽娟追着打的恶果,她得受! 自食恶果,怨不得别人。 王丽娟骂到口干舌燥了,瞪了夏茗一眼,“花娃子偷我家笋,你帮她挖,你是帮凶,脱不了干系!” 尽管怨恨花娃子偷笋,王丽娟对夏茗依然没有好脸色。 夏茗不理会王丽娟的态度,指着竹篓里的几根竹笋,说:“我是被她骗了,这些笋我也不要,就当是我帮你挖的,至于花娃子装回去的那些,你得自己去找她拿。” 王丽娟赶忙把竹篓里的竹笋掏出来,也不理会竹笋脏不脏,紧紧地抱在怀里。 因为夏茗手里还抓着镰刀,王丽娟有所忌惮,只能蹬着夏茗,警告道:“等我教训了花娃子那小骗子,拿回她偷走的笋,回头再收拾你!还有,不许再碰我家的笋,否则,我剁了你这双贱手!” 夏茗两手一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抓起竹篓转身就走,没再理会王丽娟。 王丽娟死死盯着夏茗那纤瘦却袅娜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夏茗有什么地方,变得跟她所认识的夏茗,完全不一样了。 她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妇,泼辣粗鄙,目不识丁,不知道什么气质不气质的,但有种很强烈的感觉: 眼前的夏茗,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迷人,仅仅是一道背影,就足以让人移不开眼。 这个认知,让同为女人的王丽娟心生嫉妒,夏茗身上的气质,落在她眼里就变了味,越看越觉得刺眼。 想到夏茗和村里的老无赖勾搭在一起,王丽娟露出厌恶的表情,很粗鄙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咒骂道:“恶心人的脏东西,见了男人就叉开腿的下贱胚子,呸!” 已经远去的夏茗,并没有听到王丽娟的咒骂,她看了看天色,摸着饿扁了的肚子,觉得自己有必要先去“觅食”。 八十年代的山里,想找野果来果腹,不是什么难事。 夏茗边找野果,边想着摘些野果拿到镇上去卖,赚点本钱的可能性有多大。 此时的夏茗,并不知道找个野果,也能遇到麻烦,更没想到,这个大麻烦,会缠着她一辈子。 第5章凶险 实际上,老天爷偶尔还是会大发慈悲,眷顾一下夏茗的。 就比如现在,夏茗运气就不错,碰到了一棵结满了梨子的野生梨树。 拳头大的成熟梨子,鲜嫩欲滴,看得夏茗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只觉得肚子更饿了。 饿到前胸贴后背了。 从她重生到现在,别说吃饭了,一口水都没喝到,额头上还有伤,脑袋还疼着,就被赶出来挖竹笋了。 可见,“夏茗”有多不招人待见。 夏茗苦笑一声。 她前世不是没吃过苦,但自从事业步步高升之后,纵然有时候忙到只能吃盒饭,但多数情况下,吃得都很小资,在谈合作的饭局上,山珍海味也吃过不少。 没想到,好不容易重活一次,竟沦落到见了山里野果,要忍不住咽口水的地步。 无语归无语,该摘的梨子还是要摘的。 目测了一下树的高度,夏茗放下竹篓,爬上树,摘了梨子往树下的竹篓里丢。 这时,夏茗眼尖地看到,在树叶掩映的枝杈中,架着一团东西。 是鸟窝。 夏茗扶着树干,小心地探过去,低头一瞧,鸟窝里竟躺着一个个圆滚滚的鸟蛋。 夏茗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将鸟窝捧在手里,爱不释手地数了数,总共竟有十三颗。 意外惊喜呀。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道冷厉的低喝传来。 “别动!” 低沉的嗓音,带着一股冰冷的威严。 夏茗心头一凛,猛地朝声源处望去,冷不丁对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当下大惊。 梨树下的不远处,一身军装、高大挺拔的男人,正高举着枪支,对准了夏茗的脖子! 夏茗倒吸一口冷气。 男人浑身浴血,浑身迸发着森然的冷意,活似从血海中走出来的死神,模样和气场,骇人至极。 大太阳的天气,夏茗硬生生打了一个冷颤。 这个男人,一看就不好惹。 很危险! 男人死死盯着夏茗的脖子,冷厉的视线跟刀片割在她脖子上似的,盯得夏茗脖子凉飕飕的,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要是开枪,她准得一枪被爆了大动脉,当场暴血而亡不可! 他是谁? 为什么用枪指着她的脖子? 夏茗警惕而紧张,思绪转得比开集团高官会舌战群雄时还要快。 她没有轻举妄动,试探着举起手,做出投降配合的动作,用打商量的口吻,说:“这位先生……” 话刚说出口,男人面色一变,喝道:“该死!让你别动!” 伴随着话音,男人扳机一扣。 “呯!” 一声枪响,炸破长空。 一切发生得太快,子弹划破长空,呼啸射来。 夏茗只感觉一道劲风惊险地擦过她的脖颈,朝她后方爆射而去。 她脑袋翁的一声,惊慌之下,脚下站立不稳,径直朝树下栽倒下去。 “啊!” 夏茗惊叫一声,身体直接摔到地上。 幸好,梨树并不是太高,她慌忙之下还存了几分理智,摔下来能勉强站立住,但还是崴了脚,脚踝处一阵尖锐刺痛,疼得她直抽气。 关键时刻护在怀里的鸟窝,也勉强保住了,挤碎了两颗蛋,其他的尚算完好。 当然,现在并不是关心鸟窝鸟蛋的时候。 夏茗拖着崴了的脚,抬起头来,发现持枪的男人神色冷酷,黑洞洞的枪口不再是对着夏茗的脖子,而是徒然上移,对着夏茗的脑袋! 夏茗大骇。 这个危险的男人,真的开枪了! 刚才那枚子弹,几乎是擦着她脖子射出去的,此刻脖子火辣辣的,她下意识摸了一下脖子,摸到脖子破皮了,渗出淡淡的血迹。 只差一点! 那枚子弹再偏一点点,她的脖子就成血窟窿,要暴血而亡了! 夏茗头皮都炸了,小手猛地紧握成拳头,死死盯着前方的男人。 她才死而复生几个小时,难道一条小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吗? 该死的! 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跟她究竟什么仇,什么怨?! 夏茗又惊又怒,咬牙切齿道:“你到底……” 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男人低声喝止了,“闭嘴!” 伴随着低沉冷厉的声音,男人一手持枪,另一手朝她伸过来,沉声命令道:“过来!” 毫无商量余地的命令,听得夏茗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憋得慌。 被男人激起了脾气,夏茗紧紧攥着拳头,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警惕戒备,但却没有动,无声地传达着抗议。 两人隔空对视,变成了一种僵持对峙的局面。 气氛,冷凝得可怕。 夏茗的不配合,对男人而言,是无言的挑衅。 登时,男人面色就变了,周身气场大盛,朝夏茗晃了一下手里的枪,语气近乎恐吓,“我命令你,马上给我过来!” 他的强势蛮横,也激怒了夏茗。 夏茗倔强地登时他,嘴唇抿成一线,依然没有动弹。 这时,不知道男人看到了什么,瞳孔徒然一缩。 “该死!” 他暴怒地低咒一声,猛地朝夏茗扑了过来,铁臂一勾,捞住夏茗的腰肢,将她狠狠往怀里一按,同时身体一翻,带着夏茗双双往地上滚。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而男人行动利索而迅猛,夏茗几乎反应不过来,只感觉到一股陌生而夹杂着血腥气的阳刚气息,扑面而来。 下一刻,腰间一麻,被一股狠力按住,重重地撞进男人的怀里,脑袋撞到他硬邦邦的胸膛,生疼。 他要做什么?! 夏茗大骇,银牙一咬,反手就是一个手肘,朝男人胸前击去。 “唔……” 男人闷哼一声,掐住她腰肢的大手徒然收紧,力气大到几乎要掐断她的腰肢,疼得夏茗惊叫出声。 她还没来得及展开第二次攻击,就看到男人冷厉的目光射向梨树的方向,扬手一挥,同时扣动扳机。 只听“呯”的一声枪响,子弹破风而去,击穿了挂在树上的一条毒蛇的腹部。 两根手指粗的毒蛇,直接被击出一个血窟窿,然而却是这一攻击,激怒了蛰伏狩猎的毒蛇。 毒蛇瞬间张开血口,蛇身猛地从树上射下,朝两人爆射飞来。 看到这惊悚的一幕,夏茗失声惊叫,“有蛇!小心!” 第6章暧昧 电光火石之间,男人扣住她的腰肢,将她死死往怀里按,同时身体一转,带着她往地上滚。 宽阔结实的后背,拦在了毒蛇攻击的最前方。 夏茗瞪大了眼。 她惊险地看到,那条毒蛇飞射下来,张着大口,一口毒牙扎进男人的肩膀。 血珠迸溅,洒到她脸颊上,温热温热的。 千钧一发之际,夏茗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的勇气,猛地朝毒蛇的七寸抓去,硬生生把毒蛇给拽了出来。 那毒蛇几近癫狂,扭摆着蛇身,蛇尾一甩,就要朝夏茗的手腕缠上来,却被夏茗抢先一步,狠力将蛇给丢开,重重地掷在一旁的石头上。 她动作快,受了伤的男人,行动比她更敏捷更快,几乎在看到她动作的一瞬间,反手就射出一枪。 “呯!” 伴随着枪响,毒蛇砸在石头上那一瞬间,还没来得及反扑,就被男人的子弹,精准无误地击中了七寸。 血溅当场。 那蛇身和蛇尾,疯狂抽搐扭动,渐渐地,没了动弹。 死透了。 夏茗长松一口气,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浑身紧绷的肌肉,也渐渐放松下来。 这男人实在太高大了,目测身高超过一米九,即使放松下来,一身精悍的肌肉还是硬邦邦的,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压迫感十足。 这么大个男人压在身上,还一身的血腥,压得夏茗有点喘不过气。 她抬起头来,想开口让男人挪开身体,别压着她,却对上男人冷厉的眸子。 夏茗这才注意到,这个男人的脸,俊美得过分。 五官轮廓分明,眉骨、鼻梁、下颚,每一道线条,硬朗到近乎锋利,剑眉星目而又铁血冷厉。 那双鹰隼般犀利的眸子,寒光迸溅,森冷而不近人情。 只不过,他身上的气场太强悍,目光太锐利,再加上一身浓重的血腥,宛如血海中走来的杀神,生生让人胆寒,而忽略了他俊美的容貌。 此刻,那双犀利的眸子,正近距离地盯着她。 他目光很复杂,像是在打量,又似乎是在审视,带着几分提防,和一种莫名的势在必得。 就好像一个出色的猎手,在盯着志在必得的猎物。 夏茗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被他这么盯着,只感觉心里毛毛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虽然自带森冷威严的气场,但对她,似乎并没有杀念。 这让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避开了男人的目光,小手推了推他的身体,小声说:“你起开,压到我了。” 话音刚落,男人身体一震,刚刚放松下来的肌肉,倏然紧绷。 察觉到自己的失控,男人死死盯着她那两片唇,冷厉的目光中,缓缓注入一股莫名的炽热。 “闭嘴!不许说话!”他嗓音低沉,语气却很烦躁。 像是对夏茗的不满,又像是懊恼他自己因为一道声音而失控。 夏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娇柔酥软的声音,对一个成年男人来说,是个多么刺激的存在。 尤其现在荒山野岭,又孤男寡女的,他还压在她身上,而她刚才那句话,在这样的场景下,显得极为暧昧。 这种嗓音,这样的姿势,这种话…… 此情此景,比欲拒还迎的引诱,更让人误会。 夏茗顿时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也很识相地闭嘴了。 气氛,暧昧而尴尬。 男人死死盯着她,因为压在她身上,他俊美的脸离她很近,近到温热的呼吸,夹杂着陌生的阳刚气息,洒在她的鼻尖上。 酥酥痒痒的,很撩人。 也很危险。 那道仿佛能洞穿一切的视线,大喇喇地凝视着她。 越看,他眉头皱得越紧,但眼睛里的目光,却燃着莫名的火。 复杂而犀利的目光,难以捉摸。 夏茗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在前世,她不乏追求者,但她一心扑在事业上,没有和任何男人有过亲密的身体接触,此时此刻的亲近,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不是不知道怎么应付,而是这个危险的男人,她恐怕真应付不来。 夏茗脸颊渐渐泛起了红晕,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她虚张声势地瞪了男人一眼,张口想说句什么,让男人别盯着她看。 一想到自己那娇媚的嗓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瞅了男人一眼,发现男人依然在盯着她看,幽暗深邃的眸子,看不透在想什么。 他的目光,让她感觉不太舒服,她皱了皱眉,小手推了推他的肩膀,示意他挪开身体,别再压着她。 她真的快要喘不上气了。 男人双眼一眯,紧紧盯着她几秒后,竟然真的翻了身。 夏茗赶忙起来,挪到和男人有几步距离的地方,才长舒一口气,坐了起来。 她避如蛇蝎的举动,似乎惹来男人的不满。 他面色一沉,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抓着枪坐起来,靠在一旁小憩。 夏茗没敢明目张胆地观察他,她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她的竹篓和摘下的梨子,都还好好的,摔在一旁的鸟窝,又碎了两颗蛋。 而梨树下,躺着两条毒蛇的尸体。 一条被打了两枪,一枪中腹部,一枪中七寸之处,而另一条稍小一点的毒舌,则是直接中了七寸,一枪毙命。 等等,两条毒蛇? 怎么是两条? 夏茗震惊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条“多出来”的毒蛇尸体。 一旁的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惊愕,冷笑道:“那两条毒蛇,都看中了鸟窝,正要厮杀抢食,结果你跑上去截胡找死,成了它们的眼中钉。” 夏茗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她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破皮渗血的脖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在树上时,这男人用枪指着的,不是她的脖子,而是她身后的第一条毒蛇。 他命令她别动,是因为她身后有毒蛇,她若是轻举妄动,会惹来毒蛇的攻击。 结果她没领悟到这一点,还作死地举起手,想要对他做出投降的动作,反倒是给了身后的毒蛇可乘之机。 关键时刻,他射出第一枪,那颗几乎擦着她的脖子飞出去的子弹,一枪命中目标,击中了她身后那条毒蛇的七寸。 而她摔下树后,手里还抱着鸟窝,对第二条更大的毒蛇来说,她依然是抢食的死敌,这才有了之后发生的一切。 第7章强势 夏茗不禁看了男人一眼。 发现男人胸口处有一道刀伤,好死不死,那个位置还被她手肘击中了,重新渗出血来。 夏茗这才意识到,男人刚才扑过来,是为了救她,而不是挟持她。 以这个男人射击的准头,一枪打爆第二条蛇,铁定不是什么难事。 坏就坏在,她并不知道他在救她,在关键时刻给了他一击手肘,还击中了他的伤口,让他吃痛,身形因此晃了一下。 以至于他射出一枪打偏了,只射中了蛇的腹部,结果激怒了毒蛇,毒蛇俯冲下来,咬了他的肩膀。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夏茗突然就心虚了。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不是要杀她,而是要救她。 可问题是,这该死的家伙不说啊,还拿枪指着她的脖子和脑门,正常人谁会想到,他是要救人而不是杀人? 这下,就非常尴尬了。 夏茗悻悻地瞅了男人一眼。 她眼尖地看到,男人手臂上的衣服,扯破了一小片,而那一小片不见了的碎布,夏茗很肯定自己见过。 夏茗猛然想到,当时从树丛中迸射出来的冷厉视线,跟眼前这个男人凌厉的目光,给她的感觉一模一样。 当时她探路过去看的时候,树丛中的男人已经离开了,树杈上的那一小片染血的碎布,想必就是这个男人留下的了。 这么说来,这个男人,可不就是在来的路上,中途遇到过的男人? 原来,她“见过”他。 夏茗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试图让自己那该死的嗓音,显得不那么娇媚,才小声试探着问:“之前在树丛里的人,是不是你?” 男人斜睨了她一眼,并没有否认,算是默认了。 夏茗见状,进一步确认道:“我们……认识?” 男人冷冷扫了她一眼,态度冷冰冰的,并不搭理。 夏茗见状,若有所思。 看样子,并不是“夏茗”认识的人了,只是先前在树丛里,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虽然这个一面之缘,她连人都没见着。 对于眼前这个危险又神秘的男人,夏茗不免有些好奇,暗暗瞟了几眼,小心地观察他。 男人一身干练的军装,身上有多处刀伤和擦伤,军装多处破洞染血,露出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他似乎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厮杀,才逃到这深山老林里。 浑身浴血的模样,显得整个人血腥而狼狈,幸好身上的伤多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的重创。 此时,他背靠树干坐着,一条精壮笔直的长腿伸着,曲着另一条腿,那只拿枪的手,就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姿势看起来慵懒又狂放不羁,但身上那股凛冽的气势,依然令人畏惧。 夏茗刚刚见识过他可怕的一面,知道此刻他看起来放松慵懒,但本质上是比猛兽还要凶悍的存在。 她的目光,顺着男人染血的身体,扫了一眼男人的肩膀,那个被毒蛇咬中的位置,隐隐浸出了黑血。 而她自己脸上溅到的血珠,正是他肩膀上被毒蛇咬中,喷溅出来的。 夏茗抹了抹脸上沾到的几丝血迹,看着男人浸着黑毒血的肩膀,目光露出了担忧,“你的伤不能这么晾着……” 男人冷冷扫了她一眼,沉声说:“会不会处理伤口?” “啊……”夏茗下意识点头。 “过来。”男人沉声命令,微微转身,把肩膀朝着夏茗的方向。 夏茗:“……” 你倒是会使唤人,夏茗心里默默吐槽。 这男人没跟她说过几句话,但“过来”这个词,倒是说了三回,回回都是不容抗拒的命令语气。 真该死的要命! 夏茗算是看出来了,这男人要么出身权贵,打小就使唤人,要么身居高位,习惯命令人。 神秘又令人畏惧的家伙。 夏茗并不乐意和这样危险的人物打交道,但男人的伤,毕竟是为了救她而受的,这份恩情她得还。 早还了早了事,然后一拍两散,各不相干。 这么想着,夏茗也不理会男人强势的态度了,拖着脚踝红肿的脚,挪到男人身边。 “咬你的是条毒蛇,这种毒蛇毒性不强,但毒血要清出来,否则容易让人昏迷,伤及神经。”夏茗皱着眉头说。 这种毒蛇她认识,被咬伤后怎么处理,她也很清楚。 问题是,要处理伤口吸毒血,必须要男人脱掉衣服,这就很尴尬了。 “你先把衣服脱了,我好给你处理伤口。”夏茗不自在地说。 男人眯起眼,鹰隼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张开手臂。 夏茗:“……” 敢情还要伺候你脱衣服? 荒山野岭,孤男寡女的,让她脱一个男人的衣服?! 夏茗太阳穴突突直跳,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的男人,拒绝帮他脱衣。 男人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动作,仿佛夏茗伺候他,是理所应当又天经地义的事。 见夏茗迟迟没有动作,他剑眉一拧,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两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夏茗无声的抗拒,让男人不太高兴,他面色一沉,也不说话,只是微抬着下巴,用一种俯视的角度睥睨着夏茗,并且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饱含威胁地朝夏茗晃了晃手里的枪。 夏茗:“!!!” 这是恐吓。 赤裸裸的恐吓! 夏茗败下阵来。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念在他救过她的份上,忍了。 朝男人凑近了一些,有些别扭地朝男人伸手过去。 两世为人,她还真没脱过哪个男人的衣服,怪尴尬的。 气氛,突然变得怪怪的。 别扭又暧昧。 夏茗埋头和男人的扣子作斗争,因为离得近,他身上那股爆棚的男性荷尔蒙、浓烈的阳刚气息,刺激着她的神经,偏偏这男人毫不掩饰地盯着她。 强势,热辣,又直白的目光,盯得她浑身不自在,以至于她姣好的脸蛋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红晕,解衣扣的动作,都变得不利索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夏茗抬眸瞅了他一眼,小声抗议。 男人微微眯起眼,丝毫不为所动,那双犀利又深邃的眸子里,暗潮汹涌,令人捉摸不透。 得。 抗议无效。 夏茗认命了,埋头继续解他的衣扣。 第8章亲密 随着一个个衣扣被解开,男人结实性感的胸膛,渐渐袒露出来。 流畅紧实的胸膛,完美精壮的八块腹肌,再配上血腥香艳的伤口,性感而危险的血色,处处叫人移不开眼。 该死的迷人。 这个男人,无论是样貌,还是身体,乃至气质,无一不是极品的存在。 男色撩人。 这是一个能让女人尖叫并疯狂的男人。 就连没沾过男色的夏茗,脸颊莫名地烧了起来,脸红心跳,又迷之尴尬。 夏茗目光飘来飘去,竟有点不敢看他的身体,为难地说:“你转过身去。” 对着他结实性感的胸膛,她竟有点不好意思。 男人一直在盯着她看,自然看出她害羞了,他眉梢微扬,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夏茗红红的脸颊,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鹰眸微微眯了起来。 “看什么?”夏茗虚张声势地瞪他。 男人突然轻笑一声,那低沉醇厚的嗓音,不再是强势冰冷,第一次带上了几分笑意,显得妖邪而魅惑。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性感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丝戏谑的笑意,冷不丁地,突然朝夏茗探过身来。 浓烈的陌生男人气息,夹杂着危险的血腥气,汹涌而来。 “你干什么?!”突然在眼前放大的俊脸,让夏茗吓了一跳。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想倒退,结果因为是蹲着,来不及迈开腿,身体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男人见状,俊美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肩膀微微抖动着,明显在憋笑! 夏茗炸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怒道:“你戏弄我!” 男人一脸“我什么都没做,是你自己犯蠢”的表情,戏谑又促狭,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得意,看起来可恶极了。 可不就是故意捉弄她,看她出糗还觉得好玩么。 他没说话,倒是伸过一只手来,作势要扶夏茗一把,把她拉起来。 “不用你假好心。”夏茗扬手打掉他的手,并不领情。 她的举动对男人而言,是对他威严的挑衅,他鹰眸一眯,声音沉沉道:“胆子肥了。” 夏茗壮着胆子,冲他冷哼,表达自己的不满。 男人冷冷扫了她一眼,朝她晃了晃手里的枪。 夏茗:“……” 又威胁她! 夏茗一股气憋在心口,不服气地朝他龇了龇牙,憋着火气站起来,走到男人身后蹲下,扶住他的肩膀。 男人身体倏然紧绷,浑身精悍的肌肉,仿佛瞬间迸发了惊人的力量,绷得紧紧的。 那是长期特训,又或者是常年在生死中拼杀,而锻炼出的本能反应,也就是陌生人在身后,突然碰触他,瞬间激起的警惕和战意。 这个本能反应,更让夏茗断定,这个男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别动,忍一下,我帮你把毒血吸出来。”夏茗不自觉放轻了语气安抚他。 感觉到他放松下来,夏茗这才低下头来,嘴唇缓缓覆上他的肩膀,给他吸毒血。 柔软的唇瓣,贴到他肩头紧致的皮肤,陌生而温软的触感,让他身体猛地一僵。 从没有和哪个女人这么亲近过,哪怕是他的母亲,在他三岁能记事后,对他也没有太亲密的举动了。 想亲近他的女人不少,但有机会接近他,而不被他抵触的女人,在此之前,并没有出现过。 这几乎是第一次,他允许一个女人,在肢体上亲近他。 和他结实坚硬的肩膀不同,她的唇瓣温热柔软,浅浅暖暖的呼吸,随着她唇瓣的贴近,轻轻洒在他的肩头。 撩得他心头酥软,心尖随之微微一荡。 这感觉,似乎挺不错。 这是第一次,他因为一个女人的亲近,俊美的脸上没有露出厌恶,神色反而带着淡淡的惬意和愉悦。 他竟有点享受这一刻。 夏茗专心给他吸毒血,没注意到他正近距离地凝视着她,目光深邃幽暗。 离得那么近,他过人的视力,将她的容颜看得一清二楚。 她脑门上有个很严重的磕伤,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她脸上没什么血色,暗淡无光,看起来状态并不太好,即便如此,依然掩盖不了她“硬件条件”的优越。 小脸才有他巴掌那么大,五官明艳姣好,那双大大的桃花眼亮得惊人,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生动而撩人。 这样的“硬件条件”,只要吃穿跟得上,好好养一养,必定是出水芙蓉,焕发出叫人移不开眼的艳色。 男人缓缓眯起眼,盯着她的眼睛黑沉沉的,眼底暗潮汹涌,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茗忙起来很专注,没太留意到他深沉的目光。 她把最后一口毒血吐出来,看到他的伤口涌出来的血珠,不再沾有蛇毒的黑色,才松一口气。 这时,男人突然伸手过来,带着薄茧的指腹贴在她的唇上,在她唇上擦了一下。 看似不经意的动作,莫名带着几分撩人的魅惑。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了夏茗一跳,她连忙避开,“你干什么?” “血。”男人给她看自己沾了血的手指,俊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半点没有轻薄她的意思。 夏茗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 她有些尴尬地笑笑,站起身来,走到一旁拿了小锄头和镰刀,转身往外走。 男人面色一变,沉声低喝道:“你去哪里?” “毒蛇的咬伤,还有你身上的其他伤,都要用药处理,否则拖久了会出问题的,我过来的路上碰到不少好草药,刚好可以派上用场,离得不远,我过去挖一些来。” “你会医术?”男人有点惊讶。 虽然她姿容出众,谈吐和胆识,完全不像个村姑,但她的确是一身村姑的俗气打扮,衣服缝缝补补的,完全一个会医术的“知识分子”该有的样子。 夏茗淡淡一笑,并不打算解释这是她前世就会的技能,只轻描淡写道:“略懂一二。” 男人眯起眼,审视了她几秒,似乎在判断她这话是真是假,判断她是真要去找药给他治伤,还是想趁机溜走。 夏茗倒没回避,坦坦荡荡地任他看,却也不过多解释太多。 毕竟,她没有“夏茗”的记忆,说多错多,而且前世今生什么的,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也不会相信,说出来反而更像扯谎。 男人见状,似乎信了她几分,确定她不是找借口逃跑,但并不完全信任。 他晃了晃手里的枪,冷声警告道:“快去快回,别耍花招,否则,你这两条腿跑再快,也快不过我的子弹。” 夏茗:“……” 第9章试探 得。 又是明晃晃的威胁。 “知道了。”夏茗无奈点头,转身离开。 男人犀利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纤瘦袅娜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才收回视线。 身上横七竖八地挂着伤口,但他似乎早就习以为常,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坐在石壁上,抓着枪的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另一手缓缓抬起来。 那只手擦过夏茗的唇瓣,指腹上还沾着从夏茗唇上擦掉的血迹。 他定定看着指尖那一抹血迹,突然捏了捏指尖,似乎在回味触摸她唇瓣时的感觉,他俊美冷硬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 那两片粉唇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指尖,温润香软,惹来他愉悦的轻笑。 “很香,很软。”他没头没尾地,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他扫了一眼夏茗离去的方向,还没见夏茗回来的踪影,他索性伸过手臂,把夏茗留下的竹篓拉过来,从竹篓里挑了一个大梨子,随意地擦了擦,就放到嘴边,一边等夏茗回来,一边吃她摘的梨子。 俊美的脸上,神色那叫一个怡然自得,轻松惬意。 夏茗回来的时候,看到他靠坐在石壁旁,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闭眼小憩而已。 旁边,丢了三个吃了果肉的梨子“残骸”。 “你倒是不客气。”夏茗撇撇嘴,小声吐槽。 她也没把男人叫醒起来,只默默在旁边找了石头,把草药给碾碎成渣,用巴掌大的树叶装好,捧到男人跟前。 这男人精壮挺拔,即便是靠坐着,也显得高大,光裸的上半身明晃晃地袒露着肌肉,性感而紧绷,荷尔蒙和存在感都爆棚,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夏茗目光又开始飘了,有点不好意思看他的身体,但是不看,又没法给她敷药。 顶着红扑扑的脸蛋,她蹲在男人面前,从竹篓里把自己的旧水壶拿出来。 这是八十年代流行的水壶,军用水壶样式,壶身圆溜溜绿油油的,只不过夏茗这个旧了一点,绿漆都掉得差不多了,斑斑驳驳地裸露出铁质的内壳,看起来略凄惨。 好在它是个大块头,能装很多水又方便携带,挺实用的。 条件比较艰苦,夏茗只能用水壶里的水,给他简单地处理伤口上凝固的血迹,再把碾成泥渣的草药敷上去。 男人睁开眼,看了一眼专心致志给自己处理伤口的夏茗,转头看向夏茗放在一旁的旧水壶,突然缓缓眯起了眼。 “水壶你的?”他伸手把水壶拿过来,状似不经意地问。 夏茗白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难不成是你的? 男人见状,倒也没动怒,反倒意味深长地问:“你喝过?” “我的水,我不能喝?”夏茗一脸莫名其妙地反问。 男人深邃的目光扫过夏茗的唇瓣,随之,带着薄茧的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水壶的壶嘴,冷不丁地蹦出来一个更奇怪的问题,“嘴对壶嘴喝的?” 夏茗:“……” 这是什么鬼问题? 几个意思? “你这意思,怕我口水有毒?”夏茗一怒,以为男人故意找茬,她冷笑道:“你还怕我口水有毒,污染了你的伤口,让你伤口溃烂不成?” 男人剑眉微挑,性感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突然抓起水壶,仰头,薄唇含住壶嘴,咕咚咕咚灌下好几大口水。 随之,他豪迈地擦掉嘴角的水渍,抓着水壶朝夏茗扬了扬,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夏茗的唇瓣,目光意味深长。 夏茗:“……” 这是什么意思?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不是在怀疑她的口水有毒? 还是有别的含义? 间接接吻? 这四个字从脑海中冒出来,吓得夏茗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把这些连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袋中摘出去。 男人愉悦地轻笑一声,做完了意味不明的一连串动作后,一个字都没解释,就继续靠在石壁上,重新闭上了眼,任由夏茗继续给他捯饬伤口的姿态。 夏茗:“……” “神经病。”夏茗腹诽了一句,当然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没敢说出来。 毕竟,这男人手里还抓着枪,她的小命还捏在他手里呢! 夏茗没再搭理他,埋头继续给他处理伤口。 花了些时间,给他敷好了药,不过伤口重一些的位置,是需要包扎的,但两人手头都没有纱布。 夏茗扫了周遭一圈,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当小外套穿着的薄衬衫,认命地叹了一口,把衬衫脱了下来,决定牺牲掉这自己件薄衬衫。 那么,问题又来了,她并没有合适的工具,能把衬衫割成布条,用来给他当纱布包扎。 手头的镰刀,是锯齿状的,很不趁手。 夏茗瞅了男人一眼,“你身上有没有刀,或者匕首?” “口袋里。”男人扬了扬下巴,朝夏茗给他脱掉的上衣示意。 夏茗把那间沾满了血迹的“血衣”拿过来,找到口袋的位置,掏了两下,掏出一把瑞士军刀。 “定制款的瑞士军刀,好东西。”夏茗把军刀放在手里把玩,毫不吝惜对它的赞美。 这个品牌的这个款很经典,锋利小巧,是高级定制货,在她后世的时代,早就绝版停售了,而在八十年代,它是上流社会才玩得起的稀罕物。 这男人有这个稀罕物,再一次说明了,他的非富即贵,身份绝对不简单。 男人鹰眸微眯,盯着夏茗把玩军刀的小手,沉声说:“你知道它?” 夏茗这么一个山旮旯里的、衣着俗气破烂的“村姑”,竟然认识这把连城里人都未必认识的军刀,并且对这把军刀的态度,是见怪不怪,好像只是一件精巧但普通的小玩意儿而已,这太不合常理了。 在夏茗看来,他的身份危险神秘,在他眼里,夏茗的身上,也疑点重重。 察觉到男人的警惕和审视,夏茗耸了耸肩,淡淡道:“听说过而已。” 男人犀利的目光,死死锁在她身上,眉头皱成一团,对她敷衍的回答并不满意,但也没有发作。 “喜欢?”他又问。 “挺好玩的。”夏茗随口说。 “送你了。”男人突然说。 夏茗扫了他一眼,看出他并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在试探她,而是真的要把这稀罕物送给她,她不由惊讶了。 第10章名字 “我能用来做什么?不要。”夏茗一口拒绝。 她并没有继承“夏茗”的记忆,这种稀罕物揣在身上,不见得有好处,说不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必须规避这个风险。 虽然不接受这份“礼物”,但并不妨碍夏茗用它割衣服,把她的薄衬衫割成一条条,当包扎的纱布用。 男人见她动作熟练利落,鹰眸一眯,眼神晦暗不明,沉声又问:“这把刀,你会用?” 夏茗瞅了他一眼,心想着,这把刀在后世,出过全球限量的纪念款,她在一个发烧友家的收藏品中见过,还用它开过香槟。 这些话说出来,别人说不定会当她是疯子,所以,她并不打算自讨没趣,只胡诌了一个理由,说:“试了两下,并不复杂。”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鹰眸黑沉沉的,目光透着一股冷意,看得夏茗如芒刺在背,心里发毛。 夏茗知道,自己随口胡诌的理由,并不能把他糊弄过去,但她并不想纠缠这个话题。 扫了一眼男人手里的枪,她转移话题道:“我还会用枪,你信不信?” 男人剑眉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突然把手里的枪递给夏茗。 夏茗一惊,以为男人在试探她。 男人扬着下巴,嘴角微勾,态度强硬又带着几分挑衅,似乎断定夏茗不敢拿枪。 知道自己被小瞧了,夏茗心头冷笑一声。 这可是你自己主动送人头的! 她一把从男人手中拽走枪,牢牢握在手里,反手一扣,把枪对准了男人的脑袋,枪口抵在他脑门上。 气氛,骤然一变。 男人面色顿时阴沉下来,森冷的语气,夹杂着血腥气,“你敢?” “你说我敢不敢?”夏茗挑衅一笑,说:“风水轮流转,现在,你的小命可在我手里!” 夏茗的举动,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眯着眼,鹰眸迸射着犀利的寒芒,突然嗤笑一声,冷声说:“你得意太早了,枪里没子弹。” 夏茗:“……” 她不信邪,迅速拉开枪套筒,发现枪膛果然空荡荡的。 这把枪,就是个空壳,里头的子弹,早就打光了。 夏茗气得不轻,柳眉都竖了起来,“那你还用它威胁我?你故意的!” 这个该死的家伙,用这把空枪吓唬了她好几次,早知道枪里的子弹是空的,刚才她去找草药的时候,说不定就趁机溜了,省得再回来找罪受! 混蛋! 骗子! “我手里有军刀,而你是个伤患,你不怕我趁机杀了你,抛尸荒野?”夏茗气咻咻地说。 男人斜睨了她一眼,俊美的脸上,全是张扬的自信,说:“你不敢。” 夏茗:“……” 的确,她不仅不敢杀人,还得给这个威胁她的混蛋上药。 “你也办不到。”男人勾唇一笑,冷峻的眉宇间,是与生俱来的傲气,带着睥睨一切的傲慢。 即便他是个伤患,赤手空拳的,可一旦动起武来,哪怕夏茗有武器,他也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在三招之内撂倒她。 夏茗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闭嘴!”夏茗愤怒地冲他龇牙。 她也很清楚,在武力值上,自己绝对不可能赢,这让她一肚子火没处发,以至于她气呼呼地丢开枪,抓着布条给他包扎伤口,故意加重力道弄疼他,伺机报复。 男人不知道是承受能力惊人,还是习惯了大伤小伤,被夏茗这么“虐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凝视着夏茗的目光,隐隐地,带着一丝两人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就这么纵容她“发脾气”,在他身上发泄不满。 夏茗埋着头,不乐意搭理他,因此并没有留意到,此刻男人的神情,透着怎样的柔和。 她自顾自忙活着,一个不小心力道重了些,把已经止血的伤口给弄破了,伤口又渗出丝丝的血迹。 夏茗动作一僵,小心地瞅了男人一眼。 男人俊美的脸上没见怒色,只似笑非笑地轻笑一声。 夏茗摸不准他这态度是几个意思,莫名地有点心虚,觉得自己伺机报复的行为,怪幼稚的。 因此,她包扎的动作放轻了不少,但面子上过不去,于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小声说:“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和你这种来路不明的危险人物计较。” 话音落下,两人都是一愣。 猛然意识到,这算是两人第二次见面,相处时间加起来,也有个把小时了,但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率先问了出来。 “霍琳。”夏茗脱口而出。 话音未落,她猛的一愣。 霍琳,是她前世的名字,她重生到现在,只知道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名字应该叫夏茗。 她并未适应这个新身份,以至于听到男人的问题,她下意识就回答了前世的名字。 夏茗转念一想,觉得这么做似乎更稳妥。 眼前这个男人,神秘而危险,她并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告诉他“霍琳”这个名字,能避免他找到“夏茗”,并避免更多潜在的麻烦。 夏茗自觉稳妥,却不料,“霍琳”这个名字说出来,男人面色大变。 男人冷峻的脸,唰地一下阴沉下来。 他猛地抓住夏茗的手腕,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夏茗,目光警惕而冷厉,低喝道:“你说什么?” “嘶……” 手腕上被抓得生疼,夏茗疼得直抽气,甩动自己的手腕,怒道:“你抓疼我了,放开!” 男人闻言,稍稍放松了些力道,但并没有放开她,依然强势地拽着她的手腕,不让夏茗有机会逃离。 “再说一次,你叫什么?”男人步步紧逼,对夏茗说出的名字,态度固执而森冷。 夏茗反倒忐忑了。 她前世的名字怎么了? 为什么让他反应这么大? “休想撒谎,说!”男人再度逼问,不给夏茗丝毫喘气和思考的余地。 夏茗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想不透问题所在,她咬了咬牙,谨慎地开口:“霍琳,我的名字,叫霍琳。” 男人闻言,缓缓眯起眼,鹰眸中一片寒芒。 第11章涂药 男人死死盯着她,目光阴沉沉的,森冷又锋利,仿佛一柄利刃,要剖开夏茗的脑袋,看透她是否在撒谎。 夏茗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神色坦荡,并不畏惧他的审视。 “你当真叫这个名字?”男人表情阴森森的,冷厉的眉宇间,透露着杀气。 夏茗想不透他为什么是这个反应,谨慎地点了点头。 从某种程度上说,她并没有撒谎,但男人阴森冷厉的眼神告诉她,这个名字似乎隐含了可怕的这个秘密,而这个秘密,连她这个名字的主人,都不知道。 男人盯着她好几秒,突然冷笑一声,重重甩开了夏茗的手。 “嘶……” 夏茗疼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低头一看,手腕直接被他抓出了红印子,火辣辣地疼。 莫名其妙,又霸道粗暴的男人。 神经病! 夏茗揉了揉发疼的手腕,眼角瞟了男人一眼,不咸不淡地问:“你问了我名字,怎么没说自己的?” “你不知道我是谁?”男人阴森森道。 他微抬着下巴,落在夏茗身上的目光警惕而冷漠,明晃晃地传达着“我看你还能怎么编”的意思。 夏茗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她的态度,让男人有些不悦。 他眉头皱得死紧,上上下下地扫视了夏茗几圈,似乎在重新审视她的身份。 那冷厉的目光,跟刀子似的,一道道地割在夏茗身上,吓得她心头猛地一跳。 “你叫这名字,却不知道我是谁?”他沉声说,鹰眸里一片恐怖阴霾,暗藏杀机。 夏茗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她无法理解男人的态度,无语道:“我叫霍琳,就非得认识你?” 你是哪根葱?夏茗内心默默补了这么一句。 男人阴森森地盯着她,沉声说:“我姓霍。” “哦……”夏茗漫不经心地应道。 她并不在意他只说了姓氏而不说全名,她也没兴趣追问他全名,只敷衍道:“真不巧,我们同姓。” 难道就因为她和他同姓,他就这破态度? 还是说,他姓霍,别人就不能姓霍了? 这算哪门子的强权?当自己是皇朝太子,其他贱民不配跟你同姓呢? 莫名其妙! 神经病! 夏茗受够了这人强硬又诡异的态度,反正已经给他包扎好了伤口,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一秒钟,都不想跟这位霍先生待在一起了。 再待一块儿,她非得气死不可。 “站住!”男人低喝一声。 夏茗胸腔中涌上一股火,猛地回过头来,恶狠狠地蹬着他,怒道:“干什么?” “过来。”男人俊脸阴沉,态度很强硬。 夏茗:“……” 又是该死的“过来”! 第四次了! 能不能换个别的词! 夏茗胸口剧烈起伏着,气得不轻,但男人的态度强硬而冰冷,隐隐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根本容不得拒绝。 “你还想做什么?”夏茗咬牙。 男人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抓住她的手腕,巧劲一拽,极其霸道地说:“让你过来就回来,废话什么。” 夏茗措不及防,被他这么一拽,身体不稳,直接往他怀里栽了进去。 男人赤裸精壮的胸膛,散发着浓烈的阳刚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夏茗吓了一跳。 眼前是他赤裸精壮的胸膛,鼻间都是他的气息,惹得夏茗心头慌乱,连忙扶住他的肩膀,想要退开。 “别动!”男人沉声命令道,大手勾住她的腰肢,把她按回来,坐在他面前。 “你到底要干什……”夏茗羞恼。 离陌生男人这么近,让她很不自在。 她刚说完话,男人伸手过来,大掌伴随着一股凉意,贴在她脖子上。 淡淡的药香味,弥漫开来。 夏茗愣住了。 她没想到,这人叫住她,强硬把她拉回来,是为了给她涂药。 她脖子上有一道子弹擦伤,破皮渗血罢了,伤得并不重。 药汁渗进肌肤,引起轻微的刺痛,惹得她浑身一个激灵。 男人给她涂药的动作算不得粗暴,但也不温柔,似乎已经刻意控制了力道,但兴许极少给女孩子涂药的原因,他完全掌握不好轻重,动作也很不熟练。 夏茗缩了缩脖子,疼到了。 “疼?”男人皱眉,语气竟带着一丝关心。 夏茗斜睨了他一眼,眼神饱含控诉,却没吭声。 她并不知道,她这张脸最动人的地方,便是她这双秋水潋滟的桃花眼。 不笑时,眼睛美好的弧度宛如绽开的桃花瓣,烟波迷离,媚态横生。 一笑起来,花瓣般的眼就弯成了月牙儿,婉约勾人,撩得人心魂荡漾。 她这控诉的一瞥,嗔怒而幽怨,娇媚动人,眉梢眼角处,尽是风情,刺激得男人动作顿住了,盯着她的鹰眸中,幽火暗生。 凝视着她的眼,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莫名的嘶哑,“说话。” “疼,你轻点。”夏茗老实回答。 她这眼神,这嗓音,还有这语气,对任何男人而言,都很刺激。 男人浑身一僵,只觉得浑身涌上一股燥热,朝下腹涌去,身为男人,他当然知道这个感觉代表了什么。 他对她,产生了欲望。 想到得到她,拥有她的欲望。 意识到这一点,男人面色微变,似乎懊恼自己竟被夏茗左右了情绪,他低咒一声,强压下浑身的热意,继续给她涂药。 虽然动作依然很不熟练,至少温柔很多了。 给夏茗涂了脖子上的子弹擦伤,又给她涂了手腕上抓出来的淤红,随之,他又拎着她的后颈,让她靠得更近一点,给她涂脑门上的伤。 这个伤挺重的,像是磕出来的,已经结痂了,结在她这张姣好的脸上,显得突兀又刺眼。 他皱着眉头,只觉得她额头上的伤越看越刺眼,心头莫名地烦躁,给她涂药的动作,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嘶……”夏茗疼得差点飙泪。 男人动作一顿,看了看她额头的伤,又看了看她泛红的水眸,眉头皱得更深。 随之,他突然捧起夏茗的脸颊,同时微微低下头,性感的薄唇靠近她的额头,轻轻朝她额头上的伤吹气。 夏茗:“……” 这是把她当小孩子哄了吗? 吹吹,痛痛就飞飞? 囧。 第12章礼物 不仅囧,而且怪难为情的。 因为他要给她吹吹,势必要靠得很近,近到他赤裸的上半身,明晃晃地袒露在她眼前。 夏茗脸颊发烫,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飘来飘去,就是不敢看他的身体。 可离得这么近,就算她闭上眼不看,他身上独特的气息,依然刺激着她的嗅觉,根本躲不开。 夏茗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羞赧道:“别吹了,也没多疼。” “逞什么能?”男人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斥道。 见她脸蛋红扑扑的,看出她不好意思了,他戏谑地挑了挑眉,倒也没再勉强她,而是放轻了力道,轻轻给她脑门上的伤口涂药。 夏茗瞅了他一眼,总觉得两人现在的相处和气氛,怪怪的。 男人却似乎挺享受此刻的时光,神色很惬意,突然又问:“你脑袋上这伤,怎么来的?” “不知道,忘了。”夏茗老实回答。 男人面色微沉,很不满,“什么叫不知道?” “真忘了。”夏茗神色坦然。 她没有继承“夏茗”的记忆,真不知道这伤怎么来的,只猜到是撞到什么东西,给磕出来的,这才有了她重生而来的契机。 男人危险地眯起眼,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她好几秒,才冷声一声,说:“不许骗我,否则,代价你承担不起。” 丢下这句恐吓的话,他没再逼问了,也不知道是信了她的“鬼话”,还是根本不计较这事,所以饶过了她。 给她涂好了药,男人浑身一松,靠坐在石壁边上。 他被毒蛇咬伤,虽然毒血吸出来了,但还是有少量渗入了血液,这种神经毒素有很明显的副作用,容易致人昏迷,会令他昏迷一段时间。 现在,毒性渐渐发作,他眼皮开始沉了。 夏茗见状,把他的衣服拿过来,盖在他身上。 男人顺势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块手表递给她,不容拒绝道:“我从不欠别人人情,你替我疗伤,所以它是你的了。” 夏茗一看。 喝! 劳力士钻表! 在普通工人月薪才几十元的八十年代,这玩意儿的售价,得上千元,是富贵人家才戴得起,而普通人家听都未必听说过的稀罕物。 夏茗看了看男人俊美的脸,又看了看锃亮的腕表,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他到底有多爱送人东西?先前说要把瑞士军刀给她,她没收,这会儿换成给她腕表了? 别人不识货,不代表她不识货,这么贵重的东西,收了得多烫手? 何况,他救了她,还因此被毒蛇咬伤了,她找草药给他包扎疗伤,算是还这份恩情。 他并不欠她人情。 “我给你疗伤,是因为你救了我,一报还一报,我们两不相欠了。”夏茗伸手,把腕表推回去,并不接受。 “两不相欠”这个词,对男人而言,格外刺耳。 看得出夏茗不想要他的东西,还想要和他撇清关系,从此两不相见,这让他更不舒坦,俊美的脸唰地一下,就沉了下来。 “我想给出去的东西,还没有人能拒绝。”男人阴森森道。 夏茗有些哭笑不得。 送贵重物品,还要恐吓别人收下,要不要这么霸道? 夏茗没辙了,用商量的口吻,说:“你硬要给,还不如给我点钱。” 这么奢侈的稀罕玩意儿,在并不富裕的八十年代,拿着实在太烫手,也不安全,倒不如给她点钱,她还能存来当资本,去做点小买卖。 八十年代遍地是机遇,但要抓住时机,她手头必须有点小钱,哪怕只是一点点。 男人闻言,神色很不好看。 夏茗宁可要钱,也不要更值钱的腕表,这般“不识货”的行为,让他很烦躁,他粗暴地从衣服口袋里,抓出来一把纸币,重重地“砸”进夏茗的手心里。 夏茗凝眸一看。 这一把钱币加起来,总额少说也有上百元,在这个年代,等于普通干部小半年的工资。 “这也太多……”夏茗吓了一跳。 “闭嘴!” 男人暴躁地低咒一声,不给夏茗拒绝的机会,转手就把纸币都塞进她口袋里,凶狠地瞪了她一眼,沉声命令道:“少废话,再废话,我烧了它!” 夏茗:“……” 这人当真是我行我素,没有道理可讲。 夏茗长叹一声,认命了。 男人见状,终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随之,困意也袭上了他俊美的脸庞。 残留的毒素发作,他要撑不住了。 夏茗靠过去扶住他,让他在石壁边靠坐得更舒服些,重新把他的衣服拢上去,给他盖好。 他扛不住了,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卸下防备地闭上眼。 看着他俊美而棱角分明的侧脸,夏茗有些晃神,轻声说:“安心睡吧,睡一觉起来,身体就没事了。” 说罢,她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要离开。 她刚有动作,男人的手突然抓了过来,钢爪似的,牢牢抓着她的手。 冷厉的鹰眸唰地一下睁开,紧紧盯着她,强硬道:“不许走!” 夏茗动作一顿,无奈转回身来,坐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哄道:“你睡吧,我不走就是了。” 大不了再等一会儿,等毒素发作,他彻底昏睡过去,她再走。 男人盯着她好几秒,终于没扛住,眼皮沉下来,又闭上了眼,只不过那只手依然跟铁爪似的,紧紧抓住她不放。 夏茗倒也不急,也靠坐在石壁边,自顾自发呆,思考关于“夏茗”的种种恶名,以及男人给她的钱,要用来做什么,才能让这份钱翻倍,赚到更多。 想着想着,思绪不自觉又绕回到身边的人身上。 夏茗转过头,静静凝视他的侧脸。 毒性发作了,他阖上了那双鹰隼般冷厉的眼,身上那股凛然霸道的气势也随之被削弱了,透出几分难得的柔和,显得格外迷人。 神秘,危险,矜贵,俊美,又强悍,种种致命的诱惑气息,糅杂在他身上,叫人难以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这是一个足以让女人疯狂的男人,只可惜太霸道了,夏茗淡淡地想。 第13章 身世 看到他抓着自己的手,夏茗渐渐出神了。 守了他一会儿,他的手果然渐渐放松了。 夏茗伸过手,从旁边的竹篓里拿出来一个梨子,在抽回被他抓住的手时,把梨子塞进他手里,当成她的手让他抓着。 深度昏迷的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离去,眉头皱起来,猛地收紧大掌,抓到掌心有东西,才重新放松下来。 夏茗见状,心头划过一丝异样。 她并没有因此迟疑,只轻手轻脚地把他的枪,以及那把瑞士军刀,放在他手边,又从竹篓里掏出几个大梨子留给他,让他醒来后,随手就可以拿来吃。 做完这些,她谨慎看了一下四周。 她不知道这男人一身伤地出现在深山里,究竟是执行任务,还是被仇人追杀,但看周围的环境,她确定这个角落很隐蔽,不会轻易被别人找到。 可她还有点不放心,在他身边放了些驱蚊虫和蛇蝎的草药,又砍了些树枝架在他周围,把这个角落隐藏得更安全,心里才踏实些。 拿好自己的东西,夏茗最后深深看了昏睡过去的俊美男人一眼,没有犹豫,转身离去。 翻了几座山,回到村里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在半山腰了。 黄昏临近。 外出做农活的村民,陆陆续续回来了。 看到夏茗,村民一个两个都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即便是从夏茗身边经过,要么看都不看夏茗一眼,要么就朝她翻白眼,丝毫不掩饰嫌弃的态度。 夏茗神色淡淡,自顾自走着,并不理会旁人的冷眼,但他们的议论,还是传到她的耳朵里。 从他们阴阳怪气的议论中,夏茗慢慢拼凑出了这副身体原主人的身世。 原来,“夏茗”生在这个陆尾村,是陆家辈分最大的陆老太,膝下二儿子陆振国的独生女。 陆家老大已经生了长女陆知曼,陆老太不想再要孙女,觉得是赔钱货还浪费粮食,所以夏茗出生的时候,陆老太差点亲手掐死她,幸好被夏茗的舅舅夏鸿刚及时救下,才留下一条小命。 陆老太很不喜欢夏茗这个孙女,看了一眼倒给猪吃的茶渣,随口给她取了个名字,叫“陆茶”。 那时候,生育抓得很紧了,为了让陆振国再要个儿子,陆老太硬拖着,不给夏茗上户口,让她当黑户,差点连学都没得上。 舅舅夏鸿刚心疼她,把户口登记到他名下,让她改跟舅舅姓夏,又把茶字换成同义的“茗”字,把陆茶改成了夏茗,才让她上了学,又供她读书。 这一举动,激怒了陆家掌权人陆老太,也惹怒了陆家人,陆家上下都不待见夏茗这个外姓人,夏茗和她母亲夏柔的日子,更不好过。 母亲夏柔忍受不了苦日子和陆家人的刁难,丢下夏茗,跟野男人跑了,父亲陆振国犯事被抓进去坐牢,到现在都没放出来。 一家人三口的名声,都差到了极点,是陆尾村茶余饭后的谈资。 夏茗更是村里舆论的重灾区。 因为她的出生就是个笑话,人人都在说她手脚不干净,偷过家里的钱,被陆老太拿扫帚轰出门过好几回,全村人都围观看笑话。 又说她长得好看,压根不像村姑,乍一看像城里的官家小姐似的,还摆架子,好吃懒做不干活,也不好好学习,高考成绩很差劲,没考上大学。 还说她仗着长得好看,觉得自己配得上高干子弟,肖想着下乡的知青高一鸣,企图等高家回城后做高家夫人。 结果高一鸣根本不搭理她,反而陆知曼双双考上京都的同一所大学,一起念大学去了。 当高夫人没希望,她索性就堕落了,暴露了放荡的本性,转头就放荡地去勾引村里的老无赖,和老无赖苟且,双双躲进玉米地里做腌臜事。 被人给瞧见的时候,她衣衫不整地躺在玉米地,额头上一个血口在淌血,昏迷地躺在玉米地,被陆家人半拖半抬着给弄回家。 至于她和老无赖在玉米地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谣言传得满天飞。 再加上老无赖亲口说他和夏茗在玉米地风流快活,说得有模有样的,谣言甚嚣尘上,传得满村子都是。 夏茗的名声,直接烂到泥地里。 谁见了她,都跟见到肮脏的传染源似的,不是躲得远远的,就是朝她啐口水,还拿夏茗当笑话和诅咒,满口的“小心生孩子生出夏茗这样的赔钱货”“小心娶媳妇娶到夏茗这种贱人”,把夏茗当瘟神。 夏茗猜到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名声差,但没想到差到这个地步。 正想着,几个背着老式解放军书包的孩子放学归来,打打闹闹地从夏茗身边经过。 其中一个小男娃见了夏茗,朝夏茗做鬼脸,笑嘻嘻地嘲笑夏茗,嚷嚷道:“谎话精!小偷!贱娃子!” 几个孩子见状,嘻嘻哈哈地跟着起哄,用脏话骂夏茗。 还有个小女娃冲上来,狠狠踩了夏茗一脚,边笑哈哈地跑开,边回头,朝夏茗得意地做鬼脸。 其他几个孩子跟着她嬉闹跑开,都纷纷朝夏茗做鬼脸,满口“小偷,贱蹄子”地喊。 一张张笑得天真灿烂的脸,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却吐露着恶毒肮脏的话,可笑而讽刺。 周围的大人们,看到孩子作恶说恶毒话,哪怕是自家的孩子,也不上去阻止,甚至还跟着看热闹,幸灾乐祸。 落后的乡村,就像一座腐臭肮脏的牢笼,囚得人心都扭曲黑暗了。 囚笼中的村民恶毒而不自知,还在一点点地腐蚀下一代,教出来了一帮从小就学坏的坏孩子,何其悲哀? 夏茗神色冷了下来,只觉得浑身发冷,她更坚定了要赚钱,离开落后牢笼的决心。 她没有理会任何人的冷眼,昂首阔步向前走。 “夏茗,有你的信!” 身后,突然有人叫住她。 一名邮差打扮的年轻人,急匆匆跑到夏茗跟前,从邮差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夏茗,语气不太友善地说:“有你的信。” 他扫了一眼信封上寄信人的名字,又看了看夏茗姣好的脸,眼神渐渐不对劲了。 第14章 罪犯 夏茗哪能看不出来他神色中的嘲讽,她只是接了信封,客气而疏离地朝邮差笑笑,说:“谢谢。” 她模样生得好看,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勾魂摄魄,微微带上几分笑意,眼睛就弯成了小月牙的弧度,动人又俏皮,很讨人喜欢。 再加上她嗓音太特别,妩媚撩人,听得人心魂荡漾,魂都飘了。 年轻邮差愣了一下。 对上她秋水般的明眸,年轻的邮差不争气地脸红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客气。” 这夏茗,名声忒差,但模样却真真是人间极品,气质顶顶好,跟城里有钱人家养出来的闺女似的。 夏茗没理会邮差的打量,她低头扫一眼信封上的信息。 是从京都的大学寄来的,寄件人一栏明晃晃写着三个字:高一鸣。 夏茗微微眯起眼,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弧度。 高一鸣不就是在传言中,瞧都没瞧“夏茗”一眼,坚定不移地选择了陆知曼的下乡知青么? 这位高知识分子,和陆家光宗耀祖的长女陆知曼处对象,还双双考上京都同一所大学,这个时候不应该跟陆知曼正你侬我侬着么,怎么还给她写信? 可真有意思! 看来,“夏茗”和陆知曼,以及高一鸣之间,绝对有猫腻,没有谣言中说的那么简单。 夏茗面色微冷,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信封,把信封都给抓皱了。 邮差见状,似乎以为夏茗对高一鸣余情未了,觉得她收到高一鸣的来信激动又不甘,所以才抓皱了信封来泄愤。 他看着夏茗的表情,顿时变得有点一言难尽,透着微妙的同情。 夏茗并不知道邮差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兴趣知道,她的注意力,被村头突然出现的动静给吸引了。 远远看到村头突然出现的几个年轻人,让她皱起了眉头。 那几个人,衣着打扮一看就跟陆尾村的村民不一样,而且一个个面色严肃,四处逮人盘问,不知道在问什么,但强硬的态度,跟审问似的。 太不寻常了。 夏茗突然就想到了在深山里遇到的男人,莫非和那姓霍的神秘男人有关? “那些是什么人?”夏茗谨慎地问邮差。 “不清楚,最近几天突然出现的。”邮差摇了摇头,他看着夏茗姣好的侧脸,忍不住提醒道:“听说最近有犯罪团伙逃到附近的村子,公安在到处抓人,总之很不太平,出门得小心。” 犯罪团伙? 夏茗凝眉,若有所思。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村头突然出现的几个年轻人,还有所谓的犯罪团伙,一定跟姓霍的神秘男人有关。 他究竟是谁? 为什么一身伤地出现在深山,跟犯罪团伙是什么关系? 而他为什么对“霍琳”这个名字,反应么大?难道说霍琳这个名字,跟犯罪团伙也有牵连?又或者说,犯罪团伙中,有人叫霍琳? 理不出头绪,夏茗一个头两个大。 邮差见夏茗皱眉沉思,忍不住又瞅了两眼她姣好的面容,但还有信要赶着去送,还是匆匆离开了。 村头突然出现几个神秘年轻人,似乎没盘问到理想的结果,阴沉着脸,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夏茗见状,也没有再逗留,一边往回走,一边把信封收进口袋里。 手探到口袋,摸到了姓霍的男人塞给她的纸币,还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夏茗动作一顿。 她连忙把东西从口袋里拿出来,凝眸一看,竟是被她拒收的劳力士钻表。 夏茗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铁定是那男人强硬把钱往她口袋里塞的时候,趁她不注意,一并把腕表也塞进去了,还真应了他那句霸道的话:我想给出去的东西,还没有人能拒绝。 偷偷塞给她的,让她怎么拒绝? 夏茗哭笑不得,把腕表放回口袋里,寻思着这玩意儿放哪里会安全些,如果有机会再见到那人,就把它还回去。 再见到啊…… 脑海中飘过这三个字,夏茗心头划过一丝异样。她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抛之脑后,抬步往陆家的方向走。 此时的陆家门口,吵吵嚷嚷地聚集了不少人。 “陆家的贼娃子回来了!” 不知道大喊一声,所有人目光齐刷刷射在夏茗身上。 这么大的阵仗,让夏茗沉了脸色。 她飞快扫了一眼,发现了最中央剑拔弩张的王丽娟和花娃子,心下了然。 原来,王丽娟抱着竹笋回家放好后,马不停蹄就去找花娃子算账了。 花娃子又抵赖到底不承认自己偷笋,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卯上了,直接闹到陆家门口,要找夏茗对峙。 此刻,两个人都是面红脖子粗,大眼瞪小眼,王丽娟的脖子上有指甲印,花娃子脸上也有抓出的红痕,明显已经动过手了。 和花娃子“分赃”过的短发村妇四喜心虚地缩在一旁;陆家出来了四个人,领头的是早上骂过夏茗的中年女人和老妇;四周围着的左邻右舍,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场面一看就知道,一场大撕是免不了的了。 夏茗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杵在门口的四个陆家人,微微眯起了眼。 从之前的流言蜚语中,夏茗对陆家有了模糊的概念,再对号入座杵在门口的四个人,认出了人。 头发花白的老妇是陆家掌权人陆老太,满脸凶神恶煞的中年女人是大娘张秀红,紧随其后的两个人,是大娘家的堂妹陆知晴,还有婶婶家的堂弟陆文浩。 陆家四人看到了夏茗,一个两个目光都很不善。 大娘张秀红挥舞着扫帚,扯着嗓子破口大骂,“小贱人,偷家里的钱还不够,贱手还伸到别人家去!” “我让你去挖自己家的笋,你跑到王嫂家的竹林,去挖她家的笋,谁给你的狗胆?看我这回不打死你,省得留着你这赔钱货,坏家里的名声!” 夏茗气定神闲走过来,淡淡扫了她一眼,说:“我没偷东西,反倒是大娘一口一个赔钱货,不分青红皂白,就给自家人扣一顶偷东西的罪名,往家里扣屎盆子,不太好吧?” “你!”张秀红一张蜡黄的脸,硬生生涨成了猪肝色。 第15章 对峙 她死死瞪着夏茗,好像夏茗不是亲人而是仇人,恨不得生撕了她。 一旁陆老太面目狰狞,浑浊的眼睛里,是身为奶奶不该有的恶毒,“夏茗,你做过的破事还少?” “今天又闹出这种破事,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要是不解决好,别说吃晚饭,这个家门你进都别想进,今晚就替老狗蹲门口守门吧!” 眼前这一个个的,说话一个比一个狠绝,低段位又溢于言表的恶意,让夏茗十分反感。 没等夏茗开口,泼辣的王丽娟已经忍不住了,当场就气得跳脚,“夏茗,现在人都在这里,你说清楚,到底是你偷笋,还是花娃子偷笋?你们到底谁在说谎?” 花娃子面色一变,尖叫道:“我说过千万遍了,我没偷,是夏茗那贼娃子偷的!她有前科,她连家里的钱都偷,她是惯偷!你自己亲眼见到的,就是她偷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夏茗眨了眨眼,露出很惊讶的表情,说:“我偷?花娃子,你让我帮你挖王嫂家竹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什么?!”花娃子瞪大了眼,几乎要疯了,“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挖笋了?贱人,你在撒谎!” 她嗓子都要扯裂了,声音尖锐无比,听得夏茗皱眉。 就准你随口撒谎,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想得美! 不就是飙演技么?多年职场经验的夏茗,在这一点上,可不会输。 夏茗心头冷笑,明面上的表情却变得很无辜,说:“怎么就变成是我在撒谎了?你说王嫂让你去挖,怕挖不完,还拉着我帮你挖来着,我家竹笋我都没顾得上挖,就先去帮你了,结果到了你嘴里,变成我去偷笋,我真是好心没好报。” 缩在一旁的短发村妇四喜,愣愣地看着夏茗。 她是花娃子的共犯,当然知道真相是花娃子偷了夏茗家的竹笋,还使坏让误导夏茗去偷王丽娟的笋,可到了夏茗嘴里,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四喜怔怔地看着夏茗,直接傻住了。 王丽娟听到夏茗的话,直接气绿了脸,指着地上的几根竹笋,对花娃子臭骂,“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好你个谎话精,没一句真话!昨天还假惺惺说家里揭不开锅,要跟我借笋,结果借不到,今天干脆就直接去偷,还找人帮你一起偷!” “我没有!”花娃子惊叫,事情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和控制,她快急疯了。 看到缩在角落里的四喜,花娃子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她猛地朝四喜扑过来,恶狠狠地瞪着四喜,“四喜,你来说!你告诉大家,是夏茗偷的笋!” 找到了能拉自己一把的同伙,花娃子突然有了底气,她一把将四喜拖过来,暗暗掐了四喜一把,暗中警告四喜帮她指证夏茗。 “四喜,告诉大家,夏茗就是个谎话精,是个贼娃子,偷了竹笋还诬赖我!”花娃子扬声喊道,声音中气十足,故意让所有人都听到她有人证,可以证明撒谎的是夏茗。 “我……”四喜涨红了脸,额头也急出了汗。 她心虚地看了夏茗一眼,她对上夏茗的目光,身体猛地一僵。 不知道为什么,夏茗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让她有种被夏茗看穿的错觉。 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喉咙被掐住了似的,怯怯发不出声音。 王丽娟烦透了四喜磨磨蹭蹭的样子,呵斥道:“四喜,你支支吾吾什么?除了她两,就你最清楚情况,你说的才可信!你说,花娃子和夏茗,到底谁在说谎!” “说谎的是……是……”四喜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夏茗看出了四喜的心虚和动摇,没等四喜开口,直接反问道:“四喜,在回答究竟谁在撒谎这个问题之前,你最好先解释清楚,花娃子满满一篓子的竹笋,到底是哪里来的。” 四喜瞪大了眼,脸上是很明显的慌张了。 因为,花娃子竹篓里的竹笋,都是偷夏茗家的,而且还塞给她好几根! 她的目光越过夏茗的肩膀,看到杵在陆家门口,拿着扫帚虎视眈眈的张秀红,她突然压根发冷。 要知道,夏茗的大娘张秀红,泼辣程度完全不输给王丽娟。 如果说王丽娟是嘴巴毒,那么张秀红是下手狠,门口拴着的老狗,不止一次被张秀红虐待,用扫帚和棍子毒打,次次嗷嗷惨叫,听得经过的她都心惊肉跳,脊背发冷。 村里人骂夏茗贼娃子,她自己爱跟着掺和凑热闹,也跟风骂过夏茗,看到夏茗像落水狗一样人人都踩一脚,她心里有种扭曲畸形的兴奋。 一想到自己说出真相,不仅要像门口的老狗一样,被张秀红毒打,还要变成另一个夏茗,被所有人唾弃追着骂,她就觉得眼前发黑,浑身止不住地哆嗦。 夏茗眯起眼,逼问道:“怎么?今天你不是跟花娃子一起的吗?花娃子那篓子竹笋到底怎么来的,你最清楚,你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 四喜被夏茗犀利的目光慑住,抖着嗓音说:“那篓子竹笋是……是偷……” “四喜!”花娃子尖声呵斥四喜,生怕四喜犯糊涂说出了真相,“你清醒一点!别被夏茗这贱人吓住,偷笋的人就是夏茗这贼娃子,你把这个真相说出来,可别替夏茗说谎!” 花娃子一边暗中掐四喜的手,警告她千万不要被夏茗糊弄住,乱了阵脚,否则她和四喜都要翻船。 到时候,她和四喜狼狈为奸偷笋,还联合起来陷害夏茗的事,一定会被捅出去,那她们还怎么在村子里做人? 不行! 绝对不可以! “四喜,你快说,告诉大家,撒谎是夏茗!”花娃子急切地催促四喜。 四喜脑子都乱了,她疯狂地摇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花娃子见状,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心中暗骂她是不中用的废物。 意识到现在局势对自己很不利,花娃子心里发憷,虚张声势地嚷嚷道:“夏茗,你不要不要转移话题!你再狡辩,也改变不了你是小偷的事实!” 第16章 内讧 夏茗微微一笑,反问道:“这怎么会是转移话题?既然要弄清楚谁说了谎,谁偷了笋,那弄清楚你带回去的笋,是不是王嫂家的,真相不就大白了?” 夏茗泰然自若,淡定又犀利地把皮球又给踢了回去,矛头直指花娃子。 “你说自己没偷,总要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吧?”夏茗嘴角始终挂着淡笑,目光却犀利如刀。 王丽娟不耐烦了,厉声质问花娃子和四喜,“你们别想蒙我,花娃子家的竹笋早就挖光卖光了,根本没笋可挖了!这竹笋到底是哪儿弄来的,是不是偷我家的,说清楚!” 围观的邻居闻言,也发现了关键所在:花娃子的笋,到底哪儿来的?究竟是不是王嫂家的? “花娃子,你说你没偷,那说清楚笋哪儿来的,不就行了?多大点事。”有人忍不住开口了,陆陆续续有人附和,劝花娃子说竹笋的来源。 “我……”花娃子哑了。 所有矛头都对准了她,她完全被牵着鼻子走,骑虎难下了。 她急了,狠狠瞪视没用的同伙,见四喜还在哆嗦,她急中生智,突然喊道:“我背回来的竹笋,不是王嫂的,是四喜家的!” 四喜猛地抬起头来,满脸的不可置信,完全没想到花娃子会突然来这么一下。 花娃子面色狰狞地瞪她,暗暗警告四喜不要多嘴揭穿她,“四喜今天去挖笋,我帮她挖她家的,她见我家竹笋没了,就好心分了我一些。” “那四喜可真是好心扶贫了,好心到一大篓子竹笋全给你了,没给自己留几根,真令人感动。”夏茗戏谑道。 话中的漏洞被当面戳穿,花娃子面色一变。 这个年代的穷山村,谁家都不好过,就算再大度,也绝对没有把一篓子竹笋给别人,自己只留可怜兮兮几根的道理。 王丽娟今天在山上碰到花娃子和四喜,亲眼见过两人竹篓里的笋,当然不会相信花娃子编出来的屁话。 “好你个花娃子,满口谎话,还想着狡辩!你篓子里的竹笋,是四喜的几倍,她疯了才会这么接济你!”王丽娟直接炸了,扬手又要抓花娃子的头发教训她。 “我没说谎!”花娃子大叫着躲开,躲到四喜身后,狠狠推了四喜一把,推她出去挡枪,“四喜,你告诉他们,竹笋是你家的,是你给我的!” 四喜直接被推到风口浪尖,可是她不想认! 因为她家也穷,不可能这么舍己为人,而且一旦认了,要是让家里的恶婆婆知道她脑抽,挖自家的竹笋去接济花娃子,恶婆婆非得弄死她不可。 一想到这些,四喜就吓腿软了。 周围十几双眼睛盯着她,都在等她要一个答案,她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 花娃子急了,暗暗掐四喜的腰,近乎狰狞地喝道:“四喜,你哑巴了?快说话,说竹笋是你给我的!” 四喜被掐到浑身哆嗦,见花娃子凶神恶煞地逼她,她突然生出一股怨气。 要不是花娃子硬塞给她几根竹笋,她也不会卷入这场风波,都怪花娃子,她一定早就想好了要找人垫背! 满心的怨恨,让四喜倒戈了,她疯狂摇头,急于撇清关系,“不是!竹笋不是我家的!” 此言一出,群众哗然。 花娃子面色全变了,四喜否认,就等于告诉所有人,她花娃子在撒谎! 夏茗眼见四喜和花娃子要起内讧了,适时地又添一把火,“你倒是说说看,你和花娃子的笋,到底是挖了谁家的?” 王丽娟一把推开花娃子,冲到四喜面前,“四喜,你说实话,笋到底是谁的!” 四喜紧紧攥着拳头,眼睛一闭,喊了出来:“我的笋,是花娃子给的!” 夏茗露出胸有成竹的淡笑,见花娃子脸都绿了,没给花娃子狡辩的机会,追着四喜的话又问:“你的笋是花娃子给的,花娃子的笋,又是哪儿来的?” “四喜!”花娃子拔高了嗓音,都变调了。 她有预感,四喜可能会说实话! 当着左邻右舍的面,一旦说出实话,那么“花娃子是小偷又是谎话精”的事,一夜之间就会传遍整个村子! 四喜怨恨地瞪了花娃子一眼,“花娃子的笋,是偷的!被我撞见了,她为了堵住我的嘴,塞给我几根竹笋贿赂我,让我帮她撒谎!” 此言一出,众人看花娃子的眼神,都变了。 花娃子脸色煞白,气得浑身发抖。 “这小贱人偷的是谁家的笋,是不是我家的?!”王丽娟指着花娃子的鼻子,怒气冲冲地质问四喜。 “我不知道。”四喜捂着脑袋疯狂摇头,声泪俱下地诉苦,“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被利用的,我是被逼的。” 只要一口咬定笋是花娃子一个人偷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收了花娃子塞过来的几根笋,才帮花娃子撒谎,那么她就是无辜的。 花娃子要拉她下水,她非要把自己摘出来,让花娃子一个人承担骂名。 四喜满脑子都在想着,绝对不能被花娃子连累了名声,以至于她本来硬挤出来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夏茗可不管四喜是真哭还是假哭,只要四喜亲口盖章花娃子偷了笋,那么接下来,什么都好办了。 “你们都听到了,偷笋撒谎的是花娃子,人证物证都在这里呢,至于她偷谁家的,我想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夏茗笑意盈盈地瞅了王丽娟一眼。 王丽娟气得快要原地爆炸,挥舞着黑乎乎的锋利指甲,就朝花娃子的脸抓去,“好你个小贱人,我今天非撕烂你这张满口谎话的臭嘴不可!” 王丽娟发疯的泼妇样,吓得花娃子连连往后躲。 “贼胚子,你还敢躲?你以为你能躲到哪里去!”王丽娟尖叫着,张牙舞爪又扑过来。 左邻右舍见状,都是一脸看好戏的讥笑模样,不仅没有人上前阻止王丽娟,而且一口一个贼胚子地跟着骂花娃子。 四喜悄悄躲到角落里,看花娃子被追着打,心中涌动着扭曲的报复快意。 第17章 恶果 花娃子捂着脑袋到处躲,失声大喊:“我没偷你的,竹笋不是你的!” 她还在狡辩,让王丽娟气不打一处来,“贼胚子,四喜都指证了,人证物证都摆这儿,你当我是聋了还是瞎了?还想糊弄我,呸!门儿都没有!” “我让你偷,全砸你身上,看你还敢不敢偷!”王丽娟抓起地上的竹笋,直接朝花娃子身上抡。 粗大的竹笋砸在身上,疼得花娃子哇哇惨叫。 可这身的痛,她只能咬牙血吞,因为她死都不能说竹笋是偷夏茗家的,否则杵在门口的张秀红就会冲上来,和王丽娟一起揍她,到时候下场更惨,名声更臭。 她一边躲着王丽娟,一边阴毒地瞪夏茗。 发现夏茗气定神闲地看她被王丽娟追着打,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 花娃子心态瞬间就爆炸了。 她带着四喜来指认夏茗是小偷,如果不是这贱蹄子从中作梗,一步步主导了节奏,诱导四喜倒戈,那么被打的,要背骂名的,本该是夏茗这贱蹄子! 花娃子瞪大了眼睛,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夏茗竟不动声色地掌握了主导权,三言两语就把自己从风暴中摘了出去,而且摘得干干净净! 不应该是这样的! 夏茗就是个花瓶,看着像有钱人家的小姐,骨子里骚浪贱得很,蠢得考不上大学,她不可能这么聪明! 夏茗静静地站在那里,嘴角挂着玩味的弧度,似笑非笑。 花娃子突然脊背发冷,内心涌上一种“惹上了不该惹的人”的恐慌错觉,就这么傻住了。 王丽娟可不管她心里的惊涛骇浪,见她愣住,一个笋棍子就朝花娃子的后背抡过来,“贼胚子,终于认罪不躲了?你认打,也甭想让我手下留情!” “啊!” 一个“闷棍”下来,痛得花娃子惨叫,踉跄两步,差点在夏茗面前跪下来。 夏茗连忙往旁边闪躲,调侃道:“你偷了王嫂家的笋,要跪下道歉,也该跪王嫂,跪我做什么?还是说你诬赖我偷笋,终于知道错了,要给我下跪认错?” 此话一出,惹来左邻右舍的哈哈大笑。 刺耳的哄笑声,让花娃子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目光跟淬了毒的刀子似的,恨不得把夏茗大卸八块。 “贱人,都是你害的,我饶不了你!”花娃子突然发疯,抄起棍子就朝夏茗挥过来。 夏茗一惊,惊险地避开了。 “贱人,该死的贱人!”花娃子仿佛得了失心疯,抓着棍子朝夏茗乱挥,癫狂的模样把王丽娟都吓住了。 夏茗目光微冷。 花娃子自己种下的孽,却承受不了造成的恶果,反倒把恨意发泄到她身上,不打死她誓不罢休。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手下无情了,孽力回馈了! 夏茗目光一沉,借着闪躲的间隙,飞快而隐蔽地掏出一颗鸟蛋,狠狠砸在花娃子的小腿上。 又薄又脆的蛋壳当场就碎了。 蛋液黏在花娃子腿上,又鲜又腥的气息,刺激了门口的老狗,老狗瞬间就兴奋了,口水横飞,狂吠着朝花娃子扑过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癫狂的花娃子吸引住了,根本没人看到夏茗的动作,只以为花娃子大喊大叫,挥棍子乱跑,才招来了老狗。 “汪!汪!汪!” 老狗“发疯”着朝花娃子扑去,围观的左邻右舍被吓得不轻,纷纷退后,没有一个人上前保护花娃子。 “死狗,滚!别过来,滚开!”花娃子肝胆俱裂,顾不上追夏茗了,挥舞着棍子就打老狗。 一个闷棍,抡在老狗腹部,老狗“嗷”地一声惨叫,突然目露凶光,一跃而起,扑向花娃子的腿,狠狠咬住了花娃子的小腿。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村子。 花娃子满眼的血丝恐慌又愤怒,抓着棍子疯狂殴打老狗。 老狗嗷嗷乱叫,掉头跑掉了。 花娃子跌坐在地上,小腿痛到抽搐,她看到裤管上淌血,抖着手掀开裤管,小腿上赫然印着一圈咬痕,血珠汹涌不止。 “血!出血了!”花娃子眼泪涌了出来,丢开棍子,捂着自己淌血的小腿大哭大喊,“救我,我流血了!” 她和老狗斗法,瞎跑乱踩,早就把鸟蛋壳给踩成泥渣了,老狗咬中她的,又碰巧是沾了蛋液的位置,狗舌头早就把蛋液给舔走了,半点痕迹都没剩下。 谁也猜不到,这竟是一颗鸟蛋引发的血案。 “贼胚子,活该!是你自己招惹老狗被咬的,跟我可没关系!别找我,我没钱,更不会赔钱!”王丽娟边说着,边把地上的竹笋抓起来,抱进怀里转身就跑了,生怕花娃子要讹诈她,找她要钱打针。 左邻右舍见花娃子凄惨,本来想上前帮忙,听王丽娟这么一说,都吓得不轻。 花娃子家穷,没钱给她打疫苗针,他们也不富裕,万一被花娃子赖上,找他们借钱可怎么办?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说花娃子自作自受,活该遭报应,各自散了。 花娃子小腿疼得眼泪直流。 可她家没钱给她打针,家人说不定还会骂她没事找事,要家里掏冤枉钱给她擦屁股,而且过了今晚,她偷笋还撒谎的事情,铁定传遍整个村子,那她还怎么见人? 花娃子只觉得天都要塌了,眼泪流得更凶了。 如果不是夏茗贱人,她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她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这小贱人! “夏茗贱人,都是你害的!看看我的腿,流了这么多血,你要赔钱!”花娃子撕心裂肺地哭喊,坐在地上耍无赖,“你不给钱,我就赖着这里不走了!” 杵在陆家门口的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却没有人出来维护夏茗,反而对夏茗面露不善,眼神斥责夏茗给家里惹麻烦,招来了花娃子这条“癞皮狗”。 夏茗见状,神色漠然,对花娃子说:“你诬赖我偷笋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我……”花娃子一噎,马上有梗着脖子嚷嚷:“我有说错吗?你挖的就是王丽娟的笋,你就是小偷!” “我之所以错挖了王嫂家的笋,是因为你恶意指错路,故意骗我去她家竹林挖。”夏茗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我挖掉的笋,早就还给王嫂了,而你篓子里满满一箩筐的笋,你不敢说是从谁家偷来的吧?” 花娃子涨红了脸,“关你屁事!” 她绝对不能说,她那篓子笋,是偷夏茗家的。 第18章 报应 夏茗无所谓地耸耸肩。 只要别把脏水往她身上泼,花娃子拿谁家的笋,夏茗都不关心。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关我的事,既然这样,你可以走了。”夏茗轻轻一笑。 “休想!要不是你这小贱人,我怎么会被咬受伤?”花娃子指着自己淌血的小腿,打定主意和夏茗死磕到底了,“你睁大狗眼瞧清楚,这个伤你得负责赔偿!” “又不是我咬的,狗咬了你,你想报仇,找狗咬回去呗。”夏茗指了指墙角的老狗。 “你!”花娃子肺都要炸了。 “谁咬的谁负责,反正不是我咬的,跟我无关。”夏茗两手一摊,笑得非常无辜。 花娃子胸口剧烈地起伏,一双歹毒的眼睛死死瞪着夏茗。 夏茗见她不死心,脚尖轻轻踢了一下墙角的老狗,戏笑道:“嘿,大兄弟,花娃子想找你算账呢,你们好好聊聊赔偿事宜?” 老狗唰地一下跳起来,朝花娃子龇牙狂吠。 花娃子脸色煞白,刚刚被狗咬的痛和阴影笼罩了她,她吓得连连倒退,颤抖着咒骂夏茗,“贱人,你迟早要赔钱,这事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撂下狠话,花娃子拖着淌血的腿,骂骂咧咧地离开。 缩在角落的四喜,连忙跟在她后面,想要扶一下她。 可一想到花娃子利用她来暗算夏茗的事,她心里有疙瘩,又怕被花娃子赖上,找她借钱打针,她就缩了回去。 “少给我假惺惺地装好人!”花娃子阴森森地盯着四喜,冷笑着说:“拿了我给的笋,还堵不住你这张臭嘴,转头就出卖我,贱人!” 四喜怨恨又委屈,“你把笋塞给我,不就是为了利用我?我不配合你演戏撒谎,你就说笋是我给的,你知不知道我要是认了,我婆婆会打死我的!” “没用的窝囊废!你是死是活,关我屁事?”花娃子毫不留情地咒骂。 四喜面色骤变,气得浑身发抖。 “你太过分了!我的死活不关你的事,你的死活,也不关我的事!”四喜一把推开花娃子,哭着喊着跑开。 花娃子没留意,被推得跌坐在地上。 好死不死,她身后就是一坨稀牛粪,她一屁股坐在牛粪上,黑乎乎臭兮兮的牛粪,糊了她一屁股。 “啊!” 花娃子惊叫着起来,拼命地擦牛粪,可越擦越脏,弄得裤子和手上全是牛粪,整个人都臭了。 花娃子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挥舞着手脚哭喊撒泼,“啊啊啊……呜呜呜……” 越哭,眼泪流得越凶,心中对夏茗的恨意,也越来越浓。 陆家门口。 “切,没劲。”堂弟陆文浩见没热闹可看了,扫兴地回屋了。 大娘张秀红远远听见花娃子的哭喊,觉得晦气,呸了一口,挥舞着手里的扫帚抱怨,“又是你这扫把星惹出来的破事,偷懒不干活,就知道给家里惹事!花娃子要是来要钱,我可没钱赔,你自己赔钱!” 扫过鸡粪的扫帚,又脏又臭,差点扫到夏茗的脸。 夏茗倒退两步,避开了,不屑和这泼妇起争执。 “小贱人,让你挖笋,你挖了没有?”陆老太态度恶劣地质问夏茗。 “还没有,不过……”夏茗后半句的“我摘了不少野梨,得了一窝鸟蛋”还没说出口,陆老太就变脸了。 “不中用的废物,没挖到笋还敢回来?”陆老太恶毒地咒骂,不想再看夏茗一眼,转身进屋,“没挖到笋,今晚甭想吃饭了,浪费粮吃的赔钱货!” “自己家的笋还没挖,跟花娃子跑去折腾王嫂家的笋,脑子被狗吃了,有病!”大娘张秀红骂骂咧咧。 “饿死你活该!”堂妹陆知晴恶劣地笑着,扭着腰肢,翘着兰花指跟在张秀红后面,都进屋吃饭了。 陆家开饭了,却没有夏茗的份。 夏茗神色漠然,她转身回了房间,心想着要早点搬出去住了。 这个家容不下她,个个都要针对她,连睡觉都要跟堂妹陆知晴挤一间屋,挤一张床,实在憋屈。 夏茗坐在房间里,啃了两个梨,不填饱,也只能硬捱着,计划等晚些时候,陆家人都睡了,再拿鸟蛋去煎了吃。 不是怕陆家人,而是受够了这些满口脏话的村妇,和她们吵架? 不,太掉价了。 夏茗吃了梨,看到房间里的镜子,心念一动。 她没有“夏茗”的记忆,也不知道夏茗的长相,却处处被人骂长得不安分,她真有点好奇这张脸到底长什么样,能这么招恨。 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夏茗若有所思。 这张脸,和她前世一模一样。 她前世长得就招人,五官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站在人群里就鹤立鸡群,气质更是没的说。 因此十分很招人嫉妒,一度被人暗讽她靠美色上位,才一路高升,升职得比谁都快。 这一度是她的困扰,但她凭实力,将看轻她的人狠狠打脸,证明了自己,才撕掉改掉了别人对她外貌的刻板印象。 好在,后世是看脸的时代,姣好的外表虽然容易招来非议,但也不会因为容貌而将人完全否定。 恃美行凶、你好看你有理什么的,虽然是调侃,但也足见后世人心态的开放,对美的包容。 可在迂腐落后的八十年代小山村,生得好看,尤其看着不像村姑,反而像城里有钱人家的小姐,就已经是原罪了,再加上她得天独厚的娇媚嗓音,更要命,妥妥的招恨。 难怪那些长残了的歪瓜裂枣,总是阴阳怪气地酸她,往死里贬低她的脸,以得到心理上扭曲畸形的满足和优越感。 本质上,不过是嫉妒的丑恶嘴脸罢了。 透过镜子,看到额头上显眼的磕伤,夏茗陷入了沉思。 人人都说这个磕伤,是“夏茗”和老无赖在玉米地苟且,因为闹得太激烈而弄出来的,谣言传来传去,都逃不出下三路的荤话,很恶心人。 夏茗却看出了不对劲。 这个磕伤,很明显是拿脑袋撞石头自尽给磕出来的! 极有可能是老无赖欲行不轨,“夏茗”拼死抵抗却不敌,为了保住清白,绝望撞石头自尽了。 第19章 霸占 吃饱饭的陆知晴推开门,见夏茗在照镜子,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她扭着并不纤细的腰肢走进来,捂着嘴角咯咯笑,充满恶意地说:“呦,小贱人真把自己当城里的官家小姐了,又在看自己的脸?这回是看上谁,想要去勾引了?那又脏又臭的老无赖,没能满足你?” 夏茗斜睨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轻飘飘的一眼,落在陆知晴眼里,却是满满的鄙视意味。 从前的“夏茗”愚蠢嘴贱,仗着长得好看,没少嘲讽陆知晴长得丑,刺两句就回嘴,直接和陆知晴吵起来。 此刻夏茗不吵了,可夏茗无视陆知晴,那股若有若无的高傲姿态,对陆知晴而言,比以前夏茗故意言语挑衅她,还让她窝火。 “哑巴了?被我说中了,你没话可说了?”陆知晴经过夏茗背后,故意扭臀,撞了一下夏茗的椅背,尖刻道:“只伤了额头,没弄烂你这张脸,便宜了你这小贱人!” “不过嘛,弄烂这张狐狸精脸也没用,腿这么骚,狗绳都拴不住,见了男人就骚断腿,到处勾引男人的破鞋,也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穿过,恶心死了。” “竟然还想跟我姐抢男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有多招人讨厌。”陆知晴一边钻进被窝里,一边自说自话,声音很大,就是故意说给夏茗听的。 夏茗神色冷漠,理都不理她。 她前世能在几千人的上市集团晋升到高层,这种满嘴喷粪的碎嘴婆,见识过太多了。 越是管不住自己一张臭嘴的女人,职业天花板越低,永远别想晋升到和她同等的位置。 “咖位”不同,和她争吵,只会降低自己的档次,因此,夏茗完全不放在心上。 她直接无视了陆知晴,走到床边坐下,打算脱鞋子歇下。 陆知晴自说自话,没人应答,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在一个瞎演戏,可夏茗这个观众却不赏脸,陆知晴觉得没趣又恼火。 “不干不净的脏东西,别碰我的床,我嫌脏!”陆知晴故意朝夏茗那边挪,用屁股去拱夏茗,想要把夏茗给拱下床。 实际上,这个房间是当初夏茗父母的新房,一家三口挤着住的,母亲夏柔跑了,父亲陆振国坐牢了,这间房理论上应该是夏茗一个人的了。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陆家。 陆家掌权人陆老太育有三子,老大陆建国膝下有陆知曼和陆知晴两个女儿,老二陆振国只有夏茗一个独生女,老三陆兴国有个独子陆文浩。 老三家的陆文浩,是陆家独苗苗,陆老太重男轻女,因此老三家和陆文浩最得陆老太的宠爱; 老大家出了个考到京都念大学的大学生陆知曼,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老大家脸上有光,连带着只念过小学就辍学去西关城进厂打工的陆知晴,也觉得自己高人三等; 最没出息的就是老二家了。 老二陆振国犯事蹲了大牢,老二媳妇夏柔跟野男人跑了,孙女夏茗又是败坏门风的赔钱货,所以在陆老太眼里,老二家是拖后腿的累赘。 夏茗在陆家的地位,低到了尘埃里。 陆知晴深知这一点,她受够了和姐姐挤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房间,又吃定了夏茗爸妈不在身边,唯一能护着她的舅舅,还远在隔壁夏河村,就硬挤了进来。 陆家人对此没有半点意见,原本的小房间就留给陆知曼,放任陆知晴住进了夏茗的房间。 陆知晴住着住着,还要独占这间房,张口闭口都说这间房是她的,要把夏茗给赶出去。 房间里的东西,也被大娘家和婶婶家瓜分了不少,连被褥都遭殃。 现在这床被子,还是前几年的冬天,夏茗冻得受不了,舅舅夏鸿刚给她买的,根本没一样东西是陆知晴的。 陆知晴霸占着被子,把被子结结实实地往身上捂,又霸占着床,“恶心的贱人,没资格睡床,睡地上都脏了地,没把你赶出去,你就该跪谢我了!” 夏茗微微眯起眼,居高临下地俯视陆知晴。 陆知晴得意洋洋,料定了夏茗没人撑腰,奈何不了她。 夏茗冷笑一声,突然揪住被子,猛力一掀。 被子唰地一下被掀翻,被子里的陆知晴被惯性带跑,咕咚咕咚翻滚,差点从床的另一头滚下去。 “贱人,你干什么!”陆知晴气得直接跳起来,叉腰怒骂夏茗。 “睡觉。”夏茗淡淡扫了她一眼,翻身上床侧躺下,只留给陆知晴一个冷漠的背影。 她靠着床沿睡,离陆知晴远远的,摆明了嫌弃陆知晴,一点都不想靠近她。 陆知晴见状,恶毒的目光,恨不得瞪穿夏茗的后脑勺。 她嚷嚷得嚣张,但这个房间,毕竟是她硬挤着要住进来的,没一样东西是属于她的,她终究没有底气。 陆知晴恨恨咬牙,在床的另一边躺下,用力揪着被子的一角,想把被子全拉过来,不给夏茗盖。 “你不想睡觉,就滚出去。”夏茗按住被子,语气冰冷。 “你!”陆知晴一噎。 转头狠狠瞪夏茗,却见夏茗依然用后脑勺对着她,她更觉得心梗,故意翻来覆去地翻身,闹出很大的动静,试图激怒夏茗。 夏茗呼吸平稳,完全不为所动,仿佛已经睡着了。 陆知晴觉得没劲极了,气呼呼地背对夏茗躺着,唧唧歪歪:“贱胚子,浪货,恶心死了……” 夏茗持续高冷,完全无视她。 陆知晴更心梗了。 夏茗不搭理她,反而显得她自言自语很神经病,她不甘心地嘀咕着:“切,怂货,说了半天不敢回嘴,连个屁都不敢放。” 她故意离夏茗远远的,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冷风往里灌,冷嗖嗖的,盖被子根本不顶用。 陆知晴冷得打哆嗦,盯着夏茗的后背,想挪过来离近一点,好让被窝里暖和些。 可她刚才骂得那么凶,拉不下脸,也不愿意纡尊降贵靠近夏茗,宁可挨冻,结果连打了连个喷嚏,哆嗦了半天,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夏茗身上多穿了一件,倒不怎么冷,就是饿。 一天下来,就啃了两个梨,饿到睡不着,也只能咬牙捱着,等陆家人都睡下再自己做吃的。 第20章 炒蛋 八十年代的小山村,通电不顺畅,夜里都是点煤油灯的,没有收音机,更没有电视机可看,没什么夜生活。 村民白天下地干活,累得不轻,夜里也没什么消遣,早早就睡了。 陆家人渐渐都睡下了。 夏茗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翻出旧电筒打开,走到墙角的旧竹篓边,找到竹篓里的鸟窝,取了5颗鸟蛋出来。 鸟蛋个头只有拇指般大,煎5颗也不顶饱,夏茗又拿了两个梨,才轻手轻脚往厨房摸过去。 床上的陆知晴突然睁开了眼睛。 被窝冷嗖嗖的,她睡不安宁,夏茗有点动静,她就醒了。 夏茗离开房间后,陆知晴悄悄下床,点了煤油灯,去翻夏茗的竹篓。 看到里头剩余的鸟蛋和梨子,陆知晴咽了咽口水。 “贼胚子就是贼胚子,之前偷家里的钱,现在还学会藏东西了!跟偷米的臭老鼠似的,趁大家都睡着了,才躲起来偷吃!”陆知晴一边咒骂夏茗,一边把剩下的鸟蛋和几个大梨子藏了起来。 把东西藏好了,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眼中闪着恶意的光芒,“想趁大家都睡着了,一个人偷吃?想得美!” 陆知晴满肚子的坏水,去了陆老太的屋里,叫醒了陆老太。 厨房里。 夏茗看着黑乎乎的灶台,表情有点扭曲。 再看油乎乎的油壶,壶身都是黑指印,里头装着用猪皮炸出来的猪油,发黄发僵,粘稠稠的一坨,看得夏茗食欲全无。 八零年代的穷山坳里,花生油是奢侈玩意儿,没几户人餐餐吃得起,买肥猪肉、肥猪皮回来炸的猪油炒菜很常见,但猪油很腻,炸不好还会糊掉,黄黄的油里飘着黑黑的垢,卖相看起来十分惨烈。 看着油壶里暗黄暗黄的猪油,夏茗接受不能,但炒菜又不能不放油。 夏茗摸了摸饿扁了的肚子,咬牙刮了一点猪油下锅炒鸟蛋。 没两下,香气四溢,金黄金黄的炒蛋就出锅了。 锅里的晚饭都吃光了,连锅底的锅巴都没给夏茗剩下,陆家人真铁了心要饿死夏茗。 夏茗只能自力更生,她把炒蛋装进小碗里,拉了小板凳在餐桌边坐下,又把兜里的两个梨掏出来,打算就着炒蛋吃梨,填饱肚子。 还没开动,陆知晴尖锐的声音就响了,“奶奶你看,这小贱人偷鸡蛋吃!” 陆知晴一手指着夏茗碗里的炒蛋,一手抓着个大梨子给陆老太看,告状道:“我就说她手脚不干净,偷了不知道谁家的梨子,又趁大家都睡着了,偷家里的鸡蛋吃!” “好你个小贱人,敢背着我搞这一套?”陆老太音调都变了,恶毒的眼神,好像夏茗不是她孙女,而是她仇人。 对陆家人来说,鸡蛋多金贵?陆老太平时管得严,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给炒个鸡蛋吃,看到小半碗的炒蛋,陆老太满脸的皱纹都扭曲了。 夏茗缓缓站了起来,扫了陆知晴一眼。 陆知晴翘着屁股靠在门边,朝夏茗高高挑起下巴,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她当然知道夏茗炒的是鸟蛋,不是家里的鸡蛋,但并不妨碍她诬赖夏茗,谁让夏茗刚才敢给她脸色看,还跟她抢被子,害她受冻? 小贱人被骂就是活该! 夏茗冷静得可怕,指了指灶台上的鸟蛋壳,沉声说:“梨子是野梨,蛋是鸟蛋,都是我从山上带回来的,没偷谁的,也没碰家里的鸡蛋。” 陆知晴一噎,诬赖夏茗没成,她撇撇嘴,有点不甘心。 陆老太阴沉地盯着夏茗,布满了皱纹的老脸,在昏暗的光线里,恐怖得像要吃人的巫婆。 在重男轻女的小山村,陆老太生了三个儿子,别提多风光,现在熬到陆家老一辈都入土了,她成了陆家的女主人,在陆家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俨然成了陆家的太皇太后。 她罚夏茗不能吃晚饭,夏茗却背着她偷吃炒蛋,无疑挑衅了她的威严,就是有罪。 “谁给你的狗胆,敢半夜偷吃东西?罚你不吃晚饭,你还敢背着我偷吃!”陆老太尖刻地质问。 夏茗:“……” 这意思,真要饿死她? “反了你,奶奶的话都敢不听,跟个臭耗子似的,大半夜偷吃!”大娘张秀红站出来帮腔。 边说着,她直接冲过来,要端走装了炒鸟蛋的碗。 家里天天吃素,一个多月没碰荤腥,嘴巴早就淡出鸟来了。 闻着炒蛋香味,张秀红心里直犯嘀咕:夏茗小贱人什么时候会做菜了?也不知道小贱人放了什么东西,炒个鸟蛋能香成这样,勾得她口水都要流了。 这等好东西,让小贱人吃了,岂不是白便宜了她? 小贱人没资格吃! “偷吃东西也是偷!有好东西偷偷自己藏自己吃,不孝玩意儿,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张秀红嚷嚷着,一边要端走炒蛋。 夏茗看穿了张秀红要把炒蛋据为己有,她冷笑一声,突然扬起手,把碗给打翻了。 瓷碗呯的一声碎了,碗里的炒蛋掉在地上。 陆家是泥瓦房,地板是泥地,炒蛋掉在地上,糊了一层灰。 “贱人,你疯了?!”张秀红音调都变了。 这炒鸟蛋比她闻过的任何肉菜都香,她肉疼的要死,弯腰去捡炒蛋。 掉地上脏了一层灰而已,洗洗还是能吃的。 夏茗没想到张秀红竟然要捡地上的炒蛋,她扯了扯嘴角,没等张秀红捡到炒蛋,突然抬起脚,一脚把炒蛋给踩扁了。 不给她吃饭,污蔑她辱骂她,还要吃她的炒蛋? 没门! “啊——”张秀红尖叫着,干瘦尖酸的脸都扭曲了,指着夏茗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小贱人,反了你?偷吃不成,还敢这么嚣张?!” “小贱人故意的,一点都不把长辈和奶奶放在眼里!”陆知晴连忙帮腔。 “有爹妈生没爹妈教的东西,想翻了天不成?你妈跟野男人跑了不教你,我今天就替她教训你这没大没小的不孝玩意儿!”张秀红叉着腰,破口大骂:“贱人,给我跪下!” 夏茗直挺挺站着,嘴角勾着讽刺的弧度,说:“都什么年代了,还见人就跪?我只跪去世的祖先,你活得好好的,就要我跪?” 第21章 争执 “你诅咒我死?”张秀红气疯了,搬出陆老太来压阵,“不服气,不跪我是吧?家里最大的长辈在这里,我还不信连奶奶都治不了你,还不给奶奶跪下!” 夏茗眉梢微扬,说:“我说了,我只跪去世的祖先,你让我跪奶奶,是嫌奶奶活太久了,咒她死吗?” 陆老太脸色难看至极,喝道:“放肆!” 张秀红面色也变了。 她性情泼辣,早就不服陆老太的一言堂了,但陆老太还没死,现在还是陆家的掌权人,她纵然心中不服,但明面上也没敢忤逆陆老太,否则不会有好果子吃。 “小贱人,你诅咒奶奶死,还诬赖到我头上?”张秀连忙撇清关系。 她指着夏茗额头上的磕伤,尖叫道:“是不是晕头过一次,你脑子就不清醒了,敢诅咒奶奶死?这是要造反吗!” “奶奶你看她,偷藏东西,半夜偷吃东西,还敢诅咒妈和奶奶早死!这种不孝女,还留在家里做什么?浪费粮食,还给自己气受!”陆知晴赶紧附和,帮亲妈说话。 她眼神歹毒地盯着夏茗,添油加醋地说:“我看这贱人,说不定心里早就恨着奶奶了,盼着奶奶早死呢!今天敢诅咒奶奶死,说不定明天就敢做出什么什么事情来!她爸敢杀人,她有什么不敢的?到时候别说奶奶,全家人都得栽在她手里!” “都闭嘴!”陆老太大喝一声。 陆知晴缩了缩脖子,有点不服气,看见陆老太阴沉到了极点的脸色,她就幸灾乐祸了,等着看陆老太收拾夏茗。 陆老太脸色难看至极,阴森森地蹬着夏茗,喝道:“小贱人,没爸妈教养,越来越放肆了,不服管还敢咒我早死!这个家已经容不下你,滚出去!” “滚出去!”陆知晴母女连忙帮腔。 陆家其他人也醒来了,站在陆老太身后看热闹,看夏茗的眼神谴责而冷漠,很明显都跟陆老太一个阵营,支持赶走夏茗。 灯光昏暗,照得陆家人一个比一个嘴脸丑恶,看得夏茗心里直犯恶心。 这种家庭,不呆也罢。 目光从每一个陆家人身上扫过,夏茗下定了决心,说:“也好,你们姓陆,我姓夏,本就不是一家人,不必再进一家门。” 夏茗昂首挺胸,朝门口走去,背影决绝到没有任何留恋。 陆家人面面相觑,都震惊了。 以前骂这小贱人,没少赶她走,可她厚脸皮,撵都撵不走,今天这是怎么了? 大晚上的,她能去哪里?小贱人疯了? 陆老太爬满了皱纹的脸,完全扭曲了。 她是陆家的太皇太后,拿捏着陆家的每一个人,可今天的夏茗,太反骨太叛逆了,让她觉得脱离掌控。 现在就敢这么嚣张,以后还得了?岂不是要爬到她头上去作威作福! 陆老太面色狰狞,铁了心要给夏茗一个狠狠的教训,“你个赔钱货,没资格姓陆!今天要是敢踏出家门,就再也别回来!下次即使你跪着回来磕头,也休想让我再认你这个逆女,你是死是活,和陆家再没有任何关系!” 夏茗脚步一顿。 陆老太以为夏茗迟疑,冷笑不已。 离家出走就是个幌子,唬谁呢!也不掂量清楚自己自己几斤几两,离了陆家,她根本什么都不是,谁养她?喝西北风都没地儿喝去,不到三天准得饿死,哭着跪着回来求饶! 还想在她面前拿乔?看吧!一吓唬她,她就怂了! 小贱人就是贱骨头! 夏茗缓缓转过身来。 她的脸上,没有陆老太预想中的慌张,反而很平静,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这是你说的,从今往后,我与陆家所有人,再没有任何关系,各不相欠,互不相干!”夏茗微微一笑,决然转身,关门而去。 夏茗的刚烈与决绝,让陆家人全懵了。 陆老太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她掌权这么多年,还没有哪个人敢这么忤逆她! “贱人!赔钱货!逆女!走了就别想回来,死在外头也休想让我给你收尸!”陆老太气得跳脚,破口大骂。 陆知晴扭着腰肢回房间,高兴得想要放鞭炮庆祝。 因为夏茗一走,那个房间就是她一个人的了,她再也不用跟夏茗同一个屋,同一张床睡觉了。 张秀红在一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了,凑到陆老太耳边小声嘀咕:“妈,你真要把小贱人赶走?要是她妈夏柔知道她不在家,每个月不给她寄钱回来,可就糟了……” 陆家三代都是贫农,地里的收成都喂不饱家里几口人的肚子,却供着一个在京都念大学的大学生陆知曼,钱从哪里来的? 供陆知曼念书的钱,除了家里紧巴巴省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夏茗她妈夏柔,每个月寄回来的! 当年夏柔跑了,却每个月往陆家寄钱给夏茗,供夏茗生活和念书,这么多年从没有断过,但这些钱没有一分用在夏茗身上,全都被陆老太扣留了。 夏茗之前念书都是舅舅替她交的学费,冷得没衣服穿,没被子盖,也都是舅舅接济的,陆家人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她甚至不知道有这笔钱的存在。 每个月寄的钱,全捏在陆老太手里,捂得死死的,没几个人知道。 直到陆知曼考上大学,家里实在凑不出钱供她去京都念大学了,陆老太才掏出了这笔钱,悄悄塞给陆知曼,张秀红才知道这笔钱的存在。 陆老太冷笑一声,毫不担心地说:“瞎操心什么?这么多年夏柔除了寄钱,就没回来看过小贱人,小贱人是死是活,你以为夏柔关心?死了喂狗,夏柔都不会知道。” 夏茗的名声烂到了泥地里,人人见了都要踩一脚,夏柔也没回来看过她; 夏茗去年和陆知曼一起高考却落榜,之后就没再念书继续考大学了,可夏柔还是雷打不动地寄学费和生活费。 可见,夏柔跟了野男人发达了,根本没心思管这个女儿的死活,每个月寄点钱打发她而已,没打算管她的死活。 夏柔要是真有心关心夏茗,早就把夏茗接走去享福了。 第22章 决裂 张秀红闻言,心头的顾虑也消除了,点头说:“还是妈有主见,那贱人这么多年都没回来看过夏茗,反正也不会知道夏茗在不在家,夏茗滚出去,家里还少一张吃饭的嘴,省粮食。” 张秀红眼珠子一转,小声讨好道:“妈,知曼前两天寄信回来了,信里说她和老师还有同学的关系,处得很好,让家里别太挂念,她很关心您的身体,让我多照顾着您老人家呢。” 提到最有出息的长孙女惦记自己,陆老太心里舒坦了,狰狞的脸色缓和不少。 张秀红见状,露出为难的表情,又说:“知曼信里还说……说手头紧张,快吃不上饭了,啃了几天窝窝头,头晕看不下书,上课也提不起精神,妈,你看这……” “半个月前不是刚寄了一次钱?怎么又要钱?”陆老太脸色唰地一下,冷了下来。 张秀红心里窝火,脸上的假笑有点挂不住。 她早就受够了要看陆老太脸色的日子,但家里的钱一贯是陆老太掌控,夏柔寄回来的钱也捏在陆老太手里,想让陆知曼顺利念完大学,只能看陆老太的脸色,在设法从陆老太手里把钱抠出来。 张秀红憋着火气,说:“京都的消费,哪能跟咱们小地方比?干什么都要花钱的,咱们虽然比不上有钱人家,但知曼可是村里唯一考到京都念大学的大学生。” “全村人都看着,京都的人也都看着呢,吃穿用度也不能太寒碜,免得闹了笑话,您老人家脸上也无光,您说是不是?” “再说了,知曼和高一鸣在处对象呢,高家是好人家,虽然下放……” 张秀红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高家迟早会平反回城的,到时候就是抢手的好人家,知曼和高一鸣要是成了,咱们家也跟着沾光,以后说不定能跟着搬进城里享福呢。” “谈对象总是要花钱的,人家管这个叫前期投入,等知曼嫁进了高家,就是好日子要来的时候了,咱们可得把目光放长远点,该舍得的,要舍得。”张秀红一个劲地劝说。 陆老太脸色不太好看,但张秀红说得很有道理,她勉强认可了,“跟我进我屋里,我给你钱,寄去给知曼的时候写信交代她,该花的地方可以花,该省的地方,绝对不能乱花!” 张秀红脸色一喜,连连点头,讨好地把陆老太扶进了屋里。 老三家的媳妇江晓雪离得不近,没听到两人在嘀咕什么,她怕夏茗反悔,转头又要赖上陆家,直接把陆家大门给关了,不给夏茗反悔再回来的机会。 关了门,她打了个哈欠,转身要回自己的房间继续睡觉,突然看到儿子陆文浩鬼鬼祟祟地从夏茗的房间里出来。 “文浩,大半夜的,你去小贱人屋里做什么?”江晓雪问。 “妈,你吓死我了。”陆文浩吓了一跳,眼神飘来飘去,吞吞吐吐地说:“我起来撒个尿,回头就走错屋了,天黑没点灯,看不清。” 江晓雪将信将疑,但对于陆家的唯一的孙子,捧在手心里宠的独苗苗,江晓雪是纵容的。 反正不是第一次撞见陆文浩偷偷进其他人房间了,之前撞见陆文浩偷溜进陆老太的房间偷钱,她还紧张了好半天,怕陆老太发现。 结果陆文浩很聪明,转头就把偷钱的罪名嫁祸给了夏茗,让所有人都认定是夏茗偷钱。 从来没有人发现过偷钱的是他,他处理得很干净,而且他也孝顺,偷到好东西会孝敬她,这让本就溺爱儿子的江晓雪更放心了。 此刻,对于儿子很明显的谎话,江晓雪猜测大概是进夏茗的房间找东西,至于找什么,江晓雪完全没放在心上。 小贱人的屋里,能有什么好东西能拿? 江晓雪叮嘱陆文浩下手干净点,让他早点回房睡觉,别被人发现了,她自己就回屋睡觉了。 陆文浩赶紧回房,紧紧关上房门,才一脸兴奋地把藏在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陆家中人去厨房围攻夏茗的时候,陆文浩本来也去看热闹,看到夏茗竟然藏有鸟蛋和梨子的时候,陆文浩的第一个念头,就想到夏茗是不是还藏了其他好东西。 趁大家都在厨房,陆文浩偷偷潜进夏茗的房间,翻箱倒柜了好一阵,还真让他发现了意外的大惊喜! 陆文浩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兴奋到睡不着觉。 陆家大门外。 大门紧闭,昭示了陆家人铁了心要把夏茗轰走的态度。 陆家人嫌弃到这份上,夏茗也没有舔着脸再跪回去的道理,只可惜她出来得直接,两手空空,连件衣服都没能拿。 看着满天的星星,夏茗又饿又冷,掏遍了全身的口袋,只掏出来一把纸币,是今天那姓霍的男人塞给她的。 先去县里,找个旅馆过一宿? 夏茗边想着,边把纸币捋好,放回口袋里,借着明亮的月光,抬步往外走。 没走出几步,迎面飞快冲来一个骑自行车的中年男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直奔夏茗而来。 中年男人冲到夏茗跟前,急急下了旧自行车,他看到陆家大门紧闭,气得要骂娘,“茶茶,怎么回事?是不是陆家人又欺负你了?!” 夏茗:“……” 茶茶,是什么鬼? “陆家人没一个好东西!舅舅都听说了,你受委屈了,陆家人不要你,你跟舅舅回家!忘了姓陆的这帮坏东西,以后甭跟陆家人往来!”中年男人气呼呼地说。 “舅……舅?”夏茗试着叫道。 眼前气势汹汹的中年男人,正是夏茗的亲舅舅——夏鸿刚。 如果硬要找一个真心实意对夏茗好的人,恐怕就只能找到舅舅夏鸿刚这么一个了。 当初夏茗出生,陆老太不给她上户口,她一直是黑户,舅舅把夏茗登记到自己名下,掏钱给她交学费供她念书,又时不时从夏河村,远远地跑来陆尾村看夏茗。 在血缘上,夏茗是他的外甥女,在户口本上,夏茗却是他的“女儿”,夏鸿刚对她一直很上心,把她当亲女儿对待。 第23章 舅舅 之前的夏茗,让夏鸿刚恨铁不成钢,但依然很疼她。 他听说夏茗昨天晕倒在玉米地里,额头磕伤了一个大血口,今天还被人诬赖偷笋,他气得不行,急匆匆就跑来了,生怕夏茗受欺负。 现在看来,外甥女就没少受欺负! 这时,夏茗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夏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夏鸿刚却炸了,“你脑袋受了伤,陆家这群混蛋不给你吃饭,还把你赶出来?太欺负人了!” 夏鸿刚也是个暴脾气,撸起袖子,就要踹门进去找陆家人要说法。 夏茗连忙拉住了他,“不用去了,我已经跟陆家人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了,不想再看到陆家人的脸。” “陆家人没一个好东西,你呆在陆家整天受气,早该跟他们断了关系。”夏鸿刚很意外,强压下了冲进去胖揍陆家人的冲动,说:“走,跟舅舅回家,以后在舅舅家过!” 夏茗心头一暖。 她前世除了一个死去的姐姐,再没什么亲人了,今生能遇到真心实意对待自己的舅舅,是她的幸运。 “茶茶?”夏鸿刚皱紧了眉头,很不高兴,“还愣着做什么,舍不得陆家这帮坏东西?” 外甥女在陆家受了不少委屈,不是第一次被赶出家门,他也不是第一次找来,要把夏茗接回他家,可夏茗死活不乐意,硬要赖在陆家,也不知道陆家给夏茗灌了什么迷汤。 可陆家人嘴巴臭,都说夏茗是贱骨头,赶都赶不走,把夏鸿刚气的不轻。 这次夏茗突然想通了,说要跟陆家断绝关系,夏鸿刚别提多高兴,生怕夏茗突然改主意。 夏茗囧了个囧,“我没舍不得陆家人,就是……” 就是“茶茶”这个称呼,也忒嗲了,听得她浑身别扭。 原主夏茗早些年还没改名之前,名字还叫陆茶,陆茶陆茶,听起来跟绿茶婊似的,自带讽刺意味,夏鸿刚习惯叫她的小名,即使夏茗改名了,夏鸿刚也没改口。 夏茗笑了笑,“算了,没什么。” 茶茶就茶茶吧,听多了就习惯了。 夏鸿刚却愣了,上下打量了夏茗好几圈,“奇了怪了,舅舅听说你撞晕头了,该不会真把脑袋磕坏了?” 夏茗:“???” “你今天看起来……跟以前不太一样。”夏鸿刚抓了抓头发,表情有点纠结,“说不上来,就是不一样,跟换了个人似的。” 夏茗:“……” 这副皮囊没换,可皮囊下的灵魂换人了。 “大概是我磕了脑袋,突然就清醒了,看清了陆家人,决定洗心革面,从头做人了。”夏茗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夏鸿刚盯着夏茗,一个劲儿地瞅,关心道:“那你脑子没问题吧?” 这个问题,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夏茗囧,“放心,我额头磕伤而已,没磕成智障,现在很清醒。” 夏鸿刚这才放心地点头,欣慰道:“清醒了就好,你以前就是脑子不清醒,才觉得陆家人好,现在看清了陆家人地嘴脸,就别再惦记他们了,跟舅舅回家,以后甭理陆家这伙人。” 夏鸿刚说着,骑上旧自行车,让夏茗坐到后座上,连夜把夏茗载回了夏河村。 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 表弟夏子阳早就睡下了,舅妈孙巧容知道夏鸿刚连夜去陆尾村找夏茗,翻来覆去睡不着,听见有人回来的动静,马上就下床,拿了手电筒出来开门。 “回来了?”孙巧容见人回来,松了一口气。 看到夏茗从自行车后座下来,孙巧容一愣,随之皱起了眉头,用不赞同的目光瞪了夏鸿刚一眼,似乎在无声地说:你怎么把她给带回来了? 她听说了,夏茗撞破了脑袋,又被陆家人欺负,她本来没放在心上,见夏鸿刚急吼吼地骑车去陆尾村,还说要把夏茗接回来住,她也没阻止。 孙巧容很笃定,夏鸿刚去安慰几句,最后铁定是灰溜溜一个人回来,因为夏茗就是个死脑筋,根本不听劝,要是劝得住,早几次的时候,就该跟他回来了,用得着等到这次? 可这次,夏茗还真的跟来了,孙巧容傻眼了。 夏茗的名声实在太臭了,仅有的几次接触,给孙巧容留下的印象也很差劲,要是住进家里来,岂不是要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 孙巧容并不欢迎家里多添一个成员。 夏茗看得出孙巧容并不喜欢自己,但还算客气,没直接给她甩脸色,她微微一笑,乖巧地打招呼:“舅妈好。” 孙巧容反倒惊讶了。 以前的夏茗见了她,都是爱答不理的,今儿个转性了? “有什么事,回屋再说。”夏鸿刚拉住孙巧容,朝她挤了挤眼睛,让她别为难夏茗,又问她:“家里还有饭吗?茶茶一天没吃饭了。” 孙巧容大概是看出来夏茗今晚要在家住下,有些不悦了,但忍着没发作,“没有菜了,晚饭还有点,我做成炒饭先凑合着吧,太晚了,不方便再去菜园子摘菜回来炒。” “有得吃就行,我不挑。”夏茗连忙说。 在舅舅家,她没资格挑,而且她也确实不挑嘴,吃得简单无所谓。 孙巧容闻言,暗自点了点头,心里对夏茗的抵触减轻了一些,说:“你等会儿,我给你炒个饭,在给你收拾屋子和被褥,吃了饭好好睡一觉。” “好,谢谢舅妈。”夏茗笑着说,态度十分乖巧。 孙巧容反倒觉得稀奇了,心想着夏茗这回受到的打击铁定不小,人乖顺了不少,也没这么惹人讨厌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暗叹了一口气,给夏鸿刚使了个眼色,把夏鸿刚也叫进厨房了,也不知道是叫他进去打下手,还是有事急着商量。 夏茗在客厅坐下,四下看了一眼舅舅的房子。 房子是青砖瓦房,房前有前院,搭了小鹏子和葡萄架,种了葡萄和花草,还挺雅致。 统共不到一百平的房子,三房一厅,一厨一卫,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舅妈勤快,手脚也麻利,收拾得很干净。 第24章 处境 三房一厅的格局,舅舅和舅妈住了一间房,表弟夏子阳住了一间,还有一间空着,堆了闲置的杂物,要重新进去住人,得收拾收拾。 夏茗也不好干等着,想问问舅舅,能不能自己收拾屋子,不用麻烦舅妈,她起身要去厨房,夏子阳的房间门突然打开了。 夏子阳打着哈欠走出来,打算去厕所方便,看到站在客厅的夏茗,他半梦半醒的神智全醒了。 “你怎么在我家?”夏子阳语气不善。 “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夏茗一时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指了指还没收拾的房间,说:“大概从今天开始,我就在你隔壁房间住下了。” “我爸真把你给捡回来了?”夏子阳不满地撇撇嘴。 对于同在户口本上是假姐姐,本质上是自己表姐的夏茗,夏子阳是不怎么欢迎的。 “住下来可以,但你别把乱七八糟的臭毛病带到家里来,要是给家里招麻烦,让爸妈不高兴,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夏子阳板着脸给夏茗立规矩。 夏茗挑了挑眉。 夏子阳现在读初中,就是未成年的小屁孩一个,但还挺懂事,知道维护家庭和父母了。 大概知道以前的夏茗名声不好,还特别爱作妖,怕她把坏毛病带到家里来,搅乱了家里的安宁,所以提前警告夏茗,让她安分点。 当然,他不可能知道,眼前的表姐,已经不是以前的表姐了。 夏茗倒没觉得夏子阳故意针对她,她觉得好玩,又有点好笑,应道:“好,我已经洗心革面了,以后一定安分做人,不给家里惹事。” 小屁孩夏子阳满意了,给了夏茗一个表扬的眼神,转头去了厕所,没再搭理夏茗了。 夏茗摇头失笑,转头往厨房的方向去,打算跟舅妈打声招呼再收拾房间里的杂物。 还没进厨房,厨房里的对话传进耳朵里,让她脚步一顿。 “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外甥女,在户口本上,还写着是咱们的女儿呢。”夏鸿刚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着急,“陆家人狼心狗肺,大晚上的把她赶出来,你不会也这么狠心,也要赶她走?这大晚上的,你让她一个女孩子往哪里去?” “你胡说什么呢!我几时说过要赶她走?”孙巧容也急了,很生气夏鸿刚竟然这么误会她,“可现在家里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孙巧容深吸一口气,把家里的困难,一口气倒了出来。 “以前你跟工头做工,有些收入,供她上学接济她,我没多说一句话,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工头拖着工钱,你已经大半年没收入了,子阳的学费还拖着没交上,前几天校长又来催交学费了,交不上学费,子阳随时可能要被退学。” “地里的农作物,还得几个月才能有收成,家里揭开锅都不容易,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这几个月很难熬,这种时候你还把她带回来。” “她是什么性子,你这个舅舅不清楚吗?根本就不是能下地帮忙的,说明白点,就是光吃饭不干活的,家里这么困难,多一双筷子吃饭,压力有多大,你自己个儿不清楚吗?” “不是我不愿意养她,但家里这个情况,已经承担不起多一张嘴了,她就算在这个家,日子也不见得会比在陆家过得好。” 孙巧容说话很不客气,但她说的,的确是家里的现状。 夏鸿刚哑了,好半晌才出声,讷讷道:“可茶茶已经想清楚了,跟陆家人断绝了关系,没地方可去。” 孙巧容也不说话了。 “我看她这次是真的改正了,你就给她一次机会,如果她还跟以前一样死性不改,给家里惹麻烦,我……”说到这里,夏鸿刚顿了一下。 以前的夏茗是什么尿性,他见识过千万次了,对夏茗这次突然的转变,他也拿不准夏茗是真的想通了,还是一时被陆家人刺激,所以跟陆家人赌气而已。 “我会劝她的,她比子阳大不了几岁,还是个孩子,思想不成熟,咱们多给点耐心,教育教育,会教好她的……至于子阳的学费,我再想办法,尽快给补上。”夏鸿刚很认真的说。 孙巧容半天没吭声。 “巧容?”夏鸿刚语气很忐忑地叫了妻子一声。 孙巧容长叹一声,态度软了下来,“炒饭好了,你端出去给她,我去给她收拾屋子,她脑袋撞伤了,不休息几天养不好。” 夏鸿刚傻乎乎地笑了。 妻子这个态度,很明显是妥协了,所以炒好了饭让夏鸿刚端给夏茗,自己转头去收拾屋子,分明是接受了外甥女在家里住下的事情,只是还不大乐意看到夏茗的脸。 夏茗站在厨房门口的边上,听完了两人的对话,心头五味杂陈,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夏子阳上完厕所回来,看到夏茗杵在门边,脸立刻就拉了下来,“你鬼鬼祟祟站门口偷听什么?” 他突然来这么一嗓门,惊动了厨房里的人。 夏鸿刚端着炒饭走出来,大概猜到了他和孙巧容的对话被夏茗听到了,他表情僵了一下,给夏茗找台阶下,说:“茶茶,你怎么过来了,饿了?” 夏茗也有点尴尬,“我不想让舅妈麻烦,打算自己收拾屋子,就是不知道屋子里的东西,哪些可以动,哪些不可以动,所以想过来问一下舅妈来着……” 孙巧容似乎误会夏茗是偷听的,本来就不大欢迎夏茗的到来,这下也沉了脸色,说:“不用了,你坐下吃饭,我去给你收拾。” 说完,脸色不大好看地往堆了杂物的房间去了。 夏鸿刚也尴尬了,试图缓解气氛,“茶茶,你别往心里去,你舅妈她就是有点闹脾气……” “没事的舅舅,是我站门口这里没出声,才造成了误会。”夏茗诚恳地笑笑,态度温顺而柔和。 夏子阳嗤了一声,心里的不爽,毫不掩饰地展露在脸上。 他见夏茗出现在家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家里来了个麻烦,以后铁定不安宁,果不其然,刚来就闹得家里不愉快。 “子阳,你这是什么态度?”夏鸿刚有些不悦,怕儿子要给外甥女难堪,赶忙把儿子赶回去睡觉,“你明天不是很多作业要写吗?快回去睡觉去。” “哦。”夏子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转身回房了。 第25章 给钱 气氛有点僵。 “你饿了吧?来,先吃饭。”夏鸿刚率先打破沉默。 “那我就不客气了。”夏茗在饭桌边坐下,端起饭碗吃了一口炒饭,朝夏鸿刚竖起大拇指,“很好吃,舅妈的厨艺真好。” 夏鸿刚裂开嘴笑了,“你舅妈的厨艺真不是盖的,好吃就多吃点。” 夏茗点了点头,开始扒饭。 一天下来,就吃了两个野梨,她早就饿扁了。 她吃得很快,但动作并不粗鲁,反而散发着一股莫名的优雅气质。 夏鸿刚看得一愣。 夏茗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抹了抹嘴角,却没见饭粒,遂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沾到饭粒了?” “没……”夏鸿刚摇了摇头,感慨道:“茶茶,你变了,人还是这个人,脸没变,可……给人感觉,真的不一样了。” 夏茗垂下了眼睑。 虽然皮囊和她前世长得一模一样,但她的确不是这副皮囊的原主人,在爱护外甥女“夏茗”的夏鸿刚面前,此刻的夏茗没有多少底气。 “这个变化,舅舅觉得好,还是不好?”夏茗抬起头来,直视夏鸿刚的眼睛,很认真地问。 “当然是好!以前你……算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提以前了,你以后就像现在一样就很好,真的!”夏鸿刚连忙说。 比起过去的外甥女,眼前的外甥女,性情变得讨人喜欢了,这当然是好事,夏鸿刚高兴都来不及。 夏茗发自内心地笑了。 她吃完了碗里的炒饭,放下碗筷,冷不丁突然问:“舅舅,表弟的学费要多少?” “你都听到了?”夏鸿刚神色一僵。 孙巧容那番话的确刺激人,虽然没说要把外甥女赶出去,但被外甥女听到,她的自尊心怎么受得了? “你舅妈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安心在家里住下来,其他的事情,舅舅会想办法的,这是大人的事,你还小,别担心这个。”夏鸿刚连忙说。 “既然从今天开始是一家人,那家里的困难,我也有责任出一份力。”夏茗说着,伸手进口袋里,把口袋里的纸币都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姓霍的男人给了她的钱,她本想拿去住旅馆再做打算,现在既然住到了舅舅家里,那么这笔钱就另有用处了。 正好能缓一时之急。 夏鸿刚瞪大了眼,舌头都打结了,“你,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这钱一看,加起来就不止一百元,普通工人一个月也就挣二三十块呢,这些是半年的工资了。 夏鸿刚匪夷所思地看着夏茗,简直怀疑夏茗从陆家出来之前,是不是从陆家哪个人的房间里,顺走了这笔钱。 “茶茶,你是不是因为……因为做了坏事,才被陆家人赶出来的?”夏鸿刚咽了咽口水,没直接问夏茗是偷钱才被赶出来。 夏茗嘴角抽了抽。 只怪以前“夏茗”是贼娃子的名声太响亮,真不怪夏鸿刚会想歪。 夏茗想了想,才说:“舅舅放心,这钱不是偷,也不是抢来的,我卖了点东西,赚了一些,无意中帮过一个人,他也给了我一点钱当谢礼,得到的钱都在这里了。” 夏鸿刚一听,半信半疑地问:“你卖的什么,能赚钱?谁给你的钱,认不认识?” 他怎没听说过,外甥女还卖过东西赚钱? “这个季节,山上的野果很多,我卖野果赚了一点,至于给我钱的人,我也不认识,就见过两次面,他也没告诉我名字。”夏茗一本正经地胡诌。 她并不是故意骗夏鸿刚,实在是这笔钱的来源,她不好解释,而且那姓霍的男人如果真的跟犯罪组织有关,那么舅舅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对舅舅家的安危,也是个隐患,夏茗不想冒这个险。 再加上,她打算明天去山里找些野果和草药去县里卖,担心夏鸿刚不同意她去,觉得她在瞎倒腾,索性就胡诌了这么一个理由。 “卖野果真能赚钱?”夏鸿刚震惊了。 这个时候,的确满山野水果成熟了,山捻子、山莓、牛甘果、野番石榴这些,进一趟山出来,就能装满好几个篓子。 村民们干农活之余,也爱上山摘一些,当零嘴来吃,尤其是半大的孩子们,很爱成群结队进山摘果子吃,这可比在池塘边玩泥巴有趣多了。 可这些果子现在熟得好,汁多香甜,却放不了几天,很容易坏掉,村民们多是在山上摘了就吃,吃饱了用草帽装一些带回来而已,很少带回家屯着。 山里人见多了,也吃多了,对野果没什么热情了,但是对城里人来说,土生土长的野果不说受热捧,但也是有些市场的。 不是没有人拿去卖过,但销量并不乐观,卖不出几个钱,而且现在是农忙时节,惦记着农作物的村民,让他们放下农活去卖野果,他们觉得得不偿失,没几个人做这趟小生意。 “要是卖不出去,那我这些钱,从哪里来的?”夏茗脸上挂着笑容,说:“我明天上山再摘些果子,后天拿去县里卖。” 看着桌上的钱,夏鸿刚信了几分,可他瞅着夏茗额头上的伤,他不乐意了,“你的伤还没好。” “这点伤不碍事,山上的野果是季节性的,过了这阵子就赚不了这钱了。”夏茗耐着性子劝说。 她从桌上的钱里,拿了一小部分,把剩下的钱推到夏鸿刚面前,很认真地说:“这些钱你收着,先把表弟的学费交上吧,学费拖久了,表弟在学校容易遭人闲话。” “这怎么行?”夏鸿刚连连拒绝,“而且子阳的学费总共是30块,用不了这么多钱。” 夏茗在他眼里就是个孩子,他一个大男人,让外甥女掏儿子的学费还不够,还多拿钱,这多昧良心? “收下吧,舅舅以前帮我交学费供我读书,就是把我当一家人。”夏茗把钱塞进夏鸿刚的手里,很坚持道:“既然是一家人,我这点钱也不说是报答了,太生分,你就当是一家人同甘共苦吧,我也想为这个家出一份力。” “茶茶……”夏鸿刚眼眶红了,好半晌说不出话。 第26章 改观 “交了表弟的学费,剩下一点钱你给舅妈吧,家里这阵子比较困难,这点钱先用来度过这次难关。”夏茗说完,没给夏鸿刚拒绝的机会,拿着碗筷起身,去厨房洗碗了。 夏鸿刚看了看夏茗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钱,眼角湿润了。 孙巧容收拾好了屋子出来,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站在房门口愣了半晌。 夏茗洗完碗回来,往屋里瞅了一眼,发现屋里已经收拾干净了,床上也放了一套衣服给她换着穿来睡觉。 见孙巧容杵在门口盯着她看,夏茗笑了笑,没提钱的事,“屋里收拾好了?谢谢舅妈,我先睡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和舅舅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夏茗走进屋里,轻轻关上了房门。 屋外,孙巧容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她走到夏鸿刚面前,震惊地看着夏鸿刚捏着的钱,觉得非常玄幻,“刚才进了屋里的,真的是外甥女茶茶?” 变化也忒大了! 之前不是说夏茗很抠搜,懒惰不爱干活,还偷家里的钱?可刚才的夏茗说她卖野果赚了小钱,还把大半的钱掏出来补贴这个家? 匪夷所思! 孙巧容觉得自己不是见了鬼,就是大半夜做梦了。 夏鸿刚把钱塞进孙巧容手里,哑声说:“钱是真的,你说人是不是真的?” 孙巧容捏着手里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纸币,忍不住动容,却还是有点觉得在做梦,“在厨房那会儿,你跟我说她改正了,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她真的变好了……” 夏鸿刚拍了拍孙巧容的肩膀,很认真的说:“她心里有这个家,从今天开始,这个家就得有她的位置。” 夏鸿刚和她结婚之前,其实有过一个前妻,但是他和前妻一直没有孩子,之后夏茗被陆家人厌弃,他不忍心外甥女当黑户,把夏茗登记到自己名下。 他前妻气得半死,臭骂夏鸿刚说他不孕不育还捡便宜女儿,怒而和夏鸿刚离了婚。 事实证明,不孕不育的是前妻,因为夏鸿刚和孙巧容结婚一年后,就有了儿子夏子阳。 孙巧容嫁给夏鸿刚至今,一直把家里打理的很好,家里管钱的也一直是她。 家里这阵子抠不出几个子儿,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眼看着就要影响到儿子的学业了,孙巧容愁得睡不着觉。 夏茗给的这笔钱,正好解了燃眉之急,孙巧容说不感动,那必定是假的。 之前心里存了偏见,觉得夏茗是累赘,会拖累这个家,现在看来,是她戴有色眼镜看人了。 孙巧容捏紧了手里的钱,很郑重地点头,“她是个好孩子,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夜深了。 房间里。 夏茗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得很不安稳。 前世的种种入了梦,重生之后发生的种种,也掺杂在梦里,以至于她一整夜都被光怪陆离的困住,直到后半夜才睡得安宁一些。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晒屁屁了。 孙巧容知道夏茗过来得匆忙,没带什么衣服,所以给她收拾了几套自己的衣服,放进夏茗的房间里。 她的身高跟夏茗差不多,但因为长期下地干活,身体结实些,而且穿的多是适合下地干活的宽松款,以至于夏茗把衣服往身上一套…… 得。 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的既视感。 夏茗忍不住失笑,把袖子卷起来,又理了一下衣服,让这身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显得没那么喜感了,才打开门出去。 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挂钟,已经八点多了。 夏鸿刚和孙巧容早就出门忙活去了,夏子阳坐在客厅里,把书本摊开在桌子上,正在埋头赶作业。 “太阳晒屁股了才起来,哼!”夏子阳哼哼了一声,不冷不热地说:“妈给你留了早饭在厨房,自己动手,我可不伺候你。” 要不是老爸老妈出门前,都特意交代过他,让他别故意针对夏茗,他早就甩脸色了。 夏茗见他喜怒都直接写在脸上,明明对她不爽却硬憋着,没用冷话来刺她,别扭又傲娇。 夏茗忍不住笑了,“小屁孩。” 她没说自己做了大半夜的噩梦,快到天明了才睡得安稳一些,才导致起晚了的事实,她见夏子阳哼哼唧唧的,忍不住逗他。 “你说谁小屁孩!”夏子阳当场就炸了,拍案而起,凶巴巴道:“我已经是男子汉了!你才大我几岁?有什么资格说我是小屁孩!” “我说自己是小屁孩,没点名说你,你急什么?”夏茗憋着笑逗他。 “你!”夏子阳涨红了脸,是气出来的。 夏茗没打算真把他给点炸了,她见好就收,心情愉悦地洗漱,进厨房端了早餐饭出来吃。 夏子阳心里憋着火,气鼓鼓地埋头写作业,半天没抬头瞅夏茗一眼,摆明了不想搭理她的态度。 夏茗也不恼,自顾自吃好了早饭,洗了碗,就到墙角去找草帽和竹篓,准备进山。 “表弟,家里的镰刀和小锄头放哪里?”夏茗扬声问。 夏子阳语气恶劣,很明显还憋着火气,“不知道,自己找!” 夏茗失笑地摇了摇头,暗道刚才逗过火了,真把人给逗生气了,她没再问夏子阳,自己满屋子地找工具。 可她初来乍到,并不知道舅妈放东西的习惯,一时半会真没找着。 “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烦死了!”夏子阳嘟哝了一句,突然起身走到墙角,把小锄头和镰刀给翻出来,没好气地说:“喏!都在这儿了,自己拿!我要写作业,别再烦我!” 说完,又懊恼自己憋不住帮了夏茗,生夏茗的气,又生自己的气,扭头回了客厅,呼啦啦翻开英语课本和作业本,眼角都不瞅夏茗一眼。 夏茗看看地上的工具,又看看客厅里气呼呼的小屁孩,挑了挑眉。 夏子阳一边写一边念,练习口语,发音非常具有中式英语特色,还念得磕磕绊绊的,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难题,他无意识地用笔头戳了戳脑袋。 “My watch says two o'clock,是clock,不是clack,你读偏了。”夏茗出声提醒了一句。 第27章 转变 夏子阳瞪了她一眼,很不服气,“你懂什么?你学习全班垫底,成绩还没我好呢!” 夏茗耸了耸肩,也没跟他争辩,转身出门,上山去了。 夏子阳哼哼一声,埋头打算继续写,下一刻,他突然抬起头来,瞪着夏茗的方向,却发现夏茗已经不见踪影了。 他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他明明记得夏茗学习很差劲的,听说去年成绩好不容易上去了一点,结果高考又考砸了,然后直接不读了。 因为老爸很惦记夏茗,偶尔会提到关于夏茗的消息,所以他隐约知道,在所有学科中,夏茗最差劲的就是外语。 可是,夏茗刚刚给他纠正的单词读法是正确的,而且那串句子从她嘴里念出来,那腔调、那语速、那口音,又流利又标准,简直…… 简直跟老师上课放出来的教学磁带录音,一毛一样! 比教学老师念得还标准! 传言害死人,夏茗的英语明明该死的好! “喂!你等等!”夏子阳丢下笔冲出门,想要拦住夏茗问个究竟,可门外哪里还有夏茗的踪影。 夏子阳咬咬牙,不甘心地转身回了客厅,却怎么也写不下英语作业了。 他的学习成绩在班里,一直徘徊在中游,其他学科倒还好,可就是英语这门就是不开窍。 无论他怎么刷题,怎么努力,英语成绩就是上不去,尤其是口语,他读得很别扭,还经常读错,常常一开口就遭同学嘲笑。 英语拖了大大的后退,否则他的总成绩,应该是在中上游,再拼一拼,还有希望挤进班里前十名,明年的中考,说不定有希望考上重点高中。 夏茗读的那一串英语,让他看到了某种希望。 如果他让夏茗给他辅导他的英语,那么他的英语岂不是还有救? 想到这里,夏子阳突然心潮澎湃。 可该死的,她跑那么快做什么,到底去哪儿了?! 夏子阳抓耳挠腮,心里那个着急啊,好半天写不下作业。 上山了的夏茗,当然不知道家里的表弟,正在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她回家。 山里遍地是宝,她这次进山,发现了不少好东西,以至于越摘越开心,连午饭都在山里吃野果解决了。 一直到傍晚,太阳落到半山腰了,她才意犹未尽地出山。 野果装了满满一篓子,手里抱着绑好了的各种草药,夏茗心情愉悦地回夏河村。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人。 夏茗收获颇丰,心情也好,脸上始终挂着笑容,见到了夏河村的人就点头打招呼,态度疏离却很礼貌。 夏河村和陆家人所在的陆尾村,隔着几条村,消息不怎么互通,而村子里的人,都是乡里乡亲的,彼此都很熟悉。 初来乍到的夏茗对他们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他们都很好奇这姑娘打哪儿来的,咋没见过? 夏茗手里抱着一堆村里人觉得是杂草的玩意儿,惹来了不少注目,更惹人注目的是她的脸,长得实在太亮眼,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即使穿得土气,一身村姑打扮,也掩盖不了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和村子里的人格格不入。 乍一看,还以为是城里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呢。 年轻的小伙子们,早就按捺不住了。 有人壮着胆子凑上前去打招呼,可夏茗只是礼貌地笑笑,客气而疏离,而且脚步停都不停,就直接走过去了,叫人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夏河村的风气比陆尾村好些,小伙子们即便情生意动,举止也不会太过火,眼睁睁看着夏茗走远,抓心挠肝地好奇她的身份。 夏茗有种自己成了猴子被人围观的感觉,怪尴尬的,她压低了草帽的帽檐,加快脚步往舅舅家走。 舅舅家。 夏子阳早就坐不住了,没心思写作业,跑到院子外面的龙眼树下,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远远地看到夏茗的身影出现,他眼睛一亮,朝夏茗跑了过去。 见夏茗背着的竹篓里,满满的一篓子野果,他咽了咽口水,伸手过去拿了一个番石榴,往衣服上擦擦,就放到嘴边啃起来。 汁嫩脆甜,味道不是一般的赞。 夏茗瞅了他一眼,有点忍俊不禁。 这小子早上还没给她好脸色,这会儿态度突然变得热络了? 夏子阳见夏茗怀里抱着一大团杂草,他啃了一大口番石榴,才说:“你没事往家里带这破草做什么?这玩意儿喂给猪,猪都不吃。” “这个我自有用处,具体怎么用,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夏茗解释说。 相比背上一篓子的野果,她手里的“杂草”才是宝贝,都是药用价值很高的草药,比野果值钱多了。 有句话叫“山里都是宝,农民不会找”,就连房前屋后的杂草,都有可能珍贵草药,只可惜这个年代的村里人没什么见识,读书不多,没有这方面的认识。 从她一路走回来,村民们对这些“杂草”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识货的人非常少。 他们顶多认得一两味药,是活血化瘀的草药,或者降火祛湿的凉茶叶,因为村民下地干活受伤会用到止血草药,或者顶着烈日暴晒干农活,会煮凉茶叶来调解。 关于这些草药,科普起来很费力,夏茗就没打算跟夏子阳说太多,“你不是在家写作业吗?怎么出来了?” 看这架势,似乎还是特意来迎接她的,这可稀奇了。 这小子早上还看她不顺眼,和她斗嘴来着。 夏子阳眼神闪躲。 他有求于人,还要让夏茗教他英语呢,不献点殷勤怎么行? 他有点别扭地从夏茗怀里抓走草药,抱在自己怀里帮她拿,嘴硬道:“还不是怕你迷路,找不到家在哪儿么?” 夏茗听到了他的嘟哝,又见他别扭地帮她抱着草药,忍不住乐了。 “笑屁啊!”夏子阳脸都烧起来,有点恼羞成怒。 夏茗照顾他的自尊心,绷住嘴角的笑意,说:“没什么,我没笑。” “哼!”夏子阳脸上火辣辣的,瞪了夏茗一眼,欲言又止。 夏茗忍笑,也不为难他,主动开口问他:“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第28章 曹三 夏子阳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早上那句英语,你再念一遍。” “My watch says two o'clock?”夏茗脱口而出。 “你记得这么清楚?”夏子阳很震惊。 夏茗笑着点头。 外语教育在这个年代的乡镇学校,还处于起步阶段,很多学生单词都认不全,更别说随口念过的一句,之后还能一字不漏地记清楚了。 可对夏茗来说,却恰恰相反。 夏茗在前世,学业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自学能力和记忆力一直被同学羡慕,记一句话而已,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事。 而且,她前世念大学那会儿勤工俭学,给初中、高中的孩子做过家教,因为成绩优异而且有贵人资助,她有幸出国做过交换生,受到正统歪果仁口音的熏陶,因此她的外语,无论是听、说还是读、写,在同年级学生中,都是领先的。 因为可以和歪果仁无障碍交流,同声翻译、阅读外语文件和著作,也都不在话下,在她步入职场后,她的外语优势,让她得到了很多同事争取都争取不到的机会,为整个集团谈下了不少千万级的外国订单。 说起来,外语算得上是她吃饭的本事之一。 只不过,这身体的原主人似乎外语很垃圾,夏茗不好解释关于自己外语技能的事情,因此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对夏子阳解释太多。 好在夏子阳也不关注这些弯弯绕绕,他只觉得自己找到了救星,看夏茗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目光炽热得如狼似虎。 夏茗被他这眼神吓了一跳,转念一想,就猜到了缘由,于是道:“你要是在学习上遇到了问题,一会儿吃晚饭之后,我们可以交流交流,正好我要写点东西,要跟你借纸笔。” 夏子阳根本没注意到夏茗的后半句话,只知道夏茗主动提出要帮他,他两眼发亮,嘴角都咧开了,“这可是你说的,耍赖的是小狗!” “耍赖?我在你眼里,信用值这么低?”夏茗失笑地摇了摇头。 说着,她已经走到家门口了,推开了前院的门,进了屋子。 夏子阳和跟屁虫似的,抱着怀里的“杂草”,屁颠屁颠地跟在夏茗身后。 还没跟进门,拐角溜出来一个小伙子,拎住了他的后衣领,把他往墙角里拉。 认出小伙子是村头的曹三哥,夏子阳纳闷了,拍掉他的手,不爽道:“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曹三揪着夏子阳怀里的杂草叶子,朝院子里挤挤眼,嘿嘿笑道:“小阳子,刚才进屋的妞儿是谁啊?咋没见过?” 那张脸,那气质…… 啧啧,忒打眼了。 他在村头见到人,眼珠子就挂夏茗身上了,一直尾随着,中途忍不住凑上前去打招呼,结果夏茗只是礼貌地笑笑,就加快步子走了,根本不搭理他。 可那一笑,把曹三的魂儿都给笑飘了。 曹三两条腿完全不受控制,悄悄跟在夏茗后面,看她和夏子阳有说有笑,那一抹淡淡的笑容,还有那妩媚的声音,挠在他心头上,挠得他心痒痒。 等夏茗进了院子,他趁机扯住落在后面的夏子阳,要问个究竟。 “什么妞儿?”夏子阳黑了脸,一把将嫩叶子揪回来,没好气地说:“去去去,一边去!那是我表姐,少惦记!” 曹三嘿嘿一笑,一把搂住夏子阳的脖子,哥两好地套近乎,“怎么没听你说过有这么好看的表姐?名字叫啥?介绍给曹三哥认识认识?” 曹三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和村里头的姑娘们打得火热,现在曹三脸上一脸思春的表情,看得夏子阳火大。 虽然他听说过夏茗的臭名声,也一度对夏茗有偏见,可这两天对夏茗改观了,下意识开始维护夏茗,而且他还指望着夏茗教他英语呢,怎么能夏茗让曹三给勾了去? 夏子阳一把推开曹三,狠狠瞪了他一眼,“别把勾搭女人那套往我表姐身上使,我表姐可是正经人,而且她大不了我几岁,还是未成年人呢,少对我表姐动歪脑筋!” “小阳子,你说这话,曹三哥可不高兴了你表姐是正经人,我曹三就不是正经人了?”曹三脸色也不好了,“再说了,比你大几岁,不就快成年了嘛?不就差个一两年的事儿?你曹三哥等得起!” 夏子阳的话让他很不爽,可一想到夏子阳说不定他未来的小舅子,他又把火气给憋住了。 夏子阳却不领情。 曹三是什么尿性,他心里清楚得很,这种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还见了姑娘就两眼发光挪不动步子的色胚子,他要是把表姐介绍给曹三,那就是把表姐往火坑里推。 夏子阳半点没给曹三留面子,拆穿道:“就你这样,我表姐能瞧得上你?再说了,你个二十好几的老牛,甭想老牛吃嫩草!” 曹三硬挤出来的笑容挂不住了,怒道:“小阳子,你怎么说话呢!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你懂个屁!女人就爱成熟男人,需要成熟男人的滋润……” 听到曹三飚荤话,夏子阳气的不轻,直接打断了曹三的话,“有多远滚多远,少来祸害我表姐!” 没再听曹三瞎哔哔,夏子阳进了院子,气呼呼地把院门给关上了。 曹三碰了一鼻子灰,气得直骂娘,可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他踩着大石头,趴在院子的外墙上,眼巴巴地往院子里瞅。 可夏茗进去之后,就没再出过屋子了,他瞅了半天都没见着人,反倒是院子里的公鸡,飞到了院墙上去啄他的脑门。 “去去去!”曹三气得不行,挥手赶公鸡,结果晃了身体,差点从院墙上摔下去。 天色渐渐暗了,他久等不到夏茗再出现,不甘不愿地走了。 夏子阳气呼呼地回到客厅,见夏茗找来了菜篮子,正在分拣野果,他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来,说:“表姐,要是碰上哪个不要脸的凑上来勾搭你,你别搭理。” 夏茗莫名其妙地瞅了他一眼。 夏鸿刚正要坐下来帮夏茗分拣野果,听到儿子这番话,马上严肃起来,沉声问:“怎么回事?什么不要脸的?” 第29章 辅导 夏子阳张了张嘴,想着曹三刚才应该被他“劝退”了,不会再来骚扰表姐了,而且夏鸿刚严肃的表情有点可怕,他吓得又把话咽了回去,“没啥……就是提个醒什么的……” 夏鸿刚看着外甥女姣好的脸蛋,很忧心地说:“子阳这话没错,你年纪还小,别被外头乱七八糟的人给骗了,警惕点总归是对的。” 夏茗囧。 她的模样,长得是有点不安全,可她看起来有那么好骗? 别看她这辈子是未成年人,上辈子可不是啊,她哪有那么好糊弄? 夏茗心里暖洋洋的,又有点囧囧的,但还是虚心地接受了家人的提醒,“我记住了,我会小心的。” 夏鸿刚满意地点头,继续帮夏茗分拣野果。 其实他打心眼里,并不指望夏茗卖野果能赚到钱,抱回来的那坨野草也不知道干嘛用的,可他见夏茗兴致勃勃,有计划又有信心的样子,他就不忍心给外甥女泼冷水,怕打击她的积极性。 没一会儿,舅妈做好了晚饭,端上桌来。 夏茗给的钱,不仅交了夏子阳的学费,也够家里好一阵子的花销了,为此,孙巧容特意买了水豆腐,又炒了鸡蛋,丰富了今天的晚饭,算是给夏茗补一顿好的,欢迎她正是加入这个家庭。 一顿晚饭,吃得和乐融融。 饭后,夏茗很自觉地收拾碗筷,被孙巧容拦下了。 孙巧容从夏茗手里接过饿了碗筷,拿去厨房洗了,没让夏茗动手。 夏子阳见状,连忙把夏茗拉到客厅,铺开英语作业,让夏茗给他开小灶。 夏鸿刚和孙巧容见状,面面相觑。 儿子昨天不是还故意呛茶茶么?这才过了一天,怎么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变了? 真是邪了门了。 而且让茶茶辅导外语是什么鬼情况?茶茶英语那点破成绩,能教出个啥? 夫妻两很忧愁。 儿子的外语成绩本来就糟糕,还找了个半吊子师父,这不是雪上加霜么? 夏茗没留意到他们的担忧,她坐在夏子阳旁边,看到夏子阳做错了一道选择题,提醒道:“这道题错了,Help_yourself_to_some_chicken,应该选some_chicken,因为chicken当鸡肉讲时不可数,你错选成some_chickens了。” 夏鸿刚:“???” 孙巧容:“???” 这标准的发音,熟练地道的腔调,是怎么回事? “哦……”夏子阳挠了挠头,学着夏茗的发音,别别扭扭地念了一遍句子,“Help_yourself_to_some_chicken……” 他反复念了几遍,老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发音方式很难拿捏,念不出来夏茗那种好听的腔调。 “表姐,你多念几遍,也教教我怎么发音?”夏子阳抓住夏茗的手臂,急切道:“我口语不行,有没有速成的办法,可以快速提高?” “应付考题是有解题诀窍,但口语靠多读多练,你可以尝试和人用英语多交流,等你习惯用英语交流的时候,你的口语水平自然就上来了,不过这事得靠积累,速成不了。”夏茗实话实说。 夏子阳有点受挫,但很快就打起精神,期待地看着夏茗,说:“那表姐跟我练,多教教我?” 他口语差,班里英语成绩好的同学,口语也是蹩脚的,也不大乐意跟他对练口语,授课老师的发音,也一股子中式英语的味儿,他就没听过比夏茗那一口英语更标准的发音。 现成的老师就摆在他面前,他不逮住就是傻子了。 “Do you want me to talk to you in English?”夏茗冷不丁飚出来一句英语。 夏子阳脑袋卡壳了一下,那一串句子在他脑袋里绕了两圈,他才明白过来似乎啥意思,懵逼懵逼地应道:“yes?” “OK .”夏茗点头,食指点了点夏子阳做错的下一道题,说:“Let's take a look at the next question. The test point for this question is...” 夏子阳:“……” 夏鸿刚:“……” 孙巧容:“……” 表姐,虽然你发音很标准,说得流利顺畅,可你得考虑一下听众的水准啊。 夏子阳听得脑壳疼,夏鸿刚和孙巧容也是两眼的蚊香眼,仿佛在听天书。 夫妻两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世界很玄幻。 他们怎么不知道,外甥女的外语这么好?! 尤其是夏鸿刚,亲眼见过夏茗的考试试卷,试卷上到处都是红叉叉,分数那一栏的数字,根本够不上及格线。 孙巧容只念过小学,可夏鸿刚是有初中学历的,当然知道夏茗这一口英语有多厉害。 他看着夏茗,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表弟?”夏茗没留意到旁边石化了的夫妻两,她用手肘撞了撞夏子阳的手臂,提醒他回神,“Do you understand what I said just now?” 夏子阳听懂了这句,然后疯狂摇头,苦哈哈地说:“我就听懂了最后这句……” 夏茗:“……” 她这才反应过来,前世在公司,她的下属外语都不错,部门内部还有几个歪果仁,以至于日常处理工作,大家中文和英语混着说,跟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 可夏子阳是个英语很菜的初中生,听一句都要消化理解一下,哪里跟得上她的语速? 从这个角度上讲,她刚才一串英语往外飚,感觉特别像是在装逼…… 囧。 夏茗无奈扶额,说:“没事,是我考虑不周全,我们慢慢来,不着急。” “我,我会好好学的!”夏子阳突然说,看着夏茗的眼睛亮晶晶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表姐深藏不露,水平不知道比他们英语老师好多少!他下苦功夫跟着表姐学,迟早有一天,也能像表姐刚才一样,标准又流利地用外语交流。 那多牛啊? 到时候,班里的同学谁还有脸嘲笑他! 想象着自己变成外语精英的样子,中二年纪的夏子阳顿时热血沸腾,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劲儿,充满了学习的干劲! 夏茗见状,柳眉一挑,微笑道:“如果其他学科你遇到问题,我应该能帮上一点忙,不过,我不一定有那么多时间教你,大概只有晚上有点时间。” 初中课程对她来说,时间有点久远了,她得找时间重新温习一下,不过教夏子阳一些学习做题的诀窍,还是可以的。 “嗯嗯嗯!”夏子阳点头如捣蒜,看着夏茗的眼神,仿佛在看救世主。 第30章 成绩 被夏茗的英语水平征服了,夏子阳现在对夏茗有点盲目崇拜,丝毫不怀疑夏茗其他学科的水平。 夏茗见状,有点哭笑不得,说:“借我一支笔,和一些空白的纸,我要写点东西。” 夏子阳嘴角垮了下来,一边把纸笔递给夏茗,一边说:“你不教我了啊?” 夏茗失笑,道:“这样吧,你做题的时候,把句子念出来,我会重新念一遍你读出来的句子,然后你再跟我念一遍,如果你念错了,我及时纠正你,你跟我念的时候,顺便练练发音。” “如果可以,你试着用简单的英语跟我交流,不会表达的句子,你中文混着英文单词说都可以,练习口语的时候,也可以顺便记单词,单词用多了自然就记住了,对阅读理解和作文有好处。” 夏子阳这才放下心来。 夏茗见状,把自己面前纸摊开,打算一心二用,在教夏子阳英语的同时,写一下明天用到的药方。 她计划明天要去县里卖野果,顺便卖草药。 今天从山里摘回来的草药,多是治疗感冒发烧、头晕失眠、烫伤割伤等日常病症的,把每种草药名称和药用价值写清楚,再写几贴药方出来,卖草药的时候一并送给买家,显得服务周到,而且具有说服力。 因为没有打印机,她只能一份一份地手写,会耗些功夫。 在她写方子的同时,夏子阳兴致勃勃地摊开习题册,一边做题一边念出来,念一小段停一下,等夏茗用标准发音复数一遍那段句子,再跟着夏茗的发音念一遍。 做题超有动力! 夏鸿刚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听着夏子阳蹩脚的发音和夏茗标准的发音混杂在一起,觉得这世界不是疯球了就是梦幻了。 “茶茶,你学习真这么好?那以前的成绩怎么……”夏鸿刚有点不敢相信。 他多次见过夏茗的成绩单,对夏茗的成绩恨铁不成钢,每次代表夏茗的家长去参加家长会,都忍不住想训她两句。 夏茗抬起头来,淡淡一笑,“以前没认真考。” 她能说以前考试的是“夏茗”,不是她么? 夏鸿刚嘴角抽了抽,完全不相信夏茗的鬼话,夏茗以前成绩差可是铁铮铮的事实,“可你高考也考砸了,没考上大学……” “发挥失常而已。”夏茗解释道,心里默默祈祷夏鸿刚不要再问,否则她的谎话,真的要编不下去了。 夏鸿刚闻言,却若有所思。 陆家让夏茗和大她几岁的陆知曼同年上学,美其名曰姐妹之间有个照应,以致于夏茗上学比同龄人早,成绩也不咋地,还莫名其妙招了一堆骂名,也不知道是谁背后使坏。 一直到高三,也就是去年,夏茗的学习突飞猛进,冲到了全班的中上游,眼看着很有希望考上大学,可高考却考砸了,然后就直接不读了。 他听到流言,说夏茗迷上了下乡知青高一鸣,高一鸣去年读书备考,打算考到京都去念大学,设法在京都找关系给下放的家人平反,好让家人回城。 流言都在传,说夏茗痴心妄想,为了追高一鸣,也打算考到京都去念大学,所以学习很拼,硬是把班级拖油瓶一样的成绩给搞上去了。 可高考前一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夏茗似乎受了刺激,高考那两天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恍惚,疯疯癫癫的,高考直接考砸了。 又在传夏茗和村里的老无赖搅合在一起,书也不念了,整个人都堕落了,听得夏鸿刚肺都要气炸。 说外甥女迷上高一鸣,他没法反驳,可说外甥女淫贱放荡,他第一个不同意! 夏鸿刚看着埋头写东西的夏茗,若有所思。 难道说,外甥女学习当真有天赋,去年高考才表现出来? 可高考前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有希望考上大学的外甥女,怎么就考砸了呢? 夏鸿刚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又不好直接问出来,怕勾起外甥女的伤心事。 孙巧容对此也很好奇,不过她更好奇夏茗在写什么,于是坐到夏茗身边去看。 她念过小学,因为小时候家里穷,而且长辈信奉女人读书无用论,她才无奈辍学,连初中都没得上。 夏茗写的东西,她看得有点吃力,“茶茶,你写的啥?” “写几张药方,还有这些草药的简单介绍,明天拿去县里卖的时候用得着。”夏茗指了指整理好的草药。 孙巧容看着纸张上娟秀的字迹,勉强认出来在写什么,可还是很不明白,“这些不是喂猪的啊?” 她在晚饭前就想问夏茗抱回来这坨杂草干嘛用了,还以为夏茗进山一趟,顺便抱回来一团杂草用来喂猪的,可这坨杂草种类也太杂了,有些气味又呛又苦,喂给猪,猪都不屑吃。 她只当夏茗是一片好心,有心帮家里干活,却因为没做过多少农活,不清楚哪些能喂猪,哪些不能喂,所以乱七八糟什么杂草都往家里带。 她还计划着找个时间,趁夏茗不在的时候,把这坨杂草给丢了,不让夏茗看见她丢,省得伤了夏茗的心呢。 夏茗摇了摇头,“这些都是草药,给人用的,不是给猪吃的。” “就这杂草……真能卖钱?”孙巧容觉得很稀奇,持怀疑态度。 夏茗微微一笑,很肯定地点头,“别看它们像杂草,它们可比野果值钱多了。” 孙巧容还是不敢相信。 突然告诉她,随便进一趟山,出山就能抱出来一团的杂草很值钱,说出去谁信? 要真是这样,山里岂不是满地是钱?村里人犯得着早出晚归,累死累活地干农活,就为了混口饭吃?直接进山挖草得了,说得跟进山捡钱一样简单。 真不是孙巧容想抬杠,实在是颠覆她的认知,她觉得是在开玩笑。 看到夏茗写的价格标签,孙巧容牙都疼了。 我滴个乖乖,这堆杂草卖这么贵? 都赶得上猪肉价了!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能不能卖钱,明天去了就知道了。”夏茗挺有信心。 “可……”孙巧容还是想劝一劝,不希望她白费功夫,到时候卖不了钱,得多尴尬? 第31章 进城 夏鸿刚突然按住了她的肩膀,说:“茶茶说能卖,就一定有法子,明天她一个人进城,带的东西太多,很不方便,你跟她一起去。” 孙巧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全家人都靠地里的农作物吃饭,现在又正值农忙时节,地里的活都忙不完,她其实是抽不出时间的,可让夏茗一个人进城,的确让人不放心。 打定了主意,孙巧容马上就忙活开了,对夏茗说:“我多拿几个小篓子,给你分装好野果和草药,你跟我说说这些草药都怎么个用法,明儿个我好帮你一起卖。” 夏茗心头一暖。 舅妈跟着的确安全很多,而且她不知道县城怎么去,舅妈带她去会方便很多,省了她四处问路的麻烦。 “好,谢谢舅舅,谢谢舅妈。”夏茗诚恳道。 “都是一家人,谢什么?以后这种话,可不许再说了。”夏鸿刚故意板起脸。 夏茗嘴角微扬,郑重地点了点头。 “表姐,你看看这道题,怎么会选C?”夏子阳被难题困住了,转头求助夏茗。 “我看看。”夏茗斜过身子,扫了一眼题目和选项,开始给他讲题。 孙巧容很快就加入了学习的队伍,只不过夏子阳是学英语,她是学着辨认那些草药。 母子两把夏茗夹在中间,你一句我一句地对夏茗抛问题,夏茗忙得不可开交。 看到这一幕,夏鸿刚觉得很稀奇,又觉得很欣慰。 大家都这么拼,自个儿能拖后腿? 看来,明天还得再去找那该死的黑心工头一趟,无论如何,都得把欠了大半年的工钱给讨回来,夏鸿刚暗暗下定了决心。 两盏煤油灯,无声地亮着。 可昏黄的光线,实在不适合长时间用眼。 夏茗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转头对夏子阳说:“时间不早了,这光线也不适合再用眼,容易得近视,你该去睡觉了,明天起早点再写。” 夏子阳头也没抬,直接摇头。 夏茗教了他不少做英语习题的秘诀,他仿佛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以前那些故意跟他作对的难题,仿佛都迎刃而解了。 刷了两个小时的选择题和翻译题,他发现自己会做的题,好像变多了! 这种征服习题的快感,让他越做题越兴奋,跟上了瘾似的,感觉自己还能再做五百道题! 这种时候,睡什么睡?多浪费时间! 夏茗扯走他的习题册,勒令道:“你该去睡觉了,明天有的是时间给你做题。” “可明天你要出门,没人教我啊。”夏子阳伸手过去抢习题册,很想争分夺秒再多做几道题。 “不许任性,否则我以后不教你了。”夏茗祭出杀手锏。 夏子阳登时一个晴天霹雳,仿佛看到了高分成绩在离他远去,马上就慌了,“别!我听你的还不行么!” 夏茗对自己的恐吓效果很满意,忍笑道:“想学就乖乖睡觉去。” 这语气,跟逗小孩儿似的。 夏子阳不满地撇撇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嘴上很不满,可他考高分的希望就捏在夏茗手里,他还是老老实实收拾了课本和习题册,不甘不愿地起身,一边回房还一边背单词,一个不留神,差点就撞到门板上了。 夏茗扑哧一声笑了,忍不住调侃他,说:“你别到了梦里都在做题,我今晚要睡个好觉,可不负责进你梦里教你做题。” 夏子阳朝她龇了龇牙,很不爽地关了房门。 夏茗哭笑不得。 孙巧容很惊讶儿子竟然听话。 她这儿子还算懂事,也上进爱学习,但毕竟是中二叛逆的年纪,不乐意别人管着他,犟起来的时候,也十分令她头疼,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舍不得打,多教训两句,他还嫌你烦,炸毛顶嘴。 刚才那样听话的儿子,可不多见。 孙巧容并不知道,夏茗前世做家教的时候,遇到过各种难缠的学生,夏子阳这一款,她完全应付得来。 “舅妈,我也去睡了,你和舅舅也早点休息吧。”夏茗收拾了一下桌面,起身回房了。 第二天。 天还没亮,孙巧容就忙活开了。 跟邻居借了一杆秤,把角落里的旧自行车拖出来,把称、野果、草药都架到自行车上绑好,又把早饭做好了,才叫夏茗起床。 夏茗一看,吓了一跳,也不好意思耽搁了,赶紧洗漱吃早饭,骑上自行车,跟舅妈进城。 这个年代还流行赶圩,每三天一个“圩日”,每逢圩日,人们挑着货物进城交易,市集会很热闹,尤其是农贸市场,简直人山人海,很是热闹。 孙巧容不是第一次进城,之前进城买农药化肥、农作物种子、锅碗瓢盆之类的,把县城转了个遍,对县城的一条街很熟悉。 她熟门熟路地骑车到农贸市场,找了个好点的位置停车,把东西都卸下来。 “可惜今天不是圩日,估计不好卖。”孙巧容对今天的人流量很担忧。 “没事,有人就行。”夏茗安慰她。 这才第一天,夏茗抱着摸索和试水的心态,并不介意圩日不圩日的。 她把野果和草药依次摆开,把昨晚写好的价格标签放在最前面,一目了然,能省不少解释的功夫。 做完了准备工作,夏茗掏出了初中课本和习题本,看得津津有味。 这些资料,是夏子阳一大早去找辍学了的邻居借来的,抱回来就直接塞进夏茗怀里,让夏茗在看摊子之余,挤时间出来看,然后晚上回家之后再教他。 这副要榨干她利用价值的架势,搞得夏茗哭笑不得。 夏茗既然答应了教他,自然就上心了,而且她有计划重新考大学,可有些年头没摸课本了,还真有些生疏了。 好在她底子在那里,从初中教材开始恶补,用不了多久,就能跟上高中的进度。 孙巧容并不知道夏茗的打算,见夏茗为了她儿子的学业这么拼命,她很不好意思。 正要跟夏茗说两句,就看到两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妈,结伴走了过来,“这摊子的果子看起来水灵,就是卖贵了点,老板,能不能算便宜点?” 第32章 团购 “您看看我们的果子,都是精挑细选的,个头大,包脆甜,不信您可以挑一个尝尝,卖这个价已经是良心价了,赚点辛苦钱而已。”孙巧容连忙说。 她办事爽利,昨晚夏茗又教了她不少的销售话术,她背得顺溜,基本的问题都能应付。 那两个大妈显然动了心,就是想杀杀价讨点便宜,“这都是野果子,进山就能摘,不用什么本钱,都是白赚的,又不会亏本,所以老板你就少赚点呗,卖这么贵很赶客的,本来想买的都被价格吓跑了。” “真不行……”孙巧容很为难,一时找不到话来回应。 夏茗适时地插进话来,说:“阿姨,如果你们团购,我们可以算少点。” 这词有点新鲜,两个大妈没听懂,“什么团购?” “就是你们两个都买的话,可以每斤给你们少算三分钱,多买多划算,怎么样?”夏茗解释道。 这种卖法实在新鲜,听都没听过,两个大妈觉得蛮有意思,也很快就明白了降价的逻辑,并且习惯了精打细算的她们,还打算再蹭点便宜。 于是,她们又拉了一个认识的大妈过来,继续砍价,“那要是三个人都团购,是不是还能更少点?” 孙巧容一听,顿时就有点着急。 果子才卖三毛五一斤,两个人团购降了三分,三个人团购再降还得了?杀价也忒狠了。 夏茗却笑了。 她标的售价,一来是试探市场接受程度,二来给自己留了可操控的空间,如果浮动几分钱,能换来更大的卖货量,她是乐见的。 这几个大妈有意向要买才会砍价,不然不会耗时间,在这里跟她废话这么久。 夏茗心里有数,面上也丝毫不慌,淡淡笑道:“两个人团购,一斤便宜三分,三个人团购,一斤给你们便宜五分,大家都是实在人,就当薄利多销了,本来也就是赚个辛苦钱而已。” 孙巧容更急了。 两个人买要降价,怎么三个人买,怎么还降得更狠? 大妈却很满意,也没好意思再往下杀价,三个人分别要了两斤,笑眯眯地对孙巧容说:“你家闺女长得好看,做事也很漂亮,大方又会变通,搞了这个什么团购。” “你看她还挺爱学习,出来帮忙看摊子还捧着课本呢,可不像我们家孩子,皮得很,又不爱学习,作业都不写,可愁死我了……” “这是我外甥女,呵呵……”孙巧容一下子卖出去六斤,心里也舒坦了,一边乐呵呵地大妈唠嗑,一边称了果子装袋递给大妈。 大妈接了袋子,对旁边的草药很好奇,对着那几张草药的介绍和药方瞅来瞅去,“你们这药靠不靠谱啊?不会是骗人的吧?” “这些都是野生的中药,药性很温和,上头写的常见病症都能治,方子是我们村的老中医给配的,很靠谱。”孙巧容底气不足地说。 这套话术也是夏茗教她的,可她真说不准这些药是不是真有这么灵,而且村里老中医什么的,纯粹是瞎编的,夏河村哪有什么老中医? 这个真不能怪夏茗硬编。 她前世身体不好,加班熬夜多了,身体越发扛不住,所以蛮注重养生这一块,跟有名的老中医学过一些本事,这些方子还真是老中医教过她的。 那位老中医是真有本事,而且性子傲得很,找他问诊要预约,能不能约上要看合不合他眼缘。 所以说,老中医是有,只不过不是来自夏河村罢了,夏河村是没有什么老中医的。 可这些,她没法跟孙巧容解释,只能编了这么一套话术,让孙巧容照着说。 大妈信了几分,可还是有点犹豫,“可你们卖得也太贵了,赶得上肉价了……我儿子这两天感冒,发了低烧,你们这药是不是真能治?” 夏茗早就料到有人会质疑药效,她神色自若,取了两副药包好,递给大妈,说:“感冒低烧的话,煎服这个,一天喝两次,两天就能康复。” 大妈面露犹豫,迟迟不接。 夏茗也没黑脸,耐着性子继续说:“你可以让他先试喝一次,这味药口感甘甜,药味浓但苦味不重,适合孩子服用,你可以先让他喝一次,观察他的病情。” “如果病情有改善,再继续服用,不过这药是感冒低烧服用的,如果是发高烧的话,还是及时去医院比较好,喝这个药可能就治不了,指望这药让退高烧,会耽误孩子的病情。” 夏茗神色坦荡,而且这药解释得清楚,摆事实讲道理,没夸大这药的作用,反而打消了大妈的顾虑。 要是张口闭口地说包治百病,那才是糊弄人,拿人命在开玩笑呢。 这下可把大妈给说动了。 她见夏茗似乎蛮懂药理,逮着夏茗又问了几个问题,见夏茗嘴角含笑,不急不缓地一一回答了她的问题,她彻底被说服了,于是价都没砍,爽快地付了钱。 另一个大妈有点见识,认得几味药,于是也跟着买了些治头晕失眠的药。 她对夏茗摆出来的几个药方子,心里依然存了顾虑,想等前一个大妈拿回去给孩子煎服,看疗效之后再买,可又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毕竟,这个摊子的草药看着实在是好,一看就是野生纯正的,而且她听得出来夏茗的回答不是随口胡诌的,而是有真材实料,真有点本事的。 “你们这摊子,都是什么时候摆?明天还来不来?我邻居也有感冒的,其他的药方子也有需要的,要是真有用,我也买来备着,让邻居也买点。”大妈问。 这是送上门的生意啊。 夏茗微微一笑,“家里农活忙,不一定每天都来,一般圩日都来,位置差不多也在这儿,好找。” 大妈听到了满意的答案,满意离去。 孙巧容目送了第一波顾客,然后整理刚拿到手的钱。 果子团购价降到三毛一斤,三个人统共要了六斤,收到了一块八。 草药卖的贵,但远没有果子分量重,而且卖得也不多,两副药加点别的草药,总共收到了六毛,加上卖果子收到的一块八,总共就有两块四了。 第33章 说媒 孙巧容数了两遍,数额没错,可还是不敢相信,她本来真没啥信心能卖出去的。 这才第一批顾客,就一次性进账两块四,要是多来几批,岂不是更多?到了圩日,农贸市场人山人海的时候,岂不是更更多? 孙巧容登时就兴奋了,她小心翼翼地捋好纸币上的褶皱折痕,把钱给收好,发现夏茗已经很淡定地继续看书了。 “茶茶,那个什么团购,你是咋想到的?”孙巧容发现,外甥女的聪明点子真的很多。 “之间见过别人这么卖,觉得挺新鲜,就照着用了。”夏茗轻描淡写地说。 孙巧容觉得有点可惜,“可这么个卖法,岂不是亏了?要是没降价,还能再多收三毛呢。” 在猪肉价不到一块钱一斤的年代,三毛钱说没有就没有了,孙巧容真的肉疼。 “亏不亏,不是这么算的。”夏茗放下课本,耐心解释。 “野果要新鲜的才好吃,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而且野果得靠卖相,拖得越久越难卖,如果今天卖不完,留到明天卖再低的价,也卖不出去,所以宁可多卖点也不要屯着。” “搞团购降价有好处,容易卖出去更多,舍一点蝇头小利换到更大的利润。”夏茗解释着其中的销售逻辑。 孙巧容直接蚊香眼了,听得稀里糊涂的。 让她干农活,她手脚麻利,半点不含糊,让她理解新鲜的销售逻辑,她脑子就有点犯抽了。 “我给你算一笔数,你就明白了。”夏茗摊开一张纸,一边在纸上写,一边跟孙巧容分析,“你想想看,如果不降价,那她们不会拉第三个人一起买,对吧?” “现在她们是三个人买,一斤收三毛,一人两斤总共六斤,三六一十八,我们能收到一块八; 如果没有第三个人一起买,就两个人买,一斤收三毛二,一人两斤总共四斤,我们收到一块两毛八; 要是只有一个人买,我们一分钱都不便宜,那是卖原价了,一斤三毛五,买两斤,顶多也就能收到七毛。 你看,是不是三个人团购,我们赚的最多?少赚三毛,我们能赚到一块八。” 夏茗把最重要的三个数字圈出来,说:“薄利多销,买的人开心,咱们卖的人也赚到更多,双方都满意岂不是很好?所以不用太计较那点零头。” “还真是这样……”孙巧容可算明白过来了,“你还别说,要不是搞了团购,那第三个人还真不一定会买,那咱们赚的就少了……” 对面摊位的大叔是卖菜的,也听明白了夏茗这一套逻辑,竖起了大拇指,说:“大姐,你家外甥女懂的真多,读书多就是好啊,卖东西都比别人机灵,回去我也得督促我家臭小子多读点书。” 听到别人表扬自家人,孙巧容顿时生出一股骄傲感,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化开了,比自己被人夸还高兴。 太阳越升越高。 摊子前断断续续来了一些散客,临近中午,农贸市场热闹了一些,摊子前又来了几波人。 人嘛,都乐意凑热闹,见一起买能少花点钱,就跟捡到便宜似的,也乐意多买点。 于是乎,搞了团购之后,销量蹭蹭蹭就上去了。 孙巧容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就应付自如了,收钱收得心里美滋滋的,不碰到棘手的问题,都自己应付,不会打断夏茗看书。 她对提出团购方法的夏茗是真的服气了,对卖野果和草药也多了几分信心。 不过,她明显乐观得太早了。 过了中午,农贸市场的人流量骤降,可野果零零星星还剩两三斤,至于草药,可就剩多了,还没卖出去一半呢。 孙巧容瞅着剩下的草药,长长叹了一口气:果然不能高兴太早。 一旁的夏茗,已经翻完了一本课本了,丝毫不慌。 孙巧容瞅着剩下的草药,本来有点焦躁,见夏茗这么淡定,突然就什么焦躁都没了。 对面摊位的大叔卖得差不多了,收了摊子走到孙巧容面前,把最后两把菜心递过来,说:“大姐,我收摊回去吃饭了,我看你们午饭也没吃,果子也没剩多少了,我拿这两把青菜跟你们换果子,你们也赶紧收摊去吃饭吧。” 孙巧容有点犹豫。 村里人不经常吃到肉,可谁家菜园子会缺青菜?家里的菜园子虽然没种菜心,可其他青菜多着呢,不愁不够吃,完全没必要买。 剩下的两三斤果子还能卖点钱,而且她不急着收摊,还想再摆一阵子,多卖点草药呢。 夏茗阖上了课本,对孙巧容说:“舅妈,把果子装袋了跟他换吧,草药本来就没有果子好卖,现在没什么人了,再耗下去估计也等不到人来买了。” 人流量什么的,孙巧容也没辙,索性就听了夏茗的意见,跟大叔换了一把青菜。 “大姐,你家外甥女顶呱呱,我学着你们搞团购,今天卖得比平时快多了,换做平时,得守到傍晚才卖完。”大叔朝竖起大拇指。 他笑得很憨实,瞅着夏茗姣好的脸,又说:“你家外甥女生得忒好看了,爱学习又聪明,说亲了没有啊?我儿子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没等他说完,孙巧容脸就黑了,直接打算他,“茶茶还没成年,说亲嫁人什么的,还早着呢!” 这大叔刚刚还自曝说他儿子学习不用功,这种不上进的人,怎么配得上她外甥女? 大叔尴尬又遗憾,他是真的觉得夏茗配得上他儿子,希望夏茗当他儿媳妇,没想到孙巧容这么不给面子。 他讨了个没趣,挑起胆子,灰溜溜地走了。 “茶茶,以后碰到凑上来要说媒介绍对象的,甭管是谁,都别搭理。”孙巧容很严肃地提醒夏茗。 在她眼里,夏茗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她真怕夏茗哪天一个不小心,被哪个黑心东西给骗了。 夏茗一边帮忙收摊,一边点头答应:“好。” “要是碰到这种人,一定要跟舅妈说。”孙巧容还是不放心。 第34章 消费观 夏茗哭笑不得,但还是点了点头,给孙巧容一个安心,“好。” 凑上来说要给她说媒,或者说要娶她的人,甚至是不要脸的渣男,她都遇到过。 前世在她一穷二白的时候,就有人看上她的脸,暗示要高价包养她,一副施舍的嘴脸等她跪舔; 等她拼到了集团高管的位置,在市中心地标建筑有几套房,车库里停有几台车,达到了很多男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又有臭不要脸的穷酸凑上来; 说她是廉价大龄剩女没人要,见她可怜就大发慈悲娶她,让她感恩戴德,还说婚后她得负责赚钱养家,把一半的车房登记到丈夫名下,拿着她的卡到处刷,还不允许她有意见。 你说恶心不恶心? 前世遇到过的极品太多了,夏茗一个都没看上,今生再遇到这种凑上来要说媒的,她一点都不慌,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舅妈,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哪有那么容易被忽悠?”夏茗安慰孙巧容。 收拾好摊子,夏茗不急着回村,拉着孙巧容往肉菜的摊位走,“今天果子卖得不错,买点肉回去做,今晚吃顿好的。” “不不不,肉菜太贵了,昨晚刚吃了豆腐和鸡蛋,今天就算了。”孙巧容连连摇头。 家里的饭桌一个星期才见一次荤腥,在孙巧容看来,昨天才吃了一顿好的,今天还吃? 太浪费了,她可舍不得。 “辛苦赚钱就是为了花得开心,不然赚钱来干什么?买点肉吃顿好的不过分。”夏茗循循善诱。 习惯了勤俭节约的孙巧容无法理解这种观念,她以为夏茗馋嘴了,忍着肉疼,说:“你要是想吃,我今晚做个蛋花汤。” 家里老母鸡下的蛋还有几个,平时她其实是不舍得吃的,隔三差五也就吃上那么一回,昨晚炒了四个蛋,已经蛮奢侈了。 夏茗心里叹了一口气,但还是坚持拉着她继续往肉摊位走,“表弟正在长身体,学习费脑又辛苦,该吃好一点,多补补。” 孙巧容:“……” 这个理由,可捏住孙巧容的软肋了,她真没法拒绝。 她自己舍不得吃好的,可身为母亲,为了唯一的儿子,她舍得。 夏茗见她被说动了,于是捏着下巴,开始琢磨菜谱,“买条鱼和几个番茄做番茄鱼,买点瘦肉和豆腐做家常豆腐,再炒一把菜心,四个人的晚餐,三个菜应该够了……” 孙巧容:“……” 岂止是够了,简直太奢侈了! 村里头不是逢年过节,那家敢吃这么好! 孙巧容可算是发现了,她这外甥女能赚钱,更能花钱,花得她的心都在滴血。 夏茗一边看肉菜,一边自言自语,“可惜还没赚够钱买冰箱,不然还能多买点放冰箱,明天进山不进城,买不到肉菜,又得吃两天素了。” 她口味偏素,但一顿饭喜欢夹那么两筷子肉菜,也不多吃,就是换一换口味什么的,当然,成了高管之后,山珍海味也都见识过。 和夏茗不同,孙巧容一听到夏茗说买多点肉,还惦记上了冰箱什么的,内心十分受刺激。 冰箱是城里的有钱人家,才配置得起的东西,乡下各家各户能用煤油灯就用煤油灯,连电灯都少开,就为了省点电,更别说耗电的大电器了。 买不起,也用不起。 孙巧容算是怕了夏茗的消费观,连忙把夏茗拉开,说:“今晚就炒这几个菜,够吃了,其他的都不买!” “哦……”夏茗略遗憾地点头。 她退到一边,看孙巧容挑菜,和老板砍价,最后一脸肉疼地付了钱,内心十分感慨。 突然有点怀念前世,看上什么东西,直接刷卡,连金额都不用看的日子了。 看来得赚多点钱,花起来才爽。 夏茗的思绪,渐渐飘远了。 买完菜,总共花了一块五,可孙巧容的表情,仿佛被割去了身上的几斤肉似的。 夏茗有点哭笑不得,等孙巧容买好了菜,就拉着她往农贸市场旁边的小吃店走。 这家小吃店靠近农贸市场的出入口,位置很优越,卖的东西也挺多,各种粉、面、混沌、饺子都有,圩日的时候生意很不错,今天不是圩日,客流量不多,显得有点冷清。老板都坐在凳子上打盹了。 孙巧容吓得不轻。 刚花了不少钱买菜,该不会还要花钱吃东西?忍一下,等回到家再吃,能省两碗面的钱呢! 夏茗看出了她心思,直接拉着她坐下,扬声对老板说:“老板,来两碗招牌的面!” “一碗就行,你吃吧,我不饿!”孙巧容连连摆手,压低了声音,对夏茗说:“我真的不饿,回家了再吃也是一样的。” 一碗面要两毛,两碗面下来,四毛钱就没了! “中午就吃了几个果子,哪里顶饱?回到家都得饿死了,身体禁不起这么折腾。”夏茗知道孙巧容舍不得花钱,可她舍得就行了,“老板,还是两碗面!” “好嘞!”老板乐呵呵地应了,一边煮面,一边说:“大妹子,你家闺女孝顺,知道心疼你呢。” 这话听得孙巧容心里舒坦,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她不是我闺女,是我外甥女,不过孝顺是真的孝顺。” 她看了一眼剩余的草药,脸上的笑容渐渐垮了,唉声叹气道:“果子挺好卖,可草药怎么就这么少人买呢?” “今天不是圩日,卖了这么多已经不错了,等到了圩日,人流量上来,不愁没人买。”夏茗安慰她。 今天已经算开了个好头,夏茗并不担心之后的销路。 老板端了热腾腾的面上来,突然别过脸,对着没人的方向,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然后就尴尬了,“真对不住,感冒了,没忍住。” 孙巧容马上就留意了,“你感冒了?” 老板摸了摸微微发红的鼻子,说:“这个季节很多人都感冒了,到处传染,我和我婆婆都被传染了。” “这个店本来生意很好,就因为我感冒了,顾客怕被传染,都不爱进店吃面了,生意冷清了不少。” 老板苦着脸,唉声叹气道:“喝了几碗生姜水了都不行,这感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再不好我就没生意做了……” 第35章 搭讪 夏茗和孙巧容对视一眼。 孙巧容连忙拿出两副药,“老板,你买两副药,煎服两天,这感冒铁定能好,这药是我们村的老中医配的,很中用!” 老板将信将疑,本来想买了,可一听到价格,又吓退了,连连摆手拒绝。 “老板,你听我说,你这感冒吓走了不少顾客,真的不能再拖了,不然店里的生意真给拖没了,到时候可有得后悔呢!不是我故意卖高价,是这药真的管用,药材真的好,这个价很值!”孙巧容强势安利。 卖了半天的药,她摸到了一点套路,销售话术也运用自如了。 一说到店面生意,老板就被说动了,赶紧掏钱买了自己一份,还给婆婆也买了一份。 孙巧容喜滋滋地收了钱,赚了两碗面的钱还不止,她吃起面来都没那么肉疼了。 夏茗放下筷子,若有所思,“老板,你刚才说很多人都感冒了?” “可不是吗?”一提起这个,老板又叹气了,“这个季节白天和晚上温差大,尤其一到晚上那雾气湿气都往身体里钻,冷得呦,能把人的骨头都给冻硬了,特别容易感冒发烧!” “我们那块地儿,左邻右舍感冒的不少,我儿子也跟我说,他们一个班就感冒了五六个,一个教室里空气都不干净,我都怕我儿子被传染了……”老板没说完掉头就走,又找纸擤鼻涕去了。 “看来是流行性感冒啊……”夏茗幽幽说道。 今天卖出去的药,的确有不少是针对感冒发烧的,没卖出去的,多是治其他病症的草药,看样子明天进山挖草药,有主攻方向了。 夏茗一边想着赚钱的法子,一边埋头吃面,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孙巧容突然凑过来,低声唤回了她飘远的思绪,“茶茶,你看后面那桌的男人,是不是老瞅着你?” 夏茗回过头去,看到一个浓眉大眼的俊朗男青年,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见夏茗回过头看他,他咧嘴一笑,半点没有偷看被当场抓包的尴尬,反而站起身来,朝夏茗走了过来。 夏茗心一沉。 这个男人她认得! 前两天她还在陆尾村,碰到一伙儿神秘人,一个两个面色凝重地进村盘查,当时给她送信的邮差说这阵子附近几个村都不太平,到处张贴抓捕犯罪团伙的告示,而这些人可能跟犯罪团伙有关。 那伙进村盘查的人当中,领头的正是眼前这个男青年。 夏茗脸色很难看,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男青年走到夏茗跟前,很直白地盯着夏茗的脸,说:“同志,我看你很面熟,是不是见过?” 字正腔圆,不是本地口音。 夏茗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警惕道:“没见过,你认错人了。” 听到夏茗妩媚动人的嗓音,男青年挑了挑眉,俊朗的脸上露出了戏谑的表情,又指着夏茗旁边的草药,说:“你们卖药的?会看病?” 说着,他长腿一勾,把旁边的凳子给勾过来,一屁股坐在夏茗旁边,朝夏茗伸过来一只手,又把袖子给卷起来,朝夏茗露出了手腕,让夏茗给他诊脉。 “我最近身子骨哪儿哪儿都疼,你给我瞧瞧,开两副药?只要药管用,价钱好说。”他眼睛直勾勾盯着夏茗,俊朗的脸上似笑非笑。 夏茗扫了一眼裸露出来的有力手臂,以及带着薄茧的手掌,俏脸上一片寒霜。 孙巧容被男青年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 她看出来了,这人是奔着外甥女来的,看病买药都是幌子,根本就是看上外甥女长得好看,故意上来搭讪的。 孙巧容拉长了脸,正要说什么,被夏茗按住了手腕。 “不好意思,你这个病我们治不了,你另请高明吧。”夏茗毫不客气地拒绝掉,拿好了东西,拉着孙巧容转身就走。 男青年也没缠上来,而是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夏茗急匆匆离开的背影。 孙巧容悄悄用眼角往回瞄,发现男青年还在看她们,嘴角还挂着玩味的弧度,她只觉得很不妙,着急问夏茗:“茶茶,你认识这个人?” 夏茗面色凝重,沉声说:“不认识。” 孙巧容更担心了,男青年的口音一听就不是本地人,该不会是外地来的臭流氓? 孙巧容觉得很不安全,赶忙骑上自行车,催促夏茗赶紧撤,“走走走,咱们赶紧回家。” 夏茗一动不动,目光看着几十米开外的街角,眉头拧成一团。 夏茗严肃的表情,让孙巧容心头一紧,她顺着夏茗的目光看去,看到街角停着一辆小轿车,不由多看了两眼。 孙巧容当然不认识车牌子,可她瞅着那辆车实在漂亮,铁定是辆好车,当然价格也绝对是她不敢想象的。 在小县城,开得起小轿车的,不是大富人家就是大官人士,也不知道车里坐着什么人,着实令人好奇。 那辆车实在惹眼,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茶茶,怎么了?”孙巧容用手肘撞了撞夏茗,心想着夏茗这么能花钱,该不会是看上那辆车了吧? 可夏茗的表情,又不太像。 “没什么,有点好奇那辆车而已。”夏茗垂下眼睑,掩下眼底的暗芒。 隔着几十米远,又隔着黑乎乎的车窗,她看不到车里人的真面目,可车窗是单向透视的,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从里面却可以看到外面。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车里的人正盯着她看。 那道视线隔着车窗和几十米的距离,锁在她身上,强烈到无法忽视。 从刚才在小吃店遇到的男青年,再到车里的这道视线,都很不寻常,这让夏茗心生不安,也待不住了,赶忙上了自行车后座,催促孙巧容快点离开这里。 孙巧容见夏茗神色有异,更不敢耽搁,卯足了力气蹬自行车,飞快离开了农贸市场。 另一头。 男青年隔着老远,看到夏茗消失在另一头的街角,他吹了一声轻快的口哨,走到小轿车旁,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他五官立体,眉目冷厉,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气势,无法忽视。 第36章 霍临风 “老大,人都跑没影儿了,你还没回神?”男青年把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俊朗的脸上露出贱兮兮的表情,说:“我去试探过她了,可这小妮子精得很,警惕性不是一般的高,跟只刺猬似的,刚一靠近,满身的刺儿都竖起来了。”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收回视线,斜睨了男青年一眼,冷声说:“你怎么试她的?” “呃……”男青年哑了,摸了摸鼻子,一脸心虚。 男人缓缓眯起了眼。 男青年缩了缩脖子,怂了吧唧的,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刚才在小吃店的事情。 末了,男青年表情苦哈哈地说:“就,就这样了……我刚要跟她套近乎,想套她话呢,谁知道她这么精,转眼就跑了个没影儿。” 男人俊脸沉凝,低喝道:“周绪,我让你去弄清楚她的底细,不是让你去泡女人的!” “要探她底细,总要先拉近关系,才好套话嘛……”周绪悻悻道。 他有点不敢看男人的脸色,委屈地嘀咕:“老大,她不是还给你敷过药么,那你应该知道那小妮子长得多诱人,那张脸,还有那身段,啧啧,太有蛊惑性了,多瞅两眼魂儿都被勾走了,哪里还顾得上套她话?” “还有她那嗓子,比聊斋里头唱曲儿勾引人的狐狸精还媚,听得人一身骨头都酥了。”周绪摸了摸下巴,煞有介事地点评。 老大跟那小妮子见过,不宜出面才派他出去探底细,他去之前,远远地瞅见她的模样,当场就被惊艳到了。 这又小又破的地儿,竟然藏着此等绝色,比电视上演狐狸精的女星还好看,可不得了。 不只是他,周围不少人,眼神儿都黏在她身上。 其实今天不是圩日,人流量低,可果子能全卖出去,有相当一部分的功劳,都是靠夏茗那张脸,只不过夏茗捧着课本埋头看书,没怎么留意到罢了。 “只可惜太瘦了,痩得那腰肢我一只手就能握住了,脸上没什么血色,八成吃不好,营养不行,额头上还有个伤疤,也不知道磕哪儿弄出来的,忒显眼了。”周绪遗憾地摇摇头。 现在这模样,已经足够惊艳了,要是好生养一养,把气色养好了,额头上的伤疤也消了,不知道得美成啥样。 光是想想,周绪就心痒痒。 他回想刚才在小吃店听到的对话,说:“她身边的大姐是夏河村的,可派出去查的兄弟们传回来消息,说在夏河村没碰见过她,也没听说夏河村藏着这么一个大美人,问到的消息都说,她这两天才在村里出现,是夏家的外甥女,好像就这么凭空出现了,是有点可疑。” 男人鹰眸微眯,声音冷的刺骨,“查到她叫什么了?” “具体的消息还没传回来,现在只知道她的小名叫茶茶。”周绪不禁又想起那张绝色的脸,啧啧道:“长得好看,连小名都这么可爱。” 如果他知道,茶茶这个小名,是从“陆茶”这个土到掉渣的名字得来的,绝对不会再有什么“可爱”的联想了。 副驾驶座上男人面无表情,黑沉沉的鹰眸里一片暗涌,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绪见状,收起了吊儿郎当的表情,“老大,你怀疑她?” 前几天,受了伤的弟兄传回消息,说他们深入敌营腹地,但被奸细泄露了消息,突袭计划被敌人给发现了,派出去的人马遭到敌人围剿,老大为了掩护弟兄们安全撤离,孤身一人当了诱饵引开敌军,之后就彻底失联了。 弟兄们急疯了。 要知道失联的这个人,不仅是他们的老大,同时是军部身兼要职的人物,更是京都那位的独子,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 他无法想象,老大失踪的消息要是传回京都,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周绪头皮都炸了,率领弟兄们彻夜盘查,两天两夜没人敢合眼,可怎么都找不到人,怀疑老大是不是遭到了不测。 结果到了深夜,老大突然自个儿回来了,身上的确受了伤,但都包扎处理过了。 确定老大安全回归,他们也没有放松,彻夜开了分析会议,将这次行动涉及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细节,都分析了个遍。 初步得到确认,内部绝对出了间谍,泄露了全盘的计划,而深山里突然出现,救了老大,但行为举止都令人深思的女子,也被列入了怀疑名单。 “这次抓到的都是小喽啰,真正潜藏在幕后的大鱼,还没有上钩。”周绪神色严肃,沉声说:“而这个时候,她出现得太过蹊跷,的确可疑。”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扫了一眼夏茗离开的方向,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情绪,“她说她的名字,叫霍琳。” “什,什么?!”周绪语调都变了,激动得差点蹦起来,“哪个huo,哪个lin?” 男人薄唇抿成一线,鹰眸黑沉沉的,没有说话。 周绪缓了两秒,依然觉得匪夷所思,“她知道老大你的名字?” “我只告诉过她,我姓霍。”男人阴沉沉道。 “也就是说,在你没有透露名字之前,她就告诉你,她叫这名字?”周绪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食指点着方向盘,思索道:“她在这个节骨眼出现,举止不合常理,又叫这名字,太可疑了。” “她要是间谍,知道你的身份才故意给自己编了个这么个名字,那就很有意思了。”周绪吹了一声口哨,笑眯眯的眼睛里闪着幽光,“如果她不是间谍,而是当真叫这名字,那就更有意思了。” “你叫霍临风,她说自己叫霍琳,同姓还差点同名……”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手肘搭在方向盘上,撑着下巴,戏谑地挑了挑眉,啧啧道:“这叫什么?命中注定的缘分?” 男人冷冷地斜了他一眼,对他发散的脑洞,不发表任何言论。 “闷葫芦,切!”周绪有点不爽了。 长得帅了不起啊?还不是闷葫芦一个,不会讨女孩子欢心,到现在也没讨到媳妇? 第37章 跟踪 “老大,不是我说你,你这么闷,是讨不到媳妇的,女人家都是要哄的,嘴巴抹了蜜那种哄。”周绪兴致勃勃地传授恋爱宝典。 发现对方根本不搭理他,他觉得很没趣,双手搭在后脑勺上,往座椅上一靠,惆怅道:“你说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就让你这闷葫芦给碰上了,多暴殄天物?你还别说,她长得可真够招人,也不知道有对象了没,搞得我都想追她……” 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一道冷飕飕的视线射过来,吓得他浑身一个哆嗦。 对上自家老大阴沉的脸色,周绪马上举双手投降,连连讨饶,“我就是开个玩笑……” 男人冷哼一声,沉声命令道:“三天之内,查清楚她的底细,局里抓到的那批人严审,务必撬开他们的嘴巴,揪出幕后主使!” 周绪面色一肃,朗声应道:“是!” 男人下完命令,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俊朗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不知道是在想事情,还是在小憩。 周绪很默契地没再出声打扰他,他坐直了身体,发动油门,驱车离去。 回村的山路上。 旧自行车行驶在山路上,吱嘎吱嘎地响。 八十年代还没有“村村通”工程,没铺上水泥路,进出城走的还是泥巴路。 不到两米来宽的泥巴路,只比普通山路宽敞点,容得下一辆小轿车进出, 可要是两辆车并行,绝对有一辆是要一头扎进田地里的。 一条泥巴路从县城延伸出来,沿路分出好多个岔路,通往附近不同的村子。 孙巧容怕被男青年尾随,骑车很卖命,车轮子咕噜咕噜往前冲,被坑坑洼洼的泥巴路颠簸着,磕得夏茗屁屁疼。 夏茗表情垮了下来,有苦说不出。 这时,夏茗敏锐地发现,在她们后面,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不远不近地尾随着。 夏茗面色一凛,死死盯着后方的山路。 山路蜿蜒崎岖,视线死角很多,绕过一个弯道,就有好长一段路被山挡住,地形上很容易尾随跟踪。 夏茗眉头皱成一团。 那道身影远远地跟着,和她们不远不近地隔着两座山的距离,鬼鬼祟祟的,令人生疑。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被夏茗发现了,那道身影拐过一个弯道,久久没再出现了。 夏茗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死死盯着后方的动静。 十几分钟后,发现那道形迹可疑的身影拐进一个岔道口,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难道是她想错了,对方是隔壁村的,只是这一段路刚好同路罢了? 夏茗指着身影离去的山路,问孙巧容:“舅妈,那条路是通往哪里的?” “那条啊……”孙巧容瞅了一眼,冷哼道:“那条路通到陆尾村,黑心的陆家人都在那儿呢,你忘了?” “一时没想起来。”夏茗掩下眼底的幽光,怕孙巧容担心,就没提刚才那道可疑身影的事。 孙巧容不疑有他,踩着自行车,很快就进了夏河村。 傍晚。 夏鸿刚回到村子,垂头丧气地往家走。 他今天去找了工头,可黑心工头装死躲起来了,他蹲门口大半天,黑心工头都没出现,还叫来了几个小混混殴打他,把他给暴力轰走。 夏鸿刚揉了揉手臂,被棍子打中的位置,疼得他冷汗直冒。 不用看也知道,手臂上一定青黑一片。 夏鸿刚苦中作乐地想,幸好伤得是衣袖能盖住的手臂,而不是伤在脸上,否则家里的婆娘和孩子,还不得担心死? 他重新振作起来,把状态调整好,才继续往家走。 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决不能把丧气带回家。 离家越来越近,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他精神一震,肚子直接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老夏,你家加菜了吧?碰上啥大喜事啦?闻闻这味道,忒香了,把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邻居探出头来,挂着笑容的脸上,是满满的羡慕。 大家平时都是吃素的,偶尔谁家有好事,饭桌上加菜了,那味道飘得左邻右舍都闻见,跟炫富似的。 尤其孙巧容的厨艺出了名的好,炒素菜都比别家香,更别说有鱼有肉了,那香味可劲儿往鼻子里钻,根本瞒不住。 就这香味,说没喜事,谁信? 夏鸿刚也震惊了,完全不知道孙巧容闹的哪出,明明昨晚才加了鸡蛋和豆腐,今天怎么又加菜,而且这味道闻着,加菜加得还挺狠? 夏鸿刚挠了挠头,笑得很憨实,“我这才刚回来,也没闹明白发生了啥呢!” 和邻居寒暄了几句,他就进屋了,看到饭桌上两荤一素的菜,他咽了咽口水,问道:“巧容,今儿个到底是啥日子,吃得这么好,都赶得上过年了。” “老爸快点啦,我要饿死了!”夏子阳抓着筷子嚷嚷。 上次吃这么丰盛,是过年那会儿了,夏子阳瞅着桌上的饭菜,两眼都在冒绿光,馋得他连英语习题都忘了,满脑子都是快点开动。 孙巧容见状,笑着摇了摇头。 买菜那会儿心疼钱,可看到儿子的模样,她又觉得值了。 虽然只是一顿丰盛的晚饭而已,可她突然就觉得,以后的日子,更有指望了。 “快洗手吃饭,孩子们都饿了,等你一起吃饭呢,其他的吃完饭再说。”孙巧容转头对丈夫说。 夏鸿刚闻言,一秒钟也不想耽搁,赶紧去洗手,然后扑到饭桌上,端起碗筷就吃起来。 他今天去找黑心工头,蹲了一天了没见到人,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饿得头晕眼花。 这么丰盛的晚饭,他一阵风卷残云,愣是比平时多吃了一碗半的米饭。 夏子阳也敞开了肚皮吃,父子两狼吞虎咽扒饭的架势,把夏茗给吓了一跳。 “你们……多久没吃肉了?”夏茗愣愣地看着他们,都忘了夹筷子了。 孙巧容心情更复杂,又心酸又欣慰,眼角隐隐泛起了泪花。 她见夏茗没夹几筷子的肉菜,往夏茗碗里夹了一片鱼肉,说:“你可得多夹点,不然下筷子慢了,就没你的份了。” 第38章 数钱 “嗯嗯!就是就是!”夏子阳头都没抬,往夏茗碗里夹了一片瘦肉,然后又继续埋头狂吃。 父子两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三碟菜全吃光了,连菜汤都拌饭吃光了,一点渣渣都没剩下,一不小心,双双都吃撑了。 父子两捂着肚子瘫在椅子上,腰都直不起来了。 夏茗习惯吃八分饱,很早就放了筷子,见夏子阳瘫成了一条死鱼,忍笑道:“你还做不做题?我今天看了数学教材,可以帮你看看数学题。” “做!当然做!”夏子阳马上蹦起来,冲去拿习题册。 孙巧容收拾好碗筷,指着房间的方向,对夏鸿刚使了个眼色,“鸿刚,你来一下。” 夏鸿刚扶着吃撑了的老腰站起来,跟她进了房间。 孙巧容坐到床边,把煤油灯放在床头,然后往衣服口袋里掏东西。 “搞什么,神秘兮兮的,还特意把我叫进来……”夏鸿刚不明所以地走过去。 见孙巧容掏出一方红布,把红布放床上摊开,露出红布里包着的一叠纸币,他眼睛都直了,舌头也跟着打结,“你,你抢钱了?” 孙巧容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这是清清白白挣来的,不然今晚哪来的钱加菜?” 夏鸿刚可算知道今晚为啥加菜了,他满脸的不可置信,摸着实打实的钱,觉得非常梦幻,“今天卖果子和草药挣的?那都是山里的玩意儿,乡亲们都不稀罕的,真能挣到钱?” “那当然!”孙巧容很骄傲地说。 今天早上,她的想法还跟夏鸿刚一样,觉得野果和那堆破草不会有人稀罕,可卖出去第一笔就赚了一块八之后,她的想法就彻底改变了。 一天就赚这么多,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以至于孙巧容现在非常激动。 她小心翼翼地把钱都摊开,叫夏鸿刚过来一起数钱,“你念书比我多,帮我一起数数,数出个准数来,我得记账起来,省得弄错了。” 白天的时候收钱找零,没得空仔细数,而且她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也没敢招摇地当街数钱,一直到现在才有时间好好数清楚。 她数完一遍,有点不敢相信,“八块六……买了菜,吃了面,还能剩八块六……” 这是纯利润,没有半毛钱成本的,野果和草药都是山里摘的,顶多耗时间和精力而已。 孙巧容可算相信了,山里长的不是杂草,而是钱! 真的遍地是钱! 夏鸿刚也惊了。 他跟着工头卖苦力,累死累活一个月,顶多也就二十来块的工钱,可今天才一天,卖点山里的野果和“杂草”,就能挣这么多?! 要知道,今天可不是圩日,而且草药也才卖出去一半! 算上买菜吃面的钱,差不多有十块了,要是赶上圩日,草药又能卖光的话,一天绝对不止十块,那么一个月三十天下来,怎么也得是三百多块钱。 三百多块?! 他卖力气一年下来,也挣不到这么多! 夏鸿刚表情都绿了,“是不是数岔了?你放着,我来再数一遍!” 再数一遍,还是八块六。 夫妻两对视一眼,都有点怀疑人生,怀疑前半生几十年,都白活了。 这种赚钱法,跟做梦一样。 那么问题也来了,这笔钱要怎么分?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他们没打算占外甥女的便宜。 夏鸿刚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为难,“你说咋分?你拿主意。” 孙巧容想了想,说:“赚钱点子都是茶茶想出来的,怎么卖也是茶茶教的,我就帮着看了一下摊子,顶多算个辛苦钱,不然就三七分吧?茶茶拿七成,咱们拿三成,今天的这么算,以后一起卖的,也这么算。” “成。”夏鸿刚觉得这个分法很靠谱。 “那我把茶茶叫进来,跟她说说,顺便把钱给她。”孙巧容说做就做,起身去客厅找夏茗。 算账分钱这种事,不宜当着孩子夏子阳的面,虽然在他们眼里,夏茗也还是个孩子。 客厅里,夏茗正在给夏子阳辅导数学功课,孙巧容直接把她叫进了屋里。 “茶茶,你来看,这些是今天的收入,除开已经花出去的钱,剩下的都在这里了,总共八块六。” 夏鸿刚指着整整齐齐的一叠毛票,脸上洋溢着笑容,“我跟你舅妈商量了这笔钱的分法,打算三七开,你拿七成,以后一起挣的钱,都这么分,你同意不?” 夏茗走过去,从毛票里数出来四块三,把剩下的四块三推回去。 “五五开吧,不用因为我年纪小,就特别照顾我,而且今天忙活的都是舅妈,出力的都是舅妈,我拿一半就行,剩下的一半你们收着,以后挣到的也这么分吧,我用不着拿到七成。”夏茗诚恳道。 “这怎么行?”孙巧容觉得很不合适,推辞说:“要是没有你的主意,这份钱根本挣不到,你功劳大,怎么算都应该占大头。” 上次夏茗给了钱,她才能把儿子的学费交上,家里也渡过了难关,她心里已经觉得有点亏欠夏茗了,这钱再这么分,她心里是真过意不去,总觉得在占孩子的便宜。 夏茗微微一笑,“都是一家人,咱们谁也别跟谁再客气了,不用太计较谁拿多谁拿少,不然就不把我当一家人了。” 她把另一半的钱塞进孙巧容手里,坚持道:“我拿着钱暂时也没用处,如果我需要用钱,我相信你们会无条件掏钱支持的,既然这样,那钱放在谁手上都是一样的。” “而且家里吃穿用度都要用钱,花销都是你们在承担,压力肯定不小,别自个儿咬牙撑着,你就别推辞了,收下吧。” 一番明事理的话,听得孙巧容很窝心,她瞅了夏鸿刚一眼,见夏鸿刚认同了夏茗的说法,朝她点头,她才收下这笔钱。 确定好了“分成比例”,夏茗就从房间里出去了。 孙巧容捏着手里的四块三,心里很触动,“这么聪明,能赚钱又孝顺的孩子,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第二个,陆家人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第39章 陆知晴 夏鸿刚闻言,更坚定了自己把夏茗从陆家“拯救”的正确性,冷哼道:“等陆家那帮瞎了眼的东西发现茶茶的好,铁定悔得连肠子都青掉。” 想象着陆家人哭着喊着求夏茗回陆家的场景,孙巧容也觉得大快人心,但隐隐地,又有些担忧,怕夏茗被陆家人忽悠回去,“你说要是陆家人找来,茶茶会跟他们回去吗?” 孙巧容这么一提,夏鸿刚也忍不住忧心了。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腿长在孩子身上,她要是想回去,咱们拦也拦不住。”夏鸿刚苦着脸,一想到陆家人就心塞得不行。 他见孙巧容也愁眉苦脸的,安慰她说:“咱们也别自己吓自己,茶茶自己都说已经想开了,和陆家人断绝关系了,我相信她这一次是认真的,而且你也看到了,茶茶真的变了,现在又懂事又能拿主意,我敢肯定,陆家人说不动她了。” 孙巧容心情复杂。 短短几天的时间,夏茗已经融入这个家庭了,孙巧容真心把夏茗当女儿看待了,特别喜欢现在的夏茗,所以很害怕夏茗突然变成以前的样子,然后屁颠颠跑回陆家受虐。 要真是那样,她真的得气死,也心疼死。 孙巧容长叹一声,把钱包好,收进柜子里锁好,又出去找夏茗,打算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夏茗正好在草稿纸上演算完一道题,跟夏子阳解析了解题的方法和拿分的要点,才放下笔,说:“我打算明天进一趟山,再备些果子和野草,后天带去卖,正好后天是圩日,人流量大,应该比今天容易卖。” 孙巧容两手一拍,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夏茗微微一笑,继续说:“赶上圩日的话,今天这点量肯定是不够卖的,得多带几个篓子进山,果子和草药都得加倍摘。”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我知道哪座山头的野果和草药最肥嫩,前阵子我上山砍柴就吃过,个头大又脆甜,一看就好卖!”孙巧容一屁股坐下来,两眼放光地说:“明天我跟你一块儿进山,能摘多少摘多少,不然过了季节就没得摘了。” 要是放着不摘,不是被鸟儿虫子吃掉,就是熟透掉到地上腐烂掉,多浪费? 都是能卖钱的好东西,有钱不赚是傻子! “又上山啊?”夏子阳不满了,“表姐能不能不去啊?我还有很多错题要表姐给我讲题的。” 孙巧容瞪了他一眼,说:“当然去!你明天不上课,也跟着一起去!” 夏子阳:“……” 见夏子阳抱着课本一脸苦相,夏茗忍着笑说:“去就去吧,在山里其他学科的习题做不来,英语单词和口语,还是可以背一下的。” 夏子阳眼睛一亮,“那敢情好!” 夏茗把他的英语课本抽出来,“我先看看教材,太久没看,快忘了初中英语是什么样了。” 这个年代的初中英语比较基础,她记忆力又不错,看过一遍能记个七七八八,而且夏子阳有心要学,那就没必要局限在课本和习题上。 第二天,三个人起了个大早。 太阳刚升起,三人就带了草帽,背了工具进山了。 夏茗有意考核夏子阳,一路上引导他背诵英语句子和单词,尽量让他用英语交流,一边纠正他的语法和发音问题,一边教他更多的句子和单词。 夏子阳一开始磕磕绊绊的,想个单词都要想好几秒,到后来说顺溜了,简单的句子能脱口而出了,口语发音和词汇量慢慢跟上来,进步速度是肉眼可见的。 以致于夏子阳跟小跟屁虫似的黏在夏茗身边,念念有词地跟着夏茗背单词,学习之余,也不忘了干活摘果子,顺便被夏茗科普了不少草药知识。 夏子阳兴致勃勃,一边摘果子,一边问夏茗:“表姐,山捻子用英语怎么说?” 夏茗:“……” 这个问题,真的把她问倒了,这玩意儿在中文尚且生僻,放英语里更别说了。 夏子阳张大了嘴,一脸震惊,“原来还有表姐不知道的啊?” “……你当我是神呢?”夏茗囧。 孙巧容也听乐了。 听到夏子阳和夏茗又叽里咕噜地念外语,她一个字都听不懂,但不妨碍她感觉到骄傲。 这时,嘻嘻哈哈的谈笑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几个女孩子有说有笑地从山脚下经过。 被簇拥在中间,扭着腰肢炫耀的女孩子,可不就是陆家的陆知晴么? “知晴,你这身衣服可真好看,以前咋没见你穿过呢?”一名女孩子羡慕地说。 她们是小学同学,有年纪大点的已经结婚了,她们正要去隔壁村,参加另一个同学的婚宴。 这种场合,免不了攀比,她们都翻了箱底,找到了最得体的衣服,把自己打扮得大大方方的。 可毕竟家里捉襟见肘,衣服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穿三年的,一年到头也买不了一件新衣裳,而且平时下地干活,衣服上沾的泥巴污渍没法全洗掉,看起来八成新、干净整洁已经是极限了。 大家都差不多,所以陆知晴穿了一身好看的新衣裳,就显得很惹眼了。 几个女孩子瞅着这身衣裳,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还是纯白的呢,我就是买衣服,也不敢买白色的,不耐脏,脏一点就洗不掉,得心疼死。”女孩子说着,伸手想去摸陆知晴的衣裳。 陆知晴怕她摸脏了,赶紧躲开了。 她很得意地转了个圈,展示着新衣裳,炫耀道:“你们当然没见过,这可是我新买的,老贵了呢!” 另一个短发的女孩子左看右看,总觉得这衣服眼熟,“这身衣裳我好像见过……夏茗是不是也穿过?” “你胡说?!”陆知晴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直接炸了。 见陆知晴慌张心虚的样子,短发女孩更怀疑了。 其他人都没有新衣裳穿,就陆知晴有,还跟只孔雀似的显摆,这本来就够招恨了。 短发女孩看着那身衣裳,心想着陆知晴也不是什么美女,长得还没她好看呢,身材也走样,纯粹是糟蹋新衣裳,这身衣裳要是穿在自己身上,铁定比穿在陆知晴身上好看。 第40章 新衣裳 越是这么想,她心里越不平衡,又故意拿话刺陆知晴,“可我明明见夏茗穿过,你瞅瞅着腰身,都把你腰上的赘肉给勒出来了,你胸也没她大,胸脯撑不起来,我上次见夏茗穿,看起来就比你合身,也比你好看,跟仙女似的……” 这番话并不完全是出于嫉妒才说的,实际上同为女孩子,谁不羡慕夏茗的身段和脸? 都说人靠衣装,夏茗本就生得好看,再捯饬捯饬,换上一身新衣裳,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了。 她上次就见了一眼,可印象太深刻了,所以很肯定这身衣裳夏茗绝对穿过。 “那贱蹄子哪里比我好看?!她只配穿破烂货,没资格穿新衣裳,这衣裳就是我的!”陆知晴直接跳脚了,指着短发女孩的鼻子破口大骂,“别跟我提那贱人,否则我跟你翻脸!” 尖锐的声音,引起了半山腰上的夏茗的注意。 陆知晴也看到了夏茗,马上阴阳怪气地嚷嚷道:“说贱人,贱人就送上门来了?这不是被扫地出门的贱蹄子么?是被赶出去就混不下去了,没东西吃,没地方住了,跑到山里来吃垃圾?” 夏茗还没说什么,夏子阳就忍不住了,“臭女人,你少胡说!表姐才不稀罕呆在你们家!而且这才不是什么垃圾,这些可都是能卖……” “表弟!”夏茗及时喝止了夏子阳的话,朝他使了个眼色,说:“我们在做什么,不用跟外人费口舌解释。” 夏子阳这才注意到,他差点说漏嘴,把赚钱的法子说出去了,吓得他赶紧闭嘴。 陆知晴这才留意到夏子阳和孙巧容。 那天晚上,他们把夏茗赶出家门之后,就没有人注意夏茗的去向了,反正也没人关心她的死活,都认为夏茗迟早会死皮赖脸回去求他们。 夏茗不在之后,房间就是陆知晴一个人住,房间里的东西也被陆知晴翻了个遍,可把陆知晴高兴坏了,恨不得夏茗死在外头,再也别回去跟她挤一屋子。 眼下,知道夏茗是被舅舅家收留了,陆知晴很不爽地讥讽道:“我说我家不要的垃圾怎么还没死呢,原来垃圾是被人给捡走了,你们家怕不是个垃圾回收站吧?” “你说谁是rubbish(垃圾)?”夏子阳气得不行,中文混着英文往外飚,“你才是rubbish!pig(猪)!ugly(丑)!” 他英语不熟练,绞尽脑汁就想到这么几个骂人的词。 可这几个词,山脚下的女人们,没一个能听懂的。 她们都是小学学历,小学毕业就没再读了,而这个年代的乡下小学,还没开始教外语,要上到初中才有机会接触外语。 “他瞎嚷嚷什么?”短发女孩撇嘴道。 陆知晴也听不懂,但也能猜到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她不懂装懂,故意抬高了音量,说:“我说她是垃圾,她就是垃圾,被扫地出门的垃圾!” “你!”夏子阳气得眉毛直接竖起来,抓这镰刀就要冲下去跟陆知晴干架。 夏茗及时拉住了他,淡淡道:“她连你的话都听不懂,不用跟文盲一般见识。” 夏茗完全没把陆知晴放在心上,也想跟这种胡搅蛮缠又满口喷脏的野蛮泼妇较劲,有这闲工夫,她还不如多摘些果子,还能多赚点钱。 浪费时间在陆知晴身上,不值得。 夏子阳见陆知晴听不懂,也知道对方的档次有多low,可他就是气不过,听不得有人说夏茗一句坏话。 他气呼呼地朝陆知晴做鬼脸,又故意朝陆知晴飚了几个英文单词,才气呼呼地转身摘果子,不再看陆知晴一眼,省得给自己找气受。 “神经病!跟野狗瞎吠似的,不说人话!”陆知晴骂骂咧咧地,肥腰一扭,拉着其他几个女孩子走掉了。 孙巧容走到夏茗旁边,远远盯着陆知晴的背影,脸色很不好看,“陆家怎么养出来这种闺女?穿着你的衣裳,还用这么难听的话骂你。” “我的衣裳?”夏茗一愣。 “你不记得了?”孙巧容疑惑地看了夏茗一眼,“这身衣裳是你去年生日,你舅给你买的,当时还是我给你选的,你嫌弃衣裳的腰身肥大,我还借了缝纫机把腰身收过几针。” 陆知晴只比夏茗小几个月,但长得比夏茗肥壮,那身衣裳穿在她身上,显得别扭又臃肿,腰上的肥肉都勒出来了,要是坐下来多吃几口饭,肚子上肉凸出来,那衣扣指不定要被扯崩掉。 “衣裳穿在她身上,线都要崩开了,衣裳估计得毁了。”孙巧容咬牙切齿地说。 她远远看到陆知晴又在跟其他人炫耀那身衣裳,还故意扭摆着腰臀,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股子风尘味,看着就很不正经。 陆知晴媚俗又做作的姿态,越发让孙巧容觉得那身衣裳被玷污了。 她越看越膈应,脸色难看地对夏茗说:“茶茶,你得找个时间回一趟陆家,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该拿的都拿回来,不想要的宁可带走烧掉,也别留在陆家,省得被陆家人给弄糟蹋了。” 孙巧容这么一提,夏茗总觉得自己在陆家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好,我过两天抽个空回去。”夏茗点头应了。 孙巧容很不放心,忍不住提醒夏茗:“你跟你舅说,让你舅跟你一起回去。” 她怕外甥女回去会受欺负,又怕外甥女被陆家人忽悠,改变主意要住回陆家。 陆知晴刚才还说外甥女是陆家丢出去的垃圾呢,这种不珍惜她的家庭,留下来遭罪吗? 夏鸿刚跟着回去,既可以避免以上两种情况发生,又可以帮她把私人物品赶紧从陆家搬出来。 夏茗觉得没必要,见孙巧容满脸担忧,她心头一暖,决定听从孙巧容的安排,“好,我都听舅妈的。” 应了这句话,夏茗才猛然想起来,有两样东西落在陆家了: 姓霍的男人塞给她的劳力士腕表。 还有那封高一鸣从京都寄来给她,可她连拆都没拆来看的信。 第41章 长舌妇 夏茗怕孙巧容担心,没把腕表和信的事情告诉她。 “表姐!Here,many fruits,very large!”夏子阳发现了一棵番石榴树,兴奋地朝夏茗招手。 一口蹩脚的英语,最后一个单词“large”念得跟“垃圾”差不多,还是变调版的,差点让夏茗笑喷了。 夏茗憋着笑,一边给他纠正语法和发音,一边招呼孙巧容也过去,“舅妈,子阳说那边的果子又多又大,咱们往那边去吧。” “真的?”孙巧容跟发现了金子似的,眼睛登时就亮了,拨开乱草就朝夏子阳那个方向去。 夏茗失笑地摇了摇头,突然看到山脚下有个身影一闪而过,面色顿时一沉。 她凝神看了十几秒,却没再看到什么人影,不禁皱了眉头。 难道是眼花了?夏茗轻蹙眉头。 孙巧容见夏茗发呆,扯高了嗓子叫她:“茶茶快来,这里都是果子和草药,又肥又嫩!” 夏茗压下心头的疑团,收回视线,朝孙巧容走去,“好!来了!” 山脚下。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探出头来。 那身影佝偻着背,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张脸像风干了的陈皮,蜡黄又干瘪,还爬满了褶子,那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不可置信地盯着夏茗离去的背影。 外翻又干裂的嘴唇抖动着,发出恐慌的声音,“见,见鬼了……诈尸了……” 佝偻着的身体颤抖着,越抖越厉害,随之,突然掉头就跑,屁滚尿流的样子,好像身后有恶鬼在追赶似的。 夏茗一行三人,心思都在摘果子和收草药上,没有人发现躲在山脚下,最后仓皇逃走了的身影。 太阳渐渐落山。 眼看着再不回去,就要抹黑走夜路了。 三人这才背着装得满满当当的篓子,手里抱着一大团草药,意犹未尽地下山了。 回到村子里,陆续遇到从地里回来的村民。 村民们对这几天突然在村里出现的大美人,都抱着极大的好奇心,借着跟孙巧容母子打招呼的名头,凑近过来看。 “这是我外甥女夏茗,小名茶茶。”孙巧容很骄傲地介绍。 夏茗:“……” 说名字就行了,咱能别提小名么? 夏河村的乡亲们用各种眼光,打量着夏茗,虽然各怀心思,但乡里乡亲的,明面上都很客套地赞美两句。 “长得可真是好看,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可不是吗?画里都没见过这么俏的姑娘呢。” 可总有那么几个长舌妇,平日里闲的没事,就爱凑在一起说别人闲话。 见别家孩子被夸,她们又要憋不住说风凉话来破坏气氛了。 “这下,整条村还没结婚的小伙子们,可要坐不住了。” “岂止没结婚的?结了婚的肯定也得有人要栽了,啧啧。” “子阳妈,这么个宝贝,可不能藏着掖着,得多带进城里溜溜,要是运气好,指不定能被城里的有钱公子哥看上,到时候嫁进城里住大房子,天天吃肉,能跟着城里人听收音机看电视,说不定还能接你们全家人都进城享福咧。” “就是就是,这就叫一人什么什么,鸡犬都升天!” 夏茗:“……” 越说越离谱,而且听着怎么这么别扭,不像是好话呢? 孙巧容脸也黑了,怒道:“茶茶聪明又能干,谁说要嫁给有钱男人才能过上好日子?靠自己照样过得好!” 几个村妇没想到孙巧容这么较真,心里暗暗在说孙巧容小气,明面上连连陪着笑脸,说:“大家就是开个玩笑,你们也别太小气,别往心里去。” 夏茗并不想让孙巧容跟村里人闹翻,可她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夏茗面无表情,半点不委婉地说。 几个村妇脸色登时就不太好看了,当着夏茗的面,就开始数落孙巧容家教不行。 “你们都听听,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怎么能这么跟大人说话,还有没有教养?” “子阳妈,你家外甥女长得中看,可说话就不中听了,这才多大年纪,就一句劝都听不得,都说了是开玩笑还这么计较,心眼忒小了,你可得带回家好好管教,否则以后可怎么得了?” “说得对,你别嫌我们多事,也别听不进去,我们都是过来人,就是好心提醒你,好闺女和好媳妇都是打出来的,你得让她们知道厉害,她们才乖顺听话,不然迟早骑到你头上,家里也甭想安宁了。” 夏茗简直要气笑了。 什么叫都是过来人?好媳妇是打出来的? 可笑又扭曲的观念! 该不会自己家婆媳关系恶劣,憋成了怨妇,也从小媳妇熬成了恶婆婆,打算把以前从恶婆婆那里受到的气,都转移到自己儿媳妇上? 夏茗突然很同情以后嫁进她们家的媳妇了。 可这帮长舌妇,不仅要管教自己儿媳妇,还把手伸到别人家里,对别人的家教指手画脚? 管得也太宽了! 夏茗不耐烦了,冷声说:“我一不是你们家闺女,二不是你们家媳妇,用不着你们瞎操心管我们的家事,先管好你们自己的嘴巴吧。” “你说什么?”长舌妇炸了,气得手都在抖,“你们都听听,反了她?小小年纪,就敢这么说话,以后岂不是要翻天?” “子阳妈,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家丫头这脾气再不管教,以后哪个男人敢要她,哪个婆婆敢让她进门?” 孙巧容也炸了,“你这话什么意思?咒我外甥女嫁不出去吗?” 夏茗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别生气,转头对长舌妇微微一笑,说:“我的终身大事,用不着外人操心,你放心,你家儿子要不起我,我也不会踏进你家家门。” 长舌妇闻言,脸都绿了。 夏茗嘴角挂着微笑的弧度,说出的话依然气死人不偿命,“不过呢,有你这么惦记着要打儿媳妇的婆婆,我挺可怜你家儿媳妇的。” “你胡说什么,我儿子还没结婚,哪儿来的儿媳妇?!”长舌妇尖叫道。 “还没儿媳妇啊?”夏茗遗憾地摇了摇头,毫不客气地说:“也不知道以后哪家闺女命这么苦,要嫁进你家遭罪,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注定嫁进去是要挨棍子了。” “你!”长舌妇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第42章 张嫂 其他看热闹的人,开始对长舌妇指指点点,不少人认同夏茗的说法。 “一看就是个恶婆婆,以后谁家闺女敢嫁进她家?” “自个儿家的闺女当然不敢嫁,给别家闺女介绍对象,也不敢介绍她儿子呀,这不是把人家闺女往火坑里推吗?人家闺女嫁进去了遭罪,铁定要恨媒人的,搞得媒人里外不是人,好心还做了坏事。” “不管你们咋想,我反正以后帮人介绍对象,铁定是不敢介绍给她儿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长舌妇浑身发抖,是气出来的。 村子里的圈子来来去去就这么大,谁家孩子年纪到了,都是相互帮忙说媒牵线的,要是没人帮忙介绍对象,那她家的木头儿子岂不是要一辈子打光棍? 长舌妇悔得肠子都青了,恶狠狠地瞪着夏茗,恨不得吃了夏茗似的。 夏茗耸了耸肩,表情很无辜,“看我做什么?你放一百个心,我绝对不会嫁给你儿子,不会进你家门祸害你家的。” 众人听到这话,都乐了,笑得直不起腰来。 长舌妇被当众取笑,臊得满脸猪肝色,怒骂道:“你就是想嫁,我儿子也不可能娶你这种女人的!谁稀罕谁娶,我家不稀罕!” 她没脸再呆在这里,气呼呼地走了,其他几个跟她交好的村妇见状,也谴责地瞪夏茗,追着长舌妇去安慰人了。 夏子阳很不爽地冲那几个女人做鬼脸,刚才要不是夏茗拉住他,他早就忍不住跟那几个死八婆干架了。 孙巧容目瞪口呆地看着夏茗,被夏茗的口才给震住了,她以前见识过夏茗胡搅蛮缠的一面,竟不知道夏茗怼人也这么带劲。 当然,她不知道此夏茗已经非彼夏茗了。 其他看热闹的人,也一脸稀奇地看着夏茗。 刚才那几个长舌妇都是一个德行,经常凑在一起说别人的闲话,大家早就对她们有怨言了。 旁边站着的张嫂是夏家的邻居,她跟长舌妇们不是一路人,但深受其害,被泼了不少脏水,简直苦不堪言。 见长舌妇们吃瘪,灰溜溜地走掉,她只觉得大快人心。 “子阳妈,你们摘那么多野果子做什么?吃又吃不完,喂猪吃?”张嫂好奇地看着背篓,又看了看孙巧容抱着的东西,“大家门前屋后的杂草,都割了往外丢,你们怎么反过来,往家里带?带回去喂猪?” 孙巧容跟张嫂关系不错,拿了一个大番石榴递给张嫂,笑着说:“这个不喂猪,反正有用就是了。” 张嫂也不客气,拿了番石榴往衣服上擦擦,就放到嘴边吃起来,脆甜的番石榴,吃得她满嘴生香,“真是脆甜,改天我也上山摘点回来吃。” “对了,你们抱着的这些草,我家玉米地边上长了不少,我都当野草给割了丢掉了,我明天还去玉米地,你们要是想要,我晚上给你们带回来。”张嫂边吃边说。 孙巧容眼睛大亮,连连点头,“要!有多少要多少!” 这可都是钱,怎么能不要? 夏茗看着一副老实人模样的张嫂,若有所思,说:“张嫂,如果你有时间,果子和这些草你可以多带些回来给我们,我们也不白拿,称斤算钱给你。” “真的?”张嫂眼睛大亮,马上追问了最实际的问题,“你花多少钱买?” 夏茗想了几秒,才说:“果子一斤一毛,这些草一斤三毛。” 并不是她故意压价,而是果子她从张嫂手里买回来,还要经过挑拣,清洗,再带去卖,耗时也费力,而卖草药更是一门学问,并不是简单的体力活,卖价高低全凭本事。 夏茗开的价,却让张嫂震惊地张大嘴巴,嘴里的番石榴都忘了咽下去,“这,这么多?” 两样加起来算,各十斤就是四块,各二十斤就是八块!哪怕这种草不是遍地有,可果子漫山遍野都是,一天挣个两三块,是可以做到的。 张嫂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农活,除了养着两头猪,就没有其他收入来源了,可农药、化肥、家里吃穿用度都要用钱,没有收入来源,哪来的钱过日子? 那些被她丢掉的杂草,夏茗突然说要用钱来买,这跟直接给她送钱有什么区别? 张嫂激动地盯着夏茗,生怕夏茗是跟她开玩笑,或者临时改主意,“你没唬我吧?我明天去玉米地,就给你把草都带回来!放了一天,草枯黄了点,你还要不要?” 夏茗微微一笑,“大家乡里乡亲的,我唬你做什么?给的也都是实在价,枯一点不要紧,小心收回来,别整坏了就行。” 张嫂连连点头,“不坏不坏,我都给你捋整齐了再带回来!”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激动了,凑上前来,七嘴八舌地问。 “都是乡里乡亲,这话可是你说的,你不会只收张嫂的吧?” “山里果子多得是,张嫂一个人也给不了你们多少,我们也给你摘果子,带这些草,你收不收?” “对啊,我们农活不忙的时候,也可以给你们带啊,我家两个孩子呢,放学和周末都有空,他们也可以出力的,你们可别因为跟张嫂关系好,就只收她家的啊。” 众人越说越激动,直接围了上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夏茗,眼神那叫一个如狼似虎。 孙巧容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护在夏茗面前,“你们一个一个来,都别激动,吓到茶茶了。” 夏茗挑了挑眉。 送上门来的生意,她当然要做,只不过,该有的规矩和收货门槛,也要提前说清楚。 “大家都别急,都会收的,不过我也不是什么都收,得提前跟大家打个预防针。”夏茗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 她抬高了音量,强调道:“我事先说清楚,果子要个头大,而且熟得好的,个头小的、烂掉的、没熟的、被鸟儿虫子吃过的,统统都不要,这些草也是,拿那长得不好的来充数,我是不收的。” “那是当然,大家都是实在人,绝不拿烂果子糊弄你!”嗓门最响亮的大婶拍着胸脯保证。 其他人纷纷附和,表明了态度。 孙巧容等众人都散了,才小声问夏茗,“茶茶,你怎么把赚钱的法子跟他们说了?” 第43章 陈皮佬 孙巧容卖货经验少,没有做中间批发商的概念,而且万一大家知道卖果子和草药赚钱,到时候都不卖给她们,而是自己带去县城卖怎么办? 她不是怕别人赚到钱,而是这么一来,人人都进山扫荡了,把山里都给摘秃了,她们还怎么赚? 夏茗哭笑不得,“大家迟早会知道的,这个赚钱法子行不通了,再想别的法子就好了。” 见孙巧容还是不太明白,她耐着性子解释道:“咱们从乡亲们手里收货,再带去县城里卖,省了自己进山的功夫,乡亲们也能赚到钱,不是很好吗?” 孙巧容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夏茗微微一笑,接着说:“而且舅妈你不是还有农活要做吗?” 孙巧容一拍大腿,“对哦!” 这两天满脑子都是赚钱,她都把农活给忘了! “咱们不用自己进山,省得很多时间,我就有时间给表弟辅导功课了,有时间想别的赚钱法子,舅妈也有时间兼顾农活。”夏茗微笑着说。 孙巧容可算理清了思路,朝夏茗竖起大拇指,“还是你聪明,想得周到。” 听夏茗一番话,她也不怕卖果子和草药的生意,被村子里的乡亲们抢去了,反正外甥女机灵,总有法子赚到钱,她只管相信外甥女就对了。 夏茗想的,却没有这么简单。 从乡亲们手里收货,算是找到了稳定货源,可怎么找到稳定销路,就是另一个要思考的问题了。 每天要骑车带货进县城摆摊,还要自己看摊子,就抽不开身做其他事情了,还得想个法子,找到稳定的销路才行。 这个季节流行感冒越来越严重,是卖草药的黄金时间,如果抓住机会,找对了门路和稳定的销路,一定能大赚一笔。 可落到实处,究竟要怎么做呢? 想到这些问题,夏茗思绪慢慢飘远了。 夏子阳不耐烦的话,又把她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怎么又来了?去去去,一边去!” 夏茗回神一看,见夏子阳已经冲上去几步,推攮着一个男青年,不想让男青年靠近夏茗。 夏茗皱了皱眉。 这人她有印象,就是前两天她回到村子,屁颠颠凑上来要跟她搭讪的男青年,他眼巴巴地盯着她的脸,自认为笑得风流倜傥,实则吊儿郎当的。 夏茗当时对他印象就不怎么样,没搭理他,没想到今天又凑上来了。 “你是子阳的表姐?叫茶茶是吧?我叫曹三,跟你表弟关系可好了,平时都是我罩着他的!”曹三一个劲儿往夏茗身边挤,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缝了,“你没成年是吧?跟子阳一样,一样叫我曹三哥就行!” “瞎说!谁跟你关系好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夏子阳气得不行。 见曹三厚脸皮地往表姐身边凑,他火气更大了,扯着曹三的手臂要把他拽走,“你别拿泡妞那套跟我表姐套近乎!走远点!” “子阳,曹三哥平时对你可不薄,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曹三哥?”曹三很不耐烦地甩手臂,却甩不开夏子阳。 他恨恨地瞪了夏子阳一眼,转头面向夏茗,脸上堆着笑容,很热切的说:“我家今晚煎了蛋,还买了豆腐,可丰盛咧!要不要到我家串门吃晚饭?” 孙巧容很不喜欢曹三的品行,见他把勾搭姑娘那套往夏茗身上使,她马上就黑脸了,“曹三,茶茶跟那些和你说说笑笑的姑娘不一样,你少打她主意!” 曹三那点心思,瞒得了谁? 叫一个姑娘家,跟男人跑到他家吃饭,像话吗?跟未来儿媳妇回家见未来公婆似的,一点都不像样,传出去多败女孩子家名誉? “婶子,瞧你这话说得,我曹三是那种人吗?再说了,村里头走家串户不是很正常的吗?你们别想得那么复杂,我心思简单着咧,就是见茶茶才来村子,人生地不熟的,怕她受了欺负,我这是为她好,想保护她呢!”曹三板着脸,很正经的样子。 孙巧容完全不听,拉着夏茗转身就走,“茶茶,甭理他,他这人油嘴滑舌的,你别跟他打交道,省得被他给骗了。” 夏茗本就不想搭理曹三,当下什么也不说,任凭孙巧容拉着,赶紧往家走。 “婶子,你这么说话就过分吧?”曹三马上就变脸了,很不高兴地嚷嚷着,还想追上去。 夏子阳拽住他,不让他当跟屁虫,见夏茗进了院子,才放开曹三,“我上回都跟你说了,少打我表姐的主意,回你家吃你的简单和豆腐吧,我们不稀罕!” 见曹三气得跳脚,一副要撸起袖子冲上来揍他的凶样,他掉头就跑,任凭曹三怎么追都追不上,还得意地冲曹三做鬼脸。 进了院子,他赶紧把门给关上,还拿竹杠顶住门,才哼着曲儿回屋。 曹三气得直骂娘,又爬到院墙上往里瞅,可还是跟上次一样,连个鬼样子都没瞅见。 他气得锤墙,从院墙上下来,骂骂咧咧地往回走,突然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一晃而过。 他正有气没处发,马上冲了上去,一把将人影揪出来。 见对方衣衫褴褛破烂,头发乌糟糟的,浑身还散发着一股很久没洗澡的汗馊味,曹三马上甩开手,很厌恶地说:“陆尾村的陈皮佬?你跑我们夏河村来干嘛?做贼呢?!” 曹三去年过年,在陆尾村走亲戚时见过这人,陆尾村的人都说他是收破烂的,露出的脸跟风干了的陈皮似的,蜡黄干瘪还满脸的褶子,大家都管他叫陈皮佬。 陈皮佬哆嗦着手,指着夏家的院门,脏兮兮地脸上全是见了鬼的表情,“活见鬼了,死了又活了,女鬼诈尸了……” “什么鬼不鬼的?瞎说什么鬼话?”曹三瞪着他,凶神恶煞地骂道:“你懂个屁!人家那是仙女下凡,你见过女鬼有长这么好看的的?” 陈皮佬愣住了,似乎要确认什么,很急切地问:“不是女鬼?是活的?真的是活人?” 第44章 怀孕? “大白天的,哪来的女鬼?”曹三很不耐烦地驱赶他,抄起一根棍子吓唬陈皮佬,“滚回陆尾村收破烂,别在这里转悠,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陈皮佬哆嗦了一下,看了看夏家的院门,佝偻着背,嘴里念念有词地走了,“没诈尸?不是鬼?怎么会没死?到底死没死?” 曹三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他脑子不正常,很嫌弃地朝他啐了一口痰,“疯疯癫癫,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 陈皮佬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浑身的怪馊味,让闻到的人避之不及,还有调皮的小孩子冲他丢石子,他都没回过神来,满脑子都在想着:夏茗到底是人是鬼?到底死没死? 他绝对没记错,那天夏茗去玉米地除草,整个人跟游魂似的,失魂落魄的。 他瞅着夏茗那张脸,还有破旧衣衫也遮不住的好身段,忍不住起了色心。 反正夏茗风骚放荡的名声早就传遍了整个村子,谁都断定她的身子铁定早就不干净了,没人看见的事情,谅她也不敢说出去。 就算说出去,他一口咬定是夏茗引诱他,夏茗也翻不了身,也绝对没人愿意娶她了,说不定陆家还会把夏茗嫁给他,那他岂不是可以享用夏茗的身子一辈子? 越想心头越火热,他见四下无人,胆子就更大了,悄悄跟在夏茗后头,潜进了玉米地。 没想到夏茗还挺倔,拼死抵抗,还拿锄头砸了他的手臂,他发了狠,去撕夏茗的衣服,可刚撕破她的袖子,就见她一头磕在石头上。 鲜血横流,直接气儿都没了。 他伸手过去探鼻息,发现是真的没了气息,顿时吓得屁滚尿流,怕被抓进局子蹲牢房,赶紧就跑了,把夏茗的尸体晾在了玉米地里。 之后几天,他听说夏茗又活过来了,差点吓破了胆,以为是夏茗的鬼魂回来寻仇,以至于他好几天都躲在土地庙里不敢出来,肚子饿了就抓村民祭给菩萨的供奉吃。 曹三的话,让他安心了一点,然后就更想不通了。 “明明死透了,怎么又活过来了?真是见鬼了。”陈皮佬念念叨叨的,回到自己又破又矮的茅草屋,掀开门上挂着的一堆符纸,正要走进去。 “陈皮佬,你这是搞的啥玩意儿,挂了一门子的求子符,你思春了?想跟谁生孩子?”一个板寸头的大叔,指着门上挂的符纸笑话陈皮佬。 陈皮佬瞪了他一眼。 门上的符纸,是他从庙里带回来的,全挂在门口了,用来驱邪避女鬼,说白了,就是怕夏茗变成女鬼来找他寻仇,所以才特意挂的。 他没文化,哪知道那些符纸,是村里算命的仙婆弄出来给村民的,是村民拿去庙里祭拜送子观音求子用的,全被他给拿回来挂门上了。 陈皮佬当然不愿意承认自己没见识,错把求子符当成了驱鬼符,他粗着脖子吼道:“就你能有孩子,老子就不能?老子也是男人,照样能生!” “就你那样?能不能行啊?”大叔猥琐地瞅了一眼陈皮佬的下三路,用恶意又不正经的荤话来嘲笑陈皮佬,“你几年没洗澡了,都臭了吧?哪个女人愿意跟你生孩子?” 陈皮佬气得面红脖子粗。 大叔又恶意地揣测,“你跟谁睡了要求子?该不会真的是夏茗?” 他笑得十分猥琐,说:“你把她肚子搞大了?她长着一副大户人家小姐的样,真有那么浪,连你都下得去嘴?” 陈皮佬被这话给刺激了,死要面子地点头。 “那骚蹄子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滋味?”大叔咽了咽口水,眼睛里都是污浊的光。 到了这份上,陈皮佬当然不能说自己在撒谎,也绝不可能把玉米地里发生的实情说出去,否则他绝对会因为强/奸罪和杀人罪蹲牢房。 虽然他根本没来得及对夏茗做什么,夏茗脑门上的伤也是她自己磕的。 他硬着头皮继续编,“那臭娘们又骚又带劲,那嗓音叫得人魂儿都飞了。” 大叔听得眼睛都直了。 夏茗的嗓音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狐媚嗓,平时说话听着就够挠人的了,无法想象陈皮佬说的有多折磨人,听着岂不是能要了男人的命? 这等好货色,被陈皮佬糟蹋了,太可惜了! 陈皮佬见大叔露出羡慕又嫉妒的表情,突然生出一股扭曲的得意,胆子也肥了,眉飞色舞地继续胡诌:“她那身子忒带劲,腰细得一掐就断……” 大叔猛地咽了一下口水,忍着陈皮佬身上的怪臭味凑上来,搓着手说:“陈皮佬,打个商量怎么样?反正那贱蹄子缺男人,你又不是第一个,什么时候也让我来一次?” 陈皮佬哪里知道夏茗有没有过男人,但大叔说得夏茗好像是他的女人,任由他支配一样,他的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去去去,我又没好处,凭什么让你来?再说了,你刚才也说了,她万一已经被搞大了的肚子,还怎么……”陈皮佬得意的说。 大叔的表情更猥琐了,眉眼都挤在一起,色眯眯地说:“你怎么知道孩子是不是你的?而且大肚子的女人才带劲呢,我家那婆娘当初怀孩子也不让,结果就是嘴巴紧,实际上……” 陈皮佬听得咽了咽口水。 大叔见陈皮佬动摇了,忍着肉疼说:“我家还有一条腊肉,放着舍不得吃,你要是答应了,事成之后我送你怎么样?” 陈皮佬一听,口水差点没淌下来,一个劲地点头。 大叔满意了,跟陈皮佬凑在一起说起了荤话,越说越下流。 第二天,夏茗在陆尾村的名声更臭了。 到处都在说夏茗不仅跟陈皮佬在玉米地睡过,又跟其他男人睡过,还被不知道哪个男人搞大了肚子。 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有人说孩子是高一鸣的,被张秀红听到这话,气得直骂娘,说夏茗早就是被陆家丢掉的垃圾,还扬言说夏茗要是敢回陆家,她绝对当场打掉她肚子里的孽种。 第45章 噩梦 陆尾村的流言蜚语,在夏新村的夏茗一无所知。 这天夜里。 夏茗睡得并很不安稳,做了光怪陆离的梦,梦到了前世的种种,还有失踪惨死的姐姐,没有声息地躺在她面前。 夏茗猛地张开眼睛,直接从噩梦中惊醒了。 她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睛,脊背出了一片冷汗,呼吸也不稳,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久久无法从噩梦中回过神来。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口斜射进来,照在她的左半边脸上,照得她的脸色惨白惨白的,比冷白的月光还白。 不知道过去多久,呼吸慢慢才平稳下来。 她恍恍惚惚地抬起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低喃着只有自己听到的话,“原来是梦……” 可梦里的一切,却是前世亲身经历过的。 一幕幕,彻骨难忘。 夏茗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起了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冷水,坐回到床边,幽幽喝了一口冷水。 冷水顺着喉管入腹,冰凉冰凉的,她却没有在意,双手捧着杯子,枯坐在床边发呆。 脑袋里乌糟糟的,思绪乱成一团麻,可又好像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想。 这一坐,就坐到了天明。 院子里的公鸡飞到院墙上,争相打鸣了。 坐成了石像的夏茗,这才有了动静,她放了杯子,去卫生间洗脸,调整了状态,没让家人看出她昨夜睡不好。 今天大家都很忙。 夏鸿刚因为黑心工头拖工钱的事,约好去找其他几个工人一起商量对策; 孙巧容几天没下地,地里的农作物还等着除草施肥,她早早地起来给大家做了早饭,交代夏茗顺便买除草剂和菜种子回来,就出门下地去干活了; 夏子阳作业多,昨天进山没得写,今天也得赶工补回来,他帮夏茗把东西都放到自行车上,回屋写作业前,还不忘跟夏茗说要买菜,点名了要吃红烧排骨。 夏茗笑着应下,迎着清晨的阳光,骑车进了城。 今天是圩日,农贸市场人来人往,要不是夏茗来得早,上次的位置已经被人给占走了。 停了自行车,刚把摊子摆开,前面呼啦啦来了四五个大妈,提着菜篮子朝摊子冲过来,架势跟抢劫似的。 “我就说她今天会来,你们看,她果然在这儿!” 这么大的嗓门儿,把周遭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夏茗认出了领头的大妈,是上次跟她买过草药,还特意问她下次摆摊是什么时候的大妈。 用不着夏茗吆喝,几个大妈指着摆开的草药,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开了。 “这姑娘长得这么好看,果然好认!” “我就说她好找吧?一眼望过去,最显眼的就是她了!你们别光看人呀,瞅瞅这草药,看着就是好货!” “真没糊弄你们,我儿子就是喝了她给的两副药,不到两天,感冒低烧全好了!就是这个摊子卖的,药方子忒灵!” 夏茗微微一笑,说:“阿姨,你儿子病好了?” “好了好了,全好了!前阵子病怏怏的,吃饭都没胃口,可把我给愁死了,喝了药之后全好了,现在胃口可好了,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哩!”大妈笑得很爽朗。 儿子病好了,她心情也好,买东西十分爽快,连砍价都不砍,“你这药方子忒管用了,再给我装几副药,我带回去备着,果子也给我称两斤。” “也给我装几副药,尤其是跌打创伤的,我家那口子干体力活,经常会受点擦伤,多给我称点,还有感冒发烧、头晕失眠的,都给我装几份,我放家里备着,总能用得着。” “也给我来几份,果子称三斤,番石榴多装点,我闺女爱吃。” 夏茗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有条不紊地称斤装袋,“大家别急,一个一个来,你们一起买的话,我给你们算便宜点。” “你这姑娘,办事也还是这么漂亮!”大妈乐呵呵地说。 夏茗微微一笑,大方地接受了大妈的赞美,给她们称果子的时候,又多抓了一把放进袋子,免费送给了大妈。 大妈更满意了,咯咯笑着,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看到这里围着一圈人,还有说有笑的,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看热闹,好奇夏茗卖的药是不是真的管用。 大妈特别喜欢夏茗的行事作风,听到有人问,她很热情地帮夏茗安利,还举了她儿子的例子,有理有据的,忒容易说动人。 这个季节,不少人家里都有人得了感冒,一听说这药管用,还有人亲身试过,马上就心动了。 虽然药卖得贵,但愿意掏钱买的人却不少,买了药也顺便买点果子,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尝个鲜。 眼看着大部分人都是买感冒发烧的药,夏茗暗暗想着:昨天调整了采药方向,主攻感冒发烧药,果然是对的。 众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摊子等买药,差点把农贸市场的主入口给堵了。 不远处,几个正在逛街的女孩子,被这里的热闹吸引了注意力。 好巧不巧,其中一个女孩子,就是陆知晴。 不知道陆知晴是不是没有别的新衣服,她今天约几个小姐妹一起来县城逛街,特意打扮了一番,扎了麻花辫,可身上穿的衣裳,还是孙巧容买给夏茗那套白色衣裳。 她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一晃而过,表情和语调都变了,“你们看到了吗?里头的人,是不是夏茗那贱蹄子?” 其他几人伸长了脖子,没瞅见夏茗的影子,“没有啊,是不是你眼花,认错人了?” “那贱蹄子化成灰我都认得,怎么会认错?”陆知晴气得瞪眼,推了一把前面的短发女孩,用指挥的口气说:“你去看看,到底是不是那小贱人。” 短发女孩之前质疑过陆知晴身上的衣裳是夏茗的,被陆知晴毫不客气这么一推,登时就不满了,“你有手有脚,自己去不行吗?” “我穿这么好能去吗?万一被人摸脏了,挤破了,你赔我一身新衣裳吗?”陆知晴凶巴巴地说。 “不就是一件衣裳么?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洗都不洗就穿了两天,也不害臊。”短发女孩小声嘟哝着,不甘不愿地朝人群挤了进去。 第46章 热销 没几分钟,她就回来了,不可置信地说:“真的是夏茗,她在卖果子和一堆破草,还卖得很贵,可人人都抢着要买,生意好得不得了!” “怎么可能?!”陆知晴震惊了,瞪着眼说:“那贱蹄子比猪还懒,除了吃,就只知道偷家里的钱,怎么可能在这里卖东西,还卖得动?!” “夏茗那张脸,我怎么可能认错?我看得真真的,就是她!”短发女孩很笃定地说。 其余几个女孩子面面相觑。 大家都是陆尾村的,对夏茗是什么尿性,是知根知底的,对女孩子看到的一切,觉得难以置信。 短发女孩急得跺脚,“我还能骗你们不成?你们不信,挤进去看不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那几个女孩子忍不住好奇,纷纷朝人群挤过去了。 陆知晴瞪着人群,眼神嫉妒又歹毒,她咬牙切齿地对短发女孩说:“你再去探一探,看清楚那贱蹄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不管卖什么,她都不能让那贱蹄子以后也卖这么顺利! 被丢弃的垃圾,不配过好日子! 短发女孩不知道陆知晴打的什么主意,可她的确好奇夏茗是怎么卖的,她得把方法学到手,也要跟着卖,赚到钱了买新衣裳穿,陆知晴身上这身衣裳,她早就眼热了。 短发女孩怀着自己的心思,又往人群里挤进去了。 夏茗发现了伸头缩脑的几个女孩子,可她们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而且没过多久,她们似乎没看出什么新鲜的,大概是觉得无趣就走了,夏茗也就没理会她们。 依靠圩日的人流量,刚到中午,夏茗就把果子卖完了,而稍贵的草药,也剩得不多了。 她并不急着卖完,直接起身收摊了。 旁边卖菜的大婶见状,又羡慕又不理解,“姑娘,你这草药眼看着就要卖完了,你咋收摊了?不卖了?” “我肚子饿了,先去吃点东西。”夏茗淡笑着说,并没有说剩下的草药,她留着其实还有别的用处。 拎着东西,夏茗直接去了旁边的小吃店。 小吃店的女老板感冒好了,红光满面的,一看到夏茗,脸上的笑容别提多灿烂了,“姑娘,又来吃面啦?” 夏茗微笑着点头,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一碗招牌的面吧。” “好嘞!” 女老板乐呵呵地忙活开了,没一会儿,给夏茗端来热腾腾的面,分量看起来比其他人都多,上头还放了个水煮蛋。 夏茗眨了眨眼,“老板,我没加蛋。” “叫啥老板?我姓梁,你叫梁姨就行,这个蛋不要钱,我送你的。”梁姨在夏茗旁边坐下,颇有肉感的脸上,笑得像个弥勒佛,“我记得你舅妈叫你茶茶?” 夏茗对这个过分嗲的小名,还是有点适应不良,“你叫我夏茗就行。” “夏茗就夏茗,你说啥就是啥。”梁姨倒也不在意这种细节,瞅了一眼夏茗放在旁边的草药,说:“你这药是真的灵,上次跟你买了药,我和我婆婆都煎服了,现在全好了!托你的福,我感冒好了,生意都变好了。” 夏茗当然知道这是客气话,她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梁姨说笑了,生意好是因为你手艺好,我可没帮上什么忙。” 梁姨也没空废话太多,马上就说了正事,“你这药还有多少?我们那片厂子宿舍感冒的人不少,见我喝两天药就好了,个个都问我这药打哪儿来的,吵着跟我拿药呢。” 梁姨颇有做生意的头脑,马上就嗅到了商机的气息,她打算从夏茗这里拿药,转手卖给厂子宿舍的人,赚个差价。 夏茗当然知道梁姨的意思,她特意留的草药,就是要给梁姨的。 “今天带来的只剩这些了,你要的话,我都卖给你。”夏茗将剩下的最后一把草药递给梁姨。 就这么点,当然是不够的,而且是大大的不够。 “要的,全都要!”梁姨连连点头,急切地说:“其他的你都卖完了?我们那片厂区宿舍人贼多,昨天好多人都吵着要跟我买的!” “宿舍区的医生也看上了药方子,片区里的工人、老师和学生,大家都去他的诊所看病,他也跟我说要买这药呢,所以需求量很大,根本不愁卖!你今天带出来的卖完了,那你家里还剩多少?有多少我要多少!” 眼看着送到手里的钱又要飞走,梁姨都快急死了。 夏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昨天她就在想,每天自己摆摊子卖,太小打小闹了,费时又费力,得找个稳定靠谱的销路,把这门生意稳定下来。 她相中了梁姨的小吃店,原想着和梁姨合作,在小吃店门口设个摊点,让梁姨帮忙卖药,赚到的钱和梁姨分红。 没想到梁姨还有更好的门路,可以带动更大的销量,那么,从村民们手里买来的草药,就不愁卖了。 夏茗不确定村民们能卖给她多少,说话就留了一些余地,“我家里的确还有,但我不确定还有多少。” 梁姨苦了脸。 夏茗笑了笑,说:“不然这样,今晚我回去清点,有多少明天就带多少来给你,你今晚回去问一下厂子宿舍的人,就说草药数量有限,想要买就要先登记预约,先预约先得。” 在二十一世纪,这种玩法叫饥饿营销,制造稀缺感刺激消费,其实玩的都是套路。 见梁姨听得认真,夏茗又补充解释说:“这样一来,需求量有多少,咱们心里也都有个数,你看需求量跟我拿药,也不怕拿多了卖不出去会亏钱,对吧?” 梁姨连连点头,“你想得忒周到了!” 囤货多了卖不出去,会造成很大的损失,夏茗连这个都替她想到对策了,她更打定主意要跟夏茗合作了。 梁姨直勾勾地盯着夏茗,那眼神,就好像是饿狼盯着一团香喷喷的肥肉。 夏茗见状,有点哭笑不得,又说:“梁姨,你这店位置很好,人流量大,只卖吃的太可惜了,考不考虑也卖点药草?” “嗯嗯!有啥想法,你说!”梁姨连忙说。 她对夏茗的生意头脑很服气,而且能赚钱的生意,她都很有兴趣。 第47章 逮人 夏茗指着小吃店门口旁边的一盆绿植,说:“你可以在那个位置摆个桌子,放些草药卖,我还有几个方子,疑难杂症不一定以能治好,但是常见的病症,身体调养之类的,都有相应药方子可以治。” “有人买药的时候,你可以多安利几句,如果有人要买治疗其他病症的药,但是摆出来的没有,就让他们先预约,你把预约的信息汇总了反馈给我,我出药方子配好药给你卖。” 梁姨听得眼睛越来越亮,可还是有点糊涂,“你说的其他我都懂,可安利是啥?” 夏茗:“……” 差点忘了,这个年代还没有安利的说法。 “就是……就是多解释,多推销一下。”夏茗囧囧地说。 “行!”梁姨一锤定音,兴致勃勃地说:“我把那个位置腾出来,就按你说的办!” 梁姨很兴奋地说完,店里又来了客人要吃混沌,梁姨分不开身,只能先去做混沌。 夏茗也不着急,她慢悠悠地吃了面,称好草药,和梁姨结算了钱,敲定好草药买卖的细节,才在梁姨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小吃店。 她去买了孙巧容交代买的农具,想起夏子阳点名要吃的红烧排骨,转身去肉菜市场买了食材,又顺手给夏子阳买了点热销的零食,还买了一盏晚上看书用的小台灯。 夏子阳最近学习很拼,家里无论是煤油灯还是点灯,光线都暗黄暗黄的,不适合看书,很伤眼睛。 因为时间还早,夏茗买好东西,收好了放到自行车上,推着自行车漫无目的地逛,熟悉了一下县城一条街。 正要骑上自行车回家,一辆崭新的小轿车从后方上来,停在她旁边。 扫了一眼熟悉的车牌号,夏茗皱了皱眉,掉头欲走。 车门却在这时打开了,俊朗的男青年从车里下来,他朝夏茗招手,笑得八颗白牙都露出来了,“嗨!小美女,又见面了!上车,正好我顺路载你回去!” 夏茗脸一黑,谁认识你啊? 这人她是认得的,是上次在小吃店试探她的男青年,夏茗一点也不想见到他,总觉得会惹来麻烦,于是骑上自行车,直接转了自行车的方向,拒绝和他同路。 “嘿!这小妮子,怎么还跟只刺猬似的!”周绪不信邪,长腿一迈,箭步冲上去,直接拖住自行车的后座往回拽,“你跑什么跑,我又不会吃了你。” 夏茗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她下了车,咬牙切齿地说:“我又不认识你,你缠着我干什么?” 周绪觉得十分稀奇。 照理说他外形俊朗,个儿高腿长,还开着公子哥标配的车,女孩子见了他,不是主动凑上来,就是红着脸欲语还羞,这小妮子倒好,次次见了他都跟见了鬼似的。 “我叫周绪,你可以叫我绪哥,当然,叫一声绪哥哥更好,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就算认识了吧?”周绪拽住夏茗的手腕,见她很抵触地挣扎,顿时就很不爽了,“我说你怎么次次见了我就跑,我长得这么吓人?” “放开!”夏茗低喝道,奋力要甩开他的手,可他的手跟铁钳子似的,牢牢钳在她手腕上,抓得她手腕都疼了,就是甩不开,“我说你这人,到底什么毛病?怎么就黏着我不放?” 周绪拉着夏茗往回拽,笑嘻嘻地说:“我上次都说了我有病,找你诊脉开药的,你不搭理,现在我病的不轻了,不找你找谁?” “你!”夏茗被噎得无话可说。 这人,真的有病! 周绪见夏茗气呼呼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越看越觉得好玩。 美人儿就是美人儿,再生气也不会面目狰狞,反而娇嗔得别具风情。 “不认识你绪哥,老大你总该认识吧?”周绪似笑非笑地说着,把夏茗拉到车门边,敲了敲后座的车窗。 车窗降下来,露出车里的男人俊美而凌厉的脸。 夏茗:“……” 是山里碰到的,那个姓霍的男人,他们竟然是一伙的? 周绪趁夏茗愣神,直接把她的自行车给拽走,丢进车的后尾箱,然后拉开后座的车门,示意夏茗上车。 夏茗:“……” 她的内心是拒绝的,但是在行动上,周绪就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车里的男人斜睨了她一眼,低沉的嗓音性感而霸道:“上来。” 夏茗:“……” 简短有力的两个字,让夏茗想起了在深山时,这次一而再再而三命令她“过来”。 夏茗压根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咬咬牙,弯腰坐进了车里。 “你家在哪儿?”周绪明知故问。 夏茗坐在角落里,离姓霍的男人远远的,板着脸说:“夏河村,车别开进村子,到了村口放我下去,不然我回家没法解释。” 她可不想到第二天,满村子都在传她被陌生男人开小轿车送回家。 霍临风见她避如蛇蝎的样子,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但并没有发作。 车里的气氛略诡异。 周绪透过后视镜,看到夏茗警惕的样子,玩味地吹了一声口哨,发动了油门。 夏茗看着车窗外,假装没注意到霍临风犀利的目光,可越是告诉自己要忽视,那道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就越让她在意。 坐如针毡,浑身都不自在了。 “霍临风,我的名字。”霍临风冷不丁地,突然出声。 夏茗登时就是一个晴天霹雳。 霍临风,huo lin,霍琳! 和她前世的名字同姓,同音,差点同名! 难怪当时她说自己叫“霍琳”,他是那样的反应,她根本就是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坑死了。 霍临风缓缓眯起眼,朝她倾身过来,凌厉的双眼直视着她的眼睛里,沉声说:“你没有话要跟我解释?” “名,名字是我当时随口胡说的。”夏茗难得结巴了,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给圆过去。 她算是弄明白了,这两个人把她弄上车,根本就是为了逼供。 霍临风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目光凌厉得令人心惊。 夏茗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说:“你当时一身血,我怕惹上麻烦,就瞎编了一个名字。” 第48章 恶作剧 周绪回头瞅了她一眼,听似漫不经心,实则暗藏锋芒地问:“你编也编得够巧,哪个姓不编,偏巧编了个姓霍,还叫这名字,啧啧。” 我前世就叫这名字,说出来你们信么?夏茗暗暗腹诽,干脆破罐子破摔,瞎编到底了,“我之前做梦,梦到自己叫这名字,不行么?” “行,当然行。”周绪耸了耸肩,朝霍临风挤挤眼,暧昧地说:“老大,你听听,梦里梦到的,多么玄妙的缘分?命中注定,魂牵梦萦啊,啧啧。” 夏茗:“……” 为什么这人说话这么欠揍! 周绪心情很不错地哼着小曲儿,见夏茗脸色很不好看,他终于良心发现,正色道:“霍琳是假名,那你真名到底叫啥?” “夏茗。” “这回是真的了?” “……” “小名叫茶茶?” “……” “性格跟小刺猬似的,小名怎么像小白兔?”周绪笑嘻嘻地调侃。 他每说一句,夏茗就脸黑一分,到最后直接翻了他一个白眼,懒得搭理他了。 霍临风慵懒地靠在座椅上,见夏茗还“缩”在角落,俊脸微沉,“你躲那么远做什么,怕我吃了你?” 夏茗淡淡瞅了他一眼,不说话。 霍临风眯起眼,沉声命令道:“过来。” 夏茗:“……” 又是该死的“过来”,都第几次了?! 夏茗咬咬牙,还是不动,直接用行动抗议。 周绪扫了一眼后视镜,看到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气氛诡异又微妙,不禁乐了。 这小妮子到底是哪里来的宝贝,竟然敢直接顶撞老大,而老大也破天荒地纵容了,稀奇事啊,说出去不知道得多少人跌破眼镜。 眼看着前方就是一个岔路口,周绪嘴角勾起一丝恶作剧的邪笑,突然猛力转动方向盘。 车轮咬合着地面,剧烈摩擦出“吱”的一声尖响,车身急速扭摆,一个漂亮的漂移,疾速旋转过九十度角,朝另一个方向稳稳驶去。 因为转弯得太极太快,夏茗一个措不及防,身体被惯性带动,直接往霍临风身上倒去。 “啊!” 夏茗惊叫一声,脸撞在男人硬邦邦的胸膛上,跟撞在石头上似的,疼得她差点飙泪。 她一手扶着男人的胸膛,一手捂着差点撞歪了的鼻子,整个人都被疼懵了,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刻自己的姿势,是多么的暧昧: 不盈一握的柳腰妖娆地扭着,上半边身子倒在男人怀里,小手还扶着他的胸膛,这样的姿势,跟投怀送抱有啥区别? 霍临风见状,斜睨了周绪一眼,俊美的脸上却不见怒意,反而还挺满意周绪恶作剧的样子。 同为男人,又是多年的搭档,周绪当然读懂了自家老大的眼神,他妖孽一笑,还别具深意地转开了后视镜,摆明了“我非礼勿视,你们爱干啥就干啥,反正我啥也看不见”的戏谑态度。 霍临风对他的识眼色十分满意,垂眸看跌进怀里的小女人,感受着和他自己的阳刚结实完全不一样的娇柔香软,冷厉的鹰眸中缓缓淌过一汪暖流。 心情莫名就变得愉悦了。 他嘴角微勾,伸手揽住夏茗的腰肢,见她捂着鼻子,疼得眉头都皱成一团,他抬手捏住夏茗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磕哪儿了?很疼?”他微微低头,俊美刚毅的脸上,神色透着少见的柔和。 夏茗却不领情,控诉地瞪了他一眼,推开他要起身。 可她的桃花眼实在太妙了,因为吃痛而泛着水光的眸子,烟波荡漾,看似凶狠的一眼,却饱含韵味,风情万种,比刻意勾人还令人心痒痒。 霍临风莫名觉得心头被挠了一下,不着痕迹却令人回味无穷。 他猛地收紧手臂,按住夏茗的腰肢,低沉的嗓音依然很霸道,“别动。” 夏茗掀起眼帘,对上他暗沉幽深的黑眸,恍惚中竟有种要陷进他眼睛里的错觉。 霍临风盯着她额头上磕伤,虽然伤口已经结痂了,但很明显能看出来,夏茗这几天并不怎么搭理这伤。 再这么放任下去,这伤就算好了,也铁定要留疤。 “不是会给人看病开药吗?治了别人的伤,到自己身上,就不当回事了?”男人有些不悦,沉着脸色从车里拉出来一个小药箱,熟练地从药香里拿出一个小瓷瓶。 “我没事。”夏茗挣扎着想坐直了身体,可男人钢筋似的铁臂纹丝不动,她根本动弹不得。 “说了让你别动!”霍临风真的不悦了,惩罚性地掐了一把她的腰。 也不知道他掐中了她腰上的什么穴位,她只感觉一阵轻微刺痛,随之腰身一软,再之后,就提不起一丝力气动弹了。 夏茗:“!!!” “你对我做了什么?!”夏茗咬牙切齿。 “让你安分点,别乱动。”霍临风面无表情地说着,一手按着她的腰肢,另一手拧开小瓷瓶的盖子,食指从药瓶里勾出指甲盖大小的灰黑色膏药,往她额头上的伤疤涂去。 “嘶……”夏茗低吟一声,疼得缩了缩脖子。 “很疼?”霍临风垂眸看她,语气带着一丝关心。 夏茗鼓着腮帮子,咬牙死撑,一声不吭。 霍临风见状,似乎想起在深山里他给她涂药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自顾自地发脾气,冷着一张小脸,拒绝和他说话。 这小模样,越看越动人。 让人想好好地哄她笑,又想坏心眼地逗她哭。 霍临风勾了勾唇,心情越发愉悦,难得有些幼稚地抬起手,揪了一下她的嘴角,低笑的嗓音磁性而性感,“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夏茗冷哼一声,抗议地朝他龇出一口白牙,跟小凶兽发怒,故意亮出尖牙吓唬人似的。 霍临风轻笑一声,戳了戳磕红了的鼻尖,愉悦道:“这么幼稚,果然还是个孩子。” “谁是小孩子?你别碰我。”夏茗别开了脸,挣扎着动了动身体,“该死的,你放开我!” 霍临风却好心情地挖了膏药,继续给她涂额头上的伤,还有她涂红红的鼻尖,“怕疼怕涂药,还说不是小孩子?” 第49章 鬼祟 “谁说我是怕涂药?”夏茗横了他一眼。 “那你躲什么?”霍临风挑了挑眉,鹰眸里满含戏谑,“不怕疼,就乖一点,别乱动。” 夏茗:“……” 完全被绕进他的逻辑陷阱里了! 霍临风盯着她额头上结了痂的伤,眉头深深皱起,给她涂好了药,突然低头下来,薄唇微启,轻轻往她额上的伤口呵气。 夏茗:“……” 吹吹,痛痛飞飞? 囧。 这情景,咋这么熟悉呢? 当时在深山里,他第一次给她涂药,动作生疏又不温柔,弄疼了她,也是这么给她吹吹的,完全把她当三岁小孩子来哄。 霍临风吹吹她的头,又低头下来,吹吹她微红的鼻尖。 无法忽视的阳刚气息,温热温热的,连带着他低沉的声音,都染上了莫名的暖意,“还疼不疼?” 夏茗脸颊发烫,浑身都不自在了。 周绪眼角瞟过来一眼,被自家老大史无前例的“温柔”举动给震住了,惊讶到差点扭错了方向盘。 “不疼了,你让我起来。”夏茗尴尬地推了推男人的手臂。 霍临风这下不勉强她了,却直接扶着她的腰肢,把她整个人捞过来,让她靠在他身边,随之,他揽着她的腰,靠坐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神色颇为惬意。 夏茗:“……” 这人到底什么毛病,放开她会死吗? 夏茗暗暗咬牙,挣扎了一下。 下一刻,揽在她腰上的手臂猛地收紧,“坐得不舒服,想换个更舒服的位置?坐我腿上,如何?” 夏茗:“……” 这下,夏茗彻底安分了。 可靠在霍临风身边,她还是浑身不自在,她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试图转移注意力。 这时,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从街角一晃而过。 夏茗猛地坐直了身体,指着人影消失的方向,急急说道:“周绪,路口右拐,马上!” 周绪不明所以,但反应很快,方向盘一转,就朝右前方拐了过去。 夏茗倾身靠近车窗,把车窗降下来,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看到那道人影佝偻着背,衣衫又脏又破,太久没有打理过的头发乌糟糟,跟个行乞的乞丐似的。 那人影迎面和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年轻女孩撞上,趁势摸了一把女孩露出来的手臂。 女孩登时气绿了脸,抓起手上的包就砸,一边砸一边怒骂色狼,惹来了好事者的围观,也有人认出了他,幸灾乐祸地喊他陈皮佬。 那人影左右闪躲,闪避间看到了车里的夏茗,他瞪大了眼,满脸惊恐地逃了,躲进了又深又窄的巷子,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夏茗见状,猛地捏紧了拳头。 上次从县城回家的路上,她就感觉远远地被人尾随了,而当时的人影拐进了陆尾村,她不能肯定,对方到底是跟她同路,还是真的故意跟踪她。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上次鬼鬼祟祟的人影,就是刚才那个叫陈皮佬的色狼! 她不认识什么陈皮佬,可陈皮佬明显是认识她的,否则不会见了她就跑。 联想到之前在陆尾村听到的流言蜚语,夏茗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结合陈皮佬的外形特征,夏茗隐隐猜测到,陈皮佬极有可能是在流言中,和“夏茗”在玉米地发生过什么的老无赖。 当初在玉米地,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额头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陈皮佬到底为什么,见了她就跟见了鬼似的? 一个又一个疑团涌上来,夏茗头都大了,脸色越发难看。 霍临风一直留意着夏茗,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陈皮佬,也看到夏茗神色异常,他剑眉微凝,沉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夏茗摇摇头。 霍临风有些不悦,“你认识那个叫陈皮佬的?” 夏茗想了想,还是摇头,“不怎么认识。” 之前的“夏茗”或许认识,但现在的夏茗,的确不认识。 霍临风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掰过来,直视她的眼,语气阴沉下来,“你有事瞒着我。” 夏茗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 这种兴师问罪的态度,简直莫名其妙,明明她跟他没见过几次面,根本不熟。 夏茗拍掉他的手,无语道:“说不认识就不认识,骗你做什么?” 霍临风沉着脸,根本不相信她的鬼话。 陈皮佬那副见她跟见了鬼一样的反应,绝对有问题,而夏茗凝重的表情也说明绝对有事,可她避而不谈,这让他十分烦躁。 察觉到他浑身的低气压,夏茗抿了抿唇,实话实说了,“我前两天从县里回去,路上有人尾随,应该就是这个陈皮佬,除此之外,我对他没什么印象了。” “正面冲突了?”霍临风眉头皱得死紧,阴沉道:“有没有受伤?” 听得出霍临风是真的在关心自己,夏茗心头一暖,对他的防御心也轻了一些,说:“没有,他似乎对我有所忌惮,拐进了陆尾村,没和我正面碰上。” 霍临风盯着她看了好几秒,突然伸手进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递给夏茗,“带着它防身。” 夏茗囧。 这把军刀,不就是上次在深山里,他说要给她,她没有收的那把? “我不要。”夏茗直接拒绝,又说:“你塞我兜里的腕表,我落在陆家了,过两天我去一趟陆尾村,把它拿回来再还给你。” 霍临风俊脸一黑,周身气压突然低得吓人。 周绪一脸惊讶,回头看了夏茗一眼,惊奇地问道:“什么腕表?那个银白色铂金镶钻的劳力士?” 夏茗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周绪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夏茗和霍临风之间转来转去,随之,突然邪气地吹了一声口哨,说:“小茶茶,你大概不知道,那个腕表是老大成年礼那天,他父亲送给他的成年礼物,老大一直贴身带着的。” “闭嘴!”霍临风警告地横了他一眼。 周绪不怕死地耸耸肩,见夏茗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俊朗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又说:“我之前说什么来着?我就说那个腕表就是个定情信物,现在看来,我果然有先见之明。” 霍临风目光微闪,神色有些不自然。 第50章 信物 夏茗却是一脸扭曲。 见了鬼的定情信物! 在深山里,她和霍临风分明是第一次见面,送啥定情信物?! “你放心,我明天就去把腕表拿回来还给你。”夏茗态度很坚持。 知道那个腕表意义非凡,她一秒钟都不想耽搁了,不然搁她这里,多尴尬? 霍临风狠狠瞪了一眼坏事的周绪,转头对夏茗说:“我霍临风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那你爱给谁就给谁,反正我不收。”夏茗态度也强硬起来。 霍临风剑眉一竖,突然有些恼怒,黑沉沉的鹰眸里一片看不透的幽光,语气带着一股冷,“你不要,就丢掉!” 夏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说什么? 夏茗皱着眉,和他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 气氛僵持又尴尬。 周绪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嘴坏事了,赶紧补救道:“小茶茶,不就是个腕表么?其实也没那么多特殊含义,我那是开玩笑瞎说的,你别当真。” 定情信物送出去又被退回来,这不是打老大的脸么?周绪不用看,也知道老大的脸色又多难看了。 霍临风一张俊脸黑如锅底,阴沉沉的黑眸瞪着夏茗,紧绷的下颚线告诉夏茗,他在憋着火气。 夏茗无比头疼。 腕表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弄得她左右为难,尴尬无比。 还不还暂且不说,当务之急是把腕表先拿回来,放在陆家太不安全了,要是不小心弄丢了,就更麻烦了。 扫了一眼霍临风阴沉之极的俊脸,夏茗退而求其次,说:“不然这样,腕表先放我这里,等你什么时候想拿回去了……” 没等夏茗说完,霍临风冷声打断了她的话,“我说了,我霍临风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夏茗:“……” 这人咋就这么霸道,听不进劝呢? 霍临风见她不说话了,面色稍缓,又把瑞士军刀往她手心里塞,霸道又强势地说:“给你你就拿着,防身用。” “我真的不能再拿你的东西了。”夏茗不接,反手推回去。 那只腕表所代表的特殊含义,已经让她很为难了,这把价值不菲的军刀,她更不能拿了,谁知道军刀的背后,是不是也有特殊意义? 霍临风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好几秒,突然把车窗降下来,抓着军刀,反手就往车窗外丢,“既然不喜欢,不要也罢。” “等等!”夏茗低呼一声,动作快于思考,直接扑过去按住他的手。 霍临风手腕已经伸出车窗外,挑眉俯视着夏茗,嘴角勾起一丝得逞的弧度。 夏茗算是捉摸到他的心思了,这家伙摆明了要把军刀硬塞给她,见她不收,宁可把军刀给丢掉,见她上钩,他面上看不出来,但夏茗就是能感觉到,他心里指不定在放鞭炮呢。 这不禁让夏茗想起上次在深山里,他的枪里明明没有子弹了,却故意晃着空枪威胁她,耍得她团团转。 这家伙骨子里就是个坏胚子,焉儿坏焉儿坏的。 夏茗咬咬牙,认命了,掰开他的大手,把军刀拿过来,恨恨道:“我拿着还不行么?” 霍临风微微勾唇,没有说话,但是神色分明在说:这才像话。 夏茗太阳穴突突直跳,被他摆了一道的感觉挥之不去,她气呼呼地朝霍临风龇牙,转头问周绪:“这把军刀,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吧?” 周绪暗暗瞟了自家老大一眼,接收到老大警告的眼神,他不怕死地吹了一声口哨,笑嘻嘻道:“能有什么特殊含义?不过是老大常年随身携带的小玩意儿罢了,不值几个钱。” 夏茗:“……” 重点不是不值钱,也不是小玩意儿,而是常年随身携带! 这还叫没有特殊含义? 夏茗一脸扭曲地看着手里的小军刀,只觉得握着的是个烫手山芋。 霍临风冷冷地扫了周绪一眼,语气冷沉,说:“周绪,你多嘴了。” 周绪缩了缩脖子,怂了,赶紧补救说:“小茶茶,你也别想太复杂,不就是一只表和一把小刀么,对老大这种款爷来说不算啥,你安心收着就行了。” “……你能不能别叫小茶茶?”夏茗脸一黑,从刚才她就想提这事了。 “不然叫小茗茗?” “……” “小夏夏?” “……” “小夏茗?小虾米?” “……” 夏茗无奈扶额,无力地靠在座椅上,死心地摆了摆手,“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对这两个无法沟通的男人,她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霍临风见她瘫软地往后靠,他很自然地伸手臂过去,勾住夏茗的腰肢,把她往自己身边揽,又把她的脑袋扶住,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累了?”低沉的嗓音,带着独特的韵律,又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关心。 夏茗沉默了几秒,叹气道:“是累了。” 纯粹心累。 霍临风垂眸看着她软软的发丝,将她额前一缕乱发撩开,别到她的耳后,缓缓低下头来,棱角分明的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顶,若有若无地厮磨着。 “睡一会儿,到了我叫醒你。”他低声说着,低柔醇厚的嗓音,有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暧昧而亲密的举动,让夏茗很不自在,她别扭地动了动身体,惹来霍临风更强硬地收紧手臂。 夏茗:“……” 她认栽了,放弃挣扎地闭上了眼睛。 昨天晚上她没睡好,后半夜被噩梦惊醒后,就一直枯坐在床边,一直到天亮都没再睡下,以致于现在困意袭上来,她真有点困了。 被男人阳刚而充满安全感的气息萦绕着,夏茗很奇异地放松了警惕,眼皮越来越沉,慢慢就有些扛不住了。 身体放松了,小手微微敞开,手心里的瑞士军刀滑落下来。 霍临风眼疾手快,接住了滑落的小军刀,把它放进夏茗上衣的口袋里,黑沉沉的鹰眸注视着微微泛黑的眼眶,看得出她的疲劳,他神色严肃,眉头渐渐拧紧了。 出城的山路并不好走,崎岖又颠簸,车身免不了晃来晃去,车轮子撞上凸起的石头,车身猛地颠了一下。 “唔……” 夏茗低吟一声,脑袋撞到霍临风硬邦邦的肩膀,把她满脑子的瞌睡虫磕跑了一半。 第51章 车技 霍临风扶住她的肩膀,给她揉了揉磕到的地方,见她眉头轻蹙,他转头训斥周绪:“怎么开的车?” 周绪苦了脸。 不是他技术不到家,是这该死的山路太变态好吗! 夏茗意识半迷糊了,小声嘟哝了一句,“半吊子新手,车技还不如我……” 周绪一听,直接气乐了。 他一边调整车速,以适应扭曲变态的山路,一边把后视镜给转回来,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眼睛都没睁开的夏茗,说:“你这小妮子,口气倒不小,骑一个小破自行车还歪歪扭扭的,好意思跟你绪哥说车技?你能开过什么车,见了车都认不出车标吧?” 夏茗打了一个哈欠,困得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我开过的车未必比你多,可坐过的车,不比你少……” 周绪更乐了,只当她在开玩笑,继续逗她说:“呦!牛皮越吹越大了,你倒是说说,你都坐过什么车?” 夏茗嘤咛一声,跟迷糊的小动物似的,脸颊在霍临风的肩膀上蹭了蹭,断断续续地呢喃。 “奔驰,宝马,保时捷……法拉利,兰博基尼……有次赶着开会,等不到Joe把车开来,滴滴打车还打到过玛莎拉蒂……可惜司机是个讨人厌的富二代,想加我微信,还动手动脚……” 听着那一串车名,周绪眼睛越瞪越大,以至于到最后,他直接踩刹车,把车停了下来,转身死死盯着夏茗,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夏茗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睡了过去,那一连串堪称惊悚的话,慢慢就停掉了。 周绪两只眼睛都瞪圆了,指着睡过去的夏茗,一脸扭曲地说:“老大,你也听到了,她刚才报的那一串车名……” 这绝对不是一个乡下小村姑,可以随随便便张口就说来的东西。 霍临风也看着夏茗,俊美的脸上一片沉凝,鹰眸黑沉沉的,难以捉摸。 周绪习惯了他的沉默,也知道这种状态的霍临风,一定是在沉思,他看着夏茗无辜又平静的睡颜,又说:“她说的什么开会?Joe是谁?滴滴打车是什么东西?” 富二代这个词,他虽然没听过,但也能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可她说什么?被开着玛莎拉蒂的富二代骚扰过?还要加什么鬼微信? 微信又是什么东西? 周绪每抛出一个问题,霍临风的脸色就凝重一分,他垂眸盯着夏茗的睡颜,脸色阴沉到能滴出水来。 夏茗睡迷糊了,不知道自己在无意识说出的话,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她朦胧中感觉到气压很低,不禁蹙着眉头,不太舒服地嘤咛一声。 霍临风见她睡得香甜,俊脸一片沉凝,仿佛下一秒就要伸手掐死她。 可她盯着夏茗好几秒,最终只是阴沉着脸色,扶住夏茗的脑袋,让她靠得更舒服些,揽在她腰上的手很不熟练地轻拍她,安抚她并不安稳的睡梦。 周绪把老大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细想了十几秒,体会到了自家老大的态度。 老大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个夏茗的身份,绝对有问题,可老大摆明了动心了,要袒护她到底了。 周绪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老大,这小妮子的身份,你怎么看?” 霍临风缓缓眯起眼,鹰眸中寒光凛冽,声音沉冷而笃定:“她不是间谍。” 周绪认同地点头,严肃地分析道:“她的态度和举止,处处透着不寻常,尤其是对我们,简直避如蛇蝎,这不合常理,如果是间谍,应该是设法接近我们。” “还有她刚才那些话,可疑归可疑,但绝不是一个间谍该说的话。”周绪看着夏茗毫无防备的睡颜,突然别有深意地笑起来,“看来这小妮子身上,还藏着不少秘密啊……” 霍临风凝眸盯着夏茗额头上的伤,轮廓近乎锋利的眉宇间,透着淡淡的柔和,却半晌没有出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见自家老大露出罕见的一面,周绪觉得很稀奇,撑着下巴,一脸八卦地问:“老大,真看上了?” 霍临风冷冷扫了他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 “啧啧,看来是真的栽了。”周绪八卦心更浓了。 要知道老大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可现在呢?独占欲十足地搂着人家,还把贴身带着的腕表和军刀给送出去了。 啧啧。 周绪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夏茗,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可她的出身,还有她可疑的身份,未必过得了伯父伯母那一关。” 霍家可不是普通人家,门槛高着呢,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挤进霍家的家门,却根本入不了霍家那两位家长的眼。 夏茗出身贫农,普通得跟霍家简直是两个世界,绝对入不了霍家那两位的眼,可某种意义上说,夏茗又很不寻常,可她身上究竟藏了什么秘密,霍家那两位家长又是否能接受,依然是个未解之谜。 霍临风面色一沉,冷声警告道:“管好你的嘴,别说不该说的。” “老大,你难道想瞒着伯父伯母,搞地下恋情?”周绪戏谑调侃。 霍临风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皮痒了。” 周绪吓得连连摆手,怂得不敢乱说话了。 “父亲那里,我自会交代,你管好自己的嘴。”霍临风沉声命令。 周绪不敢吱声,朝他比划了一个OK 的手势,老老实实在驾驶座上坐好。 霍临风见状,没再搭理他,他轻轻给夏茗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让夏茗靠着他的肩膀,随之微微歪过脑袋,俊脸贴着夏茗的发顶,闭眼小憩。 周绪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俊男美女相依相偎的和谐画面,莫名有点羡慕,想到夏茗疑点重重的身份,还有霍家那两位家长,他不免有些担忧。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暂且把隐忧压下心头,专心把车停靠在路边,熄了火,也靠坐在座椅上,闭眼休息。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夏茗这一觉虽然时间不长,却意外地睡得很安稳,可以说是重生以来的这些天里,睡得最好的一觉。 第52章 焉儿坏 她迷迷糊糊醒过来,无意识地晃了晃脑袋,结果脑袋撞到霍临风的肩膀,她身体一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人此刻暧昧的姿势:霍临风还揽着她的腰肢,而她斜身靠着他的肩膀。 意识到这一点,夏茗登时醒了大半。 她坐直了身体,尴尬得不好意思看霍临风,“那什么……我……” 她一向警惕,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什么在霍临风身边,她竟然能卸下防备,放松到如此地步,直接睡得不省人事了。 霍临风见她局促,低低地轻笑一声,“擦一擦嘴角。” “什,什么?”夏茗巨尴尬,以为自己睡着了流口水,赶忙抬手擦,结果什么都没有,明显被骗了。 霍临风低低的闷笑声,更明显了。 夏茗:“……” 捉弄她,好玩么?! 见她有恼火的迹象,霍临风抬手捏了捏她的嘴角,又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愉悦道:“靠着睡太久,有红印子了,没说是口水。” 亲昵的举动,让夏茗很不自在,她别开脸,避开了霍临风的碰触。 霍临风也不恼,他按住自己的肩膀,微皱着眉头揉了揉肩膀。 夏茗见状,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了,“我睡了多久?” 周绪插进话来,“两个小时,不多不少。” 夏茗闻言,瞅了一眼男人揉肩膀的动作,更不好意思了,“我两个小时,你都没动过啊?” 周绪转过身来,朝霍临风挤眉弄眼,笑嘻嘻地说:“那可不?睡得跟小猪似的,老大给你当了两个小时的免费枕头。” 夏茗顿时有点手足无措,暗暗瞅了霍临风一眼,“你……肩膀很酸?” 霍临风嘴角微勾,突然把肩膀靠过来,很理所应当地提要求:“所以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夏茗:“……” 这是在要求她帮他揉肩膀的意思吗? 想起这人身上还有伤的事,夏茗下意识抬起手,正要给他揉一揉肩膀,可眼角瞅见周绪一脸八卦地围观,她脸颊一热,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我,我先走了。”夏茗没敢抬眼看霍临风,匆匆丢下这句话,转身打开车门,去后尾箱把自行车拽出来,拿好了东西,骑上自行车,吭哧吭哧地走了。 瞅着那背影,跟被吓坏的小仓鼠似的。 车里。 霍临风直到夏茗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收回目光,他慵懒地往座椅上一靠,一派气定神闲,微勾的嘴角显示他此刻心情很不错。 周绪扫了一眼他的肩膀,啧啧摇头,“老大,肩膀酸什么的,都是唬她的吧?” 老大体能有多变态,兄弟们是有目共睹的,怎么可能让她靠个两小时就酸了呢?明显是故意卖可怜,让夏茗内疚心疼呢。 霍临风挑了挑眉,不可置否。 看着自家老大愉悦勾起的嘴角,周绪叹为观止,“老大,我收回之前的话。” 霍临风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周绪越看自家老大,越觉得老大是腹黑狡猾的狐狸,“我之前说你性子闷,一辈子讨不到媳妇,是我有眼无珠。” 老大哪里是性子闷,根本就是焉儿坏,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绝对能把人牢牢抓在手心里,逃都逃不掉。 对此,周绪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霍临风并没有回应他的话,他扫了一眼夏茗离去的方向,俊脸渐渐严肃起来,冷沉道:“之前让你去查她的身份,怎么样了?” 周绪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态度,把调查到的结果,一一汇报了。 “从调查的结果看,她在陆尾村,除了身世可怜,名声不好之外,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值得留意。”周绪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她异常的种种表现,是在额头受伤,并重度昏迷过之后,才表现出来的。” “那次昏迷,到底发生了什么?”霍临风眉头一拧。 “重点就是这次昏迷,昏迷前后对比来看,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周绪对此也很疑惑,他小心看了霍临风一眼,犹豫道:“造成她昏迷的原因,和尾随过她的陈皮佬有关。” “说清楚!”霍临风面色一沉,周身气压骤降。 周绪咽了咽口水,把夏茗在陆尾村的坏名声,一股脑全部倒了出来。 包括夏茗有爹娘生没爹娘养,为人懒惰爱偷钱又放荡,和陈皮佬在玉米地风流快活,最后被陆家当成垃圾给轰出家门,所有听到的流言,全都交代了个遍。 霍临风越听,脸色越难看,到最后面色一片寒霜,浑身冒着冷飕飕的低气压,吓得周绪差点舌头打结。 “你说的这个人,不是她!”霍临风拳头握得咯咯响,声音冷得能让人打哆嗦。 周绪顶着令人喘不过气的低气压,小心地斟酌着用词,说:“所以我说,她昏迷前后,简直是换了一个人。” “陆尾村的人都说她偷钱,可她自己能赚钱,一个顶三个,赚的钱估计比陆家的全部家当还多,犯得着偷?” “而且老大你给她的腕表和小军刀,她但凡不瞎,就一定知道它们值钱,可这点便宜,也没见她贪。” “说她勾三搭四,可她见了咱两跟见了鬼似的,躲得远远的,换做别的女人,还不得巴巴的凑上来?” “就这几点来说,就已经处处是漏洞了,至于其他的……”周绪顿了一下,瞄了一眼老大的脸色,决定闭嘴为妙。 和陈皮佬在玉米地风流快活什么的,他再提一句,下一秒老大估计要把他脑袋给拧下来了。 霍临风鹰眸一片厉色,一拳砸在座椅上,嘭的一声巨响。 “彻查到底!”冷沉的声音带着一股杀意。 看得出老大动怒了,周绪心头一跳,沉声应道:“是!” 他一秒钟都没有耽搁,油门一轰,飞车回局里,着手安排人手马上调查此事。 山路的拐角,几个女孩子看着飞驰而去的小轿车,张大的嘴巴半晌合拢不上。 她们不是别人,正是上午结伴进城逛街的姐妹团,其中最惹眼的,依然是穿了雪白新衣裳的陆知晴。 第53章 嫉妒 “知晴,刚才从车里走下来,起了自行车往夏河村去的,是不是你堂姐夏茗?” “那辆车看起来好贵啊,车里的人好像是男的?知晴你认识吗?” “夏茗不是被赶出陆家了吗?这才多久,怎么就攀上有钱公子哥了,还让人亲自送回来?” “夏茗不是喜欢高一鸣吗?听说又和陈皮佬搞在一起,又不知道被哪个男人搞大了肚子,难道就是车里的男人?” “谁知道呢?勾搭三四,不干不净的,见了男人就挪不动腿,说不定跟车里的男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呢。” 几个女孩子你一言我一语,恶意地揣测着,吐露着酸溜溜的话,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上,都是嫉妒的表情。 陆知晴气得脸都青了。 先是见到夏茗卖货,生意红火得不得了,又看到夏茗被有钱公子哥开车送回来,扭曲的嫉妒啃噬着她的心,让她那张还算清秀的脸,狰狞得像一张鬼脸。 “贱蹄子就是贱蹄子,攀上有钱人,被人包养了,成了见不得光的情妇,也还是贱蹄子!”陆知晴咬牙切齿地说,阴狠的目光仿佛淬着毒汁。 “知晴,你知道内幕?夏茗当真是被包养了?”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 陆知晴扭着腰肢,翘着兰花指,一副看破了一切的模样,说:“你们懂什么?有钱人家里有老婆孩子,在外头还包养情妇的事情,在西关城流行着呢!那贱蹄子长成那个样子,又丑又肥的有钱老男人最喜欢了。” “她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谁知道被几个老男人睡呢?不然你们以为就她那样,怎么可能想到法子,还有钱去做生意?那些钱一定是从老男人的肚皮上滚来的。”陆知晴歹毒地说。 几个女孩子专注地听着,见陆知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登时就信了几分。 她们不是小学毕业就辍学,就是小学没念完就回家种地了,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半辈子都窝在山旮旯里,去过最远的地方,见过最大的世面,就是本市的县城了。 她们之中最有出息的,是小学毕业后出了省,去隔壁省的西关城打过工的陆知晴,所以陆知晴从西关城回来之后,她就成了姐妹团羡慕和簇拥的对象,说的话都比其他人有说服力。 以她们的见识,根本想象不到夏茗是怎么赚钱的,再加上心里头对夏茗的嫉妒,她们很自然地接受了陆知晴说的话。 于是,一个两个揣着自己才知道的心思,热烈地讨论着关于西关城包养情妇的“潮流”,揣测夏茗被老男人包养的“秘密”,再加上陆知晴信誓旦旦的话,她们越说越起劲,好像亲眼看到了一样。 几个女孩子跟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地说了一路,回到村头,正好碰上从田地里回来的花娃子。 陆知晴眼珠子贼溜溜一转,突然露出了笑容,朝花娃子迎了上去。 因为上次偷笋事件,花娃子对路陆家人怀恨在心,见到陆知晴,她脸色唰地一下阴沉下来。 “你怎么还下地干苦力活?某个贱蹄子已经攀上有钱老男人,过上好日子了。”陆知晴没理会花娃子的脸色,自顾自地跟空气说话。 另外几个女孩子,也阴阳怪气地帮腔。 “花娃子,你不知道吧?我们今天在县城,看到夏茗在卖果子和一堆破草,卖得可贵了,可生意好得不得了,不知道赚了多少钱呢!” “还不止呢!她还给有钱老男人当情妇,人家包养她,给她钱做生意,还开小车送她回去,我们都亲眼看到了!她在老男人的车里呆了好久呢,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龌龊事。” “花娃子,夏茗害你那么惨,她自己却过得那么好,你甘心吗?” 每一个字,都跟毒针一样,扎在花娃子的心口。 花娃子脸都扭曲了,怒喊道:“那贱人跟谁鬼混,过得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我一点都不想听!” 她面色扭曲,一身火气地走了。 几个女孩子见状,很是愤愤不平,“好心好意告诉她的,结果好心没好报,切!” 陆知晴盯着花娃子愤怒的背影,嘴角勾起了玩味又阴森的笑意。 可以预料的是,夏茗被有钱老男人包养的流言,很快就会在陆尾村传开了,而这个夜晚,陆尾村的某些人,一定彻夜难眠。 此时的夏茗,骑着自行车,吭哧吭哧地回到村里。 夏子阳正抱着装了玉米粒的簸箕,走到了院墙外,一边撒玉米粒喂鸡,一边伸长了脖子看夏茗有没有回来。 终于等到夏茗的身影出现,他眼睛一亮,直接把簸箕里的玉米粒全倒在地上,兴奋地朝夏茗招手,“表姐,你可回来了,goodevening!” 夏茗囧。 这小兔崽子,最近是对英语上瘾了吗? 夏鸿刚正好从另一头回来,听到夏子阳的话,一下子懵了,“狗的什么?哪儿来的狗?” 他有初中学历,但那么多年没接触英文,忘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夏子阳念得不标准,所以他第一时间,真没听出来是啥意思。 夏茗把车子骑到院门口,从车上下来,笑道:“舅舅,你别理他,他在背英文呢。” “二十几年没碰洋玩意儿,英文全还给英文老师了。”夏鸿刚挠挠头。 夏子阳很中二地得瑟,“聪明人的世界好寂寞,没有人能领悟我的智慧和学识。” “会几句英文就开始卖弄?”夏茗失笑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把新买的零食和小台灯递给他。 “买了这么多好东西?”夏子阳激动地翻袋子,一边翻一边流口水,“这个辣鱿鱼丝好吃!妈每次进城我都跟她说要买,她嫌浪费钱,就没给我买过,我惦记好久了!” “正好看到就买了点,台灯晚上看书用,别点煤油灯了,伤眼睛。”夏茗说着,把红烧排骨的食材递给夏鸿刚,“早上出门前,表弟点名要吃红烧排骨,我顺手买了。” 一听到红烧排骨,夏鸿刚口水也要流了。 第54章 烂果子 前两天才加了菜,今天加得更猛,连红烧排骨都上桌了,这日子过得,跟做梦似的。 见上午带出去的果子和草药,一点都没剩回来,夏鸿刚就知道今天卖得很不错,他朝夏茗比了个大拇指,乐呵呵地接了食材,往厨房去了。 夏子阳盼着夏茗回来,本想缠着她问作业题的,现在注意力全被零食给勾走了,抱着零食进屋,吃得美滋滋,把夏茗晾一边了。 夏茗失笑地摇摇头,转头去找孙巧容。 看到堆在孙巧容面前的两座小山,夏茗有点惊讶,“这些都是今天刚收到的?这么多?” 昨天才放出消息要收购果子和草药,没想到今天就收到这么多,看来乡亲们赚钱的渴望,还是很强烈的。 孙巧容坐在小凳子上,对着两座小山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舅妈,怎么了?”夏茗疑惑地问着,蹲下来看收到的货。 仔细一看,马上就发现问题了。 好几袋果子,铺在面上的一层个头饱满又漂亮,可一旦往里挖就会发现,里头多是充数的烂果子。 个头小的,被虫鸟吃过而畸形的,根本没成熟的,还有坑坑洼洼烂出了洞的,全埋在底下,可以说,除了面上薄薄的一层看起来光鲜,底下六七成是不能要的。 草药看起来半斤八两。 暴力收割和捆绑,导致草药根茎都折了,叶子抓得破破烂烂,这就罢了,一捆草药摊开检查,还能发现里头的草药被故意弄湿了占斤两,还塞了长得相似的杂草来充数。 看着堆得挺高两座小山,夏茗头疼扶额,“昨天留了个心眼,特意强调过不收烂果子,草药要小心保护,没想到心存侥幸,根本不当回事。” 孙巧容懊悔得想砸自己的脑袋,“我收的时候没想太多,以为大家都是乡亲,不会用烂东西糊弄我的,就没有翻开检查,没想到……” 钱花出去了,买到这样的东西,等于白白花出去了。 这几天赚到的钱,几乎全赔进去了。 孙巧容心的滴血,心里懊恼又愧疚,觉得自己很不中用,把事情搞砸了,很对不起外甥女。 夏茗摆摆手,安慰道:“舅妈,这不是你的错,有些人铁了心要钻空子,我们也没辙,第一次收没经验,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吧。” 孙巧容眼眶都红了,心里难受得要命。 夏茗扶她起来,推她去厨房,“这些东西看着心烦就别看了,省得给自己添堵,我买了红烧排骨的材料,等着舅妈下厨呢。” “你这孩子,又乱花钱。”孙巧容笑骂了一句,心里酸酸地去了厨房。 夏茗回身,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堆得满满的两座小山,长长叹了一口气,她很快打起精神,撸起袖子,开始处理两座小山。 以次充好的那些要重新分拣,好的草药和果子放到一边,留着拿去卖,不好的只能丢掉了。 夏鸿刚和夏子阳也过来帮忙,看到滥竽充数的部分,都被气到了。 夏茗倒没有很生气,人心的复杂和自私,她早就见识过了,这种程度的算计,还不至于让她动怒。 只不过,下一步要怎么处理,怎样控制收购和严格把控,是要好好想想了。 夏茗一心两用,一边熟练地分拣,一边快速思考着解决办法。 多了夏鸿刚父子的帮忙,在晚饭做好上桌的时候,果子和草药正好分拣完了。 三人洗了手,坐到饭桌前。 见孙巧容还是愁眉苦脸的,夏茗开解她说:“舅妈,情况也没那么糟糕,坏的不到一半,也有很好的,那袋就特别好。” 孙巧容转头瞅了一眼,叹气道:“那袋是张嫂的,张嫂是个实诚人,果子和草药一看就是挑选过的,我以为其他人的也这么好,谁知道有几个人这么黑心……” 夏茗仔细想了想,说:“舅妈,我想过了,以后我们不收果子,不卖果子了,只卖草药。” “卖得好好的,怎么就……”夏鸿刚闻言,放下了筷子。 孙巧容有点着急,以为夏茗收到了烂果子而受了刺激,才放弃卖果子这条生财路,“对啊,卖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不卖了?如果是因为收到烂果子,那咱们下次检查严一点,有烂果子不收就是了。” “今天不小心收了,下次不收,很容易得罪人。”夏茗眉头微蹙,推测说:“如果我猜得不错,今天卖了烂果子给我们的人,下次恐怕会变本加厉,更糊弄我们。” 人心难测,在她立过不收烂果子的规矩后,依然有人抱着侥幸心理,偷工减料滥竽充数,发现有利可图之后,就更加收不住了。 孙巧容沉默了。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沉闷。 夏鸿刚见孙巧容心情低落,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果子不卖就不卖了,不是还有草药卖吗?卖草药省心点,比卖果子挣钱多了。” “可卖果子也能挣不少啊……”孙巧容实在舍不得。 夏茗放下了筷子,慢慢跟孙巧容分析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舅妈你看,咱们昨天刚说收购果子和草药,今天才第一天就收到了这么多,今天卖给我们的乡亲,多少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肯定也有其他乡亲在观望。” “我估摸着,以后会越来越多人卖给我们,人多了,浑水摸鱼的就更多了,而且大家发现果子可以卖,肯定会有人选择自己拿去县城卖,到时候卖的人多了,就是比价格的时候了。” “别家价格可以随便降,可我们的果子是买来的,始终有个成本价,降价是降不过别人的,到时候生意只会越来越难做,卖果子要靠新鲜,收太多卖不出去会烂掉,更得不偿失。” 孙巧容一听,确实是在理,不禁点头,等夏茗继续说。 见孙巧容听得进去,夏茗稍稍放下心来,“草药不需要靠新鲜,晒干了也可以卖,我们有独家的药方子,优势就摆在那里,其他人就算跟风卖草药,也只能散着卖,价格卖再低,也不见得动摇到我们。” 孙巧容连连点头。 夏茗微微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而且从明天开始,我们用不着自己摆摊子卖草药了。” 第55章 信任 孙巧容和夏鸿刚面面相觑,都没听懂,“啥意思?草药也不卖了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茗无奈扶额,不卖关子了,直接说:“我找到了固定的买家,她要货很多,我们统一卖给她,不用自己摆摊子卖,价格我也谈妥了,只要把草药拉去县城,直接跟她交易就好了。” “她买这么药做什么?”孙巧容愣住了。 她没有批发商、赚差价的概念,无法理解有人买这么多药回去干嘛。 夏鸿刚经常外出打工,比老婆有见识,仔细想一想,就有点明白了,“她收了草药,应该是转卖给别人,从中赚差价,就跟我们和乡亲们收购,再自己卖出去,是一样的道理。” 这么解释,孙巧容终于明白过来了。 夏鸿刚一脸佩服地看着夏茗,“你这孩子,小脑袋瓜子怎么就能想到这么多赚钱的法子,还找到了固定的销路。” 他对夏茗是真的服气了,放眼整个夏河村,绝对找不到第二个比外甥女会挣钱的人了,简直神了。 夏茗笑了笑,把今天在小吃店跟梁姨商量好的结果,详细告诉了夏鸿刚夫妇。 “所以从明天开始,我们收好了草药拿到镇上,直接卖给小吃店老板就行了?”孙巧容一脸梦幻,只觉得这钱,怎么越来越好挣了,跟做梦一样。 夏茗微微一笑,点头道:“如果舅妈舍不得卖果子的生意,就看准几个比较实诚的,只跟他们买果子,送草药进城的时候,顺便摆摊卖一卖。” “我看张嫂的果子和草药就很不错,卖给我们的果子都是挑选过的,不会拿坏果子糊弄我们,其他人的,不要也罢。” 虽然有人动歪心思,拿坏果子充数,但实诚人还是有的,夏茗她乐意和实诚人合作。 孙巧容连连点头,外甥女有主见,听她的准没错。 夏茗扫了一眼被挑出来的烂果子,皱了皱眉,提醒道:“如果减少收购,而且严格要求质量,可能会惹来有些人的不满,往坏一点的方向想,只怕会有冲动的人要来闹……” “你放心,他们就算闹,我也不会再收了!”孙巧容很气愤地说。 被坑了一回,浪费钱收了烂果子,她心里很介意,绝不想再被坑第二回了。 夏茗点点头,她并不希望发生那样的情况,但为了以防万一,她必须事先提醒家人,让大家心里有个数。 吃饱了饭,夏茗照例又被夏子阳拉去给他辅导功课。 她先把今天卖到的钱交给夏鸿刚清点,才坐下来看夏子阳的习题册,因为有计划参加明年的高考,所以夏茗在给夏子阳辅导功课时,也顺便复习了初中课程。 至于高中的内容,等明天她去陆尾村拿东西,再顺便把高中的教材带回来。 之前的夏茗参加过高考,虽然没考上大学,但教材应该还是在……的吧? 夏茗撑着下巴,思绪渐渐飘远了。 房间里。 夏鸿刚搓搓手,把夏茗给的一袋子毛票都倒在床上。 “这么多?”孙巧容瞪大了眼。 还没开始清点,但粗粗一看,绝对比上次的八块六多。 夏鸿刚也惊了,连忙把毛票一张张捋平,按面值分好一小叠一小叠,算好了每一小叠的总数,记在纸张上再算总额。 看到算出来的结果,夏鸿刚半天合不上嘴,“二,二十六块三毛七,比我一个月工钱还多!” 孙巧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上次一天挣八块六,她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今天变成三倍还多,她更觉得梦幻了。 一天二十多块,一个月下来,不得七八百?一年算下来,快上万了。 万元户…… 这个想都不敢想的词,让孙巧容倒吸一口冷气。 夏鸿刚似乎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表情不可置信又带着一丝的期许。 孙巧容摇了摇头,把现阶段觉得是梦幻的三个字从脑袋中扫出去,很认真地把钱又轻点了一遍。 确定没算错数,孙巧容感慨万千,“茶茶这孩子,心也真够大,挣了钱也不知道藏点私房钱,全给我们,让我们来点数了。” 这年头,谁家都是穷巴巴的,一毛钱都要拆成十分钱来花,哪怕是一家子亲兄弟,钱柜子也锁得死死的,藏得严严实实。 夏茗倒好,挣了钱就直接“交公”了。 说她对钱不在乎,可她又热衷于挣钱;说她爱财,她数都没数,直接把挣到的钱全交出来了。 “她这不是被子阳给缠住了,没时间数吗?”夏鸿刚咧着嘴角,很骄傲地说:“况且,她这是对咱们、对这个家信任。” 孙巧容听言,心里热乎乎的,郑重地点了点头。 因为跟夏茗约好了五五分账,孙巧容把钱分成了平均的两份,把要给夏茗的那份叠成整齐的一叠。 她想了几秒,又从留下的另一叠里抽了几张面值大的,放进要给夏茗的那叠里头。 夏鸿刚看着她的动作,并没有阻止,反而很赞成地笑了。 在他眼里,夏茗功劳最大,给夏茗再多都不过分。 孙巧容把钱叠好了,起身把夏茗叫进屋里来,把钱递给她,没跟她说她手里的钱不止五成。 夏茗出于对二人的信任,连总额是多少都没问,也不会怀疑他们会偷偷藏私,很自然地收下了钱,没有数有多少钱,也没问是多少钱。 这是一种无形的默契和信任,看得孙巧容心里暖融融的。 夏茗转身出去,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说:“对了舅妈,明天你有时间吗?” “怎么了?” “我明天去一趟陆家,把我的东西都收拾了带回来,没时间带果子和草药进城卖。” “明天我带进城卖,你赶紧把自己的东西都带回来。”孙巧容当即应下,又对夏鸿刚说:“你跟茶茶一块儿去,不能让陆家人欺负了她!” “不用了……吧?”夏茗一脸纠结。 腕表的事有点棘手,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舅舅解释这玩意儿怎么来的。 “茶茶,别任性,这事由不得你。”孙巧容板着脸,摆出了家长的架势。 第56章 贱卖 夏鸿刚这回站在孙巧容这边了,严肃道:“你一个人回陆家,我们怎么能放心?听你舅妈的话,我明天跟你一起去。” 夏茗:“……” 虽然知道他们是为她好,但是腕表这事,到底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呢? 夏茗内心略纠结,回到客厅,见夏子阳兴致勃勃地抱着零食,一边做题一边吃得很欢。 夏茗坐下来,好奇问他:“这么好吃?” “嗯嗯嗯!”夏子阳疯狂点头,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他把零食伸到夏茗面前,邀请夏茗一起吃。 夏茗拿了一小片,尝了一下味道,“味道确实不错。” “我们学校的小卖部也有这个,还有比这个更好吃的,可惜……”夏子阳说到一半,突然就不说了。 “可惜什么?” “可惜吃不起呗。”夏子阳耸耸肩,神色坦然,也没见什么怨气。 夏子阳并不知道前些日子,他险些因为交不上学费而被退学,但他知道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也体谅家里的难处,没有嚷嚷着要买这买那的。 之前家里条件的确困难,但现在不一样了。 夏茗看了他好几秒,突然从口袋里掏了些钱递给他,“这个你拿着当零花钱,需要什么文具,或者想吃什么就买吧。” 夏子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平时住校,孙巧容给他的钱只够伙食费,手头基本没有余钱,零花钱对他来说,是个奢侈的概念。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叛逆又敏感,他曾经羡慕过别人有零花钱,可以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曾因此感到自卑,内心深处有种低人一等的落差感。 夏茗突然给他零花钱,还给这么多,让他有点手足无措,很想拿,但又不知道该不该拿。 “省着点用,用完了再跟我拿。”夏茗直接把钱塞进他手里。 夏子阳眼眶一热,连忙说:“谢谢表姐。” 夏茗微微一笑,翻开他的习题册,给他分析错题。 用上小台灯,光线果然变得明亮了,照得她姣好的五官越发明艳,微垂的眼睑,让桃花眼妩媚的弧度越发动人,修长浓密的睫毛美得像在发光。 夏子阳看着看着,慢慢就出神了,没头没脑地想着:将来不知道谁会是幸运儿,能娶到这么好的表姐…… “这道题的解题思路……表弟?”夏茗见他在发呆,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发什么呆?回神了。” 夏子阳尴尬不已,连忙抛开杂念,集中精神听夏茗讲题。 这头岁月静好,陆尾村的某些人,就不怎么好了。 亲眼见到夏茗生意红火的几个女孩子,寻思着要怎样学到夏茗卖货的方法,好分一杯羹; 陆知晴却见不得夏茗好,想着用什么法子,给夏茗制造麻烦,毁了她的生意; 而听到了谣言的花娃子,憋得几乎要内出血,比任何人都渴望毁了夏茗,好出了心头的一口恶气。 还有一个人,希望夏茗再也不要出现,那就是陆家的独苗苗——陆文浩。 此时的陆文浩满眼精光,“你真没骗我?这个表值200块钱?” 他手里抓着一只腕表,兴奋得满脸通红。 这只腕表是夏茗离开陆家的当晚,他趁着所有人都在厨房围攻夏茗,悄悄摸进了夏茗的房间,翻箱倒柜给找到的。 他当时还在柜子里翻到了高一鸣写给夏茗的信和情书,但他对此一点都不感兴趣,随手就丢回去了,反倒是这块一眼看着就知道很值钱的腕表,他想都不想,直接揣进了兜里。 他摸着腕表,觉得一定能卖不少钱,可没想到,竟然能卖到200块,这抵得上普通工人大半年的工钱了。 陆文浩对面站着一个剃了光头,手臂纹着纹身,还抽着烟的男人。 光头男扫了一眼那只腕表,眼中闪过贪婪的幽光,表情却一副为难的样子,说:“咱两谁跟谁啊,我能坑你吗?200块不能再多了。” 陆文浩犹豫了,他还想多找几个人,货比三家,看谁给价高就卖给谁。 光头男怕他转卖给别人,继续忽悠他,“浩子,我是看在熟人的面子上,才给你这个价的,要是换了别人,绝对给不到200块。” 陆文浩皱着眉头,依然不情愿。 光头男心里暗骂陆文浩贪心,面上却赔着笑,又说:“浩子,别想了,别人都没我识货,也没我大方,不然这样,我再给你加十块,210块收了这块表怎么样,够意思了吧?” 陆文浩被说动了,伸手要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光头男有点为难。 他怕陆文浩反悔,掏了两张大团结出来,又拽着陆文浩写字据,“我先把定金给你,明天凑齐了剩下的钱就给你,这块表你可得给我留着,我明天就来拿!” 陆文浩一摸到钱,马上就飘了,急吼吼地签了字,跟光头男约定了第二天交易的时间和地点,就美滋滋地把钱揣进兜里。 光头男攥着字据,盯着陆文浩飘飘然地表情,眼中闪过一丝急切的贪婪。 陆文浩不识货,所以才会被他忽悠,210块就愿意卖了那只表,实际上那只表卖价一千多,哪怕是二手的,会有一定程度的贬值,可到了他手里,凭借他的关系和口才,他敢拍胸脯保证,那只表他起码能卖到一千块钱。 到时候,他花210块买进,转手卖1000块,稳赚差不多800块! 想到这一点,光头男兴奋到手抖,千叮咛万嘱咐,让陆文浩明天一定要准时来交易,就急忙回家凑钱了。 陆文浩捏着兜里的钱,想到明天他就有210块钱,他整个人都神气了,直接去买了一包烟,美滋滋地哼着小调,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回家的路上,碰到一起混的狐朋狗友,还请他们抽烟,听到他们羡慕地说他是不是赚了大钱,陆文浩讳莫如深,满脸都是得意的神情,越发期待明天的交易。 第二天。 夏茗起了个大早,太阳刚升起来,夏鸿刚和夏茗就出门了,往陆尾村走。 进了陆尾村,一路上陆续碰到外出干农活的村民。 好多天没见夏茗,再见到她,陆尾村的人不仅没有好脸色,而且还阴阳怪气地议论着什么。 第57章 书信 因为夏茗身边还站着夏鸿刚,他们没敢指着夏茗的鼻子大声说,声音细细碎碎地传到夏茗的耳朵里,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话。 夏茗神色淡淡,没忘心里去。 倒是夏鸿刚越听越气,脸色也难看得要命,眼看着马上就要爆发,冲上去跟唧唧歪歪的陆尾村人理论。 夏茗拽住他,淡笑着摇摇头,“舅舅,别理他们,你越往心里去,他们越来劲。” “可他们说得也太难听了,全都是污蔑你的坏话!”夏鸿刚肺都要气炸了。 用那么恶心的话来污蔑一个未成年女孩,太歹毒了! 夏茗扫了一眼充满恶意的村民,轻蔑地勾起嘴角,“这只会暴露他们粗俗丑陋的嘴脸罢了,伤害不到我。” 夏鸿刚愣住了。 他第一看到这样的笑容出现在夏茗脸上,这让他觉得很陌生,同时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敬佩。 夏茗没有理会唧唧歪歪的村民,直奔陆家而去。 大娘张秀红在门口外撒谷子喂鸡,看到夏茗直直走过来,脸上马上就变了,“贱蹄子,你还敢回来?!” 小婶江晓雪听到动静,跑出来看,阴阳怪气地挤兑,“我就说她离了咱们,铁定活不下去,这才过了多久,就厚着脸皮又回来了,狗皮膏药似的,撵都撵不走。” 夏鸿刚马上就不爽了,直接呛回去,“要不是茶茶还有东西在这里,谁稀罕回你们的破地方?” 张秀红叉着腰,一脸的泼妇样,破口大骂:“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她在这个家,是谁供她吃供她穿?她的东西,全都是陆家给的,她这条贱命也是陆家给的,她能有什么自己的东西?她就是被扫地出门的垃圾,回来还脏了我们的地!” “脏?”夏茗斜睨了她一眼,冷笑道:“没你这张嘴脏。” “贱人,你说什么?!”张秀红面色一变,挥舞着爪子就朝夏茗扑过来。 夏鸿刚见状,直接抄起墙角的铲子,铲子口往张秀红脸上怼,喝道:“泼妇,闭嘴!再嚷嚷,别怪我对女人动手!” “你!”张秀红倒退两步,气得浑身发抖。 她嗓门不小,可胆子却没有嗓门大,纯粹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面对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她纵是气得面色狰狞,也只能死憋着。 江晓雪原本和张秀红一个鼻孔出气,见夏鸿刚发威,她自知不敌,悄悄溜进了陆老太的屋里,叫陆老太来主持公道。 夏茗懒得搭理她们,直奔房间而去。 “贱蹄子,你还有脸回来?”陆知晴一见夏茗就跳脚。 夏茗看都没看她一眼,当她是透明人,直接越过她身边,翻柜子收拾东西。 衣服鞋子什么的,她分不清哪件是原来夏茗的,哪件是陆知晴的,而且哪怕是她的衣服,陆知晴八成也私自拿去穿过了,就像孙巧容给她买的那件白色衣裳一样。 夏茗直接舍弃了其他衣服,但那件白色衣裳是孙巧容的心意,她就算不会再传,也不想留给陆知晴糟蹋。 陆知晴见夏茗收起那件白色衣裳,反应很激烈,冲过来扯住衣服,尖叫道:“你干什么,一回来就抢我东西?!” “你的东西?”夏茗淡淡扫了她一眼,甩开她的手,嗤笑道:“舅妈给我买的衣服,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东西了?” 陆知晴登时涨红了脸,哑口无言。 她眼睁睁看着夏茗把衣裳收起了,气得脸都狰狞了。 陆家穷,一年到头也未必会给子女买一身新衣裳,就算买,也是优先买给个头比她高,学习比她有出息的姐姐陆知曼,以致于陆知晴从来都是穿陆知曼的旧衣服,从小到大几乎没穿过几次新衣裳。 这件白衣裳,要不是孙巧容买给夏茗,碰巧夏茗又去了夏河村,她也不会有机会穿。 就跟住进这个房间,久而久之就默认房间是她的一样,陆知晴穿了两次之后,心里就把这件白衣裳归为自己的所有物。 眼见夏茗收走,她愤怒又嫉妒,觉得夏茗想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觉得夏茗该死,盯着夏茗的眼神,充满了嫉恨。 夏茗懒得搭理她,收了白衣裳,其他不重要的衣服鞋子全舍弃了,转身翻柜子,找其他私人物品。 在柜子里,她找到了先前夏茗的日记本,粗粗翻了一下,发现日记本里夹着当初和高一鸣来往的书信。 夏茗缓缓眯起了眼。 陆知晴只念过小学,而且当初成绩还很差劲,在夏茗离开陆家之后,她翻过夏茗的柜子,也动过日记本,可她认字太费劲了,看一行字都磕磕绊绊的,所以只看了一眼就丢了回去,没兴趣再往下翻了。 夏茗没兴趣当着陆知晴的面翻看,她把前阵子高一鸣寄回来的信一并收起来,然后翻找腕表。 柜子里没找着,夏茗换了个柜子继续翻。 这时,她眼角看到桌子底下垫着的一本书,封面上看到了“语文”和“高级中学课本”的字样。 夏茗面色一沉。 在此之前,这本书明明没垫在桌子底下的。 夏茗抬了桌脚,把书拽出来,发现书又被恶意折损和撕扯过的痕迹,翻开封面,看到扉页上签着“夏茗”二字,跟她的字迹不一样,但可以断定,这是原先的夏茗念高中时用的课本。 “你用我的书垫桌脚?”夏茗质问陆知晴。 陆知晴双手抱胸,毫不在乎地说:“是我垫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夏茗面色一沉,低喝道:“谁允许你擅自动我的东西?” “不就是几本破书,有什么好神气的?反正你那么蠢,没有大姐的念书的天赋,成绩稀巴烂,书留着也没用,我好心帮你清理了。” 陆知晴鼻孔朝天,趾高气昂地讽刺说:“你也不用指望再复读念大学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惦记高一鸣,想考到京都去找他,破坏他和大姐的感情!我看你纯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做梦!” “高一鸣到底是哪路神仙,值得你们这么当回事?”夏茗毒舌反击。 第58章 怨恨 夏茗毫不在意的模样,刺激到了陆知晴,她脸色铁青,随之突然想起了什么,阴阳怪气地说:“我说怎么之前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高一鸣,现在怎么态度突然变了,原来是攀上了别的有钱男人。” “我昨天都看到了,你坐男人的车,在那男人车里呆了好几个小时,谁知道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了钱出卖肉体,跟老男人有一腿的事情,我见的多了。” “那个男人是谁?四十岁,还是七十岁了?”陆知晴满眼的阴毒,恶意地揣测道:“差点忘了,你不是早就跟陈皮佬有一腿了,怎么还找老不死的?陈皮佬又老又丑,还一身的馊臭味,亏你吃得下去?还是说,你骨子里就是贱,就好这一口?” 看着少女面孔的陆知晴,只觉得面目可憎,“陆知晴,你嘴巴真脏,思想更脏。” 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思想肮脏到这种地步,令人作呕。 “你说什么?!”陆知晴面色一变,声音尖利到刺耳。 夏茗神色平静,直视着陆知晴的目光,却冰冷而凌厉,“你满嘴脏话的样子,真让人倒胃口。” 陆知晴第一次见到这样尖锐的夏茗,被震在了当场,忘了反应。 夏茗厌恶地扫了她一眼,不想再看她的嘴脸,而是继续翻找其他的课本,可怎么都找不到。 “别白费心思了,剩下的书全被我称斤卖了!”陆知晴气得脸都扭曲了,盯着夏茗的目光,充满了扭曲的恨意。 她嫉妒,并且恨着夏茗。 因为陆家穷,掌权的陆老太重男轻女,陆家年轻一辈除了独苗苗陆文浩,剩下三个女娃本该像她一样,念完小学就没机会再继续念书了。 可事实却是,全家勒紧裤腰带要供读书的陆文浩,读完初中就不乐意再读了,主动辍学回家啃老,整天无所事事; 她的亲姐姐,陆家的长女陆知曼,因为成绩好,有指望念大学,还攀上了高家的知青高一鸣,成了全家未来过上好日子的希望,现在花着全家人的血汗钱在京都念大学; 她自己和夏茗,一个不受重视,一个备受冷眼,又是同样的学习成绩差劲,本该有同样的遭遇。 可命运就是这么不公平! 夏茗有爹娘生没爹娘养,却有个舅舅撑着,愣是供她念书念到了高中,而她自己,念完小学之后,陆家人就很理所应该地让她辍学,还把她送去西关城,让她进工厂打工,挣到的钱用来供陆知曼念书! 一直到去年过年之前,她终于忍受不了工厂的辛苦,经常借机偷懒,又跟领班搞暧昧被发现,最终被工厂辞退了。 真相是绝对不能告诉陆家人的,否则不仅会被骂,传出去还会像夏茗一样,被整个村子的人笑话,所以她在西关城找低廉的合租房,跟人拼租,一直耗到大年三十才回家。 她没跟陆家人说实话,只说工厂放年假,跟往年一样上交了一些钱给陆老太,成功堵住了陆老太继续深究的嘴。 过完年之后,陆老太又催她出去打工,让她给陆知曼挣在京都念书的生活费,她谎称去年打工受了伤才躲过了一劫。 她对亲姐姐陆知曼又爱又恨,而对夏茗,是嫉妒而怨恨,嫉妒她有舅舅供她念书,怨恨她可以念到高中。 在夏茗投奔夏鸿刚之后,她看到夏茗放在角落里的课本,越看越觉得刺眼。 她曾经暴怒地把书翻出来看,可是,光是语文课本的字,就让她看得很费劲了,更别说其他科的公式,还有像天书一样的英语。 她看不懂。 那些公式和文字,越看越扭曲,仿佛在讽刺她是文盲一样,让她满心焦躁,一肚子火全发泄在书上。 她愤怒地撕咬课本,丢在地上践踏,丢进火盆里烧,也发泄不玩满腔的无名火,最终把书丢进箱子里,把收破烂的叫来,全部称斤卖了。 “反正你留着也考不上大学,那堆破烂没用了。”得意洋洋地看着夏茗,陆知晴心头有种扭曲的快意。 夏茗顿时有些不悦。 她看着满脸嫉妒的陆知晴,只觉得陆知晴可笑又可怜,“陆知晴,你真该拿面镜子,照一照自己现在的样子。” 陆知晴阴森森地说:“什么意思?” 夏茗面无表情,冷漠道:“你的脸上写满了嫉妒,丑陋得令人不忍直视。” “你说什么!”陆知晴面色一变,语调尖锐得像女鬼的嘶吼。 夏茗缓缓眯起眼,突然问:“你是不是偷拿了我的东西?” 陆知晴气得跳脚,尖叫着喊:“你这贱人,除了一件破衣裳,能有什么好东西?我又不是捡垃圾的,没兴趣偷你的破烂玩意儿!” 夏茗盯着她尖锐的嘴脸,断定陆知晴没在撒谎之后,反而疑惑了。 她故意刺了陆知晴几句,把她激怒,才问出那个问题,而陆知晴下意识的反应表明,她似乎并没有偷拿其他东西。 那么,那只劳力士腕表,到底去哪儿了? 夏茗自顾自地找东西,直接把陆知晴晾在一边。 全然无视的态度,把陆知晴鼻子都给气歪了,没等她说话,房间门口传来吵嚷声。 是老三家媳妇江晓雪,把陆老太给叫来了。 动静闹得挺大,陆家其他人也围了过来,把房间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夏鸿刚也气坏了,抓着铲子杵在门口,愣是把人给拦住了。 “怎么了?”夏茗收好自己东西,走到门口,看到陆家人虎视眈眈的瞪着她,戏笑道:“都跑来看热闹?看来你们都挺闲。” 陆老太脸色阴沉,浑浊的眼睛阴森森地盯着夏茗,尖刻歹毒的目光,仿佛在看着仇人,“贱蹄子,你还有脸回来?谁给你的狗胆!” 夏茗并不搭理她,而是扫视了陆家人一圈,沉声问:“你们是不是进过我的房间,翻过我的东西?” 陆家人立马就炸了,破口大骂,满嘴的脏话不堪入耳。 江晓雪突然想起夏茗离家那天晚上,她儿子陆文浩鬼鬼祟祟地从夏茗房间里出来,难道是他从下明细房间里顺走了什么东西? 猜到这一点,江晓雪神色变得很不自然,目光闪躲着不敢看夏茗。 就在这时,陆文浩推开房门,一边揉眼睛一边走出来,似乎刚睡醒。 第59章 嘴硬 陆文浩作为陆家的独苗苗,在辍学之后,整天无所事事,像今天这样睡到日上三竿是常有的事,可陆老太照样宠他。 看到众人的阵势,以及被围堵的夏茗,陆文浩瞪大了眼,脸色突然变得很不自然,下意识把手揣进兜里,紧紧抓着兜里的腕表。 自从知道腕表可以卖210块之后,他晚上睡觉都把腕表揣在身上,表不离身,就怕即将到手的210块不翼而飞了。 此刻看到夏茗,他大感不妙。 江晓雪见状,越发肯定陆文浩从夏茗房里顺走了什么东西,她神色慌张地朝陆文浩使了个眼色,把陆文浩往房间里推,“文浩,你起这么早做什么?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回去继续睡你的觉!” 实际上,现在已经不止十点半了。 母子两的动静,太突然,也太异常了,一看就知道绝对有问题。 夏茗面色微冷,低喝道:“陆文浩,站住!” 陆文浩梗着脖子,大声嚷嚷:“你算哪根葱,敢对我这么说话?” 他向来受宠,也从没有把夏茗放在眼里,而最宠他的陆老太和江晓雪都在这里,他底气很足。 夏茗神色严厉,直接沉声质问:“你是不是拿了我的东西?” 陆文浩神色一僵,语调都变了,“你那一屋子都是破烂,谁会稀罕?我根本看不上!” 夏茗缓缓眯起眼,“这么说,你进过我的房间,还翻过我的东西?” “我……”陆文浩自觉失言,神色马上就慌张了,脸红脖子粗地喊:“你得了失心疯,得被害妄想症了吧?你那破屋子,跪下来求我,我都不可能进去!” 陆老太面色更难看了,她向来精明,看得出陆文浩心虚,猜到陆文浩八成做过亏心事,可是那又怎样? 陆老太无条件维护唯一的孙子,扯着嗓子训斥夏茗:“贱蹄子,几天不见,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回这里,还敢张口就污蔑人?滚出去,你没资格呆在这里!” 其他人一致站在陆老太身边,恶狠狠地蹬着夏茗,好像随时扑过来吃了夏茗一样。 有陆老太的袒护,陆文浩更有恃无恐了,脸上全是得意的表情。 夏鸿刚早就憋不住了,怒瞪着陆文浩,厉声问道:“茶茶,姓陆的小崽子拿了你什么东西?” “是一只腕表,如果真的是他拿走的,那么这只表现在应该就在他的口袋里。”夏茗沉声说。 江晓雪脑袋翁的一声,下意识驳斥:“贱人,你没有证据,少来诬赖文浩!” 陆文浩也慌了,做贼心虚地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底气不足地瞎喊:“你们还让这贱人呆在这里干什么,让她诬赖我偷东西吗?马上把她轰出去!” 手抽出来后,微微鼓起的口袋,显得更可疑了。 “没做亏心事,你慌什么?”夏茗冷笑一声,死死盯着他的口袋,说:“你口袋里,到底装着什么,为什么不敢拿出来看?” “我没慌!”陆文浩登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脖子上都冒青筋了,大喊着:“我口袋里装着什么,关你什么事!你那劳什么的破表,我没拿就是没拿,你再瞎哔哔,就给我滚出去!” “劳什么?陆文浩,你暴露了。”夏茗轻笑一声,神色淡定,可目光却犀利如刀,“我只说我丢了一直腕表,没说是什么牌子的,可你却知道那只腕表的牌子名字,有个劳字。” 陆文浩彻底慌了,扯着嗓子狡辩:“贱人,你闭嘴!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说的劳什子表,不是什么牌子名!” 江晓雪眼见事情要败露了,连忙帮维护儿子,指着夏茗的鼻子一通乱骂,企图模糊重点,把夏茗给赶出去,掩盖陆文浩犯下的错。 其他人也看出了些端倪,可一边是陆文浩,一边是夏茗,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帮陆文浩,谴责叱骂夏茗,争相要把夏茗给轰走。 就在这时,陆家大门突然被打开,光头纹身的男人兴冲冲地冲了进来,喊道:“浩子,钱我带来了,表还在吧?” 光头男等不及了,还没到中午,直接冲到陆家来找陆文浩,他并不知道那只腕表是偷来的,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来这么一嗓门,陆家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陆文浩气得跳脚,马上撇清关系,“你闭嘴!我没有你要的表!” 光头男一听,火气马上就上来了,“浩子,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该不会卖给别人了吧?你可收了我的定金,还签了字据了,字据我都带来了。” 他有点看明白了,陆文浩八成了遇到麻烦了,而且是和那只表有关的麻烦,但他并不关心,他只关心你那只表的去向。 他就是奔着要腕表来的,能要到表最好,如果要不到,那昨天的定金,他必须得拿回来,至于陆文浩的死活,他并不关心。 夏茗听出了猫腻,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沉声问光头男,“什么字据,能让我看看吗?他手里那只腕表应该是我的,他没有资格卖!” 光头男一听,犹豫了一下。 他整明白了,原来是陆文浩偷了腕表想拿去转卖,只可惜还没卖出去,就被表的主人找上门来了,这阵子公安抓得严,偷来的表就算再值钱,他也不敢以身试法。 眼下,腕表是买不成了,可他的定金,必须得拿回来,而问他要字据的女孩子,实在太漂亮了,他乐得卖个好,于是把字据递给夏茗。 陆文浩的脸色,登时扭曲了。 夏茗没搭理他,扫了一眼字据上歪歪扭扭的字,目光越来越冷,“陆文浩,你从我房间里偷了腕表,还找人要把它给卖掉,证据就摆在眼前,你还想狡辩?” 夏茗没想到陆文浩不仅坏,而且蠢到这个地步,一千多的腕表,他竟打算210块就卖掉。 “我没有!”陆文浩彻底慌了,底气不足地大喊。 “那这张字据里的劳力士腕表,你怎么解释?”夏茗挥了挥手里的字据,厉声道:“如果我没猜错,腕表现在就在你的口袋里,还给我!” “我没拿就是没拿!”陆文浩面上嘴硬,实则已经彻底慌了。 第60章 暴露 眼见逃不过了,陆文浩干脆掉头就走,想回房间锁上门。 那只腕表能卖210块,到手的钱他绝对不会放过,腕表也绝对不会还的! 夏鸿刚见状,直接冲了过去,按住陆文浩,暴力掏他的口袋,“狗崽子,别想跑!” 陆家人见状,一个两个都要疯了,尖叫着大喊着,想过来拉住夏鸿刚,可夏鸿刚手里还抓着大铲子,他们根本靠近不了。 夏茗没想到夏鸿刚会突然来这么一下,也吓了一跳,她想上去帮夏鸿刚,也被甩来甩去的铲子给拦住了。 陆文浩疯狂地挣扎,却敌不过人高马大的夏鸿刚,没两下,兜里的腕表就被拽了出来。 果然是那只劳力士腕表。 “茶茶,是不是这块表?”夏鸿刚脸色阴沉沉的,把表递给夏茗。 陆文浩急红了眼,扑过来想把表抢回去,“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夏鸿刚一个闪身回避,陆文浩就扑了个空,险些扑倒在地上。 夏茗接过了腕表,确定就是那块劳力士腕表,而且没有损坏,才松了一口气,“没错了,就是这块表。” 陆家人沉默了,脸色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扇了巴掌一样。 这个结果令他们很难堪。 并不是因为陆文浩偷了表,而是偷了表之后,被他们最瞧不起的夏茗当众揭穿,还当着光头男一个外人的面。 他们只觉得,是夏茗故意让他们丢脸。 被当众打脸的感觉,让陆老太脸上无光,以致于她苍老的脸扭曲到变形。 陆文浩一想到210块要被抢走,他脑袋一热,张牙舞爪地扑过来,“贱人,把它还给我!” 夏茗面色骤冷,闪身避开。 夏鸿刚早就气不过了,见陆文浩知错不改还这么嚣张,直接冲过去制住陆文浩,朝陆文浩的肚子挥了一拳头。 “唔!” 陆文浩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蹲下来,痛得满头冷汗,“你竟然敢打我!” 陆家人登时炸了,扑过去扶住陆文浩,七嘴八舌地关心陆文浩,紧张得不行。 陆文浩痛得半死,也气得半死,怒吼道:“吵什么吵!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表要回来,那是我的东西!” 夏鸿刚挥舞着大铲子,喝道:“我看谁不要命,还敢过来!” 本想找麻烦的陆家人被震住了,犹豫着不敢上前。 陆文浩的睁眼说瞎话,和陆家人的助纣为虐,实在恶心到了夏茗,她拍了拍夏鸿刚的肩膀,示意他别太激动,才沉声对陆文浩说:“偷了我的东西,还满口谎话,陆文浩,你可真是好样的!” “偷你狗屁的偷,那表就是我的!”陆文浩咬死了这一点,非但不承认自己是贼,反而给夏茗泼脏水,“你这贱人才偷东西!以前偷家里的钱,现在还要抢我的东西!” 夏茗直接气笑了,“你还真是谎话张口就来,说得这么顺溜,该不会是因为这些事,你都做过吧?” 陆文浩心虚不已,直接磕巴了,“你,你胡说!偷钱的明明是你,我亲眼看见的!” “你亲眼看见?你看见了什么?”夏茗危险地眯起眼。 陆文浩涨红了脸,满脑子都想着给夏茗泼脏水,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偷钱的其实是他,“我亲眼看见你偷偷进奶奶的房间,撬了奶奶的衣柜,从衣柜里拿走了钱!” 夏茗心头冷笑,一步步刺激陆文浩的理智,“衣柜?你确定?我怎么记得,奶奶的钱都放在床头柜里?” “去你/妈的床头柜!你个贱人,就是个睁眼瞎,奶奶房里根本没有床头柜!”陆文浩一心要证明夏茗偷钱,情急之下秃噜嘴了,“老太婆的钱,明明是藏在衣柜里,用红布装着……” 话还没说完,看到夏茗似笑非笑的表情,陆文浩脑袋翁的一声,突然意识到他说太多了,暴露了自己! 陆老太房里根本没有床头柜,夏茗故意说床头柜,根本就是给陆文浩下套子,结果陆文浩一脚踩进去,说了大实话。 陆家人的表情精彩极了,尤其是陆老太,表情狰狞得像要吃人的老巫婆。 捧在手心上的亲孙子,说她是老太婆,还知道她的钱藏在哪里!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陆文浩偷偷进过陆老太的房间,翻过陆老太的衣柜,也间接说明了,偷钱的就是陆文浩。 陆文浩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登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目眦欲裂地瞪着夏茗,恨不得把夏茗给撕碎了。 夏茗无辜地耸耸肩。 她扫视了陆家人一圈,漠然道:“陆文浩刚才的话说明了什么,你们只要不蠢,都能想明白,不用我多说了。” 她原本只是想试探,没想到陆文浩急疯了,口不择言地把他自己给暴露了,间接地把夏茗偷钱的罪名给洗清了。 陆文浩既然偷过自家的钱,那么他会潜进夏茗的房间,乱翻她的东西,还偷走了她的腕表,就不足为奇了。 “三番两次偷东西,满口谎言,还企图把罪名扣在我头上。”夏茗严厉的目光,钉在陆文浩身上,“陆文浩,你真让我大开眼界。” “你!”陆文浩气得七窍生烟。 可他怕再说错话,硬是憋青了脸,也没敢再吭声了。 其他人老脸火辣辣的,实在找不到借口给陆文浩开脱,一时间都闭嘴了。 气氛难堪又冷凝。 陆知晴一直站在角落里没出声,眼见夏茗完全占据了上风,她恼恨不已,心里暗骂陆文浩是没用的废物,竟被夏茗压制得死死的,太丢脸了。 她没兴趣袒护陆文浩,也不关心事实究竟是什么,但她见不得夏茗好,看到夏茗三言两语就扭转了局势,她浑身都不舒服。 她就是想看到夏茗被泼脏水,被踩在脚底下,怎么挣扎都翻不了身! “文浩怎么样,用不着你这贱蹄子多嘴,反倒是你偷钱这一点绝对没跑了!” 陆知晴盯着夏茗,阴狠的目光仿佛潜伏在阴沟里,随时要游出来的毒蛇,“否则,你哪里来的钱买表,还不是从家里偷的?别说钱是夏家的穷憋酸给你的,谁都不信这种鬼话!” 第61章 包养 被骂是穷憋酸的夏鸿刚,登时气绿了脸,“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说话的!” “穷酸就是穷酸,嚷嚷什么?”陆知晴扯高了嗓子,挑衅道:“贱蹄子偷钱买表,还拿偷来的钱养跟她有一腿的陈皮佬!” 张秀红听到女儿的话,愣了一下。 她知道捡破烂的陈皮佬最近突然有钱买酒喝,也知道陈皮佬买酒的钱,并不是夏茗给的。 没几个人知道,那笔钱其实她偷偷给陈皮佬的,目的是让陈皮佬找机会把夏茗给睡了,毁掉夏茗的清白,让她再没有机会觊觎高一鸣,这样一来,她的大女儿就能顺利嫁给高一鸣了。 她绝不容许任何人,阻碍她女儿成为高夫人! 不管陈皮佬和夏茗在玉米地里,是不是真的把夏茗给睡了,她要求陈皮佬一口咬死,说他和夏茗就是发生过关系,把夏茗的名声搞臭。 夏茗的臭名声在陆尾村传得沸沸扬扬,从这一点来说,张秀红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背后的隐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而陆知晴并不知情。 陆知晴突然提到陈皮佬,张秀红心里咯噔一声。 她怕别人发现猫腻,赶忙帮腔,说:“知晴说得没错!这贱人偷钱买表,还拿钱包养陈皮佬,恶心得我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陈皮佬一个收破烂的,饭都吃不上,兜里怎么可能有钱买酒?可我前几天亲眼看到他买了一斤米酒,亲耳听到他说他和夏茗有一腿,说夏茗给他的买酒钱!” 夏鸿刚气得眼眶都红了,“胡扯!你们这是污蔑!” 女孩子家的名声比命还重要,而外甥女还是个未成年,他们怎么能这么诋毁她的名声? 这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要是传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张秀红见夏茗面无表情,不见她吭声,以为她找不到理由反驳,得意道:“陈皮佬还说,她不仅和陈皮佬有一腿,还和别的男人乱搞,被不知道哪个男人给搞大了肚子!” 夏鸿刚倒吸一口凉气,出离愤怒地怒吼:“死八婆,你不要瞎造谣!” 这种谣言要是传出去,外甥女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谁造谣了?这些都陈皮佬亲口说的,很多人都听到了,你不信自己去问陈皮佬啊!”陆知晴心底涌上一股扭曲的快意,附和着张秀红的话。 母女两一唱一和,越说越像那么回事,好像亲眼看到夏茗做过她们嘴里的腌臜事一样。 夏鸿刚气得大吼一声,挥起大铲子,就要教训这对母女。 夏茗阴沉着脸色,拦住了他。 她看穿了张秀红母女的心思,她们满嘴难听的话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要踩她的尊严刺激她,想让她气得跳脚,露出狰狞难堪的丑态,来满足她们扭曲的心理。 越是如此,夏茗就越不会上当,反而冷静得像个局外人。 “茶茶,别拦着我!我非得撕了这对母女的臭嘴!”夏鸿刚愤怒大吼。 “别跟满嘴脏的女人动手,省得脏了自己的手。”夏茗冷静得可怕,沉声说:“她们无凭无据,只会空口造谣罢了。” 眼见夏茗没有如她愿地变脸跳脚,陆知晴反而扭曲了面色,尖叫道:,“钱就是你偷的,陈皮佬的买酒钱,也是你给的!” “没错!你就是个贼胚子!” “死贱货!” “不要脸的东西!” 陆家其他人纷纷附和,仿佛给夏茗扣了罪名,就能把陆文浩摘出去了一样。 看到一张比一张更丑陋扭曲的嘴脸,夏茗冷笑不已。 她并不理会那些恶毒肮脏的话,而是直刺要害,讽刺道:“你们知道这只表值多少钱吗?陆家全部的家当加起来,买得起这只表吗?” “茶茶说得没错,你们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夏鸿刚看了一眼那只腕表,大声说:“这只表一千多块钱,把你们陆家人全卖了,也买不起!” 陆家人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相信那只表竟然这么值钱。 震惊之后,他们就哑巴了。 陆家的钱,基本掌握在陆老太手里,如果陆知曼没念大学,夏茗的母亲夏柔这么多年寄回来的钱,加上陆家全部的家当,倾家荡产的话,或许买得起这只表。 可陆知曼的学费和生活费,消耗太大了,掏出去那么多钱供她念大学之后,家里还剩多少家底,只有陆老太心里有数。 陆老太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因为她无法反驳夏鸿刚的质疑。 家里那点可怜兮兮的存款,哪怕全部偷去,买表带都是不够的,更别说买下这只表了。 陆知晴污蔑夏茗偷钱买表的话,不攻自破。 再一次泼脏水失败,陆知晴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近乎尖叫道:“不是偷钱买的,就是老男人包养她,给她买的!” “你说什么?什么老男人包养?”张秀红故意问。 陆知晴阴毒地盯着夏茗,尖声说:“她被老男人包养了,那男人又老又丑,给她钱做生意,还开车送她回家!那天我亲眼看到的,看得真真的!村里跟我一起的几个人,也看到了!” 夏鸿刚震惊了。 什么男人? 什么包养? 他知道夏茗做生意,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可前期那一百多块钱,还有这块贵的要死的名表,是怎么回事? 可说不通的疑点,的确太多了。 夏鸿刚看着夏茗,打死都不愿意相信外甥女被男人包养。 夏茗脸色难看极了。 她极力避免和霍临风有牵扯,也尽量避免被人撞见她和霍临风呆在一起,可人算不如天算,偏偏被该死的陆知晴她们给撞见了。 这下,更不好解释了。 眼见夏茗半晌不吭声,陆知晴仿佛抓到了夏茗的把柄,得意洋洋地说:“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夏茗眉头皱成一团。 霍临风身份特殊,和她之间的两次见面,她并不想费口舌告诉这帮人,可不解释,她被老男人包养的恶名扣下来,又让她打心眼里膈应。 前世总有闲言碎语,说她被包养,才得以步步高升,以致于夏茗对“包养”这次无比抵触,可怎样在不透露霍临风身份的前提下,撇清包养这层关系? 真是个难题。 第62章 犀利 心念急转间,夏茗想到了并不算理智的对策,她说:“陆知晴,你哪只眼睛看到送我回家的是老男人?” “我……”陆知晴一噎。 她只远远地看到模糊的影子,很肯定车里的是个男人,但并没有看清他的样子,说他又老又丑,纯粹是扭曲的嫉妒心理作祟,恶意造谣的。 “就算不是老男人也恶心!你就是个卖身体,被包养的贱货!”陆知晴强词夺理,死命给夏茗泼脏水。 声嘶力竭的大喊,让陆知晴的模样看起来更加面目可憎。 一次又一次被扣下肮脏的罪名,把夏茗的耐心都磨光了。 夏茗她把心一横,说:“正常的交往关系,到了你嘴里,怎么变得这么脏?” “茶茶……?”夏鸿刚惊得下巴都掉了。 交往关系是什么东西?! 他一定听错了! 陆知晴尖声讽刺:“别告诉我,那是你男人!” “是又如何?”夏茗晃了晃手里的表,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她胡诌了自己和霍临风的关系,暗暗祈祷这话千万不要传到霍临风耳朵里。 “谎话精,你骗人!”陆知晴根本不相信,面目狰狞地大喊:“你和陈皮佬搅合在一起,就是个没人要的贱货,谁会看得上你?” “狗屁的交往关系,包养就是包养!你再狡辩,也改变不了出卖身体的事实!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男人就是玩玩而已!等他玩腻了,你就成垃圾了!” “就你这种不知道被多少个男人睡过的便宜货,哪个男人会犯贱看得上你?你别妄想了,贱人只有被丢掉的份!就像你被当成垃圾扫地出门一样,不会有男人要你的!” 看着张牙舞爪的陆知晴,夏茗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意,说:“一口一个包养,张口闭口的玩腻丢掉,看你言之凿凿的样子,似乎很有经验嘛。” “哈哈哈!”夏鸿刚本来气得不行,听到夏茗的话,笑得直不起腰来,“可不是吗?她说得这么肯定,绝对是过来人,而且经验丰富了,哈哈哈!” 外甥女这话,乍一听似乎没啥问题,可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得出来这话有多犀利,绝对是冷刀子,杀人不见血的那种。 陆知晴鼻子都气歪了,“贱人,你再说一遍?!你说谁被玩弄被丢弃呢,给我说清楚!” “你是这里不行,听不懂人话呢?”夏茗似笑非笑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脸无辜地朝陆知晴眨眼,说:“还是有特殊癖好,想听别人明着骂你呀?” “你!”陆知晴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勉强算是清秀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哈哈哈!”夏鸿刚朝夏茗竖起大拇指,狂笑到眼泪差点飚出来,“她绝对脑子不好使,还喜欢听别人骂她,哈哈哈!” 想不到啊想不到,外甥女看着话少好欺负,可一旦毒舌起来,话刀子比谁都锋利。 刀刀见血。 陆知晴直接被气到内伤,目眦欲裂地瞪夏茗,恨不得生撕了她。 陆家众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夏茗神色淡淡,扫视了陆家人一圈,目光越发冷淡。 将腕表放进口袋,夏茗漠然转身,决绝而冷漠道:“我不想再看到他们了,舅舅,我们走吧。” 夏鸿刚嘲讽地朝陆家人冷哼一声,把大铲子丢在地上,随夏茗离去。 陆家人气得跳脚,指着夏茗离去的背影破口大骂,越骂越凶,越骂越难听。 陆老太甚至扬言,要把夏茗从族谱了划掉名字,再也不承认夏茗是陆家子孙,只可惜她放狠话出去,夏茗的步子停都不停,更没有如她愿地回头求饶,气得她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背过气去。 江晓雪见状,连忙讨好地扶住她,一边不停地说好话安抚她,把她扶回屋里,一边给陆文浩使眼色,让陆文浩过来给陆老太示好。 就算陆文浩说错话,暴露了自己才是偷钱的人,可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认,大家为了一家和气,也不会说什么。 陆老太宠爱唯一的孙子,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只要陆文浩跟陆老太撒撒娇,再卖个可怜,陆老太铁定会原谅他,舍不得打他骂他。 陆文浩根本不想搭理老太婆,也不搭理江晓雪的暗示。 江晓雪气得直瞪眼,可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她也舍不得打骂,只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陆文浩一眼,就一脸讨好地把陆老太扶进屋了。 儿子不争气,她这个做娘的,就算不乐意讨好老太婆,也只能忍着心里的不舒坦,替儿子讨好老太婆,说好话让老太婆消气。 闹剧并没有落幕。 光头男冲上来,揪住陆文浩的衣领,面目狰狞地恐吓,“表没了,定金还我!” 陆文浩的父亲陆兴国急了。 光头男剃头还有纹身,一身的社会流氓气息,看着就很不好惹,陆兴国心里打鼓,不敢正面冲突。 他奔过来拦住光头男,好声好气地说:“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陆文浩有人护着,气焰很嚣张,“表在那贱人手里,有本事你自己去拿!我没表,也没钱!” 光头男面色一冷,突然从兜里掏出一把短匕首,阴森森道:“没表又没钱,那就拿命来还!” 陆兴国差点吓破胆,护在陆文浩跟前,“好好商量,别动刀子!” 陆文浩还在气头上,冲光头男嚷嚷:“你他/娘的好意思跟我要钱?一千多块的表,你就给我210块,还一口一个兄弟!去你的兄弟!” 光头男被揭穿,没有半点心虚,反而阴森着脸色,挥舞着匕首威胁,“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陆兴国怕儿子出事,连忙说:“他欠你多少钱定金,我给你!” “20块!”光头男伸手讨债。 “20块?”陆兴国面色变了,转头劝陆文浩还钱,“文浩,你把钱放哪儿了,快拿出来。” 陆文浩毫不悔过,也不配合,态度极其恶劣,“说没钱就没钱!” 那20块定金,他昨天请狐朋狗友喝酒抽烟,已经花掉了一半,而另一半,他根本不打算拿出来。 第63章 内讧 因为他死咬着不还钱,谁都拿他没辙。 而陆兴国绝对不会对儿子的安危坐视不理,一定会想办法给他还了这笔钱,所以他有恃无恐。 果然,陆兴国和江晓雪一样,只责备地瞪了他一眼,就进屋把瞒着陆老太存下的私房钱都掏出来,毛票七拼八凑,勉强凑足了20块钱,替他还了这笔钱。 光头男拿回了定金,姿态很嚣张地走了。 江晓雪安抚好陆老太,从陆老太的房里出来,讨好的笑容唰地一下消失得干干净净,“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不死,怎么没直接气死……” 她走到陆文浩跟前,板着脸训斥,“你这孩子,脾气怎么这么倔?还有那破表,一千多块钱,你拿就拿了,就不能藏好点?现在好了,被那贱人给发现了,亏大发了!” 想到一千块钱不翼而飞,江晓雪的心都在滴血。 一提这个,陆文浩就来气,脸色无比难看。 陆兴国拍拍妻子的肩膀,说好话安抚道:“你就别生气了,谁知道那贱蹄子会突然回来,还撞见文浩从房里出来?事已至此,你就别气了。” 陆兴国也觉得亏大了,但更亏的是他还赔上了20块定金,他掏了私房钱给儿子还定金的事,没敢告诉妻子,怕火上浇油,把妻子给气死。 可就算不提这事,江晓雪一肚子火也平息不下来。 “我怎么能不气?拿了表被发现就算了,进老太婆屋里拿钱的事,还给暴露了,搞得我里外不是人,还得给老太婆赔笑脸,好说歹说才把老太婆的火气给压下去。” 她一口一个老太婆,让陆兴国很不高兴,毕竟陆老太是他的生母,“你少说两句,也别管妈叫老太婆,文浩都跟你学坏了。” “什么叫跟我学坏?陆兴国,你给我说清楚!”江晓雪怒火蹭蹭往上涨,叉着腰瞪着眼,说:“自从嫁给你这窝囊废,我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整天要看她脸色,你除了会种地,根本赚不来几个钱,还得上供给她!” “她除了鼻孔朝天地使唤人教训人,还会做什么?真当自己是老佛爷了?我早就受够她了!要不是钱都在她手里,我犯得着捧着她,受她的气?” “刚才她又跟我唧唧歪歪,净说文浩的不是,还不是我拉下脸哄她的?每次一到这个时候,你就躲得远远的,鬼影子都找不着,根本指望不上!” 陆兴国登时哑了,找不到话来反驳。 陆老太的脾气不是谁都能吃得消的,每到这种时候,他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最后收拾残局和赔笑脸的,往往是江晓雪。 “行了,我知道你委屈,你也少说两句,省得被妈听见。”陆兴国叹气着提醒。 “七老八十了,怎么还不蹬腿咽气?早点进棺材多省事。”江晓雪嘟嘟囔囔地,转头又教训陆文浩,“让你好好读书,你偏不听,老太婆就是有钱也扣扣搜搜地捂着。” “知曼考到京都念大学,三天两头寄信回来要钱,她就是填不完的无底洞!你读书要是跟知曼一样厉害,开口跟老太婆要钱,老太婆还不得供着你?现在好了,钱都给知曼,都让老大家吞了,咱们一毛钱都捞不着!” 他一边咒骂着,一边回了房间,“所以我去老太婆房里拿的钱,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我拿了又怎么了?” 他丝毫没觉得他偷陆老太的钱有任何问题,因为在他的概念里,那些钱就应该是他的。 江晓雪很认同陆文浩的话。 他们家文浩是陆家独苗苗,而老大家生了两个不值钱的女儿,凭什么钱给了老大家,不给他们家? 知曼就算读了大学,也迟早要嫁人,给钱供着她,是给别人家养儿媳妇,根本指望不上她,这个家迟早是文浩的,老太婆太拎不清了。 陆兴国叹了一口气,“夏柔寄回来的钱,全被老大家捞去了,咱们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他也是偶然一次机会,得知了夏柔每个月寄钱回来给夏茗,可从没有到过夏茗的手里,全被陆老太截胡私藏了。 刚知道消息,他还有点窃喜,因为他们家出了个孙子,他觉得迟早能得到那笔钱,可老大家的陆知曼念大学太费钱了,还经常寄信回来要钱,把家里都给掏光了。 对此,陆兴国是很不爽的。 “可不是吗?”江晓雪捏紧了拳头,恨恨道:“张秀红的娘家,不是开了小餐馆,赚了不少钱吗?她怎么不跟娘家要钱供知曼念书?” “知曼就是只喂不饱的吸血虫,把老太婆的钱包都吸遍了,咱们文浩啥都捞不着,再过几年,文浩就要谈对象娶媳妇了,可穷得叮当响,谁家女儿愿意嫁过来?” “知曼身为大姐,也太不懂事了,也不知道为弟弟多想想!女人家会干活持家,伺候长辈就行了,念那么多书有屁用,会嫁不出去的!”江晓雪越说越气。 陆兴国好声好气地安抚她,把她拉回了房间。 陆知晴的房里,也不安宁。 “我不去西关城打工,死也不去了!”陆知晴声嘶力竭地吼。 她受够了像机器一样,没日没夜地重复性工作,太累了,而且挣不了几个钱,她美好的青春,怎么能浪费在工厂车间里? 回想之前在工厂打工的日子,她就觉得是个噩梦。 陆建国脸一黑,严厉训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张秀红跟着丈夫一起,教育不听话的女儿,“知曼在京都念书,吃穿用度都要钱,你别任性,为了知曼,你就辛苦几年,等知曼毕业了,分配到好工作,挣了大钱,她绝不会亏待了你这个妹妹的。” “前两年你就这么说了,让我辛苦几年,现在还是这么说,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陆知晴又气愤又委屈。 她也想不干活就跟家里要钱,然后开心地和同学玩,一起上课学习,可她不仅没有机会,还要进工厂打工,帮助姐姐完成梦想,供姐姐念书! 第64章 算计 多不公平? 为什么陆文浩可以在家混吃等死,整个陆家谁都不用去,独独她一个人要去打工? “外婆家不是开了小餐馆吗?反正小餐馆的收入,外婆家也会补贴给姐姐念书,我去小餐馆帮忙行不行?我在小餐馆干活,和去西关城打工,结果都一样,反正钱都是给姐姐的。”陆知晴可怜兮兮地乞求。 “这……”张秀红有点犹豫。 她了解女儿,知道陆知晴好吃懒做的性情,所以才把她送去工厂,企图用工厂严格的时间和要求来约束她,如果去了小餐馆,懒懒散散地不帮忙怎么办? 小餐馆终究是她娘家的,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当初为了陆知曼的学费,死皮赖脸跟娘家要钱,已经很受娘家白眼了。 她实在拉不下脸来,继续跟娘家开口把女儿往小餐馆塞人了。 陆老太就像个吸血虫,对钱的事极其敏感,至今不知道她娘家开了小餐馆,要是她把陆知晴塞去小餐馆,陆老太知道了,一定会借题发挥。 到时候,老太婆捂着夏柔寄回来的钱,不肯继续供知曼读书,借此逼她继续跟娘家要钱,可怎么办? 知曼终究是孙女,老三家的文浩才是陆家的宠儿,陆老太始终是偏心的,一定想藏着钱,留给孙子娶妻生子。 陆老太和老三家看都不是善茬,张秀红早就对他们有怨气了。 陆知晴见张秀红犹豫,又怨又气。 她硬挤出眼泪,卖可怜说:“妈,西关城的工厂,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你忍心把我往火坑里推吗?姐姐是女儿,我也是女儿啊,你不能这么区别对待,对我不公平!” “我只是想呆在你们身边,不想去外地打工,太远太累了,我去小餐馆帮忙,管吃管住不发工资都成,求你们了……” 陆建国见了女儿的眼泪,第一个心软了,好声好气地哄陆知晴,不理会张秀红的眼色,答应让陆知晴去小餐馆帮工,这才止住了陆知晴的眼泪。 眼见妻子脸黑,陆建国连忙拉着她,出了陆知晴的房间。 门关上的那一刻,陆知晴脸色骤变,可怜兮兮的模样一扫而光,目光里全是怨恨歹毒的光。 张秀红被推回房间,对陆建国的自作主张,冒起一肚子火,“你怎么能答应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没知曼有出息,还是个懒货,去小餐馆只会帮倒忙,到时候搞得我在娘家那边难做人,还不如送她去西关城打工!” 陆建国劝道:“咱们也不能太厚此薄彼了,否则将来她恨我们怎么办?妈那边也给钱供知曼读书,压力没那么大了,没必要非得把她赶去西关城打工。” “她也是咱们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就让她去餐馆帮忙吧,大不了让你娘家那边多盯着她点,别让她偷懒。” 张秀红被说动了,但依然板着脸强调:“我回去跟娘家说说,你也跟知晴说清楚,就让她说是在县城找了工作,别说是我娘家开的餐馆,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麻烦。” 陆建国赞同地点头。 说到要瞒着,张秀红想起了另一件事,阴沉着脸说:“你得去找陈皮佬,问清楚他和那贱蹄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再找个时间,悄悄塞点钱给他,让他捂好嘴巴,别说漏了不该说的!” 陆建国面色一凛。 当初,他们给陈皮佬送了一笔钱,让陈皮佬睡了夏茗,并搞臭她的名声,好断了高一鸣的念想,彻底斩断高一鸣和夏茗之间的可能。 为了防止被陈皮佬反咬一口,他们做得很谨慎,连陈皮佬都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 目前来看,夏茗的名声是臭了,可陈皮佬也飘了,满村子招摇地买酒喝,容易引人怀疑,而且万一喝醉了酒,不小心说漏了嘴,可怎么得了? “这事我记下了,我亲自去做。”陆建国沉沉点头。 随之,他又有点担心,“当初,知曼去京都之前,说过一定要把夏茗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把她摁死在家里,可她现在去了夏河村,咱们管不到她了,要怎么跟知曼交代?” “老二振国是不是快出狱了?”张秀红突然问。 陆建国愣了一下,点头说:“算算日子,应该差不多了。” 张秀红想了一会儿,才面色凝重地说:“夏茗是他女儿,等他出狱了,让他把夏茗给逮回来,放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看着,我才能安心,对知曼也有个交代。” 陆知曼说过,夏茗长得太好看了,又惦记着高一鸣,说始终是个隐患。 张秀红本来觉得夏茗蠢爆了,除了一张脸之外,其他的一无是处。 可夏茗在玉米地昏迷之后,整个人突然变了,陆知晴甚至说夏茗攀上了有钱男人,而且卖东西做起了生意,还做得有声有色。 张秀红觉得陆知曼简直太聪明,太有先见之明了,她本来觉得夏茗不足为惧,但现在也感受到了莫名的危机感,因此急着把夏茗给逮回来。 可恨陆老太死要面子,江晓雪又搞不清楚局势,把夏茗给弄走了。 这下好了,夏茗脱离了他们的掌控,不再是他们能随便拿捏的软柿子。 突然想起了什么,张秀红阴沉着脸,说:“振国出狱那天,你亲自去接他,告诉他绝对不能把他是替你顶罪才坐牢这件事说出去!” 陆建国神色一凝,重重点头,“我知道!” 这件事,就是捂死到进了棺材,也绝对不能被外人知道! “还有,跟她说他家的贱蹄子做了多少蠢事,有多少说多少,全倒给他听,跟他说一定要把不孝女儿给逮回来!”张秀红又补充。 陆振国坐牢这么多年,见了夏茗的面也未必认得出来,他们必须抢在陆振国见到夏茗之前,把夏茗的种种“劣迹”灌输给他,把他拉到他们的阵营,让他帮着他们教训夏茗。 “好,都听你的,照你说的办。”陆建国连连点头。 张秀红交代完了,还是不安心,“不行,我得马上写封信,把这些事告诉知曼,问她有没有更好的法子制住那贱蹄子。” 第65章 隐情 “对,知曼聪明,让她拿主意准没错。”陆振国马上去翻找纸笔。 陆家人各怀心事,而今天这场闹剧,很快就传到了霍临风的耳朵里。 “老大,你什么时候是她男人了?你们啥时候定情了?”周绪很震惊。 没道理啊,这才过去没几天,这两人咋就成交往关系了? 霍临风微微勾唇,他似乎对夏茗定义了两人的交往关系很满意,俊美的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意,“嗯。” “嗯?”周绪一脸扭曲,“嗯是什么意思?” 这就承认了?! 特大新闻有没有! 这消息要是传回京都,传到霍家那两位的耳朵里,那两位估计得直接蹦起来。 想起兄弟们传回的消息,周绪瞅了霍临风一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小茶茶还怀了你的孩子?” 霍临风:“……” 见霍临风脸黑,周绪脑袋一抽,思绪转到了诡异的地方,一脸牙疼地说:“不是你的孩子啊?” 他缓缓转移目光,眼神诡异地盯着霍临风的头顶,仿佛他头上有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霍临风拳头握得咯咯响,冷厉地扫了周绪一眼,沉声说:“少说没用的废话,查清楚这个消息怎么回事!” 周绪觉得无趣,耸了耸肩,领命去了。 他当然知道谣言不可信,他不信,霍临风也不信。 不过,夏茗承认霍临风是她男人,说两人是交往关系这一点,倒是很有意思。 夏河村里。 夏鸿刚骑自行车,把夏茗载回家,一路上愤愤不平,谴责陆家人的恶行,替女主觉得委屈冤枉。 夏茗囧囧地听着,突然说:“舅舅,你说了这么多,口渴吗?” 夏鸿刚:“……” 这孩子,咋这么心大呢?说了这么多,她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夏鸿刚沉默了几秒,还是问出了憋了一路的疑问,“茶茶,那什么……那只劳力士腕表,是咋回事?” 夏鸿刚外出打工过,欠着他工钱的黑心工头曾经买过这种表,还拿到工地到处秀,说劳力士表很值钱,没有一千多块绝对买不来,是有钱人的象征。 当时黑心工头欠着他们工钱,却得意炫耀自己有钱的模样,令他印象深刻,也因此记住了劳力士腕表这种奢侈的东西。 夏茗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一时不知道从何解释。 解释起来麻烦,她又不想对夏鸿刚说谎,就想着悄悄把表拿回来就算了,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全被陆家人给捅了出来。 夏茗暗叹一声,左右是躲不过去了,她斟酌了一下措辞,才说:“你还记得我说过,无意中救过一个人吗?” “记得记得!”夏鸿刚一边瞪着自行车,一边说:“你说救过一个人,对方感激你,给了你一笔钱,可你没见过他几回,也不晓得他叫啥名字。” “嗯。”夏茗轻声点头,避开了敏感信息,继续说:“他当时给了我一笔钱,还把腕表塞给我了,当时他并不愿意透露名字,前两天我进城卖草药,又碰见了他,他顺道送我回到村口。” 夏鸿刚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他听得出夏茗语气谨慎,知道夏茗有所隐瞒,但听起来,那男人似乎对她蛮感激,给她钱送她表,还开车送她到村口。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开得起小车的,非富即贵,而一千多块钱的腕表,说送就送,也忒那啥了,如果只是纯粹的道谢,也忒过了点吧? “那什么……交往关系,又是咋回事?”夏鸿刚又问。 夏茗:“……” “形势所逼,所以才胡诌的,不然陆知晴满口造谣,我解释不清,干脆就这么说了。”夏茗底气不足地解释。 夏鸿刚闻言,松了一口气。 说是交往关系,好过被造谣是包养关系。 想起夏茗的年纪,夏鸿刚马上又警惕地提醒:“不是真交往就行,你还没成年,谈对象的事还早着呢,不着急!要是以后有心仪的对象,记得跟我们说说,我们替你把把关!” 高一鸣的事情,让夏鸿刚心有余悸,他怕外甥女又被人给骗了。 在他眼里,高一鸣就是个欺骗外甥女感情的混球。 “好……”夏茗囧囧地应道。 至于霍临风疑似在追求她的事情,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跟夏鸿刚提。 毕竟,今生她未成年,可前世已经是思想独立的成年人了,她可以自己拿主意,用不着一点破事就告诉家长。 而霍临风是个麻烦又危险的人物,她并不想把家人牵扯进去。 她换了个话题,问道:“对了舅舅,你知道谁有不用的高中教材吗?能不能借我用用,或者我出钱买也行,我的课本被陆知晴卖掉了。” 夏鸿刚闻言,气得直骂陆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回头我帮你问问,你要课本干啥?” 夏茗把明年考大学的打算说了出来,“今年离高考没几天了,来不及复习,赶不上了。” 夏鸿刚举双手赞成夏茗复读。 他当年念过初中,后来实在太穷了,失去了继续读书的机会,这一直是他的遗憾,所以他特别在重视孩子的教育,觉得多读书的孩子有出息。 他也没有重男轻女的毛病,夏茗愿意重新拿起课本复读,他内心很欣慰,虽然他并不指望夏茗能考上大学。 夏鸿刚并不知道夏茗做好了复读的详细计划,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要怎样挣更多的钱,供两个孩子专心念书。 提到高考,他不禁想到了另一件事,犹豫了几秒,才问道:“茶茶,去年高考那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嗯?”夏茗有点懵。 去年高考的时间她还是霍琳,为了拿下某跨国集团的千万级合同而奔波,当时的“夏茗”发生过啥事,她还真不知道。 夏茗试探着问:“咋了?我去年做过什么事,让你觉得很不对劲吗?” “你忘了?”夏鸿刚以为夏茗不愿意提起伤心事,于是小心斟酌着措辞,说:“我听到消息,说你高考前一天不知道受了啥刺激,高考那两天情绪很不对劲,发挥很失常……” 第66章 亲情 “还说高考之后,你都没缓过来,很多不好听的谣言,也是那时候开始传的,越传越凶……所以高考那会儿,到底发生了啥事?” 夏茗缓缓眯起眼。 高考前一天受刺激,导致发挥失常? 不好听的谣言,高考之后突然疯传? 夏茗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高考前后那几天,绝对有事发生! 夏茗垂下眼睑,掩下眼底的暗芒,“没什么,只是考试压力太大,情绪没调整好而已。” 夏鸿刚将信将疑,回头瞅了夏茗一眼,忍住了追问下去的冲动,“你也别想太多,过阵子进复读班,明年还有机会。” 正说着,前方正好经过村里的公告板,上头贴了新的通知,不少村民围过去看,一个两个都很激动。 夏鸿刚停了车,挤进去看清楚之后,又挤了出来,“好像是上头要搞乡镇文化活动,挑中咱们村做试点,下周末在土地庙那儿办庙会。” “说是请了镇上的戏班子来唱戏,还有其他唱歌跳舞表演什么的,晚上还拉露天幕布放电影,要搞一整天,一定很热闹。” 夏河村第一次办这么盛大隆重的庙会,实在很新奇,大伙儿都很期待,连夏鸿刚都忍不住有点激动。 夏茗看着兴奋的村民们,若有所思。 大家期待当天的热闹,想象着有多精彩,夏茗想的却是批发点什么,到时候到庙会现场去卖。 乡镇的庙会,除了官方的表演节目之外,会有很多商贩子摆摊卖货,服装、零食、新奇的小玩意儿,应有尽有,这些对活动的氛围和效果是正向加成的,现场越热闹,官方越开心。 只要不影响现场的秩序,不卖危险和害人的东西,官方都是鼓励的。 可那天能卖点什么呢?夏茗陷入了沉思。 几分钟之后,却被一阵争吵声拉回了思绪。 原来,上次从村民们手里收到不少坏果子烂草药之后,孙巧容就按照夏茗的决定,把减少收购量,严苛要求质量的消息放出去了。 果不其然,触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某些想坏果子烂草药充数卖钱的人不乐意了,他们尝到了甜头,哪能轻易收手?于是叫上了其他人,一起闹到了夏家门口,扬言要讨个说法。 混在人群里带节奏搞事的家伙,扬言说让孙巧容不仅要跟之前一样照单全收,还要扩大收购量,和更多的村民收购果子和草药,美其名曰大家都是乡亲,有钱要一起挣。 甚至有声音,说夏家只跟几个人收货,不收其他人的,是不是对他们有意见,故意断他们的财路,还有声音说夏家人都是骗子,故意讹他们的钱。 因为他们有人今天进城,见到孙巧容把果子卖到三毛五一斤,草药卖得比猪肉还贵,可从他们手里收购,只给他们果子一毛一斤,草药三毛一斤,差太多了。 他们说孙巧容存心讹他们的血汗钱,要求孙巧容涨价收购,果子至少涨到三毛一斤,草药涨到八九毛一斤,几乎等同于孙巧容在城里的卖价。 简言之,就是让孙巧容白给他们钱,还要帮他们干活卖货。 这不是欺负人么?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孙巧容气得眼眶都红了,奈何她势单力薄,只有夏子阳一个孩子在身边,说不过七嘴八舌的众人。 众人仗着夏鸿刚不在家,他们直接把母子两围堵到夏家门口,推攮着,叫嚷着,一个个义愤填膺的,眼看着还要对孙巧容动手,让她吃苦头妥协。 场面极其混乱。 “你们干什么!”夏鸿刚大吼一声,急匆匆从自行车上下来,冲了过去,护在妻子孩子面前,“滚开!都滚开!” 夏茗面色微沉。 在收到坏果子烂草药的时候,她就猜到迟早会得罪某些心怀不轨的人,也提前跟孙巧容打了预防针,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这些人居然趁着夏鸿刚不在,直接闹到家门口来。 夏子阳脸颊边青了一小片,不知道是谁趁乱殴打的,孙巧容被推攮得衣发微乱,急得眼眶都红了,快要落下泪来。 夏茗见状,脸色难看至极。 前世,相依为命的姐姐在意外中身亡,以致于孤苦无依的她,在亲情方面变得凉薄,今生遇到陆家这种血亲,她内心毫无波澜,以为今生还会孑然一身,独闯天地。 可老天终究怜悯她,让她遇到了舅舅一家,内心的亲情之火,又悄悄燃了起来。 她很珍惜舅舅一家,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的家人,谁都不行! 弧度姣美的桃花眼中,闪烁着冷厉的寒芒,夏茗扫视了一圈闹事的人,看到几个混在其中的中年男人贼眉鼠眼的,闪躲着她的目光,一副做坏事怕被逮到的心虚模样。 夏茗心头冷笑一声,抬高了音量,说:“收果子和草药,是我出的主意,你们有什么意见,冲我来!一帮大男人,欺负我舅妈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孙巧容大惊。 她知道夏茗说这番话,是把战火往她自己身上引,好让她脱身,可这样的话,夏茗就成了围攻的对象,这怎么行? 一家人的难处,怎么能让一个孩子去扛? “茶茶,这里没你的事,你快进屋……”孙巧容快急死了,拽着夏茗的手臂,把她往屋里扯。 夏茗微笑着拍拍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 孙巧容一愣。 她看不到夏茗有任何一丝慌张,只见神色平静,目光微凝,透着一股凌厉。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夏茗,孙巧容的心突然安定下来,有种奇怪的直觉告诉她,夏茗能把事情解决好。 堵在门口的村民们,还在吵吵嚷嚷,要求夏茗加大收购量,要求大幅度涨价。 夏茗嘴角挂着淡笑,声音却透着一股冷,“凭什么?” “大家乡里乡亲的,有钱要一起赚!” 夏茗直接气笑了,“我收果子草药的时候,明明白白说好了收购价,也不搞强买强卖,倒是某些人,故意拿烂果子糊弄我们,我还没算账呢!” 第67章 舌战 “可你们太黑心了,拿我们的血汗卖高价,吸全村人的血,就为了填你们家的钱包!” 夏茗缓缓眯起眼,“我花什么价格买,卖什么价出去,都没有刻意隐瞒,你们拿这种理由给我扣帽子?再说了,赚钱的法子是我们先想到的,也没故意瞒着谁。” “有些人从我们这里学到了赚钱法子,还从我们手里挣到了钱,对我们没有半点感激,却反过来怪我们,这是什么道理?” 此言一出,有些头脑发热被煽动,随大流过来讨伐夏家人的村民都回过神来了,纷纷羞愧地低下了头。 带头搞事情的某些人,脸色很不好看,还想作妖。 可夏茗已经不耐烦了。 “我一开始就强调,不要坏果子,不要烂草药,可架不住某些人存着侥幸心理,拿烂东西充数,还拿杂草掺水占斤两!” “舅妈就是相信了大家乡里乡亲的,不会糊弄我们,所以大家上次送来的货,我们照单全收,一毛不少地付了款,结果满心的信任,换来的是什么?” “谁的钱都不是风刮来的,我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存着坏心思,所以我及时止损,只跟实诚人合作,至于某些想以次充好,还想坑我们的人,我有权利终止合作。” 夏茗把话直接摊开到台面上说,大家才知道,是他们里头出了老鼠屎,坏了他们一整锅粥。 讨伐大队开始出现分歧了,有些人已经意识到整个事情的不对劲,他们纯粹是被当枪使了,成了某些老鼠屎威胁夏家人的工具。 眼见一番话有了效果,夏茗又添了一把火,说:“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不用指望我是以德报怨的慈善家,今天你们堵到我家门口闹事,我全都记在账上了。” “如果你们还不收手,坚持提合理要求,那我就全部终止交易,不管谁的果子草药,我一概不收!大不了这笔钱,我不挣了,省得给自己找罪受!” 这下,大家可都慌了。 孙巧容点名了要跟他们拿货的几户人家,更了乱了阵脚。 他们天天下地干活,一年到头都挣不了几个钱,连农具坏了都没钱买新的。 好不容易有点小买卖可以挣点小钱,饭桌上偶尔能见点荤腥,再卖几次货给夏家,还能给孩子扯点布料做身新衣裳,这样的好事,他们珍惜都来不及。 他们跟着堵在这里,原本就是被人唆使,内心指望着能涨价,卖贵一点给孙巧容,结果夏茗说不收就不收了,价没涨成,买卖直接没了,这怎么行? 他们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傻不愣登地跟着瞎起哄! 都怪牵头闹事的那几个人,他们铁定就是卖了烂果子的那批人,想趁乱捞好处! 几个实诚人马上站到了夏茗的阵营,帮夏茗说话,讨伐带头闹事的几个中年男人。 夏茗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默默退出战场,让他们自己争,等他们争出个结果了,她再考虑要不要继续收货。 夏茗一招四两拨千斤,不动声色就化解了危机,并且战火东引,借由一拨人去打击另一拨人,而把自己完全从战火中抽离出来,实在太妙了。 夏鸿刚看出了这一点,叹为观止。 他本来还担心外甥女应付不来,正想撸袖子帮她呢,结果外甥女不费一兵一卒,很漂亮地解决了。 简直神了! 村民们还在争执。 “血汗都是我们出,凭什么我们只能贱卖?她就是把东西带进城里卖而已,什么都没做,就把大部分的好处都给占了!” “不就是带进城卖吗,谁不会?我们自己带进城卖,能卖更多钱,不用被她吸血,也不用看她脸色!” “没错!我自己带进城卖,我就不信卖不过她!我就是不服气,不想让她赚我的血汗钱!” 带头的几个人挥舞着拳头,义愤填膺地大喊。 这种观点得到了一部分人的认同。 夏茗看着喊声最大的几个中年男人,盈盈一笑,平静的目光透着一股冷意。 “你们想自己卖,就自己卖吧!不过我先说清楚,今天来闹事,并且决定自己拿去城里卖的乡亲,我祝你们生意兴隆,但请你们坚持到底,我不会再收你们的果子和草药,咱们各赚各的!”夏茗沉声说。 “不收就不收,谁稀罕!到时候卖得比你好,你别怪我们抢你的生意!”带头闹事的几个中年男人自信满满地撂下这句话,趾高气昂地走了。 觉得夏茗是讹他们血汗钱,也决定自己带进城卖的人,也陆续散了。 夏茗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嘴角扬起了意味深长的弧度。 她一点都不觉得这些人会对她构成威胁。 这年头还不盛行反季节水果,而野果就是季节性产品,又难以存储,再过两个月就没果子可卖了。 草药不同,一年四季都有相应的草药可采摘,又能晾干了存储,果子完全没法比,如果不是孙巧容舍不得,她早就放弃卖果子了。 而她卖草药的秘诀是药方子,真正值钱的也是药方子,哪怕一两个药方被偷师,她还能出更多的药方,这是她的核心优势,能让她始终掌握主动权。 那些人叫嚣得再厉害,手里也没有药方子,顶多能卖了果子,再散卖点草药,并没有竞争力,市场也始终局限在县城的农贸市场,而她有梁姨那条固定销路,根本不愁卖,市场远比他们广。 因此,夏茗并不担心。 原地,走了一批人,还有一批人没走。 他们大多跟夏家交好,人也实诚,没多少坏心思,被煽动来这里闹事,也只是存着一点能涨价的希望罢了。 刚才闹得凶,差点动手的,是带头闹事的那拨人,并不是他们。 “那个……我不去城里卖,就卖给你,你还收吗?”邻居张嫂小心翼翼地问。 其他几个人,也期待地看着夏茗。 他们放不下地里的农活,没时间带去城里卖,而且大多为人老实,有些人甚至嘴巴笨拙,不会跟人讨价还价,并不适合摆摊卖货。 第68章书信 他们就想在忙完农活之余,上山摘点果子草药卖给夏家,老老实实地挣点小钱补贴生活,夏家明码标价,而且他们多与夏家交好,交易起来很放心。 夏茗点了点头,说:“今天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你们果子草药我还是会收。” “但是之前有人浑水摸鱼,我吃过一次亏,以后会严格检查,谁卖给我不好的,我会全退回去,以后也不会再跟他合作。” “我舅妈心软好说话,可我是个硬骨头,我的买卖就是明码标价,多少钱拿什么货,标准都摆得很明白,谁也别跟我杠,也不用跟我掰扯乡里乡亲,我不吃这套。” “今天,我就把话摆在这里了,卖给我还是自己拿去县城卖,是大家的自由,我要谁的货,不要谁的货,也是我的自由,咱们谁也不逼迫谁。”夏茗一口气把话说完,也把话都说绝了。 这番话,孙巧容夫妇碍于情面,不好说出来,那么,她就做一次恶人,把话都挑明了。 众人因为先前别人挑唆,现在对夏家人多少有点愧疚,而夏茗的话虽然说得严厉,但也是大实话,众人并非不能接受。 “这是当然!” “这个你放心,我们不是那种人,跟他们不是一路的!” 众人为表决心,纷纷做了保证,跟夏茗定好以后要什么草药,才放心散去。 一场混乱,归于平静。 有惊无险。 夏家众人松了口气。 夏茗这才进屋放东西。 其实,她并没有从陆家带走什么东西,一是因为她不知道哪些东西是“夏茗”的,二是陆家苛待“夏茗”,她并没多少私人物品。 唯一算得上“大件”的,就是用旧木箱子装起来的教材,却被陆知晴卖了,旧箱子也被陆知晴给霸占了。 她带回来的,除了从陆知晴手里要回来的一件白衣裳,从陆文浩手里要回来的一只腕表,就剩下一封高一鸣从京都寄回来给她的信,还有几份当初高一鸣和“夏茗”来往的书信。 夏茗把白衣裳叠放进角落里,这是当初舅妈的心意,她得收回来,但她不打算再穿它,因为它被陆知晴“糟蹋”过,陆知晴略显肥壮的身体,把肩膀和腰部的线扯得崩开了。 挺好的一件衣裳,算是毁了。 夏茗开了抽屉的小锁,看到躺在抽屉里的瑞士军刀,渐渐晃神了。 这把军刀和手里的腕表,是霍临风的随身之物,还额外附加了定情信物的特殊含义,着实让夏茗拿着烫手。 今天在陆家,她之所以脑抽,想到把陆知晴诬赖的包养关系,辩解成交往关系,就是受了该死的定情信物的蛊惑。 看着双份的定情信物,夏茗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思绪飘着飘着,某人棱角分明的脸,又从脑海里冒出来了。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夏茗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她印象中的见过,是在前世见过,并不是在重生成为夏茗之后。 可她就见过霍临风两次,一次是在深山里,碰见他一身染血,另一次就是在县城,还被他强硬拉进车里,把她送回到村口。 两次见面,都是在她重生之后。 再说了,她的前世距离现在,有二三十年的时间差,没可能见过他才对。 难道是记错了? 想了好半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不费功夫去想了。 她把腕表和瑞士军刀放在一起,拿起了薄薄的一小叠书信。 夏茗一目十行,把书信全部浏览了一遍,发现了几个很有意思的疑点。 第一个疑点是,有几封高一鸣亲笔写给夏茗的书信里,明明白白写着高一鸣对夏茗的爱慕,言辞文艺而暧昧,几乎和情书没什么区别了。 书信的字里行间透露出两人心意相通,经常有书信来往,除了没有捅破那层纸之外,两人私下的相处,高一鸣对她的体贴温柔,俨然是恋人模式了。 在此期间,高一鸣在书信里,几乎没有提及陆知曼的存在,不知道是高一鸣和陆知曼有一腿却刻意回避,还是当时高一鸣和陆知曼,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可目前的事实是,高一鸣和陆知曼双双考到京都念大学,两人正在热恋,而且似乎有谈婚论嫁的趋势。 这就很有意思了。 更有意思的另一个疑点。 前阵子,高一鸣从京都寄回来给夏茗的信里,流露出对当初和夏茗相处时光的留恋,现在对夏茗克制又复杂的情感,以及对陆知曼的妥协。 字里行间散发着浓浓的渣男气息,看得夏茗十分倒胃口,反倒是对陆知曼一笔带过的提及,引起了夏茗的注意。 纯看字面意思,似乎是陆知曼对高一鸣做过什么事,才导致高一鸣半推半就接受了陆知曼的情意? 夏茗嗅到了猫腻的味道。 此外,还有一封堪称神奇转折点的信。 信的落款写着高一鸣,时间好巧不巧,就是去年高考前一天,也就是去年“夏茗”突然情绪大变的那天。 在信里,高一鸣罗列了夏茗的种种不是,并表示厌倦了夏茗,提出两人以后不要再见面,还用很严厉的措辞,要求在高考期间绝对不要去找他,不要影响他的高考情绪,更不要影响他的前程。 这封信,神奇就神奇在高一鸣态度的突兀转变,明明在三天前的另一封信里,还对夏茗诉说衷肠,相约考去京都念大学,展望彼此的未来。 可这封信,夏茗越看越觉得别扭,很快,她就发现了端倪。 这封信的笔迹,和其他信很像,但仔细看,笔画间却隐隐有不同,很像是另一个人刻意模仿高一鸣的笔迹。 为了印证这一点,夏茗又翻出其他信,找到不同信中相同的字,相互之间一笔一划地对比过一遍。 对比的结果,令人深思。 她可以断定,高考前的这封“分手信”,绝对不是出自高一鸣之手,有人伪造了高一鸣的笔迹,给当初的夏茗写了这封信。 再进一步合理推测,极有可能是这封突兀的信,击溃了当初的夏茗,以至于她心态崩溃,万念俱灰,高考直接考崩了,也引发了后续一连串的事件。 那么,这封信究竟是谁写的? 高一鸣到底知不知道这封信的存在? 第69章 投毒 陆家人和陆知曼,在这个过程中充当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夏茗有种强烈的直觉,总觉得这些事的背后,和陆知曼脱不了干系,可无凭无据的,她的直觉终究只是直觉而已。 这时,孙巧容敲了她的房门。 夏茗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暂时抛在一边,把所有书信都放进柜子里,才起身去开门,把孙巧容迎进来。 孙巧容进来,把今天赚并清点好的钱,递给夏茗。 “舅妈,以后就一个月分一次账吧。”夏茗随手把钱放到抽屉里。 “行,那每天的收入,我拿本账簿记下来,到月底了一起算。”孙巧容对此没啥意见,在夏茗关上抽屉之前,一眼瞄见了里头的军刀和腕表,欲言又止。 刚才她在厨房炒菜时,夏鸿刚给她打下手,顺便跟她说今天在陆家发生的事情。 听到陆家人对夏茗的所作所为,孙巧容气得手抖,因此差点把半包盐都倒进锅里,好好的一锅小炒肉险些就报废了。 她也从夏鸿刚的话里,听到了腕表的来历,对那个神秘的有钱男人实在好奇,可夏茗对此似乎并不想多说。 夏茗这阵子给她的感觉,实在太有主见了,以致于抓心挠肝地想问,话到嘴边,却还是忍住了,“晚饭做好了,出来吃饭吧。” 晚饭是一荤一素一汤。 小炒肉,空心菜,鲤鱼汤,香味勾得人食欲大增。 夏茗喝着奶白的浓汤,享受地眯起了眼,“舅妈的手艺,比饭店的厨子还好。” 饭店的饭菜好吃是好吃,可好吃得太标准了,少了一点生活的风味。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人家饭店的厨子,哪是我一个乡下农妇能比的?再说了,你又没吃过饭店的饭菜,怎么知道专业厨子是什么味儿?”孙巧容说得谦虚,可脸上却笑开了花。 夏茗笑而不语。 饭后。 孙巧容搬了小凳子坐到角落里,仔仔细细地分拣,今天收到的果子和草药,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她对收来的货不敢怠慢。 果子要清洗,拿沥水篮子晾好,草药要整理过叶片,摘掉少部分老叶残叶,这样看起来卖相更好,更容易卖出去。 卖了几次货,孙巧容卖出了一点心得。 “舅妈,等等。”夏茗坐在她旁边,突然按住了她的手,“你手里这袋,味道不对。” 孙巧容见夏茗面色有异,顿时紧张起来,鼻子凑过去闻了闻,面色大变,“是农药的味道!” 夏茗凑近了一点,挥手把气息往自己鼻子扇,再三确定后,才沉声说:“气味很淡,但的确是农药的味道。” 孙巧容吓得把袋子都丢到地上,拿湿抹布疯狂擦手,“怎么会有农药?谁这么恶毒,往果子里抹农药了卖给我们?” 山里的果子,都是野生的,没可能会沾到农药,除非有人恶意涂的。 “不是跟我们有仇,就是眼红了,嫉妒我们卖果子赚到钱,想毁了我们的生意。”夏茗盯着散落在地上野果,脸色难堪至极。 夏茗以前看过类似的新闻,说有老板承包了水库养鱼,因为养出来的鱼野生又鲜美,谈下了不少大饭店的订单,为饭店专供活鱼,签了合同,连定金都收了。 可就在丰收之际,被人连夜往水库里投毒。 一夜之间,鱼全死光。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水面全是鱼肚白,浮满了白肚子朝天的死鱼。 一切付之东流。 老板没能按时交鱼,合同违约了,违约金赔到破产,而满水库的死鱼染了毒没法吃,全烂在水里,导致水面全是腐肉烂肉,臭气熏天。 后来,投毒的人抓到了,审讯到的犯罪动机,投毒人表示仅仅是眼红老板赚钱。 人性,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当时看到新闻的时候,夏茗唏嘘不已,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亲身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夏鸿刚见气氛不对,过来一问才知道,竟然发生了这么恐怖的事情,气得浑身发抖,“到底是谁这么恶毒,要这么害我们!” 果子要是卖出去,轻则致人中毒,重则危及性命,百分百会毁了他们的生意,闹不好还会让他们吃牢饭。 太恶毒了! 夏茗眉头皱得死紧。 因为跟老中医学过药理,她对气味比较敏感,有没有问题,仔细一闻就能发现。 把果子草药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夏茗很肯定道:“草药没问题,只有果子染了农药。” “到底是谁!”夏鸿刚面色铁青。 孙巧容表情皱成一团,却没有半点头绪,“这么看,根本看不出来是谁……” 这次她只收了几个人的果子,检查过后就把果子都倒到同一个大袋子里了,全混在了一起,根本不知道有问题的果子,是从谁手里接过来的。 因为混在一起,相互碰触,农药到处染,所有果子都废了,只能全丢掉,花出去的钱也打了水漂。 孙巧容气得抹泪。 她两次负责收货,次次出问题,第一次有人以次充好,这次更狠,直接“投毒”! “别担心,只要是人做的,就会留下痕迹,迟早查得出来是谁动的手脚。”夏茗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放柔了语气,说:“明天我带货进城,你找卖货给我们的调查看看。” “明天我跟你一起,挨个问清楚,非得把恶毒的狗崽子给得逮出来不可!”夏鸿刚也拍拍妻子的肩膀。 孙巧容抹掉眼角的泪,重重点头。 翌日。 夏茗起了个大早,推开门却发现,孙巧容比她还早,早饭都快做好了,可她整个人精神不太好,黑眼圈很重,显然是一宿都没睡好。 洗漱完,夏茗坐过来吃饭,发现菜有点咸了,并不是孙巧容正常发挥的水准,可见她做饭的时候,一定在分神。 拍拍孙巧容的肩膀,夏茗安抚她要放宽心。 孙巧容点头,笑得很勉强。 夏茗擅长自我调节,却不擅长安慰人,见孙巧容依然愁眉不展,她长叹一声,也没再说什么了。 一家人各有各的任务,吃过早饭,就各自忙活开了。 今天是夏茗独自骑车,把草药拉到梁姨的小吃店交易。 正好碰上圩日,人流量很大,靠近农贸市场更是人挤人,寸步难行,夏茗只能下车,推车过去。 走过一个路口,看到二三十米开外的拐角,停了一辆车牌号眼熟的小轿车。 夏茗脚步一顿。 不会……吧? 第70章 新业务 夏茗嘴角抽了抽。 想起昨天脑抽的“交往关系”,夏茗一脸牙疼的表情,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某人。 某人现在对夏茗来说,堪比洪水猛兽,以致于她掉头就扎进人群里,祈祷“交往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千万不要发现她。 靠近农贸市场,夏茗发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陆尾村和夏河村都有,扎堆在卖果子和草药,而且摆摊的位置,正好是她之前的摊位。 当真是有样学样,照搬她的方法到底了,连摊位的位置都要一模一样。 陆尾村的是两个脸熟,但叫不出名字的女孩子,夏茗只记得,她们似乎跟陆知晴关系不错,因为前几天她上山采药时,看到她们有说有笑地结伴从山脚下经过。 看到夏茗,她们都不自在地别开了脸,有点做贼心虚,毕竟是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脸皮薄,偷学了夏茗的挣钱方法,被夏茗撞见,脸上热辣辣的,好像做了亏心事似的。 反倒是夏河村的几个中年男人,昨天闹事不成,扬言要自己卖货,果然今天就来摆摊了,嗓门吆喝得响亮,价钱越压越低,卖出去了不少。 因为他们降价太狠,惹得陆尾村的两个女孩子委屈得不行,本来好几个摊子竞争就激烈,她们不好意思开口叫卖,没卖到多少钱,还得被迫跟着降价,否则更卖不出去。 几个中年男人也看到了夏茗,露出了挑衅的态度,还吆喝得更大声了,像是故意给夏茗听的,似乎在暗示夏茗:瞧,没有你我们照样可以卖,还卖得更多,我们不会再给你赚黑心钱! 夏茗挑了挑眉,并不在意。 他们现在得意,可夏茗根据市场推断,他们得意不了多久,只希望他们哭的时候,别回头找她卖惨才好,她可不想再跟他们打交道了。 夏茗推着自行车自己越过了他们,直接到梁姨的小吃店,当面和梁姨称斤清点,顺便了解一下市场反馈情况,“梁姨,昨天我舅妈给你的那批草药,卖得怎么样?” 梁姨一拍大腿,兴奋不已。 “简直卖疯了,那点药根本不够抢!我照你说的,搞了那个什么预约抢购,找我登记要买的人,就写了这么多!”梁姨激动地比划着。 “昨天那批药带回去,他们跟狼抢肉似的涌过来,差点把我给挤扁了,要不是我老公嗓门大,喊他们排队一个个买,我估计他们得直接抢。” “还有好几个人,登记的时候说要两斤,真正买的时候,又不止要两斤,我带货回去本来就不够分,这下更紧俏了。” “有个邻居全家都感冒,硬是跟我要了好几斤,还没排到她买,可药越卖越少,眼看着轮到她时渣都不剩了,她吵着要先买,差点因为这事跟我闹红脸了。” “所以你们以后别卖果子了,专门搞草药,越多越好!这个季节感冒的人太多了,你这药方子又贼灵,一点都不愁卖,就怕太少了不够抢!” 梁姨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语气又高兴又急切。 在此之前,她只有小吃店一门生意,现在开拓了新业务,又多了一门赚钱的生意,而且好赚又轻松,她能不高兴么? 可夏茗并不打算告诉梁姨,她现在主营草药,以后就未必了,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尽力吧。”夏茗淡淡笑道,姣好的桃花眼笑弯了弧度,姣好的脸庞更好看了。 梁姨看得一愣,没头没尾地说:“可惜我大儿子娶媳妇了,小儿子又太小了,不然……” 不然,生得这么好看,脑袋这么聪明,性子又这么安静干练的女娃,她铁定要给儿子牵红线,让她当自己儿媳妇。 她的周围,并不是没有适婚的小伙子找她帮忙介绍对象,可她并不想介绍夏茗过去,因为摸着良心说,他们都配不上夏茗。 她不想好心办了坏事,到时候牵红线不成,反而坏了自己和夏茗的合作关系,可就大大不妙了。 梁姨换了个话题,说:“对了,今天有个说自己有十几年卖药经验的中医,说看上了你的药方子,还问我有没有其他的独门药方,想花钱买,我没给,就想问问你的意思。” “不给。”夏茗断然拒绝,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跟我说一声。” 先前的药方子,涉及的草药种类少,想复制药方并不难,市面上也开始有人卖类似的药方子了,但问药的人挺聪明,想要更珍贵的独门秘方。 “我也是这个意思。”梁姨点点头。 卖药方子是能赚快钱,但只是一次性进账,也会给自己树立竞争对手,得不偿失。 那个自称中医的男人,眉眼阴翳,眼神看着也不友善,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梁姨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见夏茗把钱收起来,起身要离开了,梁姨又想起另一件事,“还有个事儿,昨天有个人来问我,说想找你写广告牌,会付一点费用,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广告牌?”夏茗没听明白。 梁姨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一下,“就写降价促销之类的大字,你舅妈昨天卖果子的标价牌子被她瞧见了,她一直惦记着,打听到我这里,让我帮忙问问你。” “她是卖服装的,有个小门店,顺着这条街走五百来米,在一家包子铺旁边,看到一个红色的门头,写着“姿美女装店”的,就是她的。”梁姨顺便指了路。 她瞅了一眼夏茗好看的脸,又补充说:“老板叫王玉蓝,人挺好说话的,是个女老板,你不用担心。” “……好。”夏茗囧囧地说。 正好,她计划在草药生意稳定之后,开拓其他的业务线,服装业务是她的首选,可以趁这个机会,先去探一探路,对市场摸一下底。 “我去看看。”夏茗点头,跟梁姨道了谢,就推着自行车离开小吃店,往服装店去了。 小吃店里,两个正在吃面的男青年见夏茗离开,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起身,尾随了上去。 因为两人举止正常,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因此并没有引来任何人的怀疑。 第71章 广告牌 姿美女装店红色的门头很显眼,夏茗很快就找到了。 店内格局方方正正,面积目测是二十平左右,展示了不少服装,也立了几个模特模型,展示了服装搭配,但整得显得中规中矩,款式单一,色调保守,以主流的灰、绿、蓝色为主。 夏茗之前逛过县城一条街,见过几个女装店,几个店面卖的款式都差不多,姿美女装店跟其他女装店也没多大区别,零星有几款颜色出挑的衣服,但摆得并不显眼。 店内有点冷清,只有寥寥几个年轻女孩在挑衣服,但似乎只是看看,购买欲并不强。 女老板王玉蓝正在给一个女孩推荐衣服,但女孩神色并不满意,摇了摇头就走了。 王玉蓝表情有点沮丧,看到夏茗走进来,眼睛一亮,马上绽开笑容迎了上来,“姑娘,买衣服吗?那你可来对了,本店刚进了不少新款,就适合你这样的大美女!” 夏茗囧,“我叫夏茗,梁姨介绍我过来的,说你找我写广告牌?” “对对对!”王祖蓝点头,盯着夏茗的脸一阵猛瞧,“梁姨跟我说,写那字的是个大美人,人比字好看,还说比画里的西施还好看,我还以为她跟我开玩笑呢,没想到真这么好看!” “哎呦呦,都是女人,搞得我都不好意思跟你站在一起了,呵呵。”王祖蓝捂着嘴巴咯咯笑。 “我比你大,你叫我王姐就行,哎呀,我要是有你这么年轻好看的亲妹妹就好了,让你叫姐,好像在占你便宜呢。” 她卖衣服惯了,兴许是职业病了,嘴巴甜,逮人就夸。 “……好,王姐。”夏茗嘴角抽了抽,“我先帮你写广告牌吧,要写什么内容?” 王姐大概说了一下。 其实就是在红纸上,用毛笔写降价促销、大甩卖、低至5折之类的促销信息,让她贴在小黑板上,放到橱窗前放,用降价噱头吸引人气。 王姐表示,等夏茗写好之后,会给她8毛钱,聊表谢意。 夏茗对8毛钱没什么看法,她看着画得花里胡哨的小黑板,以及放在旁边的一盒彩色粉笔,心念一动,“我直接在小黑板上帮你写吧。” “黑漆漆的,你用黑墨水,能写个啥?”王姐不理解。 “我用彩色粉笔写,那盒粉笔可以用吗?” “可以,你随便用。”王姐不知道夏茗要怎么做,只点头同意了,然后就没再管夏茗,先去招呼店里的顾客了。 夏茗找了一个不占地方的角落,搬了小凳子坐下,就直接开工了。 她做的是小黑板粉笔字形式的广告牌,这种形式在二十一世纪很常见,新潮又可爱,风格百变,很受面向年轻群体的品牌欢迎。 王姐的女装店卖的是潮流女装,受众年轻化,相比死板的红底黑字,粉笔字广告更合适,只不过这种形式在这个年代,还不流行,能想到的人也没几个。 在前世念大学时,有勤工俭学的舍友因为写字很漂亮,会写各种可爱的艺术字,接到了不少写粉笔字广告的单子,后来单子越来越多,也介绍了一部分单子给同样勤工俭学的夏茗。 也就是在那时,她积累了一点经验,所以现在重新拿起粉白画广告,心里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在她画广告的时候,店里陆续来了几个顾客,王姐推销了一波,说得口水都要干了,却只卖出去了两件花衬衫和一件直筒裤子。 这时,店里走进来一对年轻男女,女孩子的长发飘飘,涂着口红,很有气质,男青年的夹着公文包,似乎是陪女方来逛街的。 王姐卖衣服几年,一看就知道女方消费能力不错,如果推销得好,是很有可能会买衣服的。 她马上打起精神,迎了上去,可费了一番唇舌,女方都不为所动,眼看着就要走了。 夏茗正好画完了小黑板,把小黑板放在一边,拍掉手上的粉笔灰,出声道:“小姐,我看你不如试试这一身吧?” 说着,她从靠里的一排衣服里,挑了一件雪白的衬衫,又挑了一件红色的A字大摆半身裙,举到女孩子的面前。 “你肤色很白,这件白衬衫柔软休闲,很衬你的肤色,这件红裙子,搭配你的口红,很协调,也很显气质。” “你身材很好,收腰的裙子可以突出你纤细的腰身,视觉上提高腰线,显得你腿更修长,身材更窈窕。” 夏茗举着衣服,在女孩子身上比划了一下,建议道:“你可以试试这一身,裙子穿稍高一点,把衬衫下摆扎进去,再把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的位置,会很好看。” 女孩子看了看夏茗,又看了看她手里的衣裙,被说动了,拿了衣裙进了小更衣室。 王姐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夏茗。 她对夏茗的第一印象,是容貌妍丽,声音妩媚,外貌给人扑面而来的冲击感,但性子却挺冷,礼貌中透着疏离感。 她没想到夏茗会帮她卖衣服,推销得还这么好,而且和她推销的时候,主讲衣服的材质面料不同,夏茗对此只字不提,却说动了她讲半天都没说动的女孩子。 王姐重新审视了夏茗。 女孩子很快换好衣服出来了,在一旁等着的男青年眼前一亮。 “怎么样?”女孩子有点羞涩地问男青年。 “很好看!”男青年毫不犹豫地赞美,眼中的爱慕更明显了。 女孩子羞涩一笑,转过身对着镜子转圈,越看越满意。 夏茗见状,可以断定女孩子百分百会买这身衣服了,因为异性的赞美会大幅度提升她对衣服的好感,而她换上这身衣服,确实如夏茗所说,把她自身的优势发挥出来,显得气质和身段更美好了,她自己显然也很满意。 “你眼光这么好,能帮我再挑一身吗?”女孩子突然问夏茗。 王姐眼睛一亮,赶紧给夏茗使眼色。 夏茗微微一笑,也没推辞,把店里逛了个遍,给女孩子搭配了两套新的。 那女孩子当场又试了两套,发现这两套风格不一样,可是都很好看,于是就纠结了。 第72章 中医 总共试了三套,每一套都想买,可她今天出来逛街没带很多钱,三套都买的话,一会儿逛街就买不了其他东西了,而且一下子买三套衣服,对她来说还是有点小奢侈了。 这时,男青年突然神助攻,“三套都好看,不然三套都要了吧。” 女孩子禁不住劝,一听这话,咬咬牙,掏钱把三套都拿下了。 夏茗内心默默给男青年点了个赞。 王姐收了钱,脸上笑开了花。 女孩子拿好打包的衣服,正要离开,发现男青年直勾勾地盯着墙角的一块小黑板,她跟着瞧了一眼,不禁眼前一亮,对夏茗说:“这是你写的?” 夏茗扫了一眼广告牌,点头。 “写得真特别!”女孩子笑眯眯地赞美,“字好看,画的小图案也很有意思。” 经过了艺术化的字体,俏皮又可爱,比她见过的死板广告讨喜多了。 王姐一瞧,眼睛也亮了。 没想到小黑板和粉笔字,还能达到这样的效果,漂亮又醒目,特色鲜明,跟其他女装店的红纸黑字完全不一样,而且夏茗帮她捋顺了广告词,比生硬直接的降价大甩卖好多了。 男青年盯着小黑板上娟秀的一行小字,突然问夏茗:“你钢笔字也长这样?” 夏茗不知道他为什么有此一问,只点了点头。 小黑板的标题大字,经过了艺术化的处理,棱角有一定的变形,但底下说明性的一行小字,娟秀整齐,最接近她手写的笔迹。 “你能不能也帮我写点东西?”男青年的眼神突然热切。 夏茗:“……” 今天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找她写字? “要看你需要写的是什么。”夏茗并未直接答应。 她的谨慎,反而赢得了男青年的好感。 男青年从公文包里拿出钢笔,又拿出一张精美的卡片,说:“我有个亲戚过寿,我准备好了礼物,想写张祝寿卡片一起送,可我的字实在拿不出手,正要找人帮我写。” 实际情况是,过寿的人身份挺不简单,而且到时送礼的人绝对不少。 他的贺礼未必比别人好,但他知道过寿的人热爱书法,所以他就想到了这么一个讨巧的方法,找个写字好看的人,写几句好听的祝寿词,争取给寿星留个好印象。 当然,内里的门门道道,他没必要告诉夏茗,他拿出另一张纸,上头写好了祝寿词,让夏茗直接誊抄到卡片上。 夏茗并未深究他的目的,她看了祝寿词,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就顺手帮了这个忙,借用了王姐的桌椅,坐下来誊抄。 她的外貌实在太亮眼了,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微微低头,眼神沉静,目光随着字迹流动,整个人安静如画。 男青年本来盯着她正在写的字,目光不自觉地,顺着她纤细的手腕,一点点地上移,最终定格在她姣好的侧脸上。 站在她旁边的女孩子,心里登时有点不是滋味,用手肘撞了男青年一下,让他回神。 男青年这才意识到,他直勾勾盯着夏茗,实在有点失礼了。 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赶紧别开目光,心里暗暗地想:这姑娘长得实在造孽,要是他还在学校读书那会儿,碰上这样的姑娘跟他同班,他哪里还有心思看黑板? 女孩子见状,心里酸溜溜,她不想男青年脑子里想着别人,于是找话题聊,拉回男青年的注意力。 “周老过寿,周老夫人有得操心了,她这些年操劳,落下了病根,老是头痛失眠,听说吃了不少西药,好了又犯,反反复复的。” “我听说前两天,还有个号称行医十几年的中医找上门要给她开药,说有独门秘方可以给她治,可后来不了了之了,秘方根本拿不出来。” 听到这里,夏茗誊抄的手顿了一下。 行医十几年的中医? 独门秘方? 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一个小时前,梁姨刚跟她说过类似的事,该不会女孩子口中的中医,和梁姨口中的中医,是同一个人吧? 来跟她买独门秘方,想制药给那位周老夫人?她没给秘方,所以就不了了之,拿不出秘方来? 前因后果,似乎对的上,可是,真有这么巧的事,都让她给撞上了? “周老性格太死板了,油盐不进,要是真有药帮周老夫人治就好了,可以顺势在周老面前卖个人情,以后有事找他帮忙,他说不定好说话一点。”女孩子很遗憾。 王姐卖给她三套衣服,心里正高兴,也想培养这个顾客,所以听到她这话,很积极地说:“你们要找药啊?那可真是找对人了,她卖的药灵验的很,铁定能帮到你们!” 王姐跟梁姨关系不错,知道梁姨卖的药是从夏茗这里拿的,而且卖得这么火,她本来也想掺一脚,趁机捞一笔,奈何女装店就她一个人撑着,分不开身,只能作罢。 男青年一脸惊奇的看向夏茗,将信将疑地问:“你还卖药?真有这么灵?” 这姑娘看着也才十七八岁,还没成年吧?他并不太相信夏茗有配药的本事,那个号称有十几年配药经验的中医,都没能拿出药来呢。 “我本来也不信的,可我家孩子之前呕吐没食欲,有点低烧,在农贸市场的梁记小吃店买了药回去煎服,很快就好了,那里的药都是她配的,可灵了,用过的都说好!”王姐竖起大拇指。 “是你配的方子?”男青年震惊了。 他对此略有耳闻,知道那片厂区宿舍突然有人卖草药,药效很神奇,买的人很多,以致于整个厂区宿舍到处都飘着药味,可那药也紧俏,听说想买还得靠预约,预约了都未必买得到。 没想到配药方子的人,竟然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孩。 夏茗正好把祝寿词誊抄完了,收好东西递给男青年,说:“大伤大病救不了,小痛小病的话,我或许可以试试。” 男青年接过卡片,看到上头整齐娟秀的字迹,神色十分满意。 夏茗针对那位周老夫人的病情,又问了一些具体的症状表现,问得越深,男青年和女孩子的表情越惊讶。 第73章 商机 他们听得出来,夏茗似乎真有两把刷子,当下心里也燃起了一丝希望。 “那位夫人的病症,根据你们的口述,我可以开个药方子,配几副药让她煎服,但她久病成疾,我的药并不能马上药到病除,需要慢慢调养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康复。” 关系到一个人的身体健康,夏茗不会妄下定论,于是又说:“如果可以,她最好亲自找我,我给她看一看再开药,会更好一些。” 男青年闻言,有点为难。 周老夫人并不是那么容易能请到的人,而且夏茗太年轻了,他并不认为周老夫人会相信夏茗的医术。 夏茗看出有难处,也不勉强,“如果你确定拿药,那我配好药了,放在农贸市场的梁记小吃那里,你们到时去那里拿就行。” “拿!当然拿!”男青年态度坚定,马上就要掏钱。 夏茗婉拒了,“不急,你到时把钱给梁记小吃的梁姨,她会帮忙转给我的。” 男青年闻言,坚持递给夏茗一张一元纸币,“你帮我写祝寿词,这一块钱算是一点心意,文化人的东西值钱,你就不用推辞了。” 见夏茗收下了这一块钱,男青年跟夏茗约定了具体的拿药时间,才安心离去。 王姐神色却有点不自然。 夏茗帮人家写了两行钢笔字,人家就给了她一块钱,可夏茗帮她写了小黑板广告,一看就知道比钢笔字难多了,也费工夫多了,她才允诺给夏茗八毛钱,显得吝啬又寒酸。 夏茗还帮她卖出去三套衣服呢,她还是给八毛钱,就太说不过去了。 王姐掏着毛票,原本要给夏茗两块钱,可又舍不得,又抽出来几毛钱,最后给了夏茗一块六,名其名曰图个吉利。 给一块六,怎么说都有点磕碜了,王姐神色也有点不自在,但并没有要加钱的意思。 夏茗嘴角挂着礼貌的微笑,接过了钱,对此没说什么,反而指着角落里几件颜色亮眼的衣服,问道:“王姐,这样的时装,你还有多少?我过几天想买几件,今天没带够钱。” “你要这样的?”王姐愣了一下。 她进货的时候,服装批发市场的商贩极力给她推荐了颜色艳丽的款式,她架不住对方一顿游说,进货试卖过一些。 刚摆出来时的确也吸引了一些人气,可实际上卖出去的并不多,她已经后悔进货了,正愁着怎么处理呢。 “她们都是看看,顶多试一下,都不买,我干脆都放角落里了。”王姐叹气。 可硬要说衣服不好卖,却也不见得,因为刚才夏茗搭配的三套,颜色都是出挑的,那个女孩子一口气全买下了。 可见,不是衣服问题,是搭配问题。 这个年代,大城市的时装,已经开始流行喇叭裤、花裙子、哈墨镜、蝙蝠衫,远比他们小县城时髦。 小县城的服装店,还停留在灰、绿、蓝阶段,而勇于追求时髦的年轻女孩们,虽然乐意接受新的穿衣风格,可搭配不好的话,她们依然敬而远之,宁可保守一点,穿中规中矩的灰绿蓝。 这就是王姐虽然进货了,却卖不动的原因。 王姐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盯着夏茗两眼发亮,“我平时忙得抽不开身,店里正好缺个店员,你来我店里打工吧,工资咱们好商量。” 夏茗微微一笑,客气而坚定地拒绝了。 她并不认为王姐是个大方的人,不会给她开出多么优渥的工资,而且她有自己的计划,之后还要兼顾学业,并不想被困在这个小店里。 “那好吧……”王姐一脸可惜,说:“我明天正好要去进新货,你要什么样的?要多少?” 夏茗对这个年代的流行服饰有点印象,她跟王姐详细打听了一下还有哪些款式可挑选,王姐仅凭记忆,双手比划着描述了一下,夏茗心里就有数了,给王姐列了一下清单。 王姐对着清单左瞧右瞧,很保守道:“你要这样的?我不确定有没有,明天去看看,如果有我就给你拿货,如果没有,那我也没办法了。” “不过你要先垫付点钱,不然货拿回来了你又不要,我岂不是要赔钱了?你写的这些款式,放在我店里,我也不好卖。” 夏茗很爽快,预付了30元的定金,和王姐立了字据,约定好下次过来拿货的时间。 末了,夏茗随口问了一句,“王姐,你的衣服都是在哪里批发的?” “贸城。”王姐刚出声,马上就警惕了,似乎是怕夏茗抢生意,只提了贸城,再具体的就不愿意透露了。 夏茗得体地笑笑,假装没留意到王姐变脸。 王姐似乎察觉到自己反应有点过激,换了个话题,指着街对面的一辆小轿车问夏茗:“对了,那辆车是在等你吗?” 夏茗一看:“……” 他怎么又来了,还跟到这里? “你进店的时候,那辆车就在那儿了,停到现在还没走,中间车窗好像有降下来过,里头坐着一个很帅气的小伙子,一直往这边瞅,我估摸着是不是你认识的人在等你呢。” “车里头的,是你对象?”王姐一脸羡慕地说。 这年头,开得起小车,还长成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难怪她会羡慕。 夏茗脑海里突然冒出“交往关系”这四个字,登时一个头两个大,矢口否认:“……不是。” “可他一看就是在等你啊。”王姐惊讶了,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劝道:“妹子,我跟你说,有钱又帅气,还能这么耐着性子等的男人,多稀罕呀,一定很抢手,要不是我有对象了,我都想抓住机会呢。” “你可别仗着自己年轻又漂亮,就不把人家当回事,要是把人给弄丢了,或者被别人给追走了,你就是哭瞎了眼睛也来不及了。” 夏茗:“……” 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夏茗只能婉言告辞,匆匆就撤了。 出了姿美女装店,隔着一条街道,夏茗似乎感觉到车里投来的视线,直勾勾地盯在她身上,弄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也说不清自己在别扭什么,总之,就是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霍临风,以致于她匆匆跨上自行车,一溜烟拐进小巷子,直接逃了。 第74章 流氓 巷子很窄,小车是进不去的。 车里。 周绪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方向盘,看到某人骑着自行车歪歪扭扭,落荒而逃的背影,似笑非笑道:“老大,你是她男人,这话不是她说的吗?那她见了你,跑什么跑?” 霍临风盯着窄窄的巷子,俊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眼神却冷嗖嗖的,可见夏茗的举动,令他很不愉快。 周绪见他表情冷冰冰的,很不正经地调侃:“我就说你太纵容她了,刚才她在店里,你就该听我的,直接进去逮她,把她抓到车里来了,她还能跑得了?到时候,你想对她这样这样,那样那样,还不是你说了算?” 霍临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他并不喜欢别人拿夏茗开不正经的玩笑。 周绪举起双手,做了个认错投降的手势。 霍临风盯着巷口,眉头微敛,沉默了几秒,突然打开车门,长腿跨下车,直奔巷口而去。 周绪笑嘻嘻地吹了一声口哨,“我就说你坐不住吧?” 这时,他突然看到和小巷子相同的另一个拐角,有两个贼眉鼠眼,表情好色的男人,鬼鬼祟祟地拐进巷子,很明显要做坏事。 从那里拐进去,很容易会跟夏茗碰上,说不定他们还是奔着夏茗去的。 周绪脊背一直,脸色马上阴沉下来,手按到了车门上,作势要开车门冲出去。 突然想起来霍临风已经追出去了,他神色一松,悠悠哉哉地重新靠回座椅上,还颇有闲情逸致地哼起了小调,一点都不见着急了。 多好的英雄救美机会,他就不去凑热闹了。 再说了,那两个干柴似的弱鸡,给老大热身练手都不够用。 巷子里。 夏茗一门心思想着逃离某人,瞪着自行车冲得挺猛,结果拐角处突然冲出来两个人,她一惊,本能地按了刹车。 “吱嘎”一声尖响。 二十八寸车胎的老旧自行车,刹车又僵又猛,车身剧烈摇摆,直接朝旁边翻到下去。 一大坨的铁说翻就翻,巨大的惯性,把夏茗也带翻了,身体往一旁栽倒。 要是真栽在地上,有可能磕破皮骨折不说,自行车砸下来,还有被砸伤的危险。 夏茗心头一跳,情急之下直接跳车,又匆忙后退几步,才没被轰然倒地的自行车给砸到。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两个冲出来的男人趁她惊魂未定,突然目露淫光,朝她冲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朝她伸手,“好机会!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这两人是街头的流氓,打从夏茗第一次进城摆摊,他们一见到夏茗的脸,就起了歹念,一直在找机会下手。 今天夏茗肚子进城,他们尾随了一路,眼见夏茗进了偏僻的小巷子,马上就瞅准了时机,故意冲出来吓夏茗,好趁机把她逮住。 夏茗势单力薄,他们很有信心能把她给制住,而且这里没什么人,不会有人来坏他们的事。 他们还在无意中,从陆知晴那几个姐妹团的议论声中,得知夏茗长得一张漂亮的脸,跟好几个男人鬼混过,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 如此一来,他们更有底气了,哪怕她叫破嗓子把人给叫来,他们也可以说是她勾引他们的,是她自己犯贱! 夏茗没想到对方有备而来,完全是冲着她来的,心下大惊,掉头就跑,“救命!有流氓!” 她扯开嗓子大喊,可这窄小的巷子,前后无人,她喊破嗓子也没人来得及救她。 “骚蹄子,装什么装?谁不知道你见了男人就挪不动腿,装什么贞洁烈妇!”两个男人臭骂一声,面露狰狞地朝她扑过来。 夏茗没跑出两步,就被一人揪住了手臂。 “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流里流气的男人掐着她的手臂,纤细柔软的触感,刺激得他浑身一个激灵,下三路都热了。 夏茗倒吸一口冷气,拼尽全力甩手臂,“放开我!” “嘶啦”一声尖响。 手臂的袖子应声而裂,夏茗侥幸从男人的钳制中挣脱,大半条的袖子,却被撕扯了出去,露出纤细雪白的手臂。 那流氓看到白花花的一截莲臂,两眼发直,气血上涌,“X的!这臭娘们实在太勾人了,快摁住她,今天非得办了她不可!” 另一个流氓也疯狂了,粗鲁地咒骂着,挥舞着双臂朝夏茗抓来,混乱间,猛地抓中了夏茗飘起的长发。 他登时大喜,狠狠拽住夏茗的头发,把她往后拽,“臭娘们,我看你还怎么跑,从了我们哥俩,否则有你苦头吃!” “啊!” 夏茗疼得低呼出声,头皮痛得浑身发麻,恨不得手上有一把剪刀,一刀斩断满头的发丝。 她反手拽住头发,奋力把头发往回扯,同时闪躲着,挣扎着,试图避开两个流氓的围攻。 可她就一个人,还被逼进了死胡同,避无可避。 “装得倒是有模有样的,可你叫得越厉害,我就越兴奋!”两个流氓对视一眼,满脸都是色眯眯的淫光。 眼看着淫秽肮脏的四只手就要朝她身上抓过来,她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一股绝望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徒然出现,强势杀入战局。 混乱间,夏茗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样貌,以为两个流氓还来了帮手,顿时心头一凉。 却在这时,只见来人一记手刀砍在流氓的手臂上,下手又准又狠。 “咔嚓”一声骨头错位的脆响。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那流氓一条手臂直接骨折了,抖着手松开了夏茗的头发。 夏茗头皮一松,下一刻,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即使没有抬头看,夏茗也知道来人是谁了,不禁心头一定。 “敢跟我们抢女人?找死!”另一个流氓目眦欲裂,大喝一声,飞扑上来。 “霍临风,小心!”夏茗瞳孔一缩。 话音未落,她只感觉腰上传来一股狠劲,猛地将她往旁边一带,险险避开了流氓挥过来的手臂。 她被死死按进了霍临风的胸膛,还没来得及看清他怎么出的手,就听到前一刻还在张牙舞爪的流氓,突然闷哼一声,满头冷汗地捂着肚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只被煮熟的虾米。 第75章 教训 “你给我等着,迟早叫上弟兄们把你给剁了!”他恶狠狠地瞪着霍临风,撂下狠话后,掉头就跑了。 那骨折了一条手臂的流氓见状,自知一个人绝对不是霍临风的对手,也夹起尾巴溜了。 夏茗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一身冷汗。 这个角落,已经是巷子深处,是个死胡同,无处可逃了,如果霍临风没有及时出现,她双拳难敌四手,只怕要让流氓得逞了。 这个可能,她光是想想,就后怕不已。 霍临风看出她受了惊吓,轻轻将她圈进怀里,没有出声,就这么安静又强势地陪着她,给她时间慢慢缓过劲来。 十几秒过去,夏茗呼吸渐渐平稳了。 霍临风不舍得放开她,但还是松开了圈在她腰间的手,抬起手来,将她额前一缕发丝别到她耳后,随之,骨节分明的手指插进她的发间,给她捋发丝。 刚才被流氓拽住头发,又经过一番推挣扎拉扯,她头皮隐隐发痛,而且头发已经散开了,被扯得乱糟糟的,这让霍临风脸色不太好看。 莫名的独占欲作祟,让他很不喜欢别的男人碰触她。 他的动作太自然了,仿佛两人之间的关系突然拉近,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为她整理头发,顺便给她按揉了一下头皮,缓解她头皮轻微的余痛。 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完全我行我素,可又让人无法拒绝。 气氛,暧昧又别扭。 鼻间都是他独特的气息,夏茗脑海中又冒出来“交往关系”这四个字,登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话是她说的,眼下他举止又这么亲密暧昧,越来越扯不清了。 不妙啊不妙。 “我自己来就行。”夏茗按住头发,抬脚欲后退。 “别乱动。”男人冷沉的声音不容拒绝,他直接拍掉她的手,长臂一勾,又把她给勾了回来。 夏茗:“……” 这样下去,大大不妙啊。 夏茗脑子转得飞快,思忖着要怎样离这个家伙远一点,可他毕竟刚救了她,她又不好摆脸色。 难办啊。 霍临风似乎看出她小脑袋在想着怎么逃离自己,眸子里荡过淡淡的笑意,倒也没生气,而是换了个话题,转移夏茗的注意力。 “我给你防身的军刀,你没带。”他用的是肯定句,带着斥责的意味,“给你的时候,交代过你要随身带着。” 这熟稔又严厉的语气,跟家长教训不听话的小孩子似的,听得夏茗浑身别扭。 “……我下次一定记得带。”夏茗弱弱地说。 要是带在身上,有防身之物,刚才她尚且有一搏之力,不至于完全处于下风,被两个流氓欺负。 “嗯。”某人满意了,嘴角带上了一丝笑意,不知道是满意夏茗的听话,还是满意他的随身之物,即将贴身跟着夏茗。 气氛更暧昧了。 霍临风给她捋好了头发,见她一边手的袖子被撕扯掉了,裸露出大半条纤细的手臂,他眉头皱紧,将自己的外套脱了,披在她身上。 “那两个人,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他语气冷沉,透着森森的危险。 夏茗脊背一寒,本想推拒掉他的外套,注意力直接被他的话给勾走了,紧张道:“你别犯事!” “担心我?”霍临风眉梢微挑。 夏茗:“……” 霍临风嘴角微勾,夏茗下意识的关心,令他心情很不错,俊脸冷硬的轮廓,仿佛都被柔化了。 他垂眸,好整以暇地给夏茗披好外套,“放心,只是让他们吃点苦头,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夏茗眨眨眼,恍然大悟,“报案抓他们,让他们去劳改?” “不然你以为,我要送他们进棺材见阎王?” “……” 夏茗摸了摸鼻子,不吱声了,刚才她还真以为霍临风要杀人,他冰冷又危险语气,听着确实很让人误会。 霍临风缓缓眯起眼,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鹰眸直视她的眼睛,“你似乎对我有误解。” 他纵然性情强势,但并不是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血腥暴力分子,在这一点上,他不允许夏茗对他产生误解。 他实在太高大了,夏茗的发顶只勉强和他肩膀齐平,以致于她要高高仰起头,才能仰视到他的眼睛。 身高的差距,以及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她挺不甘心。 幸好这副身体还没成年,留着长个儿的空间,夏茗自我安慰道。 “我不是对你有误解,我是对你根本不了解。”夏茗拍掉他的手,实话实说:“算上这次,我只见过你三次面,我除了知道你的名字,其他的一无所知。” “你想知道什么?”霍临风一本正经地问。 “我……”夏茗刚想问点什么,突然就觉得,就这么问下去,怎么这么像在相亲呢? 她前世是个大龄剩女,因为同事被家里人介绍了相亲,拉她跟着一起去,美其名曰给她壮胆。 夏茗光明正大地围观了一次相亲现场,可不就是你问我答,彼此交代家庭背景和各种兴趣爱好么? 夏茗被自己的联想,狠狠地恶寒了一把。 而那场相亲的结果是,男方没看上她同事,反而看上了陪同的她,让夏茗很是无语。 幸好,她同事也没看上男方,并且经过这么一遭,同事再也不拉她陪同了,夏茗反倒省事了。 前世的事,过往云烟了,暂且不提。 霍临风见夏茗起了个头,又把话给憋回去了,也不知道她小脑袋瓜里想到了什么,小脸抽成一团,落在霍临风眼里,越看越觉得有趣,很想探究她脑袋瓜里有趣的小世界。 实际上,他的身份没有刻意要隐瞒她,但他正在做的事情,危险系数极大,越少人知道越好,她知道太多也不见得是好事。 更深层的原因是,他有点担心夏茗知道他职业的特殊性,会觉得没有安全感,进而疏远他。 这是他不乐意看到的,也是他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他有能力护她周全,但并不希望她知道他面临的腥风血雨。 等到他把事情都处理干净,确保她呆在身边,不会再有一丝危险隐患后,他会把一切都告诉她。 而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76章 逼问 “很多事情你现在不方便知道,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霍临风有所保留地说。 “哦。”夏茗态度很敷衍,掀起眼帘瞅了他一眼,冷哼道:“我很忙的,没空去了解你。” 小模小样的,惹得霍临风心尖一荡。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故作清高的、风情万种的、温柔如水的、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非得打狗棒一棍下去才知道厉害的…… 可无论是怎样的女人,到了他面前,无一例外的,都成了小绵羊,等着他宠爱呵护。 眼前这一款,却完全不一样,实在太特殊了。 明明是小姑娘的年纪,言行举止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割裂感,所做的事,一桩桩的,计划性和目的性极强,透着匪夷所思到诡异的沉静和干练,哪像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与他相处时,胆子肥得不像话,他一旦板起脸,气场一出来,她又很机灵地认怂,可桃花眼滴溜溜地转着,瞧着就知道她表面乖巧,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顶撞他呢。 越是如此,霍临风越是稀罕。 “别闹。”霍临风惩罚性地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手感细腻丝滑,实在太美妙,他忍不住又捏了一下,“不告诉你,不是故意瞒你,是为你好。” 夏茗有点不满,没好气地打掉他的手。 这人到底什么臭毛病,怎么老对她动手动脚的? 霍临风轻笑一声,心情似乎不错,并不生气,反而觉得她有点气呼呼的样子,别有一番情趣。 让他很想再逗一逗她。 夏茗不想搭理他,直接扭头,往翻到的自行车走过去。 霍临风长臂一拽,轻松把自行车给提溜了起来,然后直接推着自行车往巷子外面走,“我推车,你跟着我。” 夏茗:“……” 要不要这么霸道? 夏茗咬咬牙,硬着头皮跟上他。 霍临风推着车,出了小巷子后,并没有直接往小车的方向走,而是走到旁边的包子铺,买了三个肉馅包子,又买了三个大白馒头,直接塞进夏茗怀里。 夏茗:“???” “快两点了,你还没吃午饭。”霍临风很理所当然地说。 夏茗:“……” 这年头的东西都很实在,馒头包子分量足足的,夏茗看着怀里的一大坨白花花的“午饭”,表情有点扭曲。 当她是猪吗? 这时,王姐从旁边姿美女装店走出来,一脸羡慕地说:“夏茗,和你对象来买包子呐?我就说车里的人是你对象嘛,你对象长可得真俊!” 一口一个“你对象”,听得夏茗头皮发麻。 她暗暗瞅了霍临风一眼,发现霍临风嘴角微勾,有那么一点春风得意的意思,很明显是被“你对象”这三个字取悦了。 夏茗更是一个头两个大,但还是硬着头皮说:“王姐,你误会了,他不是我对象。” 霍临风脸一黑,却没有当着外人的面驳她的面子,等把她逮上了车,他有的是时间收拾她。 王姐根本不信夏茗的话。 披着人家的外套,抱着人家买给的包子,人家还帮忙推车,这还不叫处对象? 糊弄谁呢? 王姐咯咯笑着,又是好一顿调侃。 夏茗有苦难言,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此时,霍临风已经推着她的自行车,走到小车后面,拉开后尾箱,把自行车塞了进去。 夏茗看着她冷飕飕的背影,总觉得他的心情不是很美妙。 霍临风打开后座的车门,下巴朝后座挑了一下,不容拒绝地说:“上车。” 夏茗显然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认命了,在王姐戏谑又羡慕的注视下,抱着一团吃的,钻进了车里。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危险。 霍临风坐得极近,大腿几乎贴着她腿,压迫感十足。 夏茗心里毛毛的,悄悄往旁边挪了一下屁屁,想离某人远一点,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其实更想下车。 霍临风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鹰眸危险地眯了起来,直勾勾盯着她,一开口就是扔炸弹,“我是你男人。” 夏茗:“!!!” 夏茗差点被炸得跳起来。 她最担心的话题,果然来了! “这话是你自己说的。”霍临风步步紧逼。 夏茗:“……” 夏茗脑回路都打结了,搜肠刮肚地想着要怎么回答这个惊悚的问题,可霍临风冷厉的目光盯在她身上,让她无法思考。 夏茗脑袋更晕乎了,手心都在冒汗,磕磕巴巴地说:“这,这其实是个误会。” “定情信物,你也收了。”霍临风又下一剂猛药。 夏茗:“……” 她现在欲哭无泪,特别想冲回家,拿那把该死的瑞士军刀捅死自己。 “我答应了。”霍临风冷不丁地,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夏茗:“???” 霍临风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色严肃又庄严,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做你的男人,我答应了。” 夏茗:“!!!” 夏茗头皮直接炸了,慌得舌头打结,“你,你听我说!当时的情况是……” 霍临风俊脸微冷,并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沉声说:“你想用完就扔,翻脸就不认?” 夏茗:“……” 听起来感觉自己好渣,拔X无情什么的。 囧。 霍临风密切关注夏茗的动向,关于所谓的交往关系,他其实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正和他心意。 话是夏茗说出来的,他只需要咬死了这层关系,她就跑不了了,所以,他怎么会允许夏茗解释,把这层关系给撇清? 某人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说到这里,霍临风不禁就想起了另一件他更在意的事情,犀利如刀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夏茗的腹部,“你真有孩子了?” 夏茗太阳穴突突直跳,下意识捂住自己平坦的腹部,怒道:“我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怀谁的孩子!”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陆尾村关于她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可全都是谣传,她根本什么都没做! 这个答案,某人是十二万分的满意。 他知道夏茗在陆尾村名声烂臭,说她人尽可夫,被人包养,还怀了野男人的孩子。 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每个人说起夏茗的坏话,都言之凿凿,可叫他们拿出证据,一个两个就傻眼了。 眼下,夏茗一句话,就粉碎了所有谣言。 第77章 默认 “谁都没牵过?”霍临风揪住了漏洞,神色有些不悦,意有所指地提醒:“你再仔细想想,想清楚再说话。” 夏茗:“……” 硬要说牵手,勉强算是有过一次,就是在深山里头,霍临风昏迷过去,硬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可这样的情况,不算牵手吧? 无语了好几秒,夏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牵过你的,可……” 夏茗还没说完,霍临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嗯。” 就这一声“嗯”,让夏茗抓狂了。 嗯是什么意思? 还有,你满意个毛线啊? 这人的脑回路,到底在想什么?! 霍临风若有所思地盯着夏茗的小腰,突然很严肃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夏茗:“!!!” “没结婚要什么孩子!”夏茗脑袋直接抽了,没有留意到,自己完全被绕进了霍临风的逻辑里。 “好。”霍临风一本正经地点头,俊脸上一片肃穆,根本不给夏茗思考的机会,穷追猛打地问:“我们可以先结婚再要孩子,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夏茗:“???!!!” “我什么时候说要结婚了?”夏茗被他的话搞晕了,也快被搞疯了,“不对!我跟你根本不熟,结什么婚!而且我还没到结婚年龄!” “可惜了,不过我可以等你。”霍临风宽宏大量地说。 夏茗终于忍不住了,直接爆粗:“等毛线啊!我说了我们不熟!重点是我们不熟!” “什么毛线?你喜欢毛线?现在天气不冷,不需要毛线,不过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给你买几件毛线衣玩玩。”霍临风直接忽略了她后面的话,他并不知道在二十一世纪,此毛线非彼毛线。 夏茗:“……” 跟这人说话好累,脑回路和关注重点根本不在一条线上,她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深深叹了一口气,夏茗垂死挣扎道:“我还没成年,现在谈恋爱算早恋。” 所以,求求你放过我吧。 霍临风目光温柔,完全不介意地说:“你没成年,跟我谈恋爱算早恋,可我成年了,跟你谈恋爱不算早恋。” 夏茗:“……” 神特么的不算早恋,简直神逻辑! 夏茗深深地无力了,不知道该吐槽他神奇的脑回路,还是该给他满分的逻辑点赞。 正在开车的周绪,透过后视镜,默默围观了后座的一系列对话,见夏茗一脸扭曲,他憋笑憋得脸都青了,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哈哈哈!” “闭嘴!”夏茗气得半死,狠狠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 “哈哈哈!”周绪根本憋不住,笑得肚子都疼了。 这两人忒好玩了,根本就是鸡同鸭讲,亏他们也对话得下去,哈哈哈! 悄悄瞅了一眼神色莫测的某人,周绪爆笑之余,对某人的心机暗叹不已。 据他对某人的了解,他可以肯定,某人刚才绝对是故意的,当然,某人并不是故意刺激夏茗,惹夏茗生气,而是故意绕着弯说话,目的就是要摁死了两人的交往关系,让夏茗不认也得认。 这不,交往关系的话题说开了,某种程度上说,夏茗百口莫辩,也算是默认了。 可谓是结果喜人。 啧啧。 姜还是老的辣啊。 霍临风微勾着嘴角,心情很不错,见夏茗抱着一大坨包子气呼呼的,腮帮子股成一团,看着比软绵绵的白馒头还鼓,又好笑又好玩。 他攥紧了手,忍下了捏她腮帮子的冲动,说:“包子要冷了,快趁热吃。” 夏茗气咻咻地剜了他一眼,化悲愤为食欲,抓起一个大白馒头张口就咬,把白馒头假想成某人,很是凶狠地嚼,发泄满腔的不满。 霍临风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憋着笑看她吃,颇为贴心地拧开一瓶水递给她,“慢点吃,别把自己给噎着了。” 话音未落,夏茗喉头一紧,当真给噎着了。 夏茗:“……” “果然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吃东西都不让人省心。”霍临风叹了一口气,伸手过去给她拍背。 夏茗一把将水瓶夺过来,猛灌了几大口水进喉咙,才缓过来,脸颊因为微微急促的呼吸,而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霍临风给她拍背的动作突然停了,直勾勾盯着她的脸颊,突然说:“我也没吃午饭。” 夏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啃了一半的满头,很干脆地把怀里的一整袋包子都递给他。 霍临风却不接,而是微微张嘴,然后一动不动地看她。 夏茗:“……” 这架势,难道是想让她喂? 想得美! 夏茗没好气地把袋子塞进他怀里,冷哼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霍临风却把袋子拿起来,重新塞回她怀里。 “你不是没吃午饭,要吃包子吗?”夏茗无语了。 这人到底什么毛病?还吃不吃了? 霍临风二话不说,把她手里啃了一半的馒头拿过去,一口咬在夏茗咬过的地方,吃得津津有味。 “……这个我吃过了。”夏茗手指动了动,不知道该不该把馒头拿回来。 “嗯。”某人神色坦然,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 “……有口水。” “嗯。” “……” 得。 你开心就好。 爱咋地咋地。 可间接接吻什么的…… 夏茗重新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包子吃,拒绝对某人的举动进行任何暧昧的发散。 正在开车的周绪,看到这一幕,震惊得差点把方向盘给转错了。 要知道在所有人的认知里,某人在这方面是非常变态的,不允许旁人轻易碰他的东西,更别说吃别人碰过的馒头,根本是不可能的。 可现在,某人明明吃得津津有味。 周绪一脸匪夷所思,然后看着看着,就把自己给看饿了,因为他也没吃午饭,“小茶茶,我也没吃午饭。” “自己买!”霍临风冷冷扫了他一眼。 “老大……”周绪苦了脸,委屈扒拉地说:“要不要这么区别对待啊?兄弟如手足啊……” 这话听得夏茗脸颊燥热,赶忙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大包子递给他,才堵住了他的嘴,没让他再说其他令她害臊的话。 周绪这下闭嘴了。 第78章 见家长 霍临风把手里的馒头吃光,又拿起夏茗喝过的水喝了两口。 夏茗悄悄瞅了一眼,觉得自己最好不要介意间接接吻的问题,否则就是给自己找气受。 她小口小口地啃着包子,原以为霍临风不会再语出惊人,可他的下一句话,让她差点把一口包子给喷出来。 “Joe是谁?”霍临风面无表情地盯着夏茗。 “咳咳咳!” 冷不丁抛出问题,把夏茗吓得不轻,她猛咳了几声,一脸惊悚地看着霍临风。 Joe是她前世的下属,可霍临风怎么会知道Joe的存在?! “滴滴打车是什么?” “……” “微信是什么?” “…………” 霍临风缓缓眯起眼,眸子黑沉沉的,深邃的眸光难以捉摸,“你身上有很多秘密。” “………………” 夏茗冷汗涔涔,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些……” “上次你在车上睡着,说了梦话。” 上次夏茗说过梦话后,他就留了个心眼,派人多方打探,却没查到任何相关的信息,他对此十分在意。 夏茗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把当时说梦话的自己给打死。 “你也说了,那是梦话……”夏茗讪讪地说,底气很不足,也不敢抬头看某人。 霍临风冷哼一声,很不满意她的解释,“所以,在你的梦里,Joe到底是谁?” 其他的他可以不追究,但这个入了她的梦境的Joe,他没法不在意,这名字一听就是个男的! 夏茗听他语气不善,没有恋爱经验的脑袋突然开窍了,get到了他的怒点。 这人莫非是……吃醋了? “以前班里一个同学的英文名。”夏茗脑袋飞速急转,马上胡诌了一个理由,并且很机智地补充了一个重点,“是个女的。” 她总不能说Joe其实是她前世的下属,是个歪果仁吧? “实话?”霍临风紧紧盯着她。 夏茗一脸诚恳,重重点头,“实话。” 某人深深皱着眉头,不知道有没有被她胡诌的理由给糊弄住,隔了好几秒,他用命令的口吻,说:“以后不许再见,不许再想,也不许再提这人,梦里也不行。” 他没再追问,看来是糊弄过去了,夏茗长松一口气,乖巧应道:“知道了。” 反正前世的人和事,今生应该是没有机会再碰见了,这么想着,夏茗突然有点惆怅。 霍临风见她失神,俊脸冷了下来,阴森森道:“还想?” 危险的语气,让夏茗浑身一个激灵,马上回过神来,连连摇头,“不想了,真的不想了!” 霍临风冷冷哼了一声,脸色很不好看。 夏茗怂了吧唧的,埋头默默吃包子,不敢看某人黑黑的脸色。 吃着吃着,就把自己给吃撑了。 囧。 这时,车子正好开到夏河村村口,停了下来。 霍临风凉飕飕地睨了她一眼,起身下车,把自行车从后备箱扛下来。 夏茗握住自行车车头,瞅了一眼身上披着的外套,犹豫了几秒,才说:“外套我下次再还你。” 村子里风气摆在那里,一点风吹草动都能闹得全村人都知道,光着一条手臂回去,和披着一件男人的外套回去,似乎后者更容易让人接受一点,夏茗自我安慰地想。 “嗯。”霍临风对夏茗约定下次见面这件事,神色十分满意。 夏茗一点都不想知道他满意什么,她骑上自行车,吭哧吭哧进村了。 霍临风目送她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收回目光,他转过身,正要回车里,突然看到另一条村的岔路口站着一个人。 好巧不巧,正是夏鸿刚。 霍临风动作一顿。 他派人调查过夏茗,自然也掌握了夏茗周围人的信息,认得出此人是夏茗的舅舅,本想等时机成熟再正式登门拜访,没想到毫无防备地,就这么碰上了。 此时的夏鸿刚,整个人都傻住了。 他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可夏茗那张脸,就算离得再远,他也认得出来,再看送她回来的小车和男人,他如遭雷劈。 这个气度不凡,器宇轩昂的男人,就是送了腕表给外甥女的男人? 传言中的绯闻男友? 夏鸿刚整个人都很不好,此时他身为家长的责任心爆棚,忧心忡忡的,怕未成年的外甥女早恋,更怕外甥女被男人给骗了。 他看霍临风的目光,警惕又防备,但并不知道霍临风已经认出了他。 霍临风还算镇定,他客气地朝夏鸿刚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随之,他坐进车里,示意周绪开车。 周绪扫了一眼夏鸿刚,饶有兴致道:“这算不算见过家长了?” 霍临风没回应,俊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到见家长,老大,你啥时候带小茶茶回霍家给他们瞧瞧?”周绪开着车,自顾自地说着:“你家那两位眼光高着呢,万一不满意小茶茶……” 霍临风眉头一皱,“我看上的人,我满意就成,为什么需要别人满意?” 周绪没话说了。 袒护成这样,他还能说啥?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二老知道嫂子的存在?”周绪不死心,又继续问。 “你嘴巴闭紧点,别说不该说的。”霍临风冷声命令道,停顿了两秒,又补充了一句,“先别叫嫂子。” 周绪:“为啥?她不是默认你是她男人了么?” 霍临风嘴角微勾,目光透着淡淡的温柔,“她会害羞。” “……” 单身狗周某人被狠狠秀了一脸,终于不吱声了。 安静了一小会儿,他又吭声了,“上次你让我去查陆尾村的陈皮佬,有消息了。” “说!” “传回来的消息说,陈皮佬是受人指使,想对小茶茶那啥啥……”感觉到气压骤降,周绪后背冷嗖嗖的,“但是并未得手,小茶茶为保清白,撞石头自尽,脑门儿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她撞得不轻,陈皮佬以为她死了,畏罪潜逃,把她丢在玉米地里头自生自灭,至于那些传得很夸张的流言,全是他空口造谣的。” “受人指使?”霍临风目光阴森森的,语气冷如冰渣。 第79章 歹毒 “此人藏得很隐秘,究竟受谁指使,只有陈皮佬自己知道。”周绪脸色很难看,咬牙道:“陆尾村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恐怕也有此人的手笔,在幕后推波助澜。” 他查过夏茗,知道夏茗在陆家不受宠,性格不讨喜,处处受人排挤,除此之外,她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却有人挖空心思去算计她,想要彻底毁了她。 到底是谁,恨她至此? 光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看来,只有把陈皮佬抓来,撬开他的嘴巴,才能问到消息。”周绪沉声说。 霍临风目光森冷,声音透着浓重的杀意,“此事,你亲自去办,越快越好!” “是!” “今天那两个流氓,一并处理掉。” “是!” “牢里的人,审讯怎么样了?” 周绪面色一凛,一条条开始汇报。 车渐行渐远。 夏河村。 披着霍临风的外套进村,实在太扎眼了,夏茗干脆把外套脱下来,叠成不太显眼的样子,再搭在手臂上,假装是拿着外套,同时又把袖子的撕裂痕迹给遮住,低调了很多。 经过这么处理之后,回去的路上,果然没有引来什么关注。 夏茗暗想着,趁家里人不在赶紧回去,把外套收起来,再换一件上衣,不让家里人看出什么痕迹,省得他们担心。 回到院门口,她把自行车往旁边一放,抱起外套就要进院子,院门突然从里打开。 孙巧容抱着簸箕,正要出来晾晒草药,一眼就看到夏茗怀里的男人外套,以及袖子上的撕裂痕迹,不禁紧张问道:“茶茶,发生了什么事?你这是怎么了?” 夏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夏茗没法子了,被孙巧容拉进屋,简单交代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和霍临风之间尴尬又暧昧的对话,她选择性地省略了。 孙巧容听完,脸色巨变,“怎么会碰上这么可怕的事情?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一个人进城!” “这次是意外,下次我会注意一点的,而且已经报警了,那两个流氓逃不了的。”夏茗好声安慰。 孙巧容稍稍放下心来,又问:“那你有没有好好谢谢霍先生,请他吃个饭什么的?” 在孙巧容眼里,是被夏茗拉来挡谣言的绯闻男友,但也是救了夏茗的恩人,表达一下谢意是一定要的。 夏茗一噎。 她把这茬给忘了,不仅没请人家吃饭,还吃了人家一顿包子。 囧。 夏茗悄悄自我反省,她发现自己一遇到某人,智商就下线,总会犯一些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蠢,明明在其他人面前,她不会这样的。 奇了怪了。 见她神色悻悻,孙巧容猜到她把这事给忘了,板着脸教训道:“你这孩子,霍先生好歹救了你,你咋连一点表示都没有?不行,下次我跟你一起进城,好好当面答谢人家。” 孙巧容想得更多的是,一定要好好瞧瞧这位绯闻男友,把话说清楚,不能让他把外甥女给带坏了。 答谢归答谢,她可没打算把外甥女当谢礼! “不用了吧?”夏茗试图打消孙巧容的念头。 她现在跟霍临风是什么关系,她自己都理不清,要是当面答谢变成见家长,那可怎么办?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孙巧容一锤定音,起身去准备泡菜和腌萝卜。 孙巧容不仅厨艺好,还腌得一手好泡菜,家里自制的泡菜、腌萝卜、咸酸梅,味道堪称一绝。 既然要答谢,光请人吃饭,却两手空空可不行,可家里紧巴巴的,也就这阵子卖了果子草药后,日子才宽裕些,可也没什么贵重的好东西能送。 咸酸梅是做菜用的,不好送,泡菜和腌萝卜倒是可以装两罐当谢礼送,聊表心意。 这时,夏鸿刚回来了,看夏茗的眼神充满了忧虑。 夏茗并不知道,霍临风送她回到村口的事,被夏鸿刚撞见了。 她听孙巧容说夏鸿刚去调查农药的事,见他脸色不好,以为结果不乐观,“舅舅,农药的事,问出结果了?” 今儿个一早,夏家夫妇就挨家挨户,找了卖果子给他们的村民问话,却没能问出个确切结果来。 有个村民说,她摘果子的山头,靠近陆尾村的庄稼地,当天也看到陆尾村的一个女孩正背着农药桶在给庄稼喷农药,再之后,那女孩也在山头出现过。 几个村子隔着好几座山头,村民上山砍柴或者摘野果,偶尔会碰见隔壁村的人,这并不稀奇,而在地里干农活的村民,在干活之余会上山摘点果子吃,也不稀奇。 谁会想到,有人心思歹毒要害人,会把农药往野果上涂? 夏鸿刚一听,先让孙巧容回家收今天的草药,而他自己直接杀去了陆尾村打听。 打听到的结果,让他肺都要气炸。 那片庄稼地是陆家人的,而当天在地里喷农药,并且在山上出现过的女孩,就是陆知晴。 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 夏鸿刚断定陆知晴一定有鬼,气冲冲杀到陆家,要找陆知晴算账。 可陆知晴抵死不承认自己给果子抹过农药,坚持说她干活饿了,上山摘果子吃,如果往果子上抹农药,岂不是要把自己给毒死? 陆家人当夏鸿刚是去找茬的,拿着锄头扫帚把他轰出去,听到夏茗的果子生意出了问题,他们满口喷脏地诅咒夏茗生意被毁,咒她一分钱都赚不到。 “不管怎么说,都撬不开陆知晴的嘴,她就是不认。”夏鸿刚气呼呼地灌了一大口水,也没能把满肚子的火气给压下去。 “陆家人未免太歹毒了,这是要害死茶茶!”孙巧容惊呼。 陆家人的阴损毒辣,再次突破了她的下限,再怎么说,茶茶也是陆家的子孙,陆家人到底找了什么魔,要处处针对她,置她于死地? “她不承认,我们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指控她。”夏茗沉声分析。 她茗实在无法理解,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心机怎么能这么毒。 没有证据,指控不了陆知晴,这个亏,咬碎牙也得咽下去,但是这笔账,她记下了。 第80章 计划 夏茗强压下心头的火气,说:“以后我们只卖草药,果子不卖了,没几个钱,而且风险太大。” “我也是这个意思。”孙巧容气得不行,咬着牙说:“收回来的草药,我统统洗过晾晒一遍再卖,不会给任何人下毒手的机会!” 她吃了两次亏,对卖果子那点钱也没什么舍不得了,果子不卖也罢,专心卖草药,仔仔细细地检查,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夏茗暗暗点头。 本来有点担心孙巧容会因此受到打击,看来孙巧容心态调整得很快,夏茗顺势提出了自己的庙会计划。 “庙会那天,我打算跟姿美女装店的王姐拿货卖点衣服,已经付了30块的定金,所以今天卖草药挣的钱,基本不剩了。” 夏鸿刚吓了一跳。 这太突然了,二话不说就花出去了30块钱,比他一个月的工钱还多,而且还只是定金而已! 孙巧容也吓得不轻。 夏茗从来没说过她要卖衣服,据她了解,卖衣服是需要很多本钱采购,并且风险极大,卖不出去的话,钱就全打水漂了。 家里卖了点果子草药,日子才有点起色,哪里有那么多钱做服装买卖? 孙巧容虽然支持夏茗做生意,但免不了担心,“我之前参加的庙会,大家好像不是卖吃的,就是卖各种小商品……” 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庙会上卖货也很保守,都是小成本买卖,服装这种“大件”根本卖不起。 “就是因为大家都卖这些,所以我才要卖不一样的,这样一来,我们就少了竞争对手。”夏茗喝了一口温水,说了接下来的卖衣服计划。 “草药生意慢慢稳定了,但未必长久,以后是不是还这么好卖,谁都说不准,所以有时间考虑做点别的生意,我打算接下来卖服装,这次庙会算是试卖。” 夏鸿刚听得咂舌,“可你不是说,要复读高三,参加明年的高考吗?” “我是要复读,但不住校,也不一定要天天去上课。” 她前世的底子摆在那里,加上做过家教,总结过题型和答题拿分技巧,还给教授的学生出过考卷,跳出了考生的思维,更接近出题人的思路,比普通考生更占优势。 在做家教那会儿,她特意了解过往年的高考题,对明年的高考卷有印象,从这一点上说,她占尽了便宜。 夏鸿刚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只担心夏茗一门心思做生意,耽误了学业,“你要一边做生意,一边复习啊?做生意很费心思的,肯定会耽误学习,万一……” “你们不用担心,我有自己的计划,不会耽误学业的。”夏茗微笑着说。 见夏鸿刚依然忧心忡忡,夏茗换了个话题,“舅妈,你的泡菜和腌萝卜做得这么好吃,有没有考虑过多做点,庙会的时候带去卖?” “对哦!”孙巧容两手一拍,两眼都亮了。 果子生意没了,她还有点可惜来着,现在好了,果子没得卖,她可以卖自制的泡菜。 她想着,夏茗要卖衣服,肯定要很多钱进货,铁定要把卖草药挣的钱全投进去,可日子还是要过的,万一夏茗服装生意赔钱了,她卖点别的,还能把日子支撑下去。 菜园子里种满了原蔬菜,她做泡菜和腌萝卜,材料是现成的,花的只是人力成本,不需要多少金钱投入,到时候卖出去多少算多少。 “离庙会还有差不多10天时间,足够做新的了,我做两三小缸出来,到时候也凑个热闹。”孙巧容跃跃欲试。 “舅妈,你多做几缸吧,做这么点不够卖的。” “万一卖不好……”孙巧容心里没底。 “你要相信我的眼光。”夏茗盈盈一笑。 这话听着像是自夸,实际上是在夸孙巧容手艺好呢。 “你这孩子。”孙巧容被夸得心里美滋滋,佯装怒道:“万一卖不出去,你可得全吃了。” 夏茗却对她的手艺很有信心,“这么说来,舅妈你可得提前给我留点,否则到时候可别缸底都刮没了,卖得半点不剩,我可就没口福了,全便宜了别人的嘴。” 孙巧容乐得咯咯直笑,底气也足了些,叫上夏鸿刚来帮忙,马上就忙活开了。 见孙巧容兴致勃勃,夏茗情绪也被感染了。 可一想到服装的进货,她又犯愁了。 她列给王姐的服装购买清单,粗略算下来,纯成本就得付给王姐差不多80元,她只付了30元的定金,剩下的50元还没有着落。 这阵子卖草药赚了点钱,可花出去的也不少,家庭开销、收到烂果子而花出去的冤枉钱、收购草药的成本等等,除开花销后,净挣回来的钱再五五开,分到她手里的钱,基本不剩几个子儿了。 今天付的30元定金里头,可有一半是本该跟舅舅家分成的,舅舅舅妈没说什么罢了,剩下的钱,总不能把舅舅他们的钱也帖进去。 还剩不到10天,这么短的时间,卖草药必须净挣到100元以上,才能保证不动到本该给舅舅的分成,而自己又有50元的本钱顺利进货,在庙会上卖衣服。 这本身就是一场赌博。 如果运气好,庙会那天她能回本,并且挣到不少钱,给家里加菜买酒庆祝,如果运气不好,这笔钱全赔进去,一夜回到解放前。 夏茗的斗志被激发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她就背上竹篓进山,试试看能不能碰到什么宝贝,或者碰到合适的草药,再配几副药方来卖,争取尽早挣够本钱。 她并不知道,花娃子已经等她好几天了,看到她独自进山,花娃子握着镰刀,悄悄跟了上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有人知道,在花娃子的后方,陈皮佬鬼鬼祟祟地尾随着。 夏茗的注意力被草药吸引过去,没多久就收了小半篓的草药。 她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歇脚,顺便取出水壶喝了两口,眼角突然看到不远处的石壁上,细长的石缝间,伸出几株鲜嫩的卷柏。 夏茗不禁眼前一亮。 第81章 毒蛇 卷柏号称“九死还魂草”,别称“长生草”,是一种生长在悬崖石缝中的奇特草药。 据《本草纲目》记载,卷柏可用于活血通经,烧成炭灰涂抹在伤口上,对治疗跌打损伤、化瘀止血有奇效。 夏茗顾不上休息了,连忙提起竹篓,朝悬崖边探过去。 悬崖足有七八米深,陡峭到近乎垂直于地面,表面全是裸露的石壁,坚硬又尖利,要是不小摔下去,分分钟变伤残人士,而且在荒无人烟的深山,呼救都没人听得见,只能自生自灭。 夏茗深吸一口气,把竹篓放在一边,只拿了小锄头,小心再小心地往崖边挪。 她伸长了手臂,连同锄头的长度,也够不着崖壁上的卷柏。 夏茗咬咬牙,抓住弹出去的一根树枝,一点点地挪过去,伸长了锄头去撩。 险之又险地把卷柏连根撩起,正要把它勾上来,她拽着的树枝突然狠狠抖了一下。 “啊!” 夏茗低呼一声,身体摇摇晃晃,几乎维持不住平衡,差点朝崖底翻到下去。 她猛地朝后退两步,才勉强站稳,可好不容易撩起来的卷柏,却没能勾起来,顺着石壁掉到崖底了。 到嘴边的鸭子,眼睁睁看着它飞了。 夏茗心头涌上一股火,凌厉的目光朝另一头看去,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四面静悄悄的,连点风都没有,树枝不可能无风自动,铁定是有人故意摇晃,想让她站不稳摔下去! 茂密的树丛一动不动,一片死寂。 没有人回应。 夏茗面色一沉,把镰刀也拿出来,攥在手里,拨开树丛找过去,却没找到任何人的踪影,可从树枝的折痕来看,刚刚这里分明有人来过。 到底是谁,要躲在暗处害她! “躲躲藏藏的,算什么好汉!”夏茗抬高了嗓音,试图用激将法,把人给逼出来。 可周遭依然一片死寂,暗处的人铁了心躲起来。 夏茗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种情况下,她不能像刚才一样靠近悬崖边,不然太危险了,可长势这么好的卷柏并不多见,放弃了实在可惜。 夏茗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她砍了一根长树枝,又割了野生藤蔓,把树枝绑在小锄头的手柄上,加长了手柄的长度,再把锄头伸下去挖卷柏。 如此一来,虽然更费劲,但安全系数大大提高,费了些功夫,她还是如愿把卷柏都收进竹篓。 此地不宜久留。 夏茗把竹篓背好,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抓着小锄头防身,为了避免暗处的人偷袭,她特意从树丛不茂密,并且视野较为开阔的地方离开。 花娃子蹲在树丛里,死死盯着夏茗,两眼都是毒光。 好不容易才找到下手的好机会,趁着夏茗没有防备,狠狠摇了树枝一把,差点就把夏茗给弄摔下山崖。 结果夏茗命硬,硬是逃过一劫,还顺利摘到了草药,这让花娃子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自从偷笋一事后,她偷东西又撒谎的坏名声就在村子里传开了,彻底体会了一把臭名昭著的滋味,而她到了能说媒的年纪,村子里的媒婆本来要给她说一门好亲事,也因为她的名声被搅黄了。 她从此恨上了陆家人,最恨的当属夏茗,日日夜夜想着怎么恶整夏茗,好出了心头一口恶气。 上次听陆知晴那帮姐妹团说夏茗现在混得很好,在县城卖货,生意红红火火,还被城里有钱的公子哥瞧上,亲自开车送她回到村口。 满腔的恨意,扭曲的嫉妒,像一只只发臭的毒虫,啃食她的心,让她夜不能寐。 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是让夏茗顺利下山,那下次再动手,只怕要到猴年马月,也等不到了。 眼见夏茗从面前经过,花娃子终于憋不住了。 这时,她看到茂密的树丛缝隙间,游出来一条两指粗的毒蛇,吐着猩红的蛇信子,朝她的方向游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电光火石之间,花娃子想到的不是躲避,而是把毒蛇往夏茗的方向赶。 把毒蛇赶去咬夏茗,最好毒牙都断在她的肉里,毒汁爬遍她的血肉,把她给毒死! 怀着满腔恶毒的憎恨,花娃子一手抓着镰刀,另一手抓起一条长长的枯树枝,径直朝毒蛇冲了上去,“畜生,去咬她!咬死她!” 扭曲的面孔,满目的阴狠,疯狂挥舞的肢体,看起来比毒蛇还要骇人。 那毒蛇似乎被她的阵势慑住,扭摆着蛇身,竟朝夏茗的后背窜了过去。 夏茗离这处不过七八米远,猛然听到后方的动静,倏然回身,正好看到一条粗长的毒蛇,血口大张,吐着蛇信子,朝她游过来。 速度快得惊人,眨眼就到了她的脚边! 夏茗心下大骇。 根本来不及思考,她本能地跳开两步,险险地避开朝她小腿咬过来的毒牙,同时挥舞着小锄头,一锄头砸在毒蛇的腹部,随之用力一拨一挑,往远处重重一甩。 毒蛇被当空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 好死不死,就落在花娃子的脚边。 “贱人,你要害死我!”花娃子花容失色,手舞足蹈地挥舞着镰刀和树枝,一个劲地朝毒蛇猛砸,“畜生,离我远点!” 毒蛇腹部被夏茗重击,陷入了癫狂,疯狂地扭摆着蛇身,而花娃子毫无章法的攻击,彻底激怒了它。 只见毒蛇非但不躲避,反而迎头而上,蛇身猛地弹起,朝花娃子爆射而去。 看到这一幕,夏茗不禁吓了一跳,哪怕她有心救人,也来不及了。 毒蛇张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花娃子的小腿上,毒牙深深扎进肉里,血珠马上就飞了出来。 “啊!”花娃子失声尖叫。 她双目赤红,不顾一切地挥动镰刀,砍向扭摆的蛇身,愤怒的力道之大,硬生生把毒蛇砍成了两段。 断掉的蛇尾砸在地上,扭动抽搐,而上半部分,蛇口死咬着花娃子不放,半截蛇身死死缠住了花娃子的小腿,断口处血流如注,淌红了花娃子的小腿。 猩红刺目,触目惊心。 第82章 撒泼 花娃子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死期,整个人绝望又疯狂,抓着树枝狠狠地抽打蛇头,“畜生!该死的畜生!别碰我,去死吧畜生!” 她近乎失了智,树枝抽打到自己的小腿,也毫无知觉。 疯狂又凶狠的模样,看得夏茗目瞪口呆。 “打蛇要打七寸!”夏茗真怕她把自己给打残了,不由出声提醒。 花娃子哪里知道蛇的七寸在哪里,抓着树枝疯狂抽打自己的小腿,混乱间,碰巧抽中了毒蛇的七寸,蛇身抽搐蜷曲,从她的小腿滑落下来。 “我让你咬我!剁死你!剁死你!”花娃子抓着镰刀,朝奄奄一息的毒蛇一顿猛砍,把蛇给砍成好几段还不够,直接剁成了肉泥。 一地血腥的蛇肉渣。 失心疯一样的这阵势,可把夏茗吓得不轻。 看着一地的蛇肉泥,花娃子眼睛一阵失焦,全身的力气突然被抽干了似的,镰刀和树枝都掉在地上,自己也一屁股摔在地上。 “呜呜呜……”她突然捂住脸,哭得天昏地黑,“我被毒蛇咬了,这条腿要残了,我要死了……呜呜呜……” 夏茗无语极了,淡淡道:“……这种毒蛇毒不死人。” “你懂什么!”花娃子嗷嗷大叫,指着自己伤的不轻的小腿,声嘶力竭地哭喊:“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伤得这么重,这条腿还能要吗?” 夏茗满头黑线,小腿上的伤,分明是她自己抽自己给抽出来的。 “都是你这贱人害的!是你故意把毒蛇往我这边扔,害我被毒蛇咬!如果我死了,杀人凶手就是你,你这个杀人犯!”花娃子蛮不讲理地指控。 夏茗本来有点可怜她,被她这么颠倒黑白地唾骂,也没心思可怜她了。 这女人就是活该,自找的! “如果不是你故意把毒蛇往我这边赶,我也不会反击,恶意伤人的是你,我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夏茗冷声说着,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实际上,她并非有意把毒蛇往花娃子身边丢,只不过她一转身,突然看到毒蛇就在她脚边,眼看着就要咬到她。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她本能地自保,把毒蛇挑开罢了,根本来不及想别的。 正如她所说,花娃子恶意伤人,就算她反击,那又如何? 花娃子认定了夏茗在狡辩,她满地打滚地撒泼,“我不管,你就是要害我!我被毒蛇咬,脚残废了,都是你害的!你就是个害人精,你该死!刚才怎么没滚到山崖下,摔死你这贱人?” “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差点摔下山崖?”夏茗危险地眯起眼,朝花娃子逼近几步,厉声质问道:“刚才躲起来,故意摇动树枝,想要害我摔下山崖的人,是你?!” 花娃子气焰马上消了大半,眼神左躲右闪,心虚得很明显。 夏茗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你蓄意暗害我不成,索性就明着来,对我放毒蛇?” “你该死!”花娃子恼羞成怒地喊。 阴谋被戳穿,她半点没有羞愧。 满腔的怨恨涌上来,她花娃子理直气壮地叱骂,“如果不是你这贱人诬赖我偷笋撒谎,我的名声不会那么差,都是你这贱人害的,你该死!你不得好死!” 夏茗直接气笑了。 当初偷笋事件,全是花娃子一手主导,结果自食恶果,反倒怪起她来了? “你现在又害我被毒蛇咬,害我残废了一条腿,我要找公安抓你,让你跟你那杀人犯的爸一样蹲牢房!”花娃子还在颠倒黑白地嚷嚷。 这女人的厚脸皮,让夏茗大开眼界,“要害我的是你,你反倒诬赖我害你?” “公安都讲证据,你说我害你,你有什么证据?”花娃子捂着淌血的小腿,满脸的挑衅,“就是你害我,我的脚就是证据,毒蛇的尸体就是证据!” 夏茗已经没耐心搭理她了。 扫了一眼花娃子开始发青发黑的小腿,夏茗轻嗤一声,“你要找公安抓我,得看你能不能醒着去。” “什么意思?”花娃子慌了,她明显感觉到头晕目眩,提不起精神来,登时声音都抖了,“这毒蛇真能要人命?我真的要死了?” 夏茗起了捉弄的心思,故意卖关子没有直说,而是解下竹篓,从中翻出几株草药,丢到花娃子脚边。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花娃子眼泪唰地一下淌下来,带着哭腔大喊:“我是不是没得救了?” 眼泪鼻涕一起流的糗样,看得夏茗嘴角抽了抽,也没了捉弄的兴致,“这种毒蛇要不了人命,顶多会让你昏迷几个小时,要是不及时把毒液吸出来,几个小时变成一两天也说不定。” 这种毒蛇,在前阵子还咬过霍临风,所以医治起来,夏茗挺有经验。 花娃子将信将疑,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凶狠地朝夏茗嚷嚷:“你不要撒谎糊弄我!我要是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 “爱信不信。”夏茗耸耸肩,淡淡道:“不用我给你涂药,扶你下山吧?” 夏茗卖草药卖得红火,就算她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夏茗有两把刷子,既然夏茗说毒不致死,她气焰马上就上来了。 “用不着你假惺惺装好人,滚!”花娃子一脚踢开夏茗放给她的草药,丝毫不领情,“我宁可残废,也不用你这贱人的东西!” “那正合我意。”夏茗无所谓地笑笑。 夏茗自认为不是大恶人,可以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孩子昏迷在深山里,却视而不见; 可她被花娃子害过几次,她做不到既往不咎,也做不到人家满口脏话地骂她,还舔着脸贴上去救她,这太圣母了。 毒蛇的毒性不致命,草药她也留了,已经仁至义尽了。 花娃子满嘴喷粪,说着宁死也不用夏茗的草药,可眼角却一个劲往草药瞟,又暗暗地瞪夏茗,嫌弃夏茗怎么还不滚。 夏茗见状,看出花娃子只是嘴硬,只要她一走,花娃子八成会用药,如此一来,花娃子顶多昏迷几个小时,天黑前铁定能醒。 如此猜测着,夏茗心头最后一点顾虑也没了,她重新背起竹篓,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山下去了。 没有人看到,在离夏茗不远的地方,陈皮佬鬼鬼祟祟地躲在树丛里,正酝酿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第83章 失/身 花娃子伸长了脖子,见夏茗走远了,她骂骂咧咧地给自己小腿吸毒血,然后一边用脏话骂夏茗,一边把夏茗留下的草药抓过来,用石头捣碎了敷在伤口上。 药汁浸入皮肤,热辣辣的,伴随着刺痛感。 花娃子认定夏茗有意恶整她,所以给她配的药才这么痛,她疼得龇牙咧嘴,骂得更凶更恶毒了。 骂着骂着,她声音渐渐小了。 毒性发作,她眼皮沉沉的,慢慢扛不住,昏了过去。 一道佝偻的身影,窸窸窣窣地拨开树丛,潜了过来。 正是躲在暗处,一直没有出声的陈皮佬。 当初在玉米地里头,陈皮佬还没把夏茗怎么样,夏茗就撞石头自杀了,陈皮佬亲手探了她的鼻息,确定她没气儿了。 陈皮佬怕得要命,总以为现在的夏茗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索命的女鬼,好几次尾随夏茗,追到夏河村,确定夏茗是大活人,他也摆脱不了心理阴影。 今天碰到夏茗,发现一阵子不见,夏茗变得更水灵了。 那姿容、那身段,哪个男人见了都得起歹心,本就好色的陈皮佬,马上就动了邪念。 他垂涎夏茗的脸和身体,可他对夏茗怀有心理阴影,不敢贸然上前,发现花娃子悄悄尾随夏茗,他马上感觉到机会来了。 本想等花娃子得手,把夏茗弄得没有还手之力后,他再找机会对夏茗下手,没想到花娃子栽了,被夏茗反杀,没能把夏茗斗倒下,反倒把自己给弄昏迷了。 眼见夏茗安然无恙地下山,陈皮佬本想趁着四下无人扑上去,可夏茗手里有镰刀和锄头,他手里什么都没有,不见得能赢过夏茗。 他权衡之下,又止步了。 随之,他马上就想到了昏迷的花娃子。 花娃子不比夏茗大几岁,同样是花季少女,一样是鲜嫩诱人的身体,一个手握凶器,他没几分胜算,而另一个不省人事,完全任由他折腾。 陈皮佬没有犹豫,放弃了正在下山的夏茗,转而朝昏迷的花娃子摸了过去。 花娃子彻底昏迷,并不知道足以毁灭她一生的丑男人,已经站在她的面前。 她长得挺清秀,花一样的年纪,圆滚滚的胸脯,歪着脑袋露出毫无防备的脖子,每一样,都刺激着好色的陈皮佬。 陈皮佬猛咽口水,一张脸像晒干了的陈皮,干瘪,蜡黄,毛孔大得像一个个黑洞,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淫邪的色欲。 “比夏茗那骚蹄子差远了,可这胸脯和屁股真够大!”陈皮佬重重摸了一把。 发现花娃子毫无反应,他胆子更大了,狠狠撕开花娃子的衣服,佝偻的身体,朝花娃子压了上去。 此时的夏茗,已经远在另一座山头了。 被花娃子这么一搅合,夏茗也警惕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有谁跑出来要害她,因此,她时刻注意周围的环境,偏僻危险的角落不会再去,只在视野开阔的地方挖草药。 珍稀草药是不指望了,普通草药林林总总地挖了小半天,勉强把竹篓装满了。 夏茗也不贪心,她装好东西,背起竹篓,手里还抱着一把草药,原路折返了。 回到山脚下,看到几个眼熟的大妈,认出是陆尾村的人,似乎是进山干活完了,结伴回陆尾村。 夏茗想了想,还是叫住了她们,指着另一座山头,提醒她们说花娃子在山上,脚受了伤下不来。 花娃子受伤的原因,她没有说,至于大妈们会不会上山,帮忙把昏迷的花娃子给抬回陆尾村,夏茗就不关心了。 做到这份上,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陈皮佬对花娃子的所作所为,夏茗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几个大妈上山后,撞见了一出精彩大戏。 第二天。 天蒙蒙亮,夏茗听着鸡打鸣声起床,发现夏家夫妇老早就起了。 孙巧容做好了早饭,收拾好了两罐泡菜和腌萝卜,夏鸿刚捆好草药绑到旧自行车上,准备跟夏茗一起送货进城。 出了流氓的事情,夫妻两放心不下,商量好这几天由夏鸿刚陪夏茗进城,不能让她再被人欺负。 这年头没有手机,联系不上霍临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碰上,索性就把泡菜和腌萝卜一并带着,碰上霍临风就送他,顺便请他吃顿饭,感谢他把夏茗从流氓手里救回来。 当然,最重要的目的,是把这位绯闻男友“劝退”,不能让他把外甥女给拐跑了! 夏茗瞧出了夫妻两心里的小算盘,可又不好明说不让夏鸿刚跟着。 霍临风在她眼里,强势又狡猾,连她都“斗不过”,朴实的夏鸿刚怎么可能是这只老狐狸的对手? 回想起上次在车里的“斗法”,她被某人忽悠得团团转,现在回想起来,依然令她咬牙切齿。 该死的交往关系,真的要理不清了。 或者可以趁着夏鸿刚在的机会,把话摊开来,斩断这层暧昧关系?夏茗坐到自行车后座,没头没脑地想。 想法是很美好,可具体操作起来,就很棘手了。 某人好歹救过她,话说得太直接就伤人了,可说得委婉点,某人假装听不懂怎么办? 夏茗愁得想挠头。 旧自行车吭哧吭哧地走在山路上,夏茗冷不丁看到一辆熟悉的小车,缓缓出现在村头岔路口,差点从自行车后座栽下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霍临风也不知道想什么,一大早的就跑到这里来“堵”她,他下了车,笔挺的身姿斜靠在车边。 香车美男。 他这么一个身姿出挑、容貌出众的男人,出现在泥地山路上,怎么看都不太搭调。 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来的,但眉宇间透着几分慵懒,似乎很享受等待夏茗出现的过程,俊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还颇有闲情逸致地掏出一根烟,举着打火机,准备点烟。 看到他要点烟,夏茗脸色唰地一下阴沉下来,目光冷得可怕。 霍临风听到旧自行车吱嘎吱嘎的声音,看到自行车从弯道拐过来,正巧就看到了夏茗变脸的过程。 冰冷的面色,凌厉到甚至带着几分恨意的目光,让霍临风点烟的动作一顿。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夏茗脸上。 第84章 抽烟 夏茗从他的反应,察觉到自己失态,她垂下眼睑,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不想让霍临风发现什么。 她的反应,逃不过霍临风犀利的眼,他把没有点的烟丢在地上,抬脚把烟碾碎,又随手把打火机丢进驾驶座上的周绪的怀里。 夏茗垂着眼,看到被他鞋尖碾碎的烟,目光迷离,蒙着一层冷意,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前方骑车的夏鸿刚,后背没有眼睛,并没有留意到夏茗神色的变化。 霍临风目光微闪,但眼下似乎并不是问这个的时机,他不动神色地避开关于烟的话题,而是迎上来两步,“来了?” 态度自然又熟稔。 夏鸿刚不动声色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前两天隔着老远,和霍临风碰了面,当时就觉得这个男人气度不凡,跟他们平头小老百姓不是一路的,现在离得近了,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夏茗从自行车后座上夏茗,给两人相互介绍:“舅舅,这位就是救了我的霍先生,霍先生,这是我舅舅。” 霍临风很有风度地朝夏鸿刚点头,很自然道:“舅舅。” 夏鸿刚:“……” 夏茗:“……” 你叫谁舅舅呢?! 这种称呼,是能乱叫的吗?! “你叫叔叔就行。”夏茗咬牙切齿地提醒。 霍临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仿佛刚才是受夏茗的影响才一时口误而已,他礼貌地朝夏鸿刚伸出手,“夏叔叔,我是霍临风。” 夏鸿刚伸出手,礼节性地握住了霍临风的手,马上就感觉到霍临风骨节有力,手掌带着薄薄的茧,透着一股强悍的力量感,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干什么的。 “你救了我们家茶茶,她都没有好好谢谢你,这两罐泡菜和腌萝卜是她舅妈做的,手艺还成,送给你尝尝鲜,谢谢你救了茶茶。”夏鸿刚把罐子取下来,递给霍临风。 霍临风倒是不客气,一边接东西,一边说:“夏叔叔太客气了,我救她是分内的事。” 夏茗:“……” 什么叫分内的事?越说越那啥了。 她就觉得不能让霍临风见家人,这人忒狡猾了,说话一套一套的,偏偏又让人揪不出来错处。 听听他这话,这语气,跟见家长有什么区别? 夏茗登时一个头两个大。 夏鸿刚也不傻,当下眼神就不太对劲了,看着霍临风的眼神跟防狼似的。 这家伙对他家茶茶的心思和意图,当真是一点都不掩饰,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霍临风一派坦然,把两罐东西递给车里的周绪,然后双臂一抬,把自行车和一堆草药都放到小车后备箱,拉开后座的车门,“夏叔叔,我送你们进城,正好顺路。” 说是顺路,根本就是专程要来送她进城的,不然他一大早跑到这里来干嘛,喝西北风? 夏鸿刚恍惚又小心地坐进了车里。 这辈子,第一次享受到坐小车的待遇,他内心隐隐兴奋,这里瞅瞅,那里看看,各种觉得新奇,同时又很拘束,端坐得像上课的小学生,生怕不小心把哪里给碰坏了,他可赔不起。 相比之下,夏茗就显得太淡定了,淡定得让夏鸿刚发愁。 霍临风这男人,本人魅力就够大了,还这么有钱,走哪儿坐得起小车,而外甥女这么适应坐小车,万一被奢靡的物质条件给迷惑住了,可怎么办?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挺害怕霍临风用有钱人的东西,一步步把外甥女给养娇贵了,然后就把她给骗走了。 霍临风一看就不是他们平头小老百姓能驾驭得了的。 夏鸿刚愁死了。 霍临风看出夏鸿刚防着他,换做平时,他铁定是要跟夏茗坐在一起的,可夏鸿刚在,他有所克制。 他很“心机”地让夏鸿刚和夏茗坐后座,自己坐到副驾驶座上,一举一动优雅有风度,可又透着对夏茗的强势呵护。 周绪很自觉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当个透明车夫,一路把车开到农贸市场旁边。 霍临风这回没在外头等,而是直接下车,把自行车扛下来,推车往梁姨的小吃店走。 二八大杠的自行车,在他手里仿佛一点分量都没有,跟拎小鸡仔似的。 周绪很麻溜地扛起草药就走,殷勤得很,没给夏鸿刚干活的机会。 夏茗落得清闲,干脆只动嘴皮子,指挥两个大男人动手,很快把今日份的草药卖给了梁姨。 梁姨眼尖,看得出来霍临风目光始终凝在夏茗身上,对待夏茗的态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是你对象吧?长得可真俊呐!”梁姨朝夏茗挤挤眼,笑容暧昧地调侃:“前阵子还有人缠着我,让我问你有没有对象,指望着我帮忙牵红线呢,幸好我没答应,不然可就好心办了坏事了。” 霍临风和夏鸿刚,齐刷刷看向夏茗。 霍临风当然是等着她承认,盖章两人的关系,夏鸿刚却是盼着夏茗赶紧否认,撇清关系。 夏茗倍感压力,不敢看某人火辣辣的目光,小声说:“他不是我对象。” 梁姨一呆,“不是啊?” 这两人俊男美女,气氛暧昧,一看就知道有猫腻,不是谈对象?梁姨可不信。 霍临风微微眯起眼,落在夏茗身上的目光很危险:我是你男人,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你也默认了彼此的交往关系,现在又说这话,是想干什么?皮痒了,欠收拾? 夏茗暗暗瞅了他一眼,对上他的目光,登时后背冷汗直冒。 碍于夏鸿刚在场,霍临风用眼神谴责了夏茗的“恶行”,但并未当面对夏茗发难,而是语气平静地对梁姨说:“现在还不是。” “哎呦,我懂的,女孩子嘛,脸皮都比较薄。”梁姨捂着嘴角咯咯笑,眼神暧昧又揶揄地说:“现在还不是,再加把劲就不一定了,是吧?” 夏茗脸颊悄悄红了,浑身不自在。 夏鸿刚见状,脸色就有点不太好了。 夏茗见气氛有点不太对,赶紧转移话题。 她从周绪扛过来的草药里头,抽出单独绑好的一小扎,交代梁姨说:“梁姨,这副药是前两天有人指定要拿的,我放你这里,到时候会有人来跟你拿。” 第85章 请客 这是配给那位周老夫人的药。 村里人卖给她的草药,只是之前的药方子指定的药材,这副药需要单独配,所需的草药只有她知道。 昨天她特意进山采药,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找药材配这副药。 “煎服方法和注意事项,还有价格,我都写好条子放一起了。”夏茗指着插在草药缝里的纸条说。 “成!到时候有人来拿,钱我先收着,下次你来我再给你。”梁姨很爽快地答应了。 随之,她也取了一张写了字的纸递给夏茗,“我听你的主意,卖草药的时候多问了几句,有不少人反馈说要买其他的药,要治风湿,关节痛,头晕失眠什么的,我都写在上头了。” “我先看看,能配的药我尽量配。”夏茗把纸张叠好,小心地收进口袋。 现在正是缺钱跟王姐拿货的时候,她得卯足了力气,赶在庙会之前挣够钱,不然她的第一笔服装生意,就得泡汤了。 霍临风看出夏茗的急迫,问她:“你急着用钱?” 夏茗点头,倒也没瞒着。 我给你钱,霍临风差点脱口而出这句话,他不动声色地扫了夏鸿刚一眼,决定循序渐进,不能呼啦啦一下子地什么都给,目的太明显了,会把人给吓跑。 “要多少,我借给你?”霍临风迂回地说,虽然他更想直接给。 见夏鸿刚用防黄鼠狼的眼神看他,他又多此一举地补充了一句,“要还的。” 夏茗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到时挣不够钱,跟霍临风借钱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可这样一来,她跟霍临风就更扯不清了。 “到时候再说吧。”夏茗有所保留地说。 夏鸿刚觉得大大的不妙。 他知道夏茗要做服装生意需要本钱,可他又不想夏茗欠债,尤其债主还是个狼子野心的男人。 欠了这头大尾巴狼的钱,万一他要求欠债人偿怎么办? 夏鸿刚很懊恼自己没能力挣钱,去年辛苦大半年的血汗钱,还捏在黑心工头手里,他跑了几回,都没能要回来。 两百多元的工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如果能要回来,那么夏茗做服装生意的本钱就有了,不用跟霍临风借钱。 夏鸿刚暗暗下定决心,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把血汗钱给要回来! 至于某只毫不掩饰自己野心的大野狼,必须抗争到底,否则他家外甥女就危险了! “霍先生,毕竟是我们家的家事,我们自己能解决,你就不用担心了。”夏鸿刚委婉地说,见霍临风没啥反应,他又说:“上次你救了茶茶,还没能好好谢谢你,现在时间不早了,不然一起吃个饭吧。” 趁吃饭的时候,一定要把话给讲明白了,夏鸿刚暗暗盘算着。 霍临风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人,请他吃饭,夏鸿刚也不好太寒碜,他悄悄摸了一下干瘪的口袋。 方才卖给梁姨的草药,挣了三十多元,加上早上带出来的,应该够这一顿饭钱了。 这顿饭,必然是一次大出血。 夏鸿刚肉痛不已,他咬咬牙,还是直奔县城最有名的饭店,率先走了进去。 女服务员见进来一个泥腿子,撇撇嘴,态度极其散漫。 这家饭店一旦坐下来,随便点几个菜,没有二三十元绝对吃不来,这可是普通人一个月的辛苦钱了。 女服务员拿着有色眼镜看人,断定夏鸿刚吃不起,一点都不想搭理夏鸿刚。 夏鸿刚之前是干泥瓦匠的,出入一身泥灰,经常遭人白眼,即便心里不服气,也改变不了现实。 女服务员挥了挥手,正要开口赶人,突然看到紧随夏鸿刚之后进来的霍临风,不禁眼睛一亮。 这男人绝非凡品,浑身凛然的气质,瞧得她脸红心跳,脸蛋红红地迎了上去,比见到饭店最高领导还热情。 霍临风没搭理她,目光一直停在落后他半步的夏茗身上。 女服务员留意到夏茗的容貌,心头某种期望破灭了,咬唇瞪了夏茗一眼,好像夏茗抢走了她的宝贝似的。 夏茗嘴角抽了抽,权当没注意到她的小表情,往靠窗的一桌走。 霍临风身高腿长,行动比她快一步,颇有风度地给夏茗拉开椅子让她先坐下。 女服务员见状,两片唇都撅了起来,小声地嘟哝了一句什么,但没有人听见。 霍临风很自然地坐在夏茗旁边,示意女服务员拿菜单。 女服务员不死心,拿着菜单硬挤进霍临风和夏茗座位之间的缝隙,热情地给霍临风介绍菜品,直接忽视了其他人。 “先生,我们这里有整座城最好的厨师,厨艺了得,秘制烧鸭是他的拿手好菜,也是我们的招牌菜,您要不要尝一尝?” 女服务员娇滴滴地说着,身体往霍临风身边凑,圆滚滚的胸脯几乎蹭到霍临风的肩膀,撅起的屁股,差点扫到夏茗的手臂。 夏茗恶寒了一把,连忙往旁边挪。 女服务员殷勤的笑脸,看得她心里燃起了无名火,但她懒得发作,只别开了目光,权当没看见。 周绪一直没出声,见女服务员献殷勤让夏茗有点生气,他不禁露出了十分玩味的表情。 霍临风很不喜陌生女人靠近,冷冷扫了女服务员一眼,“离我远点。” 女服务员热情的笑容僵住了。 霍临风没再看她,因为唯一的长辈在场,他表现得很客气,转手就把菜单递到夏鸿刚面前,“夏叔叔点菜吧。” 夏鸿刚冷不丁看到菜单上的价格,吓得差点直接从座位上蹦起来。 招牌秘制烧鸭12.8元,哪怕是最便宜的蒜香菜心,小小一碟也要1.8元,可肉菜市场的瘦猪肉,一斤才1块钱呢。 抢钱呢这是! 女服务员见他面露为难,猜到他是被价格吓住了,暗暗哼了一声,不冷不热地催促,“看好了就快点。” 区别对待的态度,把夏茗给惹恼了。 女服务员用有色眼镜看人,她管不着,但态度这么傲慢地对待舅舅,她就坐不住了。 眼见夏鸿刚因为女服务员的话,而变得局促不安,夏茗面色骤冷,沉声说:“你们饭店对待客户,就是这种服务态度?” 女服务员顿时一僵。 她仗着在饭店工作,心里有种莫名的优越感,见什么人摆什么脸色,遭到过客户的投诉,因此被领导抓到办公室教育,并且罚了工钱。 第86章 告白 想到这里,女服务员马上就变脸了,脸上堆出了笑容,假笑地给夏鸿刚介绍菜品。 夏鸿刚反而不自在了,菜又这么贵,点哪道菜都肉疼。 霍临风见他拘束,适时地把菜单拿过来,点了一道价格中等的普通荤菜,然后把菜单递给夏茗,把决定权交给夏茗,“你看看想吃什么?” 夏茗知道他不想让自己破费,但既然是答谢宴,夏茗也不能太磕碜,于是点了招牌的蜜汁烧鸭,又点了两素一汤。 估摸着刚才卖草药的钱,加上口袋里带的钱还够,夏茗抬头问霍临风:“你要喝酒吗?” 霍临风是能喝酒的,但并不贪杯,夏茗突然这么问,他第一个念头就想到早上夏茗见他点烟时冰冷的脸色,他下意识认为夏茗也不会喜欢男人喝酒。 “不喝。”霍临风非常果断地说。 夏茗转头看向周绪。 周绪飞快摇头。 开什么玩笑?夏茗是要感谢老大,请老大吃饭的,他就是个蹭饭的,就算想喝一点,也绝对不能说啊,不然让夏茗破费了,老大过后非得打得他把酒全给吐出来不可。 夏茗又看向夏鸿刚。 夏鸿刚脑袋都要摇飞了。 两荤两素一汤,已经三十来块了,比他一个月的工资还奢侈,他心疼钱着呢,打死都不点了。 夏茗把菜单递给女服务员,女服务员憋屈地瞅了她一眼,才扭扭捏捏地去下单。 上菜很快,而先前的女服务员没见人了,换了一个服务态度很专业的上来。 霍临风非常自然地给夏茗舀了一碗汤,目光温柔地说:“你太瘦了,而且还在长身体,要多吃点。” 夏茗:“……” 夏鸿刚:“……” 这头大尾巴狼未免太明目张胆了,当着他的面就敢对茶茶这么黏糊,他不在的场合,岂不是要把人给吃了? 夏鸿刚坐不住了,板着脸说:“霍先生,我们家茶茶还是个未成年的姑娘家,你这么做不合适,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 他说得委婉,可在场的人,都能明白他表达的意思。 霍临风端正了坐姿,挺直了脊梁,态度没有一点怠慢,很认真道:“夏叔叔,我对茶茶的态度一直很明确,没必要遮遮掩掩,也没什么误会,我就是在很认真地追求她。” 夏茗:“……” 夏鸿刚一噎,没想到霍临风这么坦荡荡地认了。 的确,他对夏茗是什么心思,他从来没有掩饰过,表露得明明白白,可就是这份直白,才更让人头疼,想让他知难而退都不行。 气氛有点僵硬。 夏茗看了看神色僵硬的夏鸿刚,又看了看一脸正色认真的霍临风,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的事情,还是由她来解决吧。 “霍临风,我们才见过几次面,彼此都不了解,你突然就这么……”夏茗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 “我猜你不是本地人,我也没到考虑感情问题的年纪,而且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说得不好听一点,谈感情会给我带来负担,所以你的喜爱,我只能说抱歉了。” 她说得已经够直白了,直白到空气都凝滞了。 周绪缩了缩脖子,默默埋头喝汤,不敢看老大此刻是什么表情。 老大出身名门,从小到大还没被这么直白地拒绝过,他真怕老大一气之下直接把桌子给掀了。 实际上,此刻的霍临风很冷静,冷静得匪夷所思,完全不是表白被当场拒绝的应有的反应。 “你的顾虑对我来说,都不是不可解决的。”霍临风凝视着夏茗的目光很温柔,但说出的话却犀利无比。 “第一,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你产生好感,因为对彼此不了解,所以更需要时间相处磨合,让我来展现我的诚意,你连这点时间都不给,对我来说并不公平; 第二,我的确不是本地人,但距离是可以克服的,在这一点上我可以听你的,你不必迁就我; 你说过年龄的问题,我也慎重考虑过长辈对于早恋的顾虑,所以我并不逼你,我给你时间慢慢了解我,我等你长大; 第三,你有你要做的事情,我会支持你,而我也有自己的事业,无法时刻守在你身边,也不会成为你的负担,你不必担心我会像牛皮糖一样妨碍你。” 针对夏茗拒绝他的理由,霍临风逐一分析,又逐个攻破。 末了,他总结道:“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我值得你托付。” 全场鸦雀无声。 周绪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老大这番话听下来,几乎是委曲求全,处处迁就夏茗,可委屈中怎么还透着一股强势的味道呢? 夏茗好半晌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他是她男人,这话最开始是她说出口的,现在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再拒绝,未免显得自己太渣了。 夏茗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可再次拒绝的狠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霍临风垂下眼睑,神色隐隐有点受伤的感觉,声音透着嘶哑,“抱歉,我去一趟卫生间。” 说罢,他握紧了拳头,径直起身,头也不回地往男卫生间去了,背影透着几分落寞萧索的感觉。 夏茗怔怔看着他攥紧的拳头,心口好像被东西给堵住了,很难受。 这个骄傲强势的男人,是不是被她伤害了? 周绪也惊了,他几时见过霍临风这般模样? 他着实被吓得不轻,连忙放下筷子,匆匆追霍临风而去,“你们先吃着,我也去趟卫生间。” 夏茗见状,心里更不是滋味。 夏鸿刚也有点后悔了。 霍临风虽然强势,毫不掩饰对夏茗的“居心”,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真心喜爱夏茗,而且他还救过夏茗呢,他这么对待夏茗的恩人,着实不该。 而且霍临风刚才一番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也给足了夏茗自由的空间,对夏茗始终发乎情止乎礼,叫人挑不出错处。 夏鸿刚突然生出了一股内疚之情,觉得自己似乎太武断了,单方面判了霍临风死刑,实在过分了。 可现在闹成这样,要怎么收场? 第87章 心机 不得不说,霍临风一番话,以退为进,的确产生了效果。 “茶茶,其实你这个年纪谈对象的人,也不是没有……”夏鸿刚委婉地暗示。 这个年代的小山村里,十七八岁就嫁人的,一抓一大把,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夏鸿刚觉得是自己的态度,让夏茗觉得他禁止早恋,从而影响了夏茗的判断,她才拒绝接受霍临风的感情。 他觉得,错都在他身上。 夏茗垂着眼,半晌没说话。 夏鸿刚心里忐忑,摸不准夏茗的意思,小心翼翼地提议,“你也别急着赶他走,再观望一阵子,先从交朋友开始,慢慢了解……” 先交朋友,观察对方的品行,深入了解了再谈对象,反正谈对象又不等于谈婚论嫁,也是要时间的,等到要谈婚论嫁的时候,说不定已经过去一两年了。 到那会儿,夏茗也十八九岁了,也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就水到渠成了。 前提是这场为期近两年的“持久战”,霍临风能够接受,并且能坚持到最后,那么到时候把夏茗交给他,似乎也不错? 夏鸿刚觉得拉长战线的节奏,他还是能接受的,怀着这样的心理,霍临风对夏茗的“居心”,他也没那么抵触了。 夏茗喝了一口茶,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道:“再说吧。” 她刚才把话说绝了,似乎伤了某人的心,某人嘴上说着不放手,可万一他真伤透了心,没等她给机会,就先放弃了呢? 没啥恋爱经验的菜鸡夏茗,突然有点惆怅了。 此时的卫生间里。 霍临风双手抱胸,挺拔的身体斜靠在墙边,看起来悠闲又慵懒,哪里还有半分落寞受伤的样子? “老大,你不是来上厕所的。”周绪一脸扭曲地说。 霍临风斜睨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你不上厕所,跑厕所来干啥?”周绪嘴角抽了抽,随之,他猜到了霍临风的意图,不禁瞪大了眼,“你是故意的?” 我靠! 太心机了! 周绪内心非常卧槽,不可置信地看着霍临风,“你故意说一些委曲求全的话卖可怜,然后又故意装作被小茶茶伤透了心的样子,躲到卫生间里来,让小茶茶心软内疚!” 什么受伤,什么落寞,全都是装的! 他就说呢,强势又骄傲的霍家少爷,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被打击到,露出失魂落魄的表情? 全特喵的是假象! 霍临风丝毫没有“奸计”被拆穿的慌张,他面色沉凝,冷声命令道:“管好你的嘴,一会儿出去,一个字都不许说!” 周绪缩了缩脖子。 老大冷冰冰的眼神告诉他,他要是不小心秃噜嘴说漏了,老大非得拔了他的舌头。 “小茶茶精得很,万一她过后反应过来你在骗她,可怎么办?”周绪弱弱地说。 “我骗她什么了?”霍临风反问。 周绪:“……” 周绪仔细回想了一遍,露出了叹为观止的表情,忍不住朝霍临风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老大,高明!” 欺骗?并没有啊。 老大的确只说了一番委曲求全的话,请求小茶茶给他一个追求她的机会,除此之外,他就是上了一趟卫生间,啥都没说。 至于表白被拒绝后受伤落寞,所以躲到卫生间独自伤心调整心情什么的,纯粹是想多了,不能算老大欺骗。 什么都不说,才更让人浮想联翩,内疚心软,又不构成欺骗,给自己留足了后路。 高! 实在是高! 外头的小茶茶,现在指不定有多内疚后悔,觉得自己太过分,伤害了老大呢。 掉进老大设下的“陷阱”而不自知啊。 霍临风没说什么,黑沉沉的目光里透着温柔。 周绪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他此时在想谁,心下感慨不已,“小茶茶被你看上,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幸运的是,老大是多少女人做梦都想嫁的男人,而且霍家多出痴情儿,老大也是这一卦的; 不幸的是,老大一旦看上,就绝对不会放手,连哄带骗也要把人给牢牢抓在手里。 霍临风闻言,冷冷扫了周绪一眼,不可置否。 他是一个有耐心的猎人,一点点地设下温柔的陷阱,步步为营,等待猎物入网。 他很享受他的猎物一点一点爱上他的过程。 周绪并不知道什么是抖S,但他见鹰眸闪着光芒,心情很不错的样子,突然觉得老大有点变态变态的,还变态得有点带感? 周绪被自己莫名冒出来的念头恶寒了一把,觉得自己也有点变态变态的,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抽根烟压压惊,于是掏出了烟。 “要不要抽根烟?反正小茶茶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你也没那么快出去。”周绪把烟递过去。 霍临风眉头皱了起来,早上夏茗冷冰冰的目光,又浮现在他脑海。 “不抽。”一把将烟丢到垃圾桶里,霍临风沉声说:“以后在她面前不要抽烟,让她闻到烟味也不行。” “啊?”周绪一脸懵,“为啥?” 霍临风面色很严肃,丝毫没有在开玩笑,“她不喜欢。” “你怎么知道?”周绪更不明白了。 夏茗的调查资料,并没提到夏茗不喜欢烟味,夏茗本人好像也没有表露出这方面的好恶,老大咋知道的? “少废话,你照做就是!”霍临风烦躁地说,他比周绪更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夏茗露出那样的表情。 冷沉的语气,让周绪吓了一跳。 他看了看霍临风危险的脸色,又看了看夹在指间,还没有点火的香烟,觉得还是保命要紧,于是果断把整包烟都丢进垃圾桶里。 在卫生间又待了一会儿,霍临风才迈步出去。 周绪以为他要回位子,却看到他掉头去服务台把账给结了,又额外买了一瓶洋酒。 “这瓶酒晚点再送过去,不要说是买的,就说餐费消费满30元送的,不值钱。”霍临风嘱咐服务员。 服务员:“……” 这瓶酒比这顿饭都值钱好吗! 既然是客户提出的特殊要求,服务员只能挂着职业的微笑答应。 周绪挑了挑眉。 第88章 心意 说好的答谢宴,老大把账一结,不就成他请客吃饭了么?还费尽心思找这么个名头,暗暗给未来舅舅示好。 啧啧。 果然很心机! “舍不得未来嫂子破费啊?”周绪挤眉弄眼地调侃。 霍临风嘴角微勾,目光透着淡淡的温柔,“她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又不跟我借。” 他没说太多,周绪却听明白了,然后就无语了。 嘴上说借钱给她,实际上你更想直接给钱给她吧?只可惜人家挺有骨气,连借都不打算借,挺难得的。 大概就因为这样,所以他有心要送一瓶酒给夏鸿刚,还得想法子拐着弯送。 说真的,他还真没见过老大这样,处处为人家着想,看样子是真的栽了,周绪暗暗感慨。 霍临风面不改色地回到位子上坐下,见夏茗和夏鸿刚都没怎么动筷子,并且悄悄用眼角余光瞅他,颇有几分做了亏心事的心虚。 这正合他的心意。 “怎么不吃,不合胃口?”霍临风面色不变,夹了一块秘制烧鸭放到夏茗的碗里,“烧鸭是他们的招牌,可以尝尝,如果不合胃口,以后我做给你吃,我手艺还不错。” 夏茗见他神色如常,似乎去了一趟卫生间,就调整好了伤心的状态,没在她面前露出落寞的神色,这让夏茗心里越发内疚。 可霍临风态度正常了,却似乎不想让夏茗为难,而绝口不提刚才的话题,夏茗反而有点无措了。 他不提,她反而也不好开口了。 那个话题,突然就这么搁置了。 夏茗悄悄用眼角瞅了他一眼,只见他也在看她,似乎在等她尝一口他夹给她的烧鸭。 她鬼使神差地拿起筷子,在霍临风的注视下吃了一口。 “合不合胃口?”霍临风柔声问。 夏茗点头,如实回答:“还不错。” 霍临风嘴角微勾,缓缓露出了一丝笑意。 夏茗愣愣看着他,迎着他如水的目光,不知道脑袋抽了,还是她的手有了自己的想法,突然往霍临风的碗里夹了一块烧鸭,“你尝尝?” 霍临风眉梢微挑,嘴角的笑意更浓了,顺势吃了一口,“的确不错。” 夏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暧昧又充满暗示,不禁脸颊发烫。 霍临风神色飞扬,胃口很不错的样子,一边吃一边给夏茗夹菜,动作自然又不会过分暧昧。 如此一来,即便两人都没有再提先前的话题,却似乎达成了一种无须点破的默契。 夏鸿刚见状,幽幽叹了一口气,默默吃菜,没再说什么了。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服务员把酒送上来的时候,夏茗才知道霍临风把账给结了。 再把钱给霍临风,当然不合适的,于是她道:“这次算你请客,下次我回请你吧。” 霍临风嘴角上扬,“好。” 夏鸿刚拿着洋酒两手发烫,想把酒给霍临风,“本来今天要谢谢你救了茶茶,要请你吃饭的,结果你太客气了,把账给结了……既然这酒是送的,那你拿着更合适。” 酒瓶子上的字全是英文的,夏鸿刚看不懂,对洋酒也没什么概念,就是不想占霍临风便宜而已。 “我不爱喝酒。”霍临风搬出来早就想好的说辞。 “这不合适,让你破费,还占你便宜。”夏鸿刚还是不太好意思拿。 霍临风一本正经地胡诌,“这酒是赠品,不值几个钱。” “那我就不客气了。”一听是便宜酒,夏鸿刚终于不拒绝了,摸着酒瓶子爱不释手,“这酒不值钱,酒瓶子倒是挺好看的,估计钱都花在瓶子包装上了。” 服务员专业的笑容扭曲了一下。 夏茗英语不错,目光扫见酒瓶子上的牌子名,发现了什么,不禁转头看向某人,却见某人神色如常,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夏茗疑惑了,悄悄问周绪,“周绪,这酒真的是送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周绪表情特别真诚。 开什么玩笑?老大善意的谎言,他就是硬着头皮,也得帮老大把谎话也圆过去! 夏茗缓缓眯起眼,怀疑道:“那你知不知道这酒多少钱?” “这酒不就是送的便宜货?能值几个钱?”周绪特别无辜地反问,其实他内心慌得一比,特别怕夏茗瞧出什么来。 夏茗盯着周绪好几秒,又看了看霍临风,若有所思。 她看出那瓶酒没那么简单,猜到是霍临风的一点小心意,不禁心头一暖,没想到这个大男人看着强势粗犷,却有着细心体贴的一面。 更没想到,她说了拒绝他的话,令他伤了心,他非但没对她产生怨气,反而越发体贴周到。 这男人,内心比外表更让女人沉迷。 夏茗心头一动,某个角落突然变得很柔软。 见夏鸿刚对那瓶酒爱不释手,夏茗索性也没戳破某人善意的谎言,只悄悄凑到某人身边,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霍临风,谢谢你。” 谢什么呢? 谢谢他救了她,还是谢谢他这顿饭、这瓶酒? 亦或是,谢谢他对她的喜爱? 究竟是什么,连夏茗自己都说不清楚,只是很突然地,想对他说一句谢谢。 细如蚊蝇的软话,听得男人心尖一荡。 霍临风垂眸看娇小的她,看到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喉咙一阵干紧,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亲她的脸蛋。 碍于夏鸿刚在场,他硬生生给忍住了,只朝她伸出手,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里,用手指轻轻挠了她的手心一下。 手心传来微微的酥痒,夏茗知道是某人在“作怪”,美眸嗔了他一眼,欲要收回手。 霍临风轻笑一声,小拇指伸出过来,悄悄勾住了她的小指,不给她躲避。 夏鸿刚突然听到轻笑声,疑惑地扫过来一眼。 霍临风不动声色地挪动一步,用身体将两人勾在一起的小指挡住,却没有松开她。 当着夏鸿刚的面这么干,有种悄咪咪的禁忌感,让夏茗莫名害臊,脸颊微微发烫,她手指挣扎了一下,却没能挣开。 直到离开饭店,霍临风才松开手。 第89章 厨艺 进城一趟,自然是要买菜再回去的,夏茗转头就扎进了农贸市场挑选食材。 农贸市场人来人往的,夏茗长得又好看,惹来不少人的目光。 有年轻小伙子借着挑选食材的机会,凑过来想要搭讪,都被霍临风不动声色地挡回去了,把夏茗护得死死的。 霍临风人高马大的,瞧着就不好惹,模样又生得俊美,把不识趣的小伙子们都给比了下去。 几个小伙子悻悻然,似乎是认清在霍临风面前,自己没什么优势,也不自讨没趣了。 夏鸿刚察觉到了这股暗潮涌动,也暗暗观察霍临风的举动,看到他强势又周到护着夏茗,内心对霍临风的好感突然蹭的一下,涨上去辣么一丢丢。 见夏茗有模有样地挑选食材,霍临风问:“卖菜回去,是你做饭?” “舅妈做,我顶多打个下手,我舅妈做饭很好吃。”夏茗选了一条鱼,让老板帮忙杀鱼去鳞。 霍临风目光柔和,带着一股子纵容的味道,“你不会做没关系,我会就行。” 夏茗:“……”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其实夏茗是会做饭的。 前世在参加工作后,经常加班外加三餐外卖的日子,把她吃出了胃病,她不得不学着下厨,对自己的胃好一点。 大龄单身剩女,只能自己心疼自己了。 后来和吃货同事呆久了,点心、奶茶、咖啡也都做得不错,有时休假,闲来无事时,她就会捣鼓各种点心小吃,享受制作过程的乐趣。 她做了,却吃得不多,更多时候是带给吃货同事吃。 兴许是她薪水不错,做点心的工具和材料,她爱选进口偏贵的,做出来的点心口感非常好,在同事之间还挺受欢迎。 如今在夏家,孙巧容舅妈实在太勤快,夏茗一直没机会下厨房,没什么机会施展厨艺,也就没人尝过她的手艺。 令她好奇的是,霍临风竟然会做饭,“你会做饭?” 这家伙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不是富二代就是权二代,怎么说都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工作性质原因,有时出门在外,只能自力更生。”霍临风嘴角微勾,自信道:“下次做给你尝尝。” 夏茗眨眨眼,对他从事的工作有点好奇。 霍临风说过,到了合适的时机,会告诉她一切,他没说,她尽管好奇,却没有刨根问底。 “夏阿姨厨艺这么好,什么时候也让我尝尝?”霍临风突然问。 夏茗:“……” 这是在拐着弯问她,什么时候带他回家见家长吗? 夏茗一时语塞,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 这时,卖鱼的老板杀好鱼装袋,递了过来。 霍临风没让夏茗动手,把袋子接过来,顺手就塞给周绪。 周绪推着自行车,把袋子接过来放在自行车上挂好,默默当苦力。 夏茗依然没给答案,霍临风也不逼她,换了个话题,讨论起夏家今晚的菜谱,“鱼是红烧,还是清蒸?要不要买骨头,熬点汤?” “红烧鱼吧,骨头汤也不错。” “大骨山药汤怎么样?” “好。”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非常家常地把今晚的菜谱给定了。 买好了食材回到车里,霍临风拿捏着尺度,依然坐副驾驶座,没黏在夏茗身边,让夏茗和夏鸿刚坐在后座,把人送到夏河村村口。 一路上,霍临风开了那两罐泡菜和腌萝卜,分别尝了一下味道,“味道确实够地道,可惜两罐不够吃。” “下次我让茶茶再给你带两罐。”夏鸿刚连忙说。 泡菜和腌萝卜,家里还有不少呢,而他手里还抱着那瓶洋酒,拿人手短什么的,他也怪不好意思的,总想着回礼一下。 而他这话,也算委婉地表明了态度,允许霍临风和夏茗交朋友,不把霍临风当洪水猛兽防着了。 霍临风听出了这层意思,眉梢微扬,俊脸上露出了笑意,“那我就不客气了。” 目送夏鸿刚和夏茗离开,霍临风美滋滋地吃着腌萝卜,心情很不错。 “老大,这腌萝卜怪香的。”周绪直勾勾盯着,猛咽口水。 车窗没开,车里全是这个味儿,一个劲儿往他鼻子里钻,把他馋虫全给勾出来了。 霍临风神色带着几分得瑟,语气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炫耀,“的确很不错。” 可就是不给你吃。 周绪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赶忙把车窗降下来,脑袋往车窗外怼,呼吸外头的空气,省得闻得到吃不到。 闹心。 霍临风美滋滋地吃着腌萝卜,也没把正事给忘了,“那两个流氓,处理好了?” “处理干净了,那天的两个,还有另外三个同伙,都进局子了。”周绪面色严肃,沉声说:“这伙人是惯犯,有前科,经常骚扰女同志,盗窃抢劫的勾当也没少做,现在数罪并罚,够他们吃几年牢饭了。” 现在风头紧,公安到处抓典型,违法行为都判得很重,那伙人也不赶巧,顶风作案被抓起来树典型,也是活该。 霍临风目光一厉,腌萝卜也不吃了,沉声说:“还有同伙?” 周绪忧心忡忡地说:“跟他们一伙的全抓了,但他们交代说县城治安乱,小茶茶长得漂亮,看上她的人不少,只不过他们胆子大,敢以身犯险。” 边远小县城就是这点不好,流氓杂碎到处乱窜。 姑娘家都很看重名声,又讲究家丑不可外扬这一套,就算被占了便宜,多数会选择含泪忍着,连报公安都不敢报,流氓们就更嚣张了。 姑娘家都不敢单独外出,都是结伴同行,夏茗没什么朋友,独来独往的,早就成了很多人的目标。 被抓了一批,保不齐还有第二批,第三批,夏茗处境依然很危险。 霍临风面色冷如冰霜,语气森冷,透着一股杀气,“治安乱,就让该治的人去治,伤筋动骨地清洗!” 周绪面色一凛。 看样子又要去找某副局长了,那个老油条实在烦人,占着茅坑不拉屎,毫无作为,县城内外治安一团糟,他逃过不了责任。 第90章 失踪 周绪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杨局那老油条不好搞啊,说话一套一套的,扯皮半天就是不讲重点,跟他说话费劲得慌。” 如非必要,他是真不想跟这种人打交道。 “他占着这个位置不干实事,就把他给撤了,换个能干活的人上来。”霍临风凛然道。 周绪:“……” 老大的雷霆手段,他是见识过的,可这里是边远小县城,不是在京都,他们插手这里的事务,不合适吧? 闹不好,人家说他们仗势欺人呢。 可老大都发话了,即使伤脑筋,他也得跟老油条周旋。 他们为了办案,滞留在这小破县城的日子里,发现这里的治安的确要管一管了,不然受害吃亏的不仅是夏茗,还有更多的小老百姓。 治安方面,严格来说不归他们管,可既然被他们碰上了,他们也看不过去。 “这事我亲自去办,敲打敲打那老油条,好好把这县城的治安搞上去,他要是还这副爱答不理的德行,就真要腾位置出来,让能者上位了。”周绪严肃道。 霍临风沉沉点头,又问:“陈皮佬的事,有结果了?” 周绪露出愧疚的表情,汇报道:“这事是我失职了,没有早点派人出去抓他,让他给跑了。” “怎么回事?!”霍临风面色一寒。 “陈皮佬从昨天开始,突然就失踪了,推测是躲进深山里了。”周绪脸色很难看,把收到的消息仔细汇报了一遍。 “昨天派人去陆尾村打探,从几个大妈口中得到消息,说她们收工回来的时候,碰上了上山采药的小茶茶。” “小茶茶提醒她们,说陆尾村一个叫花娃子的姑娘也进山了,但是脚崴了还是怎么样的,一直在山上下不来,让几个大妈上山把她给扶回去。” “她们上山了,却碰见那花娃子衣衫不整,裤子上还有……很那啥的液体,而且花娃子神色很不对劲,脚上伤了一片,脖子上也有被人抓到的可疑淤青。” “根据消息推测,她不是被人给强了,就是跟人那啥啥了,碰巧有人看到陈皮佬也在那附近出现过,之后陈皮佬就失踪了。” “那花娃子后来躲回家谁也不见,派人去问话,她情绪很激动,但什么都不肯说,也否认在山里见过陈皮佬。” “夏茗一个人上山采药?当时陈皮佬也在山里?”霍临风拳头握得咯咯响,周身寒意直冒,冷森森道:“她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他语气森冷骇人,很明显是动怒了。 周绪听到昨天发生的事情,也是一阵后怕。 陈皮佬就是个色鬼,并且觊觎着夏茗,而且之前还发生过玉米地事件,这回陈皮佬很可能又动了歹心,想故技重施,趁着荒山野岭对夏茗伸出毒手。 可偏偏就是这么凑巧,同时进山的还有一个花娃子,而且最后出事的是花娃子,夏茗侥幸逃过一劫。 再有下次,夏茗就未必这么幸运了。 “花娃子脚上受了伤,还被蛇给咬过,我派人把蛇尸带回来查了,那蛇不致命,但毒素会致人昏迷。”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花娃子被蛇咬过之后昏迷,陈皮佬趁机强了她,之后怕被抓坐牢,所以躲起来了。”周绪沉声分析道。 霍临风沉声喝道:“无论如何,给我把这个该死的陈皮佬给揪出来!” 周绪脊背一挺,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是!” 这个陈皮佬,是时候动用非常手段处理掉了,可当务之急,是把他给找出来。 花娃子和陈皮佬的事,没传到夏茗耳朵里。 此时的她,正囧囧地听着夏鸿刚分析霍临风。 “霍先生听着口音,字正腔圆的,像是京都来的,待人接物是没的说,家境八成也是顶顶好的,可除了名字,其他的咱们都不知道,搞得神神秘秘的,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我看他周到体贴,是挺不错的小伙子,可就是太强势的,做朋友就够呛,谈对象就更不好驾驭了。”夏鸿刚忧心忡忡地说。 夏茗默默听着,不吱声,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啥。 回到家里,孙巧容借口说叫夏鸿刚进厨房给她打下手,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问了个遍。 听完,孙巧容好半晌才长叹道:“这样的男人,不好办啊……” 夏鸿刚抓了抓后脑勺,也犯愁了。 “再看看吧,先处朋友,要是处不好,就不要跟他处对象了。”孙巧容说。 夏鸿刚连连说:“我也是这个意思,我瞧着,茶茶也是这么个打算。” 孙巧容点点头,这事暂且就这么定下了。 客厅里,夏茗被夏子阳给缠住了。 夏子阳很兴奋,中英文混杂着跟夏茗说学习发生的事情。 原来,被夏茗特别辅导过后,夏子阳的英语像开了外挂似的,各种题的正确率提高了,口语更是突飞猛进。 先前的交流课上,因为他口语太垃圾,没什么人愿意搭理他,他已经有一阵子没跟同学练口语了。 这回,他一开口惊为天人,在班里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倒不是说他说得有多标准,而是他短时间内仿佛脱胎换骨,那发音、那腔调,实在是妙,比英语科代表念得还好听。 授课老师当场表扬了他的进步,并且把他叫上讲台,让他跟同学们分享他的学习方法。 夏子阳第一次上讲台,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激动又紧张,眉飞色舞地跟夏茗描述当时的情景。 夏茗见他一脸嘚瑟样,不禁摇头失笑,“取得这点进步,就把你骄傲成这样?” “嘿嘿。”夏子阳挠挠头,也觉得自己嘚瑟过头了,随之,露出了苦恼的表情,说:“我高兴嘛,下了课还有好几个同学跟我讨论学习方法呢,有个女同学老缠着我,让我陪她练口语……” 夏茗缓缓眯起眼,“她只让你陪练口语?” “她最近课间老找我,问我一堆乱七八糟的,缠着我说话……”夏子阳搓搓手,有点不好意思。 夏茗眨眨眼。 这傻小子,难道是被女同学追求了? “你才念初中,学业要紧,不要因为别的事情分心,耽误了学习,更不要早恋。”夏茗严肃提醒。 夏子阳瞅了夏茗一眼,眼神有点怨念,“表姐,你也没比我大几岁,不也早恋了么?” 夏茗:“……” 第91章 等待 夏茗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想着要不要把霍临风的事情再缓缓,等明年满18岁再说? 想着想着,夏茗就纠结了。 晚饭摆上桌来,夏子阳的注意力全被丰盛的晚饭给勾走了,哪里还管什么早恋不早恋。 夏鸿刚开了那瓶洋酒,酒香四溢,闻得他精神一振。 一口喝下去,酒香浓醇,味道好极了。 “好酒!不愧是城里最好的饭店,送的便宜酒都这么劲道!”夏鸿刚赞不绝口,没两下,半杯酒就下肚了。 夏茗:“……” 孙巧容不爱喝酒,但也不是不能喝。 她给自己倒一点,尝了一小口,眼睛也亮了,“味道确实好,比你常喝的米酒好太多了,不知道饭店卖不卖这种酒,要是卖的话,倒是可以多买几瓶,毕竟便宜,买起来不心疼。” 夏茗:“……” “对!没想到洋酒价钱实在,味道还这么好,什么六粮液、茂台、东凤酒,听说味道很劲道,就是太贵了,喝不起,还是喝点洋酒好,洋气,味道不错,喝着还不心疼。”夏鸿刚美滋滋地说。 现在家里每天卖草药的利润,差点的十几元,好点的二十几元,很不错了。 家里条件宽裕了些,添置了一些小物件,一日三餐也不是翻来覆去全是绿的了,偶尔还能买点小酒和饮料。 当然,大件的还没条件买,而且夏茗要攒钱批发衣服,还是得省着过日子,先挨过这一阵,看到时候庙会的情况。 夏茗表情默默扒饭,啥都没说,只是在饭后跟孙巧容说,让她多装两罐送给霍临风的泡菜和腌萝卜。 翌日。 夏鸿刚找黑心工头要钱去了,孙巧容被农活绊住,夫妻两都抽不开身,夏茗一个人吭哧吭哧地骑自行车,往城里送草药。 她出门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自行车转到昨天的拐弯处,熟悉的小轿车已经停在那里了。 霍临风像昨天一样,双手抱胸,斜靠在车旁,听见自行车的动静,抬起头来,正好迎上夏茗的目光。 “你来了。”他语气自然又熟稔,好像等在这里,是事先跟夏茗约定好的一样。 夏茗脸颊莫名一热,从自行车上下来,“等很久了?” “刚到。”霍临风帮她扶住车头。 夏茗扫了一眼他被沾湿的发梢,默默拿出手帕盖在他头上,给他擦发梢上冰凉的露水。 在她前世,女孩子们出门,总会在包包里放一两包纸巾,方便又实用,夏茗也有随身带纸巾的习惯,并且一直延续到现在。 今生没有带纸巾的条件,她就用干净的棉布,给自己扯了一方小手帕带在身上。 孙巧容偶然见到了,把手帕要了来,拿了针线帮她勾线修边,还在边角上给她绣了精致的兰花。 夏茗惊奇不已。 细问之下才知道,以前大家都是在布店买布料做衣服,而孙巧容年轻的时候在布店做工,学了不少好手艺,会做衣服,针线活很不错。 只不过后来嫁人生子,辞了布店的工作。 家里条件不宽裕,买不起缝纫机,而成衣款式新颖颜色亮丽,越来越受欢迎,大家都爱买成衣,渐渐地,买布做衣服的越来越少,不少布店都改卖成衣,不卖布料了。 除了平时衣服破旧要缝补之外,孙巧容已经很久没碰针线活了。 这么好的针线活,放着不用多浪费?她正要做的服装生意,正需要这样一双巧手呢,夏茗马上就想到了好主意。 这个暂且不提,却说眼下。 霍临风实在太高了,夏茗要踮起脚尖才方便给他擦头发,“我出门没那么早,太阳升起来了才会出门。” “那我下次起晚一点,天亮了再过来。”霍临风从善如流地说,见夏茗踮着脚尖,他微微躬身,低下头来,方便夏茗的动作。 夏茗却停了下来,很不解地问:“你不是有工作吗?” 霍临风抬起手,大手盖在她的手背上,带动她的手,继续给自己擦头发,“不会耽误正事。” 夏茗手背一暖,怪不好意思的,于是抽回了手,“你自己擦。” 霍临风轻笑一声,瞅着夏茗微微泛红的脸颊,只觉得手里头这块质量不咋地的手帕,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变得无比柔软。 擦掉发梢的露水,他把手帕叠好,直接往胸口的衣兜里塞,“我带回去洗,下次再还你。” 很理所应当地,约定了下次。 没给夏茗反对的机会,他扶住自行车车头,长腿一迈,直接跨坐上车,反手拍拍后座,示意道:“上来,我送你进城。” “你不是有车吗?”夏茗嘴角抽了抽。 霍临风不动声色,朝驾驶座上的周绪使了个眼色。 周绪会意,一脸真诚地说:“车子没油了。” 夏茗将信将疑,从自行车上拿下装好的四个罐头,往霍临风面前递,“你昨天说泡菜和腌萝卜好吃,我舅妈让我给你多带几罐。” 霍临风也不客气,收下后递给了车里的周绪,让周绪先收着。 周绪一听是泡菜和腌萝卜,两眼都直了。 他从昨天开始就惦记了,馋了一晚上,死皮赖脸跟霍临风讨吃,霍临风快被他烦死了,分了他一点。 结果,不吃还好,这一吃可不得了,直接迷上了,梦里都惦记着。 夏茗今天又带了几罐,密封得好好的,他连气味都没闻到,口水就要流了。 霍临风见他两只眼睛冒绿光,阴沉沉地威胁他,“少吃点!” 周绪嘿嘿一笑,美滋滋地把罐子都往怀里抱,又朝霍临风做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敬礼动作,“得令嘞!我保证不多吃!” 夏茗见状,有点哭笑不得,转身坐到自行车后座上,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扶住霍临风的肩膀。 含羞带怯般的力道,令霍临风心神一荡,嘴角荡开浓浓的笑意,心情很不错道:“坐稳了。” 听着他愉悦低沉的声音,迎着晨风和阳光,夏茗忍不住,嘴角弯了起来。 可没两下,坑坑洼洼的山路,就让她吃了苦头。 咣当一下,自行车猛地一弹。 身体被弹飞起来,一阵失重。 夏茗心头一跳,本能地抱住了霍临风的腰,才维持住平衡。 第92章 毒品 霍临风当即按住她的手,让他环住自己的腰,低低笑道:“抱紧我。” “你故意的!”夏茗脸一黑。 “是山路不好走。”霍临风不慌不乱。 夏茗才不信他的鬼话,他就是故意冲得快,车子才这么晃的。 “太颠了,我屁股疼。”夏茗没好气地说。 霍临风一瞬间,差点脱口而出说“我帮你揉”,理智硬生生把他拉了回来,他只说:“那你抱紧我,别松手,我骑慢点。” 依然坚持让夏茗搂着他的腰,但骑车果然慢了不少,也稳了下来。 夏茗撇撇嘴,不搭话了,倒也没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 霍临风登时春风满面,心情好到飞起。 夏茗坐在他后方,没看到他的脸,也能感觉到他的好心情,有点哭笑不得。 这男人看着成熟强势,其实有的时候挺孩子气的。 过了几分钟,霍临风冷不丁地,突然问:“茶茶,你舅舅抽不抽烟?” 他没有回头,看不到夏茗的表情,但能明显感觉到,这个问题刚抛出来,环在他腰上的手猛地收紧了一下。 霍临风心头跟着一紧。 他猜得没错,香烟对她来说,是个很恶劣的存在。 可到底为什么呢? 从一开始怀疑她是间谍,他就派人仔细调查过她,根本没有任何跟香烟有关的特殊信息。 他很想知道答案,但并不催促夏茗,如果夏茗不愿意说,他也会尊重她,不会逼问下去。 夏茗沉默了十几秒后,突然出声了,“舅舅不抽烟,我家没有人抽烟。” “你是不是……不喜欢男人抽烟?”霍临风慎之又慎地问。 这一次,夏茗沉默的时间更长,长到霍临风以为她不会回答。 意识到她情绪似乎不对劲,霍临风停下车,回过头去看她,低声唤道:“茶茶?” 夏茗猛地搂紧了他的腰,额头抵在他的脊柱上。 霍临风身体一僵,看不到她的表情,他越发担心,“如果你不想说……” “不是不喜欢。”夏茗突然出声,声音透着一股伤感,以及显而易见的冷漠,“是厌恶!” 霍临风浑身一震。 在他的印象中,夏茗一直是沉静理智的,即使碰上不喜欢的事情,顶多冷冷一笑,然后置之不理,情绪如此激烈的语气,很少见。 “为什么?”他问。 夏茗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了许多,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冷冷地说:“我恨毒品,厌恶和毒品有关的任何东西,香烟和毒品很像……” 冰冷的语气,夹杂着浓烈的恨意。 因为前世相依为命的姐姐,惨死在边境毒贩的手里,所以她恨。 恨和毒品有关的一切,包括和毒品毫无瓜葛,却有着一点点相似的香烟,看到香艳,她会不自觉想到毒品,进而想到惨死的姐姐。 她这番话,给霍临风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他面色前所未有地凝重起来。 她厌恶香烟,已经足够令他费解,如今又毫无缘由地提到毒品,究竟为什么? 她十七年的人生里,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是跟毒品有关联的。 难道是因为他? 想到这一点,霍临风身体猛地一僵,他声音嘶哑,试探着问:“包括缉毒的?也厌恶?” “不。”夏茗断然否认,语气带着敬重,幽幽道:“和毒贩做斗争的,都是英雄。” 当初那场轰动全国的缉毒行动,为了剿灭毒贩组织,缉毒警死伤无数,已经向姐姐求婚的未来姐夫雷森,是缉毒警的一员,在危难之中,为救姐姐而死。 因为雷森,夏茗对缉毒警这个特殊而危险的职业有所了解,也有所敬畏。 霍临风长长松了一口气。 夏茗是敏锐的,霍临风的反应,不禁让她想起了两人的初遇,他浑身浴血的模样,涌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隐隐的,夏茗似乎猜到了他的职业,心口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她更用力地抱住了男人的腰,小脸埋进他宽阔温暖的后背,声音低低闷闷的,“霍临风,你正在做的事情,危险吗?” 霍临风知道,她似乎猜到了什么,只是并未挑明。 她拐着弯的关心,令他心头软成了棉花。 不想骗她,又不想让她担心,他只说:“有一点。” 夏茗心一紧,“会死吗?” 会像她的姐姐,还有雷森一样,突然就不见了,然后变成冰冷的尸体,被抬回来吗? 霍临风怕吓到她,放低了声音,“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死?” “你别问,回答我。”夏茗固执地要答案。 霍临风长叹一声,握住她的小手,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很认真地说:“遇到你之后,我怎么舍得死?” 夏茗本来心里挺难受,听到这话,忍不住失笑,推了他一下,“走了,一会儿太阳就大了,很晒。” 霍临风这才重新踩自行车。 夏茗情绪平复了,依然圈着他的腰,脑袋靠在他背上,“霍临风,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有点熟悉。”夏茗幽幽道。 只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他像前世在姐姐死后,资助过她的一个人,那人也对她有恩。 霍临风突然就不爽了,酸溜溜地质问:“熟悉?像谁?男的?” 他很肯定,在来到这个小破县城执行任务之前,他绝对没有见过她。 夏茗马上察觉到了危险,连忙说:“大概是我的错觉,我认识的人里,没有你这么好看的。” 霍临风冷哼一声,被成功顺毛了,但心里还是很不舒坦,“你有很多事瞒着我。” “你瞒着我的还少么?咱两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了。”夏茗没好气道。 霍临风一噎,没话说了。 今天是圩日,县城人头攒动。 靠近农贸市场,两人就从自行车上下来了,推车走过去。 从主入口进去,夏茗发现卖果子和草药的人似乎变少了,夏河村和陆尾村那两批人,没见几个了。 零星摆开的两三个摊子,生意并不太好,摊主闲得哈欠连连。 第93章 捡便宜 夏茗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并不惊讶,也没有停留,径直往梁姨的小吃店去了。 “哎呦,又是成双成对来了啊?”梁姨笑眯眯的,又是一顿调侃。 夏茗脸颊微烫,不自在地咳了几声。 梁姨见她这回没否认什么,目光在霍临风和夏茗之间扫来扫去,笑容更暧昧了。 夏茗被她看得浑身别扭,咬牙切齿地瞪了某人一眼。 某人淡定得很,神色甚至有几分春风得意。 梁姨见状,越发觉得小两口眉来眼去,暧昧得不行。 “你留的药,昨天傍晚有人来拿了,钱我都放这儿一起了。”梁姨把钱递过来。 夏茗当面清点了一下,数目没错就收好了,准备离开。 “对了,来取药的老太太,你认识?”梁姨突然问。 “周老夫人?”夏茗一愣。 “我也不清楚,那位老太太衣着和气质,看着就很不一样,我就是有点好奇,随口问问。”梁姨解释道。 她知道夏茗是个乡下妞,而那位来拿药的周老夫人,一看就挺不简单,她很好奇夏茗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就随口问一句罢了。 夏茗对这位周老夫人一无所知,也没放在心上,“不认识,只听说叫周老夫人而已。” 梁姨并不纠结这个话题,想起另一件事,“还有个事儿,上次来找我买药方子的中医,昨天又来了,执意要买药方子。” “我说你不卖药方子,他硬是要买,说价格好商量,还让我给你带话,说想见你一面,当面跟你谈。” 夏茗皱眉,二话不说直接拒绝,“不卖,也不见。” “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梁姨点点头。 她举双手赞成夏茗不卖药方子,否则,她的生意岂不是要被人抢了去?这种亏本的事情,她当然不会做。 霍临风突然问:“周老夫人?” “你认识?”夏茗惊讶。 “见过一面,不熟。”霍临风说。 在饭局上见过一次,有点印象,但确实不熟。 “哦。”夏茗兴致缺缺,并没有再细问。 她对周老夫人的身份没啥兴趣,对她而言,不过是个买药的顾客罢了,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交集。 霍临风挑了挑眉。 一般小老百姓碰到大人物,多少都会有的好奇,有私心的,还会趁机攀关系,可夏茗偏不,反应冷淡得不行。 她越是如此,就越显得特别,越令他稀罕。 霍临风直勾勾盯着夏茗,好半天不眨一下眼睛。 夏茗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赶忙走在他前面,往姿美服装店的方向走,去看看她要的货到了没有。 王姐正拿着鸡毛掸子给服装除尘,看到霍临风和夏茗成双成对地过来,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她见霍临风帮夏茗推车,把自行车停在点门口旁边的空位,不禁揶揄地朝夏茗挤眉弄眼,“上次还藏头藏尾的,说不是你对象呢,这回舍得光明正大带出来见人了?这么俊的男人,早该告诉所有人他是你的嘛,不然多招小姑娘们惦记。” “王姐,你就别埋汰我了。”夏茗咳嗽了两声,不自在地瞅了某人一眼,发现某人正在停车,似乎没听到王姐的话,才松了一口气说正事,“对了,我订的那批衣服怎么样了?” 王姐从角落里拖出来一个麻袋。 和逛街挑衣服的精挑细选不同,他们去服装市场拿货,通常是直接上麻袋,甭管是廉价货还是贵妇款,看好了直接往麻袋里丢,简单又粗暴。 “你要的款式和颜色太跳了,我上次去拿货,扫了一遍货,只找到这几件合适的。” “我把清单抄了一份,让他们给我留意其他款式,得过两天再去拿货的时候,才知道有没有货。”王姐把麻袋口子打开,让夏茗验货。 “好,谢谢。”夏茗点头。 她把几件衣服都翻出来,大概看了一下,跟她要求的款式比较接近,至于运输和存储造成的褶皱,只要烫平就行,很好解决。 除了褶皱,几件衣服都没有明显瑕疵,但只有这几件肯定不行,后续能拿到多少货又是个未知数。 夏茗不禁把目光,转移到店里现有的服装上。 她走到角落里,把颜色和款式都比较新潮的几件衣服挑出来,“王姐,这几件衣服还没卖出去?我第一次来它们就在这里了。” 王姐满脸愁容,唉声叹气的,“别提了,都快积灰了,我每天扫尘都不想扫它们了,反正也没人搭理。” “上次被你推荐买了三套衣服的姑娘,昨天又来了,也就她翻出来瞅了几眼,可我实在搞不定这种亮眼的衣服。” “你又不在,没人给她搭配,她自己胡乱搭配,试穿了几回,结果都不满意,最后还是放回去了,一件都没买。” 王姐越说越幽怨,内心对夏茗有点埋怨,因为她见识过夏茗的审美和口才,一直对夏茗不愿意到她店里干活的事耿耿于怀。 夏茗看出她对自己有点不满,她笑了笑,并未拆穿,只说:“既然这样,那这几件衣服你便宜卖给我吧,我帮你清库存。” 王姐求之不得,怕夏茗反悔,她很爽快地给了实在价,没赚夏茗多少钱,就打包放进了麻袋里。 “难得有人喜欢它们,不过你全买了,是自己穿?”王姐一边打包一边问。 “也不全是。”夏茗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这几件颜色亮眼,料子也不错,就是款式一般般,但并不是无药可救,知道孙巧容针线活很不错之后,夏茗就想到改良它们的主意了。 正好王姐卖不出去,愿意低价出货,正好让她捡了便宜。 霍临风并不知道夏茗要卖衣服,见夏茗一个劲往麻袋里装,以为是女孩子的爱美心理作祟,想买新衣服穿。 夏茗在夏家,一直在穿孙巧容的旧衣服,虽然洗的很干净,但颜色暗沉,款式老旧,纯粹的大妈款,和夏茗十分不搭,显得土里土气的。 之所以还让人觉得还行,全靠她的脸和气质在撑着。 霍临风很乐意她打扮自己,反倒是她专挑店里卖不出去的便宜货,让他有点介意。 他见不得夏茗受委屈,想给夏茗最好的。 第94章 墨镜 “你想买衣服?”霍临风问着,呼啦啦在店里挑了几件衣服,专挑摆在显眼处,一看就知道不便宜的款式,举到夏茗面前比划,“不要那些卖不出去的,试试这几件。” 夏茗嘴角抽了抽。 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伙打算给她买衣服呢,可她并不需要。 “我买好了,你别瞎掺和。”夏茗试都没试,又把衣服给挂了回去。 霍临风皱着眉,有点不大高兴。 夏茗更无语了。 这家伙,还闹起脾气来了? 这时,夏茗看到王姐摆出来的模特道具脸上,架着一副墨镜,“王姐,这个墨镜卖吗?” 这年头的墨镜,因为镜片大,颜色偏浅,戴在脸上就像两只大蛤蟆的眼睛,所以大家都爱叫它蛤蟆镜,是个时髦的新鲜玩意儿。 在大城市,墨镜已经流行起来了,不过在他们小县城还没什么动静。 王姐去服装市场拿货时看到,就买了两副,一副送给家人了,另一副摆出来试卖。 既然有人买,她当然不会留着,“卖!” “那我再买一副墨镜,你算我便宜一点?” “成!”王姐很爽快地答应了。 夏茗付了钱,转头就把墨镜戴在霍临风的鼻梁上。 他鼻梁高挺,戴上墨镜之后,五官的优势越发明显,英挺俊朗的轮廓更迷人了,流畅的下巴线条,阳刚又性感。 就连见过不少欧美男模的夏茗,也不禁多看了两眼,由衷赞美道:“很好看,很适合你。” “给我买的?”霍临风嘴角微勾,俊脸露出了喜色,“送给我?” “你说呢?”夏茗微微一笑,踮起脚尖凑近,帮他把挂在墨镜上的小吊牌给摘了。 他救了她,她没能好好说一声谢谢,昨天的答谢宴又被他偷偷结了帐,还变着花样给舅舅送了一瓶名贵的酒,搞得夏茗挺过意不去的。 孙巧容的几罐泡菜,好吃是好吃,也是一番心意,但总归简陋了些,夏茗就想着要做点什么,表示一下谢意。 送这副墨镜刚刚好,不至于太轻率,也不会太贵重,碰巧他不高兴,还能小小讨好一下他,就当给他顺毛了。 果然,霍临风被取悦了,心情马上阴转晴。 他弯腰下来,方便她摘吊牌,深邃的眼睛隔着墨镜,凝视夏茗的眼,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磁性又性感,“茶茶,我很喜欢。” 也不知道他在说喜欢送的墨镜,还是喜欢送墨镜的人。 “咳咳。”夏明不自在地咳了一下,飞快摘下小吊牌,假装收拾麻袋。 看出她不好意思了,霍临风弯着嘴角,心情飞扬。 王姐很直白地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甜蜜粉红气息,又是感慨又是羡慕。 霍临风美滋滋的,帮夏茗把装衣服的麻袋扛回去,放到自行车上绑好,很自觉地推车,到旁边的包子铺买了热乎乎的包子和豆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突然变阴了,没走几步就下起了小雨。 霍临风把自行车推到旁边避雨,把包子和豆浆往夏茗怀里一塞,“你先吃一点,我去买伞。” 没等夏茗说什么,他直接冲进雨里,奔到对面的杂货店买了一把伞,又很快冲了回来。 “你怎么只买一把?”夏茗一愣。 “没带够钱。”霍临风一本正经。 夏茗:“……” 你就胡扯吧。 明明刚才拿了好几套挺贵的衣服往她身上比划,要给她买衣服呢,那些衣服随便一套都比伞贵多了,怎么可能没钱买两把伞? “雨很小,我买了最大的伞,够两个人遮。”霍临风补充解释。 夏茗:“……” 原来是怀着这样的目的。 因为某人的小心思,夏茗内心暗暗哼了一声,心底又有点甜丝丝的。 “包子还热着,趁热吃。”霍临风提醒。 夏茗打开袋子,发现他每种味道都只买了一个,豆浆买了三袋,也是不同的口味,大概是想每种味道都尝尝? 肉包子鲜嫩肥美,但她上次吃过了,她把香嫩的肉包子递给霍临风,自己拿了一个豆沙味的。 霍临风吃得挺快,但姿势优雅,带着几分阳刚的男人气息,吃完之后,他拧开了其中一袋豆浆,喝了两大口。 他人高马大的,一个包子肯定是不顶饱的,他把目光转移到夏茗手里的豆沙包。 夏茗把怀里其他的包子递给他,霍临风却说:“你手里的豆沙味,看起来味道不错。” 夏茗:“……” 她突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每种味道都只买一个了,因为这样,他就有理由跟她吃同一个包子了。 夏茗无语地把吃了几口的豆沙包递过去,霍临风却没伸手接,而是突然低头下来,张开嘴,在夏茗咬过的位置,咬了很大一口。 微热的薄唇,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的指尖。 夏茗:“……” 越来越过分了! 上次明明还自己拿过去才吃,这回就得寸进尺了,四舍五入,等于让她喂他吃了。 还在大街上呢,人来人往的,影响多不好! “豆沙味味道也不错。”霍临风美滋滋地点评,目光又转向夏茗喝了两口的豆浆,跃跃欲试道:“豆浆看起来也不错?” 夏茗嘴角抽了抽,直接把豆浆盖子拧好,塞进他手里,没好气道:“自己拿,自己喝,别想我喂你。” 小心思被看穿了,霍临风半点没心虚,低笑着接了豆浆,又把自己喝了一半的豆浆递给夏茗,“这个口味也不错,要不要试试?” 夏茗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 都把她的豆浆拿走了,她还能咋办,总不能再开一袋吧?太浪费了,而且她估计周绪还没吃午饭,包子和豆浆都得给他留一份呢。 她当然不会让霍临风拿着就喝,人来人往的,她干不出来这事,于是拿走了霍临风手里的豆浆,自己喝。 霍临风有意无意地用眼角瞅她,见她红艳艳的两片唇含住豆浆的封口,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他自己喝豆浆时也嘴唇也碰过,间接接吻什么的,他嘴角越扬越高。 纵然下着绵绵细雨,可他心情却是晴空万里,好得不得了。 第95章 温暖 夏茗悄悄瞅了他一眼,感受到他的好心情,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见他还戴着墨镜,灰色的镜片,对夏茗来说是复古的造型,不知怎么的,夏茗突然想到了这个年代的明星。 身边这人,无论身材、样貌还是气质,放在当红炸子鸡里,也是拔尖的。 看看过路人的反应就知道了,一个两个往这边瞅,回头率高得惊人。 夏茗吸了一口豆浆,转头对霍临风说:“现在下着小雨,没太阳,不用戴墨镜。” 霍临风美滋滋地推了一下墨镜,完全没有摘下它的意思。 在他心里,已经把这副墨镜定义成夏茗送他的第一件礼物,意义非凡,他爱不释手,当然舍不得摘。 他的愉悦和得意,全写在脸上,有点孩子气。 夏茗见状,有点哭笑不得,也就由着他去了。 绵绵细雨,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了。 夏茗不想耗时间在这里,要回去了。 可街上湿漉漉的,碰上圩日人又多,不方便骑车,只能推车顺着长街走,到街道尽头,人少了,才方便骑车出城。 小县城的街道,说长不长,可伞只有一把,不好撑两个人,尤其霍临风各自还那么高,她一直举着伞,时间长了手一定会酸。 霍临风直接把伞打开,一手撑着伞,另一手推自行车,看起来毫不费劲。 “我来推车吧。”夏茗连忙道。 “不用。”霍临风不让她插手,见她蹙着眉头,低低笑道:“如果怕我累着,就靠我近一点,方便我撑伞。” 夏茗默默瞅了他一眼。 这家伙,只买一把伞,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猜到了这一点,夏茗却啥都没说,随了他的意,朝他凑近了一点。 霍临风嘴角微勾,举着的伞又往夏茗这头倾斜了一点,让她娇小的身子完全罩在雨伞下,不被雨丝飘到。 夏茗握住伞柄,往他那边推,“别老往我这边撑,你肩膀撑不到了,会湿的。” 霍临风劲儿很大,伞柄纹丝不动,他也没有往自己身边撑的意思,“我皮糙肉厚,淋点雨不怕。” “很容易感冒。” “那你给我开副药?” “……听你的语气,似乎很想吃药?” “前提是,药是你给的。” “……那你真该吃药了。”夏茗白了他一眼,觉得这男人药不能停。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不觉得无聊,反而别有一番趣味。 走到街头人就少了,霍临风跨上自行车,等夏茗坐到后座上扶着他,就蹬着自行车,吭哧吭哧离了县城。 雨依然绵绵地下着,夏茗坐在后座上撑伞,把两人都遮在雨伞下。 六月的天,已经挺热了,夏茗出门时穿得不多,碰上天气突然变凉,就有点顶不住了。 风往领子里灌,凉得她打了个哆嗦。 “冷?”霍临风停下车,转过头看她。 他身强力壮,穿的也不多,但毫无感觉。 夏茗吸了吸泛红的鼻子,点点头,模样有点可怜兮兮的。 霍临风心头一软,从麻袋里扯出来两件衣服,往夏茗身上捂,“女孩子身子娇贵,对自己好一点,别让我担心。” 夏茗低着头任他倒腾,脸颊有点红彤彤的。 霍临风给她捂好了,低声关心道:“还冷不冷?” 夏茗摇摇头。 霍临风却不放心,抬手用手背碰了一下她的脸颊,又摸了一下她的手,觉得有点发凉,脸色就有点不大好看了。 他抓住夏茗两只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语气很严肃地命令她,“我给你挡风,靠着我的后背,别让冷风吹到。” 夏茗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地靠了过去,小声问他:“你冷不冷?” 她的关心,令他十分愉悦,以致于他语调都飞扬了,“我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不冷。” 夏茗心里过意不去,默默把捂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扯开,往他身上盖,然后往他身边又蹭了蹭,靠得更近,上半身几乎都贴在他后背上,重新把手插进他的衣兜里,理直气壮地取暖。 “你个头大,挡风比衣服挡得还严实。”夏茗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霍临风轻笑一声,低低的笑声很性感,“那你估计得靠得再近一点。” 夏茗哼哼了一声,没搭话。 回到夏河村村口,小雨已经停了,周绪和小轿车也还停在那儿。 见霍临风进城一趟,回来就多了一副墨镜,戴着看实在帅,周绪不禁心痒痒,“老大,墨镜怎么没多买一副?我也想要。” “茶茶给我买的,有你什么事?想要自己买。”霍临风毫不留情地说。 “啧啧。”周绪一脸调侃的表情,目光在两人间转悠,眼神那叫一个暧昧。 夏茗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把包子豆浆递给他,“墨镜没有,包子豆浆给你留了一份,不过好像有点凉了。” “有得吃就行,我不挑!”周绪美滋滋地吃开了,“还是小茶茶对我好,没忘记我的份。” “包子和豆浆,是霍临风买的,不是我买的。”夏茗忍笑。 “哦。”周绪没好气地撇撇嘴,吃的挺欢,嘴上却不饶人,“那老大还算有点良心。” 夏茗失笑地摇摇头。 霍临风送她到这里,为了不让村里的长舌妇们说闲话,就不好送她到家了。 等夏茗骑自行车走远了,周绪笑嘻嘻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沉声说:“老大,刚收到消息,陈皮佬抓到了,我让弟兄们把他关招待所了。” “好得很!”霍临风鹰眸一厉,面色一片森寒。 就在前两天,陈皮佬躲进深山的矿窖里,怕得要死,晚上连火堆都不敢烧,饿了两天,终于扛不住,悄悄出来摘野果吃。 就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发现了,想躲又躲不过,想反抗又被五花大绑,被带到霍临风和周绪住的招待所,关了起来。 霍临风和周绪千里迢迢来到小破县城是为了办案,因为身份特殊,又不想跟县城那几个老油条混在一起,安排好的住宿他们没住进去,自己在外头住了招待所。 招待所也是分等级的,费用一天几元到十几元不等,最贵的几个套房装潢很豪华,红棕色的木地板,黑胡桃木的家具,洗衣机、电视机一应俱全。 第96章 审问 套房豪华归豪华,价格也让人望而却步,普通人住一晚,半个月的工资就没了,就是市级的领导,轻易也不会选套房。 霍临风和周绪一人一间套房,而霍临风的领地意识,弟兄们都知道,所以把陈皮佬逮回来之后,他们没敢放霍临风那间,就把他锁进周绪那间了。 周绪只交代要抓人,没说为什么要抓,弟兄们拿不准是几个意思,把人逮回来之后就松了绑,派人守在套房门口,除了不让陈皮佬逃走,倒没限制他在套房里活动。 陈皮佬还以为他强了花娃子被发现,要被抓去派出所,吓得差点尿裤子,结果莫名其妙抓到这里来,满心的害怕,变成了忐忑,然后就被豪华套房的装潢给震住了。 他就是个收破烂的,住了十几年漏风漏雨的茅草屋,这么豪华的套房,他见都没见过,眼睛都看直了。 他这里摸摸,那里瞅瞅,见到电视觉得稀奇,心痒痒想看电视,又怕按错了哪里把电视给弄坏了,愣是没敢碰。 躲了两天,他早就饿了,把留在茶几上的茶水点心全吃了,把垃圾丢得到处是。 见床头上放着一包烟,他贼兮兮地瞅了一圈,趁着没人,抽出一支烟美滋滋地点了,一边抽,还一边把剩下的烟,连同打火机都藏进自己口袋里。 抽着抽着,他又瞧上了叠得整整齐齐的床,一屁股坐上去,兴奋地在床上滚来滚去,烟灰撒得床上到处是。 兴许是在矿窑里,担惊受怕了几天没敢闭眼,又或许是从没有睡过软绵暖和的床,他没两下就在周绪的床上睡着了。 张着嘴巴淌了一枕头的口水,嘴里叼着的烟头也掉下来,把上好的被子烫出了一个焦糊糊的黑洞。 霍临风来势汹汹,直接破门而入。 陈皮佬睡成死猪,半点动静都没听见。 周绪一进门,看到满地的垃圾,还见陈皮佬一身脏兮兮的,穿着露脚趾的烂鞋,在他床上呼呼大睡,登时就炸了。 他大喝一声,一个箭步冲进卧室,拽住陈皮佬的一条手臂,把人往床下拽。 “哪个狗崽子敢拽你爷爷!”陈皮佬眼睛都没睁开,就嚷嚷开了。 “在小爷面前,还敢说自己是爷爷?!我让你知道,谁才是爷爷!”周绪气得肺都要爆炸。 他狠狠一拖,直接把人连同被子,直接拖到床边,然后一脚飞过去,把人给踹翻到床底下。 这一摔,差点把陈皮佬一身骨头给摔碎了。 陈皮佬这下全醒了,痛苦地蠕动着身骨,仰头就朝凶手喊:“你他妈谁啊?信不信爷爷我……” 话还没说完,看到周绪和霍临风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目光一个比一个冰冷,他猛地一哆嗦,连滚带爬地躲到床角,“你,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滚出去!” 周绪气得想杀人。 他松了松筋骨,皮笑肉不笑道:“吃了小爷的东西,睡了小爷的床,还敢对小爷大呼小叫?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就不知道谁才是爷爷!” 说罢,他拎小鸡似的,把陈皮佬从床角拎出来,拳脚毫不客气,全往陈皮佬身上招呼。 他拳头狠,骨头硬,下手又不留情,把陈皮佬揍得嗷嗷惨叫,没几分钟,身上就挂了彩,鼻青脸肿,连喊救命。 套房门窗早就关严实了,隔音又好,他把嗓子都喊破了,外头也没人听见。 陈皮佬怕了,左躲右闪,鬼哭狼嚎,最后竟然尿了裤子。 一屋子的尿骚味。 “我靠!竟然尿了!”周绪被恶心得不行,这才住了手,把人往地上丢。 陈皮佬连滚带爬地缩在墙角,看周绪的眼神就跟看到了厉鬼似的,惊恐不已。 霍临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就这么旁观周绪揍人。 骇人的气场,布满了戾气的双眸,跟个阎王似的,比周绪更可怕。 陈皮佬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他没见过周绪,更没见过霍临风,根本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惹上这两尊煞神的。 “你,你们到底是谁?要,要干嘛?”陈皮佬哆哆嗦嗦地说。 他被揍得鼻青脸肿,崩掉了两门牙,血糊糊的,张口说话时,血流了他一嘴,眼泪鼻涕也跟着一起流,看起来十分恶心。 周绪被恶心坏了,连连往后跳开几步,离他远远的。 “不想再挨揍,就老实交代你做过什么!敢瞒你爷爷,爷爷再让你吃几个拳头!”周绪凶神恶煞地挥了挥拳头。 “我说!我全都说!”陈皮佬屁滚尿流,差点要给周绪磕头了。 被暴揍掉两颗门牙,他说话漏风,口齿不清地说:“我就是偷庙里供奉给你菩萨的东西吃,最多偷过一点小钱,其实坏事都没干!我真的啥都没干,我对天发誓!” 这阵子风头紧,被抓到铁定是有多重罚多重,拿来树典型的,陈皮佬犯事之后,就是太害怕被抓到,才躲到深山里的。 他不敢交代,能糊弄就糊弄过去,心存着一丝侥幸。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两个男人,究竟有多可怕。 周绪扯了扯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对天发誓?你敢把庙里给菩萨的供奉都吃了,还好意思对天发誓?看样子,你爷爷我刚才下手太温柔了,让你爷爷给你来点不那么温柔的,好好给你松松皮。” 陈皮佬猛地一哆嗦,满眼惊恐。 周绪已经开始热身了,浑身筋骨吱嘎响,听起来格外渗人。 “别杀我!我说!我真的说!”陈皮佬吓得又尿了一滩,吓得魂都要飞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要是不交代明白,他一条小命根本留不到公安来抓他。 陈皮佬两眼一闭,一股脑全喊了出来:“是那臭娘们自己发骚,不赖我!我没强奸她,是她自己勾引我的!那小骚蹄子,手脚都缠我身上,叫得比发情的母狗还浪!” 房间里的气氛,骤然一变。 杀气暴涨。 陈皮佬见霍临风面色阴厉,吓得魂都在抖,“那骚蹄子浪得很,我不知道她有男人!我真不知道你是她男人!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敢碰她!” 第97章 因果 周绪闻言,心下大骇。 难道说,陈皮佬当真碰了夏茗?! 没等周绪开口,只见霍临风骤然起身,动作快得像一道虚影,朝陈皮佬冲了过去,一脚飞过去,直接把陈皮佬踹翻在地。 陈皮佬咚的一声倒地,捂着胸口抽搐,突然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 霍临风这一脚,只怕把他肋骨给踹断了,内脏大出血。 周绪吓了一跳。 老大这是要杀人的节奏! “老大,你先冷静!再来一脚,他小命真要没了!”周绪慌忙把人给拽住。 老大的战斗力,连他都不敢正面硬杠,陈皮佬这种脆皮弱鸡,再吃一脚就真要上西天了。 “老大,你先坐着,这种杂碎用不着你亲自来,我来审就行。”周绪心惊肉跳地把霍临风拽回来,让他坐着看,别再动手了。 霍临风额头青筋直冒,一张脸布满了戾气,十分骇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大开杀戒。 空气中弥漫着杀意,气压低得令人喘不上气。 周绪已经很久没见到他情绪这么激烈了,不禁头皮发麻,他踢了踢陈皮佬的肩膀,阴测测地恐吓:“你他妈说清楚,你碰了谁?你碰了小茶茶哪里?!” 陈皮佬浑身颤抖,内脏受伤,他好半天都没喘上气来。 他真的怕死了,一边痛到抽搐,一边气若游丝地说:“什么小茶茶?我不知道什么小茶茶……我就碰了花娃子,陆尾村的花娃子……” “花娃子?”周绪一愣。 他猛然反应过来,刚才陈皮佬说的臭娘们,指的是花娃子,而不是夏茗。 陈皮佬不认识霍临风,以为霍临风是花娃子的姘头,而他强了花娃子,自然得罪了霍临风,所以霍临风才把他抓来算账,给花娃子出头。 而霍临风和周绪,从一开始关心的就只有夏茗,所以陈皮佬一番话,他们自然以为说的是夏茗。 以为陈皮佬碰了夏茗,霍临风才气成那样。 误会一场。 周绪不禁长松一口气。 他敢肯定,如果陈皮佬当真碰了夏茗,霍临风就算不杀了他,也得废了他作恶的玩意儿。 可陈皮佬没碰夏茗,却还是毁了另一个女孩子的清白,周绪脸色依然不好看,冷声斥道:“不想死,就交代清楚!” 陈皮佬哆嗦了一下,口齿不清地交代了前两天的事。 原来,陈皮佬趁着昏迷,把她拖到隐蔽的树丛里,夺了她的清白。 花娃子被破身,硬生生疼醒了,然后就看到又老又丑还浑身发汗臭的陈皮佬,骑在自己身上耸动。 她疯狂挣扎。 可她中了蛇毒,纵然敷了夏茗留下的药,毒性有多缓解,浑身也提不上劲,根本推不动陈皮佬,只能眼睁睁看着陈皮佬强了自己。 整个过程都是清醒的,又绝望又恨。 陈皮佬见她软绵绵地挣扎,又哭又叫,反而更加兴奋,像发情的野兽,对花娃子的身体又掐又拧,在花娃子身上留下了很重的痕迹。 陈皮佬在她身上狠狠泄了两回,见花娃子满脸泪痕,绝望欲死,突然就后怕了,怕被公安抓去坐牢。 他慌忙提起裤子,又恶狠狠地威胁花娃子,不让她把事情传扬出去,否则他一定不认,还要说是花娃子犯贱勾引自己。 可他还是不放心,怕花娃子破罐子破摔,去报公安说被他给强了,他越想越后怕,就畏罪潜逃,躲进深山的矿窑里避难。 “不能全赖我,是那臭娘们勾引我,我才一时糊涂犯事!你们没听到,她当时白花花的腿缠在我腰上,一个劲浪叫,是个男人都忍不住的!” “再说了,她事后也没报公安,说明她心虚,怕别人知道是她自己骚浪勾引人!” “反正她已经是被男人睡过的婊子了,没人肯娶她的,说不定最后还得求我娶她!到时我两把证一扯,那就是你情我愿的,不算是我强迫她!两口子那档子事,公安也不能管的!” 陈皮佬为了洗白自己,疯狂给自己找借口,甚至想到逃脱法律制裁的恶毒办法。 霍临风脸色难看至极,阴森森逼问道:“当初你对夏茗,是不是也打算用这一招?” 先趁人不备,把人给强了,然后散播谣言,搞臭夏茗的名声。 让夏茗被唾弃,没人敢娶,他再趁机把人给娶了,反过来强行洗掉强/暴的罪名,好躲过法律的制裁! 霍临风的目光太渗人,陈皮佬被吓得不轻,脸色惨白惨白的,哆嗦着不敢说话。 这一套计划,本来是要用在夏茗身上的,谁知道阴差阳错,落到了花娃子身上。 猜到陈皮佬的居心,又想到陆尾村里头关于夏茗的流言,霍临风眸光一厉。 陈皮佬吓得惨叫一身,连滚带爬地转过来,呯呯呯地朝霍临风磕头,“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总算看出来了,这两个危险恐怖的男人收拾他,并不是为了花娃子,而是为了夏茗。 明白了这一点,他总觉找到了一丝活着的希望,“我没把那贱婊子……不是贱婊子,是夏茗,我没把她怎么样,真的!我用脑袋担保,我真的没碰她!” 周绪一点都不想听这种废话,厉声喝道:“少跟你爷爷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麻溜地交代了!” “我说!我全都说!”陈皮佬不敢耍心眼了,一口气全交代了。 原来,陈皮佬收破烂为生,本就居无定所,前几年到了陆尾村,见到漂亮的夏茗就挪不动腿了,碰巧陆尾村另一个老乞丐死了,留下一个破烂的茅草屋,他就占了茅草屋,留在了陆尾村。 当时夏茗刚上高中,在陆尾村的名声,顶多是有爹娘生没爹娘养,不受陆家人待见,并没有多恶劣。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刮起了一阵诋毁夏茗的风潮,好像一夜之间,夏茗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以说她的坏话为乐,见了她都想吐一口唾沫。 又传出夏茗是个骚货,见了男人就挪不动腿,成绩很烂,还偷家里的钱出去跟男人鬼混,陆尾村有几个好色又大胆的,经常调戏夏茗,张口就是带颜色的荤话。 陈皮佬见大家都这样,他胆子也肥了,跟着调戏夏茗,还大胆地伸手想摸她。 第98章 惩治 可夏茗性子泼辣,他不仅没得手,还被半途冲出来的高一鸣教训了一顿。 说到高一鸣,陈皮佬很不屑,也很不甘心,“那姓高的知青,不是跟陆知曼处对象吗?脚踏两只船,瞎管闲事……” 要不是高一鸣跑出来捣乱,他兴许就得手了。 周绪见状,气得踹了他一脚。 陈皮佬哀嚎一声,五脏六腑都要错位了,猛地呕出一口血。 “后来在玉米地,究竟发生了什么?陆尾村到处都在传你跟夏茗的坏话,又是怎么回事?”周绪一脚踩在陈皮佬的小腿上,阴测测地威胁道:“全给你爷爷交代了,否则爷爷废了你这条腿!” 陈皮佬脸色煞白,痛得浑身抽搐,可一秒钟都不敢耽搁,连连喊冤:“那是有人要害夏茗!不是,是有人要害我,偷偷隔着墙角指使我,让我去做的!” 霍临风瞳孔骤缩,喝道:“是谁!” “我不晓得!不是我故意不说,我是真不晓得!”陈皮佬哭着喊着,还想给霍临风磕头,可一条腿被周绪踩着,他动弹不得,急得咳血又冒冷汗。 原来,当时已经有传言,说夏茗和陈皮佬有一腿了,连陈皮佬自己都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有人开玩笑地问他,他出于虚荣心作祟,就“承认”了夏茗和他之间有暧昧。 后来有一天,他回到茅草屋,突然有人在茅草屋外,压低了声音给他出谋划策,让他坐实了流言,把生米煮成熟饭。 先把人给强了,再散播谣言说是夏茗勾引他,把夏茗的名声搞臭,让她嫁不出去,再趁势跟陆家提亲,把夏茗娶了,掩盖强/暴的恶行。 到那时候,陆家容不得一个被人破了身的脏东西,夏茗不从也得从,而他不仅抱得美人归,还不用坐牢。 这个法子,就是暗处的人教他的。 陈皮佬色欲熏心,终于坐不住了,趁着夏茗独自去玉米地干活,悄悄尾随,实施计划。 “我还没把她怎么样,她就撞石头死了!”说到这里,陈皮佬身体猛地颤抖,满脸惊恐地说:“她是真的死了,我没骗你们!我特意探了她的鼻息,没气儿了已经,死得透透的,真的!” “我都吓傻了,怕被公安说我是杀人犯抓我坐牢,我就没敢再碰她的尸体,掉头跑了!可谁知道,她突然又活了,还跑去了夏河村!” 再后来,他和夏茗在玉米地风流快活的传言,就传遍了陆尾村,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连他自己听到,都误以为自己睡到了夏茗。 陈皮佬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而且他惦记着拿更多的钱,而谣言传得越凶,对他就越有利。 陆家也没人替夏茗讨公道,更没有来找他的麻烦,反而骂夏茗骂得比谁都凶。 于是,在别人问他时,他索性就“承认”了,眉飞色舞地说荤话,到处跟人说他和夏茗在玉米地风流快活的细节,导致人人都说夏茗是陈皮佬睡过的烂货。 可实际上,那阵子他以为夏茗是女鬼,怕得要命,晚上不敢回茅草屋,只敢躲在土地庙里,因为他迷信地认为,女鬼是靠近不了土地庙的。 霍临风和周绪对视一眼,面色都很凝重。 陈皮佬交代的这些,跟之前他们调查的消息,全都对的上,也就是说,陈皮佬并没有说谎。 可他一口咬定夏茗死了,言之凿凿的模样,又不像是撒谎。 霍临风眉头紧锁,鹰眸黑沉沉的,脸色很不好看,看不透在想什么。 周绪可不信什么女鬼不女鬼的,他踢了踢陈皮佬的腿,又审问道:“你说有人指使你去做,还拿钱贿赂你,让你去祸害夏茗?” 陈皮佬疯狂点头,他试图把罪给撇干净,替自己喊冤,“我是被陷害的,不关我的事!” 周绪脚尖碾着陈皮佬的脚踝,咧开嘴角,笑得冷意森森,“你还有脸给自己喊冤?” “啊——”陈皮佬疼得惨叫。 周绪恨不得直接踩断他的脚,可该审的还没审完,他冷笑着问:“是谁指使你的?” 陈皮佬痛得脚筋抽搐,哭着喊着讨饶:“我不知道,他故意学奇怪的声音跟我说话,还说不能偷看他是谁,不然我就拿不到钱,我当时光顾着听,真不知道是谁!” 连陈皮佬都不知道是谁,线索就断了。 藏在暗处的人,不仅心思歹毒,而且行事缜密,至今没有漏出马脚。 很棘手。 周绪面色凝重,转头看向霍临风,等待他的指示。 霍临风满脸杀气,森冷的目光钉在陈皮佬身上,语气冷得让人打哆嗦,“你在玉米地时,哪只手碰过她?” 陈皮佬登时汗毛倒竖,头皮都炸了,一个劲朝墙角缩,“我没把她怎么样,是她自己撞石头自杀的!我对天发誓,我除了扯掉她的袖子,什么都没做!” 霍临风面无表情,冰冷的目光射在陈皮佬身上,俨然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哪只手扯了她的袖子?”他朝一步步逼近。 陈皮佬下意识举起右手,看马上又惊恐地缩回手,大喊:“我没有!别过来!别杀我!救命!” 霍临风什么都听不进去,长腿一抬,直接把陈皮佬的右手踩在墙上。 “扯她一只袖,断你一只手。”霍临风语气平静到匪夷所思,伴随着话音,他一脚重重踩了下去。 “咔嚓”一声。 伴随着凄厉的哀嚎,陈皮佬右手的手腕骨,断了,碎了。 周绪倒吸一口冷气,不禁倒退两步,离一身杀神气息的霍临风远一点。 陈皮佬肋骨断了,手腕骨也断了,痛得直接晕了过去。 周绪见状,沉声问道:“老大,这鳖孙要怎么处理?埋了,还是抓了?” “关他进去,罪名就定诽谤罪,和入室盗窃罪。”霍临风冷冰冰地判了陈皮佬余生的下场。 周绪马上就明白了霍临风的意思,沉声应道:“是!” 陈皮佬造谣夏茗跟他有一腿,诋毁夏茗的清誉,闹得谣言沸沸扬扬,给夏茗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定他一个诽谤罪,足够了。 诽谤罪扣下来,是为了还夏茗一个清白。 第99章 女鬼 至于入室盗窃罪,陈皮佬在套房里吃他的点心,睡他的床,抽他的烟,还藏了他烟和打火机。 那烟是千宝路的,打火机是纯银的,光这两个的价格定罪下来,就够陈皮佬喝一壶了。 至于为什么不定他强/奸罪,周绪自然明白霍临风的考虑。 一则,花娃子不报案,派去打探的人问她,她矢口否认在山里碰到陈皮佬,显然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被陈皮佬毁了清白。 没有花娃子指证,这条罪定不了。 二则,强/奸是重罪,在这风头上,必然是严惩的,万一陈皮佬破罐子破摔,一口咬定当初在玉米地跟夏茗也发生过什么,把夏茗也拖下水,就适得其反了。 他们严惩陈皮佬,是为了除掉这个潜在威胁,也还夏茗一个清白,而不是想给夏茗造成麻烦。 考虑到这一点,严办陈皮佬一事,就变得很紧要了。 “这鳖孙,我亲自去办!”周绪踢了陈皮佬一脚,冷笑道:“正好给老油条杨副局找点正经事做,这事他要是办不好,副局长的位置也可以让出来了。” 前两日,他叫人侧面敲打了杨副局一番,那老油条贼得很,立马表示一定好好干,把治安给搞起来。 把陈皮佬交给他处理,正好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为了向霍临风示好,他必会严惩陈皮佬。 如此一来,陈皮佬这根钉,算是除掉了。 周绪一刻也没耽搁,叫人来把又脏又臭的陈皮佬拖了出去,又叫来招待所的工作人员,要求换了个套房。 这间套房被陈皮佬瞎搞过,他嫌弃,打死也不住了。 周绪安排好一切,发现霍临风依然一动不动,眉头紧皱着,似乎没什么问题给困住了。 “老大?”周绪想了想,猜到了什么,“你还在想小茶茶断气的事?” 霍临风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周绪心道一声“果然如此”,安慰道:“那种鬼话怎么能信?要是她真死了,咱们见到的小茶茶又是谁?” “我今天见小茶茶额头上的磕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人也好着呢,陈皮佬纯粹是做贼心虚,自己吓自己,你甭往心里去。” 霍临风依然眉头紧锁,也不知道听没听得进去周绪的话。 周绪见状,摇头叹气。 老大纯粹是关心则乱,小茶茶的事情,太往心里去了,才死磕着这个疑点。 反正他是不信陈皮佬的鬼话的,要是真磕死了,他们见到的小茶茶又是谁?难不成不是人,是女鬼不成? 太荒谬了。 周绪这头解决了陈皮佬,另一头的夏河村里,夏茗却被麻烦缠住了。 在村口和霍临风分别之后,夏茗骑车载着装了衣服的麻袋,吱嘎吱嘎地回到家门口。 看到家门口围了一圈人,她心头一跳。 那群人,有好几个面熟的,正是之前几个带头来闹事不成,扬言要自己卖草药,不给夏家赚他们血汗钱的中年男人。 就在前几天,夏茗拉货进城给梁姨,还见他们在她原先摆摊的地方卖药,见了她,几个中年男人还满脸挑衅地朝她吆喝。 可今天早上,夏茗进城就不见他们了,猜到他们草药卖得不好,以为他们消停了,没想到又来这一出,闹到她家门口来。 还想干什么?! 人群里头,传来夏鸿刚气冲冲的声音,“说了多少次,不收就是不收!你们有本事自己去卖,没本事自己卖,也别来求我们,这是你们自己说的,现在想反悔吗?” 夏茗一听这语气,脸色唰地一下就冷了下来,狠狠地按了车铃。 一连串车铃声响起,引来了人群的注意,人群让开了一条道。 夏茗推车过去,让孙巧容先把麻袋拿回屋里,转头看向众人,沉声问:“你们堵到我家门口想干什么?上次不是说跟我们老死不相往来吗?这才过去几天,又来找我们?” 原来,这些人上次很嚣张,扬言要自己卖草药,一开始卖得还不错,可很快就不行了。 他们没有药方子,又不懂药理,卖的时候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只能纯吆喝,散卖草药,销量不好不坏。 而他们来来去去就卖那几种草药,想买的人早就买过了,卖草药的摊子却越来越多,慢慢供大于求,而他们又没啥优势,就卖不动了。 他们这才意识到,夏茗手里攥着的药方子,才是关键所在。 可他们和夏家撕破了脸,狠话都放出去了,再回头找夏茗,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卖不动草药,还可以卖果子。 可他们很快发现,小县城的消费人群说大也不大,县里人吃野果子也就是图个新鲜,吃多了也就不稀罕了。 这个时候,各个村子发现野果子可以卖,跟风卖了起来。 和草药一样,卖果子的摊位越来越多,买的人却越来越少,价格压得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没什么赚头了。 辛辛苦苦进城一趟,还比不上轻轻松松呆在村子里,把果子卖给夏茗呢。 甚至不少果子卖不动了,只能自己吃,吃不完就眼睁睁看它们烂掉没人要,心里什么滋味,只有自己懂。 没法子了。 纵使自己打自己嘴巴,也得回来求夏茗,说让夏茗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们计较,教教他们药方子和卖草药的方法。 “不教。”夏茗断然拒绝。 她又不是圣母,没兴趣她以德报怨,她也不是菩萨,没有普度众生的义务。 几个中年人脸色顿时难看了。 没想到夏茗这么不给面子,他们已经好声好气来求她了,她还端着个什么劲? “那不然这样,我们把草药卖给你,也不要求你加钱了,跟以前的价格一样,我们也是可以接受的。” “当然如果你愿意给更实在点的价格,就更好了,毕竟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赚得也不少了,就别赚我们这么狠了。” “之前卖给你们的草药不太好,是因为我们第一次弄,没啥经验,你不也没仔细教我们嘛,不过你放心,以后的草药我们一定保质保量,卖最好的草药给你们。” “上次我们就是一时气糊涂了,说话重了点,你别这么死心眼嘛,都在一个村子里,大家和和气气,你收了我们的草药再转卖出去,也可以赚得比以前多,有钱大家一起挣,不是挺好的嘛?” 第100章 强硬 “就是啊,你们天天吃肉,那味儿飘得整条村都是,看着大家三餐大白菜,你们心里也过意不去,对吧?” 几个中年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帮腔着,试图说服夏茗,可话里话外的意思,摆明了是在谴责夏茗。 一股浓浓的道德绑架味道。 真把她当未成年小奶娃糊弄呢。 夏茗都气笑了。 她还真不吃这一套。 扫视他们一圈,夏茗抬高了音量,说:“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咱们各赚各的,谁也不占谁便宜。” “今天在这里,最后一次强调,所有选择自己卖草药的人,他们的草药,我一根都不会再收!” 几个中年男人闻言,脸色全变了。 自己进城卖草药,已经卖不动了,还把地里的农活给耽误了,他们还想着,卖给夏家,廉价就廉价点了,好歹能挣点小钱补贴生活,也能兼顾地里的农活。 可上次他们把夏茗给得罪了,这回夏茗铁了心不要他们的草药,好说歹说都说不动。 这下,他们真的慌了。 带头的男人失了脸面,一张脸拉得老长,说:“夏茗,你怎么跟个赌气的小女娃似的,说不通呢?” 其他人赶紧帮腔,见夏茗不为所动,就扯上夏鸿刚,想让他来镇压夏茗,“老夏,你倒是说说你家夏茗,小姑娘家家的,可不能这么不懂事!” 夏鸿刚哪里听得了别人说夏茗坏话,当即就炸了,“你说啥呢!我家闺女,轮得到你们外人教训?!” 反倒是夏茗,没有一点动怒的迹象,姣好的小脸上很平静,透着一层寒霜。 气氛有点剑拔弩张。 夏茗安抚地拍拍夏鸿刚,示意自己没事,才看向众人,微微一笑,说:“你们还真说对了,我一个小姑娘家,就是这么固执,不想跟你们这些人打交道。” “你!”带头的男人气得不行。 “还有,我这人心眼小得很,也记仇,上次的事我全记在账上了,我宁可少挣点,也不想给自己添堵,不收你们一根草药!”夏茗直接把话给说绝了。 这时,围过来看热闹的其他人,也忍不住要说话了。 “人家上次都说清楚了,是你们自己选错路,现在又反过来怪人家夏茗?人家又不欠你们,你们堵到人家门口来嚷嚷,几个意思嘛!” “就是啊,几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小姑娘,也不害臊!” 上次夏茗把话挑明之后,他们也摆明了态度,不折腾了,老老实实卖草药给夏家,挣点小钱过日子。 看到这帮人呼啦啦地朝夏家门口涌,他们就知道要出事,都围了过来,维护夏家人。 倒不是说他们要主持正义,而是他们也被搞怕了。 本来果子和草药,夏家收得好好的,也不知道谁那么恶毒,竟然往果子里抹农药! 这下好了,出了这事,夏家直接一刀切,谁的果子都不收了。 他们是被无辜牵连的,硬是少了一笔卖果子的收入,这事又怨不得夏家,他们只能暗恨抹了农药的人,越发珍惜卖草药的机会。 这阵子,他们跟夏家合作非常愉快,只要草药质量过关,夏家人也实在,该给的钱一分都不少。 这下,他们更坚定了要跟夏家合作的决心,草药摘回来之后,小心清洗,仔细晾晒,比孙巧容还上心,就怕再出个什么事,连草药都没得卖。 这帮人又来搞事,他们马上就警惕了。 万一他们一闹,夏茗一狠心,连草药都不收了,那他们找谁喊冤去? 他们可不想再像农药事件一样,被无辜牵连了,于是纷纷站出来替夏茗说话。 “说人家坑你们钱,非得自己拿去县城卖,现在好了吧?卖不出去,还想人家小姑娘给你们收拾残局不成?便宜都让你们占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夏茗,你别怕,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回铁定站你这边!” 几个中年男人气得牙痒痒,嚷嚷说他们自私,只顾着自己挣钱,眼睁睁看着别人饿死,也不帮忙说话。 几个帮夏茗说话的人,被气得不行,当场就吵了起来。 一声比一声高的叫骂声,听得夏茗脑袋嗡嗡响,她不耐烦了,扬声喝道:“够了!要吵去别处吵,别杵在我家门口吵!” 见夏茗动怒,众人心里发毛,怕夏茗一怒之下,谁的草药都不收了,连忙连推带拽地把几个搞事情的中年男人给拖走了。 夏家门口很快恢复了平静。 夏茗依然皱着眉,对夏鸿刚说:“舅舅,以后再碰到这种事,要么直接把人轰出去,要么就说这事只有我能做主,让他们来找我。” 夏鸿刚可不赞同这种做法,“这怎么行?他们就是胡搅蛮缠,根本没道理可讲,万一威胁你不成,还动起手来,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赢得过他们?” 他是一家之主,也是家里的顶梁柱,这种事,理当由他来扛。 “你放心,我一个大老爷们,也不是好欺负的。”夏鸿刚握着拳头,捶捶自己的肩膀,显示自己的力量。 夏茗被逗笑了,心里暖洋洋的,开玩笑道:“以后动嘴皮子的事由我来,要是非得动手,就换舅舅上。” “行!”夏鸿刚应得响亮,心情可算好了些。 可有些人,心情就没那么美丽了。 来闹事的几个中年男人被众人联合排挤,还被生拖硬拽着弄走,面子上很过不去,气得直骂娘。 “都是要卖药给夏茗,我们才是一个阵营的,你们怎么不帮我们,净帮着夏家人挤兑我们?你们这样,活该被夏家人压榨!”带头的中年男人气呼呼地说。 不说还好,一说马上就有人炸了,“一个阵营?谁跟你们一个阵营?” 他们跟这几个刺头,还真不是一个阵营。 其实,这几个人在村子里,名声并不好,好吃懒做,投机取巧,就想着占便宜,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懒鬼,净拖后腿的。 前两年,有开糖厂的老板承包了甘蔗地,到了丰收的季节,到村子里来找人砍甘蔗,工钱按天算。 他们就是被“乡里乡亲的,有钱一起挣”这一套忽悠了,抹不开面子,叫上了这几个懒鬼。 第101章 阴谋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大家早上一起去甘蔗地,晚上收工一起回来,每个人拿一样的工钱,可工作量却差远了。 他们老实,干活麻利,可懒鬼们没干几分钟就喊累,不是躲到甘蔗地里偷懒纳凉,就是经常找不着人。 糖厂老板一出现,懒鬼们又装得很勤快的样子,做表面功夫,看起来比谁都卖力。 他们纵使暗中咬牙,也碍于同村情谊,也不好说什么,顶多再有活干,不叫这帮懒鬼就算了。 可他们不叫,懒鬼们发现有钱可以蹭,当然不会放过,硬是要凑上来,死皮赖脸要跟着。 他们不乐意,糖厂老板更不乐意。 因为他每天要付七八个人的工钱,每天收到的甘蔗,却远远不够七八个人的干活量,可每次他去巡查,所有人都有在干活,瞧不出异常。 糖厂老板当然不会做亏本买卖,他理所应当地认为是整个团队效率不行,于是再有活干,就叫了另一条村的人,发现同样是付七八个人的工钱,效率却快多了。 糖厂老板是生意人,精明得很,一来二去,就再也没到夏河村找人收甘蔗了。 夏河村的他们本来有活干,有工钱拿,这下什么都没有了,都是被这帮懒鬼给拖累的,所以心里早就有怨气了。 听懒鬼们说大家是一个阵营的,他们都膈应得不行,没人想跟懒鬼们一个阵营。 几个中年男人被排挤,气得瞪眼,可他们想挣钱,就得求着别人,当下只能憋着火气,另寻他法。 带头的中年男人眼珠子一转,说:“话可不能这么说,都是一条村的,说这种话多伤和气?我知道你们嘴硬心软,放心吧,我不往心里去的。” “不过,你们挣到钱了,也不忍心看其他人穷着饿着是吧?不然这样,你们就顺手帮我们一把,也不麻烦,又不影响你们继续卖草药。” 大家马上就警惕了,“你想干什么?” 带头男人搓搓手,赔着笑脸,说:“我们把草药给你们,你们卖药给夏家人的时候,把我们的一起捎上,一起卖给夏家人,如果夏家人问起来,你们就说草药都是你们的,夏家人不会起疑的。” 众人被这个主意给震住了,“你让我们帮你骗老夏家?!” “也不是骗,话别说这么难听,老夏家就收你们那点草药也挣不了几个钱,多收点草药,他们能挣更多,高兴都来不及,铁定不会怪你们的。”带头男人理由还挺多。 可大家也不蠢,没被他忽悠住。 他们有农活干,不能一天到晚耗在山里,每天卖给夏家的草药确实不多,正因如此,帮别人卖的话,草药量激增,夏家肯定会起疑。 到时候责问起来,他们可不好交代,万一夏家人因为受骗而大怒,把他们也列入黑名单,他们跟谁说理去? 再说了,他们凭什么要帮外人,还要承担把自己给赔进去的风险? 带头男人脸色难看,退而求其次,说:“也没让你们白帮忙,不然这样,我们把草药卖给你们,价格比你们卖给夏家的便宜5分钱,你们怎么样?” “这样一来,你们自己卖草药赚一笔,我们便宜卖给你们,你们再转卖给老夏家,又赚一笔,多划算的买卖?” 另外几个男人闻言,脸色就有点难看了。 本来夏家定价就不高,他们早就不满了,再压价还有什么赚头? 带头男人没理他们,继续说:“亏的是我们,你们能挣更多,老夏家也能挣更多,我们这是牺牲自己,成全你们呢!” 众人不是没有心动的,理想状态下,他们的确能挣更多。 可转念一想,欺骗夏家的风险依然存在,而且这帮懒鬼嘴上说话好听,可办事却不好看,卖给他们的草药,说不准是什么质量呢,到时候免不了要扯皮。 之前就是因为有人以次充好,惹怒了夏家人,夏家人才收紧了草药的收购量。 夏家人被坑过,他们要是不吃教训,那就是傻蛋了。 权衡之后,没一个人答应。 带头男人见状,本性暴露,一边跳脚一边咒道:“狠心的东西,猪脑袋,活该被夏家人压榨!靠卖那点破草药,活该当穷鬼,一辈子发布了财!” 众人一听,也不乐意了,可他们骂不了难听的话,干脆躲得远远的,不塔里跳脚的家伙,各自散了。 带头男人一肚子火,发泄地一脚往旁边的石头,结果石头比他的脚硬,半点事没有,反倒他痛得哀嚎,一头冷汗。 这时,拐角走出来一个贼眉鼠眼的干瘦男人,满眼不怀好意的光,说:“你想不想卖药?夏家不收,我收!我是正宗中医,有十几年行医经验,比夏家的小丫头片子靠谱多了。” 带头男人打量着他,发现他是陌生面孔,不是夏河村的人,马上就警惕了,“就你?还中医?” 干瘦男人知道他不信,但不要紧,听了他的条件,他不信对方不上钩。 “跟夏家合作,你挣不了几个钱,钱全给夏家挣去了,可跟我合作,轻松就能赚到夏家的十倍,只要你愿意,百倍也不在话下!” 一听这话,带头男人眼睛都绿了,“你没骗我?天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 “我没事骗你做什么?只不过,想挣这笔钱,得冒一点风险。”干瘦男人勾勾手指,让对方凑过来,在对方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带头男人一边听一边点头,越听越觉得有戏,可要挣这钱,确实要冒风险。 干瘦男人见他犹豫,知道他心动了。 在十倍百倍的利润面前,纵使是犯罪,也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他只需要再添一把火,对方绝对扛不住诱惑,于是他指着夏家的方向,蛊惑道:“机会就在那里,要不要把握住,就看你够不够胆子了,缩头缩尾的人,一辈子也甭想挣大钱。” 带头男人面露难色,还在挣扎。 干瘦男人见状,适时地给他压力,说:“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不干,我可以找别人合作,这种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 带头男人心一横,沉声说:“我干!你给我几天时间,等我找到机会,就弄来给你!” 第102章 居心 这头达成了什么协议,没有人知道。 夏家几人,也没有嗅到阴谋的气息。 刚才恼了一遭,现在人都散完了,夏茗也没停留,转身进了院子。 夏鸿刚紧随其后,反手就要关院门,曹三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跑出来,一把拦住了院门,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瞅,不用想也知道在瞅谁。 夏鸿刚脸拉得老长,直接用身体挡住曹三的视线,干巴巴地说:“看啥看!” 曹三眼珠子都要黏在夏茗背上了,夏鸿刚能不知道他在瞅啥? 他经常见曹三调戏村子里的姑娘,跟她们说说笑笑,黏糊得很,所以对曹三没什么好印象,就是给夏茗挑对象,也绝对挑不到曹三头上。 再说了,夏茗已经有个霍临风预定了,家里也默认了夏茗和霍临风先谈朋友,谈不谈对象另说。 既然要谈,那自然是要认真对待的,夏鸿刚也不喜欢女孩子三心二意养备胎什么的,所以曹三就是再惦记夏茗,那也白搭。 夏茗进了屋,曹三瞅不着了,尽管心里有点不爽,对夏鸿刚还是赔着笑脸,“夏叔,别这样嘛,我找夏茗有正经事呢。” “你能有啥正经事?”夏鸿刚板着脸说。 曹三不高兴了,“瞧你这话说得,我曹三多正经的人,就不能有正经事?” 夏鸿刚用鼻子哼哼两声,又要关院门,“你有事说事,没事我就关门了。” “我真有正事找夏茗!”曹三急了,扒拉着院门,不给夏鸿刚关,“你不是要给夏茗找高中课本嘛,我给你打听到了!” “你咋知道这事?” “我这不是关心夏茗嘛,你四处打听,我能不知道嘛?我认识人多,消息灵通,帮你打听到了,村长家的儿子严嵩今年参加高考,考完之后他的课本铁定用不着了,找他借好借!” 夏鸿刚乐了,“你小子,消息是挺灵通。” “那当然了!”曹三得意洋洋,又说:“到时候严嵩一套课本,再叫严嵩跟他同学借一套,保准能借到!” 夏鸿刚一脸莫名其妙,“我就一个外甥女要课本,你借两套干啥?” 曹三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说:“夏茗这么上进,我一个大男人,也不能拖后腿是吧?” 这话听着怎么怪别扭的?夏鸿刚没弄明白,“你也要复读考大学?” “嘿嘿。”曹三笑嘻嘻的,没否认。 夏鸿刚可不信他有这份上进心,很怀疑他的居心,“你不是早几年就不读书了么?怎么突然想到要复读考大学?” 曹三错了措手,一脸向往地说:“夏茗在咱们村也没几个熟人,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一起复读也能有个照应,说不定相处时间久了……” 夏鸿刚脸一黑。 原来是打的这个鬼主意! 曹三没留意到夏鸿刚的脸色,两眼都是期待的光。 “我听说夏茗家有个叫陆知曼的,非常厉害,高中的时候跟个知青一起复习,复习着复习着,感情就复习出来了,两个人一起考到京都念大学,还确定关系,处对象了……” 话没说完,夏鸿刚就冷声打断了他,“别跟我提陆家人!” 曹三顿时卡住了。 一说陆家人,夏鸿刚心里就膈应,曹三惦记着夏茗,也让他很烦躁。 “曹三,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回学校复读是要参加考试的,考不及格,学校压根不收,就你这脑袋,还在外头浪了几年,课本知识全丢光了,还指望能考上?”夏鸿刚忍不住泼冷水。 曹三不服气了,挺着胸膛反驳:“夏茗成绩稀烂,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我考不上,她就能考上?” “去你的!”夏鸿刚脸一黑,直接把曹三推出去,“滚滚滚!茶茶的事,用不着你乌鸦嘴,课本也用不着你管,我们自己想办法!” 气冲冲地关了院门,夏鸿刚径直回屋里。 曹三狂拍院门,一个劲道歉说好话,可夏鸿刚理都没理他。 曹三气得不行,可转念一想,只要他拿到了课本,就有机会接近夏茗了,到时候,凭他哄女人的本事,拿下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这么一想,曹三的自信心又回来了,转头碰见村子里的姑娘从菜园子回来,跟他打招呼。 换做以前,他铁定凑上去调戏人家姑娘,可现在不同了,他觉得自己要收心,才对得起夏茗。 这么一想,曹三觉得自己是个好男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什么的,简直太伟大了。 村子里的姑娘们,在他眼里变成了一个个庸俗土气的村姑,他觉得自己是有志向复读的人,是个文化人,跟没读过多少书的村姑们打交道,实在太掉价了。 于是乎,曹三没搭理跟他打招呼的姑娘,突然冷漠的态度,把人家姑娘都给搞懵了。 夏家。 孙巧容放好自行车,把麻袋扛进去,打开袋口,看到里头装的衣服,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她把一副都翻出来,一件件地看过,被衣服的颜色和款式给震住了,不确定地问夏茗:“茶茶,这些衣服,难道是你要拿去庙会卖的?” 夏茗正捧着碗,在吃孙巧容装出来给她的泡菜和腌萝卜,吃得正欢,“对啊,目前只有这么多,舅妈有看上的吗?挑一两件自留吧,怕到时候卖出去了,自己反倒没得穿。” 孙巧容:“……” 夏茗见她没动作了,干脆放下碗走过去,从那衣服里头挑了一身,举到孙巧容面前比划,“这身舅妈穿应该不错,显腰身和气色,看着精神又洋气。” 浅色的短袖衫,高腰及膝的大摆红裙,是这年头的大热款,船在你孙巧容身上,效果应该很不错。 孙巧容连连摆手。 不是她质疑夏茗的眼光,实际上夏茗搭配的这套,她是心仪的,可她的衣服不是灰色就是军绿色,顶多有一两件花哨的格子衫,颜色也不出挑,而且衣服都很保守,包裹得很严实。 夏茗选的颜色和款式太挑战她接受度了,短袖衫把大半的胳膊都露出来,裙子刚盖过膝盖,露一大截小腿,她穿在身上都别扭,更别说穿出门了。 第103章 新衣服 孙巧容连连婉拒,她怕打击夏茗的积极性,非常委婉地说:“茶茶,你不觉得这颜色和款式,太前卫了吗?” “在省城,花衬衫红裙子流行着呢,小县城很快也会流行,咱们这叫走在流行前线,引领潮流。”夏茗微微一笑,开玩笑道:“舅妈身材这么好,我还指望着以后卖服装,让舅妈给我当模特呢。” “你这孩子,就知道说好听的哄舅妈。”孙巧容笑骂。 听夏茗说需要她当模特,她也顾不上好不好意思了,拿着夏茗搭配的一套衣服进房间穿上。 换完之后开门,她扯扯袖子,又扯扯裙摆,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会不会很奇怪?” 夏茗眼睛一亮,走上前去,推着孙巧容到镜子前,一边给她理衣服,一边笑道:“怎么会奇怪,好看着呢,你瞅瞅,这不是很好看吗?” 孙巧容瞅着镜中的镜子,有点不敢相信。 这身衣服确实很适合她,把她身材的优点都凸显出来了,很显气色,衬得整个人年轻了十岁。 都说人靠衣装,换了一身衣裳,人还是那个人,可整体的气质,却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夏茗对此也十分满意。 孙巧容的身材非常好,匀称纤细,干活勤劳的她身上没有赘肉,皮肤柔韧紧致,整体来看是挺好的衣架子。 只不过她平时穿的衣服,捂得太严实,衣服款式又死板,把她身材的有点全盖住了。 唯一的遗憾是下地干活多了,日晒雨淋的,肤色不是特别好,双手有点粗糙,不过这些是后天的,可以养回来。 夏茗扯了一条布,围在孙巧容腰间,在腰侧打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又把孙巧容的头发盘起来,用没削过的长铅笔当发簪固定住,露出孙巧容纤细的脖颈。 “这样就更好看了。”夏茗捏着下巴,打量着孙巧容,说:“舅妈腰很细,腰上可以做一条腰带或者腰封,把腰身显出来,把头发挽起来,也显得人精神,家里如果没有发簪,可以自己削一根木簪。” 孙巧容看到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忍不住在镜子前左转转右看看,越看越喜欢,“茶茶,你眼光太好了。” 夏茗微微一笑,说:“是舅妈底子好,穿着才好看,我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换另一个人穿这身,可出不来这个效果。” 孙巧容被夸得咯咯笑,对这身衣服越发爱不释手。 夏鸿刚也看到了穿新衣服的妻子,瞪大了眼,有点不敢认。 他连忙走近,瞅着瞅着,嘴角就咧开了,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太好看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老夏的老婆,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呢!” “净说胡话!”孙巧容脸颊一红,露出了小女人的娇态,嗔了丈夫一眼。 夏鸿刚挠挠头,乐呵呵地笑开了。 夏茗正在给孙巧容理头发,上下细看了一番,叹气道:“可惜没买新鞋,也没化妆品,不然就能上全套了。” “到时候往摊子前一站,就是活体广告了,用不着张罗,就能吸引爱美的姑娘们来买衣服。” 一听到会影响到销量,孙巧容就上心了,连忙说:“我还收着一双小皮鞋,一直没舍得穿,可以拿出来穿,至于化妆品,我明天去县城瞅瞅。” 夏茗一听她这么紧张,不禁安抚道:“没这么夸张,第一次试卖,就当探探路,成就成,不成的话,衣服咱们就留着自己穿,就当给自己买新衣服了。” 这身衣服穿着好看,舍不得脱下了,拉着夏茗问她庙会上具体要怎么操作。 夏茗大致说了自己的安排,“到时候,泡菜和腌萝卜由舅舅和表弟负责,我和舅妈就负责卖衣服,我主负责卖,舅妈就搭把手。” “舅妈针线活好,到时候咱们把针线盒也带去,碰上有顾客买衣服但不合身的,马上就能解决。” “这些衣服的款式,还可以再改改,明天我画一下设计稿,舅妈你就按设计稿,把衣服调整一下。” 说到这里,夏茗想起来另一件事,不禁问孙巧容:“对了,不是说今天要去严村长家借缝纫机吗?” 孙巧容苦了脸,“严嵩妈说怕我弄坏,不舍得借。” 村长家儿子叫严嵩,严嵩妈就是村长夫人。 这年头,电视机、缝纫机、自行车是结婚三大件,尤其在乡下,凑齐三大件结婚的人家,不知道多让人羡慕。 单说夏家,至今只有一台旧自行车,电视机和缝纫机是不可高攀的奢侈品。 整个夏河村,也只有严村长家有这三大件,晚饭后,村里不少人都涌到村长家看电视。 严村长的缝纫机,是当初严嵩妈嫁给严村长时,娘家送的陪嫁。 因为这台缝纫机,当初她嫁过来时很风光,不知道让夏河村多少女人羡慕,她很宝贝这台缝纫机,从不外借。 “她家严嵩不是高考了在等成绩吗?课本八成用不着了,我顺道问了严嵩,能不能把课本借给你,他支支吾吾,很不情愿借呢。”孙巧容叹气道。 其实,严嵩和夏茗是同一个高中,尽管他年纪比夏茗大一岁,可因为夏茗上学早的原因,他实际上比夏茗低一届,夏茗去年参加高考,而他今年才参加。 当初夏茗在学校的名声就不太好,尤其勾引知青高一鸣的事,不仅在陆尾村传得沸沸扬扬,在学校也传开了,连不同届不同村的严嵩,都有所耳闻。 孙巧容一说是给夏茗借课本,严嵩就不乐意了。 兴许在严嵩眼里,这是对他课本的糟蹋,而且夏茗辍学一年,课本就弄没了,他更不乐意借给夏茗了,谁知道借了之后,夏茗会怎么对待他的课本? 这层意思,严嵩说得很委婉,可孙巧容听得一脸猪肝色,是气出来的。 眼下,她并没有把严嵩的歧视说出来,她觉得是对夏茗的污蔑,不想污了夏茗的耳朵。 夏茗多少猜到了几分,她笑了笑,并不放在心上,“课本他不借就不借吧,可以找别人借,借不到就花钱买新的吧,新书没有别人的笔迹,用着心里也舒坦。” 其实夏茗更喜欢用新书,她很喜欢新书的味道。 第104章 安排 孙巧容叹了一口气,别无他法了。 之所以想借严嵩的课本,是因为严嵩是夏河村念书最有出息,也是最有希望考上大学的,他的课本和教材上,想必会有不少笔记。 孙巧容觉得,夏茗辍学一年了,再复读会很吃力,借有笔记的课本教材,会对夏茗有帮助。 可人家不乐意借,她也没辙。 孙巧容不知道的是,夏茗底子比严嵩好多了,又有自己的学习方法,根本不需要严嵩的笔记。 夏茗不纠结课本的问题,反倒是缝纫机得费点心思,她提议道:“舅妈,你明天再去一趟村长家,就说我们愿意出钱租几天,看看能不能租到,如果还是不能,再另想办法。” “行!”孙巧容一口答应。 第二天,一家人都忙活开了。 夏茗在家,把采购回来的衣服一件件摆开,从针线盒里拿出软尺,把每一件衣服的尺寸数据量好,记录下来,又拿了夏子阳没用完的作业本,画衣服改良的设计稿,标注每件衣服的调整方案。 写好之后,下一步的改良工作,只能等孙巧容和缝纫机了。 做完准备工作,夏茗又拿了另一本作业本,一条条地写下庙会当天具体的安排。 包括要带的东西,摊子位置的挑选,销售控价,以及相应的销售话术等等,全都列得清清楚楚。 有目标有计划地去完成一项工作,这是她参加工作后养成的习惯。 第一次全家出动卖东西,夏茗打算等家人都在时,挑个时间给他们培训一下,让大家心里都有个数,再把具体的工作分派到具体的人身上,到庙会当天,一切就有条不紊了。 这次庙会,是市里推行思想文化建设的试行,市里、县里的各层级,都十分关注,选了夏河村做试点,对夏河村而言,意义重大。 严村长对此,紧张又重视,毕竟事关他的仕途,以及整个夏河村以后的发展,他搏了老命也要把庙会给办好。 庙会的地点早就订了,就定在小学教学楼前面的大球场,离夏家不到两公里,大概步行二十分钟的距离。 球场因为面积受限,办不了那么大的庙会,只能加紧扩建,最近严村长安排了工作组,把球场四周的杂草都除了,填土埋沙,再盖上一层农家自己烧制的青砖,把场地扩大。 之后,还得划一块区域,往上砌高半米,架起遮阳挡雨的高棚子,地面铺上红地毯,把舞台给搭起来。 场地大致的框架,已经建出来了,夏茗过两天去场地踩一下点,选个最佳的卖货位置。 如果可以,她还想提前把摊位给订下来,免得到时候跟别人抢位置,闹得不好看。 将准备工作都列清楚,把每一项都推演过一遍,确定暂时没有遗漏之后,夏茗才放下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简单吃了午饭。 见舅妈还没回来,她索性找了一块纹路不错的木板,又把斧头刀子之类的工具找来,废了整个下午的时间,DIY了几根造型简单的木簪。 一根用来给孙巧容这位“活体模特”盘发,剩下的留到庙会上,卖衣服的同时,当用木簪做小赠品,附赠简单的盘发服务,刺激顾客对服装的购买欲。 时间有限,木簪做工有点粗糙,幸好距离庙会还有几天,有时间加工打磨,做得更好些。 一直忙活到傍晚,才告一段落。 今天孙巧容没下地,和夏鸿刚一起进城卖草药,回来时顺便去一趟村长家,再争取一下缝纫机。 黄昏时分。 夫妻两回来了,成功租到了缝纫机,正往家里搬。 夏茗连忙出来帮忙扛。 扶住缝纫机的一角,夏茗抬头看了孙巧容一眼,眉梢一挑,戏笑道:“舅妈,你去做美容了?昨天刚换了一身新衣服,这是打算从头到尾都美个遍?” “你这孩子,取笑我呢!”孙巧容无奈,解释道:“还不是听你说要做服装模特,好方便卖衣服吗?我今天卖了草药,干脆去绞面摊,把脸也收拾了,还特地买了雪花膏。” 绞面摊,是旧时候的美容院。 几张板凳,两把线,一盒粉,一只修眉刀,一个手法高超的绞面婆,就组成了绞面摊。 而绞面,是旧时代的美容术,用丝线绞掉脸上的汗毛,使脸上洁净光滑,再涂上一层粉,让脸部提亮增白,达到美容的目的。 昨天夏茗给孙巧容挽发的时候,说没有化妆品什么的,孙巧容就记在心上了。 夏茗为了庙会卖服装,前前后后费了不少功夫,孙巧容都看在眼里,想着自己不能给夏茗拖后腿。 于是,今天卖草药挣了点钱,她咬咬牙,去绞面摊做了一趟“美容”,怕庙会那天不出效果,她又买了一小盒雪花膏,可谓是做足了准备。 钱花得也心疼,平时卖草药后,多少都会买点肉菜,今天是一点都没敢买,不敢再花钱了。 夏鸿刚自从娶了孙巧容之后,就没让她享受到几天好日子,一直心有愧疚,见她穿新衣服,买雪花膏,去绞面摊美容,花钱捯饬自己,也没有二话。 一听孙巧容是为了庙会卖衣服做准备,夏鸿刚更是举双手赞成,坐在绞面摊的小板凳上等孙巧容,没有半点不耐烦,还被绞面婆说他疼老婆。 原来,这年头穷苦乡下人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次肉,花钱绞面美容对乡下村妇来说,是大大的奢侈,比起捯饬这些“没用的”,还不如买点肉吃顿好的,当家的的男人也不会允许自家婆娘花这冤枉钱。 城里的女人花得起这笔钱,可也容易招来闲话,说捯饬这些的不是什么安分的好女人,家里的男人更不会陪着来,觉得这种行为娘们兮兮的,很没有男子气概。 绞面婆干这行十几年,真没见过几个男人支持老婆打扮,还这么有耐心坐小板凳等在一边。 听到绞面婆羡慕的调侃,孙巧容不自在地瞅了夏鸿刚一眼,见他乐呵呵地挠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头跟抹了蜜一样甜。 第105章 陆振国 回到家,把缝纫机放好,孙巧容干劲十足,刚吃过晚饭,就拿着衣服和夏茗的改良设计稿,忙活开了。 夏鸿刚见到夏茗做的木簪,把夏茗拉过来一顿问,得知木簪的用途后,他兴致勃勃地撸起袖子,“你早说要做这个嘛,这个我能帮上忙!” 他干了十几年的泥瓦匠,在工地认识了做家具的木工师傅,没活干的时候,跟木工师傅学过手艺活,虽然只学到了点皮毛,但做造型简单的小木簪,还是难不倒他的。 这头紧张地忙开了。 陆尾村的陆家人,趁着陆振国出狱,都把手里的农活放下,在家里做成一圈,开起了家庭会议。 陆振国坐了几年牢,头发剃光了,形消骨瘦,状态并不好。 太久没接触外头,他和世界完全脱节,整个人显得木木的,反应有点迟缓。 陆老太象征性地关心了一下多年没见的二儿子,见所有人都在场,马上就进入正题,“夏茗离家这么多天,闹脾气也该闹够了,现在振国也回来了,她也该回来了,老呆在外人家里,像什么话?” 今天的议题,就是怎样把不孝女夏茗给逮回来。 老三家媳妇江晓雪抢话说:“最近农活重,夏茗回来又不干活,呆在家里白吃饭还碍事,说不准还得帮她交那份公粮,还是别急着让她回来吧?” 这阵子,陆家有劳动能力的人,都忙着收谷子,忙晕了头。 孙子辈的陆文浩,整天四处游荡无所事事,碍于是独苗苗,受到陆老太的恩宠,没人敢说什么。 陆知晴说自己去年在西关城打工累坏了身体,赖在家半年了都没出去打工,下地干活磨磨蹭蹭,什么都帮不了还碍事,最后被赶回家负责全家一日三餐。 陆老太在陆家话语权高,又一把年纪,没啥劳动力。 老二家坐牢的坐牢,跑掉的跑掉,啥都不剩了。 剩下的劳动力,剩老大家的两人,和老三家两个人,统共就四个人。 老三家媳妇江晓雪也是一把懒骨头,嘴巴又碎,早就一肚子怨气了,张秀红也是一把懒骨头,但她性格泼辣,一点不顺遂就大喊大叫,搞得所有人更郁闷。 好不容易陆振国出狱回来,多了个劳动力,一听说要让夏茗回来,有人马上就坐不住了。 因为收完谷子,就到交公粮的时候了,把夏茗叫回来,她那份公粮八成是逃不掉了,可家里穷得叮当响,把人叫回来,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你懂什么!”陆老太爬满了皱纹的脸黑沉沉的。 江晓雪向来讨好陆老太,见陆老太脸色不好,马上就换了一副面孔,说:“既然二哥回来了,夏茗回来团聚,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户口就不急着迁回来了吧?” 夏茗户口不在陆家,登记在夏家,夏鸿刚和夏茗才是户口本法律名义上的父女。 上头来收公粮时,他们就能像往年一样,推说夏茗是夏家户口,不是陆家户口,让夏鸿刚帮他们交夏茗那份公粮了。 实际上,往年他们都是这么干的。 江晓雪的想法很现实,可把夏茗的户口挂在夏鸿刚名下,她又担心会惹怒陆振国,不禁暗暗用眼角瞟了陆振国一眼。 江晓雪多虑了。 前两天出狱,只有陆建国去接他,他本来存了一丝期待,以为夏茗会去接他,可他失望了,压根没见夏茗的踪影。 陆建国骑自行车把他载回来,一路上都在给陆振国灌注夏茗的种种不好,又说夏茗是不孝女,跟家里闹翻之后,躲到夏家去了,至今还没回家。 陆振国没见夏茗来接他出狱,本就有点不满,听到大哥告诉他的种种,对夏茗的感觉就非常恶劣了,想着赶紧把不听话的女儿抓回来,好生教训一顿。 “先把人带回来,户口迁不迁回来,还要看她的表现。”陆振国表明了态度。 江晓雪顿时松了一口气。 陆老太闻言,对二儿子的思想觉悟很满意。 当初陆老太放狠话,说要把夏茗从族谱里除名,让夏茗永远不要再踏进陆家门,现在她又反悔了。 原因是,她发现夏茗似乎变聪明了,又得知夏茗最近靠卖果子和草药,挣了不少钱。 这会儿,陆老太就想起夏茗是陆家子孙了,觉得夏茗挣了钱,不能便宜了夏家人,就想到把夏茗抓回来,牢牢掌握在手里。 陆家一直陆老太掌权,经济大全也捏在她手里,夏茗回到陆家,那么她挣的钱,理所应当也归陆家,也就是归陆老太掌管。 陆老太算盘打得啪啪响,可狠话是她放出去的,她怎么能自打嘴巴,又让夏茗回来? 这时候,陆振国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由陆振国出面,用亲生父亲把女儿带回家的名义,把夏茗抓回来,而她适当摆出“看在陆振国的面子上,勉为其难接受夏茗回家”的姿态,既保存了她的颜面,又达到了目的。 陆老太满意地对陆振国点头,说:“振国,你在牢里接受劳改,人变得明白了很多。” 陆振国面露犹豫,欲言又止,“妈,其实我坐牢……” “二弟!”陆建国突然打断他,朝他使眼色,让他别说不该说的。 他接陆振国回来的路上,千叮咛万嘱咐,让陆振国千万保守住秘密,把陆振国替他顶罪入狱的事情瞒住。 不然说漏了嘴,被人捅出去,公安要是翻案再查,把他抓去坐牢,那么陆振国岂不仅白坐那么多年牢,还得把整个陆家给连累了,太不值得了。 他用这样的理由,让陆振国隐瞒真相,陆振国也不知道迷了什么心窍,被他说动了,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决定瞒下来。 刚才陆老太提到坐牢,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冲动之下,才差点把真相给说出来。 陆老太见状,苍老的脸皱成一团,很不高兴自己被隐瞒,“你刚才想说什么,怎么又不说了?” “妈,我没说啥,就是这些年在牢里没见您,心里惦记着。”陆振国连忙搪塞过去。 第106章 会议 陆建国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转移话题,说:“咱先不说其他的,还是先说说要怎么把夏茗带回来吧。” 老大家的陆建国夫妇比陆老太更急迫。 现在整个陆家最花钱的,就是他家的陆知曼,在京都念大学,什么都要钱,把家里都掏空了。 家里几个月没敢买肉了,上次饭桌上出现的荤腥,还是他们到村子里的池塘捉的塘鲺,还有在池塘边的石缝里摸回来的石螺。 除此之外,一顿顿的,不是大白菜就是空心菜,吃得人满脸菜色,肚子里没有一点油腥,收谷子干活也不得劲。 眼看着大学生陆知曼的暑假要来了,新学期也快了,新一期的学费、生活费压得陆家喘不上气,个个愁云惨淡。 夏茗会挣钱,等于是个会生钱的钱罐子,他们理所应当地认为,夏茗回到陆家后,挣到的钱要上交给陆老太,统一保管和分配。 更理所应当的,分配的大头就是老大家的陆知曼,算是变相供陆知曼念大学。 至于夏茗觊觎高一鸣的事,只要夏茗回来,想办法把她嫁给陈皮佬就行了。 到时候就算夏茗不死心,高一鸣也瞧不上嫁给陈皮佬的有妇之夫了。 可是陆建国去茅草屋找陈皮佬,却好几天都没见人了,也不知道跑去哪里鬼混了。 陈皮佬的事陆建国顾不上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夏茗弄回来。 可他的二女儿陆知晴,就不乐意了,噘着嘴嘟哝:“不是说不认她这个子孙了吗?现在又巴巴地把她找回来,算什么嘛?搞得我们要求她似的。” 陆知晴当然不乐意夏茗回来。 陆振国出狱回来,她已经很不爽了,因为她先前住的房间,就是陆振国的,她住得好好的,陆振国一回来,她当然不能死赖着,必须得搬回到原来窄小的房间了。 这就罢了,如果夏茗回来,基本没可能跟陆振国挤一间房,太不像话了,很可能是跟夏茗挤小房间。 那房间小,床更小,两个女孩子挤一块儿,窄得侧躺着都要脸贴脸了,稍不小心,翻个身就能摔下床去。 想到要跟夏茗挤一屋,陆知晴脸就耷拉下来。 陆老太一听她这话,脸色就难看了。 她在陆家掌权几十年,极为要面子,陆知晴这话就是在说她自打嘴巴,她猛一拍桌子,喝道:“知晴,你再说一遍?!” 张秀红见状,连忙拉住女儿,责怪地瞪了她一眼,“知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这是大人说话的场合,你别乱说话!” “我……”陆知晴咬着唇,委屈得眼眶都红了,不服气道:“我说得不对吗?当初说的是我们不要她,现在又要把人找回来,搞得好像我们少了她不行,要求着她回来似的。” 这话,几乎是当众打陆老太的脸了,陆老太气得脸都狰狞了,喝道:“住口!” 陆知晴肩膀一抖,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 “为什么非得让那小贱人回来?她是什么名声,村子里谁不知道?把她找回来,还让她跟我住一屋,不是成心害我吗?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被她连累了名声,还怎么嫁人?” 陆知晴声泪俱下地控诉完,捂着脸跑了。 张秀红脸色阴沉,心里暗骂女儿不懂事,赔着笑脸对陆老太说:“妈,知晴年纪小,一时想不开才闹脾气,哭完了就好了,晚点我会好好劝她的,咱们继续商量,不用理她。” 张秀红如此识大体,把陆老太给哄好了,陆老太脸色才缓和些,对张秀红赞许地点点头,很有一家之主的派头。 老三家江晓雪看了陆振国一眼,阴阳怪气地说:“知晴有一点说得可没错,那小贱人是什么名声,大家心里都清楚。” “高一鸣不是正和知曼处对象么,那小贱人对高一鸣是什么心思,大家心里也都有数。” “高一鸣迟早是咱们陆家的金龟婿,万一她还惦记着高一鸣,把家里搞得鸡犬不宁,到时候,不止大哥你们家,咱们整个陆家,都有得受了。” 张秀红闻言,脸色铁青。 她相信女儿的能力,铁定能牢牢把高一鸣拴在手里,可架不住夏茗比她女儿好看太多,隐患实在太大了,万一高一鸣把持不住,可怎么办? 心里顾虑重重,张秀红明面上却表现得很大度,说:“都是一家人,夏茗以前做过的错事,我们可以不计较。” “知曼前阵子寄信回来,也说了她和高一鸣处得很好,她体谅夏茗年纪小,仰慕高一鸣,才情不自禁地缠着高一鸣,还说做姐姐的,哪能跟妹妹计较。” “她还说让大家别太放在心上,好好教育夏茗,把夏茗错误的想法和行为给纠正过来,教她好好做人。” 陆老太是见过那封信的,对大孙女的气度和体贴,满意得不行,点头赞许道:“知曼很懂事,这才是有资格嫁入高家的姑娘该有的样子。” 江晓雪闻言,酸溜溜地说:“念大学的金凤凰,就是不一样,这风度教养,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也比不上呢。” 张秀红骄傲地挺起胸膛,满脸得意骄傲的笑容。 江晓雪见状,瞪了一眼不争气的儿子陆文浩。 她家文浩是独苗苗,但凡他争气一点,也不会让老大家抢了风头。 心里酸溜溜的,江晓雪说话也带刺了,“知曼懂事不计较,那小贱人可不一定领情。” “可那小贱人走的时候那态度,一看就是个刺头,不是个服管教的,到时候回来了瞎闹,这个家岂不是乱套了?” “再说了,知曼考上大学,村子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嫉妒着,盼着咱们出洋相,好笑话咱们。” “我可不相信那小贱人对高一鸣死心了,万一她不要脸,又缠着高一鸣,丑话传出去了,整个陆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陆振国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女儿是这副德行,他这个做父亲的,并没有觉得是他管教无方,反倒觉得夏茗欠收拾,让他脸上无光。 第107章 上门礼 “这不孝女给整个家丢脸了,你们放心,我铁定把她抓回来,让她跪下来给大家磕头认错,再给知曼好好道歉,保证以后绝对不缠着高一鸣!”陆振国拍着胸脯保证。 张秀红闻言,和丈夫陆建国对视一眼。 陆振国的表态,说明陆建国接他出狱时,对他灌输成功了,那么,接下来一切就好办很多了。 张秀红心里打着算盘,面上对陆振国露出和气的笑容,说:“振国,你有这份心就很不错了,至于让夏茗给知曼磕头道歉就太隆重了。” “不然这样,等夏茗回来,让她当面给知曼道个歉,再写份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再缠着高一鸣,再让她摁个手印什么的,就差不多了。” “知曼心地善良,把夏茗当好姐妹,两人又是同辈的,知曼受不起的,反倒是夏茗之前顶撞了妈,把妈气的不轻,太不像话了,给妈下跪认错倒是应该的。” 张秀红显摆了一下自己和女儿的气度,又适时地捧高了陆老太,说得陆老太心里很舒坦,连连对张秀红点头。 陆振国握着拳头,满口答应,“这事交给我去办,铁定把这不孝女给抓回来,按着她写保证书,给妈磕头认错!” 江晓雪忍不住说风凉话,“万一那小贱人铁了心要呆在夏家,就是去劝,说不定也劝不动。” 张秀红连忙道:“振国,你们男人脾气硬,容易把场面给闹僵,夏茗一个女孩子家,你别吓到她,我跟你一起去,好好把人给劝回来。” 这话说的很漂亮,实际上,张秀红心里想的是,无论如何都得把夏茗给弄回来,放在眼皮底下盯着,否则她实在不放心,怕夏茗危害到自己女儿的感情。 陆老太闻言,对大媳妇又高看了几分,转头瞪了江晓雪一眼,说:“大媳妇去,三媳妇也跟着去一趟。” 江晓雪很不乐意。 她本来就不希望夏茗回来,还要她跟着去把人劝回来,她才不干。 张秀红自然希望多一个帮手,于是劝道:“过几天夏河村要搞庙会,十里八乡都传开了,很多人都说要去看,夏茗铁定会去。” “不然这样,庙会时咱们去凑凑热闹,顺便找夏茗,先探探夏茗的口风,再正式拜访夏家,把人给劝回来。” 江晓雪这才勉强答应,又说:“夏家好歹跟咱们是亲家,几个人上夏家要人,总不能空手去吧?” 陆老太是要面子,也觉得空手去不像话,于是道:“过年晾的干榨粉还剩有一袋,压在米缸里,到时候带去就是了。” 江晓雪撇撇嘴,心里暗道陆老太吝啬,但没敢明说出来。 压在米缸里的干榨粉,放着有半年了,前阵子过端午,本来想拿出来吃的,可打开发现已经长虫子了。 她拿出来晾晒,把被虫子蛀过的部分给摘掉,本想放水里泡软了,拿来煮着吃。 可陆文浩挑嘴,硬说生了虫子的东西,他死都不吃,还为此闹过脾气,说江晓雪要给他吃虫子吃剩的东西,故意恶心他,想害他生病。 江晓雪没辙,把干榨粉重新收好,又收回米缸里了。 家里不吃,留着也是浪费,当上门礼拿去送给夏家人,倒也合适。 反正虫子蛀过的地方,已经摘掉了,虫子爬过的地方又看不出来,洗洗就洗干净了,吃进肚子里也没啥,反正吃不死。 这么一想,江晓雪就觉得送干榨粉这个主意很不错。 至此,家庭会议算是开完了,大家也达成了一致,就等过几年庙会的时候,付诸行动了。 夏河村。 孙巧容租到了缝纫机,起了个大早,给家里人做好早饭后,就投入了紧张的改良服装工作。 夏鸿刚因为前一天给夏茗雕木簪,做的简单雕花造型,被夏茗狠狠赞美了一番,他高兴之下就有点上瘾,迷上了做木簪,连早饭都顾不上吃。 反倒是夏茗,手头没有什么要紧事,干脆就骑上自行车,送草药进城卖,打算顺便再去王姐的女装店,问一下她要的那批衣服,有没有进展。 距离庙会没剩几天了,各项准备工作都要加紧了。 梁姨伸长了脖子,见夏茗推着自行车出现在拐角,手头的活儿赶紧丢给老公,满脸笑容地出去迎夏茗,帮夏茗推自行车。 这架势可是头一回,把夏茗吓得不轻。 梁姨神秘兮兮地凑到夏茗耳边,下巴朝她小吃店扬了扬,说:“上次来拿药的老夫人,这回又来了。” “她昨天下午来找你,可你没来,我跟她说你一般是早上来送草药,结果她今天早上就来了,在店里坐了有一会儿了,说是等等看你来不来送药。” 上次她经过多方打听,得知这位周老夫人是县城的干部,后台关系很硬,在市里都说得上话的那种,很了不得。 梁姨再见到她,生怕怠慢了,给她做的混沌里头,比别人多加了不少好料,又免费送了一个黄澄澄的煎蛋。 这年头,有后台有关系就好办事,说话都比别人硬气,梁姨就想着跟周老夫人示好,万一以后要用到周老夫人帮忙,也好说话些。 可她一个小市民,极少有机会和大人物打交道,紧张得搓手,周老夫人的态度又不冷不热的,似乎并不想搭理梁姨。 梁姨被打击得不轻,没好意思再搭讪了,就盼着夏茗赶紧来。 “周老夫人在等你呢,你先忙你的,自行车和草药我来就行。”梁姨紧张地往店里瞅了一眼,推着夏茗让她赶紧进去,又叮嘱:“那位老夫人好像不太好说话,你小心点,别惹怒了她。” 梁姨觉得夏茗年纪小,怕她说话不讲究,冲撞了周老夫人,到时候把人惹怒了,连累了自己的小吃店,可就不好了。 夏茗见她紧张得额头都冒汗了,有点哭笑不得。 这让她想起了当初初入职场,还是实习小菜鸡的时候,见到传说中上过财经杂志的集团总裁,从她身边经过,她紧张得浑身僵硬,大气都不敢出。 第108章 看病 谁能想到,几年之后,她不再是小菜鸡,有资格参加集团项目会,敢当着一片高管的面拍案而起,和总裁当面互怼呢? 为了坚持自己的看法,她和总裁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做好了会议结束就被炒鱿鱼的心理准备,结果出乎意料的,非但没被炒鱿鱼,反倒被任命成项目负责人。 幸好,最终项目的巨大成功,表明了她的看法和坚持是对的。 再之后,在项目复盘会议上,再一次当着一众高管的面,总裁似乎为了找回面子,把她狠狠臭骂一顿,骂完之后就给她升职加薪了。 囧。 过去的事了,暂且不提,却说眼下。 夏茗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周老夫人一番,发现周老夫人无论是衣着还是气质,都十分讲究,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 夏茗倒也没露怯,她很大方地走到周老夫人面前,自我介绍道:“你是周老夫人吧?听梁姨说你找我,我是夏茗。” 周老夫人很震惊,“你就是给我配药的夏茗?” 梁姨跟她打过预防针,说配药的夏茗很年轻,可没说夏茗竟然这么年轻。 这女娃子,压根没成年吧? 配得出那么好的药方子,没有个几十年,十年八年总要有吧?她还以为所谓的年轻,是二十多岁,谁能相信是这么个小姑娘? 她被头痛失眠的毛病困扰好几年了,中医西医都看过,也吃过不少药,结果要么没什么用,要么就是有点用,可时好时坏,断了药很快又复发。 煎服了夏茗配的几副药,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所以她想见见夏茗,让夏茗给诊一下脉,再针对性地开药,把困扰她多年的毛病给根治了。 可真见到人了,心里就打突了,怀疑夏茗这么小年纪,水平会有问题。 夏茗落落大方,任她用怀疑的目光审视自己。 “你找我的目的,我大概能猜到,不过医学博大精深,我只是略懂皮毛,如果你信任我,我可以给你看看,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给你治好,如果你不相信,我也不勉强。”夏茗实话实说。 她这么一说,反倒让周老夫人安心了些。 周老夫人有心试探夏茗是不是有真本事,于是什么都没说,直接撩起袖口,把手腕放到夏茗面前,说:“那你试试看。” 看出她心存戒心,夏茗也没挑破,拉了椅子坐下来,给她诊了脉,问了她几个日常病痛的症状。 每问一个问题,周老夫人的表情就崩一点,到最后,露出了很直接的震惊表情。 她头疼失眠多年,身体各处多少也有点小毛病,全被夏茗给说中了。 她盯着夏茗的目光,渐渐就变了,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夏茗却突然起身了,“你身上的病症,我记下了,我回去之后给你配几副药,配好之后,我还是把药放在梁姨这里,到时候你来拿就行。” “有一点我要说清楚,我帮人看病是收诊金的,到时候诊金和药费,你一并给梁姨吧,梁姨会转交给我的。” 周老夫人站了起来,追问道:“我吃多久的药能好?什么时候能拿到药?” 夏茗实话实说,“你这毛病,久病成疾了,需要一段时间条理,快则一个月,慢则两三个月吧。” “如果你急着拿药,我可以针对你的病症,开一副药方子,你根据药方子到药店配药。” “但药方子算是我独家配制的,我一般不卖,你要拿的话只能用买的方式,我事先说清楚,药方子我开价可不便宜。” 周老夫人连连摆手,“我不买,等你亲自配药。” 倒不是她拿不出钱,实际上她家境殷实,区区一个药方子,买起来完全没压力。 吃过夏茗留的几副药,确实奏效之后,她就担心药店配的药没有夏茗配的药好,她更愿意相信夏茗亲自配的药。 “你什么时候拿药来给我?”周老夫人又追问。 夏茗仔细想了想,才说:“有几味药比较特殊,也少见,得花时间上山找,什么时候能找到,我也说不准。” “而且这几天,我有别的事情做,暂时抽不开身上山采药,得忙过了这阵子才行,所以你的药少则十天八天,多则半个月吧。” 距离庙会没几天了,这几天她打算全力准备卖服装事宜,上山采药的事,只能推后。 “你让我等?”周老夫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等不了?”夏茗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很直白地说:“如果等不了,我也没办法了,我确实是有事缠身。” 周老夫人:“……” 全程围观的梁姨:“……” 梁姨暗暗为夏茗着急,这是跟周老夫人示好的好机会,是个明白人都知道该怎么做,夏茗怎么突然就犯蠢了呢? 周老夫人已经很多年,没见有人把她的事情押后,让她等着了,她有求于人时,别人从来都是上杆子帮忙,以她的事为先的。 她用很稀奇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夏茗,“对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对我来说,你是我的顾客,也是我的病人,仅此而已。”夏茗微笑着说,并没有顺着周老夫人的话,追问她的身份。 夏茗态度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也没趁机跟周老夫人攀关系,反倒让周老夫人生出了好感。 她终于露出了几分笑容,赞许地朝夏茗点头,说:“我这确实是老毛病了,治了好几年没治好,也不在乎再多等这十天半个月。” “那就这么说定了。”夏茗也笑了,半开玩笑地说:“到时候你来拿药的时候多带点钱,因为我轻易不给人看病,诊金定得也不便宜。” “小丫头片子,我还能少了你这点诊金不成?”周老夫人失笑地摇摇头,对夏茗的印象越发好了。 约定好了,她也就不多留了,很快离开了小吃店。 目送周老夫人离开,梁姨觉得夏茗毕竟太年轻,多好的攀关系机会,就这么浪费了,她忍不住说了夏茗两句。 夏茗笑了笑,没说什么。 对周老夫人奉承,只怕会适得其反,而且这种事,夏茗也做不来,她喜欢明着来,凭本事说话,不爱弯弯绕绕那一套。 第109章 庙会 出了梁姨的小吃店,夏茗又转去王姐的女装店。 王姐昨天又跑了一趟贸城,再回来时就是大包小包了,装的大部分都是夏茗订购的服装。 统共二十多件,分装了两个麻袋。 夏茗一件件地翻出来,当面点清,又重新叠好,费了些口舌跟王姐还价,把打包价还到了60元。 平均一件不到3块,算是很实在的打包价了,可夏茗掏钱的时候,依然很肉疼。 因为这60元,不包括定金的部分,定金的30元,已经花在第一批的十来件服装上了,手头的二十来件是另算的。 前前后后,花掉了90元,这小半个月挣到的钱,没剩几个子儿了。 一夜回到解放前。 唯一庆幸的是,花掉的大多是她个人部分的利润,舅舅那边的利润还剩一些,不然真的是把整个家都掏空了。 夏茗把两个麻袋都绑上自行车,到旁边的包子铺买包子当午餐,打算再买些衣架子,在庙会上把衣服挂出来卖。 包子铺的大叔见她一个人来买包子,笑着问:“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对象没来啊?” 夏茗一愣。 前几次进城,某人不是突然出现,就是早早在村口等她,今天有点反常,到现在也没见人影。 奇了怪了。 兴许是前几次进城时,某人必然在身边,今天突然玩失踪,夏茗心头竟有点空落落的,有点不习惯了。 这年头没手机没网络,而寻呼机和大哥大,要么没面世要么没普及,而且也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东西,联系人很不方便。 夏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没有霍临风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霍临风的住址,一旦霍临风不主动找她,那她就直接和霍临风失联了。 不像在后世,手机第一时间打不通,还能发短信,或者微信留言。 这么一想,夏茗突然就有点惆怅了。 卖包子的大叔把装好的包子递过来,见夏茗在发呆,叫了一声:“姑娘?” 夏茗回过神来,接了包子,笑笑说:“他不在,今天就我一个。” 至于“你对象”这说法,她也不知道是选择性跳过,还是压根没打算反驳,所以没提。 吃了包子,夏茗一个人骑车,把两麻袋衣服拉回家。 这批衣服比较符合她要求的款式,不怎么需要改动,但是剪线头,烫平,晾晒除味这些基本的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趁着最后的时间,夏茗去过庙会现场踩点,又照着先前写好的方案,给家人培训了一遍。 夏家三人一边听一边点头,在听到服装定价时,孙巧容惊了,“茶茶,泡菜和酸萝卜,5分钱一串还说得过去,可衣服定价这么贵,会有人买?” 上衣6块起步,裤子和裙子9块起步,抢钱呢这是? “不贵,自己买布,付手工费给师父做衣服,林林总总加起来,也要几块钱一件,咱们卖的是成衣,颜色和款式都很漂亮,料子也不错,值这个价。”夏茗微笑道。 孙巧容还是有点担心,可又不好泼冷水,怕打击大家的积极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家人整夜没睡好,兴奋又紧张。 第二天。 全家人起了个大早,各自带上分配好的东西,往庙会现场搬。 到了会场才发现,他们并不是最早的,有不少卖货的小摊主,连夜走山路,早早就来占了位子,也有兴奋得睡不着觉的村民,一大早来凑热闹。 现场气氛很热烈。 十里八乡的,有不少村子的人,也知道夏河村要办庙会,翻山越岭地来凑热闹,听说还有十公里外的村民,天还没亮,就叫上亲戚朋友,拿着手电筒,结伴走山路过来了。 因为是推行市里政策的试点,县里和市里都会派人下来看,收到风声的各村村长,也有不少特意前来学习,吸取经验。 夏河村这场庙会,某种程度上,算是万众瞩目了。 早上九点,戏台子就开演了。 舞台前的观众席,是没有座位的,村民们要么自带小板凳,要么摘了草叶子垫着做,要么就直接站着看戏。 这年头,唱戏听曲还很流行,尤其是老一辈的人们,听得津津有味,还有人摇头晃脑,挥舞着双手,跟着戏班子唱起来。 年轻一辈多是凑热闹,逛摊子,买小商品,孩子们四处打闹着玩,扒拉着家长的裤子,吵着嚷着要买零食和小玩具。 夏茗他们来得早,占到了不错的位置,泡菜和腌萝卜开罐之后,香味四溢,隔着七八米就能闻到。 那个味儿实在勾人,一个劲儿往人鼻子里钻,勾得满肚子馋虫都兴奋了。 夏茗用了一点小心思,让舅舅把蒲扇给带上,拿蒲扇对着罐子口,朝着人多的地方扇风,把味道都给扇出去,靠味道把人气吸引过来。 腌萝卜的气味,本来就够诱人了,再故意这么一搞,真没几个人顶得住,尤其是嘴馋的孩子们,一下子往摊子面前涌,挤得密不透风。 夏鸿刚父子被夏茗提前培训过,碰上突然的热抢也没慌。 父子两配合得很好,一个人招呼和收钱,另一个负责把泡菜和腌萝卜串成串分发出去,没到半小时,泡菜就见底了一小罐,第一罐腌萝卜也卖出去了大半。 生意好得让旁边的摊主眼红。 有个卖小玩具的摊主还挺精明,看到这里人气旺盛,赶紧把自己的摊子挪过来蹭人气。 夏茗和孙巧容主要负责卖衣服。 天还没亮,她就起来帮孙巧容梳妆打扮,给她修了眉,涂了雪花膏,又用木簪给她挽了一个洋气又精致的发型。 而她自己,负责了销售员的角色,自然也不能穿得太土气,换上了一身靓丽的新衣服,把脸捯饬干净,用木簪给自己挽了一个跟孙巧容不一样的发型。 她容貌精致,身材姣好,简单捯饬了一下,姣好妩媚的外貌,扎在人堆里,显得鹤立鸡群,十分惹眼。 和孙巧容往那儿一站,在一排时髦的服装旁边,就跟时装模特似的,活脱脱的活体广告,效果立竿见影。 甭管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是三五十岁的老阿姨,都往摊子前凑。 第110章 哄抢 服装的颜色和款式,对习惯了灰、蓝、绿的村妇来说,是有点大胆了,可架不住穿在身上好看啊。 尤其夏茗和孙巧容这两个活体广告,明晃晃地摆在眼前,夏茗又摆了广告牌子,写着买衣服可以免费送木簪子,还能免费享受挽发服务。 等于告诉蠢蠢欲动的姑娘们,换上一声新衣裳,盘个好看的发型,她们就能和夏茗一样好看了。 甭管她们有没有夏茗的容貌和身材,这种心理暗示一旦形成,姑娘们想不心动都难。 放眼整个会场,卖衣服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姑娘们可不得全往这儿涌么? 戏台子刚开场,还没到九点半,服装摊子前就围过来不少人,七嘴八舌地一顿问。 夏茗嘴角挂着微笑,不慌不忙,一一解答了疑问。 她模样生得好,声音娇媚动人,说话语调平稳,带着一股慢慢悠悠的沉静,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这股沉静所感染,吵吵嚷嚷的摊子慢慢静下来。 衣服的报价,吓退了一批人,可心动的人依然不少。 有两个女孩子,似乎是城里人,专程来逛庙会凑热闹的,花得起这点钱,在其他人还在心疼钱观望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挑衣服了。 她们一件件地翻过去,每翻一件,就瞅夏茗一眼,似乎是觉得夏茗穿的这身太好看了,想买一模一样的,也要穿得这么好看。 夏茗猜到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根据其中一个女孩子的肤色和气质,挑了两身裙子,举到她面前比划,“你的气质比较淑女,这两件裙子应该适合你。” 那女孩将信将疑,拿着裙子在自己面前比划,又问随行的朋友好不好看。 得到肯定的答复,她美滋滋地问夏茗:“我就买这两件裙子,去学校的女厕所换上试试,再回来找你盘发,没问题吧?” 夏茗点头应允了。 她的摊子是露天的,没有试衣服的条件,不过小学就在她身后,去女厕所换衣服还算方便。 那女孩子很高兴,抱着裙子就进了小学。 还在犹豫的其他人,虽然对衣服很心动,可卖得这么贵,她们一时也不敢买了,都不约而同地等那女孩子出来。 她们抱着同样的心思,如果那女孩子穿出来效果不好,那她们就有理由安慰自己,不买衣服了。 孙巧容也看出了这一点,顿时也有点紧张了,伸长了脖子,往小学门口瞅。 那女孩子一出来,她朋友马上眼睛一亮,围在她身边猛瞧,“你穿这件裙子真好看!” 那女孩子忍不住臭美地转了个圈,坐到孙巧容搬来的凳子上,等着夏茗给她盘发。 夏茗拿着木梳,解开她的发绳,一边给她梳头发,一边说:“你的五官很秀气,头发很软很顺,就不需要全部挽起来。” 夏茗的手很巧,没一会儿,就扎好了一个漂亮的公主头造型,然后把小镜子递给女孩子,让她自己看。 那女孩子还没看呢,她的朋友激动得拍手,连连说好看,她拿过镜子,左瞅瞅右瞅瞅,越看越喜欢。 “太好看了!” “衣服好看,发型也好看!” 周围看着的人羡慕不已,夸不住地夸,说得那女孩子高兴又害羞,架不住满心的喜欢,又买了一身衣服。 她朋友也看得心动,连连说:“我也要买件裙子,不,买两件!” 边说着,小姐妹两围在摊子前,兴致勃勃地开始挑衣服。 其他犹豫不决的人,亲眼看到别人穿新衣服,整个人焕然一新,变得好看又秀气,哪里还按捺得住? 摊子很快就热闹起来。 夏茗卖的衣服,很少有重样的,款式相同的也就那么一两件,慢人一步,心仪的款式就要被人给挑走了。 真真是手快有,手慢无,叫人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 一时间,摆出来的服装不仅热销,而且哄抢了。 大家买了衣服,还得排队等夏茗盘发。 也不知道夏茗一双手,到底是怎么长的,盘发的造型几乎不带重样的,根据每个人的气质和特点,都有一定的变化。 她们看得惊奇,即使买了新衣服,盘好了新发型也不走,就在旁边看着夏茗盘发,趁机悄悄偷师。 夏茗倒也没藏着掖着,一边盘发还一边讲解原理,比如怎么根据每个人的气质和特点设计发型,达到修饰脸型,提升气质效果,以及每种发型的编法等等,大方的态度十分拉好感。 围在四周的姑娘们,一边看她盘发一边听她“讲课”,越听越入迷,老半天不肯走。 渐渐地,越来越多穿了新衣服,盘了新发型的姑娘们围在这里,无形中就成了摊子的活体模特,吸引了更多的人气。 放眼整个会场,近一半的女性,全往摊子这边跑了。 其他人过来看服装,买了衣服的女孩子还挺热心,没等夏茗说话,她们就帮忙推销,还美滋滋地把自己穿了新衣服、换了新发型的模样展示给人家看,很是臭美。 这么一来,夏茗不仅省事了,摊子的生意也更好了。 这时,陆家两个妯娌,张秀红和江晓雪,也来到庙会会场了。 看到穿了新衣服,挽了新发型的女人们,从身边经过,她们心里泛酸。 兜里没钱买衣服,可她们的嘴巴可不饶人,酸两句又不要钱,对吧? “好衣裳要配好看的人才对,要是穿在知曼身上,铁定比她们好看多了,穿在她们身上就是糟蹋东西。”张秀红酸溜溜地说。 江晓雪也眼红,“穿这么艳,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姑娘。” 看到年纪跟她们差不多的人也穿了新衣裳,显得又年轻又有气质,张秀红更酸了,阴阳怪气地说:“穿这么骚到处晃荡,绝不是安分的好女人。”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某些地方的小姐,趁着庙会人多,出来找男人呢。”江晓雪恶意地说。 她们尽管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人听到了,马上出声顶了回来,差点当场起冲突。 张秀红见状,悻悻地把江晓雪拉到一旁。 第111章 闹事 换做平时,她们铁定不怂,可这里毕竟是夏河村的地盘,这次庙会又格外重要,上头派人下来看效果,一点差池都出不得。 严村长格外重视,老早就安排村子里结实高大的男人们当保安,四处巡逻,看到闹事的,甭管男的女的,直接拖到草垛里警告。 张秀红她们进场之前,正好见到这一幕,当时就心惊胆战的,进来之后也格外小心,和平时在陆尾村的嚣张泼辣相比,不知道收敛了多少。 她们不好和别人闹起来,悻悻往旁边躲,然后就看到不远处的地方,一大群女人挤在那里,叽叽喳喳的,热闹得很。 江晓雪爱看热闹,突然看到人群中一晃而过的身影,不禁瞪大了眼,惊呼道:“大嫂,你看看,那个人是不是夏茗?” “那小贱人?在哪里!”张秀红面色一沉。 江晓雪扯着她的胳膊,往摊子的方向去。 离得近了,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江晓雪更震惊,“真的是那小贱人!她在摆摊卖衣服,那么多人,生意铁定好!”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先前听人说在县城看到夏茗卖果子和草药,生意很红火,她压根就不行。 现在眼见为实,看到夏茗卖衣服卖得火热,她忍不住要嫉妒了。 张秀红不仅看到夏茗生意红火,还看到夏茗穿了新衣裳,从头到脚打扮过,越发青春靓丽。 在一大群女人堆里,她姣好的姿容,就像盛开在黄花菜地里的一朵野玫瑰,生生把其他人给比了下去。 张秀红恨得牙痒痒,脑袋一热,拔腿就往摊子冲了故去。 “小贱人,一身让人想吐的骚气,还敢出来到处晃?”张秀红嚷嚷着。 她蛮力推开人群,冲到夏茗跟前,推了一把衣架子,满架子的衣服,差点倒在地上沾灰了。 她故意扯高了嗓门,让大家都听到,瞬间就引起了注意,周围人齐刷刷地看过来,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夏鸿刚夫妇见状,马上冲过来,护在夏茗跟前,怒道:“你们陆家人,跑到我们夏河村来闹什么!” 夏子阳一见状况不对,泡菜摊子都顾不上看了,拉过旁边的好友帮忙看摊子,火速冲去找保安,让保安来把张秀红这泼妇给撵走。 江晓雪也推开人群挤进来,阴阳怪气地损人,“贱蹄子不在家里躲着,怎么有脸跑出来祸害人?” 见众人的目光聚焦到她身上,她扬起下巴,指着夏茗的脸,故意抬高了音量,说:“看看她这副恶心人的嘴脸,哪里像是好人家的安分姑娘?” “我告诉你们,她就是个被老男人睡过的骚货,和好几个男人厮混,就是个臭烂的荡妇,是个男人她都想勾引!” 张秀红赶忙帮腔,往死里诋毁夏茗,“你们看看她穿的什么衣服,卖的都是什么衣服,这颜色、这款式,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穿?” “这些衣服被她碰过,传染了她满身的骚味,你们也不嫌臭?我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那股骚味了。” 江晓雪连连说:“就是!劝你们别买这骚货的衣服,不然被她传染了,跟野男人厮混,还有哪个好男人敢娶?” 夏茗还没说话,夏鸿刚夫妇先忍不住了。 他狠狠推了张秀红一把,怒斥道:“你这泼妇,在陆尾村造谣,诋毁茶茶的名声就罢了,现在又跑到我们夏河村来撒泼!” “以前在陆尾村,茶茶没人护着,才让你们欺负,现在可不同了,她是我们夏家的宝贝,由不得你跑来撒野!” “你再敢说一句茶茶的坏话,别怪我夏鸿刚打女人!”夏鸿刚撸起袖子,没打算跟这泼妇客气。 张秀红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接懵了,反应过来之后,就满地打滚地撒泼,“打女人啦!臭男人为了贱货打女人啦!” “你!”孙巧容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泼妇,怎么能这样乱泼脏水!” 这种话喊出来,旁人一听,还以为夏鸿刚跟夏茗有一腿呢,多让人误会! 江晓雪假惺惺去扶张秀红,也跟着嚷嚷:“来人啊!都来看看,臭男人为了贱货打女人啦!” 夏茗危险地眯起眼,俏脸上一片寒霜。 她算是看出来了,陆家这两个女人是故意的,想诋毁她名声,搞砸她的服装生意。 冷笑一声,夏茗走上前来,对夏鸿刚说:“舅舅,这两泼妇用不好你动手,她们是冲着我来的,我不亲自收拾她们,她们还以为我跟以前一样好欺负。” 说着,夏茗直接从衣杆子上,取下一个铁丝拧成的衣架,转头俯视地上的张秀红,冷笑道:“男人打女人不光彩是吧?那女人打女人,你就没话说了吧?” 没等张秀红消化完她这番话的意思,夏茗纤手一挥,又细又硬的铁衣架,就朝张秀红抽了过来。 “啊——” 张秀红凄厉的惨叫声,比台上的唱戏声还响亮。 江晓雪直接懵了,没想到夏茗二话不说,就直接动手,而且下手还这么狠! “啪啪啪”的抽打声,即使隔着衣服,也听得人心惊胆战。 张秀红反应过来,屁滚尿流地爬远了才站起来,浑身痛得发抖,却隔着两米远不敢上前了,指着夏茗的鼻子破口大骂,“贱人,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江晓雪也被夏茗的气势给震住了,躲在张秀红身后帮腔,“大家都看看,这臭贱人不仅勾引男人,连家里的长辈都敢打,没有一点教养!你们买她的衣服,是想被她传染,变成她一样的下贱胚子吗!” 孙巧容气得手抖,“你们住口!你们根本不是茶茶的长辈,茶茶没有你们这种一心要害她的家人!” 周围的人,也瞧出点门道了,倒也没被突然出现的两个泼妇给糊弄过去。 尤其是卖了新衣服的女孩子们,差点气红了眼。 本来穿上新衣服,挽了新发型,变得美美的,心情也美美的,突然跑出来两个泼妇,二话不说就开骂。 第112章 教训 骂夏茗是骚货,还骂穿了新衣服的她们被传染了骚味,说她们不是好人家的姑娘,诅咒她们嫁不了好男人。 这么一盆脏水泼过来,她们也受不了了。 顿时,被骂进去的姑娘们站成了统一战线,和张秀红对骂了回去,说张秀红她们才不是好女人,跟个泼妇一样没有教养,跑到别人村的地界大吵大闹。 张秀红和江晓雪被骂懵了。 她们本想当众撕开夏茗的“真面目”,让夏茗变成人人喊打的臭老鼠,从而搞砸她的生意,结果非但没有如愿,自己反倒成了众矢之的,被一堆人围着谴责。 两妯娌直接傻了。 这时,夏子阳把保安找来了,指着张秀红她们控诉:“就是她们,从别的村跑来的,专门来闹事搞破坏的!赶紧把她们弄走,不然整个庙会都要被她们给毁了!” 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见此地剑拔弩张,马上就信了夏子阳的话,然后二话不说直接过来,一左一右地把张秀红和江晓雪都架住,半拖半拽地弄走了。 张秀红气不过,又是撒泼又是叫嚷,宁死不从。 几个保安冷眼一瞪,凶神恶煞的模样,让张秀红她们想到进场之前,几个保安在草垛里警告别人的场景,立马吓怂了,低声下气地卖可怜,不敢再瞎嚷嚷了。 保安们显得十分冷酷无情,直接把人给拽到会场外,碍于她们都是女人,也没下重手,凶巴巴地警告了几句就放人了。 张秀红见状,还想继续回会场里闹。 几个保安似乎识破了她的想法,直挺挺地杵在那儿,铜墙铁壁一般,就是不给张秀红再回去。 张秀红忌惮他们的武力和暴力,知道没可能再回去,骂骂咧咧地走了。 江晓雪见状,有点不甘心地凑上来,“大嫂,咱们就这么走了?咱们一走,那贱蹄子又要卖衣服了。” “不走能咋办?那几个臭男人拦在那儿,咱们根本没法子进去!”张秀红气得胸口疼。 她被夏茗的衣架子抽了几回,此时余痛阵阵,浑身都麻了,低咒道:“那贱蹄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打我!过几天把振国给叫上,去夏家一趟,非得把那贱蹄子弄回家不可!” 江晓雪连忙说:“对!只要她回家,就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有的是机会报仇!到时候,大嫂你受的委屈,我帮你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张秀红一想到把夏茗逮回陆家后,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对待夏茗,心里才舒坦些。 可一想到刚才自己打,江晓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又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训斥江晓雪,把江晓雪骂了个狗血淋头。 江晓雪嘴碎爱说闲话,但正面对骂,她向来不是泼妇张秀红的对手,被张秀红唾沫横飞的骂,她憋屈得要命。 她明面上表现出听凭大嫂训斥的乖顺样,心里其实很不服气,安慰自己不要跟泼妇计较,同时又想着另一件事。 这次见到夏茗,虽然没讨到好,还碰了一鼻子灰,但江晓雪改主意了。 先前她很不乐意让夏茗回陆家,觉得多了个累赘,而她自己捞不到到什么好处,现在不同了。 她听说夏茗卖衣服,十几块钱一套,觉得简直赚翻了,这么个挣钱的金娃娃,必须要栓回家! 到时候,他们老三家就算吃不上肉,总能分一杯羹,跟着喝点肉汤,日子铁定比现在好过。 张秀红想的,却恰恰相反。 先前就想着要把夏茗攥在手里看牢了,让夏茗挣钱供她女儿陆知曼念大学,可被狠狠抽了一顿之后,她猛然意识到,夏茗现在这么横,就算把她弄回去,她也未必会听话。 如今的夏茗对张秀红来说,俨然就是一头咬人的白眼狼,非但不服管,而且脾气大上天。 一个不小心,能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说不定还会搅黄了陆知曼和高一鸣的好事,而且夏茗现在这么能挣钱,突然变得优秀了,把她家知曼给比下去了,可怎么得了? 她家知曼,可是陆尾村唯一一个考到京都念大学的金凤凰,张秀红绝对不容许夏茗冒头,把自己女儿的风头和地位给抢了。 张秀红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急着回去跟陆建国商量应对方法,回家的脚步不自觉加快了。 庙会这头。 夏茗二话不说直接揍人的架势,把大家都吓得不轻。 此时,事情解决了,夏茗把衣架挂回去,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扶着还没挽好头发的姑娘重新坐下,继续手法温柔地给她捋头发。 那姑娘有点胆战心惊,坐姿比小学生还端正。 那双在她脑袋上捣鼓的小手,刚才下手干净利落,抽得张秀红嗷嗷大叫,她真怕夏茗余怒未消,突然对她脑袋也来这么一下。 孙巧容见她紧张,连忙好生安抚,义愤填膺地控诉了一番陆家人的恶行。 那姑娘一听才知道,原来夏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碰到陆家人故意来找麻烦,所以才奋起反抗。 本来对夏茗心有戚戚,这下全变成了对夏茗的同情,“难怪她们刚才一出来,就指着你们骂,老板你们也太可怜,碰上这样的泼妇。” “她们说话真的好难听,张口就给别人泼脏水,还说咱们都不是好人家的姑娘,诅咒咱们以后嫁不出去呢,可把我给气得!” “老板打得好!这种泼妇,就等以暴制暴,不然她们还以为别人好欺负!”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开始谴责张秀红和江晓雪,还有人觉得夏茗刚才打人的样子很帅气,很解气。 一场风波,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摊子的生意,多少受了点影响,好在影响不大,衣服依然卖得很红火。 刚过晌午,三十多件衣服,一件不剩,全卖光了。 再有来问的人,夏茗只能遗憾摇头,指着空荡荡的衣架子,表示真的卖完了。 衣服卖完了,夏茗也不再替人挽发了,摊子前的姑娘们依依不舍,渐渐散去,要么去看舞台节目,要么去逛别的摊子了。 热热闹闹的摊子,一下子就冷清了。 第113章 梁军易 孙巧容还有点懵,不敢相信衣服真卖光了,生意真有这么好做? 夏茗已经开始收摊子了,见舅妈在发呆,笑道:“舅妈,我昨天跟你说,要提前留两套自己穿,你偏不留,这下可好,全卖完了,自己也没得穿了。” 孙巧容哪能想到生意这么好做,有钱她怎么能不挣,别说给自己留衣服了,她都恨不得把身上这套给换下来卖出去呢。 有些人要么被刚才一出闹剧影响而犹豫了,要么来得晚没赶上,看到其他人穿新衣服挽新发型,一路问着找过来,才找到摊子。 见摊子空荡荡的,不禁失望了,追问还有没有衣服卖。 夏茗微微一笑,表示确实卖完了。 来人被夏茗动人的微笑迷了眼,又看到夏茗的木簪和发型,不死心又问:“衣服没有了,发簪总该有吧?” “发现是限量的赠品,也送完了。” “那你盘个头发总可以吧?我看你给别人盘的头发,有些也没有用发簪,我有发绳!” “盘发跟木簪一样,只是买衣服附赠的服务。” 来人闻言,后悔死了,咬咬牙又说:“那你收钱盘头发不就行了吗?” 夏茗微微一笑,依然摇头,没有答应。 来人这才死心,失望地离开。 其他还有几个人,见夏茗之前给人盘发,似乎是不收钱的,存了侥幸心理,想着过来撩一撩夏茗,能不能免费帮她们盘头发。 可有人愿意掏钱,夏茗也没答应,她们就知道没戏了,悻悻走了。 反倒是之前买了衣服,享受到盘发服务的姑娘们,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美滋滋的。 毕竟别人花钱都买不到呢,只能巴巴地羡慕她们,这极大地满足了女孩子的虚荣心。 孙巧容见夏茗有钱不挣,很费解。 她把铁饭盒打开,递给夏茗,也给自己开了一个饭盒。 刚才生意太火了,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夏鸿刚中午特意回去带的饭都有点凉了。 到农忙时节,孙巧容经常早上带饭,到中午吃的时候饭菜早就凉了,她也吃习惯了,以前还只有青菜和咸菜呢,现在好歹有点肉末子,比以前好太多了。 夏茗也是吃得了苦的,今天生意很不错,她心情好,捧着只有一点余温的饭菜,吃得也香甜。 孙巧容从自己碗里挖走一点肉末,放到大功臣夏茗碗里,悄悄问她:“茶茶,刚才那人来问,能不能花钱让你给盘发,你咋不答应?” “我看有这想法的人不少呢,现在才到下午,咱还有时间,没衣服卖了,给别人盘发也能挣一点。” 有点余钱买得起新衣服的,毕竟是少数,还有一部分人,掏不出钱卖衣服,可花点钱盘头发美一美,还是乐意的。 夏茗咽下嘴里的饭,告诉孙巧容这是她有意营造的效果,跟孙巧容说这叫VIP贵宾待遇,是一种营销手段。 孙巧容听得一知半解。 再看那些穿了新衣裳,挽了新发型的姑娘们昂首挺胸地在会场逛,走哪儿都跟开屏的小孔雀似的,惹来别人的羡慕。 孙巧容就有点明白其中的门道了,对夏茗佩服得不行,也不惦记着挣盘头发那点钱了。 在夏茗说这番话的时候,身后不到两米的地方,一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也兴致勃勃地听着,盯着夏茗的眼睛都在放光。 他眼神太热切了,夏茗想忽视都不行,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那男人偷看被逮个正着,裂开嘴露出了一个示好的笑容。 孙巧容一见有人盯着夏茗,马上就警惕了。 这男人杵在这里好久了,从刚才卖衣服就在了,到现在还没走,弄得孙巧容很紧张,拦在夏茗面前,“你是谁,想做什么?” “我叫梁军易,你们放心,我不是坏人。”那男人连忙摆手,解释自己的来意。 原来,他是县城某服装厂的销售经理,厂子开有一年了,生意不好不坏,他四处跑业务,一年到头也没拉到几个大单子,可把他愁坏了。 听说夏河村办庙会,他就来凑热闹,缓解一下心情,碰上了夏茗在卖服装,看到夏茗生意火爆,他职业病上来,马上就嗅到了商机。 他不动声色地站到摊子旁边,一边假装看舞台上唱戏,一边悄悄观察摊子,分析生意为啥这么好。 很快,身为“同行”的他,发现了夏茗靓丽的外表,以及不急不缓,却字字是重点的营销口才,是个销售人才,也发现了夏茗卖的衣服款式都很时髦,服装搭配更是一绝。 他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住了,夏茗的服装、木簪、挽发服务这一系列捆绑营销的套路,他也瞧出了点门道。 当即就想拍大腿,大喊一声绝妙! 一直到夏茗卖完了衣服,他也不肯走,听到夏茗给孙巧容分析VIP尊贵待遇,他眼睛越瞪越大,满眼睛放光。 天才! 简直是隐藏在民间的销售天才! 梁军易两眼都绿了,盯着夏茗的模样,仿佛是饿了几个星期的狼,突然瞅见了香喷喷的肥肉。 这等天才,绝对不能放走! “我是服装厂的销售经理,我们厂设备先进,员工上百,工资和福利比别的厂都好,你跟着我干吧,我跟老板申请,给你优厚的工资!”梁军易热切地说。 夏茗想了一下,拒绝了,“不去。” 梁军易急了。 他有预感,这么优秀的人才要是没抓住,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厂子,都是巨大的损失! “你是不是担心我们厂子不行?你可以实地去看的!我们真的是全市前三的实力大厂,你去看了就知道的,绝对不会失望的!” “不去。” 梁军易急得挠头,“或者你担心工资和福利?我们厂子福利出了名的好,好多人挤破脑袋想进我们厂子工作,真的是顶顶好的!” “工资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可以承诺你,一个月保底150块,再多我也做不了主,得请示老板,不过你放心,我们老板也很爱惜人才,舍得下血本招人才的!” 孙巧容一听这工资,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要知道她家老夏,一个月累死累活,也挣不到30块钱,就算是县城里干部,也没听说有谁一个月的工资,能领到100块钱的。 这人一开口就是150块,还说可以更高,感觉很像忽悠人的骗子! 第114章 分红 夏鸿刚见这里有异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听到月薪开价150块,也惊了。 第一个反应,跟孙巧容一样一样的,觉得梁军易是个骗子,指不定是用高价工资为借口,忽悠人去鸟不拉屎的地方卖苦力呢。 再极端一点,夏鸿刚甚至想到了诱拐未成年少女的人贩子,顿时如临大敌。 夏茗倒还算冷静。 她针对服装厂的基本信息,以及梁军易的职务,日常工作,到这里来的目的等等,细问了梁军易。 确定梁军易不是骗子之后,夏茗思索了一下,还是摇头,“不好意思,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能到你们厂上班。” 梁军易一呆。 这么优厚的条件,换做别人早就答应了,这姑娘怎么就这么轴,说不通呢? “我们家茶茶要复习,明年要考大学念书的。”夏鸿刚骄傲地说。 梁军易一脸扭曲,不可置信地问:“考大学?她还在念书?她几岁?” “茶茶今年才17。” “……” 梁军易一直是职场精英,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的,这会儿突然有种深深的挫败,有种被17岁的小姑娘比下去的感觉。 转念一想,才17就有这等头脑,以后还得了? 赶紧把人给拉住,招致麾下才是正道! “读书也不妨碍兼职嘛,不然这样,你就先挂个设计师的职位。”梁军易退而求其次,说:“我看你卖的衣服,款式都很特别,市场上卖的,我都跑遍了,没见过这样的款式,是自己设计的吧?” 这点夏茗倒没隐瞒,“是自己设计改良的。” 梁军易咧开嘴角,热情笑道:“那就好办了,你挂个设计师的职,只负责设计稿,也不用坐班,偶尔有需要的时候来开个会,不耽误你学业,你看怎么样?” 他们服装厂不缺生产能力,也不缺高档的面料,缺的是审美和眼光独到的服装设计师。 现在生产的服装,款式中规中矩,和别的厂子比起来没啥优势,打不开市场,销量也马马虎虎,梁军易身为销售经理,一直在琢磨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夏茗卖衣服红火的场面,让他意识到了什么,也感觉到某种机会就在眼前。 夏茗皱了皱眉,没有立刻答应。 孙巧容夫妇见状,也没出声。 因为夏茗一向有主见,身为家长的他们,反倒经常听夏茗的意见。 梁军易等得心焦。 他是个实诚商人,既然有心合作,他也没故意隐瞒什么,又补充说:“有一点我得说一下,如果不坐班的话,工资可能没有坐班那么高。” “可能要降到100元,或者七八十元这样,具体多少我得请示过我们老板,这一点我得提前跟你打个招呼,不过你放心,我会跟老板争取不需要坐班,每个月交设计稿就行。” 孙巧容夫妇对视一眼,都被这优渥的条件给惊到了。 在普通工人累死累活,一个月月薪不超30块的情况下,夏茗不需要坐班,不耽误学习,一个月还能挣这么多,简直是别人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 夏茗想了许久,冷不丁丢出一颗炸弹,“除了每个月固定的薪水之外,我想要服装厂的分红。” 梁军易倒吸一口冷气。 这小妮子,一开口不是要吃肉,而是要吃老虎! 他们的服装厂是私企,他也有一点分红,原因是他跟老板是亲戚,可夏茗非亲非故,一开口就要分红,胃口忒大了! 梁军易直直盯着夏茗,发现夏茗面色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不禁正色起来,严肃问道:“分红未必不可能,可你觉得你凭什么可以要分红?” 夏茗很认真地说:“现在服装厂太多了,我觉得你们厂子要脱颖而出,除了款式、面料要好,市场营销方面也要有一套方法,后续可以走创建服装品牌的路子,把名声打出去,让厂子的品牌销往全国,乃至全世界。” 这一套模式,国内已经有人在摸索了,只不过这个年代还没有特别成功的例子,可在夏茗的前世,例子就太多了。 她在前世,因为工作的关系,深入学习过几个国民服装品牌,高奢大牌的商业模式也有涉猎,对此比较有研究。 实际上,夏茗进军服装届的计划,并不仅仅是批发卖衣服,这太小打小闹了,不是长久之计。 她有想过以后创立服装品牌,甚至夜深人静躺在床上,脑袋里已经开始想一步不要怎么做了,只不过目前资金和各方面条件还不允许罢了。 梁军易的出现,偶然给夏茗打通了一条捷径。 既然要做,就要做好,要做大做强。 仅仅做一个挂牌设计师,拿一个月那么点死工资,不是夏茗的性格。 听到夏茗的话,梁军易心头一热,可看到夏茗年轻稚气的脸,他又如同泼了一盆冷水,冷静下来。 一个17岁的小姑娘,跟他说做品牌,说要把服装卖到全世界,怎么看都是可笑的。 可夏茗卖女装卖到脱销,她说的那一套营销逻辑,以及她笃定闪光的眼神,又让他心头悄悄滋生了一点希望。 梁军易拿不定主意,只能保守地说:“我可以老实跟你说,分红的事情,可能性不大,但我会把你的情况和要求汇报给老板,老板答不答应,我不能保证。” “行,谢谢。”夏茗客气地说。 梁军易不死心,又提醒说:“即使老板不同意分红,我依然希望你先加入我们,先从设计师做起,等后面老板看到了你的能力,再提分红就没那么难了。” 他很看好夏茗,实在不想错过这么好的苗子。 “我考虑考虑,过阵子去你们服装厂实地看看,如果你们老板有时间,顺道跟他聊聊,大家志同道合的话,我也乐意加入你们。”夏茗不卑不亢地说。 梁军易闻言,长松一口气。 明明对方只是个小姑娘,可这场谈话,搞得跟谈判似的,比之前谈客户都让他紧张。 越是如此,他越是看好夏茗。 小小年纪,谈吐和想法实在令人惊艳,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发光发热。 第115章 姐弟 梁军易给夏茗留了一张名片,上头写了服装厂的地址和办公室座机,又追问夏茗家的电话。 得知整个夏河村只有村长家有一台座机,他没办法,只能再三跟夏茗确定了她来看服装厂的时间,叮嘱她一定要来,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梁军易走后,夏鸿刚夫妇一脸见鬼的表情,看夏茗的眼神,仿佛看着怪物。 夏茗见了,不禁失笑:“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有本事,陆家人当真瞎了眼,看不到你的好。”孙巧容感慨万千。 什么创建服装品牌,她听都没听过,什么远销到海外,乃至全世界,她听得晕乎,做梦都不敢想。 可夏茗云淡风轻地说出来,熠熠生辉的目光,让她忍不住相信,夏茗一定能做到。 夏茗笑了笑,没说什么。 服装摊子收拾好了,泡菜还没卖完,夏茗干脆坐到泡菜摊子前,帮忙卖泡菜。 夏子阳玩心重,被场内卖的好多新鲜玩意儿吸引,再加上他的小伙伴时不时过来撩他去玩,他早就按捺不住了。 夏茗和孙巧容过来看摊子,他就解放了,眼巴巴地瞅着别的摊子。 夏茗失笑地摇摇头,拉开装钱的铁盒子,拿了三块钱塞进他手里,“你朋友等你了,去玩吧,晚点记得回来帮忙收摊子。” 夏子阳拿着零花钱,脸上笑开了花。 3块钱,足够他吃遍玩遍全场了。 “好咧!”夏子阳应得响亮,掉头就跑去找朋友玩了。 孙巧容见状,不禁想到前些日子,她发现儿子突然买了新文具,帮他收拾书包时,还发现他书包里放着一小袋泡泡糖。 家里的钱都是她收着,而家里这么多年紧巴巴的,她给儿子的生活费也只够在学校的三餐伙食,要买新的文具或者学习用品,都是儿子跟她打报告,她再额外给钱的。 她最近并没有额外给儿子零花钱,儿子哪儿来的钱买新文具和零食?难道是偷翻了家里的钱柜子? 孙巧容一瞬间惊怒交加。 她不愿意怀疑孝顺懂事的儿子,特意回去翻了钱柜子,发现钱没少,又问了夏鸿刚,得知夏鸿刚也没给过儿子零花钱。 她就纳闷了,旁敲侧击地问了儿子才知道,夏茗卖草药没两天,刚挣了一点钱,就自己掏腰包,给儿子塞零花钱了。 可这事,夏茗从来没有跟她提过。 孙巧容一瞬间百感交集。 眼下,又看到夏茗给夏子阳零花钱,出手还这么“阔绰”,俨然是姐姐疼弟弟的亲密模样,说不上来为什么,孙巧容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 以前夏茗在陆尾村,在户口本上写着跟夏子阳是姐弟,可现在,两人的关系和感情,却是真真切切的了。 “茶茶,臭小子惯不得,你别总顺着他,小心把他惯出脾气来。”孙巧容觉得很欣慰,但忍不住提醒:“你也别给他这么多零花钱,让他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就不好了。” “难得今天是庙会,这么热闹,让他高兴高兴,也没什么。”夏茗微笑着说。 孙巧容闻言,心里越发感慨,觉得陆家人瞎了狗眼,净惯着泼妇,把这么好的姑娘赶出家门,还大老远跑来这里闹。 孙巧容并不知道,陆家人已经意识到夏茗的优点了,正算计着要把夏茗从他们家抢回去。 曹三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泡菜摊子前,眼巴巴地看着夏茗,眼珠子都要黏在夏茗身上。 他早就知道夏茗好看,没想到夏茗稍加打扮,能好看成这样,跟画里的仙女似的。 现在只有17岁,还没完全长开,娇艳的脸带着几分稚气,等完全长开了,不知道得美成啥样。 曹三盯着夏茗的脸,满脑子都想着夏茗迟早是他媳妇,目光缓缓下移,看到夏茗的胸脯和腰身,目光渐渐就变了,随时都要流哈喇子的模样。 直白的目光,让夏茗十分不喜。 夏鸿刚面露不善,挥手赶人,“瞅什么瞅,一边去!不买东西就别杵这儿,挡我做生意了!” “谁说我不买,我买三串腌萝卜!”曹三嚷嚷道,一副大老板的架势,从兜里掏出一毛五,甩到夏鸿刚面前,得意道:“夏叔,你看清楚了,我有钱!” 夏鸿刚脸黑黑的,很无语。 夏茗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没搭理曹三,往旁边挪了一下,看远处舞台上的表演。 哪知道,曹三拿了三串腌萝卜,又凑到夏茗跟前,直接把夏茗的视线给挡住了。 “茶茶,曹三哥请你吃东西,给!”曹三笑眯眯的,把一串腌萝卜递过来,直接往夏茗嘴边怼。 竹签子的尖头,差点戳中夏茗的下唇。 夏茗眉头皱了起来,脖子往后仰,离竹签子远一点,冷声说:“我不吃!” 她的脸色和态度,已经摆得很明显了,可曹三不知道是不会看人脸色,还是故意装作看不见,把腌萝卜放到一边,然后往裤兜里一阵掏,从兜里掏出来一朵竹编玫瑰花。 他看到竹编摊子,特意买的。 似乎是放在兜里,被挤压得有点变形,他左扯扯右拧拧,想把玫瑰花瓣给捋好看点,可竹编是一门讲究的手艺活,哪里是他这么折腾就能折腾好的? 弄来弄去,花瓣还是有点变形,可他专门花钱买来送给夏茗的,又舍不得丢。 他索性就递到夏茗面前,笑嘻嘻道:“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花,我特意买来送给你的,玫瑰花就是要给你这样好看的姑娘才配。” 夏茗淡淡扫一眼被折腾得有点凄凉的竹编玫瑰花,尽管想保持最后的涵养,可她已经很不耐烦了,冷声说:“我不要外人的东西!” 她这话已经很直白了,可曹三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装不懂,依然嬉皮笑脸地说:“话不能这么说,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怎么能算外人?你叫我一声曹三哥,就不是外人了嘛,说不定以后还是一家……” “曹三!”孙巧容听不下去了,高声打断了他的话。 给一个女孩子送玫瑰花,还没脸没皮的说这种话,太不像话了! 第116章 严嵩 夏茗对曹三实在不喜,直言道:“我跟你不熟,你的东西,都拿走!” 说罢,夏茗往墙边一靠,把遮阳的草帽抓过来,直接盖在脸上,挡住整张脸,摆明了不想搭理曹三的态度。 曹三脸色顿时就有点不好看了。 孙巧容夫妇也看不下去了,连忙赶人。 动静有点大,周围不少人都看过来了,闹得曹三很没面子,他拿着竹编玫瑰花,一边恶狠狠地吃腌萝卜,一边灰溜溜地走了。 三串腌萝卜吃完了,他看着手里歪掉的玫瑰花,觉得花了冤枉钱。 他冲到竹编的摊子前,把玫瑰花丢到老板面前,说这花编得不好看,人家姑娘瞧不上,又说玫瑰花质量差,没碰两下就歪七扭八不成样了,要求老板要么赔钱,要么退款。 老板看着老实巴交,其实也不是吃素的,当场和曹三吵起来,愣是一毛钱都没退。 开什么玩笑,他几十年的竹编手艺,卖出去的时候,玫瑰花漂亮着呢,根本没有半点损坏。 而嚷嚷着要退的这朵,分明是被挤压拉扯过,都弄变形了,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曹三气得跺脚,眼见退款不成,气得想丢玫瑰花。 可丢掉吧,钱已经花出去了,他又舍不得,正好看到夏河村的一个年轻姑娘逛摊子,他灵机一动,拿着玫瑰花就朝姑娘走过去了。 “胖大花,来来来,曹三哥送你一样好东西。”曹三又拿出了撩姑娘那套,嬉皮笑脸地凑过去,还抬起一条胳膊,搭在胖大花的肩上。 胖大花其实并不胖,只是小时候圆嘟嘟的,大家就给她取了这么个外号,即使她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这个外号依然跟着她。 被人叫外号,胖大花有点不高兴,抬肩抖掉曹三的手臂,“前几天跟你打招呼,你不搭理我,还给我使脸色,这会儿倒想起我了?” 胖大花就是前几天,在夏家院门口碰到曹三,跟他打招呼却被他无视掉的姑娘,那时搞得她很纳闷,到现在还记着仇呢。 “我那天不是心情不好嘛。”曹三随口胡诌,说:“消消气,曹三哥送你一朵玫瑰花,给你赔罪。” 这时,他看到不远处的严嵩,猛然想起什么,匆匆把玫瑰花塞进胖大花手里,就朝严嵩追了过去。 胖大花听说他要送玫瑰花赔罪,心里美滋滋的,一看到玫瑰花的挫样,脸就黑了,一把将玫瑰花丢在地上,泄愤似的一通狂踩。 曹三没看到玫瑰花的下场,他追上严嵩,哥两好似的搂住严嵩的肩膀。 “未来的大学生,你在这里正好,上次跟你说借课本的,就是夏家的茶茶,正好她在这里摆摊,你两聊聊。”曹三边说着,边把严嵩往泡菜摊子拽。 严嵩一听是夏茗,马上就不乐意了,黑着脸说:“爱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可曹三拽得紧,几乎是押着他往前走。 夏茗对曹三态度冷漠,曹三就想着帮她借课本来对她示好,如此一来,他也算帮到她了,她就欠了他人情。 女孩子脸皮都薄,欠了他曹三的人情,以后他再去找她,她哪里还有理由拒之不见,对吧? 曹三想着,夏茗欠了他认清,不好意思不见他,那再多见几次,一来二去,日久生情什么的,就很顺理成章了嘛。 他想得很美好,可又怕严嵩见了夏茗,会被夏茗的姿容给迷倒,成为自己的情敌。 他们曹家比不上村长严家,曹三辍学几年了,在预备大学生严嵩面前,曹三也不想被比下去,更不想夏茗被别人追到手。 “你别对她有偏见嘛,她没你想的那么坏,你见到她就知道了,保证你改变主意。”曹三劝说着,又板着脸警告严嵩:“不过,曹三哥可提醒你,你借她课本可以,可不能对她有别的想法,她可是你曹三哥先瞧上的。” 正说着,两人已经到泡菜摊子前了。 夏鸿刚看到曹三就烦,碍于严嵩也在,他没好意思甩脸色赶人。 曹三拍拍严嵩的肩膀,邀功道:“夏叔,茶茶不是要跟严大学生借课本嘛,人我给她带来了!你放心,有我在,想怎么借就怎么借,想借多少就借多少!” 严嵩闻言,脸气成了猪肝色。 曹三这是借花献佛,用他的东西,讨好别人呢! 夏鸿刚不知道严嵩根本不情愿,是被硬拽过来的,可人站在这儿了,他也只好叫夏茗出面了。 夏茗摘掉帽子,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严嵩,随之露出礼貌的微笑,“你好,我是夏茗。” 她容貌姣好,不笑的时候,已经足够好看,微微一笑,桃花眼弯弯的,好看得没法形容。 严嵩愣愣地看着她,脸渐渐涨红了,变得有点手足无措,磕磕巴巴地说:“你,你好,我叫严嵩,严格的严,山高嵩的嵩。” 之前在学校,他比夏茗低一个年级,除了远远见过她的脸之外,就只听过她的臭名声。 眼前的夏茗,不知道为啥,比他之间见到的时候还好看,给他的感觉是沉静疏离,跟谣言中的不自爱和放荡,完全不是一回事。 此刻,隔着摆开的摊子,闻着浓郁的泡菜酸味,严嵩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了。 夏茗见他局促,礼貌地寒暄,问道:“我听舅妈说,你今年参加高考,考得怎么样?” 严嵩挠挠头,有点不自信地说:“估分报学校了,但我感觉考砸了,可能还要再复读一年。” “这样啊,加油。”夏茗礼貌地祝福,淡笑道:“如果你考上了,课本闲置不用的话,方不方便借给我?或者帮忙问一下你的同学,有谁高考之后课本不用了的,能不能借给我?我打算九月份入学复读。” “这个,恐怕不太方便……”严嵩尴尬地说。 他的同学全都知道夏茗的名声,对夏茗没啥好感,没人肯把课本给夏茗糟蹋。 夏茗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她看得挺开,不在意地笑笑,说:“既然这样,那就算了,我再自己想办法,谢谢你。” 夏茗这么客气,严嵩越发不自在了。 第117章 故障 可是让他把自己的课本借给夏茗,他依然不太乐意,让他帮夏茗去跟同学借课本,他也抹不开面子。 见夏茗坐了回去,严嵩心里怪难受的,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失落感,他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你等一阵子,我帮你问问看。” “谢谢,麻烦你了。”夏茗礼貌地笑笑。 她看得出来,严嵩似乎对她有成见,并不大乐意帮忙,夏茗不爱强人所难,笑笑就过了,没把严嵩的话放在心上。 曹三见严嵩的模样,暗道一声不好,拽着严嵩就走。 严嵩跟失了魂似的,一步三回头,还想跟夏茗再说两句话。 曹三见状,更是气得不行。 这愣头青,八成是看上夏茗了! “你瞅啥呢!”曹三气呼呼道。 他怕严嵩变成自己的情敌,赶忙警告道:“我刚才就跟你说了,夏茗长得好看,很容易让人喜欢的,可你不许对她有别的想法,她未来是要嫁给你曹三哥的!” 严嵩没听进去后面的话,听到曹三说夏茗长得好看,很容易让人喜欢,他仿佛抓住了救星似的,一把抓住曹三的手臂,急急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没骗我?” 曹三以为严嵩问的,是夏茗是不是以后真的要嫁给他,他板起脸,很严肃地说:“那当然了!曹三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严嵩长松一口气,自言自语地嘀咕:“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因为她好看,所以大家都会这样……” 刚才见到夏茗,他整个人都失了魂,心跳加速,他还以为自己对夏茗一见钟情了。 听到曹三这么说,严嵩就放心了。 原来不是一见钟情,原来大家都这样,他一遍遍地对自己心理暗示。 曹三觉得自己“劝退”了一个潜在情敌,心里也舒坦了,他始终觉得夏茗迟早是他媳妇,不容许别人跟他抢。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太阳下到半山腰了。 夏茗看了一下剩下的半罐泡菜和一罐腌萝卜,提议道:“卖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留着咱们自己吃吧。” 孙巧容没意见,卷起袖子开始收摊,“收摊回去吃个晚饭,带凳子出来,看晚上的电影。” 上映的片子,讲的是普通一家子十几年来的生活变化,反应改革开放以来,人们生活和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的主题,主题又红又正。 因为是轻喜剧,内容很接地气,加上这年头很多人压根没看过电影,又是十里八乡头一遭放露天电影,实在很新鲜,大家期待值都很高。 有些非夏河村的人,甚至早早准备了手电筒,打算看完电影之后,再结伴走山路回去呢。 夏茗一家收摊回家,吃完晚饭后,带了小板凳,又带了手电筒,重新回到了庙会会场。 太阳下山,天色渐渐暗了。 露天电影的幕布已经拉起来了,很多人已经拿板凳,早早占好位置了,放映机的光线一会儿亮一会儿暗,似乎在调试设备。 好奇心重的孩子觉得有趣,嬉闹着从光线跑过,幕布上就看到人影跑过,也有人觉得好玩,伸手进光线里乱挥,看到自己的手投影在幕布上,哈哈大笑。 气氛很热烈。 可隐蔽的小角落里,气氛却很紧张。 放映机临时出故障了。 严村长急得冒汗,语气也有点冲了,“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呢?天要黑了,还剩不到一个小时,就到该放电影的时间了!”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这种岔子?多少个村子的人在等着,上头领导也在看着呢,要是来不及修好,后果谁负责?” 放映师也很着急,他还是个学徒,规规矩矩地放电影还行,可放映机出问题让他来修,他真没这本事。 他的师父倒是会修,可他师父嫌弃这场活动给的人工费太低,压根就没来,现在指不定在宿舍呼呼大睡呢。 这年头又没有电话能马上联系,大老远回去叫师父来修,铁定来不及。 放映机又是专业的设备,他一个学徒都搞不定,其他人更抓瞎,想帮忙都帮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放映师没敢说自己就是个学徒,压根不会修,他埋头一个劲捯饬,看似正在修理,其实他脸色都白了,手指也是抖的,就是一个劲瞎摸,压根没在修。 村民们热情高涨,见放映机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开玩笑说是不是放映机坏了,播放不了,惹来大家哄然大笑。 谁也不知道,这句玩笑话,就是真实情况。 严村长急得团团转,快要发脾气了,“这可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就瞒不住了!到时候的损失,闹出的大笑话,谁来承担后果!” 那么多上级领导下来看,一个闹不好,是会影响他的仕途,还有整个夏河村的未来发展的! 严嵩也急得快疯了,严嵩妈直接流泪了,其他几个村干部也急得不行,可眼下这种情况,急也没用。 夏茗去了一趟厕所,往回走的时候,正好经过这个角落,听到了一点情况。 她当然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倒也没打算置之不理,于是开口道:“放映机可能是电路接触不良,电源变压器的电流输出不流畅,问题如果在线路上,放映师的修理方法,修到明天也没用。” 实际上,夏茗已经看出来放映师是个新手,在那里摸来摸去,压根就是做样子而已。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吓了大家一跳,目光齐刷刷朝夏茗看过来。 夏茗到夏河村有一段时间了,大家也都知道夏茗是老夏家的外甥女。 什么电路,什么变压器,什么输出的,严村长压根没听懂,可听起来就很专业的样子,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冲到夏茗跟前。 “你知道怎么回事?你会修?”严村长死死盯着夏茗。 夏茗还真会修。 因为前世出入职场,她也只是个跑腿的小实习生,什么杂活累活都干过。 她生得漂亮,带她的第一任师父,是个嫉妒心强的小美女,美其名曰锻炼她,实际上就是变相打压,什么端茶倒水拿外卖,擦玻璃扫厕所修马桶,全让她干。 第118章 应变 办公设备坏了,也让她去倒腾,以致于公司的打印机、电脑主机、投影仪、音响之类的,基本都被她拆过,修了个遍,一度成为公司的修理工。 她有个同事,是老物件收藏爱好者,家里还有个专门放这些玩意儿的储物间,收藏品中就有好几台老式放映机,买来的时候就有不同程度的损坏,有事没事就爱自己倒腾。 夏茗和同事们去他家做客,他很热情地跟大家介绍自己的收藏品,并邀请公司修理工夏茗帮忙修理。 因为这段经历,夏茗修理放映机还算有点经验。 “我试试吧,但不保证一定能成功,而且修理需要一定的时间,未必能在原定的放映时间前修好。”夏茗保守地说。 严嵩妈压根不信,没好气地赶人,“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会修这东西?都这时候了,你就别瞎掺和,别给我们添乱了!” 严嵩妈对夏茗当初在陆尾村做过的“丑事”有所耳闻,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她对夏茗十分反感,身为村长夫人,她是很不欢迎夏茗来祸害夏河村的。 夏茗这个节骨眼上出来,她只会觉得夏茗来捣乱。 他们都不会修的放映机,一个没成年的小姑娘会修?别开玩笑了! 严嵩点欲言又止。 他好歹跟夏茗同校过,知道夏茗的斤两,自然是不信夏茗会修的,下午买泡菜的时候,觉得夏茗沉静礼貌,对她印象改观了,见夏茗这时候来捣乱,对她的好印象又崩塌了。 其他几个村干部,也一脸质疑地打量夏茗。 “你们不信就算了,当我没说吧。”夏茗无所谓地耸耸肩,不打算自讨没趣了,转身欲走。 “等等!”严村长突然出声,叫住了夏茗。 他直直盯着夏茗好几秒,想搏一把,“你当真会修?你有多好把握?” “六七成吧。”夏茗保守地说,没把话说太满,淡淡道:“六七成的把握能修好,但放映机具体是什么问题,我还没检查,不能保证能在原定的放映时间修好。” 严村长狠狠一咬牙,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不管成不成,你先去试试!” 严嵩妈很不赞同,连忙劝道:“怎么能随便让她去碰放映机?万一给弄坏了,是要赔的,那东西那么贵!” 严村长见她婆婆妈妈的,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别说话!” 严嵩妈一噎,有种被当众扫了面子的难堪。 其他村干部急得火烧眉毛,“村长,修是一回事,能不能及时修好,又是另一回事,耽误了放映时间,万一大家闹起来,场面也会很难看的。” 严村长脸色比夜色还黑,见夏茗神色淡淡,颇有几分气定神闲,他也不知道脑子抽了哪根筋,突然问夏茗:“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夏茗柳眉一挑。 还别说,突发状况的应对策略,她还真有,不说能扭转乾坤,至少顺理成章地拖延,争取时间什么的,还是很容易的。 夏茗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某几个人,戏谑道:“有是有,可我说了你们又不认同,又要说我捣乱了。” 严嵩妈顿时脸色就难看了。 夏茗这话听在她耳朵里,完全就是针对她的! 严村长狠狠瞪了一眼自家婆娘,着急地催夏茗,“你别听其他人胡说!你有什么法子赶紧说,要是办法有效我马上安排下去,没时间了!” 夏茗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越是紧要关头,越是需要团结一致,指哪儿打哪儿。 大家对她存疑,她说出来的话就没人信服,很耽误事儿,得了严村长这句全力支持的话,夏茗再把方法说出来,那么大家就听得进去了,执行力也就高了。 “咱们这次放电影,是不是到时间点就直接放,没有任何前奏?”夏茗首先确定这一点。 “前奏?要放就直接放了,还要什么前奏?”严村长被问糊涂了。 夏茗心道一声果然如此,才继续道:“咱们放这个电影,到点就放,放完就没了,多没意思?” “啊?”严村长更糊涂了。 夏茗进一步解释道:“不如就在放电影前搞点互动,把气氛和大家的情绪都给调动起来,这样也可以让大家更深刻地理解这次庙会和电影的含义,升华整个主题,达到思想文化教育的目的。” 严村长连连点头。 其他村干部也听出了点门道,追着问:“具体要怎么做,你倒是说明白啊。” 夏茗微微一笑,说:“首先,找个有点主持经验的人,上去开场热场,跟大家来一个简单的互动,把气氛调起来。” “第二,请一个诗歌朗诵好的人,最好是参加过朗诵比赛,上过台的语文老师,上台给大家朗诵一首诗词,最好是歌颂祖国和党的,或者贴合电影主题的。” “第三,村长上台,代表整个夏河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场庙会和电影,升华主题,也可以顺便介绍一下咱们夏河村,让其他村子和上头的领导,感受咱们夏河村的精神面貌。” “这一系列的节目,就放在原定的电影开始时间,一来,还有一点时间,来得及准备,二来,也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来修放映机,也不会让大家察觉到是放映机出事故,才导致电影放映时间推后。” 夏茗话音刚落,严村长拍案叫绝,“这个好!这个太好了!就这么办!” 严村长当机立断,让严嵩充当串场主持人的角色,因为严嵩在小学和初中的元旦晚会,都有过当主持人的经验。 他又叫其他村干部,去找六年级的语文老师来朗诵诗歌。 这位老师参加过县里举办的教师朗诵比赛,台风很不错,当初参加比赛的诗歌,正好就是毛主席的《沁园春·雪》,这回简单地准备准备,就能直接登场了。 而严村长自己,赶紧冲进小学的老师办公室,拿起纸笔就开始狂写发言稿。 剩下几个村干部也机灵,反正时间来得及,既然要干,就要干得漂亮点。 第119章 指挥 他们各自行动,跟白天的表演队借了音响、话筒、灯光等设备,愣是在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在电影幕布的旁边,设了一个简单的小舞台。 而此时的夏茗,已经坐在放映机的旁边,左手一个钳子,右手一个螺丝批,忙活开了。 在原定的电影放映前15分钟,夏茗成功把放映机给修好了。 照理说,按照最初的放映计划,准时放电影是没问题的,可严村长和村干部们似乎意识到了“前奏”的重要性,毕竟干巴巴地放电影,确实太生硬了。 大家摩拳擦掌着要搞,显得比等着看电影的观众还兴奋。 那位要上台朗诵的老师,为了更好地登台亮相,还临时跑回家,换上当初登台参加朗诵比赛的中山装和皮鞋,换了一双颇有文人气质的眼镜,可谓是全副武装了。 严村长在紧急的时候,碰到夏茗这个救星,现在对夏茗是迷之信任。 见夏茗修好了放映机,直接把夏茗拉过来,让她把“前奏”的准备工作检查一遍,又叫人拉来一把椅子,让夏茗坐镇指挥。 好像夏茗在旁边,他才觉得安心,其他几个村干部,俨然也把夏茗当成了定海神针。 夏茗对此,有点哭笑不得。 幸好这样的小场面,她应付得来。 前世在工作中,比这个更大更突发的状况,她都处理过。 她负责过集团员工的户外拓展培训,员工的生日会,全集团规模的旅游,乃至集团千人年会,她作为助手,亦或是指挥官,全程参与策划和组织,什么突发状况都遇到并处理过。 相比之下,眼前的场面,就不值一提了。 夏鸿刚正在找夏茗,想一家人凑一块儿看电影,找了一圈,看到夏茗被簇拥在村干部里头,不禁张大了嘴巴。 他悄悄凑过来,发现夏茗正接过严村长递过来的一张纸,指着纸上的内容跟村干部们说着什么,似乎是在统筹流程,捋每一个细节,以及分配每个人的任务。 严村长亲手给她举手电筒,手电筒的光照着纸上,为了让夏茗看得清楚。 村干部们听得很认真,时不时有被点到名的人点头,对夏茗传达的每一个指令,都无条件服从。 她的模样专注又干练,被簇拥在人群中央,整个人散发着光芒。 夏鸿刚看呆了。 眼前的夏茗,给他一种强烈的陌生感,好像突然之间,他就不认识外甥女了。 没有人知道,这才是夏茗工作状态下,真实的模样。 等各项工作安排下去,一切准备都准备就绪了,众人才各自忙活开。 灯光打开了。 下方的观众们不知道要搞什么名头,笑着闹着起哄,口哨声和掌声此起彼伏,气氛一下子就热烈了。 严嵩紧张地拍了拍胸口,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拿着临时手写的主持稿,上台了。 一时间,台下的气氛更热烈了。 夏茗作为全局的把控者,冷静地看着严嵩热场,安排好即将朗诵的老师在一旁等候,在台上的严嵩紧张念错词,本能地朝她看过来时,适时地给他一个握拳打气的手势。 夏鸿刚觉得这样的夏茗,太耀眼,也太陌生了,他忍不住抓住夏茗的手臂,叫道:“茶茶……” 夏茗转过头去,微笑道:“舅舅,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夏鸿刚哑了,这个问题他更想问夏茗,问她怎么会在这里,似乎还成了村干部们的指挥? 看到夏茗熟悉的笑容,那股陌生感不见了,夏鸿刚觉得夏茗依然是他熟悉的外甥女,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见你在这里,我过来瞅瞅。”夏鸿刚说。 夏茗点点头,有点抱歉地笑道:“舅舅,我现在有点忙,一会儿忙完了再去找你们一起看电影。” 严村长见夏鸿刚突然来打扰夏茗,脸色就不太好了,觉得夏鸿刚会碍事。 夏鸿刚顿时有点手足无措。 夏茗皱了皱眉,有点不悦。 她帮严村长出主意,帮忙修放映机,还坐在这里帮统筹指挥,完全是免费自愿的,可严村长对她的家人甩脸色,她就不答应了。 “舅舅,你站着看累,坐下看吧。”夏茗站起来,把椅子让给夏鸿刚。 严村长见状,知道夏茗很看重家人,也不好冷眼对夏鸿刚了。 夏茗的重要性摆在这里,这时候谁都不能惹她不高兴,不然她撂挑子不干了,他找谁顶上这个重要位置? 反倒是夏鸿刚,连连摇头,“我不坐,我就过来看看,要回去找你舅妈了。” 他也知道自己杵在这儿不合适,容易给夏茗添乱,于是赶紧就撤了,找自家婆娘看节目去了。 这时,朗诵老师上台,严嵩把话筒递给朗诵老师,就下到后台来了。 “紧张死我了!”严嵩长长舒一口气,没看旁边的父母,反倒是直勾勾瞅着夏茗,紧张问道:“我表现得怎么样?” 夏茗朝他竖起大拇指,笑道:“不错,再接再厉。” 严嵩傻傻地笑了,比考了好成绩,被老师表扬还高兴。 小舞台上。 朗诵老师不愧是登台比赛过的,一举一动还挺有范儿,朗诵咬字清晰,情绪饱满,抑扬顿挫,台下的掌声和叫好声就没停过。 这首《沁园春》很多人读过,孩子们也学过,不少人渐渐跟着朗诵起来,气氛一阵高过一阵,比预想中更热烈。 严村长见状,也有了几分底气,上台发言时,因为是代表了夏河村的立场,颂扬了夏河村的种种优点,夏河村的人们也很给面子,给予了热烈的欢呼声。 站在舞台上,严村长看到下方的各村干部,对他露出了羡慕的表情,下来视察的领导,神色也十分满意,对这场临时增加的“前奏”节目所带来的思想教育意义,给予了高度的肯定。 严村长不禁心头一热,腰板挺得直直的,油然而生出一种骄傲感。 他发言完毕,走下舞台后,追着夏茗问:“怎么样?我表现还不错吧?” 这举动,跟严嵩一样一样的,不愧是父子。 夏茗囧囧地朝他竖了大拇指,“很完美。” 严村长挠挠头,心头美滋滋的。 旁边的村长夫人,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了。 第120章 电影 她是瞧不上夏茗的,即便夏茗出的主意,力挽狂澜,帮他们化解了一场危机,她不否认夏茗有两把刷子。 可一开始的坏印象种下了,加上丈夫和儿子看都没看她一眼,都追着夏茗问,跟夏茗讨要表扬的模样,无论是作为妻子,还是作为母亲,都狠狠地嫉妒了。 对夏茗的不屑,变成了一种来自女人嫉妒心理的强烈排斥。 舞台上的严嵩,已经在说“接下来请大家欣赏精彩电影”了。 夏茗交代严村长,在电影放映结束后,再上舞台总结陈词,升华一下主题,顺便人文关怀一下,提醒大家天色已晚,回家要结伴同行什么的,给整个庙会画上完整圆满的句号。 严村长觉得这一步很有必要,加上刚才上台,下台反响热烈,他感觉很新鲜,很刺激,心理上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当然就非常赞成电影结束后再上台拿一次话筒。 夏茗见他跃跃欲试,怪幼稚的样子,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到这里,她觉得自己的任务应该算是完成了,可以去找家人一起看电影了,于是起身要走了。 严村长见状,马上就紧张了,“夏茗,你等等!” “嗯?”夏茗不解地回过头。 严村长有点尴尬,但为了大局着想,还是要再麻烦一下夏茗,“是这样的,这里只有你会修放映机,刚才放映机出了岔子,我怕电影放到一半,又突然出问题。” 夏茗明白了,“你让我到放映机旁边,一直呆到电影结束?” 严村长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劝说道:“我知道老夏他们在等你,我会过去帮你说明情况的,你就呆在放映机旁边看看电影吧,那里视野最好,我找人给你搬个板凳。” 做得还挺周到,生怕夏茗拒绝。 严村长是真的被放映机搞怕了,万一再出故障,夏茗又不在旁边找不到人,他真的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夏茗倒也没拿乔,“舅舅那里,我自己去说吧。” 说着,夏茗钻进人群,去找家人,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 这年头,村干部在村民心中,还是颇有几分威信的,夏鸿刚夫妇一听是村长要求的,连忙推着夏茗,让夏茗快去帮忙。 电影已经开始放了,严村长叫人搬了小板凳过来,一直等到夏茗过来坐下,才彻底安心离去,和村干部们一起招呼上头下来的领导。 刚才临时加的“前奏”节目,台下的观众反响热烈,效果比白天的唱戏和表演都好,同时主题积极向上,响应城乡精神文化建设,加上严村长一番激昂又动情的发言,十分深入人心。 严村长过来之后,上级领导对他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和肯定,说事后要把这场试点庙会当成重要案例,让全市县多学习借鉴。 严村长听得心花怒放。 夏茗坐在放映机旁,百无聊赖。 在后世,电影普及了,新片上映时,碰到感兴趣的,夏茗也会凑凑热闹,什么3D的4D的,悬疑、科幻、喜剧、爱情,甚至动画电影,她也都看过。 看得多了,也就不觉得稀奇了。 相比其他人的兴致勃勃和目不转睛,夏茗撑着下巴,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坐在她旁边的放映师学徒,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别人第一次看的影片,他放过太多次,早就看腻了,加上旁边坐着一位好看的姑娘,他的视线就飘了,忍不住往夏茗身上瞄。 她五官生得太精致了,线条柔美妩媚,甚至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妖气。 四面黑漆漆的,只有正前方电影,随着画面的流转,光线投射在她脸上,影影绰绰地变换着,衬得她立体的五官越发动人,漂亮得不可方物。 顶着这样一张脸,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模样,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刁蛮,反倒觉得她娇憨可爱,透着未成年少女的纯真与活力。 小伙子不禁看痴了。 干他们这行的,走过很多地方,也合作过很多表演团队,看过不少女模特表演队的演艺。 说实在话,他见过那么一两个,五官比这姑娘好看,美得十分张扬,但眉眼之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看多了也就那样。 可这姑娘恰恰相反,第一眼足够惊艳,越看越美,眼波盈盈,流转着一股风情,叫人越看,心里越痒痒。 他想起夏茗刚才就在他面前修放映机,看得他佩服不已,美貌和才华兼具的姑娘,他压根没法抵抗。 夏茗察觉到有人在看她,转过头来,对上小伙子的目光。 小伙子瞅着那双波光莹莹的眸子,正巧电影正播放着男女主角相互告白的戏份,他心头一热,觉得气氛正好,很想做点什么。 他磕磕巴巴地做了自我介绍,红着脸问夏茗:“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夏茗。”夏茗礼貌而疏离地笑笑,然后转过头,假装很认真地看电影,并不是很想跟小伙子搭话。 倒不是眼光高摆架子,而是在一个小时前,发现放映机出故障时,小伙子很明显没说实话,没告诉严村长说他压根不会修放映机。 在严村长他们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着急时,小伙子埋头捣鼓,假装自己在修放映机的样子,被夏茗一眼识破了。 小伙子的行为,让夏茗挺不齿的,她并不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夏茗冷淡的态度,给了小伙子当头一盆冷水,他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也没好意思再撩夏茗说话了。 夏茗漫不经心地看着黑白的电影,正好看到电影里头,男主和女主情意相通,互看的眼神含情脉脉的,她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到了霍临风,思绪渐渐就飘远了。 说起来,已经好几天没见霍临风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正想着,夏茗的袖子突然被人扯了一下,她转头看去,发现扯她的人,竟然是周绪。 “你怎么……”夏茗惊讶不已。 周绪伸出食指,抵在自己的唇上,示意夏茗别声张,又暗暗指了一下不远处。 那处是个昏暗的拐角,依稀能看到一道高大俊挺的身影站在那里,笔挺笔挺的,几乎融入夜色。 第121章 道别 是霍临风? 夏茗震惊了。 她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悄悄跟在周绪后头。 刚走到拐角,那人似乎等不及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墙边一按,高大的身体就压了过来。 “你……”夏茗措不及防,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精壮的身体,结结实实地压在墙上。 夏茗吓得不轻,抬手推了他一下,“你别这样,会被人看到的。” 要是在她的前世,自由开放,小情侣当街拥吻什么的,都没人说什么,可这里是保守的小乡村,要是被人瞧见了,闲言碎语绝对免不了。 夏茗倒不是怕别人说闲话,只是觉得厌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霍临风轻笑一声,低头下来,循着她的脸部轮廓,找到她的耳尖,轻轻亲了一下,愉悦道:“那换个没人的地方?” 夏茗:“……”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好像要找个没人的昏暗角落,做什么隐秘的事情似的。 霍临风一贯强势,没等夏茗说什么,直接牵起她的小手,往高大的龙眼树下走。 天色昏暗昏暗的,龙眼树遮住少之又少的月光,笼罩下一片阴影,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夏茗心头一跳。 这人把她往黑暗处带,是要干嘛? “表姐?”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夏子阳去生厕所回来,正好经过这里,看到夏茗被一个男人拉着走,他瞪大了眼。 因为光线昏暗,他不确定是不是夏茗,又叫了一声:“表姐,是你吗?我是子阳。” “……” 夏茗有种偷偷约会被正面撞见的窘迫感,不由瞪了某人一眼,碍于光线实在不给力,某人八成没接收到她谴责的眼神。 夏茗干脆挣脱某人的手,转头回应夏子阳:“是我。” “那他是……”夏子阳的注意力,马上转移到霍临风身上。 这人的存在感太强了,即使看不清脸,可浑身那股气势,足够叫人退避三舍了。 夏子阳睁大了眼睛,借着昏暗的光线偷偷打量霍临风,然后凑近夏茗,八卦地问:“表姐,这就是你早恋的对象啊?” 夏茗:“……” 周绪适时地冒出来,哥两好地勾住夏子阳地脖子,一边跟他套近乎,一边把他往小车那边带,不让他在这里当电灯泡。 夏子阳没坐过小车,马上就被吸引了注意力,这里摸一摸,那里瞅一瞅,看哪儿都觉得新鲜。 霍临风把夏茗带到龙眼树荫下,黑不溜秋的,啥都看不见,可这并不妨碍他将夏茗搂进怀里。 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似乎日思夜想的宝贝,终于真真切切地在怀里了,那种踏实和满足感,无法用言语形容。 夏茗挣扎了一下,发现他抱得死紧,手臂跟钢铁似的,根本挣脱不了。 她认命了,放弃挣扎了。 霍临风将下巴搁在她发顶上,轻轻地摩挲,突然戏谑地问道:“早恋的对象,嗯?你的家人就是这么看待我的?” 听着怎不太像好话,跟野男人似的。 夏茗囧了个囧,没好气地反问:“不然呢?” 霍临风也不恼,黑暗的树荫底下,传来他充满磁性的低笑声,“好歹是对象了,总好过无名无分。” 夏茗:“……” 霍临风见她半天不吱声,憋笑道:“怎么不说话了?不反驳?” 夏茗白了他一眼,发现光线太暗了,翻白眼也没人看到,她无力地说:“反驳有用吗?” “没用。” “……” “你不反驳,我就当你承认了。” “……” “承认我是你对象,是你男人。” “……我现在反驳,还来得及么?” “过期无效。” 夏茗无语极了,“霍临风,你真幼稚。” 霍临风轻笑着,稍稍放开了夏茗,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物,塞进夏茗的手心里,“前几天拿了你的手帕,现在还你。” 夏茗倒没忘记这回事,只不过手里的这条手帕,触感柔软丝滑,似乎是真丝的,跟她那条普通手帕完全不一样,“这条不是我的。” “你那条我忘记洗了,怕你没得用,还你一条新的。”霍临风胡诌了一个理由。 夏茗没那么好糊弄,当然不信他的鬼话。 估摸着,这人还收着她的手帕不想还,故意给她买一条新的送给她呢。 这么一想,夏茗心里头又无语又莫名甜蜜,没拆穿某人的小心思。 她看不见手帕长啥样,只能靠手摸,凭触觉去感受。 手帕似乎是真丝的,手感非常好,丝滑洁净,其中一个角有异样的凸起,是丝线的触感,似乎绣了什么东西。 “手帕上绣了什么?”夏茗好奇地问。 霍临风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一把将手帕抓过来,揉成一团,再塞回夏茗手心里,似乎不想让她再摸那处绣纹,“也没什么,你回家了再看。” 夏茗:“???” 这人是,不好意思了? 所以到底绣了什么? 夏茗被吊足了胃口。 霍临风赶紧换话题,转移夏茗的注意力,说:“我今夜,是来跟你道别的。” 夏茗一愣,不自觉捏紧了手心的手帕。 没见她吱声,霍临风捏捏她的脸蛋,闷笑道:“怎么不说话了?” “要去做什么?去多久?”夏茗忍不住问。 霍临风嘴角一勾,心情十分美好,“舍不得我?” 夏茗:“……” “有点事要亲自跑一趟,去多久不好说。”霍临风长叹一声,重新将她拢进怀里。 很舍不得她。 夏茗神色怔怔,任由他紧紧抱着,没有挣扎。 胸口有点闷闷的,她轻轻闭上眼,呼吸着男人身上那股令人安定的气息,低声说:“小心一点,保重身体。” 她并不知道霍临风要去做什么,她知道这不是她该问的,只是隐约猜到了一些,又想起初见时他浑身浴血的模样,忍不住就有点担心了。 她的关心,令霍临风十分愉悦,他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珍惜着此刻的温存时光。 “我走后,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许看别的男人。”他很严肃地叮嘱,停顿了一下,又很不放心地补充:“别的男人看你,你也不许搭理。” 夏茗:“……” 第122章 确认 前面一句没啥问题,最后一句是什么鬼? “说话。”他很霸道地要求。 “哦。”夏茗敷衍地应道。 她敷衍的态度,令霍临风有些不满。 毕竟,她长得好看,就算她不招惹男人,也免不了看脸的男人们来招惹她。 霍临风不禁想到了前阵子差点欺负了她的流氓,以及该死的高一鸣,还有更该死的陈皮佬。 县城里头的流氓,被清理得差不多了,陈皮佬已经被他送进局子里,下半辈子都得吃牢饭。 他解决了陈皮佬,但没打算跟夏茗提这事,这是他身为男人该做的,没什么好邀功的。 陈皮佬当时信誓旦旦地说夏茗断气了,说现在的夏茗是女鬼,这话周绪压根没放在心上,可霍临风心思何等深沉,对此始终无法释怀。 夏茗的某些想法和表现,异乎寻常,从一开始,她就是个谜团,整个人都充满了疑点,霍临风不得不深思。 他突然很用力地抱紧夏茗,仿佛要确认怀里的人是不是真实存在,他低下头来,俊脸埋进她的脖颈间,高挺的鼻尖抵在她脖颈的大动脉上,感受着她鲜活的气息。 “霍琳。”他突然叫道,嘶哑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一股深沉的凌厉。 夏茗瞳孔骤缩,身体不自觉僵了一下。 转瞬即逝的变化,被霍临风捕捉到了,他用一种无法形容的语气,又问:“你究竟是不是夏茗?” 夏茗抬起头,恍惚地看着黑沉沉的夜色。 夜色暗沉,龙眼树下漆黑如浓墨,阴森森的,仿佛有某种不科学的东西,在空气中浮动。 此情此景,特别适合说鬼故事。 告诉他真正的夏茗早就死了,而自己只是一缕附身在夏茗身上的游魂,他会相信吗? 这个念头刚冒上来,就被她狠狠摁下去了。 不,这太荒谬了。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会相信呢? “我不是夏茗,又能是谁呢?”夏茗听到自己缥缈的声音这样说。 霍琳才是她真实的名字,可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霍临风紧紧搂着她,声音从她脖颈间传来,微张的薄唇贴在她大动脉上,仿佛要随时咬断她的脖子,“你是真的吗?” 夏茗苍白地笑笑,“我不是真的,难道是假的?” 霍临风呼吸突然变得粗重,嗓音越发嘶哑,“真实活着的?” 夏茗心头咯噔一声。 他为什么一直在问这个?他察觉到了什么? “不然呢?我不是活着,难道死了,是女鬼吗?”夏茗呼吸不自觉放轻了,问得小心翼翼,“如果我真的是女鬼,你怕不怕?” 霍临风突然张开嘴,一口咬在她的大动脉上,很霸道地说:“那你只能祸害我一个人,不能去祸害别的男人。” 他只要知道她是真实活着的,确定她真真切切地在他身边,其他的,他都不在意。 他下嘴不重,只是吓唬吓唬她,让她听话,“说到怕不怕,你似乎更怕我一点。” 夏茗:“……” 竟无法反驳。 这人神秘又危险,霸道又强势,有时连她都有点怕他。 只不过他这么一说,气氛突然就变轻松了,夏茗心头憋着的那股气,也烟消云散了。 夏茗推了推他,没好气道:“抱够了就放开我。” “没够。”霍临风不放,颇有几分耍赖的意思。 “抱得我热。” “……” “热死了。”夏茗又推他。 六月的夜是闷热的,他抱了这么久,把她都给焐热了,再抱就要出汗了。 霍临风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郑重道:“等我回来。” 夏茗脸颊一热,莫名有点不好意思,推着他往前走,催促道:“你快走吧,我也得回去了,借口上厕所才出来的,呆这么久,一会儿别人要说我掉厕所了。” 霍临风一乐,突然弯腰下来,措不及防在她脸颊偷了一个香,“告别吻。” “你真是……”夏茗哭笑不得,笑骂道:“太幼稚了!” 夏子阳回来了,好巧不巧,看到了霍临风偷亲夏茗,他笑得暧昧兮兮的,跟霍临风打招呼,非常响亮地喊:“表姐夫好!” 夏茗:“!!!” 表姐夫是什么鬼?! 这傻小子,跟周绪在车里,到底被灌输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一句表姐夫,叫得霍临风浑身舒畅,他扬起嘴角,赞许地摸摸夏子阳的脑袋,交代道:“你表姐夫要离开一阵子,这段时间你机灵点,帮我照顾你表姐,别让别的男人缠着她。” “包在我身上!”夏子阳自信满满地拍胸脯。 夏茗:“……” 霍临风这才放心,心满意足地走了。 夏茗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恍惚了两秒,她将手帕小心收好,转头瞪了夏子阳一眼,“你瞎叫什么表姐夫?” 夏子阳有点委屈,“现在叫和以后叫,都是一样的嘛,不然就叫准表姐夫?” 夏茗顿时头痛欲裂,扶额道:“你是不是被周绪灌输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啊,绪哥人很好的!”夏子阳一口一个绪哥,叫得很亲热,又把怀里抱着的东西给夏明看,“他送了我好多东西,说是见面礼。” 光线太暗,夏茗看不清楚,隐约看得出来是几包挺大包的零食,还有一个是长盒子装的,看不出来是什么。 夏茗把他拽到光线亮一些的位置,仔细一看,发现他怀里的东西,外包装全是外文的,零食是进口的,长盒子装的是洋酒,看包装就知道价格不菲。 夏茗皱起了眉头,很严肃地教育他:“你怎么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快拿去还掉。” 正说着,小车发动的声音隐约传来,夏茗转头一看,车子已经往远处开走了,要追也追不上了。 夏茗:“……” 夏子阳见夏茗神色严肃,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坏事,怏怏地解释:“绪哥说他不吃零食,这些零食都是别人硬送给他的,他放得快过期了,让我帮忙吃掉,不然就浪费了。” 夏茗:“……” “绪哥还说,这个酒是给爸妈的,也是别人送的,说跟上次饭店送的洋酒一样,都是便宜货,不值钱的,就送给爸妈尝个新鲜。” 夏茗:“……” 她听得满头黑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周绪,你就是个大忽悠! 她能猜到,这里头绝对少不了霍临风的主意,就算不是他出的,至少也适合他默许的,不然周绪不会自作主张这么干。 大概是收买未来的小叔子? 第123章 敌意 夏子阳不知道怎么办了,委屈地问夏茗:“那现在怎么办?我先带回家,等下次再还给绪哥吗?” 夏茗长叹一声,摆摆手,说:“算了,就这样吧,零食你吃掉吧,酒带回去,舅舅问起来,你就照周绪告诉你的说。” 夏子阳抱着一团进口零食傻笑。 夏茗不禁想着,要不要给某人回个礼,毕竟他老送东西,虽然是强势硬塞的,但几次拿着了,却没个表示,确实不妥。 若是真要送,能送个什么呢? 夏茗有点苦恼了,毕竟在送男人礼物这方面,她真没啥经验。 夏子阳见她发呆,叫了她一声,“表姐?” 夏茗扫了夏子阳一眼,又问:“周绪除了给你这些东西,还跟你说了什么?” 夏子阳挺老实,全交代了,无外乎一些拉近关系的话,没什么特别的。 末了,夏子阳又说:“他想给我零花钱。” 夏茗脸有点黑,磨牙道:“他给你多少?你拿了?” “我没看清,他从钱包里掏了几张大团结,吓了我一跳。”夏子阳声音越来越低,见夏茗脸色黑黑的,连忙说:“不过我没拿,一张都没拿,真的!” 夏子阳看到几张大团结,也吓得不轻。 非亲非故的,他当然不会拿,拿了零食和洋酒,还是被一阵忽悠之后,觉得不能浪费粮食,他才拿的。 夏茗头痛不已,“下次他再给你东西,你先问过我,轻易不要乱拿了。” 夏子阳连连点头。 夏茗扫一眼不远处的人群,又看看夏子阳怀里的东西,叮嘱道:“你回去找舅舅看电影吧,这些东西拿个袋子装着,别让人瞧见了。” 夏子阳挺机灵,也知道看电影那里人多,被人瞧见了,指不定谁多嘴了瞎说话呢,他找了个黑色袋子装好,才悄咪咪溜回去看电影。 夏茗重新回到放映机旁边。 她说是去上厕所,可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放映师一脸诡异地看她,又想找话题撩夏茗说话,“你去了这么久,拉肚子?蹲得腿麻了吧?” 这个问题就很尴尬了,夏茗笑了笑,没回答。 见夏茗又不搭理他,放映师不乐意地撇撇嘴,兴许是求而不得,他心生怨怼,觉得夏茗有点仗着自己好看而摆架子了。 夏茗并不关心他想什么,等到电影结束,严村长上台总结陈词,大家陆续散了之后,夏茗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她起身要去找家人一起回家。 严村长急匆匆来找她,把她带到小学的教师办公室里,反手关上门。 这阵势吓了夏茗一跳,看到办公室里还有严嵩和严嵩妈,她才放心。 严村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塞进夏茗手里,“夏茗,今天晚上你可算帮了大忙了,辛苦你了,这里头是村委会共同的意思,你务必收下。” 今晚的活动,让严村长在各村村长面前出了很大的风头,又得到了上级领导的高度表扬,他高兴之余,也没忘记夏茗这个功臣,这才有了眼前的红包。 “村长,你太客气了,我现在也是夏河村的人了,看到有困难,略尽绵力是应该的,而且我也没做什么,是大家共同努力的成果。”夏茗婉拒。 严村长见状,对夏茗印象越发好了,也没再强塞红包给夏茗,只说夏茗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可以跟他说,他能帮上忙的,一定义不容辞。 夏茗温和一笑,半开玩笑道:“那我就提前谢谢村长了。” 严嵩妈越看越觉得不得劲,在一旁小声逼逼,“假惺惺的,卖草药挣了大钱,不稀罕小红包了,还说着这么冠冕堂皇。” 她自言自语的音量挺小,可在小办公室里,还关着门,再小的声音都很容易被听见。 严村长顿觉脸上无光,狠狠瞪了她一眼,警告她闭嘴。 夏茗假装没听到,礼貌地笑笑就告辞了。 严嵩也觉得他妈说话太尖刻了,一时间脸上热辣辣,尴尬不已,见夏茗开门出去,他懊恼地瞪了他妈一眼,朝夏茗追了出去。 他跑到夏茗跟前,小心地瞧夏茗的脸色,“夏茗,我妈就是说话不太好听,可她没什么恶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夏茗淡淡扫了他一眼,礼貌地笑笑,没说什么。 严嵩一愣。 他记得在学校时,大家都在说夏茗不检点,和男同学厮混,和女同学关系很恶劣,还说她脾气不好,经常发脾气搞得别人很难堪。 可他看到眼前的夏茗,却完全不是这样。 夏茗见他还杵在自己跟前,疑惑问道:“你还有事吗?” 严嵩不知道迷了什么心窍,就想和夏茗多待一会儿,不想让她就这么回去了。 白天在泡菜摊子见到夏茗,他就觉得脸红心跳,可夏茗对他的态度虽然礼貌大方,可终究太冷淡了。 当时他还不想给夏茗借课本,觉得无所谓,现在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今晚,夏茗大展身手修了放映机,又迅速出主意搞节目,不仅力挽狂澜,化解了一场危机,还扭转局势,把整场庙会点燃至最高点。 她表现得实在太耀眼了。 她有条不紊地指挥村干部,柔媚却笃定有力的声音是那么令人安心,给台上的他加油打气,肯定他的表现。 一举一动,让他移不开眼,牵动他的心魂。 严嵩从没想过,一个女孩子可以如此耀眼,令人折服。 夏茗见严嵩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禁皱眉,“严嵩?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严嵩耳尖悄悄红了,笨拙地说:“我听说你家的泡菜和腌萝卜很好吃,今天还没吃到,我明天能去你家买来尝尝吗?” 夏茗静静看着他,似乎没看穿他的心思,说:“还剩一点留着自家吃的,你要是想吃,我跟舅妈说一声,正好她明天要去你家还缝纫机,顺便给你带点。” 严嵩有点着急。 他说想吃泡菜纯粹是借口,其实就是想找个理由去找夏茗,多看她几眼,跟她再说说话,如果是孙巧容带给他,夏茗不来,那还有什么意思? 第124章 挑唆 你舅妈来还缝纫机,那你是不是一起来?严嵩想这么问,可这么问就太直白了。 他急得抓耳朵,突然想到夏茗要跟他借课本的事,“你不是要借课本吗?我帮你借,我们班很多同学都说考不上大学就不读了,铁定很多人的书用不着了。” 先前觉得夏茗名声不好,对夏茗多少有点反感,觉得替夏茗借课本,一定会被同学耻笑,很落面子,他不乐意帮忙。 现在不同了,他只想着一定要借到课本给夏茗,不能让夏茗失望,怀疑他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他耳尖的红,渐渐染到了脸上,直勾勾看着夏茗,说:“我这回没考好,很可能要复读,到时候我们就是同学了,可以一起复习,你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可以教你。” 严嵩先前觉得考不好,很可能考不上大学,很是失落,此刻突然觉得,今年没考上,兴许是命中注定。 到了新学期开学,他和夏茗就是同学了,可以一起复习,说不定还能考上同一所大学。 “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课本了,至于复习的事情,再说吧。”夏茗有所保留地说。 她没打算住校上课,这事暂时不打算告诉外人。 至于课本,外头书店确实很难买到高中全套的,学校通常是按人头发,就算剩有那么几本,也很难凑得起全套。 最方便的方式,依然是找人借一套,实在不行,只能想办法买,东拼西凑一套出来了。 严嵩不知道夏茗作何打算,他瞅着夏茗姣好的侧脸,越看越觉得看不够。 曹三找了过来,看到严嵩和夏茗独处,尤其看到严嵩直勾勾盯着夏茗的眼神,他火气蹭的一下就上去了。 他看了电影,觉得电影里头的男女主角,从恋爱到成家的幸福过程,简直就是他自己和夏茗的未来。 电影一结束,他就四处找夏茗,觉得四处黑漆漆的,夏茗回家不方便,一个女孩子心里一定很害怕。 他打算电影里的男主角,表现一下自己,送女主回家,碰到不好走的路段,能牵夏茗的小手扶她,碰到光线昏暗的地方,说不定还能趁机偷亲一下她。 想象着电影女主角被男主角偷亲后,脸红娇羞的表情出现在夏茗姣好的脸上,他不禁热血沸腾,觉得计划十分可行,于是到处逮人问夏茗究竟在哪里。 找着找着,就找到了这里,看到严嵩和夏茗“独处”的这一幕。 他登时七窍生烟,有种被严嵩挖了墙角,被夏茗背叛了的感觉。 曹三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可直接冲上去质问两人,就好像一个丈夫捉奸一样,太有失体面了,他觉得很丢脸。 这样不行,必须想办法让严嵩知难而退,再侧面敲打一下夏茗,让她看清自己的本分,不要背着他曹三勾搭野男人。 曹三恶狠狠地看着夏茗离去,看到严嵩注视夏茗离去的背影依依不舍,他咬牙切齿,转头去找能治严嵩的人,也就是严嵩妈。 他假装好意,在严嵩妈面前不经意地透露严嵩和夏茗私会,并暗示严嵩被夏茗给迷住了。 严嵩妈气得脸都狰狞了,“胡说!我儿子怎么可能看上一个贱人!夏茗长着一副大户人家小姐的模样,没想到却是个贱人,竟敢勾引我儿子!” “我们严家是她高攀得上的吗?我儿子是有出息的人,以后要念大学,毕业进好单位,光宗耀祖,孝敬我这个妈妈的,我决不能让那贱人毁了他!” 严嵩妈本就对夏茗有意见,再被曹三这么一挑唆,对夏茗的厌恶,上升到了顶点。 曹三认定夏茗是自己未来媳妇,有点不高兴严嵩妈骂夏茗,可一想到严嵩妈越讨厌夏茗,就越不允许严嵩跟夏茗在一起,这正中曹三下怀。 曹三能想到严嵩妈“拆散”两人的方式,对严嵩兴许只是旁敲侧击地提醒,更激烈的手段八成是用在夏茗身上,警告夏茗不要勾引她儿子。 他觉得这没什么,只要能拆散他们就行,夏茗吃点苦头不碍事。 他甚至认为,夏茗背着他去勾引严嵩,就是夏茗认不清自己的本分,受点教训是应该的,这样她才会长记性,知道不能背着他曹三跟别的男人瞎搞。 这时的夏茗,已经找到家人,和家人结伴走在回家的路上了。 旁边几个人,似乎是隔壁村的干部,正一边走一边聊天。 夏茗无意中听到,不禁一愣。 “你还别说,这场庙会办得实在漂亮,上头下来不少人,看到办得这么体面热闹,没一个不点头的。”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十分羡慕地说。 “那可不?听说老严花了不少心思,尤其的是晚上的节目,办得实在太妙了,主题挑得又好,县市里的领导就爱这一套。” “没看上头领导脸上都笑开了花么?之后还特意表扬了老严,我听说上头的领导还有意给他颁牌表彰呢。” “老严这回可大大出风头了,他儿子上去主持,他又上去发言,在他们夏河村狠狠露了一回脸,威信是大大地涨了,看得我都眼热了。” “我就奇了怪了,他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一出的?之前听说只是放电影,没听说还要搞这个。” “八成是故意捂着,怕咱们偷学经验呢,别看他样子老实,也别听别人说他耿志刚正,我看他心思不少呢。” 几个村子的干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把事情想得十分深远神秘,听得夏茗满头黑线。 哪有什么事先准备故意捂着,根本就是突然状况,临时赶鸭子上架凑出来的节目。 不过,听到他们有模有样地分析,侧面证明办的效果很不错,也没人看出来背后的纰漏慌乱。 倒也不错。 “夏河村试点办得这么好,以后庙会铁定会在各县市推行开,到时候我们村也要搞这么隆重热闹。” 陆尾村的村长闻言,终于憋不住说话了,“就算要推行,也要分个先后顺序吧?你们那小破村,连个大学生都没出过,轮也轮不到你们村头上,再等几年吧。” 第125章 猫腻 这话分明是故意戳人痛处,原先那人一噎,不说话了。 陆尾村村长却没觉得自己说得有任何问题,他挺着胸膛,略显得意地说:“我们陆尾村出了个陆知曼,考到京都念大学了,他们家给她庆祝时,还特意请我去吃饭,陆知曼还专门过来给我敬茶。” 其实,陆知曼念的大学,并不是什么知名的大学,只是学校在京都,偏远小地方的人,一听说她考到京都念大学,就觉得特别厉害罢了。 这大概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陆知曼有出息了,连带他这个非亲非故的村长,脸上都沾光。 “附近几条村,就没出过比陆知曼更有出息的。”陆尾村村长继续显摆,好像陆知曼考上大学,全是他的功劳一样。 他这么捧高踩低,惹得附近几个村的村长很不高兴。 因为天色暗,陆尾村村长没留意到其他人脸色,又说:“下一个办庙会的,铁定是我们陆尾村。” “正好到暑假了,陆知曼放假回来,我找她合计合计,她那么聪明,又在京都见了大世面,一定能把庙会办得漂漂亮亮的,比夏河村的庙会还热闹!” 他眼热严村长出风头,想着等陆知曼回来给他撑场面。 不仅要让陆知曼给他出主意,把陆知曼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上台当主持人,最好能表演个歌舞什么的,展示一下他们陆尾村人才艺兼备。 越想越觉得可行,他脚步不禁加快了几分,得赶紧回去找陆家人,让他们寄信去给京都的陆知曼,让她放假了赶紧回村子。 到了岔路口,各村的人就散开了,聊天的声音慢慢就听不见了。 夏茗听到熟悉的名字,突然对考到京都念大学的陆知曼有几分好奇。 可她又不方便问夏鸿刚说陆知曼是什么样的人,身为陆知曼的堂妹,她问这个问题就太奇怪了。 夏鸿刚似乎也听到了陆尾村村长的话,冷哼道:“什么京都大学生,说得挺响亮,其实压根不是什么好大学,不过是沾了京都这个地头的光罢了。” 夏鸿刚外出打工多年,见过一点世面,心里对此是有点概念的。 提到陆家人,孙巧容也冷了脸,“陆家人没一个好东西,那个陆知曼会念书,脑袋瓜是挺聪明,看着温柔大方,只可惜也是个黑心的,压根不是什么善茬。” 夏茗挑了挑眉,颇有几分玩味地笑了。 看样子,这个陆知曼,很有问题啊。 夏茗不禁想到了高一鸣的书信,以及那封笔迹有猫腻的“分手信”,饶有兴致地问:“舅妈,你有没有看过陆知曼写的东西?她的笔迹是什么样的?” 孙巧容摇摇头。 “笔迹?陆知曼的笔迹变来变去,好听挺能写的。”夏鸿刚突然接话。 “变来变去?”夏茗捉住了关键点。 夏鸿刚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说:“前两年冬天,我怕你冻着,给你扯了一床新被子,趁着过年那会儿送去给你。” “那天去陆家走亲戚拜年的人不少,陆老太拉着陆知曼,到处给亲戚炫耀,说陆知曼写字好看,陆家过年的春联都是她写的。” “说陆知曼会变字迹,能模仿别人写字,还当场让陆知曼表演给大家看,拿了纸笔让别人写字,然后让陆知曼模仿别人的笔迹写。” “我当时瞅了一眼,觉得还挺像的,也不知道陆知曼练这种本事,到底有啥用,当时也有人问了这事,陆老太和陆知曼的表情都有点奇怪。” “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怪怪的,眼神有点心虚闪躲的样子,我猜陆知曼学这本事,铁定没安好心。”夏鸿刚很不屑地说。 夏茗缓缓眯起眼,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模仿别人的笔迹这种本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成的,陆知曼为什么要学这个,学这个的目的,又是什么? 陆老太明显是知情的,那么陆老太在这其中,充当的又是怎样的角色? 一个又一个谜题,都无解。 唯一可以推测到的是,去年高考前两天,那封落款为高一鸣的分手信,极有可能是陆知曼写的。 她用高一鸣的名义,模仿高一鸣的笔迹,给高考前的夏茗写了分手信,导致夏茗心态崩溃,高考成绩一塌糊涂,乃至引发了后续一连串的事件。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这位聪明的大学生,可就太聪明了! 夏茗心思千回百转,不动声色地又问:“对了舅舅,你知不知道陆知曼什么时候开始学这个本事的?” 夏鸿刚摇摇头,“具体时间不清楚,当时听陆老太的意思,应该是练了好多年了,好像还是陆老太让她练的,也不知道她们要搞什么。” 夏茗不禁陷入了沉思。 特殊的笔迹,陆知曼练了好多年,显然不是为了那封分手信练的。 那么,陆老太让陆知曼练这个,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只是学一门独特的手艺,好到处炫耀,满足一下虚荣心? 夏茗很肯定,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不知不觉,快到家门口了。 “谁!谁在那里!”夏子阳突然大喊一声,直直往院门口冲。 夏茗猛地朝家的方向看,正好看到一道黑影从院墙上跃下,朝屋后方跑。 夜色太暗了,压根看不清楚脸。 “哪里来的贼,给我站住!”夏鸿刚抓着手电筒,也冲了上去,朝黑影猛追。 “老天!家里遭贼了?”孙巧容又惊又怕,拿钥匙开了门,手里还抓着棍子,生怕还有贼的同伙躲在家里。 把家里四五个煤油灯都点了,各个可能藏人的角落都看了个遍,确定家里没有同伙藏着,孙巧容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些。 这年头的农村,家门几乎都是实木门,门锁也不是铁锁,而是木栓,这种木栓用久了就松了,花点心思撬门并不是难事。 贼是翻院墙进来的,院门没被撬,进了院子的大门被撬开了,贼必然进了屋子。 夏茗沉着脸,说:“舅妈,咱们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东西被偷了。” 孙巧容急红了眼,点点头,提着煤油灯进房间检查。 第126章 遭贼 夏鸿刚父子也回来了。 天太黑了,追不到贼,让贼给跑了。 父子两都气得牙痒痒,但对此也束手无策,只能先进屋帮忙检查有没有东西被偷。 一家人把家里,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连厨房的柴米油盐罐子都翻过了。 “没发现哪里被撬过,也没丢东西。”孙巧容皱着眉头说。 夏鸿刚也不解,“这就奇怪了,这贼一定在咱们都去看电影的时候,趁着黑灯瞎火进屋偷东西的,没丢什么东西,难道是咱们回来得及时,贼还没来得及偷?” “希望是这样吧。”孙巧容心里还是很不踏实,看到夏茗从房里出来,不禁问:“茶茶,你屋里没少东西吧?” 夏茗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门,门栓的位置有不明显的、被撬过的痕迹,“贼进的是我的屋。” “什么?!丢东西了?”夏鸿刚大惊。 “丢了一本作业本,还有一件外套。”夏茗眉头拧起。 夏鸿刚夫妇对视一眼,都有点懵。 现在的贼这么有文化了?撬门进屋不偷钱,就偷作业本? 夏鸿刚长松一口气,安慰道:“只是一本作业本,没啥大事,重要的东西没被偷就行了。” 夏茗面色沉凝,没有夏鸿刚那么乐观。 被偷的外套是霍临风的,之前霍临风跟她进城,怕她受凉给她披上的,她带回家洗了之后,收回房里挂在衣架上,还没来得及还给霍临风。 而放了劳力士腕表的抽屉,夏茗是用小铁锁锁上的,不好撬,那贼人八成是进屋翻东西没多久,他们就回来了,贼人情急之下,看到外套很不错,顺手就捞走了。 想到作业本上的内容,她觉得必定有蹊跷,“那个作业本上头,写了几个药方子。” 夏茗扫了一圈大厅,发现大厅里整整齐齐,没有任何被翻动的痕迹,贼人似乎目的明确,进了屋子就直奔她的房间。 如果贼人是为财,进了她的房间,应该翻她的床头和柜子找钱,可这两处没有半点被翻动的痕迹,光用时间来不及来解释,是解释不通的。 最重要的一点,哪有贼人偷作业本的?好巧不巧,偷的还是她写了药方子的作业本。 夏茗有种直觉,贼人恐怕是奔着药方子来的。 孙巧容也发现不简单了,担忧道:“难道是故意来偷药方子的?茶茶,你在上头都写了什么药方子,重不重要?” 夏茗怕她担心,安抚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那几个药方子,是针对梁姨写给我的病症单,有针对性地配的。” “都是过程稿,写写删删的,并不完整,有些方子甚至是错的,我在实际采药配药的时候,有调整过,正确的药方子我都记在心里,没把作业本上的过程稿改掉。” 草稿上的过程稿,有的药方子用的药材有问题,会跟日常的食材冲撞,要是不小心误食,可能引发食物中毒。 夏茗在后来你实际采药的过程中,有针对性的调整,只是配好药之后,没再把过程稿翻出来改掉而已。 听到没有实际损失,孙巧容这才放心,“那就好,只是草稿被偷了,应该不碍事。” “嗯。”夏茗点头笑了笑,压下心头的不安。 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贼人千方百计偷药方子,没得到满意的结果,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这个家,只怕不安全了。 既然没有实际损失,孙巧容夫妇简单收拾了一下,美滋滋地放好夏子阳带回来的“廉价洋酒”,就相携进屋数钱了。 今天卖衣服和泡菜挣到的钱,孙巧容都放柜子里,锁得好好的,这会儿提煤油灯进屋,把装钱的铁盒子拿出来,把钱都倒出来,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这么多?”夏鸿刚惊了。 他主负责卖泡菜,白天虽然没细数,但心里大概有个数,一天下来,泡菜大概卖了十来块,只占这座小山的一个小角落。 “那当然!那会儿咱们的衣服摊子,可都围满了人呢。”孙巧容笑弯了眼,她帮着卖衣服,看到生意红火,挣得也多,心里也骄傲。 这屋里,夫妻两数着钱,越数越兴奋。 夏子阳屋里,半大的小伙子正抱着一包进口零食,一边美滋滋地吃,一边翻着习题在做题。 夏茗屋里也没闲着。 房间被贼人进过,还被翻过东西,她心里有点膈应,重新收拾了一遍屋子,又拿抹布擦了一下,心里才舒坦些。 拉了把椅子坐下,夏茗看着空了的衣架,想到被偷的外套,心里莫名有点窝火。 偷什么不好,偏偏偷霍临风的东西。 想到这里,夏茗不禁想起霍临风留给她的手帕,她把手帕从兜里拿出来,往煤油灯旁边靠近一些,仔细看手帕的模样。 手帕果然是真丝的,柔软丝滑,淡淡的米粉色,其中一角绣着一个“风”字。 字迹刚劲,只可惜绣工不怎么样,绣得歪歪扭扭的,实在称不上好看,一瞧就知道是新手绣的。 夏茗想起自己问手帕上绣了什么时,某人别扭遮掩的反应,不禁心念一动。 该不会……是他自己绣的吧? 要是请人绣,没可能会绣成这样。 抚摸着歪歪扭扭的字,想象着人高马大的男人,一针一线,一本正经地和米粉色的针线作斗争,认真又笨拙的模样,夏茗觉得好笑又温暖。 强势霸道的男人,一旦温柔细腻起来,暖得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嘴角勾起一丝甜蜜的笑,夏茗小心将手帕叠好,拉开抽屉,把手帕放在劳力士腕表的旁边。 高一鸣那几封书信,也在抽屉里。 夏茗微微眯起眼,将那封分手信翻出来,仔细看了一遍上头的字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些书信跟霍临风送她的东西放在一起,脏了霍临风的一番心意。 夏茗干脆把所有书信都拿出来,把它们都锁进另一个抽屉里,这些东西指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暂时还不能丢。 把抽屉都锁好,夏茗起身去了主卧。 夏鸿刚夫妻正好数完钱,把面额相同的都放在一起,分别算好数记在纸上,最后再加成总数。 “我的天,数了两遍,绝对没错。”夏鸿刚瞅着纸上的总额,觉得大晚上的,自己可能又做梦了,“竟然这么多……” 第127章 外包 孙巧容连忙把夏茗拉过来,激动地指着床上的钱,说:“茶茶,你来看,这些全都是今天挣的,卖衣服加上卖泡菜的,总共挣了306块1毛8!” 夏鸿刚也很兴奋,抖了抖手上用作记录的纸张,咧着嘴角笑说:“我跟你舅妈都数好了,全记在这儿呢,306块钱呢,我在工地干一年,也挣不来这么多!” 两个月前,家里还穷得叮当响,夏子阳的学杂费差点交不上呢,这才过去多久? 这钱挣得跟捡来的似的,又多又快,夏鸿刚简直以为自己是在梦里了。 孙巧容见夏茗神色淡淡,问道:“茶茶,挣了这么多钱,你咋不高兴?” 夏茗勾起嘴角,淡笑道:“我也很高兴。” 挣了306元,减掉批发衣服的90块钱成本,净收入216元,这个数字在夏茗的估算内,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孙巧容:“……” 夏茗太淡定了,孙巧容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觉得和夏茗比起来,自己太没见过世面了,挣了300来块钱,就兴奋到要手舞足蹈了。 在一个孩子面前,她反倒显得不成熟了。 孙巧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镇定了一下,把夏茗招呼过来坐下,愉快地开始分钱。 五五分成,夏茗一人拿153元,剩下的她就收着,用来支出家里各方面开销了。 一天挣这么多,加上每天卖草药净利润的二十来块钱,家里仿佛苦尽甘来,一夜“暴富”了。 看着账上的存款数字一点点往上涨,孙巧容心里既踏实又有底气,觉得日子更有盼头了。 夏鸿刚满面笑容,对孙巧容说:“过两天进城卖草药,你多买点肉,好好加菜庆祝。” 孙巧容脸上也笑开了花,连连点头,“是该好好庆祝,今天全家人都忙坏了。” 夏茗手里捏着钱,盘算了一下这笔钱够不够花,说:“舅妈,接下来我的重心,要慢慢转到卖女装上,女装批发需要不少钱,如果不够钱,可能需要舅妈这边支援一下。” “这没问题!”孙巧容毫不犹豫地说。 今天卖女装的场景,孙巧容记忆犹新,她被夏茗的能力折服了,觉得夏茗只要想做,一定能做好,而且卖女装的好处,她就捏在手里呢,当然感受得到。 她手里的钱,主要还是靠夏茗挣来的,她纯粹是沾光罢了,夏茗有需要,她当然会支持。 “茶茶,你改卖女装,那草药不卖了吗?”夏鸿刚问。 夏茗失笑地摇摇头,“得一步步来,只是慢慢把重心转到卖女装上,草药还是要卖的,但是我一个人兼顾不来。” “你还要复习高考呢,别顾着忙活,还有我和你舅舅。”孙巧容拍拍夏茗的手背,说:“地里的作物,都是春夏季的,陆续收得差不多了,再过一阵子就要种秋季的了。” “我跟你舅舅商量过了,眼睛只盯着地里这点东西,难有什么大出息,所以秋季的作物,我打算少种一点,匀出时间来帮你。” “空出来的地,就暂时让给别人种,到收成的时候,咱们意思一下,收人家一点农产品就行。” 这年头的乡下人,可没有什么租地的概念,乡亲之间碍于情面,也不好要钱,就收点农产品走个人情罢了。 夏茗惊讶的是,孙巧容竟然愿意放下地里的农活,要知道这年头的农妇,是很重视家里的一亩三分地的,毕竟是事关吃饭温饱问题的,甚至听说过有的人家,拿亲生女儿就为了换一亩地。 孙巧容这么说,夏茗也放下顾虑,说:“舅妈,既然你放得下家里的农作物,不如过两个月,咱们搬到城里租房住吧。” 她早就有此打算了,只是见孙巧容重视家里的农作物,怕她舍不得,才一直没提,现在时机成熟,是时候把这事提上日程了。 “搬到城里住?”孙巧容一愣。 夏茗点头,解释道:“子阳在城里上学,到9月份我也要入学复习了,住在城里,方便我和子阳回学校,也方便我卖女装。” “今天晚上家里遭了贼,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搬进城里,找个治安好的小区,心里多少安稳些,你觉得呢?” 孙巧容觉得在理。 家里遭贼的事,也把她吓得不轻,活了几十年,都没碰上这么可怕的事情。 而且这年头,“城里人”是个高大上的词,多少乡下人向往城里的生活,渴望成为“城里人”。 孙巧容何尝不想呢?只是一直不敢奢望罢了。 现在不同了,家里这两个月突然宽裕了很多,孙巧容现在敢想一想了。 夏茗这么一说,孙巧容就忍不住期待了。 夏鸿刚想了一下,觉得日子一点点变好,再努力一把,搬进城里租房住,也不是不可能。 夏鸿刚拍拍妻子的肩膀,说:“我觉得可行,为了孩子的学业,值得拼一回” 孙巧容点点头,又问夏茗:“搬进城里是好,可草药生意怎么办?不做了?” “这个我想过了。”夏茗不慌不忙,说:“我计划把草药收购和转卖给梁姨的工作外包出去。” “外包?”孙巧容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有点绕不过弯来。 夏茗这才意识到,这词在后世才普及,她囧囧地解释:“简单来说,就是雇佣一个村子里可靠的人,负责帮咱们收购草药拿去给梁姨,但梁姨收了草药之后,是把钱付给我们,这样一来,咱们依然有卖草药的利润。” “咱们雇佣的这个人,把每天草药的进货情况都记在账上,每个月固定的一天找咱们报销。” “当然,咱们雇佣人家做事,会像发工资一样发酬劳,如果合作愉快,也可以考虑根据草药的售卖情况,根据一定的比例发奖金。” 这么解释,孙巧容就听明白了,她一脸惊奇地盯着夏茗。 夏茗眨眨眼,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东西?” “你这小脑袋瓜,怎么就能想到这么多主意呢?”孙巧容最闹不明白的是这一点。 真是奇了怪了,平平都是脑袋,怎么她脑袋瓜里装的东西,跟别人不一样呢? 夏茗不禁失笑。 她的脑袋是“夏茗”的,可脑袋里装着的,可是一个未来人的想法,当然不一样了。 要是一样,那她就是真正的“越活越回去”了。 第128章 送书 夏茗忍俊不禁地笑了,问道:“舅舅和舅妈和村子里的人熟悉些,有合适的外包人选吗?” 孙巧容想了想,说:“咱们屋后的邻居张嫂就不错,之前收草药和果子,就她的是最好的,不仅挑选过,还清洗晾晒好了,才卖给咱们,我觉得她可靠。” “我也觉得张嫂最合适,她家的人都实诚,跟咱们关系也不错,跟她合作最放心。”夏鸿刚也赞成。 夏茗对这位后屋的张家有印象,确实是老实巴交的人家,“既然舅舅和舅妈都信得过,那等过阵子,咱们攒够钱去城里租房了,舅妈去跟张嫂说一下。” “如果张嫂同意,最好约个时间,大家坐下来签个字据什么的,白纸黑字的,有个凭证,让大家心里有数,也都安心。” “行,那就这么办!”孙巧容很干脆地应了。 商量好了,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夏茗起身回房睡下了。 孙巧容把钱收好,也爬上床躺下,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夏鸿刚翻过身,见她还没闭眼,问道:“睡不着?想什么呢?” “老夏,这两个月的日子过得,我觉得像梦。”孙巧容很感慨,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面朝黄土背朝天,十几年一日地下地干活,勤勤恳恳地过着紧巴巴的日子,她其实已经习惯了。 村子里头,大家都差不多是这样,没有谁比谁好。 她渐渐觉得,这辈子就这样了,平平的过了,没有大风大浪,没有大喜大悲,说不上好,但也没什么不好。 夏鸿刚听得红了眼眶,内疚得整颗心都揪紧了,哑声说:“以前是我没本事,没法给你和子阳过上好日子,委屈你们了。” 他是泥瓦匠,在工地卖苦力,不比孙巧容轻松,因为是按天算工钱的,一年到头也不敢休息几天,忙得连家都没时间回。 到年底勒着裤腰带省钱带回家,就为了让妻儿过个好年,扯一身新衣裳,吃上一顿好的。 他心里也苦,今年尤其苦。 因为干了大半年,黑心工头不发工钱,家里揭不开锅,夏子阳的学杂费交不上,濒临被退学的风险。 有一段时间,夏鸿刚甚至不敢回家,觉得无颜面对妻儿。 孙巧容鼻子酸酸的,却摇摇头,说:“老夏,别这么说,一家人,别说这种话。” 夏鸿刚心里很触动,长叹道:“幸好,茶茶来了,咱家多了个能干的女儿,日子好过了。” 孙巧容眼眶热热的,心里也热热的,有种日子熬出头,苦尽甘来的解脱感。 她欣慰地笑了起来,说:“是啊,茶茶是咱们夏家的女儿,户口本上写着呢。” 其实孙巧容当初嫁过来时,娘家人是很不看好的,因为夏鸿刚离过婚,她前妻还四处造谣说夏鸿刚身体有毛病,没法让她怀孕,她无法接受才和夏鸿刚离婚。 这就罢了,夏鸿刚还捡了个便宜女儿,把妹妹的女儿登记到自己名下,替妹妹养女儿,这意味着,哪个女人嫁给他又想要孩子,就要承担超生的风险,这让夏鸿刚在相亲市场上很不受待见。 孙巧容在娘家,其实也是个不受宠的,就算有条件好的男人,媒婆也不会介绍给她。 她被无良的媒婆介绍跟夏鸿刚相亲,她一开始是拒绝的,架不住媒婆那张嘴,她才答应了相亲。 见过面之后,孙巧容觉得夏鸿刚是个可靠的男人,尽管家里人不乐意,她依然义无反顾地嫁给了夏鸿刚。 婚后的日子很苦,但夏鸿刚对她的疼爱,是真真切切的,她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对户口本上多出来的女儿,她介意过,但从没有因此跟夏鸿刚闹过,夏鸿刚对夏茗的照顾,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说什么。 此刻,她突然很庆幸家里有这么一个女儿了。 她的到来,两个月之内,让家里几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日子突然变得有了盼头。 孙巧容欣慰地笑了,很认真地说:“茶茶是咱们夏家的女儿,又聪明又能干。” “那当然了!”夏鸿刚骄傲地说,拍拍妻子的肩膀,说:“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呢,不止明天,以后日子都有的忙了。” “嗯。”孙巧容重重点头,吹灭了煤油灯,安心地睡去。 第二天。 夏茗背上竹篓,拿了小锄头和镰刀,要上山采药,配几副约好要给周老夫人的药。 刚出院门,就看到严嵩看着一个小木箱子,直奔夏家而来。 “你这是…… ”夏茗不明所以。 严嵩耳尖红红的,瞅了夏茗一眼,又飞快垂下眼,不好意思和夏茗对视的样子,“你不是要复读吗?念复读班是要考试的,过阵子就开始考了。” “这是我的课本和教材,我都整理出来了,全在这里,借给你看,你抓紧时间看,争取能考进复读班。” 到时候咱们就是同学了,说不定还能同班,严嵩在心里补充了这么一句。 夏茗看了看他怀里的木箱子,“你高考成绩不是没出来吗?万一没考上要复读,课本也是要用的。” 夏茗的善解人意,让严嵩好感度倍增,他笑说:“没事!我有好多同学,课本都用不着了,我可以跟他们借,你就用我的。” 夏茗也是有同学的,但夏茗跟同学关系很僵,加上一年没念书了,严嵩估摸着,她找同学借也借不到。 而他自己,如果用“帮夏茗借课本”的名义借,八成也是没戏的,但是他把自己的课本借给夏茗,再用“给自己借课本”的名义借,那就好办多了。 情窦初开的少年,怀着隐秘的小心思,觉得比起让夏茗用别人的课本,他更希望夏茗用他的,如此一来,他和夏茗之间,就存在着某种联系了。 夏茗隐约猜到了他的心思,眉头轻蹙。 这箱书在她眼里,突然就变成了烫手山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你别不好意思,反正复读班的入学考试,我铁定一考就上,课本暂时用不着了,你比较需要。” 严嵩把箱子往夏茗脚边一放,飞快瞅了夏茗一眼,又红着脸低头,“你抓紧时间看,入学考试的卷子可能不太容易,如果碰到问题,你可以找我帮你补习。” 说完,没等夏茗拒绝,他撒开腿直接跑了。 夏茗:“……” 严嵩看她的眼神,让她想起了某人临走前的交代。 感觉很不妙啊。 第129章 愤怒 扫一眼方方正正的木箱,夏茗满脑子都是霍某人临走前交代的话,她觉得有点难办。 可严嵩已经把书都送到家门口了,夏茗再送回去,就有点不像话了。 头疼地揉揉眉心,夏茗长叹一声,终究还是把箱子扛进屋了。 重新背起竹篓出门,正好碰上也要上山采药的张嫂。 因为上次进山被花娃子尾随袭击,一个人进山有危险隐患,夏茗索性和张嫂一起上山,彼此有个照应,也安全些。 张嫂对夏茗印象很不错,和夏茗搭伙,她很乐意。 村长家。 严嵩妈见儿子满脸通红地跑回家,愣住了,叫了严嵩一声。 严嵩不知道在想啥,压根没听见,径直冲回房间,反手就把门给关上了,压根没给严嵩妈进去关心。 严嵩妈更怀疑了。 她还发现儿子昨天兴致勃勃收好的书箱子不见了,明明吃早饭的时候还在的。 “阿嵩,你那箱书去哪儿了,咋不见了?”严嵩妈拍这门问。 严嵩高考结束后估分,结果不是很理想,严嵩妈急得不行,已经开始准备供他复读的钱了。 他们家是全村人都看着的村长家,严嵩妈认为,严嵩是家里的希望,也是全村人关注的焦点,无论如何都要考上大学,不然她这个村长夫人出门,都没脸见人。 严嵩有出息了,家人脸上才有光。 昨天见严嵩收拾书箱,觉得儿子挺有觉悟,没有沉浸在考得不理想的伤痛里,已经重新振作要再次奋战了。 可一转眼,书箱就不见了! 严嵩妈呯呯呯地拍严嵩的房间门,急得要冲进去质问。 “书我搬出去了,刚送给夏茗了。”严嵩的声音传出来。 “什么?!”严嵩妈瞪大了眼,声音都飙高了,“你把书全给她了?给她干什么!” “她没书看,入学考试考不上,复读班进不了。”严嵩说。 “她考不考的上,关你什么事!”严嵩妈怒吼。 她快要气死了,她觉得儿子在拿自己的前程,去帮一个压根就扶不起的阿斗。 夏茗的成绩有多差,她是打听过的,她觉得夏茗堕落没出息,还要拉自己儿子下水,好像拉低她儿子的水准,她就能攀得上她儿子了一样,真是又下贱又恶毒。 严嵩听了这话,不大高兴了,觉得他妈太狭隘了,还过度干涉他的私事,他口气也不好了。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别老拿不好的眼光看她,夏茗好歹帮过咱们呢,还不图回报!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我帮一下她怎么了?以后说不定,我跟她还是同班同学呢,更要互帮互助才对!” 严嵩妈一听到严嵩说她老拿不好的眼光看人,她就彻底被点燃了。 听听! 这是儿子该对母亲说的话吗? 这是人话吗! 就为了一个才见了几次的女人,这么说自己的生母,不是被这女人迷住了是什么?再这么发展下去,岂不是要为了这女人,跟她闹翻脸? 再往后想,万一这贱女人嫁进家门,岂不是要骑到她这个婆婆头上? 岂有此理! 因为一句话,严嵩妈联想到了十万八千里,把自己气到要心梗。 一想到严嵩不惜用自己的前程,去讨好一个下贱女人,她更是气得背过气去。 这时,大门外传来声音,似乎是有人找。 孙巧容夫妇把缝纫机看到严家门口,见大门开着,往门里喊人。 见严嵩妈出来,孙巧容绽开笑容,说:“严嵩妈,我来还缝纫机了,谢谢你借给我们,它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呢。” 严嵩妈皮笑肉不笑,指了一下门口旁边,“就搁这儿吧,不用你们抬进屋了。” 孙巧容脸色的笑容有点挂不住。 她看出来了,严嵩妈很不欢迎他们进屋,看她的眼神很凶狠,带着莫名的敌意。 孙巧容不禁有点局促,她不明白严嵩妈的态度是什么情况,以为严嵩妈宝贝缝纫机,怕她弄坏,所以态度才不阴不阳的。 “你放心,缝纫机我保护得好好的呢,拿过来还之前我擦过,连灰尘都没有,没有弄坏,也没弄脏。”孙巧容连忙说。 虽然是花钱租的,不是免费借的,孙巧容还是有点尴尬。 严嵩妈冷冷扫了一眼缝纫机,看到缝纫机干干净净,比租出去之前还干净整洁,她阴阳怪气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坏没坏,不用你说,我会自己检查。” 夏鸿刚也听出问题来了,严嵩妈话里话外都带着刺,敢情是故意针对他们呢。 见妻子尴尬,夏鸿刚拉长了脸,脸色也不好了,眼看着就要发作。 孙巧容暗暗扯住他的袖子,朝他使眼色,让他别冲动。 这里毕竟是村长家门口,闹僵了很不好看,被人瞧见了,指不定数落他心眼小,大男人欺负一个女人。 孙巧容扫了严嵩妈一眼,本来想感谢她愿意租缝纫机给自己,想多给她一个红包,聊表心意什么的。 严嵩妈冷冰冰的态度,让她歇了这份心思,揣在兜里的红包,不打算掏出来了。 不过,手头一小罐泡菜,是夏茗跟她说严嵩想吃的,既然带了,也拿在手上了,索性还是送了。 “茶茶说严嵩想吃我们家的泡菜,让我还缝纫机的时候,顺便装一小罐带过来。”孙巧容把泡菜罐放在缝纫机的台面上。 严嵩妈一听,心里的火就熊熊烧了起来。 小贱人精想勾引他儿子,跟他儿子借课本装上进,还想送泡菜套近乎? 没门! 她很不屑地扫了泡菜罐一眼,好像那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眼神很鄙夷地说:“我儿子怎么可能会想吃这种东西,你带回去吧。” 亲手做的泡菜,被人这样说,孙巧容觉得受到了侮辱,就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脸上热辣辣的。 夏鸿刚脸色铁青,哪里还忍得住,怒道:“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这种东西?我们家的泡菜,喜欢的人多着呢,人家还得花钱买才能吃到,好心送你们一罐,全被当成驴肝肺了!” “咱们走,不求着人家吃。”夏鸿刚一手把泡菜罐抱回来,一手拽住孙巧容的手腕,拉着人转身就走。 第130章 警告(1更) 严嵩妈冲着两人的背影喊:“泡菜你们带回去,顺便带一句话回去给你们家夏茗,她要复读就复读,别打着复读的主意找我家阿嵩。” “阿嵩年纪小单纯,可我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我一眼就瞧出来了,别想瞒过我。” 孙巧容气得浑身发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谁是妖魔鬼怪?” 她忍不住转回头来,愤怒地解释:“课本是我帮茶茶借的,茶茶就没说过一定要借严嵩的,泡菜是严嵩想吃,主动问茶茶的,茶茶才说让我带一罐过来的,到你嘴里,怎么就成了全是茶茶主导的了?” 严嵩妈冷笑一声,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说:“她倒是精明,找了这么多借口打掩护,可她瞒得了别人,可满不了我。” “打着节课本、送泡菜的名义暗度陈仓什么的,这种小手段我在电视上见多了,都是不三不四的妖精惯用的把戏,我家阿嵩是以后一定是有出息的大学生,可不能被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情耽误了。” “你!”孙巧容气得眼眶都红了。 严嵩妈太不可理喻了,可她干活勤快,跟人吵架的事情却做不来,憋了好半晌,就是说不出难听的话来跟严嵩妈斗。 夏鸿刚也憋了一肚子火。 严嵩在夏河村人眼里,的确是很优秀的,那又如何? 霍临风哪方面不是碾压严嵩?这么一个俊美多金的优秀男人追求着,但凡脑子不蠢的人,都不会退而求其次去选择严嵩。 再说了,他家茶茶那么忙,连霍临风的追求都没答应呢,怎么可能会对严嵩动心思? 又不是脑子瓦塔了! “我家茶茶对严嵩一点意思都没有,你爱信不信!严嵩耽不耽误,一点都不关我们的事!”夏鸿刚不想和严嵩妈废话,撂下这句话,就拉着孙巧容,气呼呼地回家了。 夫妻两气呼呼地回到家,看到家里多了两个箱子,好奇之下打开,发现里头是一堆书,翻进去之后看到名字写着严嵩。 夫妻两面面相觑,突然就有点不确定了。 难道说,茶茶当真跟严嵩要了课本,才导致严嵩妈说那些话? 两人心里很不安宁,以至于到黄昏,夏茗下山回来,心情还没缓过来。 夏茗放下竹篓,见夏鸿刚神色有异,不禁一愣,“舅舅?” 夏鸿刚指着书箱,有些严厉地问:“茶茶,这箱书哪儿来的?” “早上严嵩搬来给我的,我都没来得及说什么,他把箱子放下,人就走了。”夏茗实话实说。 夏鸿刚长松一口气。 这么说来,是严嵩主动送来的,并不是夏茗索要的,严嵩他妈纯粹是看低人,把人往坏处想,满嘴放屁呢。 夏茗见他脸色不太好,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夏鸿刚不想把严嵩妈那番难听的话说给夏茗听,就没提此事,只说:“我看严嵩八成是要复读的,你用他的书不合适,我给你还回去。” “我有个工友,他女儿今年高考,没考上但不打算复读了,咱们借他女儿的书,不借严嵩的。” 这样严嵩妈就没话说了,而且由他出面还,也省得茶茶碰见严嵩妈,听到什么不好的话。 夏茗正有此意。 她并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严嵩似乎对她有点意思,但她对严嵩完全没什么想法,所以能避免和严嵩接触,当然是最好的了。 孙巧容深吸一口气,说:“茶茶,你好好准备入学考试,考得好好的,决不能让人看轻了去。” “地里的农活不太忙了,卖草药的事情交给舅妈和你舅舅,在入学考试之前,你就别忙其他事情太多了,专心复习。” 夏茗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舅妈,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孙巧容笑了笑,温柔地拍拍夏茗的手背,“家里有我和你舅舅在呢,能发生什么事,你别多想,专心复习就是了。” 夏茗看看孙巧容,又看看夏鸿刚,见他们都没有要说的意思,只能把心头的疑惑压下去,认真又乖巧地点点头。 孙巧容笑得更温柔了,忍不住像慈爱的母亲一样,揉了一下夏茗的脑袋。 夏鸿刚见状,心思就活络开了。 一直窝在小山村里,确实不是个法子,要努力挣钱,搬到城里去住去闯了。 要住进城里,花销压力就大了,加上新学期两个孩子的学杂费,还有夏茗批发衣服需要的本钱,一笔一笔的,都是大开支。 看来,还攥在黑心工头手里的工钱,得赶紧想法子要回来了。 趁着天还没黑,夏鸿刚赶紧把书箱搬到严村长家。 没理会憋红了脸的严嵩,他强硬把书给还回去了,客套地说谢谢之后,又说他帮夏茗借到别人的书了,说夏茗和严嵩各复习各的,谁也不耽误谁。 严嵩并不知道他妈对夏家人说过什么难听的话,他听夏鸿刚这么说,有种心事被戳破了的感觉,尴尬得涨红了脸。 夏鸿刚见状,觉得欺负一个孩子,挺不男人的,就没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 夏鸿刚去找工友借书,夏茗还还没书看,索性就再送一次草药进城,顺便把周老夫人的药交给梁姨,让她代为转交。 梁姨乐呵呵地把周老夫人的药单独收好,又从抽屉里拉出来一张纸,递给夏茗,笑眯眯道:“这是这阵子过来登记,要单独配药的,我都记好了。” 日常卖的草药,是针对常见几种高发病症的,其他疑难杂症吃了没用,上头登记的都是治不了的病症,需要针对性地配药,当然价格也是日常的草药比不了的。 夏茗一看,纸上写得满满当当的,比上回多了不少,“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 梁姨神秘兮兮地说:“我本来也觉得稀奇呢,之前也有人想买别的药,但是一听要另外收费,价格还不低,很多人都不乐意了。” “这阵子突然多了很多人,来到这里找我登记拿药,而且目的很明确,感觉就是直接奔着我这里来的。” 第131章 高人(2更) “那些人一看就是有头有脸的,有一两个人,我还认得出来是县里的干部呢。”梁姨说着,脸上笑开了花。 夏茗眨了眨眼,没弄明白,“他们是……” 梁姨也不打哑谜了,笑说:“你不知道为啥吧?我一开始也懵着呢,后面就多问了几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是上次来找你诊脉的周老夫人说出去的,大概是说煎服你配的药,困扰了她好几年的病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你也知道,这位周老夫人不是一般人,她说话有分量,这么一说之后,在她身边就传开了,但凡身上有点疑难杂症的,全都往我这儿跑。” “也不知道周老夫人是怎么说的,来找我的人都说来找一位神秘高人,说得神乎其神,好像能治百病似的,把我都搞糊涂了。” 夏茗听得满头黑线。 神秘高人是什么鬼? 难怪纸上写的病症,乱七八糟的,竟然还有求生儿子的特效药的,看得夏茗无语极了。 实际上,周老夫人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只是说夏茗医术高明,但别人再细问的时候,周老夫人就不好说夏茗实际上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了。 这话说出来,谁会信? 别人只当她是病急乱投医,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活了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被一个小女娃糊弄什么的。 周老夫人多少是要面子的,不好说关于太多夏茗的信息,索性就说是个很神秘低调的医师。 这么一说,反而给夏茗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 加上他们来问梁姨,梁姨也说夏茗轻易不出诊,有毛病找她,只能把病症登记了,能不能配药,还得看夏茗的意思。 这下,夏茗的身份更神秘了,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意思,这样的话一传十,十传百,夏茗渐渐就变成了传说中包治百病的神秘高人。 颇有几分传奇色彩。 夏茗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神秘高人,不过这对她似乎没啥影响,不过是个莫名其妙的虚名罢了,夏茗并没放在心上。 她不知道的是,这个虚名被有心人瞧上,并加以利用,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酝酿着祸害人的阴谋。 而这个阴谋,在将来的某一天,兴许会牵连到她这个真正的神秘高人身上,让她因此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却说眼下。 夏茗卖了草药,兜里有点小钱,不知怎么的,就钻进布店里。 布店里有帮人做衣服的绣娘,做了衣服裁剪出来的碎布料,会重新利用来做布袋子、香囊、手帕等物件,摆出去卖。 夏茗挑了两条料子不错的纯色手帕。 “这两条帕子太素了,没有什么花色,要不要绣点花色上去?我用绣很快的,手工费收得也不贵。”绣娘热情地推销。 “谢谢,不用了。”夏茗微微一笑,婉拒了。 出了布店,想起前两天孙巧容说要买菜,庆祝庙会卖衣服挣了钱,她又推着自行车到肉菜市场,买了不少好菜,晚上好生加了一顿菜。 夏鸿刚拿出庙会当晚抱回来的洋酒,美美地喝了两杯,一边喝一边感慨,说洋酒是个好东西,普通的便宜货,包装实在精美,酒味还这么香醇,卖洋酒的人太良心了。 听得夏茗囧死了。 见他喝得很豪迈,一点都不心疼的样子,夏茗埋头扒饭,没吱声,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吃过晚饭,夏茗拿了针线盒,回到自己房里,把两条手帕拿出来,借着煤油灯的光线,在其中一条手帕的一角,仔仔细细地绣了一个“茗”字。 霍临风收着她的一条手帕,但那条手帕质量不怎么好,上头的兰花是孙巧容绣的,并非出自她之手。 收到某人绣的手帕后,她就想着买条新的,亲手绣下自己的名字,回礼送给他。 她不是第一次拿针线,但绣工不咋地,绣出来的字迹只能算工整,算不得好看。 她轻轻一笑,将绣好“茗”字的手帕叠好放一边,拿起另一条手帕,渐渐地出神了。 那条绣了“茗”字,这条呢? 好半晌,她才重新有下一步动作。 她换了不同颜色的线,认认真真地在这条手帕的一角,绣了一个“琳”字。 不是夏茗的茗。 而是琳,霍琳的琳。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说不上来为什么要绣这个字。 兴许是用夏茗这个名字活了几个月,心里依然存着一个隐秘的念想,希望有那么一个人,认识真正的她,那个叫霍琳的她。 指腹轻轻抚摸着手帕上的字迹,过了好一会儿,她长叹一声,把两条手帕都叠好,收进柜子里,和霍临风送给她的真丝手帕放在一起。 两条手帕,一条是茗字,一条是琳字,至于要送哪一条,她还没想好。 这一夜,夏茗没睡好。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起来洗漱好,把自己的脸打理干净,没让家人看出她昨夜睡眠状态很糟糕。 夏鸿刚已经把书借回来了,夏茗也不耽搁,重新把书整理好,准备投入学习状态。 夏鸿刚见她有兴致又有计划,准备大展拳脚的样子,感慨道:“可惜我那工友的女儿没考好,不然,他家就是砸锅卖铁,也要送她念大学。” 夏茗粗略地翻了几本书,发现书里很干净,基本没啥笔记,反倒是课本里有些图,被乱加工了一通。 在女人画像的脸上画胡子,加粗男人的眉毛,或者干脆把人的一颗颗牙齿给涂黑,有些地方甚至歪歪扭扭地画了小乌龟、小兔子什么的。 夏茗猜到,那个女孩子八成上课就没认真听课,听得百无聊赖打瞌睡,还在课本上乱画来消遣呢。 就这学习状态,能考上大学才有鬼了。 夏茗默默在内心吐槽,当然没直接说出来。 夏鸿刚见她摊开书看得认真,还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放到桌上,叮嘱她刚开始别压力太大,慢慢来,循序渐进。 夏茗笑笑地应了,很快就投入了学习。 陆尾村,陆家。 江晓雪急着把夏茗这个钱罐子给逮回来,早就坐不住了。 到了约好要去夏家逮人的日子,她起了个大早,比平时下地干活不知道勤快积极多少倍。 第132章 找来(3更) 前几天的庙会,江晓雪和张秀红被轰出来,灰溜溜地回家之后,陆家又紧急开了一次家庭会议。 两妯娌当然不会说她们在庙会上做了什么幺蛾子,也很默契地避开了自己被保安轰出场外的尴尬遭遇,只是你一句我一句,添油加醋地谴责夏茗的恶行。 从她们的嘴里,陆家人接收到了这样的信息: 第一,夏茗在庙会上卖服装,卖得很不错,可依然很不检点,穿得放荡下贱,四处招摇勾引男人; 第二,夏茗目无长辈,态度嚣张地辱骂她们,像个疯婆子一样殴打长辈,还找了一帮男人来赶她们走,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夏茗跟夏河村的男人有染,所以那些男人才这么帮她。 张秀红说着,还把袖子撩起来,给大家展示手臂上的淤青,说是夏茗用铁衣架子抽打她留下的,是夏茗恶意殴打她的铁证。 陆家人见状,纷纷怒了。 陆振国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他冲进厨房里,把夹取柴火的铁火钳抓来,挥舞得虎虎生风,怒道:“这不孝女想造反吗!不让她吃点苦头,她就不知道是谁生的她,不知道自己身体里淌着谁家的血!” “还等什么,明天我就动身去夏家,亲自教训这不孝女,把她抓回来给大嫂磕头认错!大嫂,她拿铁衣架打你,你就拿铁火钳打回去,她是后辈,跪着也得受!” “她要是敢有二话,我再拿另一把火钳,帮你一起抽她,抽到她知错认错为止!我是她爹,没我就没她,我就不信这逆女,在亲爹面前还敢这么嚣张!”陆振国气得脖子粗红。 二儿子有此觉悟,陆老太甚为欣慰,很有家长之风地赞许了陆振国的觉悟。 张秀红被夏茗抽打,一肚子火憋得要内伤,见陆振国如此识相,她总算舒坦了一点。 虽然心里急着把夏茗逮回来出气,张秀红明面上去表现得很善解人意。 “振国,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夏茗毕竟还是个孩子,冲动不懂事,我不会跟孩子多计较,等她回来我略施惩戒,让她知道自己错了,这事就这么过了。” “反倒是振国你,跟夏茗这么多年没见,关系多少生疏了些,要多关心她培养父女之情才对,别为了我为难她,闹得和她生分了,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张秀红别有用心地说。 她这么一说,明面上是安抚陆振国,实则非但没有起到安抚陆振国的作用,反而火上浇油,让陆振国羞愧。 陆振国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恨恨道:“大嫂,你别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等那逆女回家,我非得打断她的骨头,给你赔罪不可!” 张秀红闻言,便没再劝了。 她故意说那番话,其实就是为了刺激陆振国的怒火,陆振国怒气冲天,一心要替她教训夏茗,给她讨回公道,才是她想要的效果。 张秀红在外头泼辣嚣张,但在家里,尤其在陆老太面前,反倒摆出一副贤良淑德的面孔,这是大女儿陆知曼教她的。 巧的是,陆家人就吃这一套。 江晓雪看到张秀红嘴角那一抹得逞的笑意,看穿了她的心思,却也没戳破。 现在的夏茗在江晓雪眼里,就是个钱罐子,得赶紧弄回家,不能让夏家人占了便宜。 江晓雪想得很长远,她家文浩是陆家独苗苗,以后娶媳妇,新房、聘礼、婚礼,样样都要花钱,只要能钱罐子夏茗回来,这些钱就不用她操心操劳了。 江晓雪悄悄跟陆老太提了,说夏茗不能嫁人太早,要挣钱给她家文浩娶妻生子,如果夏茗急着嫁人也可以,就嫁给村子里的陈皮佬。 反正夏茗和陈皮佬有一腿的事,全村子人都知道,她也没可能再说别的亲事了,而陈皮佬上没老下没小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老光棍一个。 夏茗嫁给陈皮佬之后,没什么婆家要侍奉,就可以一辈子扎根在陆尾村,侍奉陆家的亲人们。 陆老太宠着孙子,觉得江晓雪这主意很靠谱,也是为了整个陆家的未来考虑,于是同意了江晓雪的提议。 江晓雪得到了一家之主陆老太的首肯,兴奋得一夜睡不着。 第二天。 天还没亮,陆家人就起来了。 江晓雪兴奋又积极,她从米缸里,把生过蛀虫的干榨粉挖出来,打算当上门礼带去夏家。 陆振国一个晚上了,气都没消,临出门前又把铁火钳抓出来,一副要杀去夏家的架势。 张秀红假意劝他,没想到陆振国气呼呼,却真的放下了火钳,她脸上挂着的善良笑容差点崩掉。 天蒙蒙亮,各怀心思的陆家三人就出发了。 夏河村。 太阳东升。 孙巧容把几个圆圆的大簸箕都拿出来,在前院的架子上放好,把昨天收来的草药洗了泥灰,搬出来晾晒。 她远远地看到三个人直奔夏家而来,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太多年没见陆振国,再加上陆振国出狱后,整个人没什么精神气,显得木讷讷的,眉宇之间又飘着一股阴郁之气,而孙巧容以前就极少去陆家走动,一时竟没有认出陆振国。 陆振国旁边的两个女人,走近之后,她倒是认出来了,顿时脸色有点不好。 感觉来者不善。 夏茗自从拿到课本后,这两天都在看书,吃过早饭后,见孙巧容忙活,就出院子来想搭把手。 孙巧容直觉陆家人是来找夏茗麻烦的,不希望夏茗跟陆家人碰面,把夏茗往屋里推:“茶茶,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回屋去。” “舅妈,怎么了?”夏茗一愣,转过头来问她,目光扫过院门外,正好就看到了陆家人,脸色唰地一下就冷了,“原来是来客人了。” 不速之客。 夏茗神色冷漠,淡淡地扫了一眼陆家两妯娌,视线转到陆振国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 她虽然是夏茗的驱壳,但内里却是霍琳的灵魂,自然是不认识陆振国的,对这位出狱的父亲,没有任何感觉。 陆振国愣住了。 第133章 舆论(4更) 夏茗没去接他出狱,他想过夏茗会怨他,他觉得自己亲自来夏家接她,她哪怕怨他,看到他至少会高兴,哪怕不会流泪,至少会红了眼眶。 可是,什么都没有。 他的亲生女儿,看他的目光,冷漠得像在看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陆振国突然觉得冷,从心底涌上来的一股冷,冷得他害怕。 他突然就傻住了,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张秀红见他发愣,懊恼他的不争气,她恶狠狠地瞪了夏茗一眼,对前几天庙会上夏茗抽打她的事情耿耿于怀。 夏茗神色淡淡,自顾自地帮孙巧容把草药铺开,“舅妈,草药要散开铺,不然晾晒不均匀。” 她把陆家三人当透明人,直接把人晾在那儿,不搭理了。 孙巧容哪里还有心情管草药。 她看看找上门来的陆家人,又看看云淡风轻到诡异的夏茗,神色有点扭曲,但是很奇异的,揪紧的心竟也淡定下来了。 她两淡定了,有人就不淡定了。 夏茗毫无反应,落在张秀红眼里,就是傲慢嚣张。 性情泼辣的张秀红一口恶气上来,贤良淑德的面孔马上就要装不下去了,张口就想破口大骂。 江晓雪见状,连忙拉住她,暗暗给她使眼色,让她憋住脾气,别把最重要的事情给搞砸了。 江晓雪自认为他们老三家跟夏茗没结怨,至于之前她家文浩拿了夏茗腕表的事,她觉得没什么。 弟弟拿姐姐的东西,哪能叫偷,对吧? 再说了,腕表也没拿成,夏茗最终不是又给拿回去了么?既然拿回去了,那么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江晓雪认为,她没计较当时夏茗跟文浩闹起来的事,夏茗自然也没理由责怪文浩才对,至于以前她处处苛待夏茗,对夏茗张口一个小贱人,闭口一个贱货的事,她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她觉得以后对夏茗好一点,夏茗就该感恩戴德了,再计较过去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太小心眼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把夏茗弄回陆家。 江晓雪没打算跟夏茗起冲突,能和和气气地把夏茗叫回去,自然是最好的。 “亲家,大早上的晒草药呐,听说草药卖得不错,挣了不少钱,过上好日子了,真令人羡慕呢。”江晓雪脸上挂着笑容,扬声对孙巧容说。 江晓雪这话听着阴阳怪气的,透着一股讽刺味儿,听得孙巧容很不舒服。 孙巧容停下了整理草药的动作,面色不善地扫了江晓雪一眼,嘴唇死死抿着,不说话。 这时,夏河村的村民陆陆续续扛农具要下地干活了,经过这里,看到夏家门口杵着三个陌生人,或好奇或关心地围了过来。 江晓雪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趁势对夏茗说:“夏茗,再怎么说,这里站着的不是你爸,就是你大娘、小婶,我们放着地里的农活,一大早赶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还提着礼物来看你。” 江晓雪说着,晃了晃手里装着干榨粉的袋子,“我们走得腰酸腿疼的,你不会忍心就这么把我们晾在外头,连屋都不让进,连一口水都不让我们喝吧?” 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指着陆家三人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江晓雪似乎断定夏茗铁定顶不住舆论压力,很快就会恭恭敬敬地把他们迎进门,她咧开嘴角,笑得灿烂又得意。 夏茗危险地眯起眼。 果然是来者不善啊。 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夏茗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说:“三位远道而来,的确是我招呼不周到了,三位里面请。” 江晓雪一噎。 她搬出规矩和礼数,给夏茗施加压力,想让舆论攻击夏茗,没想到夏茗比她礼数还周到,落落大方地请他们进门。 可话里话外,把他们当客人来招呼,没当成家长来尊敬,就让她很不爽了,偏偏夏茗礼貌到让她挑不出错处。 夏河村讨论的风向果然变了,指着陆家的三人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 江晓雪暗暗咬牙,把发愣的陆振国,以及面色发青的张秀红推进夏家屋里。 众人见状,不禁都有了看法。 “这几个就是夏茗的家人?怎么大清早到这里来,闹得跟来寻仇似的?” “把人搁在舅舅家快两个月不过问,前些天到庙会上还故意找茬呢,这算哪门子家人,冤家还差不多。” “我听说夏茗在户口本上,写着是老夏的女儿呢,这些年没少见老夏给夏茗送东西,陆尾村的人忒不是东西了,生了女儿不养,让娘家人帮养,连户口都不给她上。” “既然是这样,干嘛还说来看她?看样子好像还要把夏茗给带回他们陆尾村。” “八成是看到夏茗卖草药,知道她能干会挣钱,舍不得便宜了娘家人,才想起把人给找回去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是这么个理儿。” “夏茗挺可怜的,摊上这样的人家,跟吸血水蛭似的,甩都甩不掉。” “既然夏茗户口在老夏名下,那就是咱们夏河村的人,严村长不是在家吗,找他来评评理,别让外村的人跑到咱们夏河村的地界,来欺负咱们的人!” 他们当中好几户人家,是卖草药给夏家的,于情于理,都应该帮夏茗一把。 夏家屋里。 江晓雪打量了一番屋子,看到不少物件都是新添置的,饭桌上热着昨晚没吃完的菜,两荤一素,丰盛得江晓雪直咽口水。 这小贱人卖草药和服装,果然挣了不少钱,连红烧肉都吃上了! 江晓雪笑得更欢了,把装了干榨粉的袋子递给孙巧容,说:“来得匆忙,家里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比不上这里的好日子,连红烧肉都吃上了。” 孙巧容拿盖子把饭桌给盖上,不冷不热地接了江晓雪的袋子,随手放在一边。 袋口没绑,孙巧容轻易就看到了里头的干榨粉,干硬发黄,有不少蛀虫蛀过的小洞,坑坑洼洼的,依稀能看到黑色的小虫子在小洞里头钻来钻去。 第134章 劝说(5更) 还说特意拿礼物来看茶茶呢,就拿出这种东西来,根本就是故意恶心人的。 孙巧容被恶心得不行,把袋子绑得严严实实的,防止蛀虫跑出来,才把袋子放一边,打算等陆家人走之后,把袋子给丢掉。 夏鸿刚也在家,陆家人坐进屋之后,他就没给过好脸色,毫不掩饰心里的厌恶和敌意。 陆振国坐如针毡。 来之前,他气势汹汹,可面对冷漠的女儿,和提防他的大舅子,他心里堵得慌,满心不是滋味。 张秀红早就憋不住了,态度恶劣地谴责夏茗:“夏茗,以前的事,家里人都可以不计较,可你不能一直跟家里闹脾气。” 江晓雪见她说得太生硬,连忙赔笑脸,“夏茗,你别怪你大娘说话太直,上次你在家闹得那么凶,家里人心里有怨气也正常,你奶奶差点被你气得病倒了。” “家里人念在你年纪小,气消了就过了,你在舅舅家呆这么久,气也该消了,是时候回家了。” “老赖在舅舅家里不像话,传出去对你的名声,对家里人的名声,影响都不好,也麻烦你舅舅家,对吧?” 夏鸿刚直接气笑了。 陆家人这么欺负茶茶,上次又在庙会上大闹,差点搞砸了服装摊子,她们一个字都没提,反倒说得自己宽宏大量,要茶茶感恩戴德? 开什么玩笑! 夏鸿刚一点都不想兜圈子,直接说:“回什么家?这里就是茶茶的家,她是我夏家的人,户口本上写得清清楚楚!” 陆振国脸色顿时青了。 陆家是陆老太掌家,当初夏柔生了夏茗,陆老太不给夏茗上户口,说家里不缺女儿,上了户口会影响他再生个儿子。 陆振国愚孝,加上受陆家人的蛊惑,重男轻女的观念撇不去,也觉得夏柔生不出儿子很没用,他渴望有个儿子给他养老送终,于是户口一事一拖再拖。 直到夏茗快到上学的年纪,没户口没法上学,夏鸿刚看不下去了,把夏茗登记在他名下,才让夏茗顺利上学念书。 陆振国一直没觉得户口在夏家有什么问题,现在夏鸿刚这么说,他就坐不住了。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户口在夏鸿刚名下,如果夏茗执意留在夏家,他就是闹到把公安找来也没辙。 心头那股莫名的恐慌,越来越浓烈,陆振国唰地一下站起来,怒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我女儿,身体里流着我的血,没我就没她,她今天必须跟我回去!” 江晓雪唯恐把他把事情给搞砸了,连忙拉他坐下,劝道:“都是亲家,有话坐下来好好说。” 她转过头责怪夏鸿刚,“老夏,饭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乱说,夏茗什么时候成了夏家的人了?” “我知道你疼爱夏茗,这么些年也对夏茗很照顾,但血亲家人和普通亲戚,总归不是一回事。” “夏茗的户口在你名下,是因为当初二哥有苦衷,逼不得已罢了,只要夏茗回家,以后户口的事,还是可以考虑把她转回二哥名下的。” “你已经有个儿子了,以后老了病了不缺人照顾,可二哥不一样,他只有夏茗这么一个女儿,你有了儿子还霸占夏茗,就说不过去了吧?” 江晓雪转头看向夏茗,指责夏茗的不懂事,“还有夏茗你,谁才是你亲爸,你可得拎清楚。” “你爸好不容易回来跟你团圆了,你为人子女,怎么净想着往外人家里凑?当年你妈跟人跑了,你也要学你妈,抛弃你爸,跟外人过日子吗?” 陆振国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毕竟老婆跟人跑了,对男人来说,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 夏鸿刚气得脸红脖子粗,拍案而起,,喝道:“你说谁跟人跑了?!” 张秀红讥笑道:“还能是谁,不就是你的亲妹妹夏柔吗?她跟男人跑了这么多年,有跟你联系过吗?她早就跟有钱男人过上好日子了,忘记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小破地方了。” “你!”夏鸿刚胸口剧烈起伏,却一个字也没法反驳。 张秀红知道,夏柔这么多年,偶尔会给夏茗写信,也会定期寄钱回来给夏茗,可从没有回来看过夏茗,寄回来的信和钱全被陆老太给锁起来了。 张秀红越发认定夏柔当初跟有钱野男人跑了,并且过上了逍遥日子,可夏鸿刚对此一无所知。 夏柔走掉的这些年,没有跟夏鸿刚联系过,夏鸿刚甚至不知道亲妹妹至今是死是活。 夏茗脸上没什么表情,盯着张秀红的眼神透着一股冷,“说够了?” 张秀红以为自己戳到了夏茗的痛处,得意洋洋地讥笑,还想说其他难听的话,被江晓雪给拦住了。 夏茗没耐心跟她们周旋,直接说:“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把我叫回陆家是吧?” “作为当事人,我的态度就摆在这里,陆家我是不会再回去了。这不是舅舅的主意,是我的主意,你们劝谁都没用,谁劝我也没用。” 陆家三人面色顿时变了。 江晓雪急了,绞尽脑汁想劝夏茗,“陆家才是你家,你怎么能不回去?没嫁人的姑娘家,住在别人家里,像什么话?” “你是不是担心村子里的传言?村子里的人都是健忘的,只要你回家,以后都安安分分的,传言很快就会过去的,时间久了,谁还记得以前你做过什么?” “还是说,你担心回家之后,跟知曼和高一鸣相处会难受?我知道以前你缠着高一鸣只是情不自禁,才一时糊涂,以后主动避嫌一点,或者谈个对象转移注意力,就不会难受了。” “等知曼回来,你好好跟知曼道歉认错,再签个保证书什么的,知曼懂事识大体,会原谅你的。” 孙巧容听得浑身发抖,是气出来的。 江晓雪这番话,分明是拐着弯给夏茗泼脏水,污蔑夏茗的清白! 夏茗冷冷一笑。 江晓雪拐着弯说她的坏话,可夏茗不吃这套,也没耐性跟她们兜圈子。 漠然地扫了陆家人一眼,夏茗压根没打算嘴上饶人。 第135章 质问(6更) “村子里的什么传言?是不是说我跟男人厮混,还跟陈皮佬有染?这些话是谁传出来的?别人说,你们就信了,不带动脑子的?还是压根没脑子?” 江晓雪涨红了脸,语调也变了,“你说谁没脑子?” 夏茗微微一笑,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江晓雪,“我都说得这么清楚了,还听不明白?看来不是不动脑子,是真没脑子了。” “你!”江晓雪气得七窍生烟。 陆振国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怒斥道:“茶茶,注意你的态度!你这脾气,谁惯出来的?她是你婶婶,你对婶婶大吼大叫,还说这种话,像什么样子?” 陆家人一直给陆振国灌输夏茗的坏话,说夏茗目无尊长,叛逆恶毒,亲耳听到夏茗讽刺江晓雪,陆振国对陆家人说的话,深信不疑了。 先前见夏茗对他冷漠,他心里难受,现在却全变成了愤怒,甚至后悔出门时没带铁火钳,否则这会儿,他非得挥起火钳,抽死这逆女不可。 夏鸿刚暴脾气上来,也怒了,喝道:“陆振国,你才不像话!这么护着别人,你还当不当茶茶是你亲生女儿?” 陆振国振振有词,大喊道:“这么顶撞家人的逆女,太没教养了,我身为她爸,更要教她怎样做人!” 孙巧容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说谁没教养?” 他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 夏茗缓缓看向陆振国,直视陆振国的目光,毫无一丝温情。 她的灵魂是霍琳,本就和陆振国没有半毛钱关系,而这位刚出狱的夏茗的父亲,跟陆家人是同一阵线的。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夏茗盯着陆振国,冷笑道:“你说我没教养?我还得多谢你嘴下留德。” “你知道所谓的长辈、好婶婶、好大娘,都是怎么说的吗?她们都说我是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野种,是个没人要的垃圾。” 孙巧容眼睛泛起了泪花,拉着夏茗的手臂,冲她摇头,凄然道:“茶茶,别说了,别这么说自己……” 这种话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残忍了,她听不得夏茗这么说自己。 夏茗拍拍孙巧容的手背,转头看向陆振国,嗤笑道:“养不教父之过,我为什么没教养,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这么多年来,我在陆家,是陆家人一手把我教成这样的,我为什么没教养,你怎么不问问她们?” 夏茗字字如刀,她根本不给陆振国辩解的机会,冷笑着逼问:“她们是不是告诉你,我跟陆尾村的男人厮混?她们这么说,你就信了?” “我是当事人,你怎么不亲自来问我?我说我没有,你信不信?是不是她们怎么说你就怎么信,我不管说什么,你都不信?” 陆振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如夏茗所说,他听信了陆家人一面之词,并且深信不疑,压根没去求证过,就单方面定了夏茗的罪。 张秀红讥笑一声,嘲讽道:“这么丢人的事,早就传遍了,问你你会承认?你跟陈皮佬在玉米地里风流快活……” “住口!”夏鸿刚大喝一声,指着张秀红的鼻子,愤怒道:“茶茶清清白白的,不许你造谣!” 张秀红扬着下巴,神态很得意,“谁说我造谣?村子里随便抓一个人都知道,这是陈皮佬亲口说的!” 夏茗恶心不已,冷声说:“陈皮佬到底是你什么人,他给你灌了什么迷汤,否则,怎么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贱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要空口造谣!”张秀红又气又急,高声反驳道。 夏茗危险地眯起眼,故意刺激张秀红,“你该不会真的跟陈皮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吧?否则,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你!”张秀红面色狰狞,心里也慌了。 她偷偷让陈皮佬四处造谣他跟夏茗有一腿的事,绝对不让泄露出去! 夏茗并不知道张秀红此刻心中所想,只冷冷一笑,不屑道:“原来你知道什么是造谣啊?就只许你造谣我跟陈皮佬有关系,我反过来说你一句,就不行了?” 张秀红找不到话来反驳,但依然强撑着,干巴巴地说:“你,你这是狡辩!” 无力的反驳,没有任何说服力,趴在院墙上往里看的夏河村人,没几个人听她的鬼话。 夏茗来夏河村两个月颇受关注,大家对她的印象先入为主,没那么容易被张秀红糊弄。 就连陆振国,心里也生疑了,对此前陆家人给他灌输的思想,慢慢动摇了。 夏茗转头看向陆振国,沉声质问他:“我很好奇,你回陆家之后,听到她们说我的种种不是,你有没有替我说过一句话。” “你知道陈皮佬是谁吗?你有想过,陈皮佬这么造谣,会对你未成年的女儿的名声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吗?你想过替你女儿解释吗?你找过陈皮佬,替你女儿出头吗?” 一个比一个尖锐的问题抛出来,陆振国脸色越来越白。 夏茗见状,突然替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悲哀。 她深吸一口气,冷声道:“你只是听了她们的话,顺着她们告诉你的信息,觉得你女儿给你丢脸了,想教训你女儿罢了。” 抬手指着自己依然泛着淡红的额头,夏茗突然抬高了音量,“你什么都没有为你女儿做过,可你知道当时你女儿做过什么吗?” “她差点被陈皮佬占便宜,宁可自尽也要自保清白,额头上的磕伤,就是当时留下的,她用命保护的清白,被陈皮佬一张嘴造谣,被陆尾村一张张恶心人的嘴巴造谣,全给毁了。” “这样的陆尾村,这样的家人,还有你这样的亲生父亲,我为什么要回去?” 夏茗声色俱厉,说得陆振国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夏茗半点没心软,只觉得可笑,冷嗤道:“找我回去,还让我给陆知曼道歉,写保证书?我看不止吧?写保证书之后,是不是还要磕头认错,给谁磕头,跟谁认错?” 第136章 大闹(7更) 陆振国目光闪躲,江晓雪脸上也带上了几分被说穿的心虚。 夏茗见状,越发觉得荒谬,气极反笑道:“敢情真让我磕头认错写保证书?谁出的主意?你同意了?” “我……”陆振国张口想说什么,对上夏茗凌厉讽刺的目光,喉咙就卡住了。 张秀红只觉得夏茗盛气凌人,一句句犀利反问之下,完全掌握了主动权,把陆振国逼得哑口无言。 局势对他们很不利,再这样下去,他们甭想把夏茗弄回陆家了。 张秀红咬着牙,尖声说道:“你跟陈皮佬那点腌臜事,是不是真的先不说,知曼和高一鸣处对象是大家都看得到的,你还想狡辩?” “你当初缠着高一鸣,没脸没皮地要做小三,破坏知曼的幸福,得亏知曼心善,换做别人,早就把你浸猪笼了!” “你对不起知曼,跟她道歉认错怎么了?不签保证书,谁知道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高一鸣?” 夏茗盯着张秀红,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张秀红被她看得浑身浑身发毛。 夏茗柳眉一挑,盈盈笑道:“要浸猪笼的小三,只怕是你的好女儿陆知曼。” 张秀红瞪大了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梗着脖子尖叫道:“贱人,你骂谁呢!知曼和高一鸣处对象处得好好的,是你犯贱勾引高一鸣!” 夏茗玩味地笑着,不紧不慢道:“你的好女儿没跟你说实话啊,早在陆知曼和高一鸣处对象之前,高一鸣就给我写了不少情书了。” “你胡说!”张秀红尖声大叫。 夏茗笑意更盛,“陆知曼告诉你们,我是第三者,她拿不出证据吧?可我是有证据的,高一鸣当初写给我的情书,我还留着,情书里一句句情恳意切的话,我等着机会念给陆知曼听呢。” 夏茗掩着嘴角轻笑,弯弯的桃花眼风情万种,却生生让张秀红打了个冷战。 夏茗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戏谑的声音宛如杀人的刀子,“高一鸣给我写情书,结果却跟陆知曼在一起了,到底是为什么,你说呢?” 所有人震惊地看着夏茗,不敢相信背后竟藏着这样的真相。 而夏茗抛出的问题意味深长,极为引人联想。 既然夏茗手里攥着高一鸣写给她的情书,那就说明高一鸣对她是有情的,而陆知曼那里什么都没有,高一鸣却跟陆知曼在一起了,那么,最大的可能只有两种。 第一种,高一鸣就是个渣男,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想脚踏两只船,压根不是什么良人,陆家人却把他奉为金龟婿,太可笑了。 第二种,就是陆知曼横插一脚,用了不知道什么手段,把高一鸣从夏茗身边夺走,还反咬一口,说夏茗是第三者,着实歹毒。 张秀红慌了,她是在场所有人里头,唯一知道真相的。 “你撒谎!哪里有什么情书,根本是你伪造的!你就是小三,是你下贱勾引高一鸣!” 张秀红激动得脸红脖子粗,一边嘶声大喊着,一边把陆振国拽起来,推到夏茗面前,“振国,你这逆女不仅没悔改,还诬赖知曼,简直反了天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教训她!” 夏鸿刚怕陆振国动粗,马上把夏茗拽到身后,撸起袖子喝道:“有我在,我看谁敢动茶茶!” 眼看着气氛剑拔弩张,没法好好劝夏茗回去了,江晓雪也顾不上其他了,借机说:“二哥,你看夏茗都躲到别人后面了,眼里哪有你这个亲爹?得赶紧把她带回去,好好教育!不能让她再呆在外人家里了,否则她真要认外人当爹,不认你这个亲爹了!” 陆振国本来心里很乱,对夏茗也有几分愧疚,被江晓雪这么一说,哪里受得了,顿时气昏了头脑,眼看着真要动手,把夏茗暴力绑回去。 这时,外头的夏河村人都忍不住了,纷纷冲进来。 “陆尾村的东西,跑到我们夏河村来,还敢撒野?当我们夏河村是好欺负的?” “帮着两个婆娘欺负自己女儿,真不是东西!” 一帮人呼啦啦冲进来,要么护在夏家人跟前,要么架住挑事的陆家人,不让他们动手。 “严村长来了!”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 人群从中间散开,分出一条道来,严村长严肃地走进来。 严嵩看到有人急匆匆跑到他们家找他爸,说有人到夏家闹事,让他爸去帮忙主持公道,严嵩就紧张的不行,连忙跟过来。 他满脸着急,从严村长身后探出脑袋,看到夏茗没事才松一口气。 严村长在村子里颇有几分威信,孙巧容还拉了一张椅子让他坐,严村长摆摆手,转头问夏家的一家之主怎么回事。 张秀红被人抓着,挣扎不得,尖声叫着,想颠倒黑白。 “我问的是老夏,外村人的话我不信。”严村长严厉地瞪了张秀红一眼,并不听她说。 夏鸿刚义愤填膺,告诉所有人陆家人这么多年虐待夏茗,抹黑她的名声,还把她赶出家门,现在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又要把夏茗给带回去。 “还能为什么?发现夏茗能干,能卖草药挣钱,不乐意让她呆在夏家,要把她弄回去压榨她呢!”有村民愤怒地说。 严村长听完,脸色很难看。 夏茗在庙会上帮过他,夏茗在夏河村的一举一动,他也看在眼里,对夏茗的品行有自己的判断。 严村长看向夏茗,很认真地问:“夏茗,你是怎么想的?” 夏茗上前两步,直视严村长,漂亮的脸上是和年龄不符的冷静,一个字一个字,重重地说:“我的态度一直很明确,我和陆家再没有丝毫关系,我也不会再回去。” 严村长暗暗点头,越发觉得这个沉稳得不像未成年人的小姑娘了不得,有主见而笃定,行事干练果断,带着一股令人欣赏的魄力。 严村长面色严肃,用跟同龄人商量的口吻问夏茗:“我听老夏说,你还没成年,你知道你现在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吗?你不会后悔吗?” 第137章 断绝(8更) 夏茗扫了一眼陆家人,转头看向舅舅和舅妈,毫不犹豫道:“严村长,我现在很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陆振国瞪大了眼,四声大吼:“放屁!你是我女儿,生是我女儿,死也是我女儿!夏鸿刚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你竟然抛弃亲生父亲,认别人当爹!” 他发了疯一样挣扎,想扑过去摇夏茗的脑袋,让她清醒,可夏河村的人死死按着他,他动弹不了。 江晓雪懵了。 她是来把夏茗劝回去的,不是来闹事吵架的,可事情闹到这一步,完全脱离她的预期和控制了。 江晓雪慌得不行,连忙说:“她还是个孩子,自己做不了主意,得听大人的话!亲爹活得好好的,她却认别人当爹,传出去太不像话了,让别人怎么看待她?” “在陆尾村她好歹有块地,在夏河村什么都没有,她的根在陆家,以后谈对象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名不正言不顺的,嫁到婆家也是要遭人白眼,一辈子抬不起头的。” 严村长皱着眉头,扫了江晓雪一眼,转头跟夏茗做最后的确认,“夏茗,你想清楚了?” “茶茶……”孙巧容紧张地看着夏茗,她怕夏茗被江晓雪说动。 夏茗朝孙巧容微微一笑,转头面向严村长,一字一顿认真道:“严村长,我想得很清楚,也从来没有犹豫过。” “好。”严村长赞赏地点点头,扫视了众人一圈,目光最终落在陆振国身上,宣布道:“夏茗的户口在老夏家,她也跟陆家划清界限了,以后她就是我们夏河村的人。” “她跟你们陆尾村没关系了,大家把他们送出去吧。”严村长抬高了音量,特意强调了“送出去”三个字。 夏河村的人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没理会陆家三人的挣扎,直接把人给轰了夏家门,一直把人给赶到夏河村村口,不让陆家人回头找夏茗的麻烦。 陆家三人没法子,只能调头回陆尾村,再另想办法。 陆振国呆呆的,眉宇间的阴郁更重了,跟个游魂似的。 亲生女儿认别人做爹,不愿意跟他回家,让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夏茗的那些话,在他脑袋里响起阵阵惊雷,他蹲牢房蹲傻了的脑袋,突然开始活络起来。 听着张秀红骂骂咧咧的声音,陆振国恍惚地意识到,他似乎做错了什么。 江晓雪见状,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连忙拉住张秀红,给她使眼色,让她少说两句。 “二哥,夏茗年纪小不懂事才犯糊涂,等过阵子,咱们再找机会好好劝劝她,我们都知道你才是她亲爹,她但凡有点良知,就能想明白自己做错了。”江晓雪劝说道。 话里话外,依然没一句夏茗的好话。 陆振国表情木木的,没半点反应,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江晓雪怕说多了适得其反,她没再说其他了,心里想的却不少。 此时,太阳当头照,已经是中午了。 一行三人早上出门得早,只就着小咸菜,吃了两碗昨晚剩下的大白饭,现在饿得肚子咕咕叫。 看着歪歪曲曲的山路,想到走回到陆家还得走两个多小时,江晓雪就觉得难熬,更恨夏茗的不识趣,让她白跑了一趟。 她可惜着那袋干榨粉,后悔离开夏家时,没把干榨粉也一并带回去,白白便宜了夏茗那个白眼狼。 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想到夏家餐桌上的两荤一素,突然觉得更饿了。 好在,至少亲眼看到夏家的变化,过上了好日子,确定那小贱人真的是个生钱的钱罐子。 回去之后,得跟家里的老太婆好好合计合计,想法子赶紧把她弄回陆家。 江晓雪越想心里越着急,步子不自觉加快了。 张秀红埋着头,脸色阴翳得可怕,目光阴沉得像毒液。 她的想法恰恰跟江晓雪相反。 当初高一鸣对夏茗有意,陆知曼跟她提过一嘴,她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不知道的是,高一鸣竟然给夏茗写过情书。 陆知曼压根没跟她说过这事,以致于在夏家时,夏茗提起情书一事,打得她措手不及,慌了手脚。 张秀红觉得这样下去不行,那几封情书留着迟早是个祸害,得赶紧寄信去京都,把情况告诉知曼,知曼聪明,一定能想到好法子把情书处理掉。 陆家三人各怀心事,回去的一路上都沉默着,没有人说一句话。 夏家。 孙巧容看到夏茗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夏家,很受触动,悄悄别过脸,抹掉了眼角的泪花。 眼角扫见那袋干榨粉,孙巧容恨恨咬牙。 她一点也不稀罕陆家的东西,更何况是生了蛀虫的脏东西,谁知道吃进肚子里,会不会吃坏肚子? 孙巧容拎走袋子,袋子里的干榨粉连喂鸡她都不乐意,直接把袋子丢到远远的垃圾堆。 其他人也陆续散了,严村长看着夏茗,越欣赏她,赞许道:“夏茗,你是个能干的好孩子,没辜负老夏对你的爱护。” “以后是老夏家的闺女,也是咱们夏河村的人,要是遇到麻烦可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帮,田地的事我会想办法给你办,不会亏待你。” 上次庙会结束,他就对夏茗说过这话,今天碰上夏茗“有难”,他毫不犹豫就站出来了。 夏茗微笑着点头,“好,谢谢严村长。” 夏鸿刚一感激严村长的帮忙,拉着严村长坐下,连说了好几声谢谢,拿出下酒的花生米和米酒,想跟严村长喝两杯,又招呼孙巧容下厨,做点好菜招呼严村长。 严村长表示有工作在身,摆手拒绝,先去忙了。 严嵩依依不舍,还想跟夏茗多待一会儿。 前些天夏鸿刚把书箱还给他,对他说的话好像在暗示他不要缠着夏茗,听得他很难受,好几天没睡好觉,愁出了浓浓一层黑眼圈。 看到旁边的桌子摆开了课本,以及课本上勾勾画画做的笔记,严嵩猜出夏茗借了别人的课本,很认真地看别人的课本,这让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他两步走过去,瞅着摊开的课本,他没看进去夏茗写了什么,只觉得上头的字迹跟她本人一样,好看得让人眼前一亮。 第138章 陆知曼(9更) “夏茗,你开始复习,准备入学考试了啊?”严嵩指着课本问。 夏茗并不喜欢别人未经她允许,就随意看她的东西,她随手把书本盖上,脸上挂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点头应道:“嗯。” 严嵩眼神变得热切,“我刚考,知识点和考点都记得,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谢谢,我习惯自己看书。”夏茗委婉地拒绝了。 严嵩不蠢,看得出夏茗有意和他保持距离,他失落极了,可他没有追求女孩子的经验,只能无措地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刚出门的严村长,没见他一起走,又返回来叫他,无形中化解了他的尴尬。 严嵩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跟严村长离开了。 为了筹备入学考试,夏茗现在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看书学习上,严嵩一走,她就坐下,把课本重新打开,很快进入了学习状态。 夏鸿刚见状,转头给孙巧容使眼色,让她出入动静小一点,别打扰到夏茗。 他把孙巧容拉到一旁,商量道:“今天发生了这一遭,茶茶选了咱们,以后就是咱家闺女了。” 孙巧容和丈夫很有默契,马上就猜到了丈夫的意思,“我知道,我这就换身衣服,去县城买菜,今晚好好吃一顿,就当庆祝。” 夏鸿刚又补充道:“严村长和大家帮了咱们,你多买条罗非鱼给严村长送去,买个头大点的,就说是池塘里抓到的,省得严村长拒绝,也省得别人说闲话。” 这是必要的人情往来,但严村长身为村官,有些东西还是要避嫌的,收别人送的东西会招闲话。 孙巧容明白其中的用意,点头说:“行,我知道怎么做,今天帮忙的其他人,不好每个人都送东西,过两天我收他们草药时,多付点钱就是了。” 今天帮忙的,多是跟夏家有草药生意往来的村民,孙巧容都记在心里了。 夏鸿刚很赞同妻子的处理方式,两人合计好,就各自忙活开了。 孙巧容进城送草药,顺便买了不少好菜,夏鸿刚也没闲着,下池塘捉了家养的一只鸭,宰了下锅。 晚饭三荤一素一汤,丰盛得堪比过年。 一家人其乐融融。 陆家这头,就不太好过了。 陆老太听说夏茗不认陆振国,认了夏家人当爹,直接气病了。 张秀红眼见局势越来越不妙,文化程度不高的夫妻两,连夜写了信,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邮局,给陆知曼寄去。 盛夏的京都,热得人要融化。 陆知曼怀里抱着一团叠好的衣服,推开宿舍门要出去。 她念的大学在京都没什么名气,放在后世,大概属于三本顶端,勉强够得上二本边缘的水准。 当初报考大学,陆知曼特意选了这所学校。 因为凭她的成绩,考不上京都更好的学校,而学校地址在京都,占了“京都”二字的光,说出去给人感觉很气派,很有面子。 哪怕她毕业之后分配工作,要回小县城工作,一说她从京都的大学毕业,别人都会高看她几分。 一个齐肩短发的女学生走过来,迎面碰上陆知曼,瞅了一眼她怀里抱着的衣服,暧昧笑道:“知曼姐,又给你家老高洗衣服呐?还在谈对象就这么贤惠,嫁进门了还不得把你家老高宠上天?” 一声“知曼姐”,听得陆知曼眉头皱了一下,又很快松开。 陆家穷,加上陆老太重男轻女的思想,觉得女娃念书没用,迟迟没让长孙女陆知曼上学,等到她开始上学时,年纪就不小了。 在边远小乡村,普遍不重视女娃的教育,提早或推后上学的孩子比比皆是,所以情况跟她差不多的人不少。 在小学,她只是年纪偏大的那一批,并不显得突兀,上了县城的初中和高中,年纪问题渐渐就暴露出来了。 尤其到了京都,周围京都本地人不少,普遍上学比她早,班里除了几个反复复读才考上大学的,就找不出几个年纪比她大的了。 她是宿舍里年纪最大的,最小的舍友甚至比她小六岁。 舍友们打成一片后,渐渐以姐妹相称,陆知曼很自然就成了大姐,加上她是班干部,平时表现得温婉懂事,对舍友也颇为照顾,全舍友都亲昵地叫她知曼姐。 每次听到这个称呼,陆知曼都觉得刺耳,仿佛舍友是故意讽刺她年纪大一样。 陆知曼勾起嘴角,朝舍友点头,露出温柔的笑容,没把心头的膈应表现出来。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衣服,笑容变得甜蜜又满足,脸上染着娇羞的红晕,俨然是陷入热恋的小女人模样,“这不是还没嫁吗?” “瞧你脸红得,愁嫁了吧?你这么贤惠,换做我是老高,铁定马上娶了你,省得被别人抢了去,那可就亏大发了。”舍友笑眯眯地调侃,又道:“对了,舍管找你呢,好像是你家寄信来给你,邮差放宿管室了。” 陆知曼脸蛋红红地道了声谢,就下楼去了。 齐肩短发的舍友笑眯眯看她背影消失,突然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自己的衣服没洗,就先洗男人的衣服,晒干了还捋平,上杆子给男人送衣服呢,在男人眼里,可不是一等一的贤妻人选么?” 这话被宿舍里其他人听见了,有人阴阳怪气地附和:“岂止是洗衣服?你没看她一天三餐大白馒头,衣服都洗发白了也不买新的,硬是把钱省出来,给男人修吉他,给男人撑面子。” 齐肩短发嗤笑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种温柔贤惠的女人,哪个男人抵抗的了?没看高一鸣被她吃得死死的?你们都学着点,男人就吃这套。”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怪笑一声,说:“只可惜,男人喜欢以他为天的小麻雀,更喜欢在以后在事业能拉他一把的金凤凰,就是不知道小麻雀遇上金凤凰,会发生什么,啧。” 陆知曼去设管室取了信,抱着一团衣服,走到教学楼下的小亭子坐下。 今天下午她没课,但高一鸣是满课的,距离高一鸣最后一节课下课,还有半小时。 陆知曼一边等高一鸣,一边拆开信封,看家里寄来的信写了什么。 第139章 家信(10更) 在陆尾村,高中毕业就算是知识分子了,张秀红和陆建国都是小学没毕业的水平,琢磨了一个晚上写出来的信,字迹歪歪扭扭的,有的字不会写,就用拼音凑合着。 在身为大学生的高知识分子陆知曼眼里,这封信是很拿不出手的,就像她那没文化的父母一样,上不得台面。 她在同学面前,从不提及自己的家庭,顶多说一句自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全家人都很宠她,除此之外,便什么都不想说了。 毕竟,这样的家庭,太给她丢脸了。 陆知曼打开信纸,扫一眼小学生练字似的笔迹,以及颠三倒四逻辑不通的语句,眉头就皱得很紧。 仔细看下去,看明白了信里传达的信息,陆知曼面色一变。 在信里,张秀红告诉她,说夏茗跟陈皮佬的事没成,夏茗拿脑袋磕石头差点死掉,醒来之后跟陆家闹翻了,离家出走被夏鸿刚捡回夏家养着,还卖起了草药和服装。 张秀红还告诉她,说夏茗手里还攥着高一鸣写给她的情书,在陆振国出狱后,夏茗拒绝跟陆振国回陆家,眼看着就要管不住了,问陆知曼有没有什么好的对策。 陆知曼死死盯着情书二字,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当初高一鸣是个香饽饽,高大英俊,温柔上进,几乎是全班女生的幻想对象,陆知曼也不例外。 她几番对高一鸣示好,高一鸣都不为所动,全身心扑在学业上的样子,越发让陆知曼沉迷。 无意中发现了高一鸣写给夏茗的信,陆知曼又生气又不甘,马上意识到高一鸣悄悄跟夏茗互通书信,对夏茗展开追求,明面上却藏的很好,没让任何人发现。 铁定是觉得夏茗上不得台面,才不想让人知道他跟夏茗的关系。 陆知曼抓住这一点,对高一鸣说女孩子的心思只有女孩能懂,打着帮高一鸣追求夏茗的名义,暗暗跟高一鸣来往,不动声色地掌握了高一鸣和夏茗之间的所有动态。 她沉得住气,盘算了很久,设下高考的一场局。 她模仿高一鸣的字迹,给夏茗写了一封“分手信”,同时告诉高一鸣高考那几天不要找夏茗,否则会让夏茗高考分心,成功让高一鸣在高考前后几天,避开了收到分手信情绪崩溃的夏茗。 高考结束后,在高一鸣忍不住要去找夏茗之际,她孤注一掷,诱使高一鸣饮酒,并在酒里下料,趁高一鸣迷糊之际,脱衣服献身给了高一鸣。 等高一鸣第二天醒来,她裸着身体,跟高一鸣躺在同一张床上,不经意露出身上的痕迹。 她红着脸告诉高一鸣,说昨夜高一鸣对她很主动很热情,暗示说她是被动承受的,又说她不怪高一鸣,只怪高一鸣要她的时候,她情难自禁没有拒绝。 这年头的女孩子都注重名节,她眼中含泪却说着委曲求全的话,让高一鸣觉得自己很混蛋,稀里糊涂就跟陆知曼在一起了。 想起两人的初夜,陆知曼心里有甜蜜,更多的却是不甘。 因为高一鸣在破她身的那一刻,叫的是夏茗的名字; 在抚摸她的时候,以为她是夏茗,说她的胸脯比看起来的怎么小那么多; 在和她十指交握的时候,说他明明记得“她”的手很软很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粗糙又硌人。 那一夜,高一鸣醉糊涂了,说了很多醉话,每一个字都像尖利的针,扎在陆知曼的心口。 她永远忘不了她的初夜。 如果不是高一鸣“酒后吐真情”,她兴许在得到高一鸣之后会收手,也就不会有后续陈皮佬对夏茗的一系列事件。 每一步,她都算好了,没想到夏茗如此刚烈,竟然撞石头自尽。 这就罢了,她临走之前,生怕高一鸣对夏茗余情未了,再三交代让父母看管好夏茗。 现在好了,竟然让她从手底下跑掉了。 看到张秀红在信里问她要怎么处理,陆知曼恨铁不成钢,咬牙恨恨道:“除了扯嗓子骂人,你就不能动动脑子?这点事都办不好!” 陆知曼气得胸口起伏,憋着一股气继续看下去。 张秀红在信里还告诉她,说村长要搞庙会,让陆知曼回去给村长出主意,出表演节目,最好把高一鸣也带回去,两人登台做主持人,给陆尾村长脸。 这段内容,陆知曼压根没放在心上。 之前在陆尾村,她享受着陆尾村人对她的赞美和羡慕,来到京都之后,她就不稀罕陆尾村了。 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就入不了她的眼了。 她计划着毕业后就跟高一鸣结婚,争取留在京都工作,彻底摆脱自己的出身和过去。 陆知曼的暑假,压根没打算回陆尾村。 张秀红在信的最后,说陆知曼在京都花销太大,引起了陆老太的不满。 而她娘家的小餐馆,开在市六中学校旁边,主要赚学生的钱,现在学生陆续放假,生意就淡了,没多少收入,她也不好厚脸皮跟娘家要钱。 张秀红让陆知曼放暑假回家,呆在京都太花钱了,家里挤不出钱给她。 陆知曼深深皱了起来。 市六中旁边的小餐馆,虽然是舅舅家开的,但生意能好起来,全仰仗她当初出主意又出力,作为交换,她跟舅舅说好,小餐馆的收入,要拿出一些来供她念大学。 上大学之后,陆知曼才知道,小餐馆的钱根本不够。 她的舍友,要么是京都本地人,要么是家底不错,不愁吃穿,她吃穿用度都是宿舍里最差的。 陆知曼心里暗暗较劲,不想被舍友比下去。 而她跟高一鸣出双入对,为了给高一鸣撑面子,她在外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穷酸。 如此一来,花销就更大了。 这么多年来,陆老太一直藏着夏柔寄给夏茗的信和钱,这事陆知曼是知情的,不仅知情,她甚至是陆老太的助手。 因为夏柔给夏茗寄信,一次两次不回信没什么,十次八次不回信,夏柔铁定起疑。 陆老太很精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让陆知曼模仿夏茗的笔迹,以夏柔的名义,给夏柔回信,一回就是这么多年。 陆知曼放下手中的信,陷入了沉思。 穷酸的陆家,寄不了几个钱给她了,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熬,要不要用夏茗的笔迹,给二婶夏柔写封信拿点钱? 第140章 恩爱(11更) 以女儿的身份,给夏柔写信这么多年,陆知曼当然知道怎样组织措辞才能更好地达到目的,也把夏柔的收信地址熟记于心。 从收信地址和每次都很精美的信纸推测,夏柔绝对跟了个有钱男人。 陆知曼有时候甚至在想,为什么她妈是泼辣尖酸的张秀红,而不是二嫁了有钱男人的夏柔。 正出神着,高一鸣下课了,跟几个男同学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陆知曼连忙收了信,藏进自己的口袋里。 她抱着高一鸣的衣服站起身,动情地望着高一鸣,清秀的脸上是温婉而羞涩的笑容。 几个男同学见状,纷纷调侃。 “老高,瞧你家那位多贤惠,又给你洗衣服送来了,可真让人羡慕,我想找个乐意给我洗衣服的对象,都找不着呢。” “又给你洗衣服,等你下课,还出钱帮你修吉他,这么好的对象,去哪里找?” “就是!你弹吉他这么好,暗恋你的女同学可不少,你家那位也不见吃醋,反而支持你做自己喜欢的事,也太善良,太大度了。” 陆知曼听到“暗恋你的女同学”这句话,目光一闪,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动情地叫高一鸣,“一鸣,你下课了?” 高一鸣被同学拍了一通马屁,心里挺美。 看到女朋友温柔地等着他,水一样的眼睛瞅着他,仿佛把他当成了全世界,他心里更美了,点头说:“刚下课,你等多久了?” “半个小时吧,也没多久,我乐意等着你。”陆知曼说着,似乎才意识到有别人在,她说这话有多直白,不禁羞红了脸颊。 几个男同学见状,又是好一通调侃,嚷嚷说高一鸣有福气,又说准备放假各自回家了,趁今晚搞个烧烤聚会,还要有着吉他王子之称的高一鸣表演弹吉他,挤眉弄眼地说联谊不介意带家属。 陆知曼渴望又娇羞地瞅了高一鸣一眼,软绵绵地说:“这要看一鸣的意思,我听他的。” 她心下盘算着,她和高一鸣出双入对,是两人朋友圈子里默认的情侣,可她至今没有以女友的身份,正式参与高一鸣朋友圈子的活动,这让她心里多少有点没底。 眼下正是个好机会。 她不经意扫了一眼几个同学,发现一个衣着不凡的男同学正在盯着她看,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陆知曼心念一动。 当初窝在小县城,她纵然聪明,可生活环境导致她眼界有局限,能接触到家庭背景最好、最优秀的男人,就是高一鸣。 高家被下放,高一鸣父母至今还没能回城,但高一鸣依然是个潜力股,加上本人英俊上进,嫁给高一鸣,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希望。 陆知曼想尽法子得到高一鸣的人,又极近温柔体贴,一步步抓住高一鸣的心,为自己的未来打基础。 到京都念大学之后,高一鸣英俊、上进、会弹吉他,极为受学校女同学的欢迎,她和高一鸣出双入对,很受女同学们的羡慕。 可陆知曼渐渐发现,高一鸣的家底是不可忽视的短板。 在遍地公子哥的京都,陆知曼渐渐接触到了更优秀、更有背景的男人,免不了就开始动了别的心思。 那衣着不凡的男同学,撩拨似的朝陆知曼眨眨眼。 陆知曼脸蛋红了,含羞带怯地瞅了他一眼,便没再看他,尺度把握得很妙,而且没有被高一鸣发现。 “你的衣服,我洗好了。”陆知曼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容,把怀里的衣服递给高一鸣,“晚上的烧烤,你玩得开心就行,不用担心我,我去图书馆看书就好,没关系的。” 高一鸣闻言,心头一软。 当初他很喜欢夏茗,毕竟夏茗姣好的容貌,没几个男人能抵抗得了。 可夏茗脾气实在不怎么样,见他和女同学讨论学习就闹,高考那会儿还莫名其妙冷落他,差点害他动摇心态,影响到高考发挥。 和陆知曼的一夜欢情,对他来说,纯粹是个意外。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他觉得自己得负起责任,加上那时夏茗莫名其妙跟他冷战,不愿意见他,他半推半就,跟喜欢他的陆知曼在一起了。 大学一年的相处,陆知曼作为他的女友,对他温柔体贴,呵护备至,从不吃莫名其妙的飞醋,在别人面前,以他为天,给足了他面子。 久而久之,高一鸣的心被焐热了。 比起刁蛮的夏茗,温柔大方的陆知曼,作为他的女友,实在太给他长脸了,是理想的贤内助人选。 这一年,他心里多少还惦记着夏茗,对正牌女友陆知曼来说,是委屈女友了。 是时候,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了。 当着其他男同学的面,高一鸣牵起陆知曼的手,柔声说:“说什么傻话,你是我女朋友,带着你是应该的。” “一鸣……”陆知曼娇柔的低唤一声,小鸟依人地依偎在高一鸣身边,笑得满足而甜蜜。 几个男同学见状,不是鼓掌祝福,就是吹着口哨起哄。 那衣着不凡的男同学,也跟众人笑起来,只是盯着陆知曼的目光,带着一丝诡异的玩味。 7月初的天,阳光很烈,燥热不已。 人心也随之变得焦灼了。 夏河村的严村长家,焦躁地等了半个多月,等来了落榜的结果。 这年头,有机会念高中的人不多,能参加高考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因为高考前的一场预考,能直接淘汰掉六成的学生。 和后世摸底考的性质不同,这年头的预考,是直接刷人的,预考不过的学生,直接淘汰,连参加高考的机会都没有。 即便能通过预考,100名参加高考的学生,能有10人考上大学就不错了,通过率不超10%。 高淘汰率下,考上大学的,全是精英中的精英,没考上大学,反而成了稀松平常的事。 即便如此,严家依然弥漫着失落的气息。 严嵩本来是夏河村的希望,原本要成为夏河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严嵩妈对他寄予了厚望,逢人就说她儿子聪明,将来一定是有出息的大学生。 第141章 少年(12更) 收到成绩通知单,得知差6分就考上大学了,严嵩妈几天都睡不着,揪着这6分的差距念叨,搞得家里很不安生。 严嵩虽然对成绩早有预料,面对现实的时刻,心里依然禁不住低落。 想到复读再战,他突然感觉到了压力。 他们县城只有三所高中,最好的一所是市六中,放在整个市只能算二线。 一线的几所高中都在市区,离夏河村非常远,而且市区的高中,消费普遍高,即便是村长严家,也有点扛不住。 严嵩和当初的夏茗,念的都是县城的六中。 他偶然打听到,夏茗打算考市六中的复读班,因为师资、教学条件等方面的原因,市六中只开设两个复读班,他极有可能跟夏茗分到同一个班复读。 冥冥之中,或许有天意。 想到这一点,严嵩突然就对这次的落榜看开了,并且很快重新振作,投入紧张的学习,准备复读班的入学考试。 他本就在市六中读,跟老师关系很不错,加上只差六分就考上大学,又熟悉市六中老师的出题习惯,入学考试对他来说,压根不是问题。 可一想到夏茗正在认真备考,他也不禁认真起来。 严村长只看到他没被落榜的打击所打倒,心里很满意,转头就交代严嵩妈煮鸡蛋汤给儿子补补。 相比严村长对儿子的放心,夏家夫妇就没那么轻松了。 夏茗读书时的成绩单,夏鸿刚是亲眼见过的,加上夏茗断了一年没学习,能记住多少知识,实在是个大问题。 夏茗没日没夜地看书,高中三年总共六套教材这么啃下去,眼睛都熬出红血丝了。 夏鸿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实在拿不准她到底能捡起来多少知识点。 除了逮住夏子阳,让他暂时别打扰夏茗之外,夏鸿刚能想到的跟严村长差不多,就是让老婆给夏茗的三餐加菜,让她吃营养一点,别把身体累垮了。 孙巧容边炒着菜,边祈祷入学考试的日子慢点来,多给夏茗一点备考时间。 可时间不等人,该来的还是来了。 一大早,夫妻两把夏茗送出家门,像古代要远送儿子进京赶考的父母,眼神充满期待和担忧。 夏茗无奈笑道:“舅舅,舅妈,真不用你们陪着,我自己去就行,我认得路。” 孙巧容把装了鸡蛋的袋子挂在自行车上,把绿油油的大肚子水壶也挂上去,叮嘱道:“考试很辛苦,费力又费脑,你到学校了先吃点东西,饿着肚子没法答题。” 夏鸿刚不放心,忍不住也说了两句,“市六中的考题本来就很难,你放轻松,别太紧张,考不上市六中没关系,过两天再考别的高中,总能考上一个。” 夏茗心头一暖,笑着点点头,骑上自行车,在两人担忧的目光下,吭哧吭哧地上路了。 骑车出了村子,拐个弯,碰上了严嵩。 严嵩也骑着自行车,磨磨唧唧的,老往后看。 看到夏茗终于出现,他眼睛一亮,放慢了速度等夏茗上来,“夏茗,你也要去市六中的复读班考试吗?我也是,正好可以一起走。” 夏茗:“……” 她当然看得出来,严嵩八成是故意等她的,可人家也没做什么逾越的事情,夏茗也不好给人家甩脸色。 “六中的复读班教室我去过,熟门熟路,我带你去。”严嵩又说。 六中教学条件有限,复读班并不是在学校里,而是在和学校隔了一条马路的对面,租了县城教育局办公厅闲置的两个大办公室当教室。 课表上各科的时间,跟市六中高三的课表是错开的,方便高三的老师两边跑,两头带课。 夏茗闻言,礼貌而疏离地笑笑,没说什么,骑车继续往前走。 严嵩也不知道缺了哪根筋,又或许是见到了喜爱的人,心头胀满了欢喜,压根没留意到夏茗刻意跟他拉开的距离。 他踩着自行车,走在蜿蜒的山路上,迎着清晨的阳光和微风,用眼角瞅着和他骑车并行的美丽少女,觉得这一幕,像极了电视里头的浪漫场景。 他耳尖悄悄红了,眼角一个劲往夏茗的方向瞅,压根没看前方的路。 山路坑坑洼洼的,车胎磕到路上凸起的石头,哐当一声响,差点把他整个人从自行车上弹飞出去。 “小心。”夏茗出声提醒,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严嵩颠得不稳,急急忙忙刹车,一脚顶在地面上,歪歪扭扭的拖出去两步,以一种极为扭曲别扭的姿势,勉强稳住身体。 屁股被颠得要开花,疼得要命,他觉得丢脸极了,飞快瞅了夏茗一眼,鬼使神差地解释了一句,“我,我其实车技很好的……” 夏茗:“……” 见夏茗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他才反应过来说这话有多尴尬,顿时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夏茗忍住了扶额的冲动,提醒道:“路面不平,你小心看路些。” 别老看着我。 最后这句虽然是事实,但是说出来未免太尴尬了,显得她过分自恋,夏茗终究忍住了,没说出来。 “哦哦。”严嵩忙不迭点头,通红着脸手足无措,活似犯了错的小媳妇。 夏茗一噎。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叹气地摇摇头,没再说什么,率先骑车往前走了。 严嵩觉得自己蠢死了,重新骑上自行车后,没好意思再跟夏茗并行,落后夏茗一些,跟在夏茗身后,一边看路,一边悄悄地看夏茗的背影。 市六中的复读班,在复读班的旁边,还租了一间小办公室,方便带课老师备课和上课。 复读班没开放报名之前,就有不少市六中落榜的学生报名了,因为是本校的学生,学校有他们的成绩记录,有不少人直接免试通过了。 必须参加入学考试的,不是之前成绩不好,就是外校要来就读的,人数寥寥无几,所以夏茗到小办公室时,并没有碰上其他学生。 小办公室里,只有汪虹一个女老师,她正对着一本打开的外文书挠头,表情十分纠结,似乎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难题。 第142章 考试(13更) 汪虹是复读班A班的班主任,同时是复读班A、B班的英语老师。 在市六中,大多数老师都带三至四个班的课,汪虹因为某些原因,只带了复读班的两个班。 听到敲门声,汪老师抬起头来,看到门口的严嵩,汪老师露出了笑容,“严同学,你来登记复读吗?” 汪老师当过严嵩的英语任课老师,严嵩落榜后,她替严嵩觉得可惜,觉得严嵩很可能会复读,也给严嵩预留了名额。 严嵩之前在班里就是尖子生,又是本校生,其实是可以直接走绿色通道,不用参加入学考试的。 如果严嵩单独来,那填个登记表就好了,但严嵩身后跟了人,就不好操作了。 看到跟严嵩一起来的是夏茗,汪老师皱起了眉头。 她并不是夏茗的任课老师,但曾经轰动全校的漂亮女学生夏茗,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夏茗成绩不咋地,高考成绩稀烂,之后也没再复读,汪老师猜测夏茗已经不念书了。 此时夏茗出现在这里,还走在严嵩的后方,汪老师第一个反应是严嵩和夏茗谈恋爱了,严嵩来参加入学考试,夏茗只是跟来而已。 高中悄悄处对象,高中毕业后就确定关系甚至结婚的学生不少见,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陆知曼和高一鸣。 汪老师很不赞成学生念书期间处对象,更何况女方还是长得漂亮,却臭名昭著的夏茗。 出于对学生的关心,汪老师忍不住提醒严嵩,“严同学,学习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需要专心专注,在这个节骨眼上谈恋爱,会影响学习。” 严嵩登时整张脸都红了,磕磕巴巴地解释:“汪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 夏茗脸却黑了,无语道:“我跟严同学没谈恋爱,我来参加入学考试,准备进复读班复读。” “这,这样啊……”汪老师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顿时尴尬了,连忙让两人进来。 既然都是来参加入学考试的,汪老师也不好区别对待,她给两人指定了坐下的位置,就发了考卷。 小办公室挺挤,空间也就那么大,夏茗正好就坐在了汪老师的办公位上,严嵩坐的是B班班主任的办公位,两人之间隔着竖起来的隔板。 汪老师当场监考,这是她有意安排的位置,为的是防止夏茗抄袭严嵩取得高分,然后侥幸进入复读班。 在汪老师印象里,严嵩和夏茗的成绩,就是这样一个天一个地。 严嵩底子好,不出意外肯定考得不错,她只需要盯着夏茗,别让夏茗抄袭严嵩就好了。 夏茗能感觉到汪老师对她的防备,这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给人留下的刻板印象,她并不在意,只埋头专心答题。 汪老师盯了她一会儿,见她专心得很,眼角余光瞟都没瞟严嵩一下。 一小叠试卷,夏茗第一份写的竟然是英语试卷,这让身为英语老师的汪老师很意外。 她之前帮过夏茗的任课老师批改英语试卷,亲手批改过夏茗的英语试卷,卷面上的叉叉和分数,简直惨不忍睹,令她印象深刻。 汪老师仔细观察夏茗答题的状态,发现她下笔很干脆,一路写下来,答题速度快得惊人,似乎每一道题只扫一眼,就有了答案。 她还没见过哪个学生,答英语试卷可以这么流畅这么快的。 难道是压根不会,所以直接瞎蒙选项? 汪老师只能想到这个可能,她忍不住上前,想站到夏茗后头,悄悄看一下夏茗答题的情况。 这时,上课铃响了,A班的英语课要上了。 这时候,压根没哪个老师有空帮她监考,她急忙把办公厅的扫地阿姨拉来,让阿姨帮忙监考,自己匆匆上课去了。 扫地阿姨没念过什么书,突然接到当监考老师的重任,既兴奋又紧张,在夏茗和严嵩后背转来转去。 她压根看不懂试卷上的字,也不懂两人答了什么,只觉得自己也当了一回文化人,监考老师当得十分起劲。 紧迫盯人的目光,看得严嵩后背发毛,答题思路差点堵了。 夏茗答题很快,等她把写满的卷子放在一边,放下笔时,时间还没到。 她扫了一眼后方的严嵩,发现严嵩一脸纠结,似乎是把会写的题做完了,又返回来,攻克先前跳过去的难题。 夏茗没出声,自顾自地擦着手腕上沾到的黑油墨。 油墨打印的年代,印试卷都是用油印机手工印制的,卷面上的油墨沾到手。 一场考试下来,即便再小心,手腕上也免不了要粘上墨迹,鼻子里都是油墨味。 夏茗百无聊赖地擦着,突然看到摆在前方的一本外语散文集,以及写到一半的翻译本,旁边还放着一本封面起皮了《华英字典》。 夏茗眉梢一扬。 她猜测,这位汪老师不仅在学校带课,而且在外头接了英文翻译的活儿,大抵是赚点外快,补贴家用。 刚才她进来时,汪老师一脸愁苦,似乎被什么难题给困住了,八成就是翻译时遇到了难题。 反正卷子答完了,她也没什么事可做,索性把散文集拿过来,接着汪老师翻译的部分,把后面的内容翻译完,顺便纠正了汪老师翻译内容里小错误。 汪老师不在,夏茗不好直接拿桌上的东西来写,她在试卷背面的空白处写,写完后在试卷的右下角折了一个角,提醒汪老师留意。 做完这些,监考的扫地阿姨正好提醒时间到了。 严嵩盯着写不出来的几道题,终于放弃挣扎,放下了纸笔。 汪老师大概是忙疯了,压根忘了办公室还有两人在考试,午饭时间都过了,也没见回来的踪影。 扫地阿姨见状,把两人的试卷收了,说会转交给汪老师,就让两人先回去了。 夏茗找到自己的自行车,在街边的公共水泥凳上坐下,就着已经冷掉的水,吃早上孙巧容塞给她的鸡蛋。 严嵩妈给严嵩塞了盒饭,铁质的硬饭盒里装了白花花的米饭,一颗金灿灿的煎蛋,边上放了小咸菜和一点碎肉。 这是朱放妈特意给他做的营养餐,虽然已经冷掉了,但对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丰盛了。 严嵩饿得不行,见夏茗没带饭,不由道:“夏茗,你就吃两鸡蛋怎么能饱?我分你一点吧。” 第143章 晒谷子(14更) 夏茗疏离地笑笑,“我饭量小,不用了,谢谢。” 严嵩顿觉营养餐很没有滋味,忍不住又问:“你考得怎么样?” “还行。”夏茗保守地说。 严嵩倒是挺自信,除了几道大题答不出来,其他的他觉得自己答得都很不错,通过入学考试铁定没问题。 见夏茗说得不自信,严嵩以为她考得不好,安慰道:“你别担心,尽力了就行,你去年高考前成绩上来了,这次哪怕考不上六中,考其他学校也是有希望的。” 夏茗扫了他一眼,很平静地说:“我不担心。” 严嵩:“……” 这是不是乐观过头了? 还是说,她真的考得不错,有希望进复读班? 这样也好,下次来办入学手续的时候,他寻个机会跟汪老师说想跟夏茗同班,这样他就能和夏茗一起学习了。 这么想着,严嵩心头一热,和夏茗一同骑自行车回村的路上,心里都美滋滋的,回到家里,嘴角都忍不住上扬,心情别提多好了。 严嵩妈特意到外头的榕树下纳凉,一边跟人唠嗑,一边焦灼地等儿子回来。 看到严嵩和夏茗一起回来,她脸一黑。 见严嵩一路上笑得傻乎乎的,眼角时不时往夏茗神色瞅,她脸色更黑了。 “严嵩妈,严嵩看起来心情很不错,铁定考得不错吧?你家严嵩有出息呀,还坚持复读,我家那臭小子预考都没过,直接回家放牛耕地了,不是读书的料。” “你们看,严嵩和夏茗双双骑车回来,像不像电视里头一起念书,一起考大学的小情侣?” “你还别说,真有那么点意思,夏茗我看着也挺聪明,长得也好看,配严嵩刚刚好。” “我听说有不少年轻人,一起念书,念着念着,就念成一家人了。” “我看他两有戏,说不定明年都能考上大学,再顺势处个对象,领个证什么的,不就喜上加喜了?” “到时候严家岂不是出两个大学生了?严嵩妈,你可真有服气。” 几个女人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很开心,可严嵩妈听了,很不开心。 严村长这阵子很积极地给夏茗操办分田地的事,本就惹得她很不高兴,这下脸更是黑得没法看了。 当晚,还在饭桌上,严嵩妈就忍不住,旁敲侧击地问严嵩。 严嵩觉得他妈对夏茗有偏见,他告诉他妈自己考得很好,夏茗考得也不错。 严嵩妈压根不信,“她之前是什么成绩,我可都听说了,废了一年没念书,怎么可能考好?” 她直接唱衰夏茗,惹来严村长不赞同的瞪视。 严村长是很看好夏茗的,他隐约觉得和夏茗交好,绝对没有坏处,所以这阵子跑了几趟县城,给夏茗办分地的事。 严嵩和夏茗打交道,他是很乐见的,开玩笑地对严嵩说:“夏茗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多跟她做朋友,做女朋友,爸也不反对。” 严嵩轰的一下,脸全红了。 严嵩妈啪的一声,重重地放下筷子,脸全青了。 “老严,你胡说什么?那种女人进咱们家门,我不同意!”严嵩妈当场发难。 “你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严村长很不高兴,很严肃地呵斥她:“你少说两句!” 严嵩妈气得撂筷子。 那夏茗铁定是个迷惑人心的贱货,不然怎么她一出现,她的丈夫儿子全倒戈,帮着她说话? 严嵩妈气得要吐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找村子里的仙婆,给严嵩算卦。 仙婆也不知道是真有两把刷子,还是故弄玄虚,拿着符纸和严嵩妈看不懂的道具算了一通,告诉严嵩妈说卦象显示,严嵩的入学考试没问题。 严嵩妈长松一口气,又拐着弯,让仙婆算一下今年夏河村有几个人能考上复读班。 夏河村就这么大,谁家孩子读几年级,相互都是知道的,严嵩妈当然知道,今年夏河村要复读的就两人,一个是她儿子,另一个自然是夏茗。 她想问的是,夏茗是不是考不上,可这么问就太明显了,她才迂回地换了个问法。 仙婆又算了一通,没直接说结果,只说天机不可泄露,但严嵩妈期待的会成真。 这说法玄之又玄,怎么解读全看个人。 严嵩妈琢磨了半晌。 她当然是不希望夏茗通过入学考试的,省得祸害她儿子,既然仙婆说她会如愿,那就表示夏茗铁定考不上? 果然,祸害人的贱女人铁定会遭报应。 严嵩妈安心了,心里舒坦了,还在仙婆那里买了不少香火,全给点上,供奉给神仙,感谢神仙的英明保佑。 夏茗对考试结果心里有数,因此显得很悠闲,干脆帮家里晒谷子。 今年上半年的农作物,陆续收回来了。 湿哒哒的稻子装进袋子,挑到晒谷场,铺开晾晒,还要把枯枝断叶挑拣掉。 晒到谷子用牙咬,能一口咬破,并听到清脆的响声,最后把金灿灿的谷子收进仓,一年的粮食就有了。 夏茗坐在晒谷场边缘的稻草屋纳凉,每隔一个小时,就戴上草帽出去翻一次谷子。 用木耙爪推拢谷子,把压在下头的谷子翻出来均匀晾晒,同时把多余的杂草搂出来丢掉。 有时忙里偷闲,翻晒谷子不用工具,穿着鞋的脚尖插进谷子里,沿着直线来回走,埋在谷子里的脚就像钻地洞的小老鼠,直溜溜的钻过去,把掩埋在下方的谷子推翻出来,走出的一条条纹路,像木梳子似的,均匀又好看。 只不过,有时不留神,调皮的谷子常常钻进鞋子里,硌脚得很。 孩子们放假了,帮不了家里做重活,晒谷子的任务,就交到了孩子们身上。 晒谷场上,清脆的孩童笑声,从没有停过。 嘴馋的孩子们是坐不住的,常常结伴上山摘野果子吃,或者到晒谷场旁边的红薯地窑番薯。 用红薯地的干土块堆起一个个土窑,烧上红彤彤的火,把土块烧到洛铁般的黑红色,然后把一个个肥大的红薯放进去,砸碎烧红的土窑填埋掉红薯,用高温炙烤红薯。 等到翻开的时候,一个个熟透的红薯,香得人流口水,一口咬下去,滋味美得赛神仙。 第144章 窑红薯(15更) 夏茗觉得新鲜。 这年头,人心是淳朴的,孩子们乐于分享快乐,他们吃得欢,把拳头大的红薯掰成两半,乐呵呵地分给夏茗吃。 夏茗拿在手里,剥掉外皮吃了一口,味道好得桃花眼都笑弯了。 几个孩子哪里见过笑得这么好看的姑娘,眼巴巴地瞅着她,呆呆地张着嘴巴,咬在嘴里的红薯都忘了咽下去。 夏茗吃了人家的红薯,中午回家吃了饭,下午就带了一小罐腌萝卜来,把孩子们招呼过来一起吃。 几个孩子闻到那个味儿,眼睛都直了,纷纷围过来讨吃,一罐泡菜很快就见了底,连又酸又咸的腌汁都被舔得干干净净。 孩子们吃完还不过瘾,拉着夏茗一起窑红薯,窑芋头。 夏茗还没玩过这个,觉得很稀奇,听着经验丰富的孩子们指挥,蹲在旁边帮忙堆土块,加柴火。 这玩意儿看似简单,等到实际操作的时候,就很尴尬了。 夏茗实在没经验,不是加的土块太大,压不住平衡,把土窑给搞崩塌了,就是站位不对,被柴火烧出来的烟熏一脸,被孩子们指着灰呼呼的鼻子笑话。 并不是真的在嘲笑她,而是心情愉悦,发自内心的,友好而欢快的笑声。 夏茗抹掉鼻子上的灰,听着孩子们清脆的笑声,桃花眼弯弯,忍不住跟着笑出声来。 她喜欢这样的氛围。 单纯,快乐,没有烦恼。 汪老师这两天都很忙,不是课排得满,就是找问题学生做思想工作,加上家里出了点事,把她的时间都挤满了。 等到稍微能缓口气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放学了。 扫地阿姨见了她,告诉她昨天两个学生做完的试卷,她都收好仿桌上了。 汪老师一拍自己脑门,才想起来这回事。 她走近办公室,碰巧刚给复读班上完一堂数学课的老师,也坐在小办公室里喝水休息。 “你也在啊?一会儿有课没?没课的话,帮我批个卷子?昨天有两个学生来考试,试卷搁这儿了,拖到现在才有时间看。”汪老师揉了揉肩膀。 这两天事情太多,她忙晕头了,有个人帮忙,她能轻松不少。 想起夏茗当时飞快写英语卷子的情景,汪老师猜夏茗是瞎蒙的,其他卷子八成也答得不怎么样,批她的卷子没啥难度。 汪老师把夏茗那份卷子,递给了数学老师,自己摊开严嵩的卷子。 今年的高考,市六中高三年级加上复读班,超过400个学生参加,最后考上大学的只有16人,考上省重点院校的只有2人,还是擦着分数线挤进去的。 严嵩是班里的尖子生,只差了6分,再加把劲一年,是很有希望考上的。 汪老师是复读A班的班主任,有意把严嵩招进自己的班级,所以特别关注严嵩的卷子,打算好好批卷子,看看严嵩高考后这段时间,有没有松懈。 “汪老师,你怎么把翻译的东西,写到卷子后面,还给学生发下去了?”数学老师留意到有卷子被折角了,翻开看到内容,不禁问道。 汪老师家庭困难,在课外时间接翻译的活,在办公室里是公开的秘密,其他老师羡慕也没辙,毕竟英语翻译是门技术活。 他们羡慕不来,只能多带课,让绩效好看点,挣多点工资。 “什么翻译卷子?”汪老师把卷子拿过来,看到整张卷子背面娟秀的字迹,瞪大了眼。 这,这是她正在翻译的外语散文集的后半部分! 上头还标注了她前面翻译不准确,甚至是错误的内容! 汪老师惊呆了。 英语加入高考科目还没几年,英语教材放在后世,也就是小学生英语的难度,很多学生的英语,甚至没有后世的小学生说得顺溜。 授课老师水平普遍偏低,汪老师是被挖来的,算是整个县城英语水平最好的老师了。 这才是为什么她只带两个班,课后还接翻译活,却没有人敢说什么的根本原因。 汪老师捧着卷子,激动得手有点抖。 她的英语水平,纵然在学校和杂志社,都没人比得过,可到底不是顶顶好的,平时授课没什么,可一到翻译的时候就暴露出来了。 很多词汇,语法,缩写等等,她把字典都翻烂了,还是觉得头疼。 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写下这张译文的人,水准绝对在她之上。 换后世的说法,那就是青铜见了王者,不服不行。 数学老师不知道他捧着卷子,瞎激动个啥,好奇问道:“汪老师,你还需不需要我帮你批卷子?” 汪老师这才回神,她小心翼翼地把写着译文地卷子放在桌面上,然后把严嵩的卷子递给数学老师,“你改这份吧,辛苦你了。” 数学老师也教过严嵩的课,一看是严嵩的卷子,还挺乐意的,一边拿红笔,一边说:“严同学果然来复读了,也不知道这阵子他有没有看书,成绩有没有退步。” 汪老师已经没心思关心严嵩的成绩了,她冲出去,激动又紧张地拉着扫地阿姨问:“昨天那两学生做完卷子之后,还有谁碰过卷子吗?” 扫地阿姨一听就紧张了,连忙说:“没有,绝对没有!我收得好好的,谁都没给看,也没人拿过卷子,是不是卷子出了什么问题?” “没出什么事,我就问问,没事了。”汪老师拍拍阿姨的肩,恍惚地回了办公位。 没有别人碰过卷子,难道是夏茗写的译文不成? 怎么可能? 夏茗答得那么快,压根是瞎蒙过去的,怎么可能翻译得出来? 汪老师不死心,死死盯着译文,翻开其他的卷子,比照着看字迹,然后惊悚地发现,那字迹跟夏茗的字迹,一毛一样。 “怎,怎么可能……”汪老师张大的嘴巴,好半天合不上,“难道说,她答得那么快,不是在瞎蒙,而是真的会?” 这怎么可能? 夏茗的英语试卷,当初她亲手批改过,成绩有多糟糕,她印象深刻着呢。 汪老师不信邪,把夏茗的卷子铺开,拿起红笔,用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仔细,批夏茗的卷子。 第145章 成绩(1更)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数学老师批完卷子,算了总分,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把卷子叠放好,擦了擦手腕上沾到的墨迹,揉揉酸痛的脖子,见汪老师还在专注地看卷子,似乎还没批完,他站起身来,用褪了一点漆的搪瓷杯,出去接了点水回来喝。 端着搪瓷杯回来,正好汪老师批完卷子了,正在算总分,表情严肃得吓人。 数学老师见状,猜测夏茗的成绩很不理想,他没给夏茗带过课,但这位漂亮的女学生,他是有所耳闻的。 在数学老师的印象里,夏茗长得很好看,可成绩就很不好看了。 数学老师抖了抖严嵩的考卷,说:“看来高考对严嵩打击挺大,这阵子他估计都没心思看书了,总分398分,比高考还降了一些,英语和数学还是他的短板,拖了不少后退。” 他幽幽喝了一口水,随口问道:“汪老师,你这边怎么样?夏茗考了多少分?” 汪老师精神恍惚地抬起头来,声音跟游魂似的,“4……441分……” “噗——”数学老师直接喷了出来,不可置信地问:“多,多少分?” 汪老师终于回神了,转过头来,很肯定地说:“夏茗考了441分。” 数学老师瞪大了眼,嘴角沾上的水渍都忘了擦,“怎么可能?!” 今年的理科分数线是421分,省重点院校448分,全校400多人,只有两个人考进了重点院校。 夏茗直接考了441分,这代表了什么? 数学老师震惊了,连忙放下搪瓷杯凑过来,拿起夏茗的试卷仔细瞧,“怎么可能这么高?她是不是作弊了?还是偷看了答案?” 汪老师皱了皱眉,“我叫了阿姨来监考,阿姨是个负责任的,没可能让她作弊。” “当时考试的,只有她和严嵩,她比严嵩高了40多分,抄谁作弊?试卷的答案,我锁在柜子里呢,她不可能拿来抄。” 数学老师粗粗看了一圈,看到英语卷子上写着的分数,表情都扭曲了,“这分数,不对着标准答案抄,能考成这样?” “我很肯定,她没答案抄。”汪老师很严肃地说。 她亲手批的卷子,写下分数时,她第一个念头跟数学老师一样,可她仔细比照过译文的字迹,震惊地发现,译文的字迹,跟夏茗的字迹,真的一模一样。 如果译文真的是夏茗写下的,那么她考出这个成绩,就不是没可能的事了。 汪老师扫了一眼英语卷面上的分数,心情激荡地说:“卷子背后的英语翻译,八成是她写的。” 如果译文真的是夏茗写的,英语考出来这个成绩,就不足为奇了。 “怎么可能?”数学老师惊呆了,“照你的意思,她在考试的时间里,不仅写完了卷子,还翻译了这么多的英文?” 市六中是县城最好的高中,复读班的老师又是学校最好的一批,很多学校挤破脑袋想考进复读班,可惜市六中教学条件有限,只能抬高门槛,让符合条件的学生进来读。 这套考卷,就是专门为此而出的,里头的考题是市六中的老师出的,数学老师也参与了数学试卷出题,知道这套题的难度。 因为限定了考试时间,老师们心里有数,知道学生们在规定的时间内,能答出的最好成绩大概是什么样。 数学老师不信邪,又问:“这套卷子,他们到底答了多久?” 汪老师答不上来,她干脆叫来扫地阿姨,很严肃地问了当时考试的情景。 扫地阿姨见她这么严肃,不禁紧张起来,把当时的情况全交代了,“我没偷懒,一直在他们身后盯着,尿急都没敢上厕所,等他们考完,收了试卷了才上厕所的,他们写得可认真了,头都没抬过。” 两个老师对视一眼,又齐刷刷看向扫地阿姨,“你什么时候收的试卷?” “你说啥时候收,我就啥时候收的呀,我收试卷的时候,他两都写完了呢。”扫地阿姨老实回答。 突然想起来什么事,她又补充说:“不过那女学生写得忒快,老早就写完了,然后又翻过卷子的背面,写了大半张纸,那男学生就没写这个。”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后脑勺,“我没啥文化,不知道她写啥,以为是老师给女学生特别布置的作业呢。” 数学老师张大了嘴巴,好半晌都没发出声音。 汪老师也是一脸恍惚。 扫地阿姨见两人没啥反应,更紧张了,小心翼翼地说:“我见那女学生写完之后,还折了一个角好让老师留意一下,我刚才忙晕头了,忘记提醒汪老师这事了。” “我已经看到了。”汪老师恍惚地说。 “没啥事,我就扫地去了。”扫地阿姨见状,忙自己的活去了。 汪老师和数学老师对视一眼,都觉得匪夷所思。 “天才!我就没见过这么天才的学生!”数学老师两手一拍,满脸的震惊变成了激动,“她什么时候来考试的?” “昨天早上……” “昨天早上就来了?!”数学老师急得团团转,忙不迭道:“昨天早上考的,你咋到现在才阅卷出成绩?你咋这么糊涂,太耽误事儿了?!” “能考出这成绩,英语还这么好的学生,放在市一中也是抢手的,更别说在咱们小县城里了!” “拖了差不多两天了,万一她等不到结果,跑去别的学校考可怎么办?” 在县城,就有两所高中是他们的竞争对手呢,这么好的宝贝,要是被那两个学校给发现,那绝对是有去无回的,铁定会被抢去的! 等到明年,这女学生考上大学,那升学率就不是他们学校的了! 这怎么得了? 数学老师火烧眉毛,急得要死,“汪老师,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这两学生发成绩单和通知书?” “对对对!通知书!”汪老师如梦初醒,找到成绩单和通知书,当场就填完了,跑去盖章走程序寄出去。 数学老师下午没课了,一直跟在她身边帮忙,亲眼看到汪老师在邮局,把信给寄出去,才像打了一场硬仗一样,长松一口气。 “汪老师,你运气真不错,这两学生要是都进你的A班,那升学率铁定是你的,那夏茗英语这么好,你又是她的英语老师,那更不得了。”数学老师羡慕地说。 汪老师闻言,忍不住期待起来。 第146章 等待(2更) 邮差第二天才送到夏河村。 刚进村,碰上了无所事事,四处晃荡的曹三。 “呦,大哥又送信呐?”曹三凑上来打招呼,笑眯眯地问:“谁的信?” 邮差把两封信拿在手里,看了看收件人那一栏,说:“收件人叫严嵩和夏茗,一人一封信,你知道他们家在哪儿不?” 曹三闻言,眉头皱了起来。 严嵩和夏茗的?难道是…… 他隐约猜到信里是什么东西,脸上挂着笑容,很热情地说:“他两的家可偏僻了,都出去干活去了,要不这样,你把信都给我,我帮你给他们。” “这……”邮差为难了。 曹三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继续鼓动,“你现在去,他们也没人在家,铁定白跑一趟,要等严嵩他们回来,得等到太阳下山,多耽误工夫,你没别的信要送?” 邮差的确还要去别的村子送信,等是等不起了,索性就把两封信给了曹三,再三叮嘱曹三千万别弄丢。 曹三拍着胸脯保证,等到邮差走远,他一转身,脸色就阴沉了。 他抓着两封信躲回家里,反手关上门落锁,然后把两封信都拆了,看到两封信里装着的成绩单和入学通知书,曹三脸都狰狞了。 “竟然背着我偷偷去考试!”曹三咬牙切齿,阴森的目光,死死盯着通知书上的“夏茗”二字。 他觉得自己跟夏家人表示过也要复读,还表示过要跟夏茗同班,夏家人就知道该怎么做。 在他眼里,夏茗就该找他,跟他一起去考试,然后念同一个复读班。 可夏茗和严嵩的通知书一起送来,说明夏茗跟严嵩是一起去考试的,还双双考上了。 曹三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好像夏茗跟严嵩通了奸,给他戴了绿帽子一样。 他气得摔东西,手里的信越看越刺眼,他跑到厨房,找到火柴,把两封信烧得干干净净。 距离夏茗去考试,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孙巧容总忍不住往院子外头瞅,等得心焦。 夏茗出来帮忙收衣服,见她伸长了脖子,又往门外瞅,不禁说道:“舅妈,别担心,迟早会送来的。” “这都好几天了,怎么连个结果都没有?就算没考上,好歹寄个信来通知一声呀。”孙巧容着急得走来走去。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吉利的话,她连忙说:“呸呸呸,不说丧气话,我家茶茶这么聪明,一定能考上。” 夏茗失笑地摇摇头。 “茶茶,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孙巧容问道。 就是因为夏茗考完之后,一直很淡定,颇有几分胸有成竹的气定神闲,孙巧容才稍稍安心。 可几天过去,校方依然没动静,她就没法安心了。 孙巧容满脸的焦虑,感染到了夏茗。 好几天过去,校方也没个动静,夏茗也有点拿不准了。 考完之后,她心里有了估分范围,照理说考上复读班问题不大才对,难道是她估算失误了? 没有通知书,就是默认考不上的意思? 把一件件衣服收在怀里,夏茗安抚孙巧容说:“要是市六中没考上,我再考其他学校试试,要是都考不上,那我就在家自己看书,说不定还能自学成才。” “瞎说什么呢,不许说不吉利的话!”孙巧容板着脸说。 夏茗笑了笑,抱着衣服进屋了,倒也不见着急失落。 夏鸿刚拿了装着谷子的簸箕出来喂鸡,听到两人的话,担忧地瞅了夏茗一眼,觉得不能这样干等下去,“我听说严嵩也没收到成绩单和通知书,兴许还要再等等,可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我打听到县城另外两所高中,也开放入学考试的报名了,也就是这几天的功夫,要是错过时间,再想进他们的复读班会很麻烦。” “你明天要是没事情要忙,不然就先去考别的学校试试?”夏鸿刚提议道。 夏茗正有此意,点头道:“我正有这个打算,不过明天是跟梁军易约好,要去他们服装厂的日子,去其他学校考试的事情,就放后天吧,还来得及。” 夏鸿刚一拍脑袋,想起了这茬,“瞧我这脑袋,你不说我都给忘了!你一个女孩子去,不安全,明儿个我跟你一块儿去。” “好。”夏茗点头应了,转身进屋放衣服。 夏子阳放暑假在家,特别爱缠着夏茗,眼见夏茗有空,马上就冲过来逮人,“姐,你明天才进城是吧?那今天没啥事,给我讲讲课呗?” 他以前是叫表姐的,现在连“表”字都省了,叫得比亲姐还亲。 他兴致勃勃地拉夏茗到桌子边坐下,摊开课本,让夏茗给他开小灶,辅导功课。 期末考的前两个月,他得到夏茗的“神助攻”,学到了不少实用的学习方法和答题技巧,英语更是突飞猛进。 以前他的成绩,一直在全班的中游浮动,怎么努力都上不去。 这次期末考成绩出来,他的总分一跃升到了全班第12名,英语成绩全班第二,因此还得了一张三好学生的奖状,开班会时班主任还拿他当例子激励其他同学,好生表扬了他一番。 他把三好学生的奖状贴在床头,心里美得冒泡。 他本就好学,如今尝到了甜头,压根停不下来,即便放了暑假,他在帮家里干活之外的时间,全放在学习上。 甚至找人借了下学期的书,拉着夏茗提前给他辅导,打算赢在起跑线上,在其他同学暑假疯玩的时候,他抓紧时间,先把下学期的知识给学到手。 夏茗见他这么有干劲,不像三分钟热度的样子,干脆给他制定了暑期的学习计划安排表。 正好今天有时间,顺势就检查了一下他这阵子的自学进度,然后铺开前些天新买的纸笔,开始画服装设计稿。 这是明天要带去服装厂的,既然要谈,总要拿出点东西来才好谈,空手去可不是她的作风。 夏茗早去在市六中考试之前,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她把明天的会面,当成了正式的面试,或者是合作洽谈来准备。 她把专业度和态度都拿出来了,至于成不成,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夏鸿刚见两个孩子这么拼,心里又欣慰又费解,“茶茶明明很聪明,怎么市六中就没动静?难道是市六中的考题太难,要求太高了?” 他想不明白,一颗心悬着,晚上都睡不好觉。 同样睡不着觉的,还有汪老师。 她把信寄出去之后,把那张写了译文的卷子带回家,翻来覆去地看,连吃饭的时候都没放下,“妙,实在妙!这句原来能翻译得这么美,我怎么没想到?” 第二天一早,她刚到小办公室,还没坐下,年级主任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第147章 通知(3更) 汪老师吓了一跳。 “汪老师,前些天是不是有个学生来考试,考了441分?”年级主任目光灼灼地盯着汪老师,很严肃地问:“你通知她来入学没有?” 汪老师见他神色凝重,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我,我已经寄成绩单和入学通知书给她了,她应该昨天就收到了。” “寄通知书?应该?”年级主任音调变高了,恨铁不成钢地说:“这么优秀的学生,你怎么能寄通知书?” “啊?”汪老师有点懵,“所有学生,都是寄通知书的呀。” 年级主任急得团团转,“万一中途出了什么岔子,她没收到通知书,跑到别的读别的学校怎么办?这不仅是对学生不负责,对咱们学校也是一大损失!” 入学考试就考了441分,再奋战一年,考上省重点院校绝对没问题,说不定还能考上更优秀的学府。 这么好的苗子,放哪个学校都是抢手货,对老师而言,也是职业生涯上光辉的一笔。 “她既然参加了咱们复读班的考试,就是有意进咱们复读班复读,通知书寄出去已经够晚了,显得咱们对她很不重视,万一她等不及,去考别的学校,那就糟了。”年级主任忧心忡忡。 “那,那……”汪老师也慌了,她还指望着夏茗和严嵩进她的A班呢。 “不行,我得亲自去一趟,当面通知她!”年级主任待不住了,边说着边往车棚走,马上骑车,动身去夏河村。 “我跟你一起去!”汪老师飞快看了一眼课表。 今天有她的两堂课,她把前些天准备好的卷子拿出来,拜托其他老师帮忙代一下课,给学生发考卷做课堂测试,然后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跟年级主任赶往夏河村。 两人进村一路打听,先见到的是严嵩妈。 严嵩入学考试考得不错,汪老师顺便把这消息告诉严嵩妈,“成绩单和入学通知书,都收到了吧?” “什么通知书?没有啊。”严嵩妈一脸莫名其妙,略有几分责备地说:“我们家阿嵩等了好几天,都没见学校有消息,都打算换个学校考了呢。” 汪老师心里咯噔一声。 “通知书啥时候寄的?”严嵩妈很不高兴地问。 汪老师神色一僵。 要不是她忙晕头了,迟迟没有批卷子出成绩,也不至于让通知书一拖再拖,弄到这般尴尬的局面。 “已经寄了,照理说早该收到了。”汪老师讷讷地解释,惹来年级主任责怪的瞪视。 严嵩妈不知道其中的因果,一听说早该收到,她不禁沉了脸色,“既然早就寄出来了,可我们等了好几天,都没见踪影,该不会被某些人给截胡,偷偷藏起来了吧?” 她怀疑是夏茗偷藏了。 她找仙婆算过,夏茗就没有读书的命,绝对考不上复读班。 那贱人跟她家阿嵩一起考试,结果她家阿嵩考上了,她没考上,所以她心里不平衡,动了歪心思,把通知书给抢走藏起来了。 一定是这样! 年级主任不知道严嵩妈在想什么,见她脸色很不好,连忙说:“咱们学校很重视优秀的人才,严嵩考得不错,我跟汪老师这不是特意跑一趟,当面通知你嘛?” 他这次来,主要目标是夏茗,只是刚好先碰上严嵩妈,所以顺带通知了严嵩的考试结果罢了。 当然,这种实话,他脑子抽了才会说出来。 严嵩妈认得年级主任,听到他这么说,不禁受宠若惊,脸色终于阴转晴。 汪老师趁热打铁,说:“严同学是个上进好学的好学生,我之前就带他的英语,对他有所了解,今年复读A班的班主任是我,等严同学入学,进我的A班怎么样?” 严嵩妈闻言,禁不住嘚瑟起来。 她家阿嵩就是优秀,连班主任就抢着要他呢。 “那当然!我家阿嵩以后就麻烦班主任多照顾了。”严嵩妈脸上笑开了花,当场就和汪老师达成了共识。 汪老师长松一口气,稳住了一个学生,另一个重头戏还得加把劲,于是她问:“对了,夏同学家在哪儿?我跟主任还得去她家通知她一趟。” 严嵩妈怀疑自己听错了,“夏同学?什么夏同学?” 年级主任等不及了,有些急躁地说:“就是夏茗同学,跟严同学一起去考试的那个!” “她反正考不上,特意通知她落榜,不好吧?”严嵩妈阴阳怪气地说。 “谁说夏同学考不上?她的成绩比严同学还高!”年级主任很严肃地说。 严嵩妈一呆,语调都变了,“怎么可能?!” 汪老师算是看出来了,这严嵩妈似乎对夏茗有偏见,她干脆问了别的村民,跟年级主任直奔夏家。 严嵩妈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忍不住跟了过去。 考得比她家阿嵩还好?不可能,绝对是作弊的! 她倒要看看,那小贱人究竟考成什么样了。 好巧不巧,夏家今天只有夏子阳一个人在家。 今早一大早,夏茗和夏鸿刚就直奔市里,找梁军易去了,而孙巧容拉着草药,也进城送草药去了。 只留夏子阳一个人看家,在客厅里看书。 年级主任和汪老师着急不已,等不及明天再来了,干脆就在夏家等夏茗回来。 夏子阳很警惕,再三确定两人的身份,又跟严嵩妈确认没问题,才放人进来,给客人倒水喝。 他不懂啥待客之道,给客人倒了水,又拿了泡菜和腌萝卜出来招待,然后就坐到一边,继续看自己的书。 汪老师见他在认真学习,感慨道:“夏家的孩子都这么刻苦勤奋吗?难怪夏同学这么优秀。” 她完全忘记了,夏茗以前的成绩有多尴尬。 年级主任深有同感地点头。 汪老师对认真学习的孩子很有好感,听到夏子阳念念有词,似乎在念英语,她忍不住凑过去,好奇问道:“小夏同学,都放假了,你还在学习啊?在复习上学期的英语?” “不是上学期的,是下学期的。”夏子阳把课本封面反过来给她看。 汪老师不禁瞪大了眼,“你现在就学习下学期的?自学?” 第148章 冷遇(4更) 夏子阳有点小得意地点头。 汪老师坐不住了,看他学英语,发现他底子很不错,尤其是念单词的发音和语调都很不错。 大概是做老师的,碰到好苗子,都会忍不住高兴,她干脆坐到夏子阳身边,兴致勃勃地给夏子阳辅导。 年级主任对夏子阳的印象也很不错,他升上主任后带课就少了,但教学经验丰富,给一个初中生辅导是绰绰有余的。 等夏茗等得无聊,他干脆也坐过去,一左一右地坐在夏子阳旁边,给夏子阳开小灶。 全县城最好的高中英语老师之一,以及市六中的年级主任亲自辅导,手把手教学,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待遇了,说出去不知道得多少人羡慕。 严嵩妈见状,可不觉得羡慕,只觉得刺眼。 她看不下去了,一肚子火气地离开了夏家,打算等夏茗回来之后再来探个究竟。 此时的夏茗,骑自行车到县城,转了市里两趟公车,才找到郊区的服装厂。 下了公车就是服装厂的大门,公车站的名字,甚至直接以服装厂的名字命名。 梁军易果然没说大话,服装厂的规模很大。 铁艺的围栏一眼看不到头,大门口设有保安亭,小车出入有道闸,旁边的花坛伫立着高大的石碑,上头是艺术体的雕刻字——丝麓服装。 夏鸿刚被服装厂的场面吓了一跳,仿佛下一刻要面圣似的,不自觉挺直了脊背,紧张得脚有点软。 相比之下,夏茗就平静多了,抬脚就要进去。 保安出来拦人,警惕地目光在夏茗和夏鸿刚身上扫来扫去,冷冰冰地问:“你们是谁?干什么的?” 夏茗不慌不忙,把梁军易的名片拿出来,递给询问的保安,礼貌地微笑道:“你好,我找梁经理有事,之前就跟他约好了的。” 保安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接到今天有客拜访的消息,他盯着夏茗漂亮的脸,心里暗暗嘀咕:找梁经理的?该不会是小情人之类的吧? “跟我来,别到处瞎看,也别乱跑。”保安说着,把两人领到接待室,然后把接待员给叫来,“艳妃,这两人说是跟梁经理约好的,带着梁经理的名片来的。” 接待员何艳妃是个年轻姑娘,模样很清秀,穿着时髦的红裙子,涂着红艳艳的口红。 她端了茶水,扭着腰肢进接待室,把茶水放下,转身就走,对两人的态度爱答不理的。 “你好,梁经理在忙吗?能带我们去见一下他吗?”夏茗礼貌地问。 何艳妃转过身来,盯着夏茗漂亮的脸,说话夹枪带棍的,“我们梁经理是大忙人,这会儿正忙着呢,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 夏茗缓缓眯起眼,并未发作,只是神色很平静地表明来意,“我和梁经理之前约好了今天来拜访,麻烦你跟他说一下,就说有个姓夏的,之前在庙会上认识的人来找他,他应该记得。” “庙会上认识的?”何艳妃突然笑了,好像听到了夏茗和梁军易在庙会上私会似的,“坐这儿等着吧,梁经理有空了,自然会出来见你们的。” 说着,像斗艳的孔雀似的,腰肢一扭就出去了,没给夏茗再说话的机会。 夏鸿刚本来有点局促,见何艳妃这种态度,暴脾气马上就上来了,“她这是什么态度?咱们又不是来找她的!” 夏茗摇摇头,说:“算了,等就等一会儿吧,要是梁军易不来,咱们就回去了,以后跟他们也不必合作了。” 约好了今天见面,可梁军易似乎并没有跟接待员打过招呼,可见他做事并不周到,未必是个好的合作对象。 从门外开始,夏茗心中就开始估量了,此时,丝麓服装在她心中的分值,已经减掉了10分。 夏鸿刚猛灌了一口茶水,强压下火气。 夏茗倒没怎么生气,她从军绿色的帆布包里掏出笔和小本子,在本子上演算着什么。 夏鸿刚凑过来看,见她似乎在算自己的存款,还列了表格,往表格里填他看不懂的数字,“茶茶,你在写啥?” “等确定复读的学校,办好入学手续后,我打算去一趟贸城,批发点衣服回来卖。”夏茗说着,把本子上的内容给夏鸿刚看,“我在算存款够不够用。” 贸城有全国数一数二的服装批发市场,最新最全的服装市场行情都在那儿,姿美女装店的王姐就是去贸城进货的。 虽然在后世,淘宝异军突起,对实体服装市场造成冲击,贸城服装市场转型不成功,逐渐没落下去,可在这年头,它处在鼎盛时期,名声是响当当的。 “你不是要跟着梁军易干吗?哪有精力再搞这个?”夏鸿刚不解。 夏茗放下本子,说:“梁军易这里未必能成,我得做两手准备,而且我也想去贸城看看,了解大市场的行情,对以后的发展有好处,只看本市的一亩三分地是不够的。” 夏鸿刚张了张嘴,好几秒,才佩服地说:“茶茶,你想得真周到” 夏茗笑了笑,扫一眼本子上的数字,长长叹了一口气。 前世死之前,她过得挺滋润,哪怕买奢侈品,也是不看价格的,看中了无非就是刷个卡,卡里的余额变化几个尾数罢了,她内心毫无波澜。 如今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小几百的数字精打细算着用,一毛一分都得算得仔细。 夏鸿刚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躲起来的黑心工头,把工钱给要回来,能帮夏茗一点是一点。 不知不觉,两人在接待室坐了一个多小时。 茶水早就凉了,何艳妃也没来换一壶热的,就这么把两人晾在接待室。 夏茗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收了笔和本子,站起身来,“看样子,梁军易也没什么合作的诚意,既然这样,我们走吧。” 夏鸿刚早就坐不住了,当下起身就走。 何艳妃听见动静,只抬眸扫了一眼,然后继续看她的镜子拨弄她的头发,沉迷在自己的美貌里。 她压根没打算搭理夏茗,也没有起身送客的意思。 第149章 何艳妃(5更) “还说是大厂呢,真没礼貌。”夏鸿刚恨铁不成钢地说。 夏茗没说什么,默默在心里,把对服装厂的评估分减到及格线以下。 看来,服装品牌的事情,得另寻合作对象了。 夏茗边思索着,抬步欲走,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艳妃,我跟你说的贵客来了没有?”梁军易从另一头拐出来,急匆匆地问何艳妃。 何艳妃慌忙收了镜子,有点无措地望着梁军易。 梁军易没搭理她了,因为他刚说完,就看到门口的夏茗。 他不禁眼睛一亮,热情地迎了上去,“夏小姐,你来了?刚到吗?夏河村离这儿是远了点,你一路辛苦了吧?我应该开车去接你的,不巧被一点事情给绊住了,到现在才处理完,实在对不住。” 实际上,他一大早就来厂里了,原本打算开厂里配给他跑业务的小车,去接夏河村接夏茗,可厂里的一笔单子碰巧出了点问题,拿货的客户闹得凶,连厂长都亲自出马了。 梁军易早饭都没吃,一直跟扯皮的客户协调到现在,才把条件谈妥,把客户给稳住。 没办法,他们厂子实力强,但单量上不来,没有拒绝客户的底气。 这就是为什么,梁军易一定要把夏茗招到厂里来的原因,夏茗卖女装遭哄抢的画面刺激了他,他隐隐觉得夏茗会是厂子的救命稻草。 要是厂子生意也红火起来,那他还愁啥?哪里还需要像今天一样,割让利益来挽留扣扣搜搜的小订单客户? 经过这么一遭,梁军易要把夏茗招进来的心,越发急迫了。 他处理好客户问题,连水都没顾得上喝,就直奔大堂来等夏茗了。 见夏茗和夏鸿刚还站在门口,梁军易客客气气地做了个请的姿势,“咱们就别站门口了,你一路劳顿辛苦了,快进来坐。” 夏茗:“……” 梁军易见何艳妃呆呆的,一点都不机灵,不由瞪了她一眼,催促道:“艳妃,客人来了,你怎么不招呼着点?快沏壶热茶上来!” 何艳妃揪着衣角,有点不知所措。 梁军易早几天就跟他说今天会有贵客拜访,让她做好接待准备,昨天下班前提醒了她一回,今天早上又提醒了她一回。 她其实做好了接待准备,准备了上等的茶叶,只是没想到,所谓的贵客,是这么漂亮的姑娘。 梁军易和夏茗要谈什么,她一个接待员当然不知道,而她喜欢梁军易,是整个厂都知道的事。 看到夏茗的第一秒,她本能地燃起了敌意,把上好的茶叶换了,只沏了普通的茶端上来,又存了私心,把夏茗晾在接待室,完全把梁军易交代她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此时,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坏事了。 夏鸿刚冷哼一声,说:“梁经理,坐就不用了,我跟茶茶坐了快两小时了,凉茶水也喝过了,这会儿是要走了,可不是刚来。” 不是他小肚鸡肠要针对人家女孩子,只是何艳妃针对夏茗太明显了,夏鸿刚护短,见不得别人欺负自家人。 梁军易笑脸一僵,转头瞪着何艳妃,严厉道:“何同志,这是怎么回事!我再三交代你今天有贵客拜访,贵客到了一定要通知我,你是怎么做事的,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何艳妃红了眼眶,委屈地咬着唇,辩解道:“我去找你了,可你和厂长在跟客户谈事情。” “我没好进去打扰,想等你们谈完再跟你说的,我也跟他们说了你在忙,让他们等一等,谁知道他们急着干嘛去,等不及就要走……” 梁军易闻言,脸色铁青,“你怎么这么拎不清,还自作主张?耽误了要事,你负得起责任吗?” 何艳妃眼眶通红,眼角隐隐冒起了泪花,可怜又委屈。 梁军易一噎,骂不下去了,转头给夏茗赔笑脸,“夏小姐,实在对不住,是我们疏忽了,员工没培训到位。” 夏茗听出来了,梁军易一直挺有诚意,坏事的是女接待员。 见何艳妃眼眶红红的,一副被欺负的委屈样,夏茗觉得有点膈应,但并没说什么,她笑着朝梁军易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放在心上。 看了看小媳妇似的何艳妃,又看了看神色淡淡的夏茗,梁军易莫名觉得尴尬。 “小何通知工作疏忽,事后我会严肃跟她领导说明,该受的责罚不会少,我代她跟你道个歉,怠慢了,实在不好意思。”梁军易客客气气地说,态度和诚意都摆得很明白。 何艳妃一听梁军易要罚她,委屈得吸鼻子。 夏茗见状,嘴角抽搐了一下,觉得这姑娘下一秒就要嘤嘤嘤地哭出来。 梁军易没心思安慰何艳妃,他不指望何艳妃顶什么用,自己把夏茗往厂长办公室引,“你的事我跟厂长说过了,他特地从外地赶回来,很期待跟你当面聊聊。” 何艳妃吸了吸鼻子,要跟过来。 她是接待员,端茶倒水什么的,理应是她的工作,她跟来无可厚非,除此之外,她私心里想看梁军易和夏茗是不是有奸情,一定要跟着。 梁军易怕她再出岔子,严肃道:“你守在岗位上,不用跟来了。” 何艳妃看着心上人,委屈得咬唇,见梁军易目光严厉,不容反驳,她突然捂住脸跑开,一副被气哭的模样。 夏茗见状,想着要不要提醒梁军易一句,让她把何艳妃调到别的岗位,否则,再让她继续做前台接待,迟早得坏事,得罪别的客户。 她固然是好意,可是说出来,难免会让人觉得她故意报复何艳妃,现在的她,似乎也没有立场说。 要是她以后跟服装厂合作,在这里有话语权了,再名正言顺地说吧。 夏茗终究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梁军易盯着何艳妃跑开的方向,皱起了眉头,可眼下并不是安抚员工情绪的时候,他没去追何艳妃,而是继续领着夏茗和夏鸿刚往厂长办公室走。 厂长是梁军易的亲戚,叫梁胜,40多岁的中年人,有点发福了,圆润圆润的,笑笑的眼睛笑起来眯成一条缝,跟弥勒佛似的。 他穿得挺低调,乍一看,并不像生意人,反倒像敦厚朴实的邻居大叔。 夏茗知道,能经营这么大一个厂子的人,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梁厂长,打扰了,我是夏茗,这是我舅舅。”夏茗露出礼貌的微笑,态度不卑不亢地伸出手,跟梁厂长握手。 “你就是小梁老跟我念叨的夏小姐吧?我这厂子偏僻,让你大老远跑一趟了。”梁厂长笑眯眯地说着客套话,不动声色地打量夏茗。 第150章 会面(6更) 他做了个请的动作,把夏茗引到旁边的小茶室坐下。 梁军易没让何艳妃进来泡茶,他从旁边的柜子里,找到前阵子客户送的上等茶叶,把茶具摆开,亲自洗茶、泡茶,把聊天的空间留给夏茗和梁厂长。 夏鸿刚第一次坐这么高档的办公室,显得有点局促。 他感觉到气氛的严肃,不禁挺直了脊背,一动不敢动,尽量缩小自己存在感,不打扰到夏茗谈正事。 夏茗没有废话,简单的寒暄之后,就直入正题了。 她把事先准备好的设计稿拿出来,推到梁厂长面前,微笑说:“单说服装设计,我认为我可以胜任,这方面的能力,厂长可以看一下我的设计稿。” 梁厂长翻开设计稿,露出欣赏的表情,说:“眼光和审美很独特,设计的款式有些前卫,但的确让人眼前一亮。” 梁军易闻言,连忙说:“厂长,我没说大话吧?上次他们村子搞庙会,衣服全是她设计改良的,那些女孩子疯了一样去抢,证明这样的款式绝对是畅销的,咱们厂子就需要这样的设计师!” 梁厂长赞同地点头,看向夏茗的目光变得不一样了,多了几分审视和郑重,“你的设计能力我看到了,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小梁跟我说你不能坐班,这一点问题不大,优秀的人才我们可以适当通融。” 夏茗微微一笑,“谢谢厂长的理解。” “不过,小梁还说,你想要的不仅仅是月薪,还开口要厂子的分红?”谈到涉及根本利益的事,梁厂长不笑了,弥勒佛一样的脸上透着严肃,“厂子你看到了,有什么想法?” 夏茗知道重头戏来了,接下来将是一场硬仗。 夏鸿刚呼吸一紧,感觉到气氛不一样了,忍不住为夏茗捏一把汗。 夏茗喝了一口茶,她直视梁厂长的眼睛,深吸一口气,把这些天在脑子里反复推敲过的计划,一一说了出来。 从服装厂的优势、劣势,谈到服装厂内部的结构制度,人员配备管理,以及对外的定位,客户圈层等等。 这是她总结前世所学和经验,结合后世成功企业的案例以及服装厂当前的状况,而针对性地提出的方案。 对当前时代而言,她的想法和理论是超前的,但都是经过时间的考验,证明是正确的路子。 夏茗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茶润润嗓,才谦虚道:“我第一次来,对厂子了解不多,如果有说错的地方,请厂长指正。” 夏鸿刚是个门外汉,听得眼晕。 夏茗一番话,他听得明白的不多,很多名词他压根听不懂,只觉得很厉害,但究竟怎么个厉害法,他又说不上来。 梁军易和梁厂长是内行人,听得眼睛都直了,身体不自觉向夏茗微微前倾。 正如夏茗所说,她对厂子了解有限,关于厂子内部的东西,她说错了几个点,但无伤大雅。 让他们上心的,是那一套管理企业管理理论,以及对外建立知名度、美誉度,能让整个厂子焕然一新的东西。 夏茗说的这些东西,他只在国外的服装企业见过,可那是国外行业先锋摸索出来的东西,外人只能看到皮毛,看不透其中的原理。 这年头,国内的服装行业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相比国外来说,落后太多太多了。 夏茗说的东西,有个别名词是后世才习惯用的,他们没听过,觉得有点奇怪,但并不妨碍他们听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们听得出来,夏茗一席话,绝对不是空口大话,因为她在说理论的同时,也举例了实操例子,可操作性极强。 两人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通,马上就能举一反三,很多之前困扰他们的问题,豁然开朗,突然就找到了解决方法。 梁厂长心情激荡,盯着夏茗的目光彻底变了。 夏茗说话条理清晰,精简却戳中要害,她神色沉静,语气笃定,整个人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干练。 要不是她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梁厂长甚至怀疑,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思想超前,眼光毒辣,管理经验老练的女老板。 她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些东西的? 难道是天赋? 见梁军易听得比自己还入神,梁厂长轻咳一声,提醒梁军易回神,眼神示意了一下夏茗空了的茶杯,“愣着做什么?添茶!” “啊?哦!”梁军易赶忙给夏茗倒茶,继续眼睛发亮地盯着夏茗。 那眼神,好像随时要掏出小本本,把夏茗一字一句都给记下来。 梁厂长强压着激动,问道:“厂子的困境,小梁跟你提过吧?我听小梁说,你建议厂子创建自己的服装品牌?” 夏茗点头,“这的确是我说的,不过这大概是第二步了。” 梁厂长很感兴趣,当即问:“第二步?还有第一步?” 夏茗喝了一口茶,说:“厂子现在似乎遇到了困境,那么第一步,首先要做的是生存,得先把单量搞上去,把知名度打出去,这时候咱们面对的客户是经销商和服装店。” “第二步才是做强,创建服装品牌,面向广大的消费者,开专卖店,把品牌卖向全国。” 现在的国内,做服装品牌的企业少之又少,市场几乎是空白的,多数服装厂都是代加工,走的是经销商贩售的路子。 别说消费者,就是服装厂本身,都未必分得清“品牌”和“商标”的区别,消费者就更别说了,压根不知道什么牌子不牌子的。 经销商拿货贩卖,只会说这衣服“款式好,料子好”,再时髦点顶多就是“的确良”,说白了还是在说衣料,没人会说这衣服“是某某牌子”的,哪怕是进了商场和服装店的服装,也是如此。 专卖店、连锁店就更别说了,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数不出来几家叫得出名字的服装品牌,数得出的几家店,指不定还是国外的牌子,看着高大上,英文的牌子名却未必叫得出来。 梁厂长听得心热,手里的茶都凉了也没想起来要喝,就直直盯着夏茗,追问道:“这可不是一句两句话,说做到就能做到的事情,听你这口气,有高见?” 夏茗笑了笑,倒也没夸海口,只谦虚道:“高见谈不上,有些想法罢了。” “说来听听。”梁厂长穷追不舍,语气已经有了明显的急迫。 夏茗喝茶润了润嗓。 她早就有创建服装品牌的计划,也陆续有了想法,但这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她这些天把思路捋了一遍,精简成脉络和要点,娓娓道来,包括品牌的定位,消费群体圈定,品牌营销策略,消费群体服务与经营等等。 梁厂长和梁军易听得入神,中途没有出声打断过夏茗。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夏茗说得口干舌燥,猛灌了一口茶,见梁厂长没说话,不由叫了他一声,“梁厂长?” 梁厂长意犹未尽,忍不住道:“夏小姐一席话,梁某受益良多,实在佩服!” “梁厂长客气了,我这些想法,始终停留在想法的层面,真正到了实操的时候,总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我说的这些未必是对的。”夏茗微笑这说。 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她,没有绝对正确的想法,也没有绝对周密的计划,她并非有意谦虚,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第151章 策略(7更) 梁厂长盯着夏茗的脸,越看越觉得匪夷所思,“我听小梁说你还没成年?” “明年成年。”夏茗如实点头。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可怕吗?”梁厂长嘴角抽了抽,幽幽喝了一口茶,长叹道:“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以后可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梁厂长谦虚了。”夏茗微笑道。 这年头,政策上条条框框的,经营这么大个厂子,可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梁厂长绝对是有真本事的。 夏茗看破不说破的神情,让梁厂长一愣,那种“坐在他面前的不是个未成年小姑娘,而是精明老练的女老板”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渐渐把夏茗放在平等的位置来看待,弥勒佛一样的脸上,露出郑重的表情,说:“夏小姐,你的眼光和想法,的确令人佩服。” “可正如你所说,一切都只停留在想法上,你想要分红,就得拿出实际的东西来证明你值得,我是个生意人,不做亏本买卖。” 他食指点了点放在桌上的设计稿,说:“光凭这一点,只能证明你会是个能力优秀的员工,你必须拿出更切实的东西,来证明你会是个优秀的合作伙伴。” 他严肃的目光透着几分咄咄逼人,语气渐渐变成了谈判一般的凌厉,“夏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夏茗盈盈一笑,不卑不亢地和梁厂长对视。 梁厂长话说到这份上,并非有意为难她,反而说明了梁厂长已经慎重考虑分红的事情,觉得她有这个潜力,只不过在商言商,他说得直白罢了。 至于她究竟值什么价,就看她能做到哪一步了。 夏茗微笑着,“这是自然……” 话没说完,梁厂长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梁厂长只能先接电话。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梁厂长一直沉默听着,然后若有所思地看了夏茗一眼,对着电话说:“这事先等几天,我另有安排,你先做其他准备。” 挂掉电话后,梁厂长重新回到茶室坐下,亲手给夏茗续了一杯茶,说:“我想夏小姐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正好我厂最大的经销商在商场有个门店,门店规模不小,打算在国庆时搞一场促销活动。” 夏茗马上领会了。 没有实际的成绩支撑,那么她的所有理念都是纸上谈兵,三个月后的国庆大促销,是梁厂长给她证明自己的机会。 如果大获成功,那么一切好谈,如果搞砸了,那就说明刚才她一番话,都是吹牛的大话了。 不过,梁厂长直接给一个大门店做试点,堵上国庆一场大活动,也足见梁厂长的诚意了。 夏茗面色一肃,慎重对待起来,一一问清楚门店具体的情况,规模、地址、门店陈设、仓储能力、人员配备、基本客流量等等。 梁军易是跑业务的经理,经常在各经销商的门店跑,对此最为了解,马上做了全面的解答。 夏茗没有直接出主意,而是先全面了解门店的情况,这让梁军易放心了一半,要是对门店没有半点了解就夸夸其谈,那才可怕呢。 梁军易直勾勾盯着夏茗,很好奇总是语出惊人的她,能想出什么主意。 夏茗喝了一口茶,眉头轻蹙,陷入了思考。 夏鸿刚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断夏茗的思路。 梁厂长等了十几秒,见她不说话,觉得让她当场出点子,的确强人所难了些。 换做经验丰富的老员工,接到任务,也得给个几天的时间思考对策呢,更何况她只是个小姑娘。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强求不得。 梁厂长正要出声,给夏茗三天考虑的时间,夏茗就说话了,“梁厂长,基于门店的情况,我认为可以采用‘打1折’和‘限量新品’结合的策略。” 梁厂长和梁军易对视一眼,都没太听明白。 夏茗不慌不忙,把包里的小本本和笔掏出来,一边在本子上演算,一边解释道:“打1折,意思是全店全部商品,全部打1折;限量新品,就是活动期间,我们卖的所有服装都是新款,并且每一款都限量,只卖几件或者十几件,卖完即止。” 这两个策略,分别是日本某西装店,以及意大利某服装卖场提出并实践的销售策略,因为大获成功,所以一度成为服装界热议的营销案例。 “啥?”梁军易却傻了。 梁军易觉得夏茗玩笑开大了,皱眉道:“打1折,比出厂价还低,跟白送有什么区别?经销商得赔钱的,而且国庆搞促销,就是为了卖更多,每个款式限量十几件,还卖什么?这,这忒不靠谱了!” 他还以为夏茗会提出什么高见,结果就想出这么不靠谱的东西来,一时动摇了对夏茗的信心。 夏茗早就预料到梁军易会这么说,她神秘一笑,说:“你这么想是对的,因为消费者也这么想,这就是我要达到的效果,可站在商家的角度,你这么想就不对了。” 梁军易完全被搞懵了,着急追问:“你就别卖关子了。” 夏茗翻过本子上新的一页,边写边说:“打1折这么大的优惠,噱头足,舆论宣传效果好,可以预见,不管出于看热闹还是捡便宜的心态来,到店顾客的人数绝对不会少。” “而实际上,我们打折是梯度打折的,大约是第一天9折扣,第二天8折,按时间依次定折扣力度,到最后一天才是1折。” 梁厂长若有所思,点出存在的隐患,“这么一来,前几天顾客估计不会太多,顾客都集中在最后一天来抢1折,依然会亏本。” 梁军易突然想到了两个销售策略的关键点,摇头说:“厂长,这可未必。” 他经常跑市场,对市场和客户更了解一些,他很肯定道:“如果存货充足,怎么买都有库存的话,商家的确会亏本,可妙就妙在另一条策略:限量新品!” 夏茗扫了他一眼,知道他想明白了其中的原理,不禁笑了。 梁军易眼睛越来越亮,强压着激动,又说:“新品贵在是最新款,而且每个款式只有十来件,那么顾客碰到喜欢的款式,只能下手快,不然会被别人抢先,想等到打1折那天再买,根本不可能。” 第152章 等待(8更) “这是一种心理战术,在喜欢必须马上抢的心理暗示下,越来越多的客户抢先买,可以合理推测,在打3-4折的那两天,门店里的货就会被抢光,不会有人能买到1折。” “这个法子听起来我们血亏,实际上都是心理战术。”梁军易忍不住鼓掌,赞叹道:“妙!实在是妙!” 梁厂长听得叹为观止,顺着梁军易的思路,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激动道:“打1折不亏本的解决方法,是按时间梯度打折,那么限量新品不够卖的解决策略,就是款式足够多!” 夏茗点头,“不愧是厂长,不用我多说,马上就能明白其中的关窍。” 梁厂长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夏茗,“你这小女娃,脑袋瓜到底怎么长的,怎么能想到这么精妙的主意?” 他看出来了,夏茗刚才沉默的十几秒,不是在想点子,而是早就有了想法,只是需要短暂的一点时间来捋思路。 “梁厂长过奖了。”夏茗谦虚地笑笑,补充说:“这两个销售策略是主打,有必要的话,可以配合其他的促销手段,比如消费满多少送赠品,或者送以后进店消费打折、积分之类的贵宾卡,培养长期客户。” 梁厂长算是服了夏茗的脑袋,给夏茗续了一杯茶,就具体的落实问题,跟夏茗探讨了一番,心中对这场活动有了大体的思路和框架。 他有预感,这必然是一场轰动全城的活动。 还没开始准备,他已经感觉到了心潮澎湃,信心大增。 夏茗看了看外头的阳光,歉然道:“梁厂长,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先回去了,得赶在老师下班前回去学校一趟。” 梁厂长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老师?学校?” 夏鸿刚十分骄傲地说:“没错,是学校,我们家茶茶前几天参加了市六中的复读班考试,一会儿还得回去问考试成绩。” 梁厂长一脸惊悚地看着夏茗,“什么复读班?你要复读?考大学?” “嗯。”夏茗点头。 梁厂长呆了几秒,才不得不服气地说:“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我算是见识到了。” 梁厂长心中涌上一股热切,他突然明白梁军易跟他提夏茗时,那种激动又急切的情绪了。 这姑娘这时候已经聪颖至此,再入学校深造几年,还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的怪物。 如此人才,要是错失了,得后悔一辈子。 梁厂长连忙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夏茗:“光顾着说话,忘了给你了,这是我的名片,以后你找我,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要是来厂里找我,出示这张名片,保安和接待员会明白怎么做的。” 夏茗挑了挑眉,也没客气,把名片收在包里。 厂长的名片,绝不是轻易给的,既然给她,那就表示她入了梁厂长的眼,是有意进一步合作的意思了。 这一层意思,不必明说。 梁厂长越看夏茗,越觉得这个沉静又聪颖的女孩子让人喜欢,他已经有和夏茗合作的意向了,为了防止夏茗被别人给挖走,他乐意帮夏茗一把,卖她个人情。 梁厂长笑成了弥勒佛,褪去了生意人的凌厉,露出了几分长辈一般的慈爱,说:“你报市六中?据我所知,市六中在本市并不是最好的高中,你想不想读市二中?” 市二中教学条件、师资力量等,是全市最好的,今年唯二考上京华大学的,就是市二中的学生,这让市二中风头一时无两。 夏茗闻言,知道他在市二中有关系,可以帮忙安排她进市二中,但她依然摇头,婉拒了,“不了,我已经有计划了,去市二中念不方便。” 一是市二中的校址不在她考虑范围内,二是她并不打算住校上课,这一点,市二中未必会答应。 梁厂长并没刨根问底问原因,他跟夏茗约定过几天再碰一次面,把国庆活动的各方面思路形成具体的方案,逐步安排下去。 末了,他亲自带夏茗去逛了厂子一圈,给夏茗介绍了一下厂子的基本情况,又亲自把夏茗送到门口,让梁军易开车送夏茗回学校,省得她错过时间。 夏鸿刚不是第一次坐小车了,可算没那么局促了,就是一直盯着夏茗的侧脸,一脸看着怪物的表情。 夏茗囧道:“舅舅,怎么了?” 夏鸿刚终于从夏茗从容不迫地跟梁厂长谈判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了,他摇摇头,“没,没啥。” 夏河村。 孙巧容中午已经回到家了,看到大厅里的汪老师和年级主任,吓了一跳。 老师在家长的心中,向来有很高的地位,更别说年级主任了。 一下子来俩,搞得孙巧容紧张极了。 早上进场卖草药,她顺便买了些菜和水果,连忙把水果拿出来招待,把菜给炒了,留两位老师在家吃了午饭。 听到夏茗考出的成绩,孙巧容不知道441分具体是什么概念,只觉得应该是个不错的成绩。 饭后,眼见两位老师等得越来越着急,孙巧容也忍不住着急起来,久不久往门口晃,远远地看夏茗回来没有。 只可惜这年头没有手机,不然夏茗的电话,绝对被打爆了。 夏茗并不知道,家里有人等她等得心焦。 她坐梁军易的车,到了县城教育局办公厅门口,跟梁军易说不必再送她到村口,才走进办公厅,找到小办公室。 办公室门开着,里头只有一位女老师,似乎在批作业。 她是复读班B班的班主任何悦澜,给复读班和高三年级带物理课,三十来岁的年纪,梳着长长的麻花辫,颇有几分文艺女青年的气韵。 夏茗敲了两下门,提醒女老师有人来。 何老师抬起头来,看到门口站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眼睛一亮,“你是夏同学吧?来学校有什么事吗?” 她听说了夏茗的成绩,一开始还有点不信,又听说汪老师和年级主任今天亲自去了一趟夏河村,去通知夏茗一定要到他们市六中复读,她不得不信了。 眼看着夏茗要进A班了,何老师很后悔夏茗来考试那天,监考的不是她自己,也可惜今天陪年级主任去夏河村的不是自己,错失了夏茗进她B班的机会。 “我前些天来参加入学考试,还没收到成绩,想来问问。”夏茗如实说。 何老师一愣。 第153章 B班(9更) 通知书早就寄出去了,年级主任今天还亲自出马了,怎么会没收到成绩呢? 电光火石之间,何老师猜到其中必定出了意外,导致夏茗没及时收到通知书,也没碰上去夏河村的年级主任和汪老师。 莫非是天意? 眼看着入学考试成绩最好的学生,就站在自己面前,何老师心念一动,觉得不能放过老天给她的最后机会。 “来来来,你先坐下喝点水,成绩的事老师慢慢跟你说。”何老师笑弯了眼,拉来椅子让夏茗和夏鸿刚坐下,又找了干净的杯子,给两人倒了温水。 夏鸿刚哪好意思让老师这么招呼,连忙自己倒水,“老师,不用忙活,我自己来就行。” 何老师的重点当然不是倒水,索性把水壶给了夏鸿刚,转头笑眯眯地盯着夏茗。 那眼神,仿佛饿狼见了油滋滋的肥肉。 “夏同学,你这次考试考得太好了。”何老师说着,把成绩表拿出来,念道:“语文71分,数学73分,英语100分,物理37分,化学68分,政治63分,生物29分,650分的总分,你考了441分。” 夏鸿刚手一抖,温水差点洒出杯子,“多,多少分?” 何老师抬高了音量,说:“6科满分都是100分,生物满分50分,总分650分,夏同学考了441分!” “这套卷子跟今年高考的难度差不多,夏同学的总分,比今年高考分数线高了整整20分!要是她今年参加高考,这个时候,大学录取通知书应该已经拿在手上了。” 夏鸿刚长大了嘴巴,好半晌合不上。 夏茗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441分,比预想中的低了一点,看来之前还是太自信了,高估了实力……” 夏鸿刚:“……” 何老师:“……” 这成绩在市六中,已经是前十名的尖子生级别了,夏同学,你清醒一点! 夏茗喝了一口温水,长叹一声,低喃道:“物理果然跟预想中一样低……” 何老师闻言,扼腕不已。 从成绩单上看,夏茗偏科情况很严重,主科都不错,尤其是英语的满分,实在太漂亮了,副科的几门发挥平平,物理是很明显的短板,拖了大后退,要是物理成绩跟上来,她的总成绩还能更上一层楼。 何老师翻出入学登记表,把笔递给夏茗,“既然你来了,就顺便把表格填了吧,缴费窗口还没开,你之后再补缴都没关系。” 不用再跑一趟,自然是好的,夏茗轻声说了句谢谢,接过表格开始填。 其他空填完了,在“班级”的空格,夏茗停住了,转头问:“老师,这个也是必填的?” 何老师眼神一闪,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劝说道:“不然你就进B班吧,B班班主任是我,我跟你挺有缘分,进B班我可以多照应你一下。” “你成绩不错,但物理的缺陷太明显了,刚好我教物理,复读班和高三其中2个班的物理都是我带课,你进B班方便我多辅导你。” 夏鸿刚见老师这么看重夏茗,心里自然高兴,可听到后面就为难了,“何老师,进哪个班不是问题,问题是……” “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何老师疑惑问。 夏鸿刚看着夏茗,欲言又止。 老师这么看重,还暗示说会多照顾她,给她开小灶辅导,那么作为家长,夏鸿刚自然希望夏茗住校,全心全意复习的,可夏茗的计划却不是这样。 夏茗没觉得有什么难说出口的,坦言道:“老师,是这样的,我手头做着一点小生意,入学之后生意也不会放下。” “所以我不打算住校,也不是每天来上课,复习以自学为主,但我会定期回来上课,跟着老师的进度复习,争取不脱节。” “当然,月考、期中考、期末考这样的重要考试,我不会缺席的,到时候的成绩,老师可以当做我复习进度的检测。” “自学?这怎么行?”何老师坚决反对。 多好的苗子,放任她自觉,那是对她的不负责,何老师一听就觉得不靠谱。 这年头多得是不学无术的人,有些学生三天两头逃课,连学生家长都不管自己孩子,老师管多了不奏效,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缺课、逃课的学生不是没有,因事离校不上课十天半个月的学生,她也遇到过,但夏茗这情况,她教书十来年,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何老师第一个想法是劝家长,因为正常情况下,都是家长拿主意,“夏家长,夏同学这个情况,你知情吗?” “复读考大学,是争分夺秒的事情,不住校已经比别的学生浪费了往返学校的时间,她连课都不上,学习进度怎么跟得上?” “夏同学才17岁就做生意?是家里负担太重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师能理解,也会向学校争取减免夏同学的学杂费,争取些助学补助。” “老师和学校,会尽最大努力帮助夏同学,那么身为家长,有些事是不是要再慎重考虑一下?半大的孩子就做生意,把家里的经济压力放在孩子身上,让孩子这么早承担这些,是不是有些不妥?” 所谓做生意,在何老师眼里就是个体户,大家普遍的观念里,个体户多是打架斗殴,没有正当职业的小混混干的,很多个体户甚至进过牢房,被多次劳教,都是无路可走的亡命之徒。 个体户都是投机倒把的勾当,正经人不会干这个,这是普遍的观念。 老百姓普遍看不起个体户,城里人教育孩子时,甚至会用“不努力学习,将来只能当个体户”的话来恐吓孩子,可见个体户在人们眼里的地位。 何老师是文化人,不至于直接表现出对个体户的轻蔑,但让优秀的学生舍弃学习时间去当个体户,她心里窝火,说话就尖锐了。 夏鸿刚不知道被戳中了哪一点,羞愧地低下头。 夏茗面色一沉,不悦道熬:“老师,轻易对别人的家庭下定论,是不是也有些不妥?” 她很不喜欢别人对她的家人指手画脚。 何老师神色一僵,一时竟被夏茗冷厉的眼神定住,“老师只是关心你,太心急了,说了些不该说的,对不起。” 夏茗脸色缓和了些,严肃道:“不住校上课,是我个人的决定,我心意已决,但学校有学校的规矩,这我也明白。” “如果学校认为我这么做,会带来不好的影响,或者出于其他原因的考虑,不接受我以这样的方式入学,那我也尊重学校的决定,选择另一所学校。” “别!”何老师慌了。 眼看着夏茗是劝不动了,可这么优秀的学生,实在可遇不可求,她咬咬牙,说:“你先填B班吧,我跟学校这边申请,把你的特殊情况说明清楚,我相信学校会通融的。” 第154章 怨恨(10更) “谢谢何老师。”夏茗点头,在班级的一栏填下了B班。 何老师见状,悄悄松了一口气。 为了多争取复习的时间,复读班和高三年级的开学时间,是比其他年级早的,夏茗填好表格,确定好缴费和开学的时间,才离开办公室。 出了办公厅的大门,梁军易的车还在,他斜靠在车门边,手里提着两袋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 这年头开得起小车的人不多,尽管这辆车是厂子配给梁军易跑业务的车,依然惹来了不少人注目。 梁军易穿着白衬衫、西装裤和黑皮鞋,梳着大背头,一身精英范,加上五官硬朗,就这么靠在小车旁边,让路过的女孩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很明显是在等夏茗。 夏茗走上前来,“你还在?天色还算早,我和舅舅骑车回去就好了,不用麻烦你再送一程了。” “好奇你考试的结果,反正也没急事要处理,干脆等一等。”梁军易说着,把其中一袋包子递给夏茗,“你和夏叔早上就到厂里了,我和厂长一直拖着你,你到现在也没能吃上午饭,这袋包子就当是赔罪了。” 夏茗闻言,也不好推辞了,说了声谢谢,把袋子接过来,分包子和豆浆给夏鸿刚。 夏鸿刚早就饿了,跟梁军易道了谢,不客气地抓起拳头大的包子,一大口咬下去,半边腮帮子都鼓了。 大半天没吃东西,夏茗也有些饿了,但因为前世得过胃病,养成了细嚼慢咽的习惯,咬东西小口小口的,和夏鸿刚比起来,完全是两个样。 梁军易静静地看着夏茗吃包子。 他觉得夏茗身上,有很多匪夷所思的矛盾点。 明明是未成年的小姑娘,为人处世却比经验老到的成年人老练,冷静沉稳得可怕; 明明是山旮旯养出来的小村姑,可气质没得说,言谈举止仿佛官宦人家教出来的小姐,从容又优雅。 比如在厂长办公室时,喝茶礼仪很得体,又比如现在拿着包子吃,不急不缓,优雅又秀气。 看她吃包子,竟是一种享受,梁军易没头没脑地想。 这让他更想不通了,夏河村到底是什么风水宝地,怎么就能孕育出这么个浑身是谜的奇女子? 见梁军易直勾勾盯着夏茗看,夏鸿刚心里咯噔一声。 虽然梁军易很优秀,但是夏茗是有“准对象”的人,再来个梁军易搅合进来,就乱套了。 “梁先生?”夏鸿刚抬高了音量,让梁军易回神。 梁军易这才反应过来,一直盯着一个姑娘家,实在有些不妥,他咳嗽一声,掩饰尴尬地问道:“对了,你进去查成绩,结果如何?” 夏茗把嘴里的吃食咽下去,回道:“还可以,通过了入学考试,过阵子来缴费办手续。” 至于考了441分什么的,她并不觉得是炫耀的资本,索性就没提。 梁军易看了她几秒,突然抬起手来,揉了一下夏茗的脑袋,开玩笑道:“你这小脑袋瓜聪明,我就觉得区区入学考试难不倒你,好好学,争取明年考上华清大学。” “嗯,争取。”夏茗歪着脑袋,不动声色避开梁军易的手。 梁军易见她一本正经,挑眉笑道:“真要考华清?有志向!” 夏茗微微一笑。 夏鸿刚傻了,一脸惊悚地看着夏茗。 难道说,茶茶的目标,真的是华清大学?那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高级学府! 这目标…… 未免太难了! 对面街头,几个学生打扮的年轻人,看着这个方向窃窃私语。 “你们看,站那儿的是不是夏茗?她跑复读班干嘛去?” “真的是她,一年没见,她长得越发好看了。” “好看有啥用,成天跟男同学厮混,不是什么好女孩。” “长这么好看,我巴不得她跟我厮混呢。” “得了吧,甭想了,没看她旁边站着什么人?她八成是傍大款了,哪能瞧得上你这么个穷酸小子?” 这些话,被拐角的花娃子听到了,花娃子苍白的脸顿时铁青。 她猛地朝教育局办公厅的方向看去,远远地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她面色惨白如纸,仿佛刚生了一场大病的病秧子,可阴狠的目光,恶毒得像蛰伏在地沟里的毒蛇。 手心里的一包药,被她死死抓着,几乎要捏碎。 这包药,是打胎后养身吃的药。 那天在深山里,她暗算夏茗不成,自己反被毒蛇咬伤,昏迷过去,被陈皮佬夺去了清白。 她仓皇回到家,疯狂地洗澡,用刷锅洗碗的丝瓜络疯狂往身上刨刷,想要把被弄脏的身体洗干净。 把浑身的皮肤都刷红了,刮破皮了,都无法洗去被陈皮佬抚摸过的恶心感,那种仿佛浑身被蠕虫爬过的恶心感,挥之不去。 当天,她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想着不如就这么死掉算了,反正她身子脏了,后半辈子还有谁愿意娶她? 这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高烧烧得神智浑浑噩噩之际,她猛然想到让她遭受这一切的夏茗,突然就萌生了一股强烈而扭曲的求生欲。 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家里人觉得那几天她精神不正常,却只顾着地里的庄稼,压根不搭理她,只觉得她自己发疯,还骂骂咧咧得呵斥她。 花娃子不敢说自己被陈皮佬玷污了,她死守着这个绝望的秘密,日夜担惊受怕。 她害怕陈皮佬来找她,更害怕陈皮佬把这事传出去,那她不仅身体脏了,名声也毁了。 当初夏茗的名声,就是毁在陈皮佬手里的,她不想变成第二个夏茗,为此,她偷偷准备了农药,想趁夜深人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陈皮佬给毒死。 可陈皮佬突然人间蒸发了。 花娃子去庙里给菩萨磕头,把脑门都磕红了,求菩萨保佑陈皮佬这个强奸犯死在外头。 她不知道是不是菩萨显灵了,陈皮佬果然好一阵子没出现,花娃子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偏偏这个时候,她怀孕了,她怀了陈皮佬的孩子。 那一刻,铺天盖地的绝望淹没了她。 第155章 堕胎(1更) 这事要是传出去,陆尾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给淹死,花娃子不敢想象,别人会用怎样的眼神看她。 她把本来要用来杀陈皮佬的农药掏出来,差点一口吞了,了结一条贱命。 碰巧家里人回来,她手一抖,农药洒了一地。 家里人问她怎么回事,她不敢说实话,面如死灰地垂着脑袋,被家里人戳着脑门臭骂。 骂她命贱,说她发了一顿高烧,要家里花钱给她治,治好了高烧脑子却好像坏掉了,整天疯疯癫癫的,跟丢了魂似的,帮不上家里干农活,还让家里养着,还不如高烧烧死了算了。 刺耳锥心的话,听得花娃子万念俱灰,寻死的念头再次冒了上来。 这时,村里头专门给人说媒的媒婆登门,欢欢喜喜地告诉花娃子一家,说给花娃子牵线了一门亲事,对方姓刘,在市政府任职,有钱有势,前途无量,除了今年30岁了还没结婚之外,没啥毛病。 这个消息,把花娃子一家高兴坏了,而花娃子,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闪过决绝的狠意。 她没把怀孕的事告诉任何人,偷偷把攒了很多年的压岁钱掏出来,跑来县城的医院打胎。 可县城医院太贵了,她那点压岁钱哪里够? 无奈之下,她走近巷子里不正规的破诊所,用廉价的费用,把孩子打掉了。 孩子没了,仿佛暗无天日的这些天就只是一场噩梦,随着孩子被拿掉,她的噩梦就醒了,她就能把这场噩梦深埋在心底,然后嫁给刘先生,给刘先生生孩子,从此过上好日子。 花娃子拖着疼痛无力的下半身,一手扶着墙勉强站稳,拿着药的那只手按在干瘪下去的腹部,终于露出了一丝劫后余生般的笑容。 偏偏在这个时候,她碰见了恨之入骨的夏茗。 和形如枯槁的自己相比,夏茗似乎越发好看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开小车的俊朗男人,那男人低头垂眸地看着她,对她温柔又体贴。 这一幕,就像一根染着毒血的针,直直扎进花娃子的眼睛里。 花娃子眼眶猩红,目眦欲裂。 这一刻,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嫁给刘先生,成为富太太,要过的比夏茗风光,把她狠狠比下去。 她现在落得这么惨,都是拜夏茗所赐,只要她嫁给了刘先生,有钱有势了,她就能摆布夏茗的命运。 夏茗让她受的苦,她要夏茗十倍百倍的偿还。 可她清白被陈皮佬毁了,迟早会被那位刘先生发现,她无法保证刘先生不介意。 花娃子打开手掌,盯着被她抓得皱成一团的药包,想着破诊所的医生给她打胎时跟她透露的信息: 县城出了一位医术高明的神秘高人,不管是什么疑难杂症,只要那位神秘高人出手,绝对药到病除。 那位神秘高人研制了神药,包治百病,甚至有修复处女膜,包生儿子之类的奇效,只是神药价格高得吓人,她压根买不起。 花娃子猛地攥紧手里的药包,为了嫁给刘先生,为了翻身,就算再贵,只要有希望,她都必须赌一把。 她缓缓抬起头来,死死盯着远处的夏茗,阴毒的话从牙缝中挤出来,“贱人……你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等我嫁给刘先生,只要我嫁给了刘先生……” 几个学生打扮的年轻人从她身边经过,看到她脸色比鬼还可怕,表情好像随时要吃人一样,嘴里还叨叨着狠毒的话,以为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都不自觉地离她远一点。 这头的夏茗,吃了包子,喝了豆浆,跟梁军易商量好这几天各自的工作重点,约定过几天再碰一次头,把国庆活动的初步方案落实下来,就和梁军易道别回家了。 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夏茗并不知道,家里的几个人,快要坐不住了。 还没回到院门口,远远地听到夏子阳激动的声音,“妈,姐回来了!” 紧接着,夏子阳直接冲出来,拽着夏茗的手臂往家里走,兴奋道:“姐,你可算回来了,老师都等你一天了。” “什么老师?”夏茗不明所以,往屋里一瞧,就见两人坐在客厅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夏茗不认识年级主任,倒是认出了给她监考的汪老师,她微笑着朝汪老师点头打招呼,“汪老师好。” 汪老师猛地站起来,上前两步,强压着激动,突然飚出一串英文,“Stray birds of summer come to my window to sing and fly away. ” 【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飞去了。——泰戈尔《飞鸟集》】 夏茗一愣。 这句英文诗,夏茗有印象,就是前几天她在小办公室顺手翻译的英文散文诗,是其中一首的前半句。 夏茗并不知道汪老师闹的哪出,一头雾水地接了后半句,“And yellow leaves of autumn, which have no songs, flutter and fall there with a sign?” 【秋天的黄叶,它们没有什么可唱,只叹息一声,飞落在那里。——泰戈尔《飞鸟集》】 她发音标准,声音娇媚,乍一听,比英文广播里头的外国主持人还好听。 夏家几人听她教夏子阳英语,早就听习惯了,可两位老师和跟来要看笑话的严嵩妈却是第一次听到,当场就被震住了。 年级主任也站了起来,神色难掩激动。 从夏茗开口说第一个单词的时候,汪老师就知道,帮她写了译文的人,百分百就是夏茗。 天才! 逆天的语言天赋! 汪老师仿佛碰上了厉害的同行,就好像打游戏的青铜菜鸡碰上了王者段位的大佬,难掩激动,当场就和夏茗互飚起了英语,语速越来越快,眼神越来越亮。 夏茗囧,完全不知道汪老师要干啥,一头雾水地用英文回答汪老师的奇奇怪怪的问题。 其他人也是一脸懵逼,听不懂在说啥。 只有夏子阳,兴奋又艰难地听着一串串英文,偶尔听懂一两句,就兴致勃勃地参与到话题里来。 年级主任终于反应过来,汪老师这是兴奋得上了头了,不由握拳放到嘴边,咳嗽了两声,提醒汪老师别太失态,先把最重要的事情落实了。 汪老师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尴尬地收声了,但绿莹莹的眼神依然盯着夏茗,好像怕夏茗跑掉似的。 第156章 选班级(2更) “茶茶,你在外头跑了一天,也累了,别站着了,先进去坐,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夏鸿刚连忙说。 好看又聪明的学生,自然讨老师的喜欢,年级主任越看夏茗越满意,跟夏茗做了自我介绍,随口问道:“夏同学今天在外头忙什么?” “一点私事而已。”夏茗避重就轻地说,并不想到处宣扬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转而说道:“我听表弟说,两位老师等一天了?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两位老师今天登门拜访,让老师等了这么久。” 夏茗的礼貌懂事,让年级主任好感度倍增,他连忙摆手,表示没关系,然后直入正题,说:“我和汪老师今天来,主要是想来通知你考试成绩。” 夏鸿刚一呆。 市六中通知考试成绩不是寄信,而是挨个登门去通知的?年级主任亲自登门,阵仗是不是太大了些? 夏茗微微一笑,说:“麻烦两位老师跑一趟了,考试成绩是441分,我已经知道了。” “441分?!”严嵩妈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语调高得近乎尖叫,“不可能!” 比她家阿嵩高了整整43分?绝对不可能! 严嵩妈莫名的慌张,急急说道:“老师,我家阿嵩考了398分,已经很高分了,她怎么可能比阿嵩还高?是不是老师弄错了,把阿嵩和她的成绩搞混了?不然就是她作弊……” 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孙巧容不乐意了,没等她说完,生气地打断她的话,“严嵩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这么瞎猜?这是对茶茶人品的侮辱!” 严嵩妈自觉失言,一时青了脸色,死死瞪着夏茗,分明不相信夏茗能考高分。 她明明找仙婆算过,还给菩萨烧香了的,仙婆和菩萨怎么可能骗她?她打听过夏茗以前的成绩,可垃圾了,怎么可能突然考高分? 汪老师听得不高兴了,沉声说:“夏同学怎么就不能考高分了?光凭英语这一门,她就比很多学生优秀了!” 夏茗的英语水平,甚至在她之上,不过这话,汪老师没好意思说出来,她是县城最好的英语老师,被一个学生给比下去,说出来多让人笑话。 年级主任脸色也很不好看,“考试的监考很严格,严嵩妈,你质疑夏同学作弊,等于是在说学校的监考机制有问题。” “主任,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严嵩妈急忙解释。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生怕败坏了老师对她的印象,进而影响到以后老师对严嵩的态度,那就真的坏事了。 不能得罪老师,这点道理,严嵩妈还是明白的。 年级主任看了看天色,没时间和严嵩妈废话了,他转而问夏茗:“夏同学,你怎么知道成绩的?你收到通知书了?” “没有。”夏茗摇摇头,解释道:“我去了一趟学校,班主任给我看了成绩表,让我填入学登记表,我入学后不住校,不在学校上课,这事我也跟班主任说了,她说会帮我跟学校申请我在校外自学。” 汪老师一听到班主任三个字,直接炸了,“班主任?什么班主任?” 夏鸿刚给两位老师倒了茶水,听到这话,顺势回了一句:“就是B班班主任何悦澜老师,我们进去问成绩,她刚好在呢,让茶茶顺便填了表,在班级那栏写了B班。” 汪老师直接傻了。 她特意来夏家,就是希望夏茗进她的A班,怎么就让何悦澜抢先了? 明明先碰到夏茗的是她,安排监考的是她,阅卷出成绩、发通知书,乃至亲自登门拜访,忙前忙后的人是她,她何悦澜什么都没做,怎么好意思抢人? 年级主任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转头很严肃地问夏茗不住校不上课的事。 夏茗把跟何老师说的话,重复跟年级主任说了一遍,着重强调是自己的想法,并表达了如果市六中不允许,她宁可换学校的态度。 年级主任很严肃地看了夏茗好一会儿,见夏茗态度坚决,显然是没有商量余地了。 他叹了一口气,退而求其次,说:“这种情况,学校没有过先例,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想校方会酌情处理的,你安心在家看书等消息,不要多想。” 这话是故意说来稳住夏茗的,年级主任并不希望夏茗有别的顾虑,更不希望她去考其他学校,否则,这么好的苗子被别的学校发现,绝对是有去无回的。 这么好的苗子,妥妥的准大学生了,对学校来说,是影响到升学率的大事,轻易马虎不得。 夏茗隐约猜到年级主任的忧虑,她笑了笑,说:“好,那我就等学校的好消息了。” 汪老师有点不甘心,憋不住问道:“夏同学,班级的事情,你再慎重考虑考虑?要不要换进A班?我是A班班主任……” 夏茗:“……” 这就很尴尬了,她之前并不知道汪老师是A班班主任。 夏鸿刚也有点尴尬了。 他看明白了,汪老师有意让夏茗进A班,还特意来到家里以示诚意,结果不赶巧,被何老师截胡,先把人给捞走了。 那位何老师铁定知道汪老师急着把夏茗招进A班,可她对此闭口不提,反而诱使什么都不知道的夏茗填表进了B班,做法多少有点不磊落。 这种情况下,夏茗会很为难,怎么选择都容易得罪人,而且一个闹不好,会把两位老师之间的关系搞僵。 夏茗眉头轻蹙,有些迟疑。 “夏同学?”汪老师眼含希望,小声叫道。 夏茗露出歉然的笑容,说:“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我物理考得实在糟糕,刚好何老师教物理,又是B班班主任,会多放时间和精力在B班,我在B班方便提升物理成绩,所以汪老师的厚爱,我只能抱歉了。” 年纪主任闻言,不禁对眼前女孩子,流露出欣赏的眼神。 实际上,正常的入学登记流程里,班级那一栏不是学生自填的,而是学校为保证各班级学生总体实力的平衡,随机把学生分配到各班级后,才把分配结果填上去的。 第157章 A班(3更) 这时候就填的,要么是老师特别中意某个学生,所以有意把学生招进自己的班级,要么是学生和某老师有关系,强烈要求进某老师的班。 这种属于少数情况,只要不出格,学校都是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了的。 何老师和汪老师同为复读班班主任,处于竞争关系,而班级的高考情况,会影响两位班主任明年的评级和考核。 年级主任猜得到,必定是何老师出于私心,捷足先登把夏茗招到B班了,虽然无可厚非,可到底不太道德。 夏茗毕竟不知情,她大可以说实话,说自己是被何老师忽悠了,才填了B班,如此一来,谁也不会怪她。 可她并没有。 年级主任是个精明人,当然知道夏茗不住校上课,说在B班方便提高物理,纯粹是瞎扯,这么说不过是为了顾及何老师的颜面,化解汪老师和何老师之间潜在的矛盾罢了。 年级主任倒没有因为夏茗要去干个体户而冷眼相看,他只觉得这女学生不仅学习聪明,谈吐待人也没得说,落落大方,礼貌得体,令人欣赏。 汪老师哪管什么个体户不个体户的,她只知道夏茗要去B班,没得商量。 夏茗话说到这份上,汪老师也不好说什么了。 事已至此,夏茗是没可能转到A班了,幸好夏茗英语成绩最突出,而她是B班的英语带课老师。 这么一想,汪老师多少有点心理安慰了。 天色不早了,两位老师通知到位了,不再久留,婉拒了留下吃晚饭的邀约,匆匆骑上骑行车离开了。 严嵩妈消化不了夏茗考了441分的消息,精神恍惚地回到严家,和下地帮忙干农活回来的严嵩撞了个正着。 严嵩见她丢了魂似的,有点担心,“妈?” 严嵩妈直愣愣看着儿子,“阿嵩,今天老师来通知入学考试成绩了。” “怎么样?” “我儿子考了398的高分,当然没问题,过些天妈就跟你去办入学手续。” 严嵩急了,“谁问我自己的成绩了?我问的是夏茗,她考得怎么样?” 严嵩妈不高兴了,很不想说夏茗比严嵩高了43分,只硬邦邦地说:“年级主任和A班班主任亲自来请人,你说她考得怎么样?” 严嵩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年级主任和汪老师八成是专门来通知夏茗的,通知严嵩的成绩只是顺带的。 她还以为是专门来通知严嵩的,敢情是她自作多情了。 严嵩妈脸色顿时难看了。 严嵩一呆,怔怔道:“难怪她说不担心,原来真的没有担心的必要……” “她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担心她干什么?”严嵩妈气得不行。 “她考得这么好?”严村长插进话来,若有所思道:“我就知道这孩子优秀,没想到这么优秀。” 严嵩妈看了看不争气的儿子,又看了看胳膊肘往外拐的丈夫,只觉得胸口憋着一股气,忍不住说风凉话,“谁知道她怎么考的?说不定是作弊抄别人的。” 严嵩听了很不高兴,直接跟她急,“当时考试就我和她,她抄谁去?” 严嵩妈瞪大了眼,愤怒地抬高音量,“你吼我?我是你妈,她是你什么人?你为了她吼我?” 严嵩一噎,觉得愤怒的严嵩妈无理取闹,又不想跟她顶嘴,没好气地说:“夏茗考得好,凭自己本事,而且她还帮我咱们,是个好女孩,你别老把人家往坏处想。” 严嵩妈整张脸直接扭曲了,语气咄咄逼人,“我老把她往坏处想?在你眼里,你妈就是这种人?你说你妈老把别人往坏处想,你这不是把你妈往坏处想吗?你妈是这种人吗?” 严嵩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干脆不搭理她,自顾自地说:“A班班主任亲自来?我记得A班班主任好像是汪老师……夏茗进A班了?那我也进A班……” 话音未落,严嵩妈冷笑着说:“夏茗表格都填了,进的B班,跟你不是一个班的。” “那我也进B班。”严嵩马上说。 “不行!”严嵩妈当即反对,不容反驳地说:“汪老师跟我说成绩的时候,我已经答应她,让你进A班了,你甭想B班了。” 严嵩面色一变,音量因为愤怒而飙高了,“你都没问过我,怎么能替我答应了?” “我是你妈,我生你养你,我怎么就不能替你答应!”严嵩妈瞪着眼,音量比严嵩还高。 严嵩气得没话说,见她张牙舞爪的模样,只觉得心烦,不乐意多看一眼,转头就进屋。 严嵩妈登时怒火冲天,追在他后面怒吼,“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要为了个外人跟你妈闹翻脸吗?你给我说清楚!” 严嵩径直进了房间,呯的一声,反手把门给你关了。 严嵩妈顿时七窍生烟,又是一夜无眠。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了两天。 夏家人各忙各的去了,夏茗在家赶国庆方案。 写到一半,夏茗放下笔,揉揉僵硬的脖颈,起身去拿热水壶倒水喝,热水壶没水了。 夏茗提着空水壶到厨房,揭开水缸的盖子一看,水缸也见底了,她转头去拧水龙头,拧到尽头,水龙头只滴下几滴水,压根接不到水。 是后山的水井也干了。 这年头,乡下村子的饮用水,还用不上人工过滤的自来水,多是自挖的地下水。 夏家和邻居几户人,在后山的山顶挖了蓄水池,埋了长长的水管,从另一座山的地下活泉引水进蓄水池,再从蓄水池里通水管下山,分流到几户人家里,供几户人日常用水。 夏季,炎热干燥,山上的活泉水流渐小,蓄水池供不上水,家里断水了,大家就会到全村公用的大水井取水。 大水井究竟什么时候挖的,没人说得清了,但这口井养育了夏河村几代人,至今没有断过水源。 夏茗看着滴水的水龙头,叹了一口气。 她关了水龙头,把水壶放回去,草草收了桌上写到一半的方案,把挑水用的水桶拉出来,挑上担子,出门往村子共用的大水井去。 大水井很热闹。 村民挑水的挑水,洗菜的洗菜,洗衣服的洗衣服,一边忙活一边闲聊,笑声阵阵。 昨天学校老师亲自到夏家通知入学考试成绩的事情,在村子里传开了,大家不知道她考了多少分,问知情的严嵩妈。 第158章 有对象(4更) 严嵩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愣是不说夏茗的分数,只说她通过了入学考试。 乡亲们没受过多少教育,对他们来说,能通过市六中复读班的入学考试,就已经很厉害了,老师还亲自到家里通知,那成绩一定不差。 看到夏茗也来挑水,乡亲们笑着跟她打招呼,夸她学习聪明,干活还勤快。 夏茗囧,有点不好意思。 严嵩妈见状,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生硬地别开脸,很不乐意看到夏茗。 夏茗莫名其妙地瞅了她一眼,无法理解自己哪里又得罪这位村长夫人了。 严家的蓄水池也干了,严村长扛了抽水机,拉了粗粗的水管,往严家的蓄水池抽水。 又穷又破的夏河村,只有村长严家有抽水机,用汽油的抽水机,一启动就轰隆隆响,汽油味飘得到处是。 在这年头,这轰鸣声,刺鼻的汽油味,对只能挑水喝的乡亲们来说,却是令人羡慕的存在。 严村长一阵忙活,启动了抽水机,见夏茗挑着两个铁桶,在排队等挑水,他一把抹掉额头的汗,朝夏茗笑得很和善,乐呵呵地说:“夏茗,水桶别装太满,小心压垮了小身板。” 夏茗知道他是开玩笑,失笑地摇摇头。 “不然你等会儿,等我家抽好了水,我顺道帮你抽,省得你挑几趟水,把肩膀给磨红了。”严村长乐呵呵地说。 严嵩妈太阳穴突突直跳,咬牙切齿道:“抽水机是燃汽油的,买汽油要花钱,汽油又那么贵……” 严村长狠狠瞪了她一眼,让她在外头少说这种小家子气的话。 抽水机轰轰响,盖住了严嵩妈的声音,其他村民没听清严嵩妈说什么,只笑着调侃严村长。 “村长,夏茗身板小,我也很娇弱呀,不然你连我家的份,也帮忙抽了吧?” “对啊,可不能因为夏茗生得好看,村长就偏心呀。” “村长真会开玩笑。”夏茗尴尬地笑笑,随口把这个话题给翻过去了,她没再回应乡亲们的调侃,洗了水桶,把水桶扔进水井里。 这活儿看似简单,实际操作的时候,全靠经验和一身劲儿。 夏茗经常帮家里干活,可孙巧容太勤快,都是让她搭把手,极少让她干重活,以致于夏茗的小身板儿真没多少肌肉,承重能力实在有限。 要是孙巧容,满满两桶水挑上肩,稳稳到家都不带喘的,到夏茗这里,挑半桶多都能把肩膀压红了。 小弱鸡夏茗高估了自己的小身板儿,水桶丢进水井里,左右翻了两翻,巧劲一捞,水桶装水,就拉着线往上提。 满满一桶,沉得像一桶水泥,水刚离开水面就上不去了,反而往下沉,连带着拽绳的夏茗也被拖着往井口倒。 夏茗硬生生被拖着往前一步,身体往井口倒去,她心下一惊,连忙放开绳子,才没被那鼓力道拽翻到井里。 水桶咣当落进井里,哗啦一声响,水波震荡,水桶摇摇晃晃地飘在水面上,仿佛在嘲笑夏茗自不量力。 夏茗:“……” 严嵩来帮严村长抽水,见夏茗丢了水桶,连忙奔过来帮忙捞,提了半桶水上来,说:“你这么瘦,一桶水挑不动的,挑半桶吧。” 夏茗觉得迷之丢人,尴尬地道谢。 旁边洗菜的大妈笑着调侃:“严嵩,你个大男人,干脆帮夏茗挑回去得了。” 严村长觉得有道理,乐呵呵地说:“阿嵩,你反正没什么事做,就帮到底,帮她挑一回,一会儿再回来帮我收抽水机。” 严嵩正有此意,拿起另一个水桶要帮夏茗捞水。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夏茗连忙拦下,非亲非故地帮她挑水,多让人误会。 几个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笑着开玩笑。 “夏茗,你客气啥?我看严嵩高兴着呢,严村长也乐意帮忙。” “岂止乐意,严村长还说要帮你抽水呢,依我看呐,严村长这是瞧上你了,没把你当外人,是想让你当他儿媳妇呢。” “还别说,严嵩和夏茗站一块儿还挺般配,严嵩看夏茗那眼神儿,分明是有戏的。” “听说夏茗和严嵩都要进市六中复读?那岂不是更般配了?一起念书,一起考大学什么的,等毕了业再领个证,多让人羡慕。” 严嵩涨红了脸,小心瞅了夏茗一眼,脸更红了。 夏茗太阳穴突突直跳,觉得这些玩笑话再说下去,就解释不清了,她强硬从严嵩手里把水桶抢回来,抬高了音量道:“我跟严嵩真的没什么,大家别误会,也别乱说!” 几个村民以为她女儿家害羞,乐呵呵地继续调侃。 夏茗很不喜欢被人这么拿来开玩笑,她心一横,大声说:“我对严嵩真没那意思,我有对象!” 众人登时安静了,齐刷刷看过来,都是一脸不可置信。 场面很尴尬,只有抽水机在轰隆隆地响。 严嵩呆呆地看着夏茗,脸上的褪得干干净净。 刚才调侃得很起劲的大妈见状,干巴巴地问:“夏茗,你说真的啊?” 夏茗本不想当众让严嵩尴尬,可她不来一剂猛药,她跟严嵩之间的绯闻压根就说不清。 她很不喜欢别人把她跟严嵩捆绑在一起,当成笑料谈资,用来开玩笑取乐,这样一点都不尊重人。 一点都不好笑。 “我真的有对象。”夏茗严肃地说,完全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她本不想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现在看来,说出来至少可以挡掉很多麻烦。 “你对象是不是开了小车的那个?”另一头洗菜的大妈突然问道。 夏茗一愣。 难道是之前霍临风开车送她回来,被村子里的人撞见过? 反正说都说了,夏茗索性就承认了,点头道:“嗯,是他。” 众人顿时炸开了锅,纷纷开始八卦。 夏茗埋头放水桶捞水,对众人七嘴八舌的追问,没再透露一个字。 严嵩怔怔地看着夏茗挑水离开的背影,眼眶微微泛红。 几个八卦的大妈见夏茗不说,心痒得要命,压根没留意到严嵩是啥表情,纷纷追着洗衣服大妈一通问,对夏茗那神秘又有钱的对象好奇得紧。 第159章 误会(5更) 洗衣服大妈仿佛掌握了第一手资料,故作高深地说:“那青年长得贼俊,又是开小车的,铁定是城里的有钱人,夏茗找了这么个对象,好能耐好福气咧。” “那青年叫啥?是干啥的?你在哪儿看到他?” 洗衣服大妈回忆了一下,才说:“叫啥干啥我不知道,我前几天去县城买菜种子,在教育局办公厅门口碰见的。” “那青年梳着大背头,穿着白衬衫西装裤和黑皮鞋,给夏茗买包子吃,还摸夏茗的头发,后来就开小车走了,往市里的方向开,八成是市里的有钱人。” 众人七嘴八舌一通猜,有说有笑的,听得严嵩满心不是滋味。 严村长看着发愣的儿子,长长叹了一口气。 严嵩妈却暗骂夏茗水性杨花,明明有对象还要勾引她家阿嵩,不要脸的贱人,她瞪了不争气的儿子一眼,心头闪过种种念头。 她家阿嵩这么优秀,那贱人不跟阿嵩,跟了有钱男人,一猜就知道虚荣又贪钱,配不上她家阿嵩。 考了441分,绝对有猫腻,就算成绩是真的,她无心学习,为了那点破钱,不住校又不上课,成绩铁定稳不住,一年之后能考上大学才有鬼了。 严嵩妈看着严嵩的眼神,突然变得严厉。 她家阿嵩绝对不能输,明天的高考不仅要考上大学,还要在分数上狠狠把那贱人踩在脚下! 在严嵩妈的高压逼迫下,严嵩过得很不安宁。 陆尾村的陆家,也不安宁。 上次陆家三人杀去夏家逮夏茗,非但没把人给逮回来,夏茗还认了别人当爹,摆明要跟陆家撇清关系。 陆老太当天坐在主位上,等着夏茗回来给她磕头认错,却等来这么个结果,气得背过气去,直接病倒了,躺到今天才好。 陆振国守在床边,端饭倒水地照顾,孝顺殷勤到让人挑不出错处,可就是不说话,跟个闷葫芦似的,再怎么拿话刺他,他嘴里都蹦不出响声来。 一副听凭教训的顺从模样,眉宇一片阴郁,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 陆老太病刚好,马上召集全家人开家庭会议。 陆文浩百无聊赖,家庭会议对他来说很无聊,但陆老太为了彰显权威,每次都要求一家老小参加,一个都不能落下。 陆文浩歪着脑袋打瞌睡,江晓雪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终究没忍心责骂他。 陆老太就这么个孙子,觉得他不像话,可终究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了,反倒是坐得歪歪扭扭的陆知晴,遭她一顿冷眼和训斥。 陆知晴很不服气。 陆文浩快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睡着了,老太婆不说他,反倒找她麻烦,纯粹是有气没处撒,把她当出气筒了。 夏茗还在陆家时,是整个陆家的出气筒,谁有气都往夏茗身上撒,什么难听刺耳的话都往夏茗身上扎。 同为孙女的陆知晴在家也不受重视,但几乎是神隐的,骂也骂不到她身上。 哪怕陆知晴犯了错,她拉夏茗当挡箭牌,乐得躲在背后看笑话。 夏茗不在了,挡箭牌没了,出气筒的角色就落到她身上。 她躲不过去了,这阵子做什么都被挑错处,憋屈得要命。 对她来说,这些本该是夏茗要承受的,却落到她头上,她对夏茗的怨恨,又深了几分。 “浩子都要睡着了,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不说他,光说我?”陆知晴愤愤不平。 张秀红横了她一眼,“你还有脸说?闲在家里半年了,比猪还懒,养猪还能卖钱,养你能做什么?白吃饭不干活,还不听话顶嘴,处处给我找气受!” 陆知晴又愤怒又委屈,恶狠狠地说:“我身体还没好呢,凭什么让我干活?浩子好好的,不也什么都不干?” “你跟浩子能一样吗?”江晓雪不乐意听了,一张脸拉得老长,对张秀红说:“大嫂,我看知晴身子养了半年,再大的病也该养好了,是时候让她去西关城了,省得在家里看到浩子心里不平衡。” “我不去!”陆知晴面色一变。 西关城的厂子不是人呆的地方,每天按时按点机械地劳作,又累又看不到希望,时间久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个没有思想的机器人。 她好不容易逃回来,在家里过了半年悠闲舒坦的日子,她才不要再回去当挣钱机器,供陆知曼念书! 张秀红瞪了她一眼,冷声斥道:“不想去就别说话,安安分分地听,你奶奶教训的话你听着照做就是了,大人说话的地儿,你瞎嚷嚷什么?” 陆知晴憋屈地攥紧拳头,不说话了。 陆老太阴沉的脸色稍稍缓和,但依然很不好看,转头问江晓雪:“你前面说的是真的?陈皮佬被抓坐牢了?” 听到坐牢二字,替人坐过牢的陆振国被刺中了神经,猛地抬起头来。 江晓雪被他阴郁的眼神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说:“我听人说的,罪名是什么诽谤罪和入室盗窃罪,已经判刑了,无期徒刑,要吃一辈子牢饭。” 江晓雪不懂法,没觉得这两条罪名定无期徒刑有什么毛病,只是心有戚戚,突然害怕名叫“法律”的东西。 说判刑就判刑,说无期就无期,一辈子都锁在牢里了,谁不怕? 张秀红和陆建国对视一眼,眼神闪过一丝阴暗。 难怪陈皮佬突然找不着人了,敢情是被抓了,还没把事情办好,陈皮佬怎么能坐牢? 塞的钱岂不是打了水漂? “什么诽谤罪?不应该是强奸罪吗?”张秀红很不满。 就算陈皮佬没睡到夏茗,可陈皮佬定了强奸罪,夏茗被陈皮佬强奸的名声传出来,夏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塞给陈皮佬的钱才没算白费。 诽谤罪是什么鬼东西?应该是强奸罪才对! 陆振国突然盯着张秀红,眉宇间一片阴霾,阴沉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渗人的血腥气,“为什么应该是强奸罪?他应该强奸谁?你是不是想说茶茶?为什么理所应当是茶茶?” 张秀红眼皮一跳,心里打鼓,竟有点不敢看陆振国的眼睛。 第160章 儿子(1更) 上次从夏家回来之后,陆振国的表情就经常很吓人。 尤其是那双眼睛,死气沉沉的,半夜起来上厕所撞见,能把人吓得尿裤子。 陆建国让陆振国顶罪坐牢,在陆振国面前始终没底气。 见陆振国神色恐怖地盯着张秀红,他忍不住出声圆场,道:“二弟,你这是什么话?夏茗是咱们陆家的闺女,我们当然希望她好好的,不被陈皮佬给污了清白。” 张秀红意识到陆振国开始维护夏茗,之前把夏茗的坏话灌输给陆振国,现在不起作用了,再说夏茗的不好,容易被反噬。 她连忙解释说:“是啊,二弟你误会了,我说陈皮佬强奸,不是说夏茗,是说那花娃子,村子里都在传,说花娃子在山里被陈皮佬强奸了,我一听陈皮佬被抓坐牢,还以为这事是真的。” 江晓雪也好奇了,说:“这事在村子里传得凶,我也听说了,可陈皮佬定的是什么诽谤罪,说是造谣诋毁女孩子的名声,又穷疯了,去偷别人的东西,才被人抓了个正着。” 张秀红被陆振国盯得头皮发麻,连忙说:“二弟你听听,那个什么诽谤罪,就是说陈皮佬到处造谣呢!一定是陈皮佬乱说夏茗和花娃子跟他有染,公安都看不下去了才抓他!” 陆振国一阵恍惚,“这么说,都是陈皮佬瞎说的,茶茶是被冤枉的……” 难怪在夏家,女儿用那样的眼神看他,用那样的语气质问他,为了保清白,还把脑门磕破了。 女儿受尽了委屈,他这个父亲,又做了什么? 陆振国猛地攥紧拳头,觉得心里有刀子在割。 江晓雪“切”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陈皮佬说得有板有眼的,谁知道是真是假,再说了,那小贱人跟男人厮混……” 话没说完,陆振国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阴森森的眼神,让江晓雪浑身一个激灵,猛然想起来陆振国是坐过牢的凶徒,她头皮一紧,很识相地闭嘴了。 陆振国面色布满阴霾,心乱如麻。 当初就是这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他头脑发胀,冲去夏家给女儿难堪,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给女儿赔罪道歉。 可就算他愿意抽自己耳刮子,女儿愿意原谅他,会重新接受他吗? 想起夏茗陌生决绝的眼神,陆振国有点喘不上气。 陆老太见他一脸悔恨,心里暗骂他没出息,冷声说:“陈皮佬定了这个罪,说明陈皮佬之前瞎说的话都是假的,也算还了她的清白。” “可她就算没跟陈皮佬厮混,也不是个安分的,横插在知曼和高一鸣之间,是铁板钉钉的,没的说。” 陆振国敬重生母,可忍不住为夏茗解释:“这事真不是茶茶的错,她……” 陆老太不想听,不耐烦地打断他,“甭给她找借口,以前的事情可以不计较,现在知曼和高一鸣处对象,她得知趣,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必须给我掂量清楚。” 陆振国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想为女儿说两句话,可他顿了那么多年牢房,语言功能仿佛都蜕化了,憋了半晌,愣是憋不住半个字来。 陆老太劈头盖脸训了他一通,说他没出息,绑不住老婆又拿捏不了女儿,老婆女儿都跟人跑了,说他就是个窝囊废。 陆振国头都低到胸口了,听着陆老太训话,不吱一声。 陆老太骂够了,见他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焉趴趴的,终于涌上几分母子情,说:“那逆女滚就滚了,就当家里出了个白眼狼,你也别下贱去求她回来,就当她死在外头了。” “妈,我就茶茶一个女儿……”陆振国猛地抬起头来,眼眶都红了。 陆老太板着脸,半点没心软,说:“你再生儿子不就行了?” 陆振国一呆,“什么儿子?” 陆老太端着一家之主的架子,不容拒绝地安排,说:“你再讨个媳妇生儿子,这回争气点,娶个能生儿子的,生不出儿子的媳妇要不得。” “咱们陆家就文浩一个男娃,谁给你养老送终?那逆女你别指望了,她户口跟夏鸿刚不跟你,你户口本下没子女,正好能再生个儿子,不用交超生的钱。” 陆老太当初连生三个儿子,风光无限,到了孙子辈却只有陆文浩一个独苗苗,她始终不甘心。 当初迟迟不给夏茗上户口,一直让夏茗当黑户,就是为了腾出位置来,让陆振国再生个儿子。 谁知道夏柔没给陆振国生儿子就跑了,后来陆振国又坐牢,这事就搁置了,一直拖到现在,终于再次提上日程。 陆振国瞪大了眼,竟有点不知所措,“那,那茶茶怎么办?” 江晓雪却皱紧了眉头。 她家文浩是陆家独苗苗,备受宠爱,要是老二家再生个儿子,陆老太必定会把宠爱分给小孙子,这对她家文浩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江晓雪感觉到了危机感,是时候另做打算了。 “她户口挂在夏家,但到底是咱们陆家的子孙,迟早是要回来的,总不能一直由着她性子胡来。”江晓雪满面笑容地安慰陆振国。 江晓雪当然不是出于亲情才这么说的,她想得更长远。 陆家穷得叮当响,再添个孙子,她家文浩更加半个子都分不到了,以后讨媳妇安新房要怎么办? 夏茗是个钱罐子,把她弄回来给家里挣钱,日子才好过些,她家文浩也能跟着沾光。 可惜陈皮佬被抓了,没法把夏茗嫁给陈皮佬,把她一辈子绑在陆尾村。 江晓雪心思马上就活泛了。 既然把夏茗嫁给陈皮佬的路走不通,那就给夏茗说一门亲事,那小贱人长得好看,得让她嫁个有钱男人才值当。 到那时候,她作为媒人,对夏茗有天大的恩情。 夏茗始终欠她这人情,媒人红包要多大都不过分,以后但凡有个事找夏茗,夏茗也抹不开情面不帮。 至于有钱男人是什么品性,夏茗嫁过去会不会受委屈,就是夏茗和婆家的事了,她不好插手,也管不着,对吧? 第161章 快餐店(2更) 陆振国见江晓雪依然要把夏茗找回来,怕陆老太还在气头上不答应,他渴望地看着陆老太,语气带着几分哀求,“妈,你看……” 陆老太余火未消,目光阴厉道:“你巴巴想让她回来,那逆女可没有要回来的打算!” “茶茶是我亲生女儿,是咱们陆家人,她会回来的,我找机会再劝她。”陆振国连忙说。 他是陆老太三个儿子中最孝顺的,从小就听陆老太的话,很少忤逆陆老太。 陆老太前阵子因为夏茗而气病了,他心里堵得慌,鞍前马后地照顾,才让陆老太消气。 一边是亲生母亲,一边是亲生女儿,陆振国很为难,要是陆老太依然不待见夏茗,不让夏茗回来,他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陆老太冷哼一声,没再反对,默许了。 陆振国长松一口气,心想着把夏茗劝回来之后,一定教育她好好跟奶奶相处,奶奶养育了陆家人不容易,别使性子总惹奶奶生气。 陆老太一提夏茗就心梗,她不想提令她生气的孙女,转而问起家里最有出息的大孙女,“老大媳妇,知曼是不是寄信回来了,她都说了啥?” 信里有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内容,张秀红这回没直接把信给陆老太看,只挑能说的,说:“知曼记挂着奶奶,说想奶奶,还有奶奶做的糍粑了。” 陆老太听得身心舒坦,“想吃就回来吃,我做给她,正好她放暑假了,啥时候回来?” 张秀红面色一僵,不自觉看了陆建国一眼。 陆建国也为难,硬着头皮说:“知曼说暑假不回来了,来回车费太贵了,不想把全家人的辛苦钱花在路费上。” “她还知道是全家人的辛苦钱。”江晓雪酸溜溜地说。 陆知曼考上大学,把陆家每个人的口袋都掏了个遍,家里本来就不宽裕,这下更是捉襟见肘。 举全家之力供一个女娃念书,难怪江晓雪会有怨气。 陆建国忍着江晓雪的白眼,继续说:“就因为知曼懂事,知道不能乱花钱,所以家都不敢回,说暑假在京都找了兼职,挣下学期的生活费,减轻家里的负担。” “还是知曼懂事。”陆老太满意地点头,又问陆知曼和高一鸣的感情进展,得知小两口感情顺利,总算安心了。 张秀红却难办了。 上次村长去夏河村看庙会,眼红严村长办得好,又因为陆尾村出了个大学生,他理所应当地认为下一个办庙会的,一定是陆尾村,再三交代让陆知曼暑假回村帮忙。 女儿得到村长的重视,张秀红脸上跟着沾光,把话说得很满,说她家知曼知道感恩,一定会回来帮忙,让村长放一百个心。 村长见她拍胸脯保证,就把陆知曼会回来帮忙的消息说出去了,现在全村子人都知道有出息了却不忘本,要回家乡帮忙,给村子办个热热闹闹的庙会。 结果陆知曼不回来,她要怎么跟村子交代?在全村人面前,她面子往哪儿搁? 陆知曼在信里还说,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把夏茗给弄回来,放在眼皮底下盯着,再促成夏茗和陈皮佬的事。 最好把夏茗嫁给陈皮佬,至于领证不领证,办不办酒席都无所谓。 只需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夏茗是有夫之妇,是陈皮佬的婆娘就可以了。 张秀红倒是想啊,可上次去夏家吃了闭门羹,而且陈皮佬莫名其妙坐牢了。 这事非但办不了,反倒随着陈皮佬因诽谤罪入狱的消息传开,往常一面倒的唾弃夏茗的声音里,竟渐渐开始有人替夏茗说话了,质疑当初谣言的准确性,可怜夏茗的遭遇。 张秀红觉得很不妙,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可她就是一个没见识到妇人,撒泼和过嘴瘾叫骂很擅长,动脑子整弯弯绕绕就不在行了,眼看着事情越来越脱离掌控,她急得彻夜难眠。 江晓雪突然想起什么,别有深意地看着张秀红,说:“知曼一个人在外头念书,也没个人照应,还得打工挣生活费,又辛苦又凄凉。” “咱们整天下地干活,也没别的收入,大嫂,你那娘家不是在市六中旁边开了家快餐店吗?那里靠近街道入口,人那么多,又有十六中的学生去吃,生意铁定好。” “知曼有出息了,你娘家也跟着沾光,帮衬一下是应该的吧?知曼暑假没钱不敢回来,下回放假可就是寒假了,寒假总不能不回来过年吧?” “知曼才多大,你忍心让她这么受委屈?你娘家上回过年来走亲戚,拉着知曼的手夸她,对知曼喜爱着呢,想必也不会忍心看知曼这么辛苦吧?” 张秀红咬着牙,皮笑肉不笑地说:“那快餐店挣的是学生的钱,现在放假了,没什么生意,快亏本了。” “知曼念书,我娘家出了不少力,那快餐店是小本生意,起早贪黑地忙活,也不挣几个钱,他们也不容易,总不能一直要他们帮衬。” 陆知曼刚上大学时,她的哥哥张大山出了一笔钱,说赞助外甥女考上大学,出一份力。 张秀红却知道,她哥张大山哪里有那么大方,之所以给钱,不过是当初知曼帮了不少忙,把快餐店的生意给搞上去了,他才答应给钱。 知曼念大学一年了,张秀红几次拉下脸,又去找张大山要钱,张大山每次都黑着脸,很让他下不了台。 张秀红实在厌烦了再去找张大山。 江晓雪却不死心,继续提要求,“现在学生放假,快餐店不忙,开学学生返校就忙起来了,到时候店里一定缺人。” 张秀红瞪着眼,气得不行。 原来是打好了算盘,要往快餐店里塞人! 江晓雪笑眯眯地继续说:“知晴刚才还说文浩闲在家没事做呢,你就把文浩安排进店里帮忙,都是一家人,工钱也不用多给,按照正常员工给就行。” 张秀红心梗不已,转头恶狠狠地瞪了陆知晴一眼。 要不是她多嘴,怎么会被江晓雪逮着小辫子,伺机提无理要求? 第162章 想念(3更) 哪知道,陆知晴非但没觉得自己做错,反而说:“他要去,我也要去!” 成天在家吃青菜,吃得她脸都绿了,一见青菜上桌就胃里翻腾想吐,在快餐店帮忙,好歹能蹭点油水,就算是吃每天剩的饭菜,也比现在好多了。 陆知晴存了少女怀春的幻想,觉得快餐店在市六中旁边,她有很多机会接近市六中的学生。 说不定哪天就有个青年才俊到店里吃快餐,顺势跟她相遇,开启一段美好的姻缘。 她只有小学学历,但渴望嫁给知识分子,她觉得读书多的男人有出息,是潜力股。 张秀红脸色铁青地训斥她:“没你的事,你凑什么热闹!” 陆文浩和陆知晴去快餐店能帮什么忙? 两个懒骨头,去帮倒忙还差不多! 到时候店里多了两个闲人,要多付两份工钱,她那吝啬的哥哥会答应才怪。 张秀红实在不乐意,再低声下气去求张大山了。 陆老太直接拍板,不容拒绝地说:“老三媳妇说得对,肥水不流外人田,招什么人不是招?自己人不用,便宜外人做什么?文浩和知晴闲在家够久了,是时候让他们锻炼了,你们赶紧安排。” 陆文浩来了兴致,理所应当地说:“先说好,给多少钱我干多少活。” “放心吧,亏待不了你。”陆老太无条件溺爱孙子,直接拍板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张秀红闻言,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夏河村。 夏茗没日没夜地赶方案和设计稿,眼睛熬出了红血丝,看得孙巧容心疼不已。 这天,吃晚饭洗了澡,夏茗把小台灯拿出来,打算继续赶工。 孙巧容终于看不下去了,把小台灯给收了,严肃道:“你熬了好些天了,今晚早点休息,天大的事,明天再忙。” 夏茗揉揉干涩的眼睛,顺从地点头。 方案赶得差不多了,设计稿也赶出来了一批,可按照“限量新品”的策略,新款的款式需求量会很大,手头设计的款式,是远远不够的。 幸好,丝麓服装厂本来就有自己的服装设计师,设计功底很不错,只是之前设计的款式没什么亮点,风格随大流,审美上不去。 夏茗不是想一个人全部扛下所有款式的设计,时间太仓促了,她精力有限,一个人根本做不来。 她打算赶一批设计稿出来,给服装厂的设计师做参考,激发他们的灵感,让他们设计时,往她设计稿的风格和款式上靠拢。 这几天忙疯了,好在基础的准备工作做得七七八八,是时候喘口气了。 夏茗揉揉僵硬的脖颈,爬进被窝里,对孙巧容说:“舅妈帮我关房门?” 孙巧容怕她半夜爬起来奋战,顺手把小台灯给拿走,轻轻关上了房门。 小小的房间,昏暗下来,只有窗口倾泻下来的月光,隐约能看到房间里的轮廓。 夏茗没什么睡意,仰头看窗外的月色,怔怔出神。 不知怎么的,思绪就飘到了霍临风身上,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有没有危险…… 睡不着,夏茗索性开了小抽屉,把霍临风临走前送她的手帕拿出来,借着清亮的月光,细细地看。 边角处绣着的“风”字,歪歪扭扭的,有点滑稽。 指腹轻抚着别扭的绣字,心头酸酸暖暖的,夏茗噗嗤一声笑出来,“多大的人了,还玩小男生追女孩子那套,幼不幼稚?” 随之,又想到自己也给某人绣了手帕,还绣了两条,她脸颊发烫,戳着歪歪扭扭的“风”字,笑道:“我一定是被你传染了。” 看了半晌,慢慢有了睡意,她把手帕折好,一直握在手心里,沉沉睡去。 隔着万水千山的西部某招待所。 霍临风裸着上半身,往手臂上的伤口抹药。 那伤口似乎是利器割伤的,长长的一道,从肩头一直划到手肘,血丝正往外涌,好在伤口不深,没有伤筋动骨。 霍临风挖了厚厚一层药膏,反手就往伤口上糊,涂药手法很不讲究,糊完了药膏,扯了纱布就往上裹。 上次在深山里受伤,碰上了夏茗,是夏茗帮他包扎的,想着她当时气呼呼的表情,霍临风心头一软。 越发想她了。 一旁,周绪脑门泼了一层皮,伤得也不重,但看起来惨兮兮的,他往脑门上糊了药,拿纱布包了一圈,觉得自己现在的形象一定很滑稽。 见霍临风单手包扎不方便,他顺手把纱布拿在手里,边帮霍临风包扎边说:“该死的毒崽子,真是狗急跳墙了,死到临头了还这么能折腾。” 他们本来想抓活的,奈何罪犯自知一旦被抓,绝对是要把牢底坐穿的下场,命都不要了,誓要跟他们鱼死网破。 交战了两天两夜,紧张凶险,逼得他和老大亲自出马,才把人给活捉了。 “从他们嘴里,挖出什么了?”霍临风目光森冷,周身杀气腾腾。 周绪面色一肃,沉声说:“这个团伙这里盘踞了将近十年,规模200余人,伤了你的毒崽子就是他们的头头,其他人都招供了,那头头还死撑着,照目前来看,他也撑不了多久。” “根据口供,他们只是组织的分部,逃过来的那只‘老鼠’就是上头的人,极有可能是组织总部的高层,被我们追得太紧,躲到他们分部这里避难。” “那只‘老鼠’警惕性太高了,不知道从哪里听到风声,知道我们追过来了,不惜用整个分部来牵制我们,自己伺机脱身。” 霍临风抬手捏了捏眉心,大手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周绪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颚,薄唇抿成一条线,锋利得像一柄尖刀。 周绪把多余的纱布丢到桌上,往后一倒,瘫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道:“上头怎么老把这种烂摊子丢给咱们?这种陈年旧案都换了几波人了,没一个能处理好。” “本来就是边境的一个小毒窝,拖到现在,非但没给端了,反倒让它拖成了个大毒窟,哪国的毒贩子都来掺一脚,小毒贩都成了大毒枭,没一个好惹的。” 第163章 霍家(4更) “当初谁都想抢功劳,抢着来接这案子,偏偏一个两个没有金刚钻,硬揽瓷器活,最后又灰头土脸把案子给丢开。” “现在好了,事情大条了,这案子成了烫手山芋,谁也不敢接,谁接谁倒霉,就硬塞到咱们手里,说什么看中咱们能力突出,把重任交给咱们,全都是屁话!” 谁都知道,这案子棘手,就是个不要命的活,处理好了是大军功,处理不好就是闹笑话。 霍临风踹了他一脚,冷哼道:“不想干滚回去,舒舒服服当你的大少爷。” “我这不是开玩笑呢么。”周绪苦着脸说。 这些年,他跟着老大混,接到的都是别人不敢接的危险任务,好几个大案子完成得很漂亮,大小军功刮了一身,职位蹿得比别人快太多了。 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但谁都知道,他们身上的军功章,全是拿命拼回来的,多少人想跟着他们混,可一听他们接的任务,纷纷找借口躲开了。 他们想立军功,可那么惊险的任务,敌人全是亡命之徒,万一命都没了,要军功还有啥用? 周绪一开始也怂,第一次出任务时手抖,差点被敌方狙击手崩了脑袋,关键时刻霍临风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上,险险避开了那一枪,捡回了一条命,也因此挨了霍临风一顿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死亡线上走过一遭,周绪胆子突然肥了,还赖上了霍临风,死皮赖脸转到霍临风的队伍,要给霍临风当小弟。 一当就当了好多年。 说来周绪家底不错,京都公子哥一个,认识他的人都要叫他一声周大少,要是安安稳稳地在部队里,依靠家里的背景,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地升迁并不是难事。 可他一头扎进了舔刀口的队伍,跟了霍临风这么个不要命的,一年到头全国各地出任务,每次回家,身上少不了多添几道疤,看得家人提心吊胆。 他从当初手抖的小菜鸡,历练成独当一面的精英,再回到京都,看到安逸挥霍的公子哥们,突然就觉得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枪林弹雨的刺激日子过久了,纸醉金迷对他来说,就变得很无聊、很幼稚了。 而霍临风此人,就更传奇了。 祖上是开国将军级别的人物,父亲在军界威望极高,母亲是江南名门温氏的千金,霍临风又是霍家独子,生来就是天之骄子。 偏偏这位天之骄子不跟京都公子哥们混在一起,早早入伍,以匪夷所思的骄人成绩一路升迁,变成令同龄人仰望敬畏的铁血阎王。 对弟兄们来说,霍临风是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好像天大的难题交到他手里,都能迎刃而解,再惊险的任务压在他肩上,他都能完成得漂漂亮亮,至今未曾失手。 正因如此,越来越多凶险的任务,上头都往他身上推。 霍临风的手下,别看平时吊儿郎当的,实际上一个两个都是狠角色,因为不够本事、不够胆量的兵,压根不敢跟霍临风混。 霍临风重新穿上衣服,见周绪瘫在沙发上,俊脸微冷,“那只臭老鼠没抓到,你有时间在这里?” “我是伤患啊!”周绪指着自己裹成一团的脑袋,委屈吧啦地说:“我早就安排弟兄们追查了,这会儿还没消息,而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汇报。” 霍临风穿上衣服,正在系扣子,冷冷扫了他一眼,“什么事?” 周绪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贱兮兮地笑道:“你不是让我留意小茶茶的动向么?我得到消息,小茶茶去他们县城的市六中考试了,考得很不错,秋季开学就要复读了,看样子要考大学。” 霍临风给自己倒了杯茶,“嗯,继续说。” “你不好奇她考了多少分?”周绪眨眨眼。 霍临风曼斯条理地喝了一口茶,微微上挑的语气,透着几分骄傲的味道,“她考得多好,都不奇怪。” 周绪:“……” 这家伙,是在显摆吗? 周绪勾唇一笑,一脸看好戏地盯着霍临风,说:“我收到消息,她不仅考得不错,桃花运也很不错。” 霍临风面色一沉,“说清楚!” 周绪双手交叠在后脑勺,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躺,慢悠悠地说:“夏河村村长家的儿子,好像叫严嵩,对她有意思,夏河村都在传,说小茶茶亲口承认有对象了,可我听那些传言说的对象,可不是老大你。” “不是我是谁?!”霍临风目光一厉,重重地放下杯子。 他离开才多久,她就变心了? 不可能,霍临风不信。 周绪本见他俊脸阴沉沉的,没有预想中的发怒和吃醋,顿觉无趣,索性就不卖关子了,说:“是个服装厂的销售经理,叫梁军易,开车送小茶茶回县城被人撞见,大概就被误会了。” 霍临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面色冷冰冰的。 “你不担心小茶茶被人给勾走了?”周绪戏谑道。 霍临风冷哼一声,笃定道:“她没那么容易对人动心,也不会背着我跟别人搅合在一起。” 尽管跟她相处的时间不多,但霍临风看人的眼光很准,知道她待人客气礼貌,但心防很重,轻易不会对人敞开心扉。 霍临风几次试探,强势攻占,才在她的心防上砸开一个缺口,试着接受他的靠近。 愣头青一样的严嵩,还有突然冒出来的梁军易,还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 霍临风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相信她。 “这么自信?”周绪贱贱地吹了一声口水,笑嘻嘻又道:“没那么容易对人动心?严嵩和梁军易就罢了,老大你别忘了还有个高一鸣,你情敌不少啊……” “高一鸣选了别的女人,没资格再喜欢她。”霍临风冷嗤一声,想到当初夏茗可能喜欢过高一鸣,霍临风突然就心梗了。 很不爽。 周绪戏谑地挑眉,贱贱地补刀,“可我得到消息,小茶茶还收着高一鸣给她的情书,到现在还没丢呢。” 霍临风俊脸顿时乌漆嘛黑了,阴森森地蹬着周绪,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第164章 电报(5更) 周绪往后一缩,连连摆手,“别这么看我,我对小茶茶可什么想法,瞪我也没用。” 霍临风突然起身,迈开长腿往外走。 周绪好奇地跟上去,发现他是去发电报,又买了一堆东西往夏家寄,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可周绪难得在他身上感觉到一丝急切。 嘴上说得自信,实际上醋劲不小嘛,啧啧。 夏河村。 夏茗冷不丁收到电报,还是接连几天每天一封,她有点懵。 没封电报内容都不长,只有寥寥一两句话。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一切安好,勿念。】 【不日将回。】 【等我。】 【不许和别的男人说话,看也不行。】 每每看到电报,夏茗都有点囧。 这人是闲得慌么,还是发电报不花钱?就不能一次性说完,非得分开发,还不是一天发完? 夏子阳笑嘻嘻地凑过来问:“姐,姐夫发给你的?都写的啥?” “什么姐夫?别瞎说。”夏茗耳尖发烫,不自在地收起电报,把他推走,“小孩子多学习,好奇心别放在乱七八糟的地方。” “哦。”夏子阳撇撇嘴,转头喜滋滋地去抱他的零食。 霍临风给她发电报,又给夏子阳寄了一堆新奇的零食,还给孙巧容寄了一瓶红酒,给夏鸿刚寄了几瓶洋酒和一封信。 信上说的理由跟上次一样扯谈,说什么别人送的,都是不值钱的便宜货,吃不完丢了浪费。 末了,还在信上说夏茗没成年,年纪太小,酒别让她碰。 夏茗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人到底抽什么疯? 人不在,隔着大老远还搞这一出,是要闹哪样? 夏茗实在没什么恋爱头脑,只能猜到某人隔空献殷勤,是怕她把他给忘了,所以刷一下存在感? 实际上,周绪一说严嵩和梁军易的事,霍临风就坐不住了。 他给夏子阳寄零食,提醒夏子阳别忘了他临走前交代的事,帮他好好看着夏茗,别让别的男人把夏茗给撩走; 他给夏鸿刚夫妇寄洋酒,给他们传递他即使远在他乡,也没忘了他们,更没忘了夏茗的信息,稳住他在他们心中的好感和地位,省得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人趁虚而入; 至于他那几封寥寥数语的电报,更是刻意为之。 夏茗本来以为他有钱没处花,才一段话分好几次、好几天地发。 可几天过去,夏河村的人都知道她对象老给她发电报之后,她慢慢咀嚼出那么一点味道来了。 这一天天的,电报老往夏家送,孙巧容无意中说漏嘴,大家全都知道是夏茗在外地的对象想她了,给她发电报呢。 “夏茗真的有对象了”“夏茗的对象在外地还惦记着她”“夏茗和她对象很恩爱”之类的话,慢慢就传开了,见着夏茗都要调侃几句。 严嵩见了她,欲言又止,跟她打个招呼都显得有点尴尬。 夏茗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那几封电报绝对是故意的。 这是在隔空宣告所有权呢! 想明白这一点,夏茗觉得好气又好笑。 这人未免太霸道了,人不在,还硬往她身上贴标签,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主了。 严嵩妈见整个村子都在八卦这事,觉得夏茗是故意的,长得招摇,做事也嚣张,谈个对象都要满世界地宣扬,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人要。 明知道她家阿嵩对她有好感还这么干,不顾阿嵩的感受,刻意给阿嵩难堪,太过分了。 见儿子垂头丧气,一副被伤透了心的落魄样,严嵩妈就气不打一处来,“瞧你这点出息,离了女人就活不下去了?” 严嵩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叛逆反骨,他妈又故意踩他痛楚,他很烦躁,冷冷白了他妈一眼,转头就把自己锁进房间里,谁也不搭理。 严嵩妈怒从心起,把门拍得砰砰响,扯着嗓子质问:“我是你妈,你这是什么态度!” 严村长皱着眉头,觉得自家婆娘越来越不可理喻了,沉声说:“他心里难受,你让他静静,别去烦他了。” “我怎么是烦他?我是他妈,他不好受,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小时候都是跟我说的,现在长大了不能说了?”严嵩妈很愤怒。 严村长见她咄咄逼人,歪理一堆堆的,也不想搭理她了。 当初娶她,是媒婆介绍的,说是门当户对什么的,处对象那会儿,她表现得很得体,双方家长这桩婚事都很满意,结婚领证就顺理成章了。 结了婚,抬头见低头也见,她糟糕的一面就暴露出来了。 头发长见识短,爱八卦又嘴碎,仗着村长夫人的身份,对外端着优越感,对内又要求这要求那,别人老婆有的毛病,她一样都没落下。 严村长经常被她弄得很不耐烦,离婚当然是不可能的,他懒得跟她计较,索性她闹起来,就不搭理她。 这一点,严嵩十成十是跟他学的,惹得严嵩妈很不满意,觉得父子两故意冷落她,因此作得更厉害。 严村长捏了捏眉心,实在太糟心,家里待不下去了,他干脆到村委办公室去忙,也好过在家听婆娘叨叨,跟臭苍蝇似一样烦人。 村委办公室里,也有人在讨论夏茗和她对象的事。 严村长不好背地里说人闲话,只是若有所思地听着,没插话。 夏茗那对象似乎是市里人,开得起小车,绝对不是普通人,要知道县城的干部,出入配车的都很少,私家车就是有钱人的标志,听说她对象开着小车,一身打扮也不普通,指不定是市里的高官子弟。 严村长不知道夏茗是怎么跟这样的人搭上线的,只觉得更加不能怠慢了夏茗,即使做不成他儿媳妇,有点什么事也要积极帮衬着,以后要是有事要夏茗帮忙,也好说话些。 他把给夏茗分田地的申请资料拿出来,又细细检查了一遍,想着明天去县里开会,再顺势把资料递上去。 这年头田地都是国家的,要分田地,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审批下来的,严村长跑了好几趟了,这才有了点眉目。 夏茗这些天一心扑在方案上,紧赶慢赶,可算把方案给赶出来交给梁军易,市六中办入学手续和缴费的日子,也到了。 第165章 闹事(1更) 严嵩明知心上人有对象了,可就是忍不住,就算不能在一起,多瞧两眼也是好的。 于是,夏茗骑车去市六中的路上,又碰上了严嵩。 两人一碰面,除了尴尬地打招呼,都不知道要说啥。 气氛迷之尴尬。 夏茗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之前对严嵩就不热络,如今表明自己已经有对象,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严嵩不蠢,不可能不知道她是在委婉地拒绝他。 夏茗弄不明白,严嵩为什么还接近她。 倒不是觉得严嵩惹人烦,只是之前村子里传过两人的绯闻,避嫌总归是没错的,而且她宣布有对象后,更尴尬的是严嵩,她以为严嵩在她面前会不自在,进而远离她,没想到并没有。 此刻严嵩依然会偷偷看她,但并没做逾越的事,夏茗也不好说什么,就这么不尴不尬地用朋友的身份跟他相处,聊着不咸不淡的话题。 复读班在校外,但入学手续和缴费,却是在校内的办公楼内。 严嵩熟门熟路,在前头带路,快到市六中门口,经过市六中旁边的几个小铺面,严嵩指着其中一家,说:“这家快餐店,好像是你大娘的娘家开的,我好几次看到你大娘在店里。” 原先这店是谁开的,严嵩并不关心,但上次陆家三人去夏家闹事,严嵩觉得张秀红眼熟,一直没想起来是谁,今天经过快餐店门口,他猛然想起这事。 那大嗓门的泼妇,可不就是这家快餐店老板的亲戚吗? 他还进去吃过快餐呢,现在想想,恨不得把当时吃下去的东西给吐出来。 夏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见那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快餐店,门头上大红的底色,黄澄澄的大字写着“佳佳美食”,店面约莫20平,摆了小小的收银台,几套供客人在店里吃快餐的桌椅。 店里只有一男一女在吃快餐,冷冷清清的,收银台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无聊得打哈欠。 严嵩压低声音,悄悄说:“我有一次在里头吃快餐,听到那男人跟你大娘说悄悄话,说你那堂姐很有本事,本来这家快餐店味道一般,生意也不怎么样,你那堂姐有本事,愣是把生意给搞起来了。” 夏茗缓缓眯起眼。 堂姐? 不就是高一鸣的对象陆知曼? 夏茗突然对未曾谋面的陆知曼有些好奇,直觉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不过,别人的事,和她没关系,只要影响不到她,她都没兴趣掺和。 夏茗没有停留,推着自行车往市六中的方向走。 年级主任知道夏茗今天来办手续,早早就等着了,见夏茗和严嵩来了,领着两人往窗口走,一边走一边交代入学的各种事项。 严嵩受宠若惊。 他不是第一次来办手续,可年级主任亲自领人的待遇,却是第一次享受到,他不禁有些局促,下意识看了夏茗一眼。 夏茗嘴角挂着礼貌的微笑,落落大方。 姑娘家都不紧张,他一个大男人紧张个啥,太丢脸了吧? 这么一想,严嵩可算是克服了紧张,腰板都挺直了。 花娃子在市六中的对面,远远看到夏茗进市六中的背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是那贱人?怎么可能?!” 她接受了媒婆介绍的姻缘,约定几天之后去跟刘先生见面相亲。 家里人对这门亲事抱了很大期望,就连她那扣扣搜搜的妈,都把私房钱拿出来给她,让她买一身新衣裳,好在相亲时给刘先生留下个好印象。 当然,钱不能乱花,买衣服的时候要拿收据,证明她没乱花钱。 花娃子试了一身新衣裳,穿上八厘米的高跟鞋,油然而生出一股重获新生的解脱感,仿佛被强奸和堕胎的阴影都离她而去了。 她当场就付了钱,手里拎着旧衣服,身上穿着新衣裳,蹬着高跟鞋,像开屏的孔雀似的,在县城到处逛,逛得两条腿都酸了,略显挤脚的高跟鞋把脚后跟都磨破皮了,心里也是爽快的。 好死不死,碰见了夏茗,好心情全败光了。 她蹬着高跟鞋往市六中冲,清秀的脸扭曲着,杀气腾腾的,仿佛要冲进去杀人。 保安见状,冲上来把人给拦下,冷声盘问:“干什么的?不是这里的学生,不能进去!” “那贱人也不是这里的学生,凭什么放她进去?把她赶出来!”花娃子指着夏茗的背影,气急败坏地说。 保安瞅了一眼,说:“她就是这里的学生,来办入学的,年级主任亲自带人进去的。” 市六中的学生,都是凭学生证出入的,没有学生证,要么老师提前打过招呼或者亲自领人,要么登记信息表,否则保安不放人。 夏茗去年就是市六中的学生,长得漂亮,令人过目难忘,保安对她印象很深,加上年级主任亲自来领人,保安当然不会拦人。 花娃子凶神恶煞地跑来,一看就是来闹事的,保安会放人进去才有鬼了。 花娃子说不动保安,冲着夏茗的背影大喊:“夏茗,你这贱人给我出来,跟龟孙子似的躲在里头算什么本事!” 夏茗正听着年级主任交代的注意事项,拐个弯就上楼不见了,压根没听到花娃子的喊声。 花娃子气得跺脚,一个劲跟保安说夏茗的坏话,试图劝保安把夏茗赶出来,“大哥,那女人是个祸害,早就不读书了,不可能是这里的学生!你放她进去,迟早会把里头的学生都害了!” “什么意思?”保安眉头皱成一团。 花娃子着急地说:“她在村子里名声坏透了,偷家里的钱,跟村子里好几个男人厮混,还被人包养了,就是个贱货!你让她进去,不是让她祸害学校的男同学,让她去偷学生的钱吗?” 保安根本不信她,把人往外赶,“去去去!别杵在这儿大喊大叫,影响我们市六中的形象。” 花娃子气得跺脚。 她不甘心,气呼呼地往外走,看到市六中旁边的“佳佳美食”,眼中闪过一道冷光,一头扎进佳佳美食店里头。 第166章 教训(2更) 坐在收银台打哈欠的男人,是张秀红的哥哥张大山。 张大山不是陆尾村人,不认识花娃子,见穿得不错的女孩子进店里来,以为是来吃快餐的,他打起精神,热情地招呼花娃子。 “给我一碗水,要烧开滚烫的,碗要大的!”花娃子面色狰狞地说。 张大山翻了个白眼,“我这里卖快餐,不卖白开水。” 穿得光鲜亮丽,没想到是个穷鬼,来快餐店里要开水,不是有毛病么? 花娃子正在气头上,态度十分恶劣,“让你给你就给,我付半份快餐的钱!” 听这口气,张大山跟张秀红半斤八两,暴躁易怒,差点就翻脸了,一听花娃子要花半份快餐的钱买一碗白开水,又生生憋住了脾气。 花钱买白开水,脑子真的有病吧? 既然客人要当冤大头白送钱,张大山不赚白不赚,他朝花娃子伸出手,“先付账!” 花娃子恨恨咬牙,往兜里掏钱。 兜里没剩几个钱了,是买新衣服剩的,买衣服有收据,买这个可没收据,回家被追问起来,少不了要挨一顿臭骂,说她不挣钱还乱花钱。 花娃子在气头上,一心想着要让夏茗吃苦头,其他的都顾不上了。 张大山很快端了大碗上来,刚煮开的沸水还在冒热气,他瞅了花娃子一眼,见花娃子面目狰狞地盯着市六中门口。 直觉会有好戏看,张大山不打瞌睡了,兴致勃勃地等着看热闹。 等了好半晌,也不见夏茗出来,花娃子心急如焚,眼见开水热气越来越少,她正要让张大山换一碗刚煮沸的,就见夏茗的身影往市六中门口出来了。 严嵩和年级主任都没在,在夏茗身边的是B班班主任何悦澜,边走边跟夏茗说着什么。 花娃子怒火攻心,一把端起大碗,蹬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径直朝夏茗冲了过去。 夏茗跟何老师聊着新学期的课业安排,刚走出市六中校门口没几步,突然听到一道尖锐的声音。 “贱人!” 伴随着刺耳的声音,哗啦一声,迎面一大片水花朝她正脸泼来,夏茗心头一凛,想闪躲已经来不及。 一大碗热水,不偏不倚,正面泼了她一脸。 “我的天!夏同学,你没事吧?”何老师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帮夏茗擦脸上的水。 保安眼见刚才撒泼的女人去而复返,还攻击学生,顿时吓得不轻,奔过来抓花娃子,将她双手反剪在身后制住。 夏茗的脸、头发、衣服领子全湿了。 她近三个月吃得挺好,枯瘦暗黄的脸养得白皙水嫩,那碗水不是沸水了,但热度并不低,烫得她整张脸微微发红,热辣辣的。 她抬手擦掉脸上的水,俏脸上没什么表情,冷静得可怕,姣美的桃花眼盯着花娃子,目光森冷,透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冷意。 花娃子见她只是脸发红,没有破皮气泡,更没有烂脸,暗恨水不是刚煮开的沸水,否则那张让人嫉恨的脸,现在已经毁了。 她愤恨地瞪着夏茗,撕心裂肺地大喊:“贱人!你还有脸瞪我?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这么惨?都是你害的,你这个害人精!男人睡烂了的贱货!被男人包养的臭婊子!” 保安听得一愣一愣的。 夏茗在市六中读书时名声就很不好,周末学生自由出入,守门口的保安见过男同学追着夏茗跑,三三两两地围在夏茗身边讨好她。 做保安的,学生见多了,好学生、坏学生、谈恋爱的学生,他一眼就能瞧出个大概。 夏茗跟男同学有说有笑,次数多了,给保安留下的印象就固化了,他打心眼里觉得夏茗就不是个安分学习的姑娘。 八成是成绩稀烂又偷偷早恋的,总之不是好学生。 花娃子的叫骂,信息量太大了,他半信半疑地看着夏茗,却见夏茗面无表情,突然朝花娃子走过来。 保安心里一突,只觉得那双桃花眼里刀光剑影,眼神冷厉得吓人。 夏茗一把揪住花娃子的衣领,冷声说:“花娃子,我跟你本来无冤无仇,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麻烦。” “第一次,你偷了笋诬陷我,想用我来顶罪被我揭穿;第二次,你跟踪我到山里,想害我摔下悬崖,又要害我被毒蛇咬,结果自食恶果!” 花娃子浑身一抖,想到陈皮佬在她身上耸动,想到堕胎时要命的痛,她目眦欲裂,嘶声大喊:“闭嘴!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怎么会……都是你害的!害人精,你不得好死!” 她又哭又叫,疯狂地挣扎,劣质的衣料撑不住她挣扎的力气,嘶啦一声,新衣服的领口被撕裂了。 “看样子,是我前两次太过仁慈,才让你产生错觉,以为我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夏茗猛地揪住花娃子的头发,扯着她的脑袋,逼她直视自己。 “你需要一个深刻的教训,才能明白我不跟你计较,不代表我是好惹的!”夏茗冷笑一声,纤手一挥,狠狠朝花娃子的脸扇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把花娃子脸打偏了,也把她打蒙了。 清秀的左半边脸当场就红了,比被泼了热水泛红的夏茗还红。 何老师和保安也蒙了。 没想到礼貌温顺的夏同学,火力全开时,会这么凶残! 花娃子脑袋发蒙,晕了好几秒,才红着眼眶,委屈又愤恨地嘶吼:“贱人!你打我,你把我害得还不够惨?你竟然还有脸打我!” “我害你惨?你连害我两次,我还没跟你算账,今天连本带利讨回来!”夏茗冷声说着,反手又给了花娃子一巴掌。 响亮的耳刮子声音落下,花娃子另外半边脸也红肿了。 花娃子这回不仅懵了,直接傻了。 她明明是来报复的,来教训害她失身堕胎的贱人,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老天爷应该帮她的,让她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为什么被打耳光的反而是她自己,怎么会这样? 花娃子表情呆滞,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虚软地往下滑。 保安见她跟丢了魂似的,怔怔松开了手,就见花娃子身体跟烂泥似的,滑倒在地上。 下一秒,她突然捂住红肿的脸,哇哇大哭,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第167章 毒妇(3更) 她扯着嗓子大哭,因为满腔的绝望、愤恨和委屈,更因为这里是市六中门口,老师和保安就在现场。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她挨打了,又哭得惨烈,但凡有同情心的人都会可怜她,相信她说的话,觉得夏茗是个贱婊子。 这招放在陆尾村可行,在这里却行不通。 她哭得惨烈,发现除了她的哭声之外,没人吱声。 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压根没有人安慰她。 夏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神色冷漠,老师和保安也呆呆地看她,无动于衷,佳佳美食的张大山探出脑袋来,纯粹看好戏。 她凄凉的哭声,显得可怜又可笑。 花娃子哭得打嗝,尴尬又难堪,指着夏茗的鼻子,哭着喊着:“你们睁大狗眼看清楚这个贱人的真面目!她就是个贱货,被男人包养的贱婊子,害人精!害得我落到这一步,还当众打我!” “你们市六中的人都瞎了吗?招这种婊子当学生,不怕她用肮脏的身体睡男同学,赚男同学的钱,祸害男同学吗?” “还是说市六中的都是这种货色,一个两个不是婊子就是鸡,男同学来学校不是来上课,是来招妓!” 何老师本来挺同情她,想替夏茗说两句软话安慰她,没想到花娃子嘴巴那么毒,满嘴喷脏地往夏茗身上泼脏水,还把整个学校都给骂进去。 花娃子跑来大闹,冲学生泼热水,本就不占理,这下更没人同情她了。 “你胡说什么?我们学校清清白白,夏同学是光明正大考进来学习的!”何老师气得浑身发抖。 她教书育人,前半辈子打交道的不是老师就是学生,没几个是说话这么脏的,她自己就算气急了也骂不出脏话。 太没素质没教养了! 何老师气得脑袋冒烟,指着外头的大马路,怒喝道:“保安,把这个女人赶出去,别让她在学校门口撒泼,脏了学校的地!” 保安碍着花娃子是女同志,本来不好对她动粗,这下也顾不上了,拽着花娃子的手,生生往外拖。 嘴巴脏臭的泼妇,不能当女人看待! 花娃子被陈皮佬玷污的心理阴影还在,被保安拽着,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疯了一样甩开手,好像保安是什么脏东西,“别碰我,我嫌恶心!” 这话太侮辱人了,保安脸色铁青,更用力地拽她。 凶狠的力道,让花娃子想起陈皮佬对她粗鲁的暴行,她惊恐地尖叫起来,情绪失控,近乎癫狂。 夏茗吓了一跳。 这女人,莫不是疯了? 保安也被这架势给唬住了,拽她也不是,不拽也不是。 花娃子疯狂甩手,见甩不开保安的钳制,她一屁股坐姿地上,凄厉地嘶吼,仿佛要把当初被玷污时的无助和绝望,统统发泄出来,“来人啦!流氓欺负女同志啦!强奸啦!救命!救救我!” 保安悚然一惊。 一顶强奸的帽子扣下来,谁顶得住? 保安慌忙放开手,脸色铁青地喝道:“我没把你怎么样,你不要诬赖我!” 花娃子得了自由,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却像盯着血海深仇的仇人一样,恶狠狠地瞪着夏茗,尖声大喊:“贱人,你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我不会罢休的!” 她撂下狠话,蹬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踉跄着跑开。 新买的高跟鞋质量不咋地,没跑出几步鞋就断跟了,她崴了脚,身体直愣愣往前倒,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夏茗没看到她的表情,只见她狼狈地站起来,一边哭得很大声,一边拖着坏掉的鞋子往前冲,经过佳佳美食的门口,似乎还瞪了张大山一眼。 张大山纯粹是看热闹,嘲讽地讥笑了一声,觉得花娃子惨得活该。 他走上前来,把磕凹了一个口的铁碗捡起来,骂骂咧咧道:“穷鬼,花这么点钱买碗开水,还以为要干嘛呢,摔坏了我的碗也不赔!” 开水?! 夏茗目光一沉。 开水泼脸,对女孩子来说,是毁灭性的摧残,花娃子当真是要毁了她! 刚才只扇了两个耳刮子,惩罚太轻了! 张大山拿着碗,自顾自回了佳佳美食。 她跟张秀红是兄妹,但是陆家穷,他没去过陆家走亲戚,去陆家吃不到什么好的,还要给陆家的小辈封红包倒贴钱,划不来。 反倒是张秀红生了聪明的女儿陆知曼,逢年过节带陆知曼各家串门,四处炫耀,当然也蹭到了不少红包。 张大山跟张秀红八卦过不少夏茗的坏话,只记住了陆家出了个小贱人,但没见过人,也没记住夏茗的名字。 这会儿见了人,当然认不出来。 他觉得夏茗长得太招摇,八成跟花娃子说的一样,是个长得骚气,骨子里更骚浪的骚蹄子,跟陆家那小贱人一路货色。 夏茗感觉到张大山的鄙夷,眉头轻蹙。 她不是“夏茗”本尊,不认识张大山,只觉得张大山跟张秀红长得有几分像。 结合严嵩透露的信息,夏茗猜到张大山大概是张秀红的娘家人,但似乎不认得她,也不是花娃子的同伙,只是花娃子在她店里买了碗热水。 最好只是如此,否则…… 盯着张大山离去的背影,夏茗危险地眯起眼。 陆家人那笔烂账,她还没清算,她们最好安安分分,别整幺蛾子! 何老师见夏茗俏脸泛着红,担心道:“夏同学,你的脸没事吧?要赶紧找医生看,不然……” 这么好看一张脸,要是出了岔子多可惜? 何老师心里这么想,可这话听着不像是好话,她终究没说出来。 保安冲进保卫室,把平时用来照着挤痘痘的小镜子拿出来,对着夏茗的脸,紧张道:“同学,你的脸都红了,快去医务室!” 夏茗一看镜子,果然脸都红了,也没耽搁,马上就去了医务室。 “伤得不重,药一天涂三次,两三天就没事了。”女医生一边开药,一边严肃道:“到底是谁,心太毒了!幸好水不烫,要是开水往脸上泼,你这细皮嫩肉的脸,非得毁了不可。” 第168章 失落(4更) “谢谢医生。”夏茗接过药,没多说什么。 何老师心有余悸。 要知道,那毒妇一开始拿的是开水,存心要毁了夏同学的! “不知道哪里跑来的毒妇,以前害过夏同学,又跑来要害人!在校门口大吼大叫,骂了夏同学又骂学校,说话又脏又毒!” “夏同学,我看她走的时候那表情,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你报警吧,让公安把她抓起来!”何老师愤愤不平地说。 女医生闻言,也愤怒了,但不得不说现实,“即使报警,顶多让她拘留一阵子,想让她坐牢,我看悬。” 话不中听,但这是实话。 夏茗猜想也是如此,所以才迟迟没有报警,“泼了一碗热水,伤得不重,奈何不了她。” “怎么会这样?难道非得脸毁了,才能抓她吗?”何老师义愤填膺,“就这样让她逍遥法外?医药费都不赔偿?” 想起花娃子一扯就破的廉价衣裳,以及没蹬几脚就断了跟的廉价高跟鞋,何老师沉默了。 要求赔偿医药费,那毒妇未必赔得起,性情如此泼辣恶毒,八成也死赖着不赔偿。 再加上夏茗也还手了,狠狠掌掴了两巴掌,把人脸都给扇红肿了,闹不好,要求赔偿不成反被赖上,颠倒黑白地要求夏茗赔偿。 看着神色淡淡的夏茗,何老师觉得看不透了。 以前夏茗的名声很差,刁蛮任性不爱学习,净瞎搞不正当男女同学关系,她对夏茗印象其实很不好。 真正接触夏茗,是从夏茗去办公室查成绩开始的。 她发现夏同学跟传闻中很不一样,低调、谦逊、有礼貌,是个有主见的好学生。 就在她对夏茗改观的时候,夏茗突然变脸,利落又狠辣地扇了花娃子两巴掌,当时那表情、那气场,何老师都被震住了。 此时此刻,夏茗浑身的冷意又没了,她认真地听女医生讲洗脸和涂药的注意事项,一边听一边点头,乖巧得不行。 何老师看不明白了,她担心花娃子去而复返,一路把夏茗送到校门口,都没弄明白这位夏同学究竟是什么性子。 夏茗推着自行车往外走,并不急着回家。 家人看到她的脸一定会担心,她总不能说是晒红的吧? 她想慢点回去,希望到家的时候,脸上的痕迹能淡一些。 梁军易打听到市六中今天开始办入学缴费,猜测夏茗可能今天会来,开车到县城的商场见了个客户,结束后就直接过来市六中逮人了。 正好碰上夏茗出来。 他把车开过来,降下车窗,看到夏茗脸上的异样,猛地踩刹车,“你的脸怎么了?!” 夏茗:“碰上个疯婆子,被破了水。” 梁军易脸上一沉,握着方向盘的手隐隐冒起青筋,冷声说:“人抓了?我能帮你做什么?” 夏茗一愣,随之摇头,说:“抓不了,顶多算个人纠纷,这事我会处理,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不跟你客气。” 梁军易笑了,“你有这想法就好,跟我客气,我得跟你急。” 他扫了一眼夏茗微微泛红的脸,把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又下车帮夏茗把自行车扛到后备箱里,“顶着大红脸,我想你不会急着回去让家里人看到,上车休息一会儿,晚点我送你回去。” 夏茗正好要跟他说国庆方案和设计稿的事,径直坐进车里。 这一幕,被不少人看到了。 严嵩呆住了。 他今年高考落榜,在学校里碰到了曾经班主任和任课老师,有太多话题聊,连夏茗被何老师叫走了都不知道,当然也不知道夏茗在校门口发生过什么。 班主任对他寄予了充分的肯定,拍着他的肩膀鼓励他好好奋斗一年,等他明年汇报好成绩。 严嵩听到热血沸腾,少年气的脸上意气风发,他以为夏茗在校外等他一起回夏河村,神采飞扬地出来找夏茗汇合,却看到夏茗坐进了男人的小车。 “那个就是夏同学的对象?”严嵩的意气风发变成了失魂落魄。 他没见过传说中的夏茗的对象,只听村里的大妈说是个开小车,长得挺英俊的年轻男人,听到的时候扎心,亲眼看到,心都给扎穿了。 车窗是关上的,他看不到车里是什么情景,也不敢多想,想多了只会伤心。 严嵩说不清自己出于什么心理,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就这么直愣愣站着看,想等夏茗从车里下来了,再跟她一起回村子。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停在路边的小车有动静。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她对象是开小车的,铁定是舒舒服服坐小车回去的,怎么可能再骑自行车,跟他这个穷酸小子一起回去? “严嵩,人家有对象了,你别自作多情了……”严嵩失落地告诉自己,推着自行车走了。 何老师回到综合楼,站在三楼的走廊上,无意中往校外的马路上扫了一眼,正好看到夏茗坐进梁军易的车里,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那是夏茗同学? 跟她一起的男人是谁? 入学资料上明晃晃写着夏茗是夏河村人,夏河村穷着呢,也没听说夏家在城里有亲戚是有钱人,那么,那开小车的年轻男人又是谁? 何老师猛然想到花娃子的话。 “跟男人厮混”“被有钱男人包养”之类的说法,一个个冒上来,再结合夏茗以前在市六中的种种行为和名声…… 何老师心乱了。 成绩优异的夏学生,本来是抢手货,她出于私心把人抢到自己班里,可如果夏学生除了成绩好之外,品性为人不齿,那抢手货就变成烫手山芋。 那她不惜和汪老师作对,扛下被人说耍心眼的非议,硬是把夏茗弄进B班的做法,不就得不偿失,变成了笑话? 何老师沉着脸,突然觉得夏茗长得太好看并不是好事,要是刚才花娃子泼的水再烫一点,让那张脸留下点抹不去的痕迹,似乎也不是坏事。 至少留疤了,她的脸没那么招摇了,能少惹是非绯闻,不会给B班带来不良影响,也不会老有男人看上她,影响她学习的专注度。 第169章 示威(5更) 这样一来,反倒利于夏同学专心学习,说不定明年能考上重本呢。 她带的班级出了个重本生,她跟着沾光,明年她的各方面教师考核,成绩也好看了。 何老师甚至想到夏茗不住校上课,是不是为了跟她对象谈恋爱。 这怎么行? 不知道能不能劝夏同学跟她对象分手。实在劝不成,也得跟夏同学说清楚,让她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别把学业耽误了。 还得跟她强调,她谈对象的事,别在班里乱说,更别让老师同学们看到她跟对象在一起,影响很不好,学校也会责怪她监管不力,纵容学生早恋。 “下回一定要好好跟她说说这事。”何老师暗暗下决心。 车里。 夏茗坐在副驾驶座上,脸热热的,不太舒服。 她皱着眉头,想着花娃子歹毒的眼神,充满怨恨的话,实在想不明白,花娃子对她的仇恨到底从哪儿来。 跟花娃子仅有的两次交锋,一次是偷笋事件,一次是毒蛇事件,全都是花娃子率先挑起,最后咎由自取吃了恶果。 夏茗有种直觉,花娃子对她的怨恨,绝对不止源于这两件事。 那么,到底原因在哪里? 难道是之前的“夏茗”和花娃子有旧怨? “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梁军易出声,打断了夏茗的思路。 “没什么。”夏茗摇摇头。 梁军易也不勉强她说,见她脸还泛着微红,额前的头发和衣服领子还湿漉漉的,猜到她遭遇了什么,心疼道:“你衣服湿了,我找东西给你擦擦。” “不用了,我带了手帕。”夏茗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条真丝的手帕。 看着手帕上歪歪扭扭的“风”字,夏茗思绪又飘了。 兴许是死而复生太荒谬,她心里始终不踏实,入夜后睡眠质量并不高,有时半夜会惊醒,分不清前世今生。 重生以来,第一次睡得安稳,是在霍临风的车上。 尽管行驶在山路上的车微微颠簸,她靠着霍临风的肩膀,竟短暂地睡了个好觉。 无意中握着这条手帕睡着,一夜无梦到天亮后,她连着两天,都握着它睡觉,今天来学校缴费,她鬼使神差地把它带在身上。 用它来擦? 有点舍不得。 梁军易看出了什么,找了条干净的毛巾递给她,“用毛巾擦吧,手帕脏了不好洗。” 夏茗犹豫了一下,接过毛巾,“谢谢。” 梁军易见她小心地收起手帕,眼见地看到手帕上的字,突然问:“风?你男朋友?” “嗯。”夏茗耳尖微红,并未隐瞒。 梁军易盯着她姣好的脸庞,若有所思。 实话说,他第一次在庙会上见夏茗,当时她在卖衣服,衣发都捯饬过,漂亮又动人,梁军易着实被惊艳了一把。 他今年27岁,未婚,也没个对象,把家里人愁坏了,奈何他事业心重,眼光又高,相亲不少,没一个看上眼的。 见到漂亮的姑娘,尤其这姑娘的才华,比她的美貌更耀眼时,梁军易的确心动过。 可一听夏茗的年纪,17岁,比他整整小了10岁,梁军易就犯难了。 要是放开胆子去追求,不就是老牛吃嫩草么?尤其这株嫩草还没成年! 梁军易下不去手,他想着再过两年,等小草长大了,他再放开手去追求。 没想到,这小草已经有主了。 梁军易心情很复杂。 遗憾?有一点。 伤心?不至于。 他对夏茗的想法,一直是欣赏大于好感,既然她有对象了,他心里那份朦胧的好感,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 梁军易多看了夏茗两眼,幽幽叹了一口气,说:“原来还真是你男朋友,我还以为是哪个暗恋你的男人,故意给我下马威呢。” 夏茗:“???” 梁军易掏出来一封信,递给夏茗,戏谑笑道:“你男朋友寄给我的,你自己看。” 夏茗:“!!!” 原来某人不仅给她发了电报,还给梁军易寄信了。 夏茗把信接过来,满头黑线地问:“你认识他?” “不认识。”梁军易回答得很干脆。 夏茗:“……” 不认识,他给你寄信干什么! 夏茗脸有点黑,在梁军易戏谑的目光下打开了那封信。 信封上只有收信人信息是详细的,寄信人信息写得很模糊,只能明确是从哪个省寄出来的。 信纸很普通,内容很简单。 【梁军易先生: 感谢你对我恋人夏茗的照顾,赠表一只,聊表谢意。 ——风】 夏茗:“……” “看完了?”梁军易又掏出一个丝绒的黑色盒子打开,给夏茗看那只进口的全自动腕表,饶有兴致地说:“这玩意儿是进口货,不是随便能买到的,说送就送,好大手笔。” 夏茗:“…………” 梁军易瞅着夏茗,戏谑挑眉,“信看了,表也看了,没什么想说的?” 夏茗:“………………” 她能说什么?! 要是某人在她面前,她非得冲上去,掐着他的脖子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看了信,又看了表,夏茗很心塞。 别看这封信简单,信息量却不小。 瞅瞅这封信,这口气,多么理所应当,看似礼貌客气,实际上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上来就直呼梁军易的名字,加上信封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梁军易的地址,无形中就透露着一种“我知道你是谁,你在哪里,你小心点”的恐吓意味; 紧接着没什么开场白和废话,直接一句“我恋人夏茗小姐”表明身份,宣告所有权; 再然后,直接以“夏茗的所有者”的口吻,送梁军易一块腕表,重点是这块腕表价值不菲,是进口洋货,不容易买到。 啥意思呢?隐含的意思,就是“我比你有能耐,别肖想我的人”,就是这么拽! 寥寥数语,夏茗越看越黑线。 这人难道是以为梁军易对她有意思,所以闹这么一出,劝退潜在情敌? 梁军易把腕表拿出来,放在手心里把玩,嘴角勾着玩味地笑容,问道:“你对象到底是做什么的?” 夏茗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疑惑地看着他。 梁军易很不客气,把价值不菲的腕表戴在手腕上,翻来覆去瞅了几眼,越看越满意。 第170章 礼物(1更) 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他需要经常出外勤全市跑,开拓市场,挖掘客户,面对的客户不是中间经销商,就是服装门店老板。 见客户谈业务嘛,一身行头不能差,西装、皮带、黑皮鞋、大背头,一样都不能落下,厂里也给他配了代步车、公文包。 全副武装见客户,既显示了对客户的重视,说话也硬气,否则,会被客户挑剔,说话都没分量,碰上优越感爆棚的客户,说不准还会被奚落嘲笑。 这种垃圾客户,梁军易就碰见过好几个,更明白武装自己的重要性。 上一个客户,在跟他谈合作时,有意无意地秀自己的手表,说手表是男人的另一张脸,有头有脸的人,手腕上绝对不是空荡荡的,不戴手表的男人,没脸见人。 梁军易素质过硬,表面笑眯眯,内心XXX。 经过这一遭,梁军易动了买手表的念头,进市中心的商场瞧过。 这年头,叫得出名字的手表都是进口货,价格昂贵就罢了,因为政策管控的原因,没外汇卷压根买不了。 商场摆出来的手表也不便宜,打折款100元往上走,贵得叫人牙疼又不好看,稍微能入眼的,价格闪瞎眼。 梁军易觉得不值。 他的工资,还没到看上什么就能闭眼买的地步,即便跟梁厂长是亲戚,年底有分红,可服装厂的销量摆在那里,不尴不尬的,分到他手里有多少,是数得清的。 去年服装厂亏损,为了让服装厂支撑下去,他还倒贴钱进去,快把家底都掏没了。 剩下那点钱,是压箱底的,备着不时之需,用来给服装厂周转资金的。 外人见他开小车,西装革履,一身成功人士的范儿,实际上,买100来块的手表,他都要犹豫。 说多了都是泪。 现在不一样了,天上掉馅饼了,平白得了一块表。 霍临风敢送,梁军易就敢拿。 “我不知道,他没告诉我。”夏茗淡淡道。 霍临风是干什么的,她真的不知道,只是隐约猜到,并不确定,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那就更需要瞒着了。 说出去,只会给他招来风险。 梁军易挑眉,对夏茗的神秘男友更好奇了,晃了晃戴表的手腕,似笑非笑道:“有机会让我瞅瞅?收了他一块表,回请他一顿饭,礼尚往来。” 夏茗:“……” 总觉得这话里头带着火药味,是她的错觉吗? “你们男生……都喜欢手表?”夏茗突然问。 霍临风送梁军易的是腕表,送给她的某“定情信物”,是他随身带的劳力士腕表,是不是代表男生都爱手表? 夏茗若有所思,“除了手表,男生还喜欢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梁军易把手表拆下,放进丝绒盒子里收好。 夏茗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耳尖可疑地红了,“七夕节,我想送他礼物。” 梁军易:“……” 夏茗:“???” 梁军易:“…………” 还没开始追求,就被踢出局了,还让他帮忙出七夕节礼物的主意? 梁军易很心塞,拒绝提供建议,“每个人喜好都不同,别人说的没用,你得照着他喜好买。” “这样啊……”夏茗幽幽叹了一口气。 二十一世纪后,年轻的情侣们谈恋爱很有仪式感,甭管什么节都爱腻歪在一起,送礼物互通心意,就是不知道现在这年代,流不流行过七夕节。 某人性格霸道,不是硬塞东西给她,就是往夏家送东西,压根不给人拒绝的机会,他送就送吧,她总不能一直当闷葫芦,没半点表示。 夏茗想着回送些什么,却实在想不到送什么好,而且接下来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学杂费、进城租房各种费用、批发女装的钱,都不是小数目。 兜里紧巴巴的,想买的礼物,没一样是买得起的。 夏茗头疼地揉揉眉心,叹气道:“梁先生,那个……不知道厂里方不方便预支工资给我?或者,我跟你借点钱,方便么?” 梁军易心都扎穿了,咬牙切齿道:“借钱做什么?给你对象买礼物?” 先让他出主意给对象买礼物,然后借钱,两步下来,不怪梁军易会想歪。 毕竟她对象为了“劝退”潜在情敌,出手就是一只价值不菲的表,可见他绝对是个有钱的公子哥。 这位公子哥在七夕节,八成也会送她礼物,并且可以预见,礼物绝对不便宜,既然如此,她送礼物也不能太寒碜,否则就说不过去了。 互送礼物嘛,没人说要价值对等,但差距太大,就让人尴尬了。 几秒钟的时间,梁军易想的却不少,皱眉说:“借钱倒不是问题,只是什么七夕不七夕的,很多人不在乎这个,你不用勉强自己。” 他想着,只要数额不是太大,他可以把部分备用的周转资金挪出来借给夏茗,但夏茗为了买节日礼物就借钱负债,他替夏茗不值。 夏茗囧。 她借钱,不是纯粹为了给男人买礼物啊! 的确有为了男人和爱情,付出一切的女人,但她并不是啊! 再说了,她跟霍临风的感情,也没深刻到让她这么拼。 夏茗的表情,非常一言难尽。 梁军易不解,“怎么了?” “算了,这事再说吧。”夏茗无力地摆摆手。 跟服装厂的合作能不能成,是个未知数,预支工资也不好开口,在这个关口,她要去贸城批发衣服卖的计划,暂时不打算告诉梁军易,以免引来不必要的猜想和误会。 夏茗换了话题,跟梁军易谈国庆方案的相关事项。 夏茗构思方案和设计稿的这些天,梁军易快速做了工作铺排和准备,给各部门开会打预防针。 他告诉全厂的员工,说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所有人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备战,并且给设计组专门开了会,让他们做好工作安排,把接下里的工作重心投入到国庆活动的筹备中。 梁厂长也没闲着,拉着梁军易讨论,碰撞思路,还真碰出了不少火花。 梁军易把想法都倒出来,跟夏茗热烈讨论了一番,对国庆活动更有信心了。 第171章 嫉妒(2更) 相互交换了思路,听着梁军易的见解,夏茗感慨不已。 术业有专攻,涉及到当前时代的服装行业,以及本市的行业动态,梁军易知道的比她更全面。 因为战斗在销售的前线,他的市场嗅觉比她更灵敏,对消费者的洞察更深入,提出的问题往往一针见血,直击要害。 精英就是精英,时代也无法阻止他们发光发热。 “那就按你说的意思,大方向不变,刚才提到的部分,按照你和梁厂长的思路调整,我今晚回去把方案改好,明天送出来给你。”夏茗总结道。 梁军易:“这次搞这么大阵仗,要说服经销商那边配合,我约了经销商面谈,到时候你跟我去一趟?” “好。”夏茗点头,补充说:“新款的设计稿,我做了一些,但需求量太大了,我一个人无法按时完成,厂里的设计师安排得过来吗?” 梁军易笑了,骄傲地挺起胸膛,说:“这个你不用担心,设计组的首席叫赖明华,省设计学院毕业,高薪招进来的,厉害着呢!我把设计稿给他,让他照着你的方向去设计,铁定没问题!” 夏茗见他自信满满,笑着点头,“那就好。” 梁军易仔细看了看夏茗的脸,见她脸上的红色褪了些,关心道:“你的脸好些没?” “在校医室涂了药,不疼也不热了。” “那就好,时间还好,你休息一会儿,晚点我开车送你回去。” “嗯。”夏茗跟他道了谢,靠在椅背上,眯眼小憩。 靠近市六中门口,不时有人走动,人声嘈杂,梁军易怕吵到她,开车出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下。 看着夏茗姣好的侧脸,梁军易是好奇的,好奇是谁把她的脸弄成这样,更好奇那位神秘的对象,但也仅限于好奇。 夏茗没跟他说,他并不刨根问底。 佳佳美食的门口,有人可不只是好奇了。 陆知晴死乞白赖,张秀红才肯拉下脸去求张大山,让她来佳佳美食帮工,说等到市六中开学了,就把她和陆文浩安排进佳佳美食。 陆知晴等不及了,听说今天是办入学手续的日子,她做着邂逅知识分子的少女梦,急吼吼就来了。 看到开着小车的梁军易,陆知晴眼睛一亮。 她盯着市六中的学生,不就是想找个潜力股么?现在,有钱有貌还开小车的年轻男人就在眼前。 这一定是命定的邂逅! 陆知晴激动不已,几秒的时间,她已经在脑海里和梁军易幸福地过了一辈子。 越想脸月红,她腰肢一扭,摆开一个妖娆的姿势,害羞带怯地朝梁军易瞅,等着梁军易主动来跟她搭讪。 事情发展,却没有像她想的那样。 眼见梁军易绅士地把夏茗请进车里,陆知晴气得咬牙。“那贱人怎么会在这里?” 好半天,夏茗都没从车里出来,陆知晴妒火攻心,恶毒地揣测:“那男人一定是包养她的男人,就算不是老男人,也肯定有奇怪的癖好!狗男女在车里呆半天不出来,不知道在做什么,恶心死了!” 霍临风第一次送夏茗回到村口,被陆知晴撞见,隔得太远没看清人脸,但并不妨碍她在陆尾村到处传谣言,说夏茗被开小车的有钱老男人包养。 她心里不平衡,谣言传得越凶就越像真的,她心里就畅快了,麻醉自己相信谣言是真的。 这回离得近,看清了梁军易的脸,她并不知道梁军易不是上次的霍临风,也没留意到两人开的小车有什么不同,她只知道,包养夏茗的男人不老也不丑。 欺骗自己的谎话不攻自破,她只能换个恶毒的角度揣测,否则嫉妒的心难以平衡。 幸好她不知道梁军易不是霍临风,不然对夏茗肮脏的揣测,还要加上一条:脚踏两只船,出卖身体,被不止一个男人玩弄。 “小贱人?”张大山瞪大了眼,猛然想起来“夏茗”这名字,为啥这么耳熟了,“那个叫夏茗的女学生,就是你们家那小贱人?” “谁说是我们家的?她早就被踢出门了,别说她是我家的人,侮辱我家的名声!”陆知晴激动地反驳。 “难怪那个叫花娃子的要泼她水,贱人活该!”张大山恶毒地说。 陆知晴一听可不得了,她知道花娃子因为偷笋事件跟夏茗结仇,非常仇视夏茗。 先前碰见夏茗摆摊卖草药, 陆知晴故意把消息透露给花娃子,以为花娃子会安耐不住去给夏茗使绊子,花娃子迟迟没行动,陆知晴暗骂花娃子很没用。 听说花娃子终于忍不住,跑来市六中给夏茗找麻烦,陆知晴就来劲了,“泼什么水?花娃子找过她?” 张大山手舞足蹈,把市六中门口发生的闹剧说了一遍。 陆知晴气得不行,“你怎么只给她热水?” 要是刚煮沸的开水,花娃子就能得手了! 陆知晴可不管花娃子会不会因此坐牢,她只懊恼花娃子不中用,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竟然没把小贱人那让人讨厌的脸给毁掉。 张大山脸色顿时难看了,他猛然想到,要是花娃子泼的是开水,真把人给毁容了,公安追究起来,会不会把她也给抓进去坐牢? 张大山不懂法,但知道法律是高压线,而且现在抓得严,被抓到都是往死里判刑的,他可不敢碰高压线。 曹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两人身后,阴沉着脸问:“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曹三今天来办复读班入学手续,但不是通过入学考试考进去的。 他念书时成绩就差,辍学几年再重返校园,知识早就丢光了,参加入学考试,成绩铁定没眼看。 他学习不行,但有个远房亲戚是市六中的校领导,他脸皮厚,死乞白赖地让亲戚被他塞进复读班,并且打听到夏茗在B班,他一定要进B班。 亲戚被他缠得很烦,碍于情面,动用关系把他塞进了B班。 曹三想过了,严嵩对夏茗有意思,却阴差阳错选错了班,跟夏茗不同班,而他刚好跟夏茗都在B班,近水楼台什么的,他有一年的时间跟夏茗培养感情。 第172章 轻信(3更) 至于村子里到处传夏茗在谈的对象,曹三没亲眼看见,压根不信。 曹三关注过夏茗的动态,知道夏茗多数时候呆在村子里,没见跟什么有钱公子哥来往,她对象就没个影子。 就算真有对象,人家城里有钱的公子哥,能有多看重乡下的村姑?没见人来过夏河村找她,就说明公子哥瞧不上她,没有见家长的打算。 这对象听着光鲜,曹三却很肯定,两人迟早得分。 曹三不管是辍学前还是辍学后,都爱跟女孩子混在一起,同时吊着好几个女孩子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以前念书时,甚至有女孩子为了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女孩子喜欢什么,怎么撩拨她们,曹三是个中好手,很有经验。 跟夏茗同班,他很有信心把夏茗给拿下。 听到张大山一番话,从花娃子唾骂夏茗的话里,得知夏茗以前在陆尾村的传言,曹三气得脸绿。 不是气别人造谣夏茗,而是夏茗竟然这么下贱放荡。 难怪他已经暗示过要追求她了,她还跟严嵩不清不楚,现在又吊着一个公子哥,敢情以前在陆尾村就这么干过,夹在几个男人中间,脚踏多条船! 曹三大动肝火,有种自家婆娘出轨,给他戴绿帽的恼怒。 陆知晴直白地打量突然冒出来的曹三,没好气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市六中的学生?” “我当然是市六中的学生!”曹三突然拔高了音量,挺着胸膛说:“我来办复读班入学,明年要考大学的!” 陆知晴眼睛一亮。 她来佳佳美食,不就是为了找个知识分子处对象吗?市六中的复读班考试难着呢,他能进复读班,一定很聪明,说不定明年真能考上大学! 现在大学生毕业都包分配,有正经体面的工作,陆知晴找到就是这样的潜力股。 陆知晴翘起屁股,把胸脯也挺起来,一改不耐烦的语气,笑眯眯地搭讪:“我叫陆知晴,知识的知,晴天的晴,你叫什么名字?” 搔首弄姿这一套,她是在西关城学的。 她之前在西关城打工,西关城的风气比这里自由,自由也意味着某种混乱,西关城的一大特色,就是混乱的红灯区。 陆知晴被工厂炒鱿鱼之后,不敢直接回家,在西关城跟人合租,一直呆到快过年,才以工厂放年假的名义回陆家。 跟她合租的女人年轻漂亮,尽管租着廉价的房子,但打扮精致,每天换着不同的漂亮衣服,涂着艳丽的口红,一举一动散发着女人味。 陆知晴对她很好奇,无意中得知女人在红灯区工作,陆知晴很是鄙夷,觉得女人是卖身体的贱货,脏得很。 女人似乎嫌弃陆知晴土气,也不屑跟陆知晴讲话。 有一天,女人喝得烂醉,回到出租屋后,高跟鞋没脱,衣服也不换,包包丢在一边,一身酒气地倒在烂沙发上。 看着她一身漂亮衣服,以及被长裙包裹得婀娜的身段,陆知晴觉得恶心,猜想女人穿得这么骚,又一身酒气,是不是刚被男人搞过。 女人丢在一旁的包包散开了,雪花膏和口红掉了出来。 陆知晴看着女人性感的唇色,鬼使神差地拿起雪花膏和口红,往自己脸上涂。 女人不舒服地翻了个身。 陆知晴以为女人醒了,吓了一大跳,发现女人只是翻身,她心虚地把雪花膏放回去,却悄悄地把口红藏进了自己口袋。 兴许是拿人手短,她把女人扶回床上,草草地照顾了一下。 女人被陆知晴照顾过,渐渐跟陆知晴讲话了,教陆知晴打扮,教她怎么散发女人味,甚至教她怎么勾引男人。 淫浸在红灯区的女人,思想跟普通良家女孩是不一样的,耳濡目染之下,陆知晴的心态发生了变化,走路不自觉地扭腰摆臀,心理上觉得自己散发着女人味。 陆知晴坚信着,碰上想得到的男人,只要使出浑身解数,把红灯区女人教给她的那一套全使出来,那么牢牢把男人掌握在手里,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笑得很自信,甚至朝曹三抛了个媚眼。 曹三见状,心念一动。 这女孩一看就很浪,曹三还没征服过这种类型的女孩,顿时生了兴趣。 “我叫曹三,认识的人都叫我曹三哥。”曹三凑得很近,笑得很风流。 陆知晴咯咯笑,甜甜地唤道:“曹三哥。” 曹三听到身心舒畅,亲密地叫陆知晴:“晴妹子。” 轮段位,陆知晴只听红灯区女人跟你说过理论,到底嫩了点,一句“晴妹子”把她叫得飘飘然,脸颊染上可疑的红晕。 曹三见状,露出玩味的笑容。 他认定夏茗同时玩弄几个男人,心里窝火,正好陆知晴凑上来,他出于对夏茗诡异的报复心理,便想跟陆知晴玩玩。 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男人同时吊着几个女人,那叫风流有魅力,而女人的男人缘好,是下贱放荡! 曹三目光阴翳,问道:“你们刚才说夏茗在陆尾村的事,是真的?” 陆知晴笑不出来了。 在她面前,怎么还提那小贱人?难道曹三哥喜欢那贱人的脸? 陆知晴心里拉响了警钟,生怕曹三被夏茗那张脸给勾走,于是一股脑地把夏茗在陆尾村的名声都倒出来。 曹三越听,脸色越难看,越发看低夏茗。 没想到她长得好看,骨子里却烂成这样! 夏茗并不知道陆知晴在疯狂抹黑她,即便知道,只要影响不到她,她也不关心。 曹三听信谣言而看轻她?不好意思,她并不care。 夏茗要做的事情很多,她只恨不得一天有48小时可以用,没心思去管其他。 梁军易开车送夏茗回夏河村,他主动避嫌,只把夏茗送到村口,没送到家门。 夏茗下车的时候,脸上泛的红褪得差不多了,转过拐角看到严嵩,夏茗一愣。 严嵩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坐在路边的草地上,很明显在等人,见到夏茗出现,他连忙站起来,“夏同学,你的脸怎么了?” 第173章 受伤(4更) “晒红的,没什么事。”夏茗随口说。 女孩子细皮嫩肉,被太阳晒红什么的,不是稀奇事,严嵩没放在心上,他骑上骑行车,跟夏茗并排回村子,突然说:“夏同学,我见到你对象了。” 夏茗:“!!!” 见到她对象?难道是…… 霍临风回来了?! 夏茗眼睛一亮,“你见到人了?在哪里?” 严嵩见她惊喜,俏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高兴,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 他心想,你不是刚跟你对象分开么?你对象开车送你回到村口,这会儿还没走远呢。 严嵩很失落,连跟夏茗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夏茗见严嵩闷闷的,想起他似乎对自己有点意思,这个话题对他来说并不值得高兴。 夏茗无意戳人心窝子,她悻悻地收声,没再说什么。 当天晚上。 陆知晴从张大山的嘴巴里,得知夏茗要在市六中复读,她认定夏茗一定用了什么手段,才混进复读班。 陆知晴觉得,夏茗在所有人眼里,就应该是人尽可夫的烂货,怎么能是正个八经的学生? 陆家穷,女人读书没用的观念很重,陆知晴没念过多少书,私心里嫉妒能念书的夏茗,她不愿意相信夏茗还能继续念书,也不希望夏茗复读的消息传开。 她只告诉了张秀红。 “怎么可能?难道是开小车的男人,掏钱走后门把她弄进学校的?”张秀红鄙夷地说。 “市六中复读班门槛高着呢,一定是那烂货卖屁股讨好男人得来的!”陆知晴言之凿凿地说。 张秀红很赞同地点头。 正好佳佳美食在市六中旁边,方便监控小贱人的动态,更方便给小贱人制造麻烦。 小贱人躲到夏家,眼看着要脱离掌控了,张秀红正愁着呢,结果老天爷开眼了,把小贱人送到她眼皮底下。 小贱人想舒舒服服地读市六中?想得美! 张秀红心思转得很快,转头对陆知晴说:“知晴,你赶紧去佳佳美食帮忙,想办法监视小贱人,小贱人一举一动都汇报给我!” “我知道!”陆知晴满口答应。 她厌恶夏茗,不想夏茗在学校过得舒坦,自然会关注夏茗,而且她看上了曹三,觉得曹三是个潜力股,她急着跟曹三培养感情,去佳佳美食店的心,也急迫起来。 安排好陆知晴去监视夏茗,张秀红可算松了一口气,对大女儿陆知曼也有交代了。 张秀红并不知道夏茗压根不住校,也不知道陆知晴呆在佳佳美食店,精力都放在想男人撩男人上。 监视夏茗?有空再说。 此时的夏茗,吃完了晚饭,和夏子阳排排坐着。 夏子阳看书,夏茗改方案。 没改多少,思绪就飘了。 严嵩说见到她对象,她以为霍临风来找她,结果一路回到家,都没见着人影,家里人也没见提起这茬。 夏茗惆怅了,转头问夏子阳:“表弟,今天家里有没有来过什么人?” 夏子阳哪里知道她在问谁,他正专心背单词,头也不抬地说:“没有啊,除了来送草药的,没别人了。” 夏茗怅然一叹。 严嵩不是说见到人了么? 人在哪儿? 此时的霍临风,在县城旅馆的房间,一起在房间里的,还有周绪和夏鸿刚。 夏鸿刚腰部受伤,周绪正在给他上药包扎,疼得他龇牙咧嘴。 幸好他今天出门时,跟孙巧容说好是来找黑心工头要拖欠的工钱,要是太晚了回不去,就跟工友住着,等拿到钱再回家。 黑心工头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暴露了踪迹,工友们相互转告,派人盯梢,计划所有人一起冲上门,逼工头还钱。 孙巧容听得心惊胆战,生怕出事。 夏鸿刚干的是泥瓦匠,这一行很苦,挣血汗钱,行业惯例都是压着工钱,工人先干活,等到项目做完结款,工头拿到钱了,再分发工钱给工人。 工人是最底层的,甲方不结款,工头拿不到钱,工人拿不到工钱;工头黑心,拿到甲方的结款,却卷款潜逃,工人依然拿不到钱。 白白干了一年苦力,到头来一分钱也拿不到,在这个年代,在这个行业,并不是稀奇事。 夏鸿刚跟过几个工头干活,好心的黑心的,都碰到过,所有工友一起找工头要工钱的事,并不是第一次。 每到这时候,孙巧容都睡不好觉,这次心脏狂跳,十分不安。 她听说别的村也出过这事,工人找黑心工头要钱,结果被黑心工头找混混打死了,黑心工头关系硬,拿钱走关系没被判刑,至今逍遥法外,听说还混成了开小车的大老板。 夏鸿刚要找的黑心工头,听说背后有恶势力撑腰,孙巧容劝丈夫不要逞强,找到黑心工头千万别硬碰硬,看到不对劲就马上跑。 家里的日子好了些,那200多块钱没了就没了,千万别把命给赔进去。 夏鸿刚觉得在理,也很小心,但架不住别的工友冲动莽撞,终究还是出事了。 夏家熬过了苦日子,现在日子有了盼头,可一起干活的工友,依然水深火热。 有人等着拿工钱给孩子交学费,有人等着讨媳妇,有人等着买油米下锅吃饭,有的人纯粹是憋着火要报复。 收到黑心工头躲在县城旅馆的消息,他们抄起棍子,冲去堵人,哪知道黑心工头雇了社会混混当保镖。 保镖手里握着长刀,一脸凶神恶煞。 黑心工头被保镖护在身后,得意洋洋地嘲笑工人们。 工人们拿不到钱,还被羞辱,终于憋不住冲了上去。 场面乱成一团。 夏鸿刚记着孙巧容的叮嘱,加上保镖手里都是凶器,他没敢跟保镖硬碰硬,见黑心工头趁乱要逃走,他扑过去抓人。 哪知道黑心工头也是藏了刀的,挣扎着抽刀,砍伤了他。 好巧不巧,霍临风也住在这旅馆里头。 霍临风听到动静开门出来,正好就看到黑心工头和夏鸿刚缠斗,黑心工头挥着短刀,一刀插在夏鸿刚的腰侧。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霍临风大惊,电光火石之间像一匹凶狼杀入战局,动作又快又猛,三两下就撂倒黑心工头,救下受伤的夏鸿刚。 第174章 骨气(5更) 周绪也冲了出来,一头扎进混乱的人群,把抓着凶器的保镖都放倒,又叫旅馆的人报公安。 保镖们拿钱办事,一听到报公安,吓得腿软,四散逃了。 公安来得很快,见到霍临风和周绪,头皮都绷紧了,哪里敢怠慢?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弄清楚因果,做了笔录,让黑心工头赔工钱,就把人抓进局子了。 现在风头紧,到处抓典型,黑心工头顶风作案,不抓他抓谁? 杨副局长是个老油条,知道霍临风是“上头”下来的人,黑心工头犯事犯到霍临风面前,不是自己找死么? 霍临风早就看不惯杨副局长占着茅坑不XX了,杨副局长正愁没有机会表现,这会儿有人来“送人头”,他怎么会放过? 判刑? 狠狠地判! 黑心工头这回栽了跟头,只怕要吃半辈子牢饭了。 夏鸿刚伤在腹部,好在没伤到要害,霍临风要送他去医院,被他拒绝了。 “不去了,医院看病贵,好不容易拿到工钱,进一趟医院就不值当了。”夏鸿刚虚弱地说。 霍临风眉头皱得很深,听着这话很难受。 他出身太好,尽管进部队训练艰苦,执行任务也吃过不少苦,但从没有担心过金钱问题。 夏鸿刚这样穷苦人家的思想,令他心酸。 一想到夏鸿刚是夏茗的舅舅,想到夏茗可能也面临过类似的问题,做过类似的选择,他心颤不已。 “去医院,医药费我给你出。”霍临风哑着嗓子说。 夏鸿刚疼得额头冒汗,勉强挤出笑容,“太麻烦你了,喝过你好几瓶洋酒,虽然你说不值钱,但我心里过意不去,不能老占你便宜。” “你刚才救我,帮忙让工头给钱,已经帮了我大忙了。”夏鸿刚捂着伤口,扫了一眼旅馆房间的布置。 锃亮的地板,贵重的家具,还配有电视机、洗衣机和电话,这等配置,住宿费一定很贵。 夏鸿刚知道,开得起小车,住得起这种旅馆的人,不在乎替他付医药费,但夏鸿刚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 外甥女跟人家处着对象呢,他身为家长,在霍临风面前得有骨气,不能让人看低了,让外甥女在人家面前低人一等。 夏鸿刚试图露出无所谓的笑容,“大男人的,身上受点伤不算什么,以前在工地又不是没挨过,涂点药养一养,还不是照样生龙活虎?” 霍临风死死抿着唇,没说话。 夏鸿刚说得简单,受的伤也没他执行任务受过的伤重,但霍临风听到很不好受。 周绪把医药箱翻出来,冲过来帮忙,“医院不去就不去,这里有药,都是好药,疗效好见效快,不比医院开的药差,我帮你处理伤口,你赶紧把上衣给脱了,躺到沙发上去。” 夏鸿刚执意不去医院,霍临风拧不过他,扶他到沙发上躺下,帮忙处理伤口。 夏鸿刚疼得龇牙咧嘴,断断续续地说:“要是让家里的婆娘和茶茶知道,准得担心……” 周绪给他包扎好伤口,见他衣服染血,干脆找件新的给他穿上,“你不想让他们知道?” 夏鸿刚恳求地说:“先别说出去,拜托了,茶茶已经够忙的了,我家那婆娘爱操心,看到这伤口准得抹眼泪,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一个孩子和家里婆娘操心?” 霍临风和周绪对视一眼,都有些动容。 “你在这里住两天,等伤口愈合,行动上看不出来再回去。”霍临风说。 夏鸿刚腰上受了伤,要是现在回家,就算极力掩饰,也会被看出来,等过两天伤口愈合了再回去,比较稳妥。 他来之前跟孙巧容说了,要蹲到黑心工头,可能要耗几天的时间,要是这样,他就找工友借住,先不回家了。 夏鸿刚露出感激的表情,“谢谢,幸好碰上你们,不然……” 他叹了一口气,不说了,但霍临风和周绪都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这时,房间门敲响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推开门,对霍临风说:“老大,刚才参与打架的工人要找夏先生。” 夏鸿刚一愣,不自觉看向霍临风。 老大? 这称呼,听着怎么像黑帮老大似的? 霍临风到底是干啥的? “让他们进来。”霍临风说着,还让周绪去给人拿凳子,倒茶招待。 工人们进来了,七八号人,脸上、身上都挂彩了,好在都是轻伤,没夏鸿刚伤得重。 周绪把药箱里的药都拿出来,分给他们涂。 工人没进过这么豪华的旅馆,有的人从村子里来,鞋底沾着泥巴,走进来都小心翼翼的,坐在红色的实木椅子上很局促,坐如针毡。 都是老实人,拿着周绪发的药膏,连声道谢,至于周绪递过来的茶水,就不好意思喝了。 “不用不用,我不懂茶,喝了浪费。” “我不喝茶,有白开水吗?白开水就行。” 周绪无奈,把换了一壶热水。 他们客客气气地喝了,连连道谢。 跟保镖们打架时,他们一头热,现在回想起来,保镖们都握着刀,要不是周绪及时出现,只怕会出现伤亡。 公安来录口供,也是周绪从中打点,他们才没被抓去拘留。 在豪华的房间里,他们呆着不自在,不好意思久留,于是直入正题,问夏鸿刚:“老夏,那黑心工头是不是把工钱吐出来了?” “对对对!我正要去找你们说这事,工钱都在我这儿。”夏鸿刚说着,连忙起身,结果牵动腰上的伤,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霍临风把他按回沙发上,转身去房间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皮包递给他。 这是黑心工头的包,里头装着工人们的血汗钱。 霍临风和周绪没参与,退到一旁,看他们对照着出勤表一样的表格,一天天地算工钱,心情很复杂。 泥瓦匠的是卖苦力,一天干活超过10个小时,按天算工钱,每一分钱都很珍贵,黑心工头欠了他们大半年的工钱,难怪他们堵到这里来闹。 工钱拿在手里,有的人甚至红了眼眶。 第175章 忧虑(1更) “老夏,他们是你什么人?”有人悄悄问夏鸿刚。 霍临风听力过人,这话没逃过他的耳朵,见夏鸿刚悄悄瞟过来一眼,他不自觉挺直了脊背。 周绪匪夷所思地看他。 老大这是……紧张了? 夏鸿刚很纠结要怎么定义霍临风的身份,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救你们的是我外甥女的朋友,姓周,救我的是……是我外甥女的对象,姓霍。” 工友们震惊了,纷纷偷瞄霍临风,羡慕地说:“你外甥女真厉害,找了这么个对象,老夏好福气,以后跟着享福了。” 这位霍先生看着就不是普通人,住着县城最好的旅馆,大概是高官子弟,家庭条件不可想象,跟这样的人家结亲,还愁过不上好日子? 夏鸿刚皱了皱眉。 这话听着像开玩笑,兴许说的人也这么想,觉得家里的闺女找了有钱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全家就跟着过上好日子了。 嫁个有钱人,然后飞黄腾达?以前的茶茶,兴许会有这种想法,但这话要是被现在的茶茶听到,茶茶只怕要黑脸。 夏鸿刚也不喜欢这种话,听着跟卖女儿似的,忒刺耳。 他知道工友没有恶意,笑了笑,把话题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工友们拿到了工钱,便不再久留,起身离开,临走之前,都不约而同地跟霍临风和周绪道谢。 谁也没明说,但心里都清楚,如果没有霍临风和周绪,他们斗不过拿凶器的保镖,聚众打架斗殴还会被抓进局子,工钱就更不用想了。 看着一张张实诚的脸,周绪怪不好意思的,客客气气地把工友们送出门。 热热闹闹的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夏鸿刚悄悄瞅了霍临风一眼。 霍临风救下他时,那利落的身手,他记忆犹新,他弄不明白霍临风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鸿刚觉得,自家外甥女兴许招惹了了不得的大人物,他甚至猜想到,霍临风可能是什么神秘组织的头目,或者是黑帮老大之类的,刚才那小伙子,不就叫他“老大”吗? 这么危险神秘的男人,会是茶茶的良配吗? 夏鸿刚心乱如麻。 周绪把工友们送走,突然想起什么,对霍临风说:“老大,你是不是该换药了?” 夏鸿刚听的很清楚,换药? 见夏鸿刚定定看着霍临风,周绪暗道一声糟糕,他好像说错话了。 霍临风瞪了他一眼。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既然夏鸿刚听到了,霍临风干脆大大方方地解开上衣,露出精壮的手臂。 手臂上包着纱布,纱布解开,能看到一条长长的伤口,一看就是利器所伤。 伤口结痂了,周绪察觉自己说错话,很狗腿地给霍临风拿药,帮忙换药。 夏鸿刚心情更复杂了。 霍临风此人,穿着衣服时高大挺拔,气场强大,衣服下的身体比夏鸿刚想象的更结实精悍,能感觉到隆起的肌肉下,蕴藏着可怕的力量。 夏鸿刚脑海中闪过种种猜测,他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霍先生,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该不会是……” “我是军人。”霍临风严肃道。 夏鸿刚一呆。 他想过种种可能,唯独没想过军人,军人不都是一身正气的吗?霍临风一看就不像啊。 夏鸿刚思绪有点飘,想到了旧时代铁血冷酷的军阀,他觉得霍临风属于这一类。 周绪给他倒了杯茶,笑道:“夏叔,你不用担心,我们真的是军人,不过我们做的事情是机密,不方便告诉你。” “我们的身份因此需要保密,过了这阵子,等我们做的事情告一段落了,能说的老大不会瞒你们,现在是特殊时期,希望你能理解。” 夏鸿刚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啥,只讷讷道:“这样啊……” 他看着霍临风受伤的手臂,虽然对保家卫国的军人心存敬畏,更多的却是担忧。 他不反对外甥女找个当军人的对象,但眼前这位军人,未免太特殊了些,外甥女跟着他,日子能好过吗? 周绪见夏鸿刚神色变来变去,眉宇间尽是忧虑,猜到他在担心什么,不禁同情地看了霍临风一眼。 能说的他都说了,夏叔能不能接受,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在夏鸿刚忧虑的时候,夏茗正在数钱。 庙会上卖女装的钱,这阵子卖草药的钱,给周老夫人看病的诊金和药钱,林林总总加起来,分到她手上的,统共500多元。 学费是孙巧容给的,因为知道夏茗要攒钱卖服装,批发服装的钱又没跟她要,孙巧容在夏茗去学校缴费的早上,特意塞钱给她交学费,还说夏子阳的学费不用她担心。 除开几趟进城的零散花销,夏茗现在个人的全部财产是523元8角4分。 尽管500多元的个人资产,快比得上普通人两年的工资了,放在夏河村来说,也算是个小富婆。 可对前世买得起房,开得起车的夏茗来说,只觉得自己穷得可怜。 这次去贸城批发服装,除开来回的火车费、食宿费,不剩多少了,服装批发的预算,不能超过350元,否则铁定超支。 350元能拿多少货? 夏茗没底,心里约莫有数,而且这个数目很小,但目前的经济状况,只允许她做小本买卖。 再多的钱,她拿不出来了。 孙巧容那边的钱,是供家里硬开销用的,动不了。 如果开口跟梁军易借钱,梁军易未必会拒绝,但毕竟非亲非故的,思前想后,这份人情还是不欠为好。 跟霍临风借?算了吧,人都不知道在哪儿,怎么借? 再说了,跟他谈着对象,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借钱,感觉怪怪的,夏茗不喜欢这样。 刚刚起步,慢慢来吧,夏茗自我安慰地想。 第二天,夏茗带上方案和设计稿出门,打算把它们交给梁军易后,顺便去一趟车站买去贸城的火车票。 梁军易跟夏茗约好今天拿方案,一大早就开车来到夏河村村口等她。 他来得早,有人比他更早。 第176章 示威(2更) 霍临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像上次等夏茗一样,双手抱胸靠在车门边,微微垂着眸,棱角分明的五官沐浴在晨光中,透着少见的柔和。 听到有车开过来的声音,霍临风漫不经心地扫过来一眼,正好隔着车窗,和梁军易惊讶的目光对上。 兴许是男人的第六感,两人见面的第一眼,碰撞的目光就带着火药味。 梁军易停了车,走下车来,神色警惕,不动声色地打量霍临风。 直觉告诉他,霍临风不好惹。 直觉也告诉他,霍临风可能认识他,但他并不认识霍临风。 霍临风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直视梁军易,上下扫视了梁军易一圈,目光带着打量和审视。 他的目光太直接,攻击性太强,惹得梁军易眉头皱得很深。 梁军易常年在外跑业务,见过各种小商贩和大老板,习惯了别人的虚与委蛇,多数人自恃身份,即便心里XXX,脸上也是笑眯眯的。 他还没见过霍临风这么嚣张的,第一次打照面就气场全开,毫不掩饰自身的锋芒。 这种人,要么自恃有资本,骄傲自大,虚张声势,要么出身优越,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贵,令他看起来高高在上。 梁军易见过各色各样的人,他知道,霍临风属于后一种。 霍临风扫了一眼梁军易手腕的表,低沉的声音带着天生的冷意,“信和表收到了?” 梁军易:“!!!” 梁军易呆了两秒,才消化完这句话的信息量,“你寄的?!” 霍临风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沉沉点头。 梁军易:“……” 看到霍临风面无表情,却隐隐带着挑衅的神情,梁军易脑袋卡壳了一下,艰难地说:“你是夏茗的……” “我是她男人。”霍临风毫不避讳地说。 梁军易:“……” 要不要这么直白?! 难怪见到他的第一眼,眼神就带着火药味,敢情那眼神是在审视情敌? 故意提手表,是在向他示威? 梁军易心情很复杂。 他想过夏茗的对象不是普通人,比他有钱,比他有势力,他暗搓搓地想,这么有能耐的人,万一年纪比他大,长得没他帅? 见到本尊,梁军易就知道自己心思龌龊了。 在霍临风面前,他终于死心,知道自己铁定没戏了。 梁军易对夏茗的确有几分好感,可他知道夏茗对他可没什么想法,出于男人的好胜心,梁军易想过要刺激一下霍临风,但他并不乐见霍临风和夏茗因此生了罅隙。 压下心头那一丝不甘,梁军易怏怏道:“你不用对我怀有敌意,夏茗对我没那意思。” 霍临风矜贵而自信地点头,“嗯。” 梁军易:“……” 嗯你个头! 梁军易感觉自己被逼视了! 夏茗骑着旧自行车,吱嘎吱嘎地从拐角出来,看到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很微秒,不禁一愣。 霍临风周身的气场收敛了,转过身来扶她从自行车上下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夏茗许久没见他,俏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连霍临风宣告所有权似的扶着她的腰肢,她都没留意到。 梁军易却看得很清楚,默默为自己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暗恋哀叹了一口气。 霍临风垂眸看夏茗,被她脸上的欣喜所感染,嘴角微微勾了起来,“昨天到县城,休整了一天,今天才有时间来找你。” 在县城碰到夏鸿刚,以及夏鸿刚受伤的事,他没有提。 梁军易在场,夏茗不好意思跟霍临风太亲近,她轻咳了一声,向霍临风介绍梁军易,“这是梁军易梁先生,丝麓服装厂的经理,算是我的上级领导。” 她转而向梁军易介绍霍临风,在说到霍临风和她的关系时犯了难,“他是我的……对象,姓霍,霍先生。” 霍临风正在做的事情,似乎很机密,夏茗模糊了他的名字,没介绍太具体。 至于对象什么的,她既然在村子里头承认了,这会儿再扭捏就太矫情了。 在村子里承认是一回事,当着本尊的面承认是另一回事,夏茗说完这话,耳尖悄悄红了。 霍临风瞅着她耳尖上那一抹红,心尖一荡,她的一句“我对象”,盖章了两人的关系,听得他身心愉悦,嘴角弯起的弧度更明显了。 夏茗察觉到霍临风直白的视线,浑身不自在,转移话题道:“对了,我过来的时候,你们怎么了?” 霍临风眼皮一跳,冷飕飕地扫了梁军易,警告他说话注意措辞。 梁军易:“……”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霍先生在情敌面前是头凶狼,在夏茗面前却要伪装成温顺的羊。 梁军易很想恶劣地拆穿他,但最终只说:“初次见面,打个招呼而已。” 夏茗闻言,半信半疑。 只是打招呼?刚才气氛那么紧张,感觉这两人都要干架了。 夏茗狐疑地瞅了两个男人一眼,没看出啥名堂来,只能作罢。 她把收好的方案和设计稿取出来,递给梁军易,跟梁军易确认去跟经销商开会的时间,好安排接下来的日程。 梁军易把东西收好,见霍临风在,他一个电灯泡不好再久留,就挥手道别了。 进车里之前,他忍不住又看了夏茗一眼。 见夏茗仰着头,在低声跟霍临风说着什么,霍临风垂眸看她,眼神含着柔光,但那一身气势,不可忽视。 不管怎么看,这两人都是霍临风占上风。 这个男人太强势了,即便是梁军易自己,在同为男人的霍临风面前,也倍感压力。 他担心夏茗驾驭不了霍临风,想提醒夏茗别陷太深。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马上想到,在霍临风眼里,他或许是潜在的情敌,要是再跟夏茗说些不该说的,不是给夏茗制造麻烦么?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是夏茗的私事,他瞎掺和什么? 梁军易暗叹一声,发动油门,驱车离去。 霍临风把夏茗的自行车放进后备箱,坐进车里,问同在后座的夏茗:“去哪里?” “车站,买火车票。”夏茗说。 霍临风目露疑惑。 第177章 包养(3更) 夏茗想了想,把去贸城批发服装回来卖的计划说了出来。 周绪在前方开车,听完后露出欣赏的表情,笑道:“小茶茶,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想法。”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可没几个人想得到卖服装挣钱,就算想得到,胆子也没她大,敢单枪匹马付出行动,大老远跑去贸城批发拿货。 周绪虽然出身优越,但对个体户、小商贩并没有偏见,凭自己一双手挣钱,不偷不抢,没什么不好,凭什么瞧不? 霍临风却皱起眉头,很不赞同夏茗抛头露面到处跑,“你缺钱?” “嗯,是缺钱。” “你缺钱可以跟我说,你想做什么生意,都可以跟我说。” “……你想说什么?” “我可以给你安排。” “……然后我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舒舒服服地当女老板,坐等收钱?” “可以,只要你愿意。” “……” 夏茗脸很黑,心里很不高兴,霍临风把她当什么了? 定定看着霍临风,夏茗深吸一口气,冷声说:“霍临风,你到底是跟我谈对象,还是想包养我?” 霍临风面色一变。 他猛地抓住夏茗的手臂,冷厉的双眸里怒火翻滚,那是被夏茗误解的愤怒,“你收回刚才说的话,我不许你这么说!” 夏茗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不禁吓了一跳,她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说话好像太过分了,叹气道:“是我说得太极端了,可你想想你说的话,是不是容易让人误解?” 霍临风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在他的观念里,女人是水做的,是脆弱的,需要男人呵护,他认为喜欢一个人,就要把她护得好好的,让她过得顺顺利利,开开心心。 喜欢她,就竭尽所能给她最好的,这不是男人该做的吗? 夏鸿刚受了伤,舍不得花钱去医院治疗,这事着实刺激了他,他不希望夏茗在金钱上有困扰,更不希望她因此受一丝委屈。 心里这么想,可表达出来,却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夏茗见他沉着脸不说话,眉头皱得深深的,一脸被困扰的模样,不禁失笑。 这人兴许是家境优越,对金钱不敏感,对穷人的敏感无法感同身受,他想要什么就去要,想给什么就给,养成了强势又霸道的性情。 他说给钱,就真的只是给钱,没有别的心思。 几秒钟的时间,霍临风想了不少,他试着解释自己的想法,“我就是想你轻松一点,不用奔波,不要受累。” 周绪震惊地回头看了一眼。 在他印象中,霍临风强势霸道,说一不二,不容人忤逆。 对自己做的决定、说过的话,霍临风从不多废话去解释,也不管别人误解不误解,别人只有服从命令的份,想听他的想法和解释? 做梦呢! 这么耐心地解释,几乎是破天荒头一遭。 夏茗闻言,越发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过分了。 她和霍临风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不对等,她不希望两人间存在金钱关系,这会很伤她自尊。 夏茗放软了语气,轻声说:“我有想做的事,我不觉得累,不可能因为一点辛苦就放弃。” 霍临风依然皱着眉,不说话。 夏茗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心里很暖,又很无奈,“就像你正在做的事,或许很危险,可能会受伤,如果我因为担心而阻止你去做,你会答应吗?” “我有我要肩负的责任。”霍临风神色严肃,怕她真的担心,握住她的手,补充说:“我保证不会出事,你不用担心。” 夏茗缓缓笑起来,“比起你做的事,我的事大概不值一提,吃点苦算得了什么。” 霍临风不情不愿,憋了好一会儿,见劝不动夏茗,于是问她去贸城的具体计划。 怎么去,坐什么车,来回多久,住哪里,吃什么,批发多少衣服,找谁批发,怎么带回来等等,事无巨细到啰嗦的地步。 周绪听得咂舌,他从来不知道,自家老大竟有如此婆妈的一面。 夏茗倒不嫌他烦,知道他是在关心她,心头暖洋洋的,一一回答了他的提问。 霍临风见她有主见,又有计划,依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去。 人生地不熟的,她长得很不安全,只身去贸城实在太冒险了。 “到时我跟你一起去。”霍临风毫无商量余地地说。 到了车站,霍临风打发周绪去买票,“买卧铺票。” 夏茗:“……” 她不够钱,要省着用,本来打算买坐票的。 霍临风淡淡扫了她一眼,眼神冷嗖嗖的,她就知道没得商量,干脆让他安排了。 周绪猜到他有话要跟夏茗说,很干脆地闪人,去排队买票了。 车门关上,车里只剩霍临风和夏茗两人,气氛渐渐暧昧。 霍临风突然开始解扣子脱衣服。 夏茗:“!!!” 这是要作甚?! 霍临风动作麻溜,精壮性感的上半身很快就裸露出来,荷尔蒙爆棚。 夏茗连忙往后躲,眼神左躲右闪不敢看他,说话都磕巴了,“你,你干嘛突然脱衣服?” 霍临风见她害羞,轻笑一声,愉悦地朝她凑近,哑声说:“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离得近了,那一身精壮的肌肉,就更晃眼了。 “你别靠这么近!”夏茗手忙脚乱地推他。 慌忙中看到他手臂上的纱布,她大惊,顾不上害羞了,直接扑过来,抓住他的手臂,低呼道:“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严不严重?” 霍临风享受着她的关心,把车里常备的药箱翻出来,对她说:“要换药,我自己换不方便,你帮我?” 夏茗连忙点头,拆了纱布,看到长长的伤口,心头一紧,动作越发小心,“你刚才保证过不会出事的。” “小伤,不碍事。”霍临风不在意地说。 夏茗听他无所谓的语气,抬眸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怎么伤的?” 霍临风勾着嘴角,静静看着她,并不回答。 不是不想告诉她,是不能告诉她。 还不是时候,现在告诉她只会给她带来危险。 夏茗咬咬牙,不追问了,小心翼翼地给他换药,重新包扎。 第178章 独占欲(4更) 她神色专注,看着狰狞的伤口,她不禁想到第一次遇到他时,他也是一身伤,比这道伤口还重。 这么想着,心头越发不是滋味,她动作小心再小心,生怕弄疼了他,“疼不疼?” “疼。”霍临风回答得很干脆。 周绪买好票回来,拉开车门,正好听到他这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一头装在你车门上。 疼? 老大喊疼? 周绪一脸见鬼的表情,看到霍临风喊完疼,为了应景,还皱起了眉头,看着挺像那么回事。 周绪翻了个大白眼。 这阎王什么伤没受过?哪次受伤喊过疼?这道伤他根本不会皱一下眉头,这会儿却喊疼?纯粹是在装可怜! 我靠! 太心机了! 周绪看透了某人,奈何夏茗看不透,又或许是看透了,依然心疼他,给他包扎好后,一再叮嘱他在伤好之前,不能让伤口碰水,不能做这,不能做那。 某只强势的大尾巴狼,难得温顺,温柔地看着夏茗,听她一句句“命令”,心情愉悦地点头。 好像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全都照做。 周绪发动油门,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白眼翻上天,内心吐槽到飞起。 谈恋爱的男人,虚伪得让人唾弃。 哼! 把夏茗送到村口,霍临风依依不舍,“明天去市里,跟梁军易见经销商谈方案?我送你去。” 姓梁的想跟她独处? 没门! 夏茗哪能看透他在想什么,随口问道:“你不忙了?” 霍临风抬起受伤的手臂,勾唇笑道:“养伤。” “你现在是病患,的确要好好养伤。”夏茗满意地点头。 周绪:“……” 那特喵的算什么伤?小茶茶你醒醒! 目送夏茗回村,周绪僵硬的笑脸马上变得凶神恶煞,抗议道:“老大,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你不能罢工。” 霍临风抬起受伤的手臂,“我是伤患。” 周绪:“……” 以前霍临风是工作狂,周绪跟他混,偷闲是常有的事,工作狂突然不热爱工作了,他就惨了。 预感到接下来会忙成陀螺,周绪就觉得天昏地暗。 第二天,周绪果然没见人,开车来接夏茗的,只有霍临风一人。 因为要见经销商开会,不便穿得太随便,夏茗特意捯饬了自己。 仔细洁面,涂了淡淡的唇膏,头发高高梳起来,扎了整洁的丸子头,穿了改装过的白衬衫,及膝的包臀裙,脚上是三厘米的细跟高跟鞋。 一身行头放在二十一世纪,就是坐办公室的日常通勤装,也是见客户常见的得体着装。 霍临风坐在车里等她,见她骑着旧自行车,幽幽从拐角传出来,只觉得一抹亮色迎着晨光朝他走来,迷乱了他的眼。 他愣愣下车,直勾勾看着夏茗,眼神深沉而炽热,声音也嘶哑了,“你怎么穿成这样?” 夏茗:“???” 低头看一眼自己一身行头,没瞧见出格的地方,夏茗疑惑问:“我这么穿,很奇怪?” 霍临风喉结动了一下,只觉得口干舌燥。 她模样生得好看,稍微打扮就让人移不开眼,身段比脸更招人,平时穿得土气不显身材,换了这一身,婀娜的身段就藏不住了,看得他两眼都直了。 上次的庙会,她换上新衣服后便十分惹眼,可惜霍临风找她时是晚上,黑不溜秋的,看得不真切。 这回,人就在眼前,美得让他舍不得眨眼。 想藏起来,不想让任何人瞧见。 强烈的独占欲作祟,霍临风说:“你换一身衣服再去,穿昨天那样就很好。” 夏茗:“???” 她又看了一遍自己的着装,没看出来哪里有毛病,更费解了,“到底哪里有毛病?” 霍临风别开脸,硬邦邦地说:“太好看,不想让别人看见。” 夏茗:“……” “你真是……”看着他别扭又僵硬的侧脸,夏茗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这回是去见客户,穿得正式点是应该的,回去换一身,时间也来不及了。” 见霍临风依然不情不愿的,她失笑的摇摇头,推他到副驾驶座上坐下,“周绪没来帮忙开车,你手还伤着不能乱动,我来开车。” 霍临风用匪夷所思地目光看她。 八十年代的小车,夏茗没开过,摸索了一下,双手才握上方向盘。 油门发动,小车稳稳地朝县城开去。 霍临风缓缓眯起眼,见她动作娴熟,车技完全不输于周绪,压根不像没碰过小车的乡下小村姑。 鹰眸越发深邃,他突然问:“你什么时候学的车?” “前……” 夏茗差点说“前世”,眼角瞟见霍临风目光犀利,一脸在等她编谎话的玩味表情,她突然编不下去了。 霍临风等了十几秒,没见她回答,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幽幽道:“现在不用回答,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她身上秘密太多,不差这一个,只要人是他的,好好地在他身边,他有的是时间,等她慢慢跟她说。 “别揉,头发会乱。”夏茗很不解风情。 霍临风:“……” 霍临风咬牙切齿,狠狠揉了一把。 夏茗:“……” 大男人的,咋这么幼稚呢? 梁军易见霍临风亲自送人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还真是严防死守,用得着盯这么紧么?他又不会在明知夏茗有对象的情况下,还去挖墙脚。 下一秒,夏茗从车上下来,梁军易眼睛都直了。 得。 明白霍某人为啥盯这么紧了,换做他是夏茗对象,只怕盯得比他还紧。 这姑娘,长相和身材,实在太招摇了。 “我在外头等你。”霍临风边说着,边给她整理被自己揉乱的发丝,姿态亲密又自然。 “别弄了。”夏茗把他的手拽下来,大庭广众的,影响多不好。 见霍临风挺不乐意的,像即将被遗弃的大狼狗,神色竟有点可怜兮兮的,夏茗脑袋一抽,柔声说:“你等等我,我很快出来。” 霍临风满意了,挑衅地瞟了梁军易一眼。 梁军易:“……” 夏茗说很快出来,可事实上,和经销商的会议,开了三个小时还没开完。 第179章 商定(5更) 会议比想象中顺利。 梁军易拿着方案演讲,听得经销商的几个经理眼睛都直了,掌声一阵比一阵高,夹杂着激动的叫好声。 蔡老板当场拍板,追加国庆新开业的一个大门店,一起把国庆活动给搞沸腾了。 方案已经相当完善,听得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风险预估、费用预算、宣传轰炸、氛围布置等等,都囊括进去了。 内行人看的是门道,几个经销商经理身经百战,经验丰富,首次听到方案上阐述的营销逻辑,依然被狠狠惊艳了一把。 “梁经理,这套方案不是你想的吧?是不是得了高人指点,还是你们厂新招了人才?咱们合作几年了,都是老朋友了,怎么不带来给我们介绍介绍?”蔡老板笑眯眯地说。 梁军易瞅了夏茗一眼。 夏茗暗暗对他使眼色,提醒他别把自己给“供出去”。 梁军易猜想夏茗还在念书,想低调点,不希望被大多人知道和打扰,这正合梁军易的意。 知道她的人多了,少不了要被挖墙脚,他没有把握夏茗会不会被高薪挖走。 梁军易打马虎眼,含糊掉了夏茗的信息,只说得到了高人指点,愣是没说高人是谁,把话题转到了方案上。 几个经销商的经理,满脑子都是方案,马上被转移注意力,热烈地讨论起方案的具体落地执行,甚至当场开始分派任务,指定活动各项工作的负责人。 针对门店的具体事宜,他们有经验,也挺有想法,提出了不少针对门店的意见,尤其是刚开业的门店,必须一炮而红,把声势给造起来。 涉及到丝麓服装厂的设计、出货和供货,梁军易也加入了讨论,方案上提到的部分,存着疑虑的,他会下意识看向夏茗。 毕竟方案是夏茗拟的,营销策略是她提的,她最清楚。 夏茗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梁军易问到她,她才会针对性解答,或者几个经理思路卡壳,她才会适时地提出见解,给他们提供新思路。 她话很少,但往往一说话,就直戳要害,见解很独到,令人眼前一亮。 当经理们追着她继续问时,她又露出迷茫的眼神,转头看向梁军易,把主场转到梁军易身上。 蔡老板是个人精,不动声色地观察夏茗,很快发现她才是隐藏的大boss。 蔡老板跟梁军易打交道几年了,梁军易在谈客户和执行力上,是难得的人才,搞促销的策略也颇有见解,但到底几斤几两,蔡老板心里有数。 他很肯定,这份方案的主思想,绝对不是来自梁军易,方案上娟秀的字迹,也不是出自梁军易之手。 从梁军易和夏茗的互动来看,蔡老板猜测,那位隐藏的高人,很可能是夏茗,而夏茗点到为止却犀利无比的见解,也侧面印证了他的猜测。 三个半小时过去,方案基本敲定了,接下来就是各项工作的铺排和执行。 几个经销商经理意犹未尽,邀请梁军易一起吃饭,想在饭桌上再好好聊一聊。 他们跟丝麓服装厂是长期合作关系,除了国庆活动,关于以后的合作,能聊的实在太多。 梁军易一想到某人还在外头等夏茗,他就头痛,心里急着把夏茗“还回去”,他拒绝了饭局。 蔡老板说着客套话,话锋一转,“梁经理,你身边这位是?” “忘了给你们介绍,她是……”梁军易顿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头衔介绍夏茗。 “助理。”夏茗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说:“我是梁经理的新助理夏茗,你们叫我小夏就行。” 夏茗生得漂亮,声音妩媚,今天一番利落的打扮格外亮眼,几个经理从她进来开始,就注意到她了。 “梁经理,你们厂招人是不是看脸的?你这么帅,你们前台的艳妃也好看,小夏比她还好看,你们招人对脸的要求,是不是又提高了?” “别看小夏长得好看,人家可比你聪明,刚才她提的建议,比你想的破主意靠谱多了。” 几个经理笑呵呵地调侃。 蔡老板盯着夏茗的脸,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第一次见面,小夏好像很紧张,刚才都没说多少话,今天我做东,请大家吃个饭,以后要常合作常见面的,边吃饭边聊,先熟悉一下。” 梁军易眼皮一跳。 蔡老板是他们厂的大客户,合作好几年了,在生意上有头脑有手腕,但传言私生活不太好,家里有老婆孩子,在外头还养着情人。 因为双方只是合作关系,在商言商,梁军易管不着客户的私生活,所以传言听过就过了,并没放在心上。 突然对夏茗这么热情,难道是看上夏茗了? 梁军易心惊肉跳,抱着可能得罪大客户的决心,他也必须拒绝掉这场饭局。 夏茗并未露怯,露出礼貌而疏离的笑容,说:“蔡老板是大忙人,我们就不多打扰了,今天是我对象送我来的,他一直在外头等,只怕等久了要闹脾气了,他闹脾气起来很难哄。” 蔡老板笑脸一僵,“小夏看着年纪轻轻,没想到已经谈对象了……” 几个经理也露出遗憾的表情。 这么好看的姑娘,要是没谈对象,以后合作可以多往来,就算不追求,交个异性朋友来赏心悦目也是好的。 可惜,有对象了。 蔡老板没什么节操,几个经理还是有的,便收起了对夏茗的别样心思。 国庆活动,就这么定下了。 接下来的筹备工作,主要是经销商去安排,服装厂主要负责服装的供货,梁军易忙得过来。 梁军易告诉夏茗,她的主要精力应该放在学习上,国庆活动的筹备,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跟一下进度就好了。 和梁军易分开后,夏茗回到车上,霍临风突然过来帮她系安全带,“谈完了?” 离得太近,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锁骨上,微微的痒。 夏茗不自在地点头,“嗯,很顺利。” 霍临风给她系好安全带,没坐回去,反而往她身上倒,棱角分明的下巴搁在她肩头,语气硬邦邦的,“你这个样子,被人看了三个半小时。” 夏茗:“……” 第180章 手帕(1更) 什么叫“这个样子”? 她穿得很正经好不好? 她刚才跟蔡老板说某人闹脾气,只是随口扯来“劝退”蔡老板的借口,没想到某人真的闹脾气了。 夏茗没啥恋爱经验,也没啥哄人的经验,思来想去,只能说:“我是去谈工作,人家看的是方案,不是看我。” 蔡老板疑似看上她的事情,还是别提了,要是某人知道了,估计要炸。 霍临风依然不爽,还得寸进尺地揽住她的腰肢,把她紧紧扣进怀里,闷闷地说:“明天不能跟你去贸城了。” 夏茗一愣。 刚刚重逢,又要分别吗? 霍临风抱得更紧,脑袋一个劲往她脖颈间钻,像一头撒娇的猛兽,“任务有新进展,要亲自去看看。” “这么急?” “今晚就出发。” “有危险吗?你手臂还伤着……” “担心我?” “……” 夏茗耳尖可疑地红了,在感情方面,她是空白的,也是内敛羞涩的。 亲密话,她说不来。 她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才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说:“小心一点,这次去,只有手臂上有伤,再回来的时候,身上不许多一道伤。” “你亲自检查?”霍临风轻笑一声,语气轻快了不少。 夏茗:“……” “全身检查?” “……” 这人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夏茗推他,没好气道:“你适可而止一点,起开。” 低低的闷笑声传来,霍临风稍稍退开,却没有放开她,依然圈着她的腰,垂眸凝视她,说:“你一个人去贸城,我不放心,安排了人在贸城火车站接应你。” 这么漂亮的姑娘,一个人出门远行,他怎么能放心得下? 夏茗并不觉得他小题大做。 后世的贸城,她因公出差去过几次,还算熟悉,但现在的贸城对来来说,充满了未知,谨慎点总是好的。 “好。”夏茗点头。 霍临风板起脸,很不满,“只有一个好字?” 夏茗犹豫了一下,“……谢谢?” 霍临风一噎,咬牙切齿地说:“没有点别的表示?” 夏茗想起口袋里的两条手帕,俏脸一烫。 霍临风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羞赧,水盈盈的眸子勾得他心尖一荡,嗓音都哑了,“你不说,我自己提要求。” 他转过脸,把侧脸朝向她,语气带着一丝急切,“你亲我一下。” 夏茗:“……” 越来越过分了啊! “不行?”霍临风也不恼,低头下来,凝视着她的眸,愉悦道:“那我亲你一下。” 夏茗还没来得及抗议,额头上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 她浑身一僵,脸颊发烫,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察觉到她生涩的反应,霍临风只觉得灵魂都飘飘然了,得寸进尺地要求:“不够,再亲一下。” 夏茗:“……” 霍临风说着,偏过头,在她左脸颊上亲了一下,亲完后意犹未尽,感觉上了瘾,“要对称,右边脸也得亲一下。” “喂!”夏茗忍不住了,没好气地推开他,红着脸瞪他,“别想找借口占便宜,坐回去!” 正说着,车窗被敲响了。 好事被打断,霍临风脸黑了,降下车窗,冷飕飕地瞪敲窗的人。 梁军易以为坐副驾驶座的是夏茗,冷不丁看到是霍临风,接收到他冷冰冰的眼神,吓了一跳。 再看夏茗,见她脸上疑似染着红晕,梁军易表情有点扭曲。 他该不会是……打断了什么好事吧? 还在街上啊,太奔放了吧? 梁军易一瞬间,就脑补了不少,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摇摇欲坠。 好好的气氛,被硬生生搅黄了,霍临风心烦气躁,表情很不耐烦地说:“什么事?” 他气场太强了,梁军易小心翼翼地说:“刚才开会时间太久,夏茗没吃午饭,我请你们吃顿饭?” 梁军易回到车上,手刚握上方向盘,看到手腕上的表,猛然想起要请霍临风吃饭的事,赶早不如赶巧,干脆就今天请了。 他是这么想的,谁知道来得不是时候。 “不用!”霍临风烦躁地丢下两个字,直接把车窗升上去,转头对夏茗说:“开车,去吃饭,就我两!” 夏茗隔着车窗,看到梁军易表情扭曲地转身离开,夏茗对某人恶劣的态度没辙了,发动油门,驱车离去。 霍临风本想带夏茗去饭店吃,夏茗并没有什么兴趣,开车在路上,碰到了包子铺,下来买了包子就应付了。 她没兴趣去饭店吃,霍临风也不好强求她,好在包子味道很不错,夏茗吃得香,他乐得跟夏茗一起吃包子。 回到夏河村村口,夏茗惦记着他手臂受伤的事,提醒他开车回去小心点。 霍临风下车,帮她把自行车扛下来。 夏茗扶住车头,她忍不住问他:“这次要几天才回来?” 霍临风剑眉微挑。 她这是……舍不得了? 心情好到飞起,霍临风笑得志得意满,说:“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半个月。” 以前出任务,冲锋陷阵无所顾忌,这次心里有了牵挂,心境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定定凝视着夏茗,认真道:“你在这里,我会尽快回来。” 夏茗心头一热,把昨夜就放进口袋里的两条手帕拿出来,飞快塞进他手心里,“礼尚往来。” 说完,她迅速骑上自行车,疑似落荒而逃。 霍临风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红红的耳尖,在夕阳下格外可爱。 他坐回车里,摊开手掌,发现是两条手帕,颜色素雅,没有多余的花纹,和他送她的手帕一样,在手帕的一角都绣了字。 一条上是茗字。 一条是琳字。 绣工称不上好,比起他绣得歪歪扭扭的风字,倒也算得上不错。 指腹轻抚着字迹,霍临风嘴角微勾,低低地笑起来。 他并不急着驱车离开,手里握着两条手帕,仰头靠坐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她叫夏茗,绣个茗字给他并不奇怪,为什么偏偏给了他另一条绣了琳字的手帕? 为什么是琳字? 什么琳? 霍琳? 回到旅馆,霍临风也没想明白,他给好友温少禹打了个电话,让温少禹帮忙安排人在贸城火车站接应夏茗。 第181章 温少禹(2更) “贸城?”电话那头的温少禹想了想,很快指定了人选,“我派赵毅过去,赵毅对贸城熟悉,能带路,吃住方面安排也得心应手。” 赵毅此人霍临风认得,是个退役军人,因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养家压力大,退役后就跟着温少禹跑生意,给温少禹当保镖兼助手。 这几年温少禹全国到处跑,赵毅因此去过不少地方,贸城去过几回,对贸城还算熟悉。 霍临风对人选非常满意。 不仅因为赵毅可靠刚正,更因为赵毅模样凶神恶煞,而且40岁出头了,即便长期跟夏茗相处,也绝不会成为他的情敌。 夏茗那张脸太招摇,容易招蜂引蝶,霍临风不得不防。 温少禹很少见霍临风要他帮忙,被挑起了好奇心,“你把赵毅借去用也行,但去接什么人,总该跟我说清楚吧?” 霍临风眉头微蹙,突然觉得找温少禹帮忙,并不是很好的决定。 温少禹跟霍临风是表兄弟关系,只比霍临风大几个月,从小就把霍临风当竞争对手,可惜总被霍临风力压一头,始终笼罩在霍临风的阴影之下。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狠狠赢霍临风一回,结果还没实现,霍临风就从军了,把他气的不轻,差点一头扎进部队里,跟霍临风争个高下。 霍临风头疼地揉揉眉心,说:“要接的人叫夏茗。” 温少禹来了兴致,“夏茗?女孩子?” 向来对女人不屑一顾的霍阎王,让他帮忙照顾一个女孩子?太稀奇了! “我警告你,不许打她的主意!”霍临风咬牙切齿,冷嗖嗖的语气饱含威胁。 大概是从小就没赢过霍临风,温少禹对霍临风始终怀着好胜心,热衷于跟霍临风争,但都是小打小闹,故意刺激一下霍临风罢了,不至于伤和气。 即便如此,事关夏茗,霍临风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温少禹更来劲了,“以前跟你抢车,抢表,抢枪炮,还抢过人,你都无动于衷,这回我还没抢呢,你就沉不住气了?这夏茗到底是何许人也,犯得着你这么上心?是哪里人?做什么的?长得好不好看?” 霍临风俊脸铁青,阴森森道:“少问不该问的,跟你没关系!把赵毅电话给我,我亲自跟他说!” 末了,怕温少禹管不住嘴,他严肃警告道:“这事给我憋在肚子里,跟谁都不许说!” “绝对有猫腻。”温少禹眉梢一挑。 猜到霍临风想藏着夏茗,暂时不想让霍家人知道,温少禹笑得邪里邪气的,说:“霍临风,没想到你也有把柄落到我手里的一天……” 霍临风懒得搭理他,直接挂了电话。 温少禹啧了一声,打电话给办公室的赵毅,让赵毅给霍临风回电话。 堂妹温少萱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问:“哥,你刚才跟谁打电话?霍表哥?” 霍临风在圈子里,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被长辈推崇,被同辈崇拜。 温少萱因为跟霍临风这层亲戚关心,在圈内被很多姐妹羡慕,她引以为豪,喜欢把“我表哥怎样怎样”挂在嘴边。 霍临风的一举一动,温少萱都很关心,不关心怎么跟姐妹团分享? 可惜霍临风职业特殊,任务保密性高,又常年在外,很难知道他的动态,也正因如此,越发显得神秘,引人联想和讨论。 尤其姐妹团里,她的好闺蜜曲颖喜欢霍临风很多年了,下决心要嫁给霍临风,当她表嫂呢。 这事在圈内挺有名,女追男什么的,在年轻一辈里头,一度传为佳话,可惜在传统古板的老一辈那里,就有点不像话了。 当然,曲颖想追到人,总要知道人在哪儿,在干什么,而跟踪霍临风动态的重任,自然就交到了温少萱身上。 “霍表哥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一起去接他?”温少萱追着问。 温少禹看着自己的堂妹,俊雅的脸上透着严肃,“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哪个我们去接他?你跟我?是不是还要加上一个曲颖?” 温少萱被戳穿目的,讪讪道:“曲颖爸爸跟姑丈不是老战友嘛,她爸还救过姑丈呢,曲颖跟咱们一起长大,表哥跟颖儿也算是青梅竹马,关心一下表哥怎么了?” 温少禹定定看了她好几秒,最后叹了一口气,摆手让温少萱出去,“临风的事,你少掺和,还有那曲颖,以后少跟她打交道,对你没好处。” 温少萱委屈地咬唇,堂哥对她闺蜜曲颖有成见,就是对她的交友,乃至对她本人不满意。 “曲颖有什么不好的?跟表哥门当户对,是出国留学的海归,在杂志社有体面正经的工作,模样好看又会打扮,那么好的女孩子,追求她的人多了去了。” “我看你是追人家没追到手,一直怀恨在心,所以对人家有成见!”温少萱气呼呼地说。 温少禹面色一变。 “被我说中了吧?”温少萱以为戳到了温少禹的痛处,扬起下巴,得意地走了,边走还边说:“颖儿约我去话剧社看话剧,我自己去,不带你。” 看着她欢快离去的背影,温少禹头痛欲裂。 曲颖对他来说,是一笔陈年烂账,他不想去提,反倒是霍临风说的夏茗,让他很感兴趣。 绿皮火车,轰隆隆上路了。 夏茗怀揣着全部的身家,连上厕所都没松懈。 她生得漂亮,走到哪儿都惹人注意,有一次上完厕所,在回来的半途中,被中年大叔言语调戏,还差点被伸咸猪手。 夏茗怒极,正要把瑞士军刀掏出来反抗。 这年头,偷鸡摸狗的扒手特别多,夏茗收拾行李时,怕路上遇到麻烦,把霍临风送她的瑞士军刀也带上了,没想到真的要派上用场。 这时,那大叔的婆娘喝止了大叔的猥琐行为。 那婆娘倒不是要救夏茗,只是看到自己男人笑眯眯地盯着漂亮姑娘,心里窝火嫉妒,扯着大嗓门骂那猥琐大叔,也把夏茗给骂了进去,说她长得一张不安分的脸,一看就不是正经姑娘。 夏茗顿时脸黑。 第182章 聋哑人(3更) 有人附和她的话,阴阳怪气地挤兑夏茗,也有人站出来维护夏茗,替夏茗说公道话。 整个车厢,都因此热闹了。 在夏茗对铺的是个胡子花白的老人,见夏茗去一趟厕所,闹出的动静差点吧车厢给掀翻了,摸着胡子摇头叹道:“造孽呦……” 夏茗:“……” 我也很绝望啊! 出了这事,全车厢都知道这里有个漂亮姑娘,一个人独自外出的那种。 这下更热闹了。 好奇心人人都有,走过路过顺便瞄一眼的人不少,胆大的小伙子笑呵呵地凑上来,问她要不要帮忙接热水,买了小零食问她要不要一起吃。 这年头,没有耳机,不能假装听歌假装听不见,鸭舌帽买不到,不能假装视线被挡住看不见,这让夏茗很苦恼。 没辙了,她直接放杀手锏,“不用了,谢谢,我对象不让我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小伙子僵笑,悻悻走了。 接下来果然清净了不少。 夏茗乐得清闲,把书翻出来看。 她有个习惯,就是一旦看书入神了,好半天除了翻书和划重点记笔记之外,都不带动弹的。 角落里,不时传来翻书的声音。 对铺的老人观察了她半晌,见她心无旁骛,仿佛屏蔽了周遭的一切,若有所思地长叹:“这女娃子,还挺有意思……就是小小年纪就谈对象,影响学习……” 直到列车员过来提醒下一站到她下车,夏茗才放下书。 长时间不动弹,身体都麻了,她活动了一下筋骨,把东西都收好,到站下车。 夏茗记忆中的贸城,繁荣发达,目之所及都是高楼大厦,火车站先进又现代化,眼前的贸城让她恍惚。 火车站跟他们小县城差不了多少,低矮的楼房,白中泛黄的墙壁,显得陈旧而落魄。 车站前没有柏油大道,没有大广场,等着载客的小巴和摩托车,杂乱无章地停在路边揽客,声音喧闹,乱哄哄的。 尽管嘈杂,但人们脸上洋溢着笑容,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 出入火车站的人里,很多是来贸城寻找机会的淘金客,他们有敏锐的嗅觉,嗅到了改革开放带来的商机,怀揣着希望,这里寻找致富的道路。 各地的人出入多,意味着鱼龙混杂。 “姑娘,去哪里?打摩的吗?” “干净整洁的旅馆,一晚只要3块钱,了解一下吗?” 夏茗连忙摇头,往人少的林荫树下走,等待霍临风安排的人来接她。 霍临风说安排人,但他离开得仓促,究竟安排了谁,也没来得及告诉她,这时候没有手机,也没法联系上。 夏茗只能空等。 她把行李放下,左看右看,希望来接应她的人能找到她。 这时,一个胸前挂着牌子的年轻人,朝夏茗走过来。 夏茗眼睛一亮。 她以为年轻人是来接她的,牌子上写的是她的名字好跟她相认,结果年轻人走近了,她才看清牌子上的内容,大意是说年轻人是聋哑人,让好心人献爱心捐钱。 夏茗:“……” 装聋哑人骗钱,是火车站附近常见的骗术。 夏茗不动神色地打量了一下年轻人,发现他四肢健全,手臂上肌肉明显,脸色也不见丝毫菜色,压根不像穷困到吃不上饭的可怜人。 是骗子无疑了。 夏茗不傻,但也没有当面拆穿,只礼貌地摆摆手,表示不捐。 哪知年轻人并不放过她,举着牌子往她身边蹭,她侧身避开,他又缠上来,似乎一定要她捐钱,否则不肯走,又像是见她独身一人,要趁机吃豆腐。 夏茗见状,拎起行李转身就走。 那年轻人见状,以为夏茗怂,觉得她好欺负,迈步又追了上来。 这时,前方冲上来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 只见他身形高大,孔武有力,剃着板寸头,额头横着一道深疤,表情跟死人一样阴沉沉的,眼神凶神恶煞,直奔夏茗而来。 夏茗大惊。 难道是骗子的同伙? 情急之下,夏茗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跑。 那中年男人没调转方向追他,而是拎小鸡似的,一把擒住年轻人,冷沉的声音带着一股戾气,“你想干什么?” 年轻人闷哼一声,剧烈挣扎却无法动弹,干脆丢掉聋哑人的伪装,朝中年男人怒吼:“你他妈哪儿来的神经病?我才要问你是谁呢!” “别再缠着她,否则对你不客气!”中年男人发出警告后,把骗子当垃圾一样丢开。 骗子不甘心地看了夏茗一眼,心知自己不是中年男人的对手,骂骂咧咧地走了。 夏茗抱着行李,迟疑地问:“你是?” “你是夏小姐吧?我叫赵毅,霍先生派我来接你。”赵毅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话一板一眼的。 夏茗:“……” 霍临风告诉她有人来接应,但没说接应的人长得这么凶神恶煞啊。 囧。 夏茗挪着小碎步朝他走近,多看了两眼,发现赵毅长得挺凶残,但看她的眼神是温和的,加上他是霍临风找来接她的,霍临风总不会害她。 夏茗勉强挤出尴尬的微笑,说:“不好意思,刚才的情况,我以为你是骗子的同伙。” 赵毅咧嘴一笑,凶神恶煞的脸更显得吓人了,“没关系,我长得是挺像坏人。” 夏茗:“……” 囧。 听他开玩笑的话,夏茗反倒不怕了。 赵毅很自然地帮她提最重的那袋行李,往路边停着的一辆旧摩托车走,“旅馆安排好了,我租了辆摩托车,去哪儿都方便。” “好,麻烦你了。”夏茗客气地说,很好奇他是怎么找到她的,“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赵毅瞅了她一眼,说:“霍先生说,你长大很好看,人群中一眼就能瞧见的就是你。” 夏茗:“……” “霍先生说得对,你很好认。” “……” 赵毅把行李绑好,跨坐在摩托车前面,示意夏茗坐上来。 夏茗侧坐在后方,摩托车空间有限,她不免碰触到赵毅,随之感觉到赵毅身体一僵,悄悄往前挪了一下,避免碰触到她。 夏茗第一次坐摩托车,心里有点方,怕摔下去,本想扶一下他的肩膀,感觉到他对自己避之不及,夏茗就尴尬了。 第183章 早茶(4更) 夏茗转手去扶车尾,坐姿变得小心翼翼。 赵毅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脸纠结地解释:“不好意思,霍先生特别交代,不能随便靠近你,碰一下也不行。” 夏茗:“……” 跟赵毅提这么奇葩的要求,多尴尬?! 夏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一刻,特别想暴揍某人一顿。 赵毅发动车子,往旅馆方向驶去。 怕夏茗太无聊,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题聊,“租摩托车废了点时间所以刚到,幸好来得及时,不然你被骗子欺负了,我没法给霍先生交代。” 言辞间,透露着对霍临风的敬重。 夏茗看着他结实的后背,若有所思,“你好像很尊敬霍临风?” “我是退役军人,霍家对我有恩,给我安排工作养活家人,霍先生是霍家独子,霍家在京都……” 赵毅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便没再说下去,“这些不该由我来告诉你,你下次问霍先生吧。” “嗯……”夏茗轻轻应了一声,思绪慢慢飘远了。 京都霍家吗? 即便在前世,霍家的威名在首都圈内,也是响当当的,是权贵中的权贵。 夏茗前世是普通小市民,原本跟首都权贵八竿子打不着,不巧的是,那场害死姐姐的清剿毒贩行动,霍家有人参与其中。 除此之外,霍临风让她有种微妙的熟悉感,她有种强烈的直觉,霍临风很可能是她前世认识的人。 究竟是谁,她至今没想明白。 赵毅看着凶恶,人却很热心,怕夏茗会无聊,去旅馆的一路上跟夏茗介绍沿途的街道和贸城的人文风貌。 夏茗好奇问道:“你对贸城好像很熟悉?” “跟温少四处跑生意,来过几回。” “温少?” “就是我老板,跟霍先生是亲戚,霍先生找温少要人,温少就派了我来接你。” “原来是这样……” “今天时间不早了,你今晚先休息好,明天我带你去服装批发市场。” 赵毅说着,看到不远处的早茶馆,又道:“贸城人爱喝早茶,配的早点很不错,在别处很难吃到,明天起早些,先去吃个早茶尝尝鲜,再去批发市场吧?” “嗯,好。”夏茗对他的安排没意见。 赵毅找的旅馆,是他之前跟温少禹出差来贸城常住的旅馆,他熟门熟路,帮夏茗提行李,给夏茗带路找房间。 房间是单人间,整洁干净,配有电视和洗衣机,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很高级的配置了,当然住宿费铁定不便宜。 在夏茗原本的计划里,是要住普通旅馆,省下钱来批发服装的,毕竟口袋里就那么点钱,一分一毫都得花在刀刃上。 夏茗迟疑地开口,“赵哥,住宿费我先欠着,以后再还你行么?” “温少交代了,你在贸城食宿全包,让我都记在账上,回去找他报销,你只管住,想吃什么只管吃。”赵毅豪爽地说。 夏茗:“……帮我跟温少说声谢谢。” 夏茗心想着,这笔账先欠着,以后再找机会还给那位温少。 赵毅又说:“谢温少干啥?温少才不做亏本买卖,他说了,你在贸城的花销,他会翻倍跟霍先生要,真要谢,你得谢霍先生。” 夏茗:“……” “你不是说,温少跟霍临风是亲戚吗?”夏茗嘴角抽搐。 赵毅兴许是习惯了温少禹的性情,没觉得有什么毛病,说:“温少说了,反正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夏茗:“……” 所以这位温少爷,对自家人更不客气,宰得更狠? 这叫啥?杀熟? 赵毅把房间钥匙给夏茗,提醒道:“睡觉记得反锁门,除了我之外,谁敲门都不要开,我房间就在旁边,出门右手边那间就是,晚上不要轻易出门,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给你安排。” 夏茗点头。 贸城发展快,遍地淘金客,滋生了坑蒙拐骗的土壤,鱼龙混杂的,小心点总是好的。 安顿好夏茗的晚饭,赵毅回自己房间了。 夏茗见时间还早,洗漱过后,把书翻出来看。 旅馆的灯光线很足,夏茗一看书就忘了时间,直到墙上的挂钟敲响十二点,才合上书本,关灯睡觉。 翌日。 旅馆的床比家里的舒适,但终究不是熟悉的地方,夏茗睡得很浅,挂钟六点准时敲响时,夏茗就醒来洗漱了。 她带好钱,拿上叠好的两个大蛇皮袋出门。 赵毅起得比她还早,保持着以前在部队训练的习惯,天还没亮就出去跑步了,夏茗去敲他房门时,他刚好跑完步回来。 “你等一会儿,我一身臭汗,不好带你去吃早茶,我去冲个凉,很快。”赵毅尴尬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一头钻进房间里。 赵毅冲了个战斗澡,很快就出来,载夏茗到附近有名的早茶馆吃早点。 贸城的早茶,是很有名的地方特色。 梅花饼,马蹄糕,千层酥,蒸烧麦……样样色泽鲜美,香味勾得人食欲大开。 地地道道的茶点,让夏茗很有食欲。 意犹未尽地吃玩早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赵毅骑摩托车把夏茗载到贸城的服装批发市场。 服装批发市场人声鼎沸。 大棚支起的格子铺摊位,跟后世摆在大学城口的夜市路边摊挺像,电线拉得很凌乱,接着摊位里照明的电灯泡。 摊子里的衣服,摆得很不讲究,因为空间有限,挂出来的款式很少,大多是堆成一团,跟小山堆似的,花花绿绿的。 八十年代的贸城服装批发市场,处于萌芽阶段,但已经足够红火。 再发展10年,这里将建起服装批发城的大楼,成为全国服装批发行业中的领头羊,客商遍布全国,乃至越过国界,走向国际五大洲。 “刚到的新款,2元一件,全部2元一件!” “都来瞧一瞧,看一看,最新最全的款式,要咩嘢有咩嘢!” “花衬衫,红裙子,喇叭裤都便宜卖了!3块一件随便挑!” 叫卖声此起彼伏,跟比嗓门似的,一个比一个洪亮,普通话夹杂着方言,听得夏茗直乐。 第184章 批发(5更) 拿货的商贩简单粗暴地翻,捞起一件,合适就往大布袋里丢,边丢边计件,不合适就随手放在一边,继续往小山堆里挖,跟挖宝似的。 出入口到处是空袋子进去,然后一麻袋一麻袋,满满地往外拉货的商贩。 夏茗一个摊子一个摊子地逛过去,左翻翻右瞅瞅,看得眼花缭乱,但并不急着买。 赵毅见太阳渐渐高升,路过卖有帽子的摊位,顺手卖了一顶草帽盖在夏茗脑袋上。 夏茗看了他一眼,“你不戴吗?” “大男人,不怕晒。” 夏茗看了一眼他浑身结实的肌肉,“谢谢。” 正说着,夏茗瞧见一个专卖女装的摊位,颜色和款式都很时髦,过去挑了挑,问卖货的老板:“老板,这衣服怎么卖?” 老板油头光面,扫了夏茗几眼,“全部6块一件,随便挑!” 赵毅板着脸,粗声粗气地用贸城本地方言说:“别人卖3块,你翻一倍卖?” 他人高马大,肌肉结实,额头上一条疤让他看起来更显凶悍,板起脸来好像要找人干架似的。 卖衣服的商贩,很多人是看人下菜,一听不是本地口音,就把价格喊得高高地宰客。 赵毅太凶悍了,又操着本地口音,老板知道不好糊弄,讪讪地笑:“我以为你们是单买,不是批发,6块一件是单买的价,批发的话,算你们4块5一件。” “我再看看吧。”夏茗有点可惜地放下衣服。 4块5虽然比别的摊子贵,但款式和料子都很不错,算不上故意要价,在夏茗的心理价范围内。 可惜夏茗现在穷人一个,能省则省,而且她来贸城批发服装,不是一次性买卖,她想找个实在的老板长期合作。 夏茗转了一圈,发现一个令她眼前一亮的摊子。 比起其他摊子,这个摊子款式更新潮,颜色更鲜艳大胆,挂起的服装让整个摊子显得花里胡哨的,然而这才是走在流行时髦的前线。 八十年代,人们的审美逐渐苏醒。 一部轰动全国的电影《庐山恋》,不仅让女主角横扫金鸡奖、百花奖、文汇奖、政府奖四项大奖,成为炽手可热的女星,女主在剧中高达43套的服装,也在全国刮起了时髦服装的热潮。 之后上映的另一部更火爆的电影《街上流行红裙子》,号召人们冲破陈旧观念的束缚,勇敢追求时尚和美,再次在全国刮起时尚热潮,红裙子、花衬衫,成为爱美女性最渴望放进衣柜的单品。 然而追求时髦是需要本钱的,不是女孩子们不爱美,而是军绿色和灰蓝色的衣服更便宜,很多人追不起时尚。 商贩们是什么好卖批发什么,愿意冒风险赶时髦的人并不多,所以这摊子生意没有其他摊子火爆,只有寥寥几个小商贩在挑。 有上次庙会的经验,夏茗摸清了县城女孩们的购买力,也知道新潮的款式,在县城接受程度如何。 要是县城不好卖,大不了麻烦点,去市里卖,市里的姑娘们审美更自由,购买力也比小县城高,不愁卖不出去。 夏茗一边挑款式,一边问:“老板,你的衣服怎么卖?” “5块一件,拿货20件以上算你4块5一件,你要是拿50件以上,我给你实在价,4块一件!” “你瞅瞅这款式,绝对时髦,现在年轻人就爱这种!摸摸这料子,都是出口外国货的大厂出来的,面料都是顶顶好的!”老板热情地介绍。 夏茗估算了一下口袋里的钱,干脆道:“我要50件。” “爽快!”老板裂开嘴笑了。 他卖的服装比别的摊主新潮,生意却不比别人好,开口就要50件在他这里,已经是大客户了。 他从后方拖出来一个大麻包袋,乐呵呵道:“你放心挑,这里还有!” 赵毅不会看女人的衣服,只能帮忙拎蛇皮袋,等夏茗慢慢挑。 老板留意着夏茗挑的款式,发现她每一件都仔细看过,眼光实在没的说,不由留了个心眼,找话题跟夏茗唠嗑,“姑娘,你打哪儿来的?” “桂宁南城。” 说他们小县城南城,老板铁定没听说过,说他们市桂宁市,老板就有点印象了,就在隔壁省嘛。 老板有些惊喜,语气更热络了,“桂宁?那咱们还是老乡啊!我是永县人,桂宁的永县,你知道不?” 夏茗惊讶了。 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老板似乎难得碰到老乡,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各种跟夏茗唠嗑。 夏茗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思都放在挑衣服上,也不知道赵毅怎么给她塞的,塞了50件,竟还留有少许空位。 夏茗索性多挑了一些。 等夏茗挑好衣服,樊如海挑了几件,塞进夏茗的蛇皮袋里,说:“既然是老乡,你多拿几件,当我送你的。” 末了,他才想起来自我介绍,“忘了说了,我叫樊如海,认识的人都叫我老樊。” “谢谢,我叫夏茗。”夏茗礼貌地笑笑,“对了,你的摊子一直在这里吗?” 樊如海来了兴致,“在!你下次直接来这儿找我,我给你介绍最时髦的款式!” 夏茗正有此意,便微笑着点头。 50多件货,即便是夏装,也结结实实装满了两个蛇皮袋。 她的预算是350元,只花掉200多,比预想中的少太多了。 赵毅力气大,不让夏茗动手,拎着两个大袋跟拎小鸡似的,把两个大袋绑上车,摩托车就没夏茗的位置了。 夏茗租了自行车,骑自行车跟他回旅馆。 晚饭时,夏茗坚持请赵毅吃饭,感谢他帮忙。 “温少说了,我这算出差工作,是拿工资干活,没什么好谢的。”赵毅连连摆手。 夏茗不禁想到,赵毅“出差”的费用,还得双倍算到霍临风的头上,顿时囧了。 “不管怎么说,要不是你帮忙打点,我一个人跟没头苍蝇一样瞎闯,铁定没这么顺利。”夏茗诚恳道。 赵毅挠挠头,没再说客气话了。 吃好晚饭,回放假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夏茗又把书拿出来看。 没看多久,赵毅来敲门,见夏茗摊开的书,他露出震惊的表情,“累了一天了,你不睡觉还看书?” 第185章 好胜心(1更) 他见夏茗年轻,细胳膊细腿的,当她是娇气的小姑娘,忙活了一天,以为她累瘫了呢。 赵毅并不知道夏茗还是个学生,见她大老远来贸城批发服装,还带着书来看,很惊讶。 太拼了吧? “时间还早就看一点,找我有事吗?“夏茗问。 赵毅:“你房间电话多少?霍少说要给你打个电话。” 夏茗念了电话号码,赵毅干脆拿笔写在手心上,回自己房间汇报给霍临风。 这是霍临风交代的工作之一,每天晚上要打电话汇报当天的情况,事无巨细地汇报。 赵毅很纳闷。 霍先生控制欲也太强了吧?紧迫盯人到这份上,跟夏茗到底啥关系? 没一会儿,夏茗房间里的座机就响了。 “今天顺利吗?辛不辛苦?”霍临风问得很保守,因为夏鸿刚在旁边一起听电话。 夏茗点头,反应过来霍临风看不到,于是道:“很顺利,赵哥帮了我很多忙。” 霍临风仔细问了一遍她今天做了什么,其实他从赵毅的汇报中已经知道了,就是想听听夏茗的声音,也让旁边的夏鸿刚知道她平安。 夏鸿刚仔细听着,没有出声。 他受了伤,这几天在霍临风这里的事,一直没告诉家人,就怕他们担心。 夏茗说带去的钱够用,还剩不少,他悬着的心可算落了地,紧接着,心情就很复杂了。 他找黑心工头要钱,还因此受了伤,拿回来的钱就是想帮外甥女一把,结果外甥女太能干,好像根本不需要他。 这让夏鸿刚很受挫。 霍临风对夏鸿刚来说,依然是个外人,他不好说什么,问夏茗:“什么时候回来?出去一趟,要不要逛逛贸城,多待两天?赵毅对贸城挺熟,你让他带你逛。” 夏茗说:“不了,订好明天的火车票,明天就回去,再待下去,我怕舅妈他们担心。” 夏鸿刚闻言,心头更是五味杂陈。 外甥女太懂事了,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调皮任性,对家长来说,是一件欣慰又心疼的事。 这一点,霍临风有跟夏鸿刚一样的感受,他何尝不想夏茗任性一点,多依赖他一点? 霍临风叹了一口气,说:“明天的火车?下午到?我有事在身,没法去接你。” “没事,不需要。”夏茗很干脆地说。 霍临风咬牙切齿,当着夏鸿刚的面,又不好说太直白,只冷森森道:“不需要什么?” 不需要他帮忙,还是不需要他? 夏茗:“……” 听出他语气里的威胁意味,夏茗对这人强势的性子没辙了,放软了语气,说:“你先忙你的,我自己可以的。” 霍临风不急着挂电话,又细问了一下夏茗在贸城的情况,实在找不到话题了,才挂掉了电话。 夏茗想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可夏河村穷乡僻壤的,压根没电话,只能作罢。 赵毅打电话给霍临风汇报完后,又给温少禹打了个电话,大致汇报了一下情况。 温少禹是他老板,又是指定派他去的人,跟老板汇报一下情况,还是很有必要的。 温少禹听得兴致勃勃,啧啧称奇,“这姑娘敢一个人跑去贸城,胆子挺肥。” 末了,他俊雅的脸上露出了老狐狸一般的表情,“那姑娘叫夏茗?长什么样?什么性子?” 赵毅想起霍临风的形容,道:“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长相,比电视女明星好看,性子挺沉静,话不多。” 温少禹缓缓眯起眼,“原来临风好这一口,难怪曲颖追了这么多年,他都没反应……” 跟在温少禹身边几年,温少禹爱跟霍临风争的性子,赵毅是有所了解的。 他沉默了一下,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己老板,“温少,霍先生对夏小姐似乎是认真的,你还是别……” 温少禹往床上一躺,懒洋洋地说:“没让他认真的女人,我还真没兴趣。” 赵毅:“……” 赵毅更想说的是,虽然跟夏茗相处不到两天,但他觉得,温少未必驾驭的了夏茗。 为了自己的饭碗,赵毅没敢说这话。 温少禹笑得像只精明的老狐狸,说:“你说临风交代,谁都不让碰她一下?还要求你每天晚上,跟他事无巨细地汇报?” “是的。” “有意思。”温少禹坐了起来,玩味道:“盯这么紧,连我要求翻倍跟他报销,他都答应得爽快,看来这个夏茗对他来说,确实不一般。” 兴趣完全被挑起来了,温少禹饶有兴致地问:“你再跟我说说那夏茗。” 他越感兴趣,赵毅越觉得不妙,但军人习惯使然,服从上级命令刻到了骨子里,他把这两天的事情,事无巨细地汇报了一遍。 “你说她是带书来的?现在还在看书?什么书?”温少禹惊讶了。 “是的。”赵毅一板一眼地说,“霍先生交代过,在夏小姐面前,不问不该问的,不看不该看的,所以我没有问她看什么书。” 温少禹嘴角抽搐。 霍某人的控制欲,未免太过分了吧?! 越是如此,温少禹对这位让霍临风盯得这么紧的夏小姐,越感兴趣。 第二天。 赵毅把夏茗送上火车,挥手告别了夏茗,他这趟“出差”的工作算是结束了。 满满两大蛇皮袋的衣服,对细胳膊细腿的夏茗来说,着实吃力,她拖着两大袋,跟进城的农民工似的,拽得满头大汗,十分狼狈。 列车员看不下去了,过来帮她扛,才让她到站后顺利下火车。 艰难出了火车站,时间已经是傍晚了。 公交车最后一班已经停运了,没车回夏河村,就算赶得上最后一趟车,下了公车,两大蛇皮袋的衣服,她也搬不回家。 再者,勉强弄回家了,第二天再折腾一趟,拉出来卖? 纯粹多此一举。 兜里揣着带出来的钱,还剩100多块钱,住一两晚的旅馆绰绰有余。 将近60件衣服究竟要花几天才能卖完,夏茗也说不准,她的心理预期是2天,如果2天后依然卖不完,那么剩下的她就带回家。 先回家报平安,剩下的衣服下次再带去县城卖。 第186章 热卖(2更) 有了明确的计划,夏茗找了个干净的旅馆住下。 短暂地休整之后,她马不停蹄地忙活开了。 去找合适的摆摊地点,买挂衣服展示的衣架,再到周边的布店租借烫斗,把一件件衣服摊开烫平,减掉多余的零碎线头。 忙完这些,出了几身汗,整个人也快瘫了。 进浴室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的灰尘和臭汗,夏茗连洗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 困得眼睛睁不开,烫好的衣服也没能收好,夏茗瘫倒在床上,不到两分钟就睡着了。 第二天。 夏茗生物钟挺准,早早起来捯饬自己,挑了一身亮眼的红裙穿上,把烫好的衣服和各种装备带上,在路口摆开。 这个年代还没城/管,街头小地摊并不稀奇,挑着担子走街串巷贩卖小商品的人也不少,尽管摆地摊的个体户,在人们眼里,处在鄙视链底层,但普通市民并不抵触在小地摊买东西。 夏茗找到的位置,是人流量不错的拐弯路口,斜对面一条街多是商铺,里头的店铺,不是卖玉器、首饰,就是卖高档女装和女人化妆品,消费较高,结伴去逛的女人们,手头大多宽裕。 她们是夏茗的目标客户,因为她服装卖价不低,摆在别处不好卖,卖不出好价。 夏茗模样抢眼,穿着亮眼的红裙,一出现就成为街头靓丽的风景线,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衣服刚挂出来,就有人围过来了。 一名戴着玉镯子的年轻女孩,瞅着夏茗一身红衣裳移不开眼,“你身上穿的这身,有没有一样的?怎么卖?” “您眼光真不错,一眼就相中了这款,我正是见这件裙子剪裁好,特意自留了一条。” 夏茗说着,特意转了一圈,让女孩看清这件衣服的全貌,又道:“这条本来要卖30元,您一眼相中,喜好跟我一样,跟我有缘分,又是第一个买主,我给您算少些,收您26元。” 她一次性拿货50件以上,把拿货价压到了4元一件,转手就卖26元! 如果买主知道进货价,一定大喊她坑钱,但对面一条街的女装店听说她卖26元,只会摇头说她贱卖了。 毕竟是街头地摊,地摊货就是廉价货的代名词,要是摆进他们的女装店里,他们再翻一倍地卖,都不带皱眉的,毕竟没点小钱的女人,不会逛这条街。 生意人是要赚钱的,这并不稀奇,即便在后世,成本100元的服装标价上千,价格翻了十倍,一旦摆进高档商场,照样有人买单。 女孩犹豫了。 26元赶得上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也不比中高档女装店的衣服便宜多少,可夏茗是地摊货,质量能跟人家店里比吗? 夏茗看出她的疑虑,微微一笑,说:“你摸摸这料子,好着呢,看看这针织走线,都是做出口外国货的大厂机器缝制出来的。” “还有这款式,都是最新的,港岛那边正流行着呢,咱们大陆内很难买到,你跑遍全市,也找不到跟它款式一样的。” “这是能进百货商场的质量,就是摆在外头,才便宜卖的,要是摆在高档女装店里,就不是这个价了。” 女孩被说动了。 她爱不释手地摸着裙子,能感觉到料子确实很不错,跟她在女装店里试的服装差不多,但款式和颜色实在抢眼,她的确没在高档女装店见过这样的款式。 尤其穿在夏茗身上,鲜艳的颜色衬得她越发青春靓丽,实打实的活体广告,说不清是人衬得裙子更好看,还是裙子衬得人更好看。 年轻女孩难以抵御这样的诱惑。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要么在围观,要么在挑衣服,亮晶晶的目光,在夏茗看来,就是随时会掏钱的信号。 夏茗笑意更浓,把红裙塞进女孩手里,挑了一件白底波点的衬衫和一件牛仔的喇叭裤,搭配在一起,往女孩身上比划。 “这一身也不错,年轻又时尚,喇叭裤盖到脚踝了,但不要紧,你配一双高跟鞋,拉长视觉效果,反而会显得腿长高挑,显得人洋气又精神。” “红裙子本来要卖30元,衬衫25元,喇叭裤30元,总共85元,如果你都买,我给你算75元。” 女孩手里拿着红裙子,就舍不得放下了,一听总共能便宜10元,当即说:“我买!” 其他人按捺不住了。 她们穿过质量好的服装,眼光高,如果拿廉价货糊弄她们,她们上手摸一下就知道质量差距,铁定不会上当。 正因如此,她们当然知道夏茗卖的服装质量如何,加上款式实在新潮,有的款式比高档女装店还好看,卖价比高档女装店比起来,简直是白菜价了。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夏茗的说法就很能服人了。 难怪卖这么“便宜”,铁定因为摆的是地摊,女老板也不好意思卖高价呢! 这下,大家不觉得夏茗卖得贵了,比起女装店的卖价,夏茗卖得实在良心,叫人觉得捡了大便宜。 再加上夏茗“多买多划算”的卖法,很博好感,犹豫的人就更少了。 “老板,你穿得这身还有没有一样的?我也要一条!” “我也要!” 大家似乎都盯上了夏茗身上的红裙子,可夏茗精力有限,一次性拖两大袋衣服回来,已经快要了她半条命了。 兜里的钱允许她多拿点货,但她仅有的两只手不允许,因此,她每个款式,每种颜色,最多要三五件,款式不少,但数量都不多。 “红色的只有3条,我自留穿了一条,刚卖了一条,只剩一条了,同款不同颜色的倒是有。”夏茗边说着,边打开蛇皮袋子,往里头掏,把其他颜色的拿出来。 “最后这条我要了!” “还有什么颜色?黄色的?也行,我要一条!” “老板,你卖的衣服都很好看啊,我逛很多服装店,都没见过你卖的款式,好好看!我要这两件,还有这件也要了!” “老板,你眼光好,会搭配,你看我穿这身合不合适?或者你帮我看看,哪件更合适我?” 第187章 找茬(3更) 都说三个女人一条街,陷入购物兴奋的女人,左一句右一句,让夏茗应不过来了。 夏茗嘴角扬着笑,手里也没闲着,收钱手得很顺溜,“一个一个来,不着急。” 她不着急,买衣服的女人们就不一定了。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可衣服每种款式就那么几件,手快有手慢无,看到合心意的,不赶紧拿在手里把钱给付了,慢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买走了。 “老板,还有这么多好货,你怎么不摆出来,都放袋子里?快拿出来呀,摆出来的都要卖没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眼见夏茗实在忙不过来,干脆把整袋衣服拽过来,扯开拉练,往里掏衣服。 其他人见状,也按捺不住了,纷纷蹲下来,跟着往里掏,看到喜欢的,先牢牢抓在手里,省得被人抢先。 那气势,堪称凶残。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地上撒了金子,都在抢金子呢。 将近30件衣服,还没到中午,就被抢购一空。 这等热情和购买力,连夏茗都吓了一跳。 来迟的,还有只抢到一两件还想再买的女人们,还舍不得走,目光灼灼地盯着夏茗。 “老板,是你?”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子惊讶道。 夏茗认出了她。 当初第一次去王姐的姿美女装店,这女孩跟一个拿着公文包的男青年来店里,夏茗为她搭配了三套衣服,女孩当场就把那三套给买下了。 夏茗微微一笑,客气地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女孩盯着夏茗,眼神莫名。 夏茗似乎比她上次见到时更好看了,换上新衣裳,整个人青春靓丽,即便是摆地摊,做着让人瞧不起的个体户,也难以令人对她产生恶感。 她跟当初的男青年谈对象了,想起当初在姿美女装店,男青年盯着夏茗的表情,女孩心里酸溜溜的,忍不住说:“老板,你不在姿美女装店工作了吗?那好歹是个正经工作……” 夏茗露出冷淡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不偷不抢,光明正大凭努力赚钱,我没觉得有什么不正经的。” 女孩咬着唇,不说话了。 其他人可不管女孩怎么想,她们只关心夏茗还有没有衣服卖,“老板,你还卖衣服吗?” 夏茗一边收摊一边说:“我只拿了两批货,刚卖完一批,我先收摊去吃个午饭,下午卖另一批,跟早上的款式不一样,摊子应该摆在旁边的树荫底下。” 因为要拿摆摊子的道具,夏茗没法一次性把两袋衣服全部拿出来,所以早上只拿了一半,另一半还在旅馆里头。 有个编辫子的女孩子眼前一亮,“下午几点?你说个时间,我准点就过来!” 不一样的款式更好,她来早点,可以挑过瘾,刚才她来太晚了,想要的都被挑走了! 她很不甘心,还想着买一身漂漂亮亮的新衣服去相亲呢! 夏茗看了一眼顶头的烈日,“两点半吧,大中午太晒了。” 女孩满意了,“那行!说好了两点半,老板你一定要来啊!” 夏茗忍笑着点头,“好。” 其他几人闻言,也满意了,“大中午的,我也饿了,既然老板下午再来,我们先去吃个午饭,去里头逛逛再回来。” 所谓的里头,就是商铺一条街,里头中高档女装店好几家,进去逛一圈,少不了要进女装店逛。 夏茗就怕她们不逛。 去女装店逛过了,才知道她卖的衣服款式有多新潮,性价比有多高,夏茗不怕她们不回头。 和夏茗预想的一样,那几个说去逛街的女孩,到下午夏茗再出来摆摊时,第一时间就过来挑衣服了。 她们把商铺一条街里的几家中高档女装店都逛遍了,跟夏茗卖价差不多的,款式和料子一摸就没夏茗卖的好;料子款式很不错的,卖得比夏茗贵了不止一倍,而且店家姿态非常高,不讲价不打折,多买两件也一分不少,多问两句还不耐烦翻白眼。 相比之下,夏茗简直不要太良心! 于是乎,夏茗刚把摊子摆开,她们人手几件,明明是花钱,却好像跟捡了钱似的,心里别提多舒坦。 有了第一波疯狂的买主,带动了其他人的购买欲,衣服卖得比早上还要快。 夏茗美滋滋地收钱,抬头一看,发现姿美女装店碰上的长发飘飘女孩,也来了。 夏茗纳闷了。 明明跟这女孩只有一面之缘,女孩怎么就跟她杠上了呢? 女孩见夏茗收钱收得欢,姣好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她心里带着莫名的怨气,觉得夏茗是没文化又见钱眼开的个体户,见到钱脸上都挤满了笑容,显得穷酸又粗鄙。 这么想着,她心里才舒坦些,随之,用挑剔的眼神选裙子。 贸城的老樊眼光不错,卖的都是时髦女装,即便在遍地是服装的批发市场,也显得别具一格。 服装再经过夏茗精挑细选过一遍,带回来的衣服每一件都有亮点,女孩纵使再挑刺,看到漂亮裙子,也不免心动了。 一眼相中了一条鹅黄色裙子,正要伸手去拿,有人比她动作快,眨眼就收在怀里了。 长发女孩不甘心地撇撇嘴,心里腹诽:有这么好看吗?用得着跟抢钱一样吗? 夏茗挂出来的衣服,被挑得差不多了,爱美的女人们又开始扒拉蛇皮袋。 长发女孩心里憋着一股气,觉得在大街上蹲着选地摊货实在掉价,瞅着收钱的夏茗,找话题说:“老板,你长这么好看,找对象了没?我谈了个对象,人是你见过的。” 对方毕竟是顾客,夏茗不好冷落了人家,随口问了一句:“在姿美女装店时,跟你一起的男青年?” 至于找没找对象的问题,夏茗选择性地略过了,并不想逢人就说她处对象了。 长发女孩骄傲地点头,她舒展开身姿,用带着挑衅的语气,对夏茗说:“老板,我身材跟你差不多,我看你眼光还不错,不然你帮我挑两身衣服?” 一名正在付钱,等夏茗找零的长辫子女孩闻言,斜眼扫视了长发女孩一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跟老板身材差不多?亏她好意思说出口! 第188章 鬼祟(4更) 长发女孩没留意到她的白眼,见夏茗有空了,逮着夏茗又说:“上次你挑的那三套就很不错,我很满意,我朋友见了还追着我问在哪儿买的。” “你再帮我挑两身,挑一身适合约会的,一身适合见家长的,我很快就要用到了。”长发女孩娇羞地说着,悄悄用眼角观察夏茗的反应。 夏茗看明白了,这女孩故意跟她说这些,是在跟她示威。 示威什么? 彰显自己有钱,而她只是个体户,暗示身份上的差距? 还是炫耀自己跟男青年处对象,并且很快要见家长了? 不管出于什么心理,夏茗都觉得幼稚。 不过,女孩开口就要两套衣服,顾客就是上帝,送到面前的钱,不赚白不赚。 夏茗很快给她搭配了两套衣服,开价跟其他衣服差不多,倒也没故意要价宰她。 长发女孩看了看两套衣服,款式搭配没得说,夏茗的服务态度又无可挑剔,她暗中挑衅,夏茗不知道是感觉不到,还是不屑搭理,压根不见半点反应。 这让她有种重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觉得很没劲,悻悻地掏钱买衣服就走了。 “老板,她是不是跟你有仇,怎么感觉语气夹枪带棍的,一副瞧不起的样子?听着让人怪不舒服的。”长辫子女孩很好奇。 “没仇吧,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夏茗无所谓地耸耸肩。 长辫子女孩又问:“老板,你一直在这里摆摊吗?天天来?” “我做小本生意,要自己去贸城批发拿货,来回很费时间,下次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可能要过阵子,不过下次再卖,应该还是在这里。”夏茗说。 预计2天才卖完的服装,一天不到就抢空了,夏茗恨不得马上再去一趟贸城,再扛几袋衣服回来卖。 想归想,夏茗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出来几天,家人一定担心了,她得先回家报平安。 旁边两个年轻女孩连忙说:“老板,你看你摆在这里生意多好,下次还摆这里吧,不然我们不好找。” “是啊是啊,老板你卖的款式又新又好看,价格又公道,下次你拿新货来摆,我一定还来!” “老板,要是你开店就好了,上新货我一定第一个时间去抢!”长辫子女孩遗憾道。 夏茗闻言,若有所思。 还没到四点半,第二袋衣服也卖光了,夏茗收摊回旅馆。 怀揣着今天卖衣服全部的收入,夏茗走进巷子时格外小心。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右后方的中年男人在离她不远不近的距离,悄悄在尾随她。 夏茗心头一跳,猛地扭头朝后看。 那中年男人贼眉鼠眼的,衣服全是补丁,冷不丁对上夏茗警惕的目光,他停下脚步,蹲在卖黄鳝的小摊子前,似乎要买黄鳝。 这么一看,似乎只是刚好跟夏茗同路,并且要买黄鳝回去做晚饭,没什么特别的。 卖黄鳝的大妈不耐烦地朝他摆手,“去去去!不买就别瞎看,碰死了我的黄鳝,你赔不起!” 中年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痰,骂骂咧咧地说大妈是个体户,用语又脏又难听。 夏茗不自觉抓紧了怀里装钱的小布袋,心脏砰砰跳。 她敢肯定,绝对不是自己多疑。 连大妈都看得出来,那男人压根不买黄鳝,也买不起黄鳝,那么他看黄鳝就是障眼法,想迷惑她。 他的目的是什么?看上她卖衣服挣的钱,想抢钱?还是看上她的脸,想…… 身后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令夏茗毛骨悚然。 碰巧旅馆的保洁阿姨出来丢垃圾,夏茗如获救星,抬高了音量喊:“阿姨!” 保洁阿姨认得夏茗,夏茗早上扛衣服下楼,衣架不慎掉在地上,保洁阿姨还帮她捡起来过。 “回来啦?”保洁阿姨笑眯眯地说。 那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眼见夏茗碰到熟人,止住了脚步,没再往前跟了。 夏茗赶紧进旅馆,回到二楼的房间关上门,拉开窗帘的一角往下看,发现那中年男人还在那一处晃荡,时不时往旅馆门口张望。 一定是在等她出去,好伺机对她下手。 夏茗心头一凛。 她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东西,把身上惹眼的红裙子换掉,然后退了房,从另一面的侧门出去,飞快跑到人多的街上。 她谨慎地回头看,没发现那中年男人追上来,才松一口气,坐公车回到县城找梁姨。 “好一阵子没见你了。”梁姨热络地说。 自从夏茗专注考复读班,把做生意的中心转向服装之后,进城送药的人就一直是孙巧容。 见夏茗抱着落地衣架和一团东西,梁姨问:“你拿着这个干啥?摆摊子卖衣服去?” “挣点小钱补贴家用,”夏茗点头,问道:“我能不能先把东西放你这里?我家在乡下,来回搬很麻烦。” 梁姨皱眉,有点不乐意。 夏茗把一个包好的袋子递给梁姨,说:“我卖时装,有一套我觉得特别适合你,就留下了。” 梁姨扫一眼夏茗身上灰蓝色的衣服,觉得夏茗说的时装,八成也是乡巴佬审美。 反正是夏茗自愿送的,不拿白不拿,梁姨顺手接过袋子,指着后方的角落,“东西你放那里吧。” “谢谢。”夏茗放好东西,想起另一件事,问道:“对了梁姨,你知不知道县城哪里有房子可以租?最好是三房一厅这么大的,周边环境比较安静,治安一比较好,流浪混混少点的。” “我帮你留意一下。”梁姨随口道。 夏茗犹豫了一下,又问:“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再留意一下,有没有地段好些的铺面出租?” 梁姨顿时警惕,“你找铺面做什么?自己卖草药?” “没有的事,不是卖草药,我想租个店面,试试卖服装。”夏茗解释道。 梁姨依然不放心,“你改卖服装了,草药不卖了?”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夏茗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是这样的,我们家要搬到县城来租房住,村里的草药不方便收了,打算让邻居张嫂一家帮忙打理。” “他们行不行啊?”梁姨表情很不好看。 第189章 新衣服(5更) 依靠卖草药,梁姨多了一个进项,日子过得美滋滋。 她在厂区宿舍住,整片厂区宿舍都知道她卖的药很灵,她的草药不愁卖。 春季流感过去,草药需求量下降,草药生意受到冲击。 好在她认识诊所的医生,诊所固定向她采购草药,后来又开拓了新渠道,跟县城的一个药铺谈好条件,成为药铺的草药供货商之一,草药生意便稳定下来,日进账比她开小吃店还好。 一直以来,给梁姨送货的,不是夏茗就是孙巧容,合作很愉快,突然换个人,梁姨当然不乐意,怕这个张嫂不靠谱,不好沟通,更怕夏茗脱手了草药生意,以后就不管了。 她的草药卖给诊所和药铺,卖得正好,只要供货稳定,这就是铁打的进账。 梁姨认为,即便脱离了夏茗,出来自己单干,她的草药生意也能维持下去,但终究能不能长久,她心里没底。 夏茗手头掌握着稀奇古怪的神秘药方,梁姨对此实在眼馋,还指望着夏茗时不时出个新药方子,好让她的草药卖得更好。 从这个角度来说,梁姨实在不乐见给她供货的人换成张嫂。 夏茗猜到梁姨所想,笑了笑,说:“张嫂一家都是勤快的实诚人,经常帮我舅妈收草药,交给张嫂,你放心。” 梁姨板着脸,不情不愿地说:“既然是你认可的,我姑且相信你,你可得交代好那张嫂,送来的草药不能马虎,不然我不收的!” 想起另一件事,梁姨突然道:“对了,周老夫人有没有找你?” “周老夫人?她的病好了?找我做什么?”夏茗不解。 “她那头痛失眠的毛病?早就好了!就是这阵子往我这里跑好几回了,每次都问起你,好像找你有事。” 梁姨回忆了一下周老夫人当时的表情,说:“她没跟我说找你干啥,就是每次脸都耷拉着,脸色不太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有一次,我听她嘀咕什么神秘高人之类的,没听清具体到底在嘀咕啥。” 神秘高人? 夏茗更弄不懂了。 所谓的神秘高人,不是从周老夫人那里传出来的名堂么?跟她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梁姨也没闹明白。 傍晚,县城街上的人渐渐少了,小吃店没什么食客,梁姨干脆关门,顺手拿上夏茗给她的袋子回家。 依靠开小吃店和卖草药,梁姨挣了小钱,给自己扯了两身新衣裳,不是大红色就是大黄色,很赶时髦。 买了新衣服,自然就不稀罕夏茗给的了。 夏茗自己都穿得土气,眼光能好到哪里去?穷乡僻壤的小村姑,八成也没几个钱买好看的衣裳,没听她自己都说了么,卖衣服补贴家用呢,可见家里没几个钱。 抠抠搜搜的,白送给别人的衣服,能是什么好东西? 梁姨兴致缺缺,拿着袋子回到家,没有打开的欲望,随手丢在旧沙发上,就去厨房准备晚饭。 女儿梁莉正在看电视,大块头的电视机是当初梁姨的嫁妆,看不了几个台,有时接触不良变雪花屏,还要“揍”一下电视机“屁股”,才能恢复画面。 电视里头,正在重播《庐山恋》。 虽然看过几遍,梁莉依然看得津津有味,好奇梁姨带回来的袋子,兴致勃勃地拿过来打开。 扯出里头的东西,发现是一套漂亮的女装,梁莉惊呆了,“妈,你什么时候买的衣服,太好看了吧?跟电视里的周筠穿得一样好看!” “你瞎说什么?”梁姨探出头来,看到女儿摆开的衣服,不禁瞪大了眼。 梁莉指着电视,两眼放光,“你看周筠穿得,跟这套是不是很像?” 电视上正播放女主角周筠拿着相机,第一次来到庐山的剧情。 画面里,周筠穿着白底紫花的泡泡袖小洋装,搭配红色的喇叭裤和一顶白色的帽子,淑女又洋气,好看得不行。 摆开的衣服,除了没有白色的帽子,跟女主角周筠穿的那套起码有八分相似。 梁莉摸着衣服的料子,爱不释手,“衣服料子真好啊,妈,你在哪儿买的?” 梁姨冲过来,看了看电视画面,又看看摆开的衣服,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伸手想要摸一下衣服,发现双手湿哒哒的,她连忙往自己裤子上擦,擦干净了才去碰衣服。 “还别说,这料子是真的好,比我刚买那两身好太多了。”梁姨难掩激动地说。 梁莉噘嘴,说她妈乱花钱,“这么好的衣服,一定花了不少钱!” “没花钱,是别人送的。” “谁啊?送这么好的衣服!” 梁姨也震惊了。 她马上就把衣服穿上身,对着镜子一顿臭美,心里美滋滋的,第二天直接穿这一身出门。 女邻居见了她,羡慕地说:“梁姨,你发财了,买这么好的衣服?我昨天看《庐山恋》,女主角穿过一身跟你差不多的,真漂亮!” 梁姨美得冒泡,转了一个圈展示新衣服,得意道:“不是买的,是朋友送的。” 女邻居惊了,“你朋友一定是有钱人,一百多的衣服,说送就送!” “一,一百多?”梁姨咽了咽口水。 “那可不?”女邻居难掩羡慕,说:“我前些天去逛高档女装店,跟你这身差不多的,没有一百块下不来!我看着眼馋,想买来着,可一看到价钱,就放回去了,太贵了。” 梁姨张大了嘴巴。 她没想到,夏茗出手这么阔绰,她发财了?! 不对,她说要补贴家用,正在卖女装呢,难道她卖的女装,都是这样的? 一百多一套的衣服,梁姨是不舍得自己掏钱买的,即便是别人送的,她穿得也小心,生怕被刮了蹭了,损坏了衣服,得心疼死。 拿人手短,夏茗让她帮忙留意租房和铺面的事,梁姨就上心了。 无意中得知周老夫人有闲置的祖宅,梁姨顺势问了。 “她要租房?让她自己来跟我说。”周老夫人态度不冷不热。 “好的好的!”梁姨连连点头,态度带着几分讨好。 第190章 高收入(1更) 夏茗回到家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孙巧容正在收衣服,忍不住往院外张望,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迎着夕阳归来,孙巧容激动坏了,一把将衣服撂在晾衣服的竹竿上,朝夏茗飞奔过去。 “茶茶,你可算回来了!去贸城一趟顺利吗?没遇到什么意外吧?”孙巧容关心则乱,一个又一个问题往外蹦。 夏茗心头一暖,“很顺利,批发回来的衣服,今天一天就卖光了,具体的等吃了晚饭再说,我现在快饿死了。” 孙巧容长松一口气,朝夏茗竖起大拇指,“我马上去做饭!” 她对服装行情不了解,没亲眼见过那些时髦的款式,加上审美和眼界摆在那里,她下意识觉得,夏茗批发的款式,跟县城的女装店差不多。 一天就卖光了?那数量应该不多。 至于价格,县城女装店卖的夏装大多不到10元一件,茶茶是摆地摊卖,不会比女装店贵。 参考夏茗在庙会上卖女装的价格,孙巧容猜想夏茗卖的价格应该是6-8元。 如此一来,夏茗去一趟贸城回来,挣了多少钱,孙巧容心里就有数了。 她认为,挣的虽然不是大钱,但毕竟是个尝试,而且孩子有干劲去做,她做家长的,就无条件支持。 吃完晚饭,夏茗把装钱的布袋拿出来,拉开袋口,往桌上一倒。 哗啦啦的纸币,铺了大半张桌子,乍一看过去,竟是一张张大团结占多数。 市面上流通的纸币,以第三套华币为主,100元面额到几年后的第四套华币才发行,所以现在最大面额的华币,是10元的大团结。 普通工人累死累活,一个月也挣不到3张大团结。 眼下,铺了大半张桌子的大团结,视觉效果对穷惯了的孙巧容来说,实在太震撼了。 “茶,茶茶,你抢钱了?”孙巧容眼睛都直了。 夏茗噗嗤一声笑了,“我上哪儿抢钱去?这些都是今天卖衣服挣的。” 孙巧容咽了咽口水,恍恍惚惚地伸手过去,抓了一把大团结,真实的触感,让她心情激荡,“一天挣这么多?” “快坐下来,帮我数数。”夏茗拍拍旁边的椅子。 孙巧容生怕被人瞧见满桌子的大团结,连忙把大门给关了,才坐下来,一边数钱,一边问夏茗怎么挣了这么多钱。 “差不多60件?你怎么带回来的?”孙巧容瞅了一眼夏茗纤细的胳膊,满眼心疼。 听到夏茗给衣服定的售价,孙巧容一脸扭曲。 光衬衫就二三十元一件? 抢钱呢这是! 偏偏市里的女人们抢着买,还觉得捡了便宜,孙巧容当真是活久见,觉得市里的富婆们人傻钱多。 有钱人的世界,真神奇。 纸币按不同面额,10张算一份,叠放在一起,方便一会儿统计总额和以后存放。 将一小叠一小叠纸币一字排开,夏茗清点了一下数量,拿笔记在草稿纸上,计算总额。 孙巧容眼巴巴地瞅着,见她算出总数,惊呼道:“1583元?!” 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生怕左邻右舍听到,她压低了音量,不可置信道:“全是今天挣的?” 夏茗笑眯眯点头。 孙巧容一脸梦幻。 家里卖草药后,每个月的进账,除去收草药花掉的成本,净利润有500-600元,这个数字对整个夏河村来说,已经是相当惊人的收入了。 要知道,之前夏鸿刚辛苦一年,严村长一年的工资,都才200多元呢。 可夏茗跑一趟贸城,摆地摊卖一天服装,就收入1583元! 就算减掉批发衣服的成本,以及各项支出,纯利润也有1200多,比卖草药两个月的利润还高! 孙巧容的世界观摇摇欲坠,拿着一叠大团结,精神恍惚,“这钱挣得,比捡的还容易……” “那可未必,去一趟贸城不容易,不是有胆敢闯就能成事的,挑服装款式要眼光,选摆摊的位置要看地段和受众,服装定价要讲究,卖服装要技巧和口才,讲究的地方可多了。”夏茗一本正经。 孙巧容失笑地点了一下夏茗的额头,“就你有胆子敢闯,就你机灵。” 夏茗这才意识到,刚才一番话有多自恋,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把钱往孙巧容面前推了一下,“舅妈,这些钱你先收着,我让梁姨帮忙留意租房的事情了,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咱们就搬去城里住,到时候开销铁定不小,这些钱你用得着。” 家里方方面面,一直是孙巧容打点,城里跟在乡下不一样,柴米油盐都要花钱,乡下菜园子随便摘的青菜,到了城里,也免不了要花钱。 “不了,你自己收着吧。”孙巧容摇头,又推了回来,“你这性子,我还不知道吗?第一次尝到甜头,没多久铁定又要去批发卖衣服了。” “只要不耽误学习,没有危险不违法,你做什么舅妈都支持,做这个要本钱,这些钱你先留来下次用。” “家里这两个月卖草药,日子宽裕了些,足够家里开销了,你不用担心。” 孙巧容拍拍夏茗的手背,随之问道:“对了,既然梁姨帮忙找房子租,收草药的活儿,是不是要外,外那什么给张嫂了?” “外包。”夏茗补充道,“我跟梁姨提这事了。” 孙巧容“嗯”了一声,说:“我前些天探了一下张嫂的口风,张嫂很乐意接这活儿,改明儿我再跟她详细说。” 夏茗私下看了一眼,发现天老早就黑了,可家里只有她和舅妈两人。 夏子阳平时住校,周末才回家,不在家可以理解,怎么舅舅也不见人? “舅舅呢?”夏茗问。 孙巧容一僵,神色有些闪躲。 夏茗面色微沉,“发生了什么事?” 孙巧容眼见瞒不过去,才说:“你舅舅说去找工头要拖欠的工钱。” 夏茗大惊,“去了几天?还没回来?” “你去贸城前两天就去了,说是发现了工头的踪影,跟其他工友冲去找那工头,说离家太远晚上回不来的话,就先在工友家凑合一下,等拿到工钱就回来。”孙巧容满面愁容地说。 第191章 亲人(2更) 丈夫去找工头要工钱,比亲闺女还亲的外甥女,去了更远的贸城,这些天,孙巧容一个人在家,担惊受怕,很不好过。 好不容易看到夏茗平安归来,她依然没能放下心,因为丈夫还没音讯。 孙巧容不想让夏茗担心,可一个人憋着实在难受。 “那工头欠了多少钱?”夏茗严肃道。 “200多,大半年的工钱。”孙巧容红着眼眶说。 夏茗见状,脸色发青,“那工头是不是很难缠?” 孙巧容近乎哽咽地点头,“听说跟黑社会有关系,不好惹。” 夏茗坐不住了,神色很严厉,“咱们卖草药不是有收入吗?这笔钱没有就没有了,犯得着把自己给搭进去?” 孙巧容神色凄楚,说:“你舅舅的臭脾气,你是知道的,我劝过了,他听不进去。” “他脾气硬,被工头欺压又拖工钱,一股气憋了一年了,而且他跟工友们关系不错,平时很仗义,对工友们能帮就帮。” “咱们卖草药,日子好过了些,可他的工友都指望着这笔工钱过日子,这回工友们找他,有让他牵头的意思,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夏茗脸色很难看,好半晌说不出话。 舅舅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她能说舅舅鲁莽吗? 八十年代,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对底层人来说,每一分钱都是救命钱,患难与共的朋友,处在水深火热中,他能置身事外吗? 夏茗觉得,换做是她自己,未必做得比舅舅妥当。 孙巧容见夏茗不说话,心下忐忑,怕夏茗误会夏鸿刚贪财,为了200多块钱就去冒险,她连忙说:“你别怪你舅舅,她急着去讨要工钱,也是为了你……” “什么?”夏茗一惊。 孙巧容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你去贸城,他怕你不够钱,才……” 夏茗喉头一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孙巧容红着眼眶,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说:“你有志气,又能干,拿得了主意,也不要求家里出力,家里这情况,也帮不了你什么……” “但身为家长的,看到家里孩子外出去闯,总是怕孩子吃苦受累,他想出点力,让你能轻松一些,在外头闯的时候,别有太多顾虑……” 孙巧容想到了自己,心里越发难过,“舅妈没本事,以前只知道下地干活,理那几亩田地,给你拖后腿了……” 夏茗心里堵得慌,哑着声音说:“舅妈,你别这么说。” 孙巧容艰难地笑笑,“舅妈是女人家,还能说女人操持家务就够了的借口,可你舅舅是男人,是要当家做主拿主意的。” “你在外头奔忙,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觉得对不住你……他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夏茗鼻子酸酸的。 这份情谊对她来说,太重太重了。 她深吸一口气,轻拍孙巧容的肩膀,安慰道:“咱们先别往坏处想,兴许舅舅只是碰上别的事才耽搁了,咱们再等等。” 孙巧容艰难地点头。 憋在心里头好几天的担忧,说出来之后,她心里稍稍轻松了些,“你舅舅没说去哪里找工头,我明天去别的村,问问跟他一起的工友回来了没有,再没消息,咱们就报公安。” 说要报公安,其实孙巧容心里有数,恐怕报了也白报。 这年头,人命不值钱,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多了个人少了个人,谁在乎呢?在乡下,大家普遍是这个心理。 孙巧容梦里都在祈祷,请求菩萨让丈夫平安,工钱能不能拿到,都不重要了。 夏茗也没睡好。 她熄了灯,平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看瓦房顶,压根睡不着。 前世,她被同为孤儿的姐姐领养,和姐姐相依为命。 姐姐忙于工作养家,而她住校上课,尽管跟姐姐感情深厚,但真正相处的时间,却数得过来。 除了姐姐,她没有其他家人,家庭温馨对她来说,就是和姐姐相处的时光。 父母的呵护?长辈的关爱?对不起,她没有享受过,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重活一世,无意中成为夏家的一员,夏家夫妇待她如何,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渐渐体会到一个完整的家庭是什么样的。 黑心工头不好惹,但舅舅为了帮她,义无反顾地跑去找工头要工钱,让夏茗很受触动,也越发坚定了要赚钱的决心。 穷,是很多问题的根源。 不需要为金钱苦恼,那么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第二天。 孙巧容让夏茗在家看书,而她自己去别的村子,问别的工友有没有消息。 夏鸿刚跟工友们关系很好,过年大家相互走亲戚,都知道彼此家在哪里。 看到别的工友回来了,得知工头被抓,大家都拿到了工钱,孙巧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当时情况混乱,没有人留意到夏鸿刚的情况,后来大家被公安抓到一起做笔录,再到霍临风的房间找夏鸿刚分工钱时,夏鸿刚已经处理好伤口,换了新上衣。 那时大家情绪很混乱,又差点被抓进局子,进旅馆房间由浑身不自在,加上惦记着工钱,没几个人留意到夏鸿刚受伤了。 憨实的工友摸着后脑勺,乐呵呵地说:“老夏还没回家?甭担心,他跟你外甥女的对象在县城最好的旅馆, 那旅馆忒豪华,家具都是红的,还配有电视和电话,地板亮得能反光。” “我穿着脚底沾红泥的破鞋踩在那地板上,心肝都在颤,老夏该不会是在在旅馆住下了吧?难道是住得太舒坦,忘了回了哈哈哈!” “你那外甥女的对象,忒有钱了,我要是有这么个女婿,那旅馆我也想住几天,享受享受有钱人的派头哈哈哈!” 孙巧容却没那么乐观。 明知道家里人惦记,却只顾着自己享乐,不回家报平安?这不是她丈夫的个性。 再者,夏鸿刚虽然为了200多块的工钱,不惜和工头打架,但那钱是他应得的,而霍临风再有钱,请得起他住旅馆,他也不是轻易就受人恩惠的人。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只能先在旅馆住下了? 第192章 忧心(3更) 孙巧容心里七上八下,挤出一丝笑容,告别了乐观的工友。 时间不算早了,孙巧容左思右想,最后一咬牙,掉头往县城走去。 见不到人,她始终不放心,非得到县城旅馆亲自瞧一瞧。 她心里装着事,走路晃神,一道响亮的骑车喇叭声响起,让她吓了一跳。 伴随着喇叭声,一辆小车从拐弯处驶来,行到她身边,突然停了下来。 孙巧容心里纳闷,哪家的有钱人开小车跑到山旮旯里来? 以为是自己挡道了,孙巧容往旁边避开,继续往前走。 “阿容,这点儿了,你去哪儿?”夏鸿刚的声音突然响了,后车窗降下来,夏鸿刚探出头来。 孙巧容一呆,“老,老夏?” 车前门打开,孙巧容愣愣地看到一个高大腿长,器宇轩昂的年轻人下车,很自然地打开后座车门,示意道:“您是茶茶的舅妈吧?先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他气场太强了,即便有意收敛,依然让孙巧容倍感压力。 孙巧容恍恍惚惚地坐进车里。 跟当初夏鸿刚第一次坐小车一样,她坐如针毡,局促到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 夏鸿刚拍拍她的手背,安抚她不用紧张,问道:“你刚才要去哪里?” 孙巧容紧紧抓住他的手,语气很焦急,“你几天没回家,我去问你工友,他说你在县城旅馆,我不放心,想去看看。” 夏鸿刚暗骂自己做事不周全,就算受伤不能回家,好歹托人给家人带个口信,道一声平安。 本想着养几天,伤好些了再回家,不让家里人担心的,结果适得其反,还是让家里人担心了。 夏鸿刚很内疚,“让你们担心了,具体的回家再说吧。” 孙巧容紧张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见他除了气色差一些之外,似乎没什么大碍,她悬着的心终于落地,重重点了一下头。 她小心瞅一眼正在开车的霍临风,只觉得这年轻人存在感和气场,实在可怕。 霍临风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目光,扫了后视镜一眼,透过后视镜和孙巧容打量他的目光撞在一起。 孙巧容尴尬地收回目光。 夏鸿刚见过霍临风,孙巧容却是第一次见,她压低声音,小声问:“老夏,这年轻人是谁?” “他就是霍先生。” 孙巧容一愣,又悄悄用眼角瞅霍临风。 先前从夏鸿刚的嘴里,听说过霍临风如何如何,亲眼见到才发现,比夏鸿刚告诉她的吓人多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就是那位霍先生? 茶茶的对象? 霍临风把车开到下河村村口,停了下来,“叔叔阿姨,我就送到这里,不进村子了,被人瞧见议论,影响不好。” 孙巧容一听,暗暗点头。 这位霍先生,想得是挺周到。 换做别人,自家孩子找了个开小车的有钱人当对象,恨不得坐在小车里游遍全村子,顺便用喇叭逢人就说。 可孙巧容不喜欢这样。 外甥女跟霍先生八字还没一撇,就拉出来这么溜,把人当值钱的物件似的满世界炫耀,满足自己的私欲和虚荣心的事,她做不来。 再者,村子里那几个长舌妇有多厉害,她是见识过的,要是被他们瞧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挤兑,怎么那话酸他们家呢。 看着霍临风驱车掉头离去,孙巧容心里暗暗想,这位霍先生似乎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强势可怕。 夏鸿刚回到家,免不了被妻子和外甥女围着盘问,他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但刻意避开了自己受伤的事。 边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叠整齐的纸币,说:“我听茶茶说,要批发衣服来卖,要是不够钱,这200来块钱正好能派上用场。” 他瞅了夏茗一眼,挠挠头,神色局促又尴尬,“既然茶茶已经回来了,这点钱好像用不上了。” 孙巧容暗暗叹了一口气,说:“茶茶这趟去贸城拿衣服回来卖,差不多60件衣服,一天就卖光了,挣了1583元。” “这,这么多……”夏鸿刚讷讷地说,越发感觉到挫败。 夏茗不想看到他落寞的样子,露出诚恳的表情,说:“我去了一次,还要去第二次,去第三次呢,现在正是批发卖衣服最好的时机,下次要拿更多的货回来卖,我正愁不够钱拿货。” 夏鸿刚眼睛一亮,连忙把桌上的钱推推到夏茗面前,“那正好,200来块钱虽然不多,但多少能帮上一点忙!” “谢谢舅舅。”夏茗微笑着点头,把代表了夏鸿刚心意的200来块钱收在手里,心头跟着热乎乎的。 她想,手里拿着的这笔钱,她要千倍、万倍地还,用一辈子去还。 孙巧容把夏茗的做法看在眼里,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知道,夏茗或许并不缺这200来块钱,但这笔钱,代表着一份心意,也代表着一个男人固执的自尊心,她用得体的方式收下了,做得非常好。 可这么好的茶茶,真要跟霍先生在一起吗? 虽然茶茶有主见,一贯令人放心,可毕竟年纪太轻了,孙巧容出于家长心态,忍不住担心孩子做错选择,走了弯路。 在下车后回来的路上,孙巧容和夏鸿刚沟通了霍临风的问题。 她对霍临风第一印象还不错,并无恶感,可得知霍临风家境殷实,是正经军人,但干的活很神秘后,孙巧容不禁忧心忡忡。 霍先生一听就不是他们南方口音,意味着异地恋,也意味着以后外甥女要远嫁他乡,但凡遇到点烦心事,只能一人撑着,隔着万水千山的家人压根帮不上忙; 家境殷实,意味着门不当户不对,他们夏河村是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家世拿不出手,人家免不了要看低,说话都没人家有分量; 茶茶批发衣服摆摊卖,家里人觉得她能干,可在外人眼里,就是投机倒把的“倒爷”,比拿锄头下田地的泥腿子都不如,在有钱人家面前是要遭白眼的; 霍先生是军人,意味着可能聚少离多,干的事情又神神秘秘的,实在让人不放心; 光是这些,就足够“劝退”孙巧容的好感了,随便拎出一条,孙巧容脑袋都要爆炸。 第193章 婚恋观(4更) 更别说霍先生对茶茶究竟有几分真情,霍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他父母是什么性情的人,好不好相处,对未来儿媳挑不挑剔…… 孙巧容被这一条条的未知给吓坏了,看着夏茗的眼神充满了忧虑。 “舅妈?”夏茗被她看得浑身发毛,不由低唤了她一声。 孙巧容坐到夏茗身边,悄悄观察夏茗的表情,试探着问:“茶茶,你对那位霍先生,是怎么想的?” 夏鸿刚格外关注这个问题,跟着竖起耳朵听,事关外甥女的未来,他必须重视。 这阵仗,有点吓人。 夏茗想了想,说:“他这人还不错吧。” 孙巧容等了一会儿,没见夏茗有别的话,顿时急了,直说道:“你对霍先生有感情吗?你喜欢他?” 孙巧容着实被搞糊涂了,不是说好的先从朋友做起吗?怎么就变成处对象了? 在孙巧容的时间表里,外甥女还没成年,应该是先交朋友培养感情,这时间起码得一年吧? 到明年外甥女成年了,高考也结束了,要是彼此都觉得合适,就可以发展成恋人关系,再处个半年一年的,等感情和时机都成熟了,就见各方家长,安排两人更长远的未来。 这才是对的呀。 现在这样,到底什么个情况嘛! 还没成年的姑娘,又有学业压在身上,这时候处对象,怎么说都不太合适。 “真要跟他谈对象?”孙巧容追着问。 夏茗仔细想了想,好半晌也没理出个头绪,只好说:“顺其自然吧。” 孙巧容等半天等来这么个答案,不禁一噎,她和夏鸿刚对视一眼,更忧心了。 瞅着夏茗微蹙的眉头,孙巧容觉得不能把孩子逼太紧,她用温和的语气说:“茶茶,舅妈不是要干涉你的感情,但你年纪太小了,谈对象对你来说实在太早了。” 夏茗囧。 她能说,其实这具未成年的身体里头,住着二十多岁的灵魂么? 孙巧容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听进去了,才继续说:“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说顺其自然,那咱们就顺其自然,但你要守住自己,先别太陷进去。” “处对象可以慢慢处,处个一两年,把人看清了,再决定其他的事情也不迟,女孩子的名节不是开玩笑的,千万别一时头脑发热,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知不知道?” 末了,她怕夏茗听不明白,索性说得更直白,道:“简单说,就是你要守住自己,跟霍先生见面聊天可以,偶尔牵一下手也行,但再进一步亲密的事情不能做,明白吗?” 这个年代的观念很保守,女孩子名节高于生命,跟谁走近一些,就免不了流言蜚语,要是破了身,那就就嫁不出去了,跟谁滚了床单就得一辈子跟谁过。 跟谁结婚,那更是要死磕一辈子,婚后不论过得怎样,都凑合着过下去。 男人离婚,顶多不好讨老婆,可女人离婚,那可是离经叛道的大事,在人们眼里跟判死刑没什么两样,走出门说不定会被人砸丢炒鸡蛋烂菜叶子,家里人也要跟着被人戳脊梁骨。 这种风气,在乡下表现得淋漓尽致。 孙巧容跟夏茗说这番话,一方面是受这种风气的影响,另一方面的确是希望夏茗好好考虑,别拿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开玩笑。 八十年代的乡下,十七八岁就嫁人并不是稀奇事,虽然没到领证的年纪,但人已经嫁到婆家了,开始了为人妇的生活。 到可以领证的年纪,甭管是恩爱还是煎熬,都回不了头了。 孙巧容不希望夏茗这样。 夏茗郑重地点头。 在她的计划里,结婚是大学毕业后的事情,如今的大学是五年制,而她明年才高考,相当于结婚是六年后的事情了。 在那之前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准。 她的观念,更偏向二十一世纪女性,即便情到深处,跟霍临风滚了床单,如果发现他不适合长相厮守,她也不会为了所谓的名节,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而委屈自己嫁给霍临风。 她现在跟霍临风八字还没一撇呢,没啥情到深处滚床单的问题,而且这身子还没成年,霍临风应该没啥碰未成年的嗜好吧? 要是有,她第一个打爆他的狗头,然后拉黑他,老死不相往来。 夏茗神色认真,说:“我知道,舅妈放心,我有分寸。” 孙巧容这才放心些。 第二天。 夏茗和夏鸿刚人手一个水瓢,在院子外头排排站着刷牙。 夏茗顶着满嘴的泡沫,瞅了舅舅一眼,总觉得今天舅舅不太对劲。 平时夏鸿刚刷牙都爱蹲着,今天破天荒是站着的,而且站姿怪怪的,迷之僵硬。 夏茗的目光,缓缓转移到他的腰间,若有所思。 夏鸿刚神经倏地绷紧,见夏茗慢悠悠地移开视线,悬到嗓子眼的心才落回去。 茶茶太聪明了,他真怕腰侧受伤的事被瞧出来,昨晚涂药,他是半夜从床上爬起来,悄悄点了煤油灯,拿药到厕所去涂的,就怕引起妻子怀疑。 坐下吃早饭的时候,夏茗的目光又扫过来了,夏鸿刚头皮发麻,大感不妙。 孙巧容一脸莫名其妙,“茶茶,你不吃早饭,净看着你舅舅做什么?” “没什么。”夏茗垂下眼睑,继续吃饭。 孙巧容去隔壁找张嫂,商定草药转手外包的事情。 夏鸿刚收拾碗筷到厨房洗,夏茗跟到厨房,突然说:“舅舅,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受伤了?” 夏鸿刚手一哆嗦,差点把碗给摔碎了。 夏茗见状,越发肯定他有事瞒着,“我早上就觉得怪怪的,刷牙的时候有风,我闻到了药味。” 眼见瞒不过了,夏鸿刚擦干净手,瞅了一眼院外,说:“进屋说,别让你舅妈瞧见,她要是知道,晚上又得睡不着了。” 夏茗转身,跟着回屋,反手把门给掩上了。 夏鸿刚撩起土蓝色衬衫的下摆,露出腰侧的刀伤,说:“那该死的工头身上藏了刀,我没留意就中招了,碰巧霍先生也住那旅馆,他及时出手救了我。” 夏茗心头一紧。 第194章 新希望(5更) 她不敢相信,要是没碰上霍临风,舅舅赤手空拳,对上凶恶又带凶器的工头,会发生什么。 “你几天没回家,就是在旅馆养伤?”夏茗稍微一猜,便明白了。 既然说开了,夏鸿刚就没瞒着,说:“你舅妈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要是瞧见这伤,准得把眼睛给哭肿了,我就想着在旅馆呆几天,等伤势好些,看不出来了再回来。” 伤口已经愈合了,除了看起来狰狞之外,倒没什么大碍了,可夏茗依然看得心头五味杂陈。 虽然夏鸿刚冒险去讨要工钱,并不完全是为了她,可到底有为了帮她凑钱的原因在里头,这足以让夏茗自责。 “去医院看过吗?用的是什么药?” “用霍先生给的药,很奏效,刚涂上去没一会儿就止血了,没涂几天我就能正常活动了。”夏鸿刚连忙说。 至于为了省钱留给她而没去医院的事,他含糊过去了,直觉告诉他,要是夏茗知道了,保准会跟他翻脸。 夏茗仔细看了一下伤口,发现伤势的确痊愈得很快。 夏鸿刚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普通的小瓶子,递给夏茗,“霍先生让我带回来涂的,说很奏效,每天按时涂,伤口好得快,而且味道很淡,不会被发现。” 说着,他无语地瞅了夏茗一眼。 跟他睡一起的孙巧容都没闻出来,反倒让夏茗给发现了,难道是因为她会捣鼓草药,所以鼻子特别灵? 夏茗瞅着平平无奇的小瓶子,打开瓶盖,放到鼻下闻了闻。 药香淡淡的,却沁人心脾。 她猜想霍临风在外执行任务,随时有受伤风险,而这药大抵是独门秘制的特效药,药味很淡,药效却好得出奇。 她把瓶子放回抽屉,说:“受伤的事我会保密,不告诉舅妈。” 夏鸿刚长松一口气。 夏茗顿了一下,又道:“但这样不要命的事,别再干第二回了,钱没了咱们可以挣,但人没了,这个家就毁了。” 夏鸿刚也怕了。 现在回想起来,更是后怕不已。 他是干泥瓦匠的,这一行在桂宁市,还没有成熟的公司,也没有良好的行业规范,能接得到单子当上工头的,不是关系户,就是某个小圈子的领头人。 工头接到订单,根据工程量需要来找工人干活,这样临时组建的施工队,一般叫野马游击队,哪里有单子就往哪里跑。 夏鸿刚干了几十年泥瓦匠,相熟的工友有十几个,大家都不是时时有活干的,谁接到活了就相互介绍,叫上熟悉的工友一起下工地。 要是没有工友帮忙介绍,没有门路的夏鸿刚未必能接到活干,只能到街边的廉价劳动力市场,等着有需要的人来,像挑白菜一样挑人,讨价还价。 有时等上十天半个月,也不会被挑到,即便被挑到了,顶多也只是卖几天苦力的散工,挣几顿饭钱,然后再回到廉价劳动力市场,继续毫无希望的等待。 能被工头纳入野马游击队,已经是万幸了,至少下一个工地,就等于有至少一年的活,能稳定干下去,有稳定的收入。 至于收入怎么算,辛辛苦苦干好一个工地,最终能不能拿到钱,要看工头有没有良心,要是再碰到黑心的工头…… 这世道不太平,谁也说不准下次会碰到什么。 夏鸿刚挫败地抓了一把头发,“我就一泥瓦匠,要想不再发生这种事,除非转行干别的,半辈子都干这个,换别的我也不知道能干啥……” 夏茗却不这么认为,“舅舅,你之前不是跟家具师父学过手工吗?有没有想过进家具厂工作?” “我那点能耐,进不了家具厂的,真要进去,只能当便宜学徒。”夏鸿刚摊开手,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掌,很没自信,“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就算愿意给人当学徒,人家师父也不肯收。” 这条路子行不通,夏茗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舅舅,你有没有想过进军房地产?” 房地产行业,让无数人成为亿万富翁,甚至挤进福布斯世界富豪榜。 八十年代房价还没起飞,而全国各地发展迅猛,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尤其是隔壁省的深城,国贸大厦三天一层地往上盖,放眼整个国内,堪称傲视群雄。 夏茗相信,如果舅舅在深城,抓到好机会,跟着深城速度一起发展,未来将不可限量。 被自己的想法刺激到,夏茗心情激荡,夏鸿刚一句话,就把她拉回现实了,“房地产是啥?” 夏茗:“……” 她忘了,房地产一词还没出现,现在都叫建筑业,难怪夏鸿刚听不懂。 “就是盖房子,搞装修之类的。”夏茗囧囧地解释。 夏鸿刚不解,“进军这个干啥?我一直是干这个的,不用再进军。” 夏茗:“……” 她急得想揪头发,换个方式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自己单干,当工头,组建施工队,接盖房子或者装修房子的单子,叫上跟你熟的十几个工友,就是现成的团队了。” 夏鸿刚有一瞬间的向往,然而很快就面对现实了,摇头说:“你这主意我早就想过了,那些工友也想过,可也就是想想而已。” 工头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首先,要有门路能接到单子; 其次,要有本事能办施工各种证,应付各种检查; 再次,要有足够的资金付各种开支,买施工的工具,垫付工人们的工钱。 虽然业内默认是工地完工结款后再结算工钱,可工人跟着你干一整年,不可能白干活,每个月要付少许薪水,逢年过节要发部分工资给工人回家过节吃顿好的,还有工人的食宿等等,都是不小的开销。 除此之外,流浪混混的纠缠,同行眼红使绊子等等,要有手腕和后台来应付,桂宁遍布大帮派小帮派,市场早就被瓜分了,竞争惨烈,为了争一个单子,发生流血事件不是没有过。 这一条条的,随便拎一条出来,足够让他们普通小老百姓望而却步了。 夏鸿刚在这行干了几十年,就算没见识过,多少也听说过,早就断了当工头的念想。 第195章 租房(1更) 听他这么一说,夏茗头皮都炸了。 夏茗紧握着拳头,咬牙说:“桂宁不行,咱们就换一个地方。” 她跟夏鸿刚分析了深城的形势,告诉他深城虽然现在只是个小渔村,但在政策的推动下,接下来的10年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现在深城刚起步,竞争想对公平,去深城发展大有可为。 夏鸿刚听得心情激荡。 夏茗说得自己也心动了。 机会摆在眼前,实在没理由放过。 “过阵子,我先去深城探一探,把情况摸清楚,咱们再做详细打算。”夏茗道。 “到时我跟你一起去!”夏鸿刚连忙说。 夏茗一个女孩子去深城,太危险了,他怎么能放心? 怀着对深城的向往,这事暂且先这么定下了。 夏鸿刚并没有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深城,他没去过深城,对能否在深城立足这事,实在没把握。 在此之前,他得先把伤养好,试着去家具厂当学徒或者帮工,找一份工作稳定下来,不能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未知的深城上。 这几天,夏茗都在家看书写卷子,孙巧容带张嫂一起去县城送药,把张嫂介绍给梁姨,把草药的事务交接出去。 自从得了夏茗给的一套女装,梁姨的态度更热络了,积极奔走,租房的事有了眉目,她把租房地址写在纸上,让夏茗自己去谈。 这天,夏茗带上钱,跟孙巧容一起,到县城坐公车,循着纸上的地址找过去。 房子的位置,在市区和县城之间,算半郊区地段,但出门不远就是公车站,去哪儿都挺方便。 夏茗前世出差来过桂宁,隐约听桂宁人提起过,说桂宁早期的发展重点在西方向,西方向最先发展起来,成为桂宁市中心。 千禧年后,政策向东发展,城市新中心往东迁移,西方向成了老城区,而东方向高速发展,成为桂宁市的形象代表。 如果她没记错,再过十几年,这房子周边将逐渐变成桂宁市商业、娱乐中心,建起最豪华的酒店,最具代表的大型商超和商业街,以及本市最大的电影城。 不远处是四通八达的立交桥,而宽阔的马路对面的国际会展中心,是桂宁市面向全国和世界的形象和窗口。 这个地段,实在妙。 尤其这房子,加上门前的院子和围墙,总面积得有200多平,比旁边的房子大了近一倍,再过十来年,桂宁市发展政策向东迁移…… 这房子的主人,要发大财了。 夏茗突然想买房子了,可摸了摸兜里的钱,她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还杵在这儿做什么?不是要看房子吗?”周老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越过夏茗,走到前方院门口,不慌不忙地掏出钥匙开院门。 院子似乎闲置挺久了,院门的铁锁生了锈,钥匙戳了好几回都戳不进去,她有些恼了,转头对夏茗说:“还愣着做什么?不想进去了?” 夏茗连忙过来,帮忙开锁。 院门开了,院子因为闲置太久,经过日晒雨淋,水泥的院墙和地面上长了一层薄薄的青苔。 房子是一层的平房,四房一厅,一厨一卫,比夏茗预想的要大。 层高很高,目测有4米5以上,屋内屋外的墙面刷的白墙漆,斑驳地泛着时间久远的黄,墙角结了不少蜘蛛网。 地面铺了磨砂的瓷砖,家具不少,床、柜子和桌椅十分齐全,客厅墙角还摆着一台旧缝纫机,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到处铺满了灰尘,周老夫人站在院子里,不想被满屋子的灰尘弄得打喷嚏,“你们自己去看吧,房子太久没人住,到处灰尘。” 孙巧容却很兴奋。 这房子又大又好,还配着家具,比他们家泥瓦房好太多了,她做梦也没想到,能住进城里,还住这么好的房子。 孙巧容勤快,在乡下尚且能把泥瓦房的家打理得干净整洁,这满院子的青苔,满屋子的灰尘和蜘蛛网,对她来说压根不是事儿。 夏茗也很满意。 四房一厅,舅舅舅妈住主屋,她和表弟一人一间,还有一间能当储物室,正好方便她放卖衣服的东西,还有家里乱七八糟的杂物。 房子的持有人是周老夫人,至于为什么闲置,周老夫人没说,夏茗就没多问。 “墙面有些泛黄,我刷漆翻新,简单装修一下,没问题吧?”夏茗问。 “找好点的工人,别把我房子给搞坏了。”周老夫人不情不愿地说。 孙巧容连忙说:“不会不会,我丈夫干这个几十年了,有经验。” 周老夫人皱着眉头,开始提要求,“这房子可以租给你们,但你们别太把它当自己房子,然后乱折腾,住这儿就规规矩矩的,不要随便带男人回来乱搞,也不能做什么让周围邻居说闲话的事。” 周围邻居知道这房子是她的,要是她的房子租出去,闹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首先她就忍不了,再者被周围邻居议论,她也免不了要遭人闲话。 她愿意租房给夏茗,并不是缺那点租金,要是房子租出去,却让自己陷入非议中,她当然不乐意。 孙巧容理解周老夫人提要求的考虑,觉得并不过分,连连答应,然后问:“那租金这一块……” “我也不为难你们,租金算你们20元一个月,一次付清一年租金,换做别人,别说20元一个月了,就是50元一个月我都不会租。”周老夫人说得很直白。 20元一个月的租金,对普通人来说,是无法承担的,没有人会拿大半个月的工资来喂房租,压根喂不起。 好在,夏家卖草药,有稳定的收入,夏茗批发衣服来卖,刚赚了一笔,夏鸿刚前几天又把200多元的工钱讨回来了。 240元的年租金,一次清付清,对如今的夏家来说,压力不大。 周老夫人转头看向夏茗,表情意味深长,说:“要是你们付不起,可以只付半年,另外半年租金可以用别的方式付。” 从梁姨口中,周老夫人知道夏家是乡下农户。 常年跟田地打交道的农户,能有几个钱? 第196章 神药(2更) 夏家穷,可夏家的闺女医术好啊,可惜没开诊所做大夫。 周老夫人心里算盘打得很响,说:“你医术不错,我年纪上来了,身子骨时不时有点毛病,如果我找你看病,你第一时间给我看,我可以免你半年房租,当然,看病的钱我不会少了你的。” 夏茗老没空,找她看病太费事了,免夏茗半年房租,让夏茗欠她人情,她再找夏茗看病,夏茗就不好推辞了。 梁姨跟周老夫人提起租房的事,她本来不乐意,可一听要租房的人是夏茗,她就改口了,至于理由,便是奔着夏茗的医术了。 能省半年租金,夏茗当然是乐意的,不过她也不占周老夫人便宜,微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收你看病的诊金了,你付过的,应该知道我收的诊金可不便宜。” 周老夫人瞅了夏茗一眼。 这小姑娘,不吃亏,也不占人便宜,落落大方的,性子倒是对她胃口。 夏茗拿出纸笔,当场就草拟了一份简单的租房协议,双方签字确认后,孙巧容掏出钱袋子,数了12张大团结给周老夫人。 第一次进城租房,孙巧容直觉城里房租贵上天,所以昨晚准备钱的时候,备了300多元,差点把抽屉给掏空了。 本来一次性一年租金240元,她觉得割肉一样心疼,突然减半成120元,孙巧容突然就神清气爽了。 换做以前,120元是丈夫半年的工资,她才舍不得用来交房租呢。 周老夫人扫了一眼孙巧容的钱袋子。 那一张张大团结,她看得真真的,不禁眯起眼,半开玩笑地说:“原来你们不穷啊?早知道这样,房租我就喊高一点了。” 孙巧容:“……” 孙巧容这辈子,第一次听到别人说她不是穷人,心情很酸爽。 周老夫人不是真的看上了孙巧容袋子里的钱,她仔细打量了孙巧容好几秒,眉头拧得很紧。 孙巧容穿得穷酸土气,脸上染着饱经风霜的暗黄,露出来的双手略显粗糙,一看就是乡下人。 乡下人钱袋子这麽满?20元一个月的房租,一次性付清半年都不带杀价的? 周老夫人不信。 要知道,城里人也不见得比乡下人宽裕多少,她开的租金是足以吓退很多城里人的。 周老夫人目光带着审视,神色也严肃起来,“你们发财了?哪儿来这么多钱?” 质疑的眼光,让孙巧容很不舒服,她挺直了胸膛,说:“当然是挣来的,我们没偷没抢,没干违法勾当!” “挣来的?卖药?”周老夫人目光越发狐疑。 孙巧容点头。 周老夫人不依不饶,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你们卖的什么药,挣这么多?” 夏茗听得实在不得劲,上前一步,护在孙巧容跟前,沉声说:“周老夫人,拐弯抹角很没意思,要是后悔把房子租给我们,你就直说,我们也不强求,另找房子租就是了。” 周老夫人摆摆手,“你误会了,我没那意思,只是纯粹好奇你们到底卖的什么药。” 夏茗很不解,说:“我们的草药,都卖给梁姨了,你不是见过吗?你找我把过脉,还吃过我配的草药,我们就卖这些。” 周老夫人比她更费解,缓缓道出了她疑惑的原因。 先前县城有位医术高明的“神秘高人”,这消息追溯根源,是从周老夫人这里传出来的,知道神秘高人真面目的人并不多。 就在最近,县城的“神秘高人”开始大范围卖神药,号称白治百病,药到病除,甚至能治疗癌症,还有各种神乎其神的疗效,什么包生儿子,排毒养颜包变美女,延年益寿之类的,更不在话下。 既然是解决疑难杂症的神药,那么价格自然不低,高得令人咂舌。 周老夫人身边,有朋友买了神药,她一打听,才知道这东西在县城悄悄蔓延开了。 她见过那药,一盒才三颗,外包装很简单,盒子上大大的神药二字,没标药里含有什么,也没标明具体有什么功效。 圆圆的药丸很大,比拇指头还大一些,外头裹着一层软胶,软胶上印着红色的奇怪符号,剥开软胶后,里头的药丸黑乎乎的,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药味。 黑乎乎的药丸跟软糖似的,可以随意捏出形状,吃到嘴里,不小心还会黏在牙齿上。 据朋友说,神药吃起来很甜,伴随着淡淡的药涩味。 周老夫人眼见朋友神情虔诚地吃了神药,手舞足蹈地跟她介绍神药的种种神奇疗效,还说神秘高人是来拯救人们的大善人,不仅要帮助人们摆脱病痛疾苦,还要带领人们发家致富,过上人人羡慕的好日子。 周老夫人听得惊讶。 她知道所谓的神秘高人是夏茗,也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夏茗要拯救人们,帮人们脱贫致富? 她到底要搞什么? 周老夫人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细问了一番。 据朋友说,这世道太乱了,人心险恶,神秘高人只拯救内心纯净虔诚的人,为表现诚意,要先向举荐人购买神药,成为信徒。 举荐人可不是逢人就卖药的,要考察别人是不是够虔诚,有没有资格成为信徒,才会卖药给对方。 买神药一点都不亏,因为一能治百病,二能成为信徒,加入发财致富的大阵营,一举两得。 成为信徒后,如果能推荐两人或以上的新信徒加入,那么便可成为举荐人,获得新信徒买神药钱的35%,推荐越多新信徒加入,得到的钱越多,经她推荐的新信徒要买神药,只能跟她买; 如果她推荐的新信徒,再邀请二级新信徒加入,则他还能获得二级新信徒买神药钱的25%,一级级下去,她都能获得相应的抽成。 只要她推荐加入的新信徒够多,新信徒推荐加入的二级新信徒够多,二级新信徒推荐加入的三级新信徒够多,那么,她怎么可能不发财? 这是神秘高人拯救人们的创举,人人都成为信徒,人人都能永远摆脱病痛的折磨,跟着神秘高人的步伐,共同走向发财的道路! 夏茗听完,内心就是一声卧槽。 这特么不就是安利吗? 第197章 安利(3更) 八十年代的安利,不是还在M国,没传进华国吗? “她说的那个,要普度众生,拯救人民,带人民发财致富的神秘高人,是你?”周老夫人狐疑地说。 夏茗疯狂摇头,“我不是什么神秘高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安利头子的罪名,她可担不起! 周老夫人点头,“那就好,这事听着的确像是造福人民的大好事,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周老夫人没到退休的年纪,依然在县城政府任职,事关民生的问题,她格外关注。 夏茗神色凝重起来,严肃道:“就冲这神秘高人的名头,铁定就有猫腻,明显是有人借着神秘高人的名头弄虚作假!周老夫人,你可得重视,这事半点马虎不得,必须要彻查,把背后搞鬼的人给揪出来严惩!” 安利是个大毒瘤,任其发展下去,会变成整个社会的脓疮,要是M国安利已经开始传入国内,那还得了? 这该死的东西,祸害了两代人,令华国万千家庭家破人亡,必须找到源头,从根源处把这颗大毒瘤给根除了! “周老夫人,我有强烈的直觉,这事要是不尽快解决,等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夏茗沉声道。 看得出夏茗不是在开玩笑,周老夫人心头一凛,越发觉得兹事体大,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的重视,她一刻也不耽搁,当即坐公车回县城,找相关部门处理此事。 夏茗租房落定了,但周老夫人提的神秘高人,让她十分警觉,她心里始终不踏实,也动身回县城,到农贸市场的小吃店找梁姨了解情况。 “卖神药的?”梁姨一愣,说:“碰见过几个,有一个进我店里吃面,哔哔叭叭跟我推销,我一听是卖药的就不搭理了,我自己就卖草药,干嘛要跟别人买药?” “后来又来过几个,连面都不吃了,在我店门口瞎晃,看到客人要来我店里吃面,就逮着人瞎推销,这不是抢我卖草药的生意么?’ “还把我客人给搞厌烦了,还没进店吃面就掉头走了,我见他们坏我店里的生意,就把人给赶跑了。” 夏茗眉头拧成一团。 没想到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要是不找到源头,及时铲除,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梁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转而问夏茗租房的情况。 末了,她想起租铺面的事,说:“对了,你要找的铺面,我打听到两个,都在县城,地址写这儿了,趁着时间还早,你要不去看看?”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夏茗,又道:“姿美女装店的王玉蓝,你还记得吧?她听说你要租铺面卖女装,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跟她合租一个铺面。” “合租?”夏茗挑眉,这主意倒是挺有意思。 梁姨说:“她说店面生意起不来,服装积压,好一阵子没去批发新货了,衣服卖不出去,店租压力就大了,但那店面是她的心血,她不舍得放弃,就想找个人合伙分摊一下店租。” 说是这么说,为什么偏偏挑夏茗,这就很有讲究了。 她听说夏茗从她那里拿去庙会上卖的衣服,全都被抢光了,便动了心思。 有样学样地跟着卖新潮款式?算了吧,她要是能卖出去,就不会积压在角落,轮到夏茗低价买走了。 这条路行不通,那就换一条路走。 跟夏茗平分铺面,一人占一半,她可以近距离观摩夏茗批发哪种款式,怎么跟客人推销,夏茗那边卖得好,还能带动她这边的生意,一举多得。 见夏茗不说话,梁姨又道:“她说她那店面位置不错,每天人流量很高,而且你不在店里的时候,她还能帮你照看你那边的生意,要是我给你的两个铺面,你都不满意,可以考虑一下姿美女装店那边。” 倒不是她多想帮王玉蓝,而是王玉蓝塞给她女儿一套衣服,才跟她说让她帮忙说服夏茗。 女儿都把衣服穿在身上了,梁姨不好再还回去,只能帮这个忙。 该说的她都说了,至于能不能成,就要看夏茗的意思了。 趁着时间还早,夏茗骑自行车,照着梁姨给的两间店面地址找过去。 两间店面大小都合适,二三十平,门口贴着“旺铺招租”的字样,只是位置稍偏了些,不在主街道两边,人流量堪忧,难怪要关门转租。 既然都不合适,那么,跟姿美女装店合租,就成首要考虑的选项了,要么合租,要么继续找合适的店面,至于能不能找到,就不一定了。 夏茗一边骑车回夏河村,一边认真考虑起梁姨的建议。 经过一条小巷子交叉口,从小巷子出来的花娃子,差点和夏茗打了照面。 花娃子满脑子在想事情,并没有留意到一闪而过的夏茗,否则,非得从巷子冲出来,满大街追着夏茗骂。 上次在市六中校门口,身上的新衣服被夏茗撕裂了领口,新鞋子的鞋跟也被她踩坏了,她哭红了眼,两眼挂着泪痕,回到家后,还没来得及骂夏茗好给自己找借口,就被家人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衣服坏了,鞋子断鞋跟了,还怎么穿去见刘先生?家里人气得半死,眼见约定跟刘先生见面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媒婆听说出了这事,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最后把她女儿没穿几次的新衣服,借给花娃子,虽然不算合身,但也还凑合。 她听别的媒婆说,以前她们给刘先生介绍对象,事成之后会得到一大笔报酬,要不是这样,媒婆才不会费心费力地帮花娃子。 其实,媒婆的女儿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而刘先生是城里人,家境不错,又是公职人员,她为什么不介绍自己女儿?还不是因为刘先生…… 媒婆看着穿上新衣服,喜笑颜开的花娃子,眼中闪过一道幽光。 媒婆带花娃子进城见刘先生,刘先生把见面地点定在体面的小饭店,饭桌上表现得很绅士,风趣幽默,逗得花娃子咯咯笑。 花娃子痴痴地看着刘先生,眼睛里闪着光,仿佛看到了以后的好日子。 第198章 刘先生(4更) 刘先生说着风趣的话,目光有意无意地盯着她丰满的胸部和臀部,眼神变得有些炽热。 花娃子并没有注意到,媒婆却注意到了,她心道这两人铁定能成,因为她事先打听过刘先生的喜好,知道刘先生钟爱丰胸肥臀的女人,先后处过的几个女人,都是这一款。 正是看到花娃子符合刘先生的胃口,媒婆才极力撮合,差点跟女儿闹翻,也要把女儿的新衣服借给花娃子穿来相亲。 眼见正常尺寸的新衣裳,穿在花娃子身上,胸脯差点被撑爆,一大团屁股肉差点塞不进裤子,媒婆满意地笑了。 见刘先生的目光,在丰满的这两处流连,媒婆更满意了。 当天回到陆尾村,媒婆就笑眯眯地跟花娃子家人说,刘先生对花娃子第一印象很不错,当场就约了下次见面。 花娃子家人大喜过望,花娃子却不安起来。 当晚,家人就催促她跟刘先生多接触,找个机会赶紧跟刘先生睡了,等生米煮成熟饭,还愁嫁不进刘家? 又说她胸大,男人都爱这样的,说她屁股大好生养,最好能一次就中,生个大胖儿子,母凭子贵,以后就能掌管刘家,当刘家的女主人。 花娃子心头一跳,没觉得高兴,只感到恐慌。 因为她身子被陈皮佬给破了,一旦跟刘先生睡,铁定被发现,到时候别说嫁进刘家了,不被骂死打死,已经是万幸了。 花娃子恶向胆边生,她没告诉任何人自己不再是处子之身,而是跟家人说,县城出了一位神秘高人,研制出来的神药包生儿子,而且买神药之后,介绍别人也买神药,还能挣不少钱。 家人一听包生儿子,还能挣钱,当即心动了,为了买生子神药,把家底掏空了,还跟亲朋好友借钱。 只要花娃子给刘先生生了儿子,嫁给刘先生,他们家就发财了,这些投入算什么! 花娃子怀揣着全家的希望,到县城幽暗的小巷子,找到推荐人。 她跟家里人撒谎了,没买生子药,而是买了处女膜再生的神药。 她寄希望在神药上,认为只要把“处子之身”献给刘先生,凭她丰腴的身段,一定能让刘先生神魂颠倒。 先把人给绑住,到时候再找个由头,跟刘先生要钱买生子药。 花娃子认为,既然是处对象,那么男人给女人花钱就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买生子药也是为了刘家好,给刘家传宗接代。 为了一举成功,花娃子厚着脸皮跟媒婆讨教讨好男人的方法,媒婆促成了很多桩婚事,经验丰富,跟她说怎么讨男人欢心,甚至在床上怎么讨好男人都教。 从小巷子出来,手里揣着神药,花娃子心里怀着希望。 经过市六中门口的街道,上次被夏茗扇耳刮子的感觉,再次涌上来,花娃子目光充满了怨毒。 这时,熟悉的声音传来,“朱校长,我没骗你,夏茗是什么样的人,我是她堂妹,从小跟她挤同一张床睡,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声音从佳佳美食传来,是陆知晴在跟一个斯文的中年男人说话。 “她做过的事,你到我们村子,随便找一个人问就知道了,她跟我姐不一样,我姐在学校是带头学习的好学生,夏茗跟她能一样吗?” “这种人招进学校,是祸害学校的名声,带坏学校的男同学,给学校抹黑呢!” 花娃子看明白了。 这位朱校长是市六中的校长,而陆知晴正在跟他说夏茗在陆尾村的“光辉事迹”。 花娃子眼中闪过一道毒光,也插进话来,说:“我就是陆尾村的人,我作证,知晴说的都是真的。” “那贱……夏茗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前阵子我还见她在学校门口跟有钱那人卿卿我我,我好心劝她,她不感激我,反倒打我耳光,这事很多人都看到了!” 朱校长闻言大惊。 陆知晴趁热打铁,又补充道:“朱校长,你听我的,赶紧把夏茗给开除掉,省得她给学校抹黑,她根本不想读书。” “她那箱子课本教材,早就当废纸卖了,我当时劝了她一晚上,她还嫌我烦,把我给踹到床底下,大冬天不给我盖被子,冻了我一晚上,第二天感冒发烧了,她也不关心我,还笑话我活该。” 陆知晴谎话编得有板有眼的,朱校长听得脸色一阵发青。 夏茗之前在学校名声就很差,朱校长对她有点印象,今年听说她在复读班入学考试中成绩不错,对她有所改观。 得知夏茗不住校不上课,为了当个体户做生意而耽误学业,朱校长就很不赞同,但架不住递交申请的老师游说,还是批了。 听了陆知晴和花娃子的话,朱校长不得不多想。 夏茗为什么坚持不住校不上课?难道真的像她们所说,她压根无心学习? 若真如此,这样的学生,他们市六中不要也罢! 夏茗并不知道,自己面临着被退学的危险。 房子租好了,紧接着就是装修、打扫卫生、收拾东西搬家。 夏家父子来看过房子,满意得不行,夏子阳兴奋地在主卧以外的三个房间里,挑自己房间,夏鸿刚则兴致勃勃地计划买材料,刷墙翻新。 日子,越发有盼头了。 夏茗惦记着舅舅腰上有伤,刮腻子刷墙需要长时间抬手臂,很容易牵动伤口,霍临风似乎跟她想到一处去了,带着周绪来帮忙。 装修的这一天,很热闹。 霍临风和周绪戴上手套,一手抱着装有调好的腻子的罐子,一手拿着大刷子,爬上木梯子,用刷子蘸取腻子往墙上刷,把泛黄的墙面刷白。 两人身材高大挺拔,动作利索,很快就上手了,干得有模有样,并用不够梯子的理由,让夏鸿刚负责指挥,不要亲自动手。 夏鸿刚当然知道,两人是顾及他的伤,才找了这么个借口,心里很感激。 夏茗和孙巧容,以及周末不上课的夏子阳,就把家具搬出来洗洗刷,把院子内外都打扫干净。 第199章 装修(5更) 夏子阳对周绪印象特别好,许久不见周绪,很开心地围着周绪转,叽叽喳喳地用夹杂着英文单词的中文,跟周绪聊天。 周绪听乐了,“小子,你英文不错嘛。” “那当然了!期末我考了第二名,老师表扬我,还给我发了奖状。”夏子阳骄傲地挺胸。 周绪:“那你们英文老师挺厉害啊。” “No,No,No。”夏子阳伸出食指摇了摇,语气更骄傲了,“大功劳可不是老师的,是我姐的!” 周绪惊讶了。 他没听过夏茗讲英语,前阵子因为在外省执行任务,虽然知道夏茗通过了市六中的入学考试,可市六中放在桂宁市,尚且只是二线,放在全国就更不用说了。 倒不是瞧不起市六中,而是市六中客观条件影响了他的判断,他猜测夏茗的成绩,放在市六中应该是不错的,但没细想究竟是怎么个不错法。 夏子阳得意地哼哼,下巴快要翘上天了,“老师说今年高考分数线是421分,我姐在市六中考了441分,可厉害了!” 周绪瞪大了眼,“这么厉害?” 一旁的霍临风闻言,也停下了刷墙的动作,惊讶地看向外头正在扫地的夏茗。 “那当然了!老师来家里通知的时候,我就在家,我姐英语考了满分,我听得真真的!”夏子阳更得意了。 其他学科的成绩,夏子阳记不清了,可英语满分,对他来说太震撼了,他哪能忘记? 周绪连嘴巴都张大了。 夏子阳美滋滋地哼哼,带着一种炫宝的心态,朝外头的夏茗喊:“姐,你昨天教我念的那行英文,怎么念来着?就是新课本上那行!” “_You_must_hand_in_the_exercise_books_on_time_and_hand_them_out_in_time._”夏茗脱口而出。 【译:你必须按时上交练习册,并且及时分发下去。】 “哦哦!”夏子阳应道,转头得瑟地跟周绪炫耀,“听到没?厉害吧?” 周绪惊呆了。 他是京都人,身边不乏高知分子,海归学子也打过交代,他们的英语功底是不是比夏茗高,他说不准,但他敢拿人头担保,他们念英语,绝对没有夏茗标准,也没有夏茗说的好听。 简直神了! 霍临风看着擦桌子的夏茗,嘴角不自觉勾起,颇有几分与有荣焉的得意。 夏子阳跳脱,很快换了话题聊别的。 周绪挺会聊天,跟夏子阳聊得热火朝天,话题实在有趣,不时惹来其他人的笑声。 气氛很和谐,比一开始的尴尬好太多了。 霍临风突然来帮忙,一开始气氛还有点尴尬,尤其是孙巧容,心里怪别扭的。 明知道霍临风在跟夏茗谈对象,来帮忙似乎也没什么,可孙巧容就是觉得不得劲。 这霍先生,该不会是趁机“登堂入室”吧?茶茶还没正式把人领回家,就在“新家”进进出出了? 完全不按正常程序走啊! 虽说是来帮忙,可怎么都觉得不对味。 孙巧容很纳闷,对霍临风始终存着莫名的提防,以至于霍临风跟周绪来时,她目光扫过两人,眉头总是不自觉皱起来。 就连夏鸿刚,也觉得有失妥当。 这些人情世故,弯弯绕绕的,夏子阳可不懂,他只觉得准姐夫气场太强了,不好接近,但周绪总是笑眯眯的,风趣幽默,会跟他说很多新奇的东西,他喜欢粘着周绪聊天。 夏茗看在眼里,只觉得夏子阳这只单纯的小绵羊,在围着笑眯眯的大尾巴狼转,长长叹了一口气。 看得出来,周绪在刻意调解气氛,而霍临风特意拉他来帮忙,除了避免自己单独来而招人非议之外,也因为周绪那张舌灿莲花的嘴,实在太能聊了。 再微妙、再尴尬的气氛,也能被他给聊和谐了。 孙巧容不禁感慨,“这小周啊,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手脚麻利,能说会道,总是笑眯眯的,实在讨人喜欢。 夏茗:“……” 霍临风:“……” 周绪:“……” 阿姨,这样的场合,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啊! 周绪头皮一麻,小心地瞅了霍临风一眼,见霍临风轻飘飘地扫过来一眼,那冷冰冰的眼神,跟刀子似的。 周绪暗暗叫苦。 只怪他跟夏子阳聊太热火了,抢了某人的风头。 当着某人的面,被某人未来的亲家这么表扬,实在太卧槽了。 夏子阳见周绪不说话了,还一脸便秘的表情,天真地眨了眨眼,“绪哥,你咋了?” 顶着某人冷飕飕的视线,周绪压力巨大,不敢跟夏子阳聊太火热了。 因为霍临风和周绪的帮忙,房子翻新得很快,一天就做的差不多了。 孙巧容怪不好意思的,客气地说:“谢谢你们,太麻烦你们了,要不……一起吃个饭吧。” 霍临风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他掌握着很好的分寸,婉拒了。 孙巧容心里过意不去,让夏茗送一送他们,买肉包子和豆浆给他们,不然多过意不去。 肉包子和豆浆,霍临风倒是不客气地接受了。 告别了夏茗,周绪肚子咕咕叫,他打开手里的袋子,闻到香喷喷的肉包子味,口水都要流了。 夏茗买了两袋,一人一袋,分量都挺足。 手伸进去,还没拿到包子,霍临风突然朝他伸手过来,表情带着几分不爽。 “干嘛?”周绪一脸苦逼。 他知道某人独占欲很强,但只是一带包子,犯不着吧?他今天来帮忙,也出力了好不好? 还是说,某人因为未来舅妈夸了他一句,还在耿耿于怀? “两袋都很多,你手里的还不够你吃啊?”周绪一脸委屈,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苦逼的小弟。 “我当宵夜,不行?”霍临风冷哼一声。 他不理会周绪装可怜的表情,把夏茗给周绪的那袋也拿在手里,然后把一张大团结重重地塞进周绪的手里,“自己去买,够你吃到肚皮撑爆了。” 回夏河村的路上。 孙巧容瞅了夏茗一眼,内心挣扎了一下,才小声对夏茗说:“茶茶,霍先生平时跟你相处,都跟今天一样?” 第200章 陪伴(1更) “差不多吧。”夏茗说。 真要说起来,某人在跟他独处的时候,会更强势些,只不过今天在两位家长面前,某人有所克制,表现得较为温顺罢了。 “这样啊……”孙巧容长松一口气。 霍临风今天的表现,她看在眼里,看得出是个可靠的男人,话不多,但做的比说的多,忙活了一天了,没喊过一次累。 见茶茶搬桌子很费劲,他直接过来,低声跟茶茶说“我来”,就把桌子给搬开了,然后回去拿刷子,继续刷墙。 孙巧容虽然没说什么,但一直在默默观察。 观察着观察着,她就发现霍临风言行举止,实在没得挑,对夏茗的爱护,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捉摸了半天,最后只捉摸出一句话,“茶茶,霍先生也……挺好的。” “啊……”夏茗点头,耳尖微微红了。 她不禁想,舅妈这是赞成她跟霍临风处对象了? 处对象这事,夏茗挺没真实感的,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咋就稀里糊涂跟霍临风处对象了呢? 似乎是从庙会那晚开始的,表弟一句“早恋的对象”被霍临风听见了,再然后村子里议论她和严嵩,她脑抽之下说自己有对象,原意是澄清她跟严嵩间暧昧的谣传,稀里糊涂就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了。 就连她家人,似乎从默认霍临风在追她,变成默认霍临风跟她处对象了。 囧。 夏茗着实没什么恋爱头脑,她也说不清自己跟霍临风到底合不合适。 霍临风的强势,是显而易见的,但并不会一味地强迫她,如果她不乐意,他会妥协退让,而她无法否认,自己对霍临风的确有淡淡的好感。 夏茗不得不承认,她学习不错,工作也有计划,但在感情上实在笨拙,说不出,理不清。 带着理不清的问题,这天,夏茗再次踏上去贸城的火车。 让她头脑发蒙的某人,也跟上了火车,美其名曰工作暂告一段落,有几天的时间陪她。 他有时间陪夏茗,夏茗却没空搭理他,因为她这回出门,不仅带了书,连卷子都带上了,上火车后就埋头一通写,头都没抬起来过几回。 霍临风内心那叫一个憋屈。 巴巴地跟过来,就想跟她好好培养一下感情的,结果她的感情,都培养到卷子里头了。 更让他窝火的是,她一门心思放在卷子上,走过路过这里的乘客,注意力却被她本人给吸引了,老往这里瞅。 他还发现,有几个小伙子,假装上厕所和接热水,在车厢里走来走去,趁机偷看她,一副跃跃欲试,要找机会搭讪的模样。 霍临风心里那个气啊。 他吃醋心里作祟,只觉得小伙子们心怀不轨,没留意到晃来晃去的姑娘也不少,全都是奔他来的。 他身高腿长的,怕伸展不开,特意买下铺票,给夏茗买的是他上方的中铺,此时,夏茗坐在他这下铺的床头,把卷子摊开在旁边的小桌子上写。 霍临风往她旁边一坐,用高大的身躯挡住她,顺势从桌上拿一本书过来翻看。 他占有欲十足的姿态,让瞅过来的人明白了什么,走来走去偷瞄夏茗的,渐渐就少了。 不时有人瞟过来看,小声地议论他跟夏茗,毕竟俊男美女,一起学习奋进什么的,画面太养眼了。 霍临风手里捧着书,却没心思看下去。 他从军早,即便在军中没少看书,但看的书跟高中教材不一样,此时手里拿着一本高三物理,看得他头晕脑胀。 倒不是看不懂,只是美人在前,枯燥的物理课本,哪有她好看? 不知不觉,他的目光就转移到了夏茗身上。 夏茗心无旁骛地写卷子,似乎被什么难题困住了,她眉心皱成一朵小梅花,好笑又可爱。 霍临风看得心痒。 他干脆阖上物理课本,专心看心上人,悄悄用食指戳她皱起的眉头。 夏茗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她头也没抬,随手抓了另一本课本,塞进霍临风怀里,“别闹,我忙着呢,自己玩。” 霍临风看了她两秒,又低头看看怀里的数学课本,低低地笑出声来。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即便是被如此冷落,他也觉得夏茗这一举动好玩又可爱,索性就不打她了,把物理课本放下,拿起她塞过来的数学课本,看得津津有味。 火车微微晃动,伴随着火车的长鸣,和她一起学习进步的感觉,倒也不错。 对铺的上铺是个老人,他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慢悠悠地摸了一下自己花白的胡子。 上次,他跟夏茗同一趟火车,还是对铺,这回又碰上了,他甚至怀疑夏茗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千方百计要接近他。 悄悄观察了一下,他发现夏茗一门心思扑在卷子上,压根没注意到对铺是“熟人”。 当真是偶遇? 这缘分,倒是稀奇了。 上次碰见夏茗,夏茗毫不避讳地用自己有对象的理由,“吓退”了上来搭讪的小伙子,当时他觉得夏茗挺有意思,但谈对象太早了,影响学业。 这回再碰到夏茗和她口中的对象,看到两人的相处模式,他觉得上次自己似乎想岔了。 这年纪在感情和学业之间,她倒是分得清轻重,老人暗暗地想。 上次来贸城,是赵毅给夏茗带路,这回,变成了夏茗给霍临风带路,两人租了自行车,到上次的旅馆。 旅馆前台:“订几间房?” “一间。”霍临风说。 夏茗轻飘飘地瞅了他一眼,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个人却订一间房,你想干啥? 霍临风摸了摸鼻子,改口成两间,并抢先把房费给付了。 第二天。 多了霍临风这么个随行的苦力,夏茗多拿了两个装衣服的蛇皮袋。 老樊见她来,乐呵呵地把下方的麻袋都拖出来,乐呵呵道:“老乡,你咋这么久才来?我以为你不来,特意给你留的新货都要卖出去了。” 夏茗拉开袋口,随手翻了几件,款式都很满意,几乎看五件,就有两三件往霍临风拿着的袋里装。 第201章 男朋友(2更) 倒不是老樊故意给她留,而是他进货都是时装,时髦新潮,质量上乘,价格偏高,在整个批发市场却处于竞争劣势,因为客商更爱在款式大众和价格中偏低的摊子拿货。 上次夏茗一次拿50多件,而且选款大胆,他以为自己机会来了,跟厂家拿了不少新潮款,然后就悲剧了。 他发现,眼光大胆又敢拿货的只有夏茗,这批新款不管他怎么费口舌推销,都没有如预期般畅销,积压一阵子了,等着夏茗来领走它们呢。 要是夏茗不拿,只怕又得压箱底了。 老樊就想着赶紧把它们都出掉,咬咬牙,说:“这批货也是大厂出来的,质量没得说,看在咱们是老乡的份上,我再给你算便宜点。” 他一边说,一边帮夏茗选款,“机会难得,你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吧,我看你旁边这小伙子结实,有他帮忙,你不愁拿不动!” 夏茗可不好糊弄,当然猜得到他为什么这么积极地推销,但也没点破。 看得出来,这批货很难得,质量不比上次那批差,款式也新,价格却比上次的便宜一些,夏茗当然不会放过。 她这回带足了钱,不差钱,加上霍临风,也不差劳动力,拿货量几乎是上次的两倍。 老樊把“滞销货”出掉了,一次性进账400多元,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瞅了一眼霍临风,对霍临风有点好奇,对夏茗更好奇。 上次来,夏茗靓丽的外表令他印象深刻,身边跟着一个健硕凶悍的男人,跟个保镖似的。 这回换了个男人,但更高大挺拔,气场更强,模样俊得跟电视男明星似的,不像来批发的小商贩,倒像来巡查的大领导。 这姑娘,身边的人越换配置越高啊。 老樊好奇得抓心挠肝,小声问夏茗:“上回跟你来的人,是?” 夏茗:“朋友。” 老樊睨了霍临风一眼,“这回的是?” 夏茗顿一下,不自在地说:“男朋友。” 老樊:“……” 这位男朋友,一看就是干大事的,应该不缺钱吧?怎么让女朋友大老远跑来贸城当小商贩?这就罢了,他还跟来忙前忙后地打下手? 夏茗没理会老樊一脸八卦的表情,她把衣服都装好,租了拉货的三轮平板车把三大袋往回拉。 批发市场人声鼎沸,小商贩来回穿梭,显得十分拥挤。 霍临风跟个保镖似的,将夏茗护在身前,不让别人挤到她。 经过一个卖男装的摊子,看到挂起来的一套男装,夏茗心念一动,转头问霍临风:“你缺衣服穿吗?” 七夕节实在想不到送他什么好,送他一套衣服,会不会很廉价?虽然那套男装质量很不错,摆在男装店铁定是一两百地卖。 不然再配上手表和皮带,把装备弄齐了? 冷不丁抛来的问题,霍临风没多想,就回道:“不缺。” “哦。”夏茗怏怏地应了一声,便没再说啥了。 霍临风愣了一秒,突然就开窍了,意识到夏茗突然这么问,可不就是想给他买衣服的暗示吗? 霍临风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说缺衣服,岂不是自打嘴巴? 夏茗本来有点郁闷,见他比自己更郁闷,不禁扑哧一声笑了。 美人一笑,霍临风心尖便是一荡,忍不住伸手去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心头的懊恼也消散了。 男装没买,夏茗第二天一早,在去赶火车之前,带霍临风去早茶馆吃早茶。 估摸着霍临风胃口不小,她点了挺多,把上次没点过的都点了,试了一遍味道。 她吃得一向不多,霍临风见她点这么多,以为她爱吃,“可惜是贸城特色,南城没有,不然我常买给你。” 夏茗心念一动。 美味的甜点,在哪里都受欢迎,或许她可以试着在南城开一个早茶馆,把贸城特色早茶模式搬过去? 要是有条件,还能开发新的甜点。 后世的吃货文化浓郁,天南地北乃至美英日韩的甜点美食,她都尝试过,自己会做的也不少。 要是开个甜品美食店,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夏茗思绪缥缈地想。 吃好了早茶,两人便动身回桂宁。 四大袋的衣服,要是没有霍临风在,夏茗非得脱层皮不可。 把衣服都放进新租的房子里,锁上门,夏茗便到附近找了个环境不错的旅馆住下。 新房子刚刷漆,装修味还没散完,被褥和洗漱用品都没搬来,还住不了人。 至于旅馆,自从上次被人尾随后,夏茗便小心了,找了个视野开阔、靠近马路边的旅馆住。 霍临风回了一趟县城,没住县城的豪华旅馆,而是把小车开上来,顺便把夏茗放在梁姨那里的衣架捎上来,然后跟夏茗一起住小旅馆,第二天用小车拉货,帮忙卖衣服。 看到再次换上红裙子的夏茗,霍临风两眼放光,哑声说:“你该多穿这样的衣服,好看。” 夏茗耳尖一红,“平时忙,穿这样的衣服不方便干活。” 霍临风略遗憾,可转念一想,她穿成这样,觊觎她的臭苍蝇只怕要赶不完,他顿时又不遗憾了。 夏茗的摊子,依然摆在上次的位置。 鲜艳的红裙子,比不上身边的人耀眼,夏茗很快发现,聚拢过来的女客人,比上次还多。 夏茗拿货的时候,就知道这批货会畅销,事实如她所料,这次衣服依然很受欢迎。 老顾客没忘记她,没多久就来了几个,买衣服依然买得爽快,“老板,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去女装店花冤枉钱了!” 夏茗卖的衣服对她们来说物美价廉,她们等得望眼欲穿,早就等不及了。 夏茗乐呵呵地收钱,接过一名花裙子女孩递过来的8张大团结,从装钱的布袋子拿出一张5元纸币递回去。 花裙子女孩迟迟不接,夏茗抬头一看,发现她正红着脸颊看她旁边的霍临风。 衣服卖得快,夏茗忙不过来,衣架子上的款式挑空了,霍临风便帮忙上货。 夏茗事先没想让他帮卖,所以没跟他说销售话术,也没说衣服售价和讲价范围。 第202章 受欢迎(3更) 霍临风一开始只知道进货价,但他学得快,夏茗卖出去七八件,他就摸到了门道,在买主问他的时候,他也能答上一二。 花裙子女孩接过夏茗找零的钱,眼神都黏在霍临风身上,听到他惜字如金地用低沉磁性的嗓音回答别人的问题,她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她是听得脸红腿软了。 明明刚付完三件衣服的钱,她又鬼使神差地拿起一件鹅黄色的衬衫,问霍临风:“老板,你看这件合适我穿吗?” 霍临风看了一眼,俊脸没什么表情,“嗯”了一声,又顺手拿了一条长裙递过去,“这件也不错。” 花裙子脸颊更红了,想听霍临风多说两句话,又问:“怎么卖?” “衬衫30元,长裙40元。”霍临风开价毫不留情。 夏茗:“……” 好家伙,喊价喊得比她还狠! 花裙子女孩咬着唇,有点犹豫。 相比商铺一条街里头的女装店,霍临风开价不高了,但比起夏茗,喊价还是高了一些。 “老板,能算便宜点吗?”花裙子女孩委屈咬唇。 霍临风稍稍松口,“两件一起买,少算你5元。” 夏茗:“……” 两件一起70元,少5元就是65元,要是夏茗喊价,两件一起,卖价应该是55-60元,霍临风硬生生抬了5-10元。 夏茗以为花裙子女孩会再砍价,没想到她竟然直接掏钱了。 不仅如此,霍临风那句“这件也不错”,似乎点燃了什么,其他买主纷纷跟着买。 “老板,这件裙子,也给我来一件!” “老板,我也要一件!” “老板,你看看我适不适合这件?” “老板,也帮我看看嘛。” 夏茗:“……” 她看明白了,这就叫异性相吸,尤其这位异性,长得杀伤力还这么强,少女怀春的女人们,哪里扛得住? 夏茗发现,女人们买得更欢了,几乎人手几件地买,并且不找她帮忙搭配了,都跑去找霍临风。 霍临风点一下头,比她说10句话都管用。 夏茗特别想摇醒她们:你们清醒一点,他喊价比我贵,打折比我少! 可见她们掏钱掏得满面笑容,花钱花得开心,她摸了摸鼻子,乐得收钱了。 慢慢地,大忙人变成了霍临风,夏茗反倒“沦落”成翻袋子补货的打杂人员。 日头挺晒,尽管在大树荫底下,依然燥热不已。 趁着这会儿顾客少了些,霍临风忙得过来,她跑到小车旁,从车里拿出早上装了水的瓶子,再回来时发现摊子前来了个熟人。 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就上次跟她炫耀自己跟男青年处对象,还即将见家长的那个。 她怎么又来了? 夏茗有点想翻白眼。 此时顾客较少,长发女孩围着霍临风问东问西,衣服选了一件又一件,似乎都不满意。 夏茗瞧着,总觉得她是在故意撩霍临风说话。 一个有对象,并且即将见家长的人,当街撩男人,不合适吧? 之前的女孩们,也借着挑衣服的理由跟霍临风说话,但都挺克制,停留在欣赏帅哥,跟帅哥说两句话的层面上,并且掏钱爽快,霍临风点头的衣服,她们基本都会买。 这位长发飘飘的女孩,把挂出来的衣服拨拉来拨拉去,问了五六件了,也没看出有几分购买的意思。 夏茗顿时就不爽了。 上次在姿美女装店,她对象多瞅了夏茗两眼,她脸色就不好了,换做她自己,撩别人对象说话,撩得倒是心安理得。 霍临风觉得她挺烦人,脸色已经不太好了,他本就没多少耐心,眼看着就要当着其他顾客的面甩脸色。 夏茗可不想因为一个女人,影响了其他顾客,她走上前来,拧开瓶子喝了一口水,顺势把瓶子递给霍临风,才对长发女孩说:“你好,你喜欢什么样的款式?我可以帮你搭配。” 霍临风很自然地接过瓶子,对着她喝过的瓶口,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 八十年代风气较保守,用同一个瓶子喝水,不是情侣就是夫妻,夏茗就是要故意来这么一下,让某些人看清楚,然后知难而退。 长发女孩指了指霍临风,又指了指夏茗,不可置信道:“你们……” 夏茗微微一笑,“刚才都是我对象在忙,他该休息一下,换我了,你这回想挑裤子还是裙子?需要我帮你搭配吗?” 一句“我对象”,让长发女孩哑口无言,也让霍临风浑身一震,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夏茗,一副随时要吃了她的模样。 长发女孩见状,心里莫名酸溜溜的,说不清是嫉妒还是失落,衣服也没买,随口找了个理由就走了。 有霍临风在,衣服卖得很快,到傍晚,第3袋衣服都快见底了。 天色渐暗,夏茗收了摊子,剩下的衣服只能明天再卖了。 霍临风不知道怎么了,盯着她的目光很炽热,回到旅馆后,在她反手关门之际,突然挤进她房间里。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气氛很不妙啊。 对上霍临风炽热的目光,夏茗心头一跳,“你,你这是要干嘛?” 霍临风步步逼近,目光变得深沉,哑声说:“你说我是你的什么?” 夏茗小心地往后挪,小声说:“男朋友?” 霍临风突然箭步上千,一把抱住她,将她抱离地面,接连转了好几个圈,愉悦爽朗的笑声蔓延开来。 夏茗被他转得头晕,扶着他的肩膀惊呼,“我快晕了,放我下来!” 这家伙,突然抽什么风? 霍临风转身往床上翻去,抱着她双双倒在床上,在夏茗额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夏茗有些手足无措,手脚并用地推他,“你别乱来?” 霍临风又重重亲了一口,抱着她不撒手,耍赖一般道:“别动,我太高兴了,让我抱一会儿。” 发现他只是单纯抱着,似乎没有进一步的想法,夏茗不禁动了动,发现动弹不得,没辙,索性放弃挣扎,没好气道:“你高兴什么?” “你说我是你对象,你还为我吃醋了,我高兴!”霍临风难得笑得开怀,跟个大男孩似的,爽朗得笑声里尽是愉悦。 第203章 初吻(4更) 夏茗耳朵都红了,索性任他抱个够。 霍临风脸颊贴在她额头上,不舍地蹭了一下,低叹道:“好不容易得了个正式的名分,可惜我又要走了。” 夏茗一愣,抬起头看他,“这次要离开多久?” “任务初步完成,要回京都汇报,再之后,就要重新回到部队了。”霍临风不舍道。 部队内有严格的纪律,意味着没有外派任务,就不能轻易出来,也意味着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到南方来看她。 夏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里有点乱。 霍临风瞅着她秋波盈盈的水眸,低声笑道:“舍不得我?” 舍不得吗?夏茗仔细一想,确实有一点。 看着霍临风英挺的俊脸,她突然意识到,她和霍临风之间,一直是霍临风主动,步步紧逼,穷追不舍。 或许,她也应该勇敢一点,有所表示? 夏茗抿了一下唇,莫名有点紧张,说:“我明年高考,考去京都的学校。” 她的目标是京大和华清二选一,但只有一年的时间复习,又同时兼顾其他事情,因此,她没有把握一定能考上。 看来,得重新权衡做生意和复习之间的比重了,拼一年,如果京大和华清都考不上,那就在京都的其他学校中选一所有把握的。 霍临风心头一热,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这话意味着,她愿意朝他迈出步子,为两人的感情考虑了。 心意相通的感觉,实在太美妙,霍临风难掩激动,重重亲了一下夏茗的额头,说:“按你自己的节奏走,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如果你不来京都,不管考上哪里的学校,我想办法外调,去找你。” 既然要分隔两地,他很自然地想到自己离开后,夏茗可能面临的问题,于是道:“还有,我知道你要做很多事,很多地方要用钱,我留一笔钱给你,你拿着备用。” “不用,我自己能挣钱。”夏茗断然拒绝。 这一点,霍临风当然知道,可他依然不放心,换了个方式,说:“那我把工资卡给你,我看别人处对象,男人都是要上交工资卡的。” 夏茗满头黑线,“人家那是夫妻,才交工资卡!” “那咱们不迟早是夫妻吗?早点交和迟点交,都是要交的。”霍临风不满地说。 夏茗:“……” 这话听着,似乎这辈子认定她一个人了? 夏茗心头难掩甜蜜,想着距离七夕节没几天了,她还没准备礼物,而霍临风即将离开,七夕节只怕已经人在京都了。 怔怔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脸,夏茗脑子一热,突然仰头,飞快地在霍临风的唇上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霍临风浑身一震,温软的触感似乎还在停留在唇上,但他竟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个吻,对彼此来说都是初吻,感觉很奇妙。 霍临风目光火热地盯着夏茗的唇,莫名地热血沸腾,浑身仿佛有烈火在烧,烧得他嗓子都嘶哑了,“你……” 夏茗亲完就怂了,顶着某人热辣辣的目光,俏脸微红,不自在道:“七夕节的礼物,你要走了,只能提前给……” 霍临风呼吸变得粗重,哑声说:“那现在,我是不是该回礼了?” 伴随着话音,他一手托住夏茗的后脑,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炽热的吻,重重地落下来。 他吻得激烈,带着一丝狠劲,仿佛渴望又压抑许久的某些东西,伴随着这个吻,喷涌而出。 炽热,凶猛,而生涩,毫无技巧可言。 夏茗呼吸不稳,连忙推开他,连喘了几口气,才缓过劲儿来。 这家伙,是属狼的? 这哪是吻,分明是啃! 霍临风初尝滋味,有点上头了,这会儿意犹未尽,低下头来,又要索吻。 夏茗连忙捂住他的唇,瞪着他说:“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就这啃法,再来一次,非得把她嘴巴给啃肿了不可。 霍临风浑身的神经都在兴奋,突然叫停,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却又不忍强迫她,他张开口,不情不愿地咬了一下她的手心,以示不满。 这人当真属狼的?夏茗无语了。 不能亲,霍临风心里憋着火,圈着她的腰肢,把她往怀里带,紧紧地抱着不撒手。 夏茗动弹不得,抗议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放开!” “不放。”霍临风不听,霸道地抱得更紧。 夏茗头疼了,“你对我这么霸道,对别人也这样?” “哪里来的别人?没有别人。”霍临风一本正经。 夏茗咬牙切齿,“我没说你有别人了,我说的是你的亲朋好友!” “哦。”霍临风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神色漫不经心,“我在乎你,你不喜欢的事,我会退让,其他人我不会。” “……那可真是谢谢您了。”夏茗满头黑线道。 霍临风轻笑一声,闷笑道:“不客气。” 夏茗无语地瞅了他一眼,心想这人从小就这么强势?得罪的人不少吧?咋没被人盖麻袋群殴呢? “你这性子,该改改了,收收你的臭脾气,对人客气点,别把人都得罪光了,被人背后捅刀子。”夏茗苦口婆心地劝。 霍临风神色一顿。 她这是在关心他? 这教训的口吻,换做别人,他只会冷笑,压根听不进去,可话是她说出,咋就听得他身心舒畅呢? 奇了怪了。 夏茗的顾虑并不是多余的, 霍临风的脾气让他树敌不少,早就有人看他不顺眼了,只是他不放在眼里,不屑搭理,而别人对他纵然满腹怨言,碍于他的身份以及他背后的霍家,没敢明目张胆跟他作对。 明目张胆的没几个,背地里使阴招的就不一定了。 这些年,棘手的任务,烫手的山芋,总往他身上丢,这背后未尝没有猫腻,必定是某些人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所以动手脚,把高危的任务推给他,想看他的笑话。 要是他在任务中牺牲,正好称了某些人的心意。 只可惜,他一次次接凶险任务,却一次次圆满完成,某些人没看到笑话,反倒见他一次次受表彰,领军功,暗地里恨得牙痒痒。 第204章 约定(5更) 就连这次,跨越万水千山来到南城执行任务,也是拜某人所赐,只可惜,某人这一次,注定再次失望了。 霍临风目光闪过一道幽光,面上却不露痕迹,没让她瞧出是什么,满口答应她的要求:“好,听你的。” 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颇有几分宠溺的意味,听得夏茗脸颊一热,她轻咳一声,绕开这个让她不好意思的话题,问:“你去过深城吗?” 霍临风立马猜到了她的想法,“你想去深城?” “嗯。”夏茗点头,坦白道:“你知道的,我舅舅是泥瓦匠,在桂宁这里发展不容易,深城发展快,建筑行业机会很多。” “我想让舅舅去试一试,舅舅也有这个想法,但深城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心里没底,想先去摸个底 。” 霍临风定定看着她。 没见他吱声,夏茗有些忐忑,“怎么了?” 霍临风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宠爱道:“你到底是不是17岁,小脑袋瓜怎么装了这么多想法?” 他就没见过比她能想,比她敢想的女孩子,想法稀奇古怪,不仅敢想,还敢去闯。 眼界和魄力,令他着迷。 “深城本来是个小渔村,早两年被设为经济特区,建筑行业发展很快,对夏叔来说的确是个机会,但出入深城要过检查站,查通行证。” 霍临风说着,抚摸了一下她的发丝,又道:“这事我让赵毅去办,他去过深城,到时让他带你去,你安心等消息。” 夏茗眼睛一亮,有人照应,比她一个人瞎闯要好得多。 提到赵毅,夏茗不免想起另外一件事,不由问道:“赵哥跟我说,他去贸城帮我的忙算工作,差旅费和工资温少出,然后温少双倍找你讨要?” “你叫他赵哥?”霍临风突然问。 “啊?”夏茗没跟上他的节奏。 霍临风脸色有点黑,“他的年纪,你该叫他赵叔,叫我才应该叫哥!” 夏茗:“……” 这是重点吗?! “叫一声临风哥听听。”霍临风跃跃欲试。 夏茗:“……” 见她不说话,霍临风催促,“快点,叫风哥也行。” “……风哥。”夏茗有点无力。 霍临风听得身心舒畅,终于回答她前面的问题,“少禹好胜心强,爱给我找麻烦,能剥削我的机会不多,他岂会放过?” “少禹?” “就是你知道的温少。” 夏茗柳眉一挑,“他狮子大开口,你就给了?好歹还一下价什么的……” 要是在前世,夏茗小有资产,花钱不心疼,但现在不同,她觉得自己穷死了,一分一毛都要省着花,被人这么压榨,铁定不答应。 自己被压榨不爽,霍临风被人压榨,她也不爽。 霍临风没觉得她斤斤计较,反倒是她因为他吃亏了,替他不值的小表情,又好笑又可爱。 他低笑着,心情很不错,说:“没几个钱,给就给了,而且为你花钱,我乐意。” 措不及防的情话,听得夏茗害臊。 霍临风笑意更浓,又道:“给你钱,你不收,工资上交给你,你又不要,难得有个理由为你花点钱,我还讨价还价,是不是太小气了?” “歪理一堆。”夏茗红着脸,小声嘟哝。 第二天早上,夏茗把剩下的衣服拉出去摆开,因为霍临风的帮忙,衣服卖得不错,到中午只剩几件了。 烈日当空。 夏茗瞧着最后几件料子很不错,是舅妈能接受的款式,干脆就收起来,给舅妈换几身新衣裳了。 粗略算一下,这两天卖掉的衣服,总共赚了将近3500元,加上上次挣的钱,还有舅舅给的200多元,即便减掉这次批发衣服的钱,她的全部资产也快4000元了。 重生几个月以来,第一次这么“有钱”! 手头有钱,夏茗非常“阔绰”地请霍临风下了一次馆子,算是给他饯行。 下午,霍临风开车送她回到夏河村村口。 夏茗感觉到了离别的失落。 霍临风探身过来,给她解安全带,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不舍之情溢于言表,“我在京都等你。” 夏茗突然感觉到莫大的动力,她深吸一口气,郑重点头,“我会去的!” 霍临风宠爱地揉揉她的脑袋,低笑道:“小丫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一年之后你不来,我就来找你。” “不用,我一定会去,你等着看吧!”夏茗目光坚定。 霍临风注视着她,满腔的不舍与动情,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和她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 良久,他才不舍地放开她,哑声说:“那就这么约好了。” 夏茗呼吸不稳,缓了两秒,坚定道:“我一定不失约!” 推开门下车,目送小车驶离,看着此起彼伏的山陵,夏茗深吸一口气,加快回家的步伐。 只有一年的时间,她必须抓紧时间复习,不能浪费一丁点时间。 她并不是轻易许诺的人,一旦许诺,势必就竭尽全力。 晚饭后。 夏茗把自己全部的资产清点了一下,拿出2000元整交给舅妈存银行,顺手又给了夏子阳不少零花钱,才把剩下的自留来备用。 有了上一次的“惊吓”,孙巧容也算是见过世面了,这回还算淡定。 听到夏茗说这回批发衣服,一次性卖了近3500元,除了感慨钱好挣得匪夷所思之外,反倒没上次的震惊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钱收好,眼看着家里的存折数额一点点地增加,如今又要新增一笔“巨款”,孙巧容内心感慨: 这日子,当真熬出头,越过越有盼头了。 原以为夏茗大丰收回来之后,会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她放下筷子,转头就把书给拿起来了,和夏子阳排排坐着看书刷题,看起来干劲十足。 孙巧容看在眼里,受到了感染,觉得往后的日子要更勤快才行。 两个孩子都这么拼,身为家长怎么能拖后腿,对吧? 夏家全家动力十足,丝麓服装厂也进入了最忙碌的阶段。 设计组加班加点,设计稿一调再调,终于把终稿递到厂长的办公桌上。 梁军易当即组织开会。 梁厂长已经坐下了,手里拿着厚厚一叠设计稿在翻看,神色颇为满意。 第205章 赖明华(1更) 梁军易拿着笔记本和笔,见设计组只来了两人,有点不高兴,“赖明华,这次活动是一场硬仗,其他组人都到齐了,你们设计组怎么回事?” 赖明华是厂里的首席设计师,也是设计组的主要负责,在厂里的地位不低,但在职务上,是比梁军易低的。 即便如此,赖明华在梁军易面前却有些傲气,他面露自信,说:“设计稿就这样了,他们工作完成了,不用来了,我跟莫飞在就行,有什么事跟我说,我回去后自会安排他们干活。”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小伙子,挺有领导派头地拍拍他的肩膀,说:“莫飞,开会认真点,把厂长的重要指示都记下来,一句都不能漏,知道不?” 莫飞扫了一眼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碍于场合不对,对方又是他的上司,他并没有表现出内心的不满。 梁军易见状,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梁厂长把设计稿都看完了,露出满意的表情,赞许道:“不错,当初招你进来,就是看中你的能力,你果然没让大家失望。” “那当然!”赖明华自信道。 梁厂长针对国庆活动,对设计组提出了工作要求,赖明华自信满满,拍胸脯保证会带领设计组全力配合,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梁厂长目光越发满意了,目光重新落在设计稿上。 夏茗的设计稿给设计组后,设计组吸收了风格特点,设计出一系列颇具亮点的时尚女装,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这批时装推出后,一定能引起不小的反响,梁厂长对此很有信心。 “这些设计稿,都是你经手的?”梁厂长问道。 赖明华靠在椅背上,姿态有点懒散,说:“不是我亲自操刀,就是我亲自监督的,其他人嫩了点,不是缺经验就是缺想法,交上来的东西不能看,经过我提点修改后,才是厂长最终看到的这个。” 说着,他看向旁边的助手莫飞,又道:“比如莫飞,虽然毕业学校差了点,在学校学不到什么好东西,但悟性高,天赋不错,跟在我身边不到一年,已经是我的得力助手了。” “其他人也有一定可塑性,我多培训培训,还是有进步空间的,咱们厂子在发展,设计组也不能拖后腿,对吧?” 梁厂长闻言,多看了赖明华两眼,点头同意他的话后,便关心起其他部门的工作,末了,他让梁军易安排下一步工作,便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赖明华得到梁厂长的肯定和赞许,勾着嘴角,神色越发骄傲了。 梁军易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 赖明华是省重点设计学院毕业的,起点非常高,面试时表现得十分自信,加上履历十分漂亮,在校内设计大赛中获奖,在一众迷茫又拘谨的毕业生中,显得格外抢眼。 当初向他抛出橄榄枝的公司有好几家,最后是梁军易跟厂长申请,用高薪才把人给招进来的。 高薪意味着高期待,梁军易对赖明华寄予了厚望,赖明华进厂子后表现可圈可点,倒也没让人失望。 赖明华起点很高,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进步却没有预想中的快,总有点自视甚高,安于现状啃老本的意味。 梁军易几次委婉暗示,都未能奏,只能作罢。 针对设计组接下来的工作重点,梁军易展开了讨论,赖明华回应很积极,把“没问题”“就这样”“包在我身上”挂在嘴边。 莫飞在一旁埋头狂写,记录会议要点和工作部署重点,偶尔抬头说两句,被赖明华严厉呵斥,“你懂什么?把梁经理说的都记下来,少说话!” 莫飞张了张嘴,最终把话咽回肚子里,不再出声了。 下班后。 赖明华踩着点离开,他前脚离开设计组办公室,后脚就有人悄悄把门关上,然后凑到莫飞的工位旁。 其他几个设计师也围过来,办公室突然躁动起来。 “莫飞,我听说赖组长在开会的时候,把整个设计组的功劳,全揽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怎么能这样?那是整个组加班加点了十几天的成果,大家在熬夜加班时候,就他走得最早!” 莫飞抿着唇不说话。 赖明华岂止把功劳揽在他一个人身上,他还捧高踩低,说他学历低,说设计组的同事们能力不行,拐着弯说设计组能及时完成任务,都是他指导有方! 这种话说出来太伤人了,赖明华说得出口,莫飞可说不出来。 其他人见他脸色不好,猜到传言只怕是真的,不禁怒了。 “我承认他设计能力好,可设计稿没几张是他画的,功劳全算他的,太过分了吧?” “他设计能力好?算了吧,和梁经理给我们参考的那位夏小姐的设计稿比起来,他基础是好,可眼光差远了,还比不上莫飞呢。” “就是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位夏小姐设计的款式多惊艳,他赖明华能想得到吗?别说想了,稿子就摆在面前,厂长也下命令要参考夏小姐的风格去做了,可他画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不屑参考夏小姐的风格,自己设计的又不怎么样,提交到梁经理面前,挨了一通批,结果说那些做错的设计是咱们做的!” “说到这个我就气,那次他摆明了是推卸责任!中间几次提交设计稿给梁经理,梁经理看好的稿子好多都不是他的,他做的有不少都没被挑上,我还记得他当时的脸色,全青了。” “老实说,我觉得莫飞就比他出色,他除了学历高,比莫飞会吹牛之外,哪点比莫飞强?不就是仗着在公司资历老,挂着首席的名头,又是设计组组长,就故意打压莫飞吗?” 莫飞听到这话,觉得很憋屈,但他不善言辞,也不是好大喜功又爱出头的性子,只讷讷道:“算了,别这么说,被他听见就麻烦了。” 同事们去看不下去,义愤填膺地议论着听来的消息,宣泄着压抑了许久的怨气。 有人拍拍莫飞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莫飞,你别丧气,我听说他要跳槽,在找下家了,我有朋友见他接触别的厂子了。” 第206章 朱校长(2更) 这个消息太劲爆了,其他人都惊了,“真的假的?他毕业就来咱们厂,厂里对他可不薄,开的工资听说也很高。” “对啊,咱们厂子订单任务不重,他要干的活也不多啊,为啥还不知足?离开咱们厂,别的厂子能给那么高的工资?” 那人小心看了一眼门口,压低了声音,继续说:“你们也知道,他这人挺傲的,咱们厂订单少,他大概觉得在这里体现不了他的价值,说出去没面子。” “听说早就想走了,但别的厂给他开的工资他不满意,眼见咱们国庆活动搞的动静挺大,对他来说是个机会。” “要是活动搞成功了,他那张嘴那么能说,把功劳往身上一揽,身价还不得蹭蹭蹭往上涨?到时候他去哪个厂子,想要多少工资,都不成问题。” 其他人倒吸一口气,“太无耻了吧?这不是骗人吗?” 另一个人心痒,憋不住把自己听到的另一个消息抖了出来,“他骗人又不是第一回了,在学校的履历,就有造假的。” 这个太值得八卦了,众人纷纷竖起了耳朵。 “当初他在学校参加设计大赛,是抄袭了别人的设计才得了奖,他还把别人的设计稿给偷走毁了!” “那个被抄袭的人,是我朋友的表哥,因为设计稿被偷了,他拿不出证据来指控赖明华抄袭,憋着一口气又画了新的稿子参赛。” “可心态受了影响,而且时间太仓促了,他最后只得了个安慰人的参与奖,眼睁睁看着赖明华在元旦晚会上台领奖状!” 众人闻言,都气炸了,“太卑鄙了!” 莫飞更愤怒。 赖明华这种人带领设计组,会坑害了整个设计组的! 莫飞一肚子火,市六中的朱校长也有些烦躁。 在佳佳美食,陆知晴和花娃子一唱一和,加上老板张大山帮腔,说亲眼看到夏茗在市六中门口打花娃子耳光,朱校长就坐不住了。 张大山可没说花娃子之所以被打耳光,是因为她自己跑去大吼大叫,还拿热水泼了夏茗一脸。 朱校长特意去复读班瞅了一眼。 B班正在上英语课,大部分学生听课都很认真,教室里几乎坐满了学生,独独角落的一个位置空荡荡的,跟摆设似的,显得格格不入。 朱校长脸色更不好了。 B班班主任没在,他就站在B班教室外,等教英文的汪老师下课,势必要把夏茗的近况问清楚。 校长亲自监督,B班气氛顿时紧张了,学生们绷紧了头皮,就连哈欠连连的几个学生,也挺直了脊背,开始认真听课。 汪老师被这架势弄得非常紧张,朱校长严肃的表情,跟对她不满似的,可她最近除了接外头的翻译兼职,好像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心情忐忑到下课铃响,汪老师小心翼翼地跟朱校长回到小办公室。 朱校长开门见山,严肃问:“汪老师,那个叫夏茗的学生多久没来上课了?” “她没来上过课啊。”汪老师说。 朱校长沉了脸色,“复读班时间紧迫,已经开始上课十几天了,她都没来上过课?” 汪老师谨慎地点头,“B班角落那个位置是留给她的,但我确实没见她在位子上坐过。” “这太不像话了!”朱校长气愤地离开了小办公室。 汪老师很费解,夏同学不住校不上课,只在年级统考的时候回来考试,不是得到学校的批准了吗?朱校长怎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汪老师只是夏茗的任课老师,跟她谈夏茗的问题不妥当,朱校长于是回到市六中办公楼,直奔年级主任的办公室。 当初就是年级主任力保夏茗,亲自递交申请书给他审批的,他是重要责任人。 “那个叫夏茗的学生,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有没有调查过?”朱校长神色很严肃。 年级主任露出笑容,说:“她成绩不错啊,是今年重点培养的种子学生,考上重本妥妥的。” 朱校长见他还笑得出来,要么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要么就是严重失职,不仔细分辨夏茗的品性,就把她留在学校,还特批了她可以在校外自学。 “考上重本?她在校外到底在什么,是不是在学习,还是在做什么败坏学校名誉的事?!”朱校长已经有点恼火了,语气也很重。 朱校长的怒火来得太突然了,年级主任有点懵,连忙解释他所看到过的一切。 在此之前,年级主任对夏茗的印象,都来自老师间的八卦,他其实对那位漂亮的问题学生是有些瞧不上的。 之后,他亲自去了一趟夏家,通知夏茗考试成绩,真实感受到了夏家的氛围,以及高涨的学习热情,他跟汪老师还辅导了夏子阳大半天的功课呢。 当面和夏茗聊过之后,年级主任对夏茗改观了,但这并不足以他最后一丝疑虑,让他亲自出马保夏茗。 从夏家回学校后,他找到夏茗以前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深入了解过夏茗以前的名声是否属实。 得到的答案是,夏茗高一高二的确不爱学习,成绩稀烂,很多男同学上课老偷看她,她跟男同学打得火热,跟女同学关系很僵。 在老师眼里,夏茗跟女同学有摩擦,跟男同学有点暧昧,但都不至于太过火,可不知道为什么,到处在传她跟男同学瞎搞,跟女同学争风吃醋,传得很难堪。 老师们还说,夏茗上了高三就收敛了,虽然跟女同学关系依然很僵,但跟男同学来往少了,开始认真学习,成绩也慢慢上来了。 本来有希望考上大学,可她高考前突然情绪大变,高考考得一塌糊涂,再之后就没消息了。 年级主任听出了猫腻。 他觉得夏茗可能发生过什么事,而且传言太奇怪了,而他亲眼见过夏茗,跟传言根本不一样。 年级主任爱惜人才,他选择相信自己判断,才最终出面递交申请,力保夏茗。 朱校长听完,渐渐冷静下来,也觉得事情有蹊跷,他又问:“夏同学在陆尾村的传言,你听过多少?” 第207章 摸底考(3更) “传言未必可信,而且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只要夏同学改过自新,我认为学校不应该对她怀有偏见,可以给她一个机会。”年级主任义正辞严地说。 朱校长赞同这个观点,但仍有疑虑,“可我听到消息,说她前阵子在校门口打人,她不住校上课,原因也存疑。” “打人?还有这事?”年级主任惊了。 这事他还真没听说过,连忙道:“夏同学是何老师班的学生,问她最清楚!走走走,赶紧把这事搞明白,打架斗殴可不是小事,影响太恶劣了!” 何老师昨晚带作业回去批改,她带课多,要批改的作业多,昨晚熬到半夜才睡下,今早第一节她没课,补了个觉,现在才带着批改完的作业来到办公室。 正好被朱校长逮了个正着。 朱校长有点着急,语速很快,把在佳佳美食听到的事情,跟何老师说了一遍,问何老师究竟怎么回事。 何老师心里咯噔一声。 夏茗是她出于私心,用了点不光彩的手段拉到B班的,她评估过B班的学生情况,心里明白夏茗是B班学生里头,成绩最好的,是明年B班必出的大学生之一。 高三年级和复读班每个月的月考,和期中期末考,都会统一做年级排名,夏茗是B班在招牌,会让何老师在其他班主任面前很有面子。 明年夏茗考上大学,不管她是自学还是住校上课,她的成绩都算在何老师的实绩里,让她的年度教师考评大大加分。 出于以上种种原因,何老师必然要替夏茗说话,“年级主任说得对,在陆尾村的事情是真是假,光凭两个人说的,不能轻信。” “夏茗从参加复读班考试开始,表现非常好,跟陆尾村的传言完全不一样,我们应该相信自己看到的,眼见为实。” “至于在校门口打人这事,当时我就在场,事实跟朱校长听到的完全不一样,我不知道她们出于什么目的,要这样抹黑夏同学!” 何老师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还原了,言辞间颇为袒护夏茗,也将花娃子的泼妇形象描述得淋漓尽致。 朱校长和年级主任对视一眼,都震惊了。 “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当时保安也在场,夏同学受伤之后去了校医室,校医也可以为我作证!那泼妇来学校大闹,差点让夏同学毁容了,她不思悔改,反倒颠倒黑白污蔑人,太无耻了!” 何老师义愤填膺,诚恳道:“校长,夏同学是学校的学生,学校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可她是在校门口出事的,学校已经失职了。” “要是再听信外人的话,怀疑夏同学,要处分她,甚至开除她,夏同学岂不是太冤了?” 朱校长不禁有些羞愧。 他完全站在学校的角度看待问题,一时被谣言迷惑,差点做出了不可挽回的判断。 年级主任依然有几分担心,毕竟是他出面力保夏茗的,要是夏茗做出让人诟病的事,他势必会受到牵连。 不管是为了学校,还是为了他自己,甚至为了夏茗好,夏茗都必须拿出实力,来堵住悠悠之口,证明她在校外自学也没问题。 年级主任当即做了决定,说:“这样吧啊,今天就下通知,下星期就组织全年级的摸底考,然后排个排名出来,何老师,你通知夏同学一定要回来考试。” “这个考试,让各班老师都清楚学生的情况,针对性地调整授课方案,顺便看一下夏同学的情况。” “从她入学考试的成绩看,她的实力放在全年级,绝对是前10名,如果摸底考试她的总成绩依然在前10名,那就说明她在校外自学是有效果的,并没有荒废学业。” 为了更好地备考,高三年级在高二结束时,已经把高中三年的课都上完了,一上高三就直接进入高考复习备战阶段,跟复读班的进度是一样的。 朱校长当即拍板,“这个主意好,马上安排下去!” 何老师长松一口气,同时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上课十几天了,尖子生们都很拼,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可以学习,老师们看在眼里,心里也踏实。 可夏茗在校外是什么状况,没有人知道。 何老师实在拿不准夏茗有没有复习,她说对夏茗很有信心,可心里压根没底,万一夏茗压根没复习,摸底考考砸了,她岂不是被打脸了? 朱校长说的乱搞男女关系的问题,何老师没敢说,她其实亲眼见到夏茗上了有钱男人的小车。 她觉得说出来,夏茗在朱校长面前的印象分,一定会大打折扣,万一朱校长追究下去,而夏茗又真的跟男人暧昧不清,那么夏茗的作风问题,一定会被抓住拿来做文章。 那么,夏茗到底有没有看书复习,到底有没有乱搞男女关系? 何老师脑袋要炸了,突然想起来她的B班里,有个叫曹三的学生跟夏茗同村。 问一下曹三不就知道了? 上课铃响了,何老师拿着教案进教室上课,打算下课后找曹三,好好把夏茗的情况给问清楚,顺便让曹三周末回夏河村时,通知夏茗来参加摸底考。 京都。 部队内,到处都是训练的身影,洪亮的声音,听得人精神振奋。 霍少校归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所过之处,惹来其他人或敬畏、或嫉妒、或畏惧的目光。 霍少校人称霍阎王,外号活阎王,在部队中,是令人仰望和忌惮的存在。 他小小年纪破格入伍,当时正好赶上一场危险又重要的抓捕毒贩任务,在任务中中,霍临风凭借敏锐到可怕的洞察力,又猛又狠的战斗力,以及前辈望尘莫及的头脑,在一次次在任务中表现优越。 任务结束后,他的能力被上级看重,多次交付重要任务。 比他大十几岁的前辈听了都望而生畏的凶险任务,他从不说二话,脚跟一磕,目光凌厉如刀,“霍临风领命!誓死完成任务!” 响亮的回答让人对他充满信心,而他一次次地用卓越的战绩,证明他的回应,并非空口大话。 无论多凶险的任务,似乎只要交给他,都能迎刃而解,无论受多重的伤,他总能绝地逢生,从阎王的眼皮底下抢回一条命。 人人都说阎王不敢收他,说他才是在真正的活阎王。 第208章 思念(4更) 加上冷漠强势的性情,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场,活阎王的名号渐渐传开了。 没有人知道他的上限在那里,如今才20出头的年纪,就已经是正营级营长,被授予少校军衔。 放眼全国各军营,20来岁就达到这个高度的,真没几个,放在京都这儿,更是独此一人了。 实实在在的战绩摆在那儿,别人不服不行。 可偏偏有人面服心不服,背地里阴阳怪气地挤兑,净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机暗算他。 霍临风对此并非一无所知,他只是不屑和这些人斗,他有野心,有抱负,有舍身为民的胸怀,没心情去管这些芝麻绿豆大的破事。 他不放在心上,可有的人就未必了。 看到他换上军装,整个人越发挺拔,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傲,令他越发器宇轩昂,令某些人暗暗咬牙。 不能把人拉下神坛,跟自己同在污泥中,某些人心里心里就是不舒坦,就是要恶心一下他,心里才能平衡些。 “呦!霍少,回来了?”吴桂仁脸上挂着笑,语气却阴阳怪气的。 霍临风冷飕飕地看了他一眼。 吴桂仁心头一跳。 他年纪比霍临风大,比霍临风入伍早,当年一同参加了抓捕毒贩的任务,但他表现远没有霍临风亮眼。 之后多次被委以重任,他表现平平,渐渐就和霍临风拉开了差距。 仅仅是被后背赶超,吴桂仁还能安慰自己说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可几年前交给他的一次任务,他不仅没有完成,反而错失良机,被敌方反扑,险些让并肩作战的队友牺牲,还被敌方追着打,狼狈退回了军营。 随后,霍临风被任命带队出击,接下了这个烂摊子,并且毫无意外地圆满完成任务,立下军功,被授予了军功章。 自此,吴桂仁跟霍临风的梁子就结下了,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每次看到霍临风都觉得刺眼。 他现在是副营长,霍临风明明是他的后辈,却已经是正营长了,他是上尉军衔,霍临风却是少校军衔,又比他高一级。 这怎么能忍? “霍少,你怎么不说话?去一趟南方受什么刺激了,连话都不会说了?”吴桂仁说话更不客气了。 周绪被恶心得不行。 他们之所以远赴南方去执行任务,其中就有吴桂仁从中作梗的原因在。 这次任务前所未有地凶险,老大被逼得孤身进深山涉险,差点连命都丢在那儿。 要不是老大命硬,本事大,硬是把任务给完成了,只怕吴桂仁真要得逞了。 真可惜,想看老大栽在南方,不仅没能如愿,老大还因为完成任务而受到了褒奖,这回他吴桂仁还不得气死? 周绪笑嘻嘻的,说的话却很气人,“吴上尉,你没睡醒吧?这是在上级领导面前该有的态度吗?” 吴桂仁一噎,不得不摆出尊敬的态度。 周绪拍拍他的肩膀,脸上依然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可语气却是犀利的,“吴上尉,对长官态度恭敬点,还有,这里只有霍少校,没有霍少,连长官该怎么叫都没弄明白,要多读书了。” 阴阳怪气地叫霍少,不就是嫉妒老大家世好,讽刺老大仗势欺人,走后门上位么?上头委派任务的时候不积极相应,说酸话的时候倒是挺威风的。 吴桂仁听出周绪是在讽刺他蠢,登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霍临风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转头对周绪说:“别废话了,走了。” 周绪贱兮兮地朝吴桂仁吹了一声口哨,迈步跟上霍临风。 吴桂仁莫名感觉到被羞辱了,可霍临风的态度他拿不准,总觉得霍临风跟上次离开的时候不太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了,他又说不上来。 吴桂仁心生警惕,总觉得其中必有猫腻。 难道霍临风知道他使了点手段,才导致他去南方执行任务? 吴桂仁心头一凛。 如果是这样,霍临风怎么会放过他? 吴桂仁认定霍临风要害他,好几天心不在焉,坐立不安。 营里的兵也觉得他们营长变了。 以前营长强势又严苛,那冷厉的目光扫过来,谁都得绷紧了头皮。 谁训练不达标,谁偷点懒,铁定挨一顿重罚,他们营日常训练量其他营多,罚得比其他营狠,一直被其他营戏称为阎王殿。 大伙儿日子过得水深火热,苦不堪言。 可他们营长这次回来,整个人似乎变了,那股冷冰冰的感觉没以前吓人了,虽然日常训练量依然很多,但谁犯点错,罚得比以前轻太多了。 活阎王转性了?大伙儿都纳闷了。 有人忍不住问副营长周绪,“副营长,你们这回去南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营长这次回来,感觉变了个人。” 周绪邪邪一笑。 还能发生了啥?跟某人依依惜别之后,开始想某人了呗! 没见老大深更半夜不睡觉,对着两条帕子发呆么? 周绪笑得很妖孽,一脸知情人的表情,却神秘兮兮地说:“要不是托某人的福,你们能有现在的好日子么?” 兵哥们你看我,我看你,都糊涂了,“某人?什么人?副营长你倒是说清楚,别买关子啊!” “还有时间八卦,看来是嫌训练量太少了,今天训练量加倍!”霍临风威严的声音传来。 顿时,哀嚎声四起。 谁说活阎王变了? 假的! 都是骗人的! “老,老大……”周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讨好的笑。 霍临风冷哼一声,警告道:“再乱说话,我拔了你的舌头!” “不说了,嫂子的事,我一个字都不说了!”周绪连忙保证。 霍临风毫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杵在这儿做什么?给我训练去!” 周绪哀嚎一声,捂着屁股赶紧滚了。 霍临风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险些又要给他加罚,可临回来前一天夏茗叮嘱他要收敛脾气的话犹在耳边,他冷哼一声,决定暂时放过这帮胆敢八卦长官的兵崽子。 霍临风不想让夏茗的事传开,可周绪到底说漏了嘴,令人浮想联翩的“某人”悄悄在军营里传开了,并且越传越远,传到了京都霍家。 第209章 挖墙脚(5更) 霍临风的生母温香莲听说儿子从南方归来后,脾气似乎变得温和了些,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他这脾气继承了他爸的,又臭又硬,谁说都不听。” 她转头问身边的侄子,道:“临风的脾气,我说多少遍,他还是我行我素,怎么突然就转性了?少禹,临风在南方不是跟你有联系吗?你知道他在南方发生了什么事吗?” 温少禹到京都办事,并未住旅馆,而是住到了小姑家,也就是霍家。 小姑温香莲只育有霍临风一子,丈夫和儿子都不常在家,家里就显得有些冷清。 温香莲日子过得多少有些无聊,听说侄子来京都办事,她连忙叫人住到家里来。 温香莲一向疼爱温少禹这个侄子,侄子来家里做客,家里也多了几分人气,温香莲让保姆收拾一间客房出来给他,还亲自下厨做了饭菜。 温少禹吃着小姑亲手做的菜,但他并没有忘记霍临风让他守口如瓶的交代,他露出无辜的笑容,睁眼说瞎话道:“他的任务保密性高,哪能跟我说什么?” 温香莲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临风这孩子,打小就话不多,你们同年,从小一起长大,念书都一个班的,他身边没几个朋友,也就跟你还亲近些,我还以为他会跟你说一说。” 温少禹闻言,嘴角抽了抽。 跟他亲近? 小姑,你对你儿子似乎有误解啊。 温香莲有点惆怅,又实在好奇,“周绪说的某人,到底是谁呢?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性子怎么就变了呢?”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比预言还可怕。 温香莲思忖半晌,突然盯着温少禹,悠悠问道:“少禹,你说这个某人,会不会是个女孩子?” 温少禹差点被噎到,不可置信地看着温香莲。 温香莲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秀美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临风这孩子,连我跟他爸的话都不爱听,如果去一趟南方碰见哪个女孩子,就听她的话,那这个女孩子对他的影响力也太大了,大到我这个母亲都要吃醋了……” 温少禹:“……” 温少禹啥都没说,埋头假装认真吃饭,并且默默在内心给霍临风和夏茗点了一根蜡烛。 说实话,他也很好奇夏茗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霍临风有求于他,并且能让霍临风转性。 影响霍临风至此的女孩子,他越来越感兴趣了。 温香莲收回思绪,往他碗里夹了一片鱼肉,温声说:“多吃点,你难得来一趟,尝尝我新学的菜。” 温少禹瞅着碗里的肉片,突然觉得自己不地道。 小姑对他是真心实意的好,他却在想怎么挖她儿子的墙角,好像不怎么道德。 远在南方的夏茗,突然打了个喷嚏。 “茶茶,感冒了?”夏鸿刚关心道。 夏茗摇头。 大夏天的,热都要热死了,怎么会感冒? 夏鸿刚又道:“你这没日没夜地看书不行,要多走动走动,也要多休息,劳逸结合,我看学校里的学生上课,估计也没你这么拼的。” 夏茗乖巧地点头。 夏鸿刚却知道她答应得爽快,但转头又要去拿卷子来写了。 她这外甥女太有主见了,有时让他很头疼。 “对了舅舅,我过两天去贸城批发衣服,顺道去一趟深城看看。”夏茗道。 贸城和深城都在隔壁省,从桂宁去贸城还方便些,火车就能直达,去深城就麻烦很多,还没直达的火车,要从贸城转火车过去。 夏茗这趟去,打算一次性把两个地方都跑完。 去深城就要迟几天才能回家,提前跟家里人说一声,以免家里人担心。 夏鸿刚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夏茗摇头,“去深城要过检查站,没有通行证去不了,我第一次去贸城批发衣服,在贸城有个接应的人叫赵哥,你还记得吧?” “叫赵毅的朋友?你之前说过,说是霍先生安排的,还说他长得有点凶悍,但人不错。” “对,就是这个赵哥,他帮我办了去深城的通行证,而且他去过深城,对那里熟悉,他会带我过去,所以舅舅不用担心。” 末了,夏茗补充道:“我先去看看情况,等下次舅舅的通行证也办了,咱们一起去。” 夏鸿刚还是有点不放心,但只能先如此了。 这回去贸城,赵毅跟上次一样,租了摩托车来车站接她,安排好住宿,然后继续给夏茗拿货时当苦力。 因为在城里租了房子,回到桂宁后把衣服拉回“新家”方便些,所以夏茗没啥压力,拿货没有上次多,但也比第一次多了不少。 再次看到卖男装的摊子,看到挂起来的男装款式和料子实在很不错,夏茗挪不动步子,索性进去挑了几套。 给舅舅的,给表弟的,还有给霍临风的,一人一套。 上衣、皮带和裤子,可惜不知道他们穿什么尺码的鞋子,不然鞋子也不能落下。 赵毅看着夏茗挑,有一身很不错,很高腿长的款式,瞅着咋那么像霍先生的尺码? “这一身是给霍先生买的?”赵毅难得八卦一下。 “啊……”夏茗有点不好意思。 赵毅十分钢铁直男,非常纯洁又非常直白地问:“你咋知道霍先生穿啥尺码?” 夏茗:“……” 这个问题,不好说啊。 她能说,因为跟霍临风“抱”过几回,所以大概能猜到? “咳咳……”夏茗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猜的。” 赵毅不疑有他地点头。 夏茗挑好了,临到掏钱之前,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压根不知道霍临风的住址,她犹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问赵毅。 赵毅先前是温少禹的助手,跟温少禹去京都办事时,温少禹住霍家,他一个外人不方便去霍家,就在外头找旅馆住下,但也因此知道霍家的住址。 “我只知道霍先生家的住址。”赵毅看了夏茗一眼,委婉地表示:“你寄到霍家,如果我猜得不错,很可能是霍家的保姆,或者霍先生的母亲先帮他签收。” 夏茗顿时觉得有点牙疼。 第210章 深城(1更) 今天刚好七夕节,看到不错的男装,实在很适合霍临风,夏茗脑子一热,才想要补一下七夕节礼物。 可她没见过霍家人,直接寄衣服到他家里,万一还被他妈妈给签收了…… 这多尴尬? 不然问一下他寄到部队去? 被部队里的人知道了,半斤八两的尴尬啊。 赵毅见她一脸纠结,建议道:“你要是想寄,可以寄点别的,南方的特产,或者男士手表之类的。” 夏茗眼睛一亮。 补七夕节送特产,总感觉怪怪的,送一套衣服确实亲密了些,送一只腕表倒是不错。 那只劳力士腕表之前是他的随身物,送给她之后,夏茗没在他手腕上见过别的表,正好可以送他一只。 正好她卖衣服挣了点小钱,买腕表虽然是大出血,但勉强负担得起,就是好的腕表多是进口的,要外汇卷才能买,这玩意儿她没有…… 夏茗更头疼了。 她把要买给霍临风的那套衣服放下,只买了舅舅和表弟的衣服,随后把衣服都拉回旅馆先放着,然后动身去深城。 八十年代的深城远没有后世的先进繁华,到处是小高层与破败的瓦房,人们行色匆匆,步伐忙碌,脸上却洋溢着希望的笑容。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了带着小渔村印记的新城市,到处都是有条不紊的建设工程,街头挂着响彻人心的标语: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响亮的标语,根植在深城人的心中,似乎也预示着接下来的10年,深城以震惊全国的速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夏茗知道,再过二三十年,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这里将全面逆袭,赶超全国各大城市,成为可以和京都相提并论的超一线城市。 她对深城的印象,停留在二十一世纪,从绿皮火车上下来,看到当年的深城市貌,她有点被震到了。 高楼大厦在记忆中太深刻,显得眼前的破败瓦房过分凄凉,正因如此,二三十年的巨变,就越发震撼人心。 赵毅见她发愣,不禁道:“别看深城现在是这个样,但到处都在规划建设,速度很快,你看看这里,规划要建成……” 赵毅骑上二八大杠的自行车,一边载夏茗往旅馆方向去,一边给夏茗介绍沿途的旧街道,以及政府的建设规划。 夏茗听得心情激荡。 加快建设好啊,意味着城市在发展,人们生活水平会提高,而对她来说,遍地是机会! 夏茗问:“赵哥,你对深城好像很熟悉?” 赵毅并未隐瞒,说:“还成,前两年深城批准设置经济特区,我跟温少来考察过,温少觉得这里大有可为,去年在这里设了个摆点,做点小买卖。” “聘用的人不上心,没啥生意,赚不到几个钱,加上温少志不在此,就慢慢搁置了,前些天,负责摆点的人见没什么赚头就跑路了。” “刚好霍先生要回京,你经常往贸城跑,他照顾不到你,他跟温少要人代为照顾,温少索性派我南下接管这里。” “深城离贸城还算近,我常驻深城负责这里的生意,这生意挺冷清,才刚起步,没什么要忙的,我就有时间在你去贸城批发衣服时,过去帮一下忙。” “原来是这样,霍临风没跟我说……”夏茗心头甜丝丝的,可毕竟太麻烦赵毅了,她有点过意不去,“赵哥,谢谢你,麻烦你了。” 赵毅乐呵呵地说:“不麻烦!温少说了,我去贸城给你打杂算双倍工资,深城的生意还没起来,我去一趟贸城反而多赚点工资。” 夏茗囧。 “你也甭觉得温少大方,他转头会再翻倍找霍先生要的,他不吃亏。”赵毅又道。 夏茗:“……” 夏茗囧囧地换了个话题,问道:“对了,你说你负责深城的业务,是做什么的?” 赵毅:“租了个小门店,卖建材,装修材料为主,瓷砖、腻子、水管之类的,上一个负责的人抽烟喝酒不干活,本来就是小本生意,后面给拖垮了。” 夏茗闻言十分惊讶。 她好歹见识过深城几十年后的模样,知道建筑业在深城大有可为,而这位温少在深城成为特区的早期,就能嗅到商机要做建材买卖,眼光实在太毒了。 虽然没放多少精力,买卖没坐起来,但想法跟她不谋而合。 他该不会也是重生的吧?夏茗没头没脑地想,她突然很想见见这位温少了。 安顿好了当天的住宿,赵毅带夏茗去餐馆吃饭。 餐馆是新开的,环境挺不错,颇有复古韵味,用屏风隔开一个个相对独立的小空间,设计挺有意思。 国人喜欢在饭桌上谈生意,这里环境风雅,空间相对独立,有点身家和身份的人爱往这里凑,边喝茶边谈事情。 赵毅倒不是故意挑这里,而是旅馆附近实在没几家店,可选的另外两家都是街边小店,是外来客开的。 赵毅去吃过,味道和卫生情况都不乐观,他当然不会带夏茗去吃。 选了个靠近窗口的僻静角落,赵毅点了招牌菜。 夏茗组织了一下措辞,说:“赵哥,实话说我这次来深城,是因为我舅舅是泥瓦匠,桂宁目前的建筑业不是良性竞争,我家一没钱二没势力,斗不过早就结成小帮派的人。” “深城现在百业兴建,市场不可估量,我跟舅舅都有意向来深城试一试,先做装修和建材这一块。” 赵毅听明白了,问道:“你想拉我入伙?” 夏茗摇头,“这倒不是,赵哥你对深城的各方面比我们熟悉,我想我们能不能试着合作,你主做建材批发,我舅舅做装修施工,配合起来,做装修一站式服务。” “前面的我能听懂,可一站式服务是什么?”赵毅被这个词弄糊涂了。 夏茗:“……” 她说得太快,不小心又冒出后世的词了。 夏茗换了个说法,解释道:“你看深城现在很多建筑在建,建完之后肯定要装修,有些私人住房也慢慢有了装修需要,但是装修很麻烦,要自己跑去挑建材,选施工队,会很麻烦。” 第211章 装修(2更) “咱们可以把建材和装修结合起来,再找专业的装修设计师,把装修各个环节都串联起来,组建一个大的团队,从设计师设计,到你这里选材料,到我舅舅他们施工,整体化地替客户解决装修麻烦。” 八十年代房地产的概念还没出现,商品房也才刚刚起步,装修业更加滞后,装修各环节多是分开的。 夏茗提出的模式太超前了,赵毅全国各地跑了不少地方,还没见过有哪家公司是这么干的。 他越听,嘴巴张得越大。 这个角落挺安静,夏茗说得有些激动,以至于她的声音传到了隔壁桌。 隔着一道屏风的隔壁桌,胡子花白的老头似乎对夏茗的话产生了兴趣,放下了手中的棋子,静静地听。 夏茗没留意到后方有人“听墙角”,她把自己早就存在脑海中的想法捋了一遍,说:“这是初步的想法,如果顺利做大,咱们组建装修公司,招设计团队专门负责设计,招施工团队专门负责施工。” “然后在办公区内设一个大的建材展厅,把卖建材的门店搬到展厅里,再找优质的建材供应商合作,在展厅里划一个个区域,给建材商摆他们的建材产品,咱们谈客户的时候,直接让客户去建材展厅选。” “客户找我们,只要到公司,咱们从设计、选建材到装修,一次性给客户全包了,提供整体化的装修服务。” “如果有条件,咱们再做几个不同风格的样板房展厅,用最好的设计、最好的施工、最好的材料,把家具、电器、灯饰窗帘这些软装都搞好,做出实实在在的样板房间来给客户看。” “毕竟空口无凭,客户进样板房展厅,可以直接看到和摸到成品,看到不同风格的装修效果,也看到公司的实力。” 这种模式在后世很常见,是很成熟的一站式装修模式,当然,对当前的市场而言,这种模式是颠覆性的。 赵毅直接听懵了。 夏茗见他不说话,有点担心他认为自己脑洞太大,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问道:“赵哥,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妙!太妙了!”赵毅难掩激动。 他不知道夏茗是怎么冒出这种念头的,但绝对不是张口就来。 她说的整体化装修模式太成熟了,他甚至怀疑夏茗亲眼见过这种公司,否则怎么可能想到这么全面? “我觉得可行,太行了!”赵毅两眼冒着光,稍稍缓了几秒钟,才冷静一些,说:“你说的这个,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 夏茗微微一笑,:“我知道,这是一项大工程,而且没有别人的经验可借鉴,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这是三年五年,乃至八年十年的长远规划,目前什么都没有,得一步步来。” 赵毅重重点头,“另外,这事我决定不了,我老板是温少,我得跟他汇报一下,看他的决定。” “也好,如果温少有意向合作,我也想见见温少。”夏茗笑着说。 “既然这样,咱们先把大体方向捋一下,我好跟他详细汇报。”赵毅说着,跟餐馆的服务员要来纸笔,一项一项地跟夏茗细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从装修聊到深城的发展。 赵毅来考察过深城,大体知道当前政府的政策方向,很看好深城的发展。 夏茗因为有重生外挂,知道深城的发展速度,远超赵毅所想。 她撑着下巴,看着外头低矮的房子和狭窄的街道,以及远处正在施工的大工程,感慨道:“咱们国家有远见,深城市长有能力又有魄力,未来二三十年,深城会让全国刮目相看,发展快到无法想象……” 赵毅开玩笑说:“说得这么真,好像你真的看到深城二三十年后样子。” 夏茗笑而不语。 隔着屏风的老人落下一子,抬手捋了一下自己的白胡子,幽幽道:“要不是两次坐火车在她对铺,她都没瞅我一眼,我都要以为她认识我,故意拍我马屁了。” 坐他对面跟他下棋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两人都上了年纪,但精神烁烁,强健又不失风采。 白发老头跟着落下一子,笑眯眯地调侃:“潘老,那小姑娘说的是深城市长,可不是你,看样子你嘴上说着不待见他,心里还是很以他为豪的嘛。” 潘老板起脸,嘴硬不承认,“得了,别跟我提他,再提我翻脸了。” 白发老头失笑地摇摇头,下巴朝夏茗的方向扬了一下,问潘老:“你说两次坐火车都碰上的小姑娘,就是她?” 潘老挑眉笑了,一脸发现了好宝贝的表情,说:“有意思吧?” 白发老头也听到了夏茗刚才的一席话,赞许地点头,“想法的确很有意思,但这么小年纪,野心却这么大,迟早栽跟头,而且她要在深城开她说的装修公司,只怕迟早要找你帮忙。” “我跟她认识吗?我是那种谁来找我帮忙,我就帮的人?那来找我的,还不得排长队?”潘老轻哼一声。 白发老头拆穿他说:“我看你对她印象挺不错。” 潘老鼻子哼哼两声,很不好说话的样子,“那也得看她怎么求我,跟她同行两趟车,她都没搭理过我,我记仇着呢!” 夏茗压根不知道自己被人记仇了,她回旅馆歇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动身回贸城。 赵毅陪同她回贸城,帮她把旅馆里的衣服都拉到火车站,送她安全上火车后,才返回深城。 仔细整理夏茗在餐馆里提到的装修公司计划,赵毅给远在京都的温少禹打了个电话。 温少禹对此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对夏茗越发好奇。 南城的市六中内,何老师也急着知道关于夏茗的情况。 她把曹三叫到小办公室,问道:“曹同学,你跟夏同学同村,你知道她的情况吗?她不在学校上课,在家自己学习吗?” 曹三听到这个就生气。 当初就是为了跟夏茗培养感情,他才求远房亲戚,想办法进了B班,结果夏茗的位子一天到晚空荡荡的,他才知道夏茗压根不住校,也不来上课。 第212章 通知(3更) 早知道这样,他还搞那么麻烦进学校干嘛? 现在好了,他来学校了,夏茗反倒在村子里,多让他恼火? 他找过在市六中当校领导的远方亲戚,让亲戚想办法把夏茗弄回学校上课,或者也给他申请个校外自学,可亲戚冒险走后门把他弄进B班,已经不想再替他折腾了。 曹三只能硬着头皮上课,可老师在讲台上跟说天书似的,他压根听不懂,也不想听! 曹三别有用心,说:“夏茗压根没学习,她一天到晚老往外跑,听她舅妈说是去做生意,也没人知道她究竟在做什么。” “你说她一个学生,不好好在学校上课,成天往外跑,当个破个体户做什么?在学校学习,考个好大学,毕业分配了好工作,还愁日子不好过?” “老师,你还是让她回来上课吧,一个女人成天往外跑像什么话?再这样下去,考不上大学不说,还得把学校的名声给搞臭了,让别人以为咱们学校的女学生,都不爱学习,爱干个体户当倒爷呢!” 何老师听着,觉得话糙理不糙,觉得很有必要让夏茗赶紧回来上课。 何老师面色凝重,又问:“还有,老师听到夏同学的不好传言,说她在男女关系上处理不当,你跟她一个村子,这事你听说过吗?” 曹三心念一动,支支吾吾地说:“老师,这个不好说……” “什么叫不好说?有什么不能说的?”何老师脸色一沉。 曹三一不做二不休,说:“我跟夏同学处过对象,这事说出来怪难为情的,夏同学也不让我说。” 何老师大惊。 她亲眼见到夏茗上了有钱男人的小车,之前在市六中也到处传她乱搞男女关系,陆尾村那两个姑娘又说得言之凿凿,难道真不是瞎说,而是确有其事? 见何老师脸色一变再变,曹三眼中闪过得逞的光,又说:“我们现在还年轻,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跟夏同学说了一起复习,一起考大学,感情的事先放下,等明年高考完再说。” 何老师惊疑不定,仔细看曹三的表情,见他说得有板有眼,不像是在撒谎,何老师心里更没底了。 她脸色难看,点头说:“你说得对,现在学业为重,有什么事等明年高考之后再说。” 曹三趁热打铁,怂恿道:“所以老师赶紧把夏茗叫回学校来上课,她在校外谁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回学校规规矩矩地上课,就安分了。” 何老师觉得有道理,说:“下周要做全年级摸底考,你周末回夏河村时跟夏同学说一声,让她务必来学校参加考试,我看一下她自学的情况,我顺便找她谈一次话。” 何老师想着,等夏茗回学校,要好好跟她强调学习的重要性和专注性,不要被其他事情给耽搁了,再跟她强调男女关系的问题。 要是她听不进去,何老师觉得有必要进一步叫家长来谈话。 做了决定,何老师对曹三说:“你回去上课吧,好好学习,在高考结束之前,不要再跟夏同学谈感情,这对你们的学习和未来没有好处,我会认真监督你们!” 曹三一噎,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有点后悔刚才胡诌自己跟夏茗处过对象。 一直到下午放学,曹三都无心学习,反正他进复读班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学习。 心事重重地在学校附近晃荡,转眼又晃到佳佳美食门口。 陆文浩坐在收钱的小桌子前,看到店里突然来人,他慌张地从抽屉里抽回手,呯的一声把抽屉给合上,飞快地把手揣进裤兜里,才恶声恶气地说:“看什么看?不吃快餐就走!” 曹三瞅了一眼他的裤兜。 如果他没看错,刚才陆文浩是从抽屉里拿了钱,偷偷塞到自己兜里了,被他给撞见,所以才恼羞成怒。 偷钱? 陆知晴正在小厨房洗菜,但很不耐烦,菜叶子放进水里随便捞两下就拿起来了,也不想费工夫洗第二遍,反正不是她吃,吃不死人,还省水了呢。 见到曹三,她眼睛一亮,丢下菜叶子,扭着腰肢奔出来,“曹三哥,你来吃快餐?” 她给陆文浩使了个眼色,让她意思地收曹三一点钱,别让曹三付完整一份快餐的钱。 陆文浩见她两个眼珠子都要挂在曹三身上了,一副八百年没见到男人的蠢样,他嗤了一声,只收了曹三半份快餐的钱,随手写了张条子,警告地瞪了曹三一眼,才让曹三去拿快餐。 倒不是他要成全陆知晴,而是他怕刚才偷钱被曹三给瞧见了,少收点钱好让曹三闭嘴,别把看到的给说出去。 至于瞒着大姨家,偷偷少收客人的饭钱? 那又怎么样? 这种事陆知晴和陆文浩没少做,在各自的朋友来店里吃快餐的时候,都“豪气”地少收了饭钱,美其名曰请朋友吃饭,阔绰的很,在朋友面前倍有面子。 反正快餐店挣多挣少,都跟他们没关系,钱又不是进他们口袋,他们每个月照样拿固定的工钱。 曹三吃着只花了半价买的快餐,跟陆知晴聊骚,撩得陆知晴咯咯直笑,娇羞地拍了一下曹三的肩膀,娇声说:“曹三哥,你讨厌。” 这语调,陆文浩觉得跟发春了的野猫似的,被狠狠恶寒了一把。 同为男人,陆文浩一眼就看穿了曹三不是什么好鸟,逗得陆知晴咯咯笑,哪里是什么真心,全都是逗弄女人的把戏。 陆知晴瞧上了他是市六中的学生,觉得他是潜力股,想钓他,结果自己反倒被拿捏住了却不自知。 陆文浩没啥兴趣提醒她,乐得在一旁看戏。 曹三吃饱喝足,露出愁苦的表情,说:“过几天摸底考,心里实在没底,压力太大了。” 他其实心里是有底的,很清楚自己在班里绝对垫底,因为课本他看懂的就没多少,上课又不听课,随堂考试的卷子看得他头晕,做题全靠瞎蒙。 陆知晴哪知道他到底几斤几两,还坚信他是潜力股呢。 第213章 搬家(4更) 听到他这么说,她马上心疼了,鼓励他说:“市六中复读班不都是要考高分才能读的吗?你能考进去就很优秀了,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你一定能考好!” 随之,她灵机一动,暗示性地问道:“夏婊……夏茗不是没来上课吗?她摸底考也不来?” 曹三正纠结这事,“她就没来上过课,压根不知道有摸底考,班主任还让我回去通知她,我看她压根没放心思在学习上,成天在外头不知道瞎搞什么。” 想到夏茗在外头到处勾引男人,曹三心头就是一股恶气,有种强烈的、自己的婆娘给自己戴绿帽的感觉。 他心里认定夏茗迟早是他的人,夏茗跟别的男人来往,就是对他的不忠,就是放荡的浪货。 陆知晴眼中闪过一道幽光,别有用心地说:“我看她忙着跟男人厮混呢,哪有心思学习?你也甭通知她了,反正她就算考,成绩铁定也是倒数的,迟早要被学校退学!” 要是夏茗不来参加摸底考,那就是无视学校纪律,这种学生学校留来做什么?到时候,她就有理由再怂恿朱校长把人给开除了! 这么一想,陆知晴更卖力地劝曹三别通知夏茗来考试。 曹三觉得有道理。 反正他没心思学习,夏茗被学校开除了更好,那她没学可上,只能呆在村子里。 村子里只有一个劲敌就是严嵩,严嵩远在学校上课,夏茗辍学回家,就没时间跟严嵩相处,到时候他自己干脆把学也给退了,回村子里追夏茗,那她还逃得出他的手心? 曹三知道自己铁定考不上大学,所以私心里更希望夏茗被开除。 因为夏茗是学生,万一真的考上大学,那夏茗是大学生,会在大学里认识优秀的男大学生,毕业后有工作分配,变成乡下人羡慕的存在。 到那时,曹三是乡下农夫,跟夏茗地位不对等,夏茗瞧不上他,他也要不起夏茗了。 曹三想把夏茗摁死在泥地里。 他希望夏茗什么都干不成,没有人看得上她,到时候他只需要施舍夏茗一点情爱,纡尊降贵和她处对象,她还不分分钟求着嫁给他? 这是一种扭曲而疯狂的心理。 就好像把神坛上的人拉到泥沼下,他就可以肆意践踏了,施舍一点关心,就是对她的恩赐,她就该感恩戴德,一辈子死心塌地跟他了。 这么一想,曹三就把摸底考的事情抛之脑后,等着夏茗错过考试,被学校问罪,再被学校开除。 夏河村。 严嵩周末回了一趟家,顺势去夏家找夏茗,可敲了半天的院门,也没见有人来开门。 隔壁的张嫂出入两回了,见他还在,说:“你咋还在这儿,找夏茗?” 严嵩很纳闷,“她家人都去哪儿了?我等半天了没见人。” “你不用等了,夏家昨天就搬进城里住了,全家都进城了,家里没人。”张嫂羡慕地说。 这年头,能住到城里是很有本事的,张嫂羡慕不已。 她接手夏家收草药和卖草药的活之后,大约知道夏家能搬进城里住,靠的就是卖草药的生意。 如今,夏家把这活儿让她来做,说好每个月会给她结算工资,还会发不少的奖金。 虽然不能让张嫂一家也住进城里,但的确让她家日子变好了,三五天能加一下菜,家里的孩子也穿上了新衣裳,放在以前,是过年才敢做的奢侈事呢。 张嫂心存感激,对草药生意也越发上心了。 夏家人搬进城里,变成城里人,她很羡慕,但也仅仅是羡慕,并不像村子里的某些长舌妇那样心存嫉妒,到处说恶心人的酸话。 夏茗不上课,严嵩在学校见不到她,原以为周末回村子能见上一面,结果夏茗搬进城里住,更见不到人了。 严嵩有些失落。 严嵩妈见他这副鬼样子,很窝火,“夏茗到底有什么好的?放着体面的学生不当,跑去做投机倒把的个体户,丢不丢人?你放着书不看,跑去找她做什么?想跟她一样不务正业,去当倒爷?” 严嵩有点很生气,辩解道:“下星期就要摸底考了,夏茗没在学校,我怕她不知道,才想跟她说一声,妈,你想到哪里去了!” “最好只是这样。”严嵩妈半信半疑,冷哼道:“既然要考试,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多看书考好点,少惦记别人!” 严嵩妈听说夏家人搬去城里,又羡慕又嫉妒,还有点庆幸。 夏茗不上课,成绩怎么可能好?她不在学校,也不在村子里,她家阿嵩见不着人,就能断了念想,好好学习了。 严嵩妈催促严嵩认真学习,明年无论如何,都要考上大学。 她家阿嵩是大学生了,在大学里就能接触到优秀的女大学生,找到比夏茗更好的,就不会再惦记这小贱人了。 严嵩妈不看好夏茗的学业,认定她不上课,到了明年铁定落榜,到时候她一个投机倒把的个体户,怎么配得上她家大学生阿嵩? 夏茗在入学考试时,成绩比严嵩高,这让严嵩妈始终憋着一股气,所以她逼着严嵩学习,一定要争气,把摸底考给考好,把夏茗狠狠比下去,出了她心头一口恶气。 大家都在说的摸底考,夏茗压根不知道。 在她去贸城和深城的几天,家里人折腾了几趟,搬到城里的新家住。 新家距离火车站不算近,但离公车站挺近,而且有直达火车站的公车,夏茗费了些功夫,请人帮忙把装着衣服的袋子搬上公车。 三个鼓囊囊的蛇皮袋,加上夏茗为了不惹人注目,而穿得土气,乍一看,跟进城务工的贫农似的,惹来车上人嫌弃的目光。 看到她漂亮的脸,众人目光各异地打量她。 夏茗尽量往角落站,不让蛇皮袋挡道。 旧式的公车摇摇晃晃,加上大热天的容易出汗,又没有空调,浓重的汽油味和汗味混杂在一起,没多久就让夏茗胃里翻腾。 虽然坐过很多回公车,可她依然没能适应。 第214章 新衣服(5更) 到站下车,她拖着蛇皮袋往地上放。 三个大袋子,不可能一次性拿完,显得磨磨蹭蹭的,惹来司机的不满,连摁了好几次喇叭催促。 好在一同下车的两个大妈,顺手帮了她一把,把最后一个蛇皮袋给弄下来了。 夏茗微笑着道了谢。 新家的院墙不算很高,孙巧容出来晒衣服,正好看到夏茗瞅着三个大蛇皮袋犯难,连忙叫上丈夫和儿子,一起出来帮忙。 好不容易把东西都拖回杂物房,夏茗出了一身汗,觉得自己快废了,死鱼一样瘫在沙发上。 “你这孩子,才多大的身板,怎么一次带这么多货?”孙巧容又心疼又生气。 夏茗撒娇地笑笑,说:“舅舅,表弟,我顺道给你们带了新衣服,你们试试看合不合身?至于舅妈,三袋子女装你随便挑,看上了就留着。” 孙巧容前半辈子,过惯了“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日子,虽然家里宽裕了些,新衣服也不愁穿,可她习惯了节俭,观念还没转变过来。 夏茗辛辛苦苦批发回来的衣服,是拿来卖的,她觉得留着自己穿很浪费、 又不是逢年过节,要走亲戚串门,没必要穿太好,平常日子,穿平时的衣服就很好了。 “你上次给我留了几身,我还没穿呢,这回带回来的,先摆出去卖吧,卖不掉的再留着穿。”孙巧容边说着,边把新买的烫斗拿出来,再把一件件衣服拿出来烫平,很快就忙活开了。 夏家父子却很高兴,换上新衣服,整个人都精神了,摸着新衣服的好料子,爱不释手。 家里日渐宽裕之后,孙巧容也给父子两买过新衣服,是在县城买的,款式和料子跟夏茗带回来的比起来就差远了。 父子两几乎都是第一次穿这么好的衣服,瞅瞅款式,摸摸料子,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孙巧容自己舍不得穿,看到丈夫儿子穿新衣服,她心里也跟着高兴,“还是茶茶眼光好,我上回给他们买新衣服,也没见他们这么高兴。” 烫好了一条嫩粉色的裙子,她把裙子往夏茗身上比划,笑道:“你这孩子,净给我们买新衣服,让我们穿好点,也不捯饬一下自己,换一身好看的衣裳。” 夏茗瞅着糊在身上的嫩粉色,只觉得牙疼,“这颜色太亮眼了,我晚些选一身低调点的吧。” 孙巧容觉得这身嫩粉色很适合夏茗,强势安利,“我看现在城里的年轻姑娘就爱这样穿,粉粉嫩嫩的,年轻又有活力。” 夏茗:“……” 她就是知道年轻姑娘们喜欢,所以才特意拿这样的颜色和款式,可她自己并不好这一口啊。 她的脸本来就招摇,再穿这么一身,跟开屏的孔雀有啥区别? 走哪儿都招人围观,多尴尬? 虽然这张脸和肤色,能驾驭这个颜色,但夏茗真不爱这款。 孙巧容也不勉强,转头继续忙活,对美滋滋照镜子的父子说:“把衣服先换下来,新衣服有点皱,要熨烫一下,穿着才更爽利。” 夏茗缓过劲儿来,便拿起书和卷子,抓紧时间复习。 夏子阳穿新衣服美够了,过来跟夏茗排排坐,跟学霸一起学习,感觉超有动力。 夏鸿刚换下新衣服,帮妻子把衣服拿出来熨烫,再一件件叠放好。 草药生意外包给张嫂,把家里的田地借出去给别人耕种,又搬到城里来后,孙巧容就闲下来了。 可她勤快了半辈子,很快就闲不住了,提出要帮夏茗卖衣服。 夏茗正有此意。 租不到好的铺面,她决定先跟姿美女装店的王姐合租,把一半的女装摆到姿美女装店,让舅妈去看店卖,另一半就摆摊卖。 两头开工,省得姿美女装店那里不好卖,导致库存积压。 孙巧容上岗前要先适应一下,练一下手。 晚饭后,夏茗给她培训了一下销售话术。 孙巧容在庙会上跟夏茗一起卖过女装,有过经验,很快就听明白了,第二天跟夏茗搬了一袋衣服出去,在老位置把摊子摆开。 陆陆续续来了客人,孙巧容马上迎了上去。 没试过在城里卖衣服,孙巧容一开始有点紧张,可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就应付自如了。 临近中午,来了个长发飘飘的女孩。 是前几次摆摊,次次碰上的长发女孩。 见长发女孩径直朝摊子走过来,夏茗有点头疼,看到她身边还跟着熟悉的男青年,夏茗更头疼了。 “老板,好久不见,你还记得他吧?他现在是我男朋友。”长发女孩挽着男青年的手臂,语气带着一丝炫耀。 “恭喜。”夏茗客客气气地说。 你们恩爱甜蜜就行了,不用特意跟我说,我不关心,压根跟你们不熟,夏茗内心默默的想。 夏茗今天依然穿着标志性的红裙子,这是她摆摊的装备。 男青年看着娇艳明媚的夏茗,目光一时移不开。 长发女孩见状,委屈地咬了一下唇。 上次她见到夏茗的对象,心里受了刺激,这次她故意把自己对象带来,以女友的身份介绍给夏茗,有点朝夏茗示威的意思。 可她对象却盯着夏茗看,这让她更受刺激。 她故意抬高音调,略显刻意地问夏茗:“你不是处对象了吗?上回还看到跟你一起卖衣服,这回怎么不见人了?” 这话问的是夏茗,却是说给男友听的,告诉他人家有对象了,让他赶紧死心。 她就不明白了,一个不体面的个体户,除了一张脸招人之外,没看出来还有什么好的,值得他一见人就跟丢了魂似的? “他今天没来。”夏茗不咸不淡地说。 长发女孩露出遗憾的表情,说:“真可惜,我觉得跟老板有缘分,还想介绍我对象给你对象认识呢。” 夏茗觉得她脑子有坑,没看到她身边的男青年脸色都不好了么? 长发女孩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作,惹来了身边男友的不悦,她看上了一条挂出来的粉嫩色裙子,指着裙子说:“老板,那条裙子拿过来我看看。” 好巧不巧,这条裙子正是昨天,孙巧容想让夏茗留着穿的粉嫩色长裙。 第215章 阻挠(1更) 夏茗扫了女孩一眼,觉得她穿这条裙子够呛,驾驭不了这么挑人的颜色和款式。 把裙子取来,夏茗本着为客户服务的心态,提醒道:“这条裙子不好穿出效果,要不我帮你搭配另一……” 没等夏茗说完,长发女孩直接打断,颇有几分故意跟夏茗抬杠的意思,“不!我就要这条裙子!” 她挽着男青年的手臂,撒娇似地说:“你觉得呢?我实在很喜欢这条裙子,太漂亮了。” 她已经暗示得很明白了,说自己很喜欢,只要男青年稍微理解一下她的心思,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男青年很认真地看了看裙子,又看了看身边的小女人,说:“老板说得对,你换一件买吧。” 长发女孩面色一变。 到底谁才是他女朋友? 他到底帮谁? 一定要当着别的女人的面给她难堪吗?! 夏茗也没想到男青年这么不懂女人心。 钢铁直男的男友,配上有点作的女友?日子一定过得很精彩吧? 长发女孩气呼呼的,瞪了夏茗一眼,为了争一口气,说:“我不管,我就要这条!” 你开心就好、 夏茗无辜地耸耸肩,淡定地卖衣服收钱。 有个女顾客是熟客,年纪跟孙巧容差不多,买了两件上衣后没走,跟孙巧容聊了起来。 得知孙巧容即将在县城跟人合租姿美女装店,女顾客说:“南城的姿美女装店我去过,店里的衣服款式和料子都一般。” “你们的衣服跟那些衣服摆在一起,不值当,我记得那个店面也没多大,还要跟人分一半,这多憋屈?” 孙巧容不好意思地笑笑,“没办法,还没找到好的铺面租,只能先这么凑合着。” 女顾客有点同情,“也对,好过在大街上摆摊,日晒雨淋的,还要遭人白眼,你们去南城开店,以后找你们买衣服,岂不是只能跑到南城去?” 女顾客纠结了。 这摊子卖的衣服太对她胃口了,本来不规律的摆摊时间就让她有点头疼,再把店开到南城去,以后买衣服岂不是要大老远坐公车去南城? 女顾客又说:“要不这样吧,斜对面的商铺一条街,有个铺面是我朋友开店,他要去外地了,铺面要转让出来,我帮你们问问看?” “要是你们接了他的铺面开店,卖的衣服估计要涨价了,毕竟那条街里头的女装店都不便宜,到时候你们可别忘了我,进货新款可得给我留着点,算我便宜点啊。” 孙巧容眼睛一亮,连连说:“那是一定的! 长发女孩心念一动。 商铺一条街的铺面,大部分是属于国家的,少部分是国家和私人共有产权,说到底依然不完全属于个人。 那就好办了,她有亲戚在相关部门上班,刚好就是管那一带房子的销售和租赁的。 长发女孩别有深意地瞅了夏茗一眼,心中暗自得意。 想租那里的铺面,还得看她答不答应! 商铺一条街离夏家的新家不算很远,夏茗第二天就循着女顾客告诉她的地址,找了过去。 整条街都挺热闹,人流量很不错,来逛的人衣冠齐整,一看就知道不是大款就是家底还不错。 人流量和优质客流,正是夏茗所需要的,而要转租的铺面地段也很不错,四面邻近的店铺都不是女装店,没有直接的竞争对手抢客源。 这个店铺,夏茗很中意。 本以为能顺利拿下,可出乎意料,店铺的老板却不愿意转租。 无论夏茗怎么说,她就是不松口,问老板原因,老板也含糊过去,并不正面回答,只一味地说不会转租给夏茗。 夏茗听到了最关键的一句,不是不转租,而是不转租给她。 很显然,是有人背后做了手脚,故意针对她。 夏茗无奈退了出来,一路回到家里,也没能弄明白自己得罪了谁。 夏鸿刚得知夏茗没谈下来,第二天特意花“重金”买了一条烟,找到要转租的铺面,把一条烟都塞给老板,表示要接下这个店。 一开始谈得好好的,老板也挺有转租意向,可夏鸿刚不小心提到了昨天的夏茗,老板态度就不对劲了,套话后得知夏鸿刚是夏茗的舅舅,老板态度直接变了。 夏鸿刚心里咯噔一声。 老板把烟塞回去给夏鸿刚,很明确地表示不会转租给夏鸿刚。 夏鸿刚被搞糊涂了,“老板,刚才不是谈得好好的吗?” “你外甥女得罪了人。”老板无奈,透露了这么一句,再多的就不愿意说了。 夏鸿刚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当然没能带回来好消息。 夏茗眉头皱紧,撑着下巴深思,“得罪了人?” 果然是有人搞鬼,可到底是谁呢? 老板很明显被敲打过,嘴巴很严,没再透露更多信息,任夏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到底是谁在背后搞破坏。 租铺面的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搁置了。 梁军易来找夏茗沟通国庆活动的进度,看到夏茗的新家,笑道:“搬进城里住,以后找你更方便了,夏河村实在偏僻了点,每次进那条山路,我都担心我这小破车进得去出不来。” 周遭邻居见到又一个没见过的男人来夏家,纷纷惊了。 新搬来的夏家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一个个访客都是年轻俊朗的男人,还都开着小车! 夏鸿刚见夏茗的同事来了,连忙把人请进客厅坐,给梁军易倒了杯水,问梁军易中午要不要吃个便饭。 梁军易连忙拒绝,“夏叔,别忙活了,我来找夏茗谈点事,聊完了就走,不久坐,晚些约见了客户。” 打从梁军易坐进来,夏子阳就放下正在看的书,警惕地盯着梁军易。 他可没忘记准姐夫的交代,要看着点,不让别的男人打他姐的主意。 梁军易把厚厚一叠影印版的设计稿递给夏茗,“这些是设计组的设计稿,差不多定下了,你设计的那些已经安排厂子在做了,这些也在陆续安排了。” “我看看。”夏茗一边翻开设计稿看,一边跟梁军易聊国庆活动各方面的筹备进度。 设计稿看完,聊得也差不多了。 第216章 不合格(2更) 从设计稿中抽出几张放在一边,夏茗道:“设计师们很有才华,总体很不错,这几份跟总体风格不搭,款式很常见,我不推荐。” 梁军易拿过来一看,的确如此。 如果他没记错,这几张设计稿中,有两张是赖明华做的。 当初开会,他首次跟设计组会所要做国庆活动,要求设计组调整工作重心时,夏茗的设计稿还没交上来,赖明华在会上很有自信,拍胸脯保证说会带领设计组,教出一份完美的答卷。 夏茗的设计稿做好后,他又组织设计组开会,明确设计任务和方向,让设计组朝着夏茗设计的风格去做。 赖明华在会上就表现出了不满,认为照着外人的设计风格做,是他这个首席设计师兼设计组组长能力的不信任,乃至是对他的羞辱。 在之后的设计中,赖明华直接用行动来抗议,坚持自己的想法和风格,交上来的设计稿令梁军易很不满意。 老实说,赖明华是有才华的,只是发挥不稳定,交上来的设计稿有亮点,并且没有按照要求去做,完全是另一种风格。 梁军易当场驳回了。 赖明华不服,说设计和艺术是自由的,框定风格是自杀行为,会扼杀设计师的灵感。 就算做出几十套设计稿,也绝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翻来覆去就一个款式,那还做那么多款设计干什么? 专业的东西,梁军易不懂,他说不过赖明华,于是让设计组每个人把设计稿都交上来。 他倒要看看,框定了设计风格,是不是真的如同赖明华所说,设计出来的款式都一个样。 事实证明,纯粹是赖明华固执己见。 叫所有设计师交设计稿的举动,本来是一时冲动,可就是这个无意的举动,让梁军易发现了设计组内部工作的问题。 赖明华是设计组组长,平时设计组的稿子,都是由他先审核,再统一汇总起来往上递交的,这就导致设计组的稿子能不能通过,全凭赖明华的眼光和判断。 往常交上来的稿子,质量参差不齐,梁军易总是不完全满意。 赖明华的说辞往往是优秀的那几稿是他做的,梁军易不满意的稿子,是他手底下的设计师做的,并表示设计师能力有限,他会多加培训和指导。 这番说词听多了,梁军易对设计组就产生了固定的印象:首席设计师赖明华能力很不错,底下的设计师能力堪忧,幸好有赖明华把关和指导。 这就导致赖明华的地位不可或缺,梁军易虽然是赖明华的上司,碍于赖明华对设计组的贡献和重要性,不会直接跟他杠上。 日常的工作,赖明华如果强烈坚持,只要设计稿还过得去,梁军易都会给面子,适当“放行”,不会驳回要设计组调整重做。 可这一次,事关国庆活动,梁军易强硬起来,第一次直接越过赖明华,要求每个设计师把稿子交上来,亲自审稿。 这一审,梁军易就发现设计师们很有才华,每个人交上来的稿子各有各的亮点,甚至有些稿子比赖明华的设计还美。 梁军易隐隐感觉到,以前对设计组的认知是错误的,不是赖明华在引领设计组进步,反而是赖明华遏制了设计师们的才华! 不仅如此,设计师们都按照他的要求,朝着夏茗设计稿的风格方向去做。 在这基础上,设计的款式可圈可点,每一款都不一样,压根不是赖明华说的,会变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有赖明华,坚持自己的风格,跟他的要求反着来。 这一次,梁军易没给赖明华面子,他当着整个设计组的面,把赖明华固执己见的做法狠狠批了一顿。 之后再开设计组的会讨论国庆活动的设计,梁军易要求设计组每个人都要参加会议,并且带上各自的全部设计稿,在会上统一讨论。 而不是像之前一样,经过赖明华筛选过一轮,再由赖明华一个人上交给他。 此时,看着其中两张属于赖明华,并且被夏茗判定不合格的设计稿,梁军易说:“确实没有什么亮点,那这几款就不做了,回头我跟生产车间那边沟通这事。” 夏茗并不知道,几秒的时间,梁军易已经闪过了关于设计组的种种想法。 “对了,古桐路那条街里的铺面归谁管,你知道吗?”夏茗问。 梁军易一边收设计稿,一边说:“你想开店?我可以试试帮你这个忙。” 梁军易是外跑业务的,认识的人多,说不定能帮上忙,但夏茗始终不好开口。 “你想开什么店?”梁军易又问。 夏茗垂下眼睑,“还没想好。” 她现在也算丝麓服装厂的兼职员工,可她开的是女装店,卖的是自己去贸城批发的女装,总有种“叛徒”的微妙感觉,怪怪的。 “你有没有想过卖女装?”梁军易突然问。 夏茗:“……” 梁军易见夏茗不说话,爽朗笑道:“你现在是厂子的一员了,又负责一部分设计工作,干脆开个女装店,做咱们厂的经销商,跟厂子拿货卖。” “咱们厂子出来的衣服质量,你大可放心,自己人从厂子拿货,还能算便宜点,而且卖自己设计的款式,这不就是你之前说的专卖店模式吗?” 夏茗两手一拍,“对哦!” 梁军易见状,忍不住揉了一下夏茗的脑袋,笑道:“这阵子太忙了,等搞完国庆活动,我看能不能帮你找个地段好点的铺面。” 夏茗两眼晶亮,“谢谢你!” 在此之前,先跟姿美女装店合作着,国庆后如果找得到合适的店面,又跟服装厂合作直接拿货,那就省事多了。 夏茗眼睛越来越亮。 夏子阳见两人相谈甚欢,尤其梁军易还摸了一下夏茗的脑袋,他顿时警铃大作,觉得梁军易对他姐不怀好意。 夏子阳很机灵,找机会把他姐给拉过来,“姐,你忙完没?这道题我不会做。” 梁军易从坐进客厅开始,就感觉到这小子跟防贼似的,一直在用眼角偷瞄他,他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实则早就被梁军易给看穿了。 第217章 买表(3更) 梁军易觉得好笑,走过去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笑说:“这是你弟弟?还没开学就这么拼, 挺爱学习的啊。” 夏茗很骄傲地说:“嗯,他很聪明。” 夏子阳反倒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梁军易看了一眼手表的时间,“我该走了,还有个会要去开,你们姐弟先忙吧,不用送我。” 夏茗点头,扫了一眼他手腕上的表,思绪就飘了。 她去商铺一条街里头,看到有卖珠宝首饰,也有卖手表的店,要不明天去瞧瞧? 她还惦记着补七夕节礼物的事。 当初霍临风强塞了她两件贵重物品,又给表弟买了不少进口零食,还送了舅舅好几瓶洋酒,这一项项的加起来,价值实在不好说。 这些东西对霍临风来说,或许不值一提,他又给得乐意,可单方面地接受霍临风的给予,夏茗心里始终不舒坦。 于是第二天,夏茗兜里揣了不少钱,直奔手表店。 逛了一圈国产手表的展柜,看到标价,夏茗长松一口气,觉得兜里的钱毫无压力,逛到进口手表的展柜,一眼看到标价,夏茗只觉得牙疼。 夏茗一眼就相中了一只进口表,再看价格和品牌,夏茗脑壳也疼了。 那是一个和劳力士齐名,价格也令人头疼的品牌,而她现在个人全部身家,只有2000多元,出来时把一半身家踹在兜里了,兜里的这一半身家,只勉强买下那只表。 那只表跟艺术品一样漂亮,夏茗第一眼就觉得它跟霍临风很配,一样的矜贵、高傲又硬朗。 只可惜她出门时,穿的是平时的衣服,洗得很干净,却不是买得起这只手表的人该穿的。 高马尾的店员打量了一下夏茗,在她漂亮的脸上停留了一下,最终落在她略显土气的衣服上,然后撇撇嘴,没搭理夏茗。 反正搭理了,也是白费口舌。 一看就知道是买不起的乡巴佬,不过长得一副勾引人的模样,要是靠脸傍了大款,说不定大款会给钱帮她买,高马尾女店员恶意地想。 夏茗淡淡扫了她一眼,觉得她傲慢的态度很费解。 店员自己就未必买得起这块表,既然如此,她有什么底气鼻孔朝天地看待别人? 另一个圆脸的女店员,看起来乖乖巧巧的,迎了上来,“您好,您看了好一会儿了,是有喜欢的了吗?” 圆脸女店员凭几年的销售经验,判断夏茗可能会买表,即便只是买100多的基础款,那她也是有相应提成的。 她拿出职业的态度,没有怠慢夏茗。 别人态度好,夏茗也回应了礼貌的笑容,指了指展柜里的表,“我想买这个,能不能便宜点?” 圆脸女店员有点惊讶。 说老实话,夏茗的衣着真不像买得起她们店里任何一款表的人,而夏茗在最贵的展柜面前逗留了好几分钟,看得很认真。 圆脸女店员以为夏茗只是觉得奢侈手表好看,纯粹地喜欢,才一直没挪步子地看,可夏茗落落大方的态度,让女店员迟疑了。 女店员脸上依然挂着职业笑容,没有任何不耐烦,说:“那您稍等一下,我问一下我们经理。” 她绕到门后的办公室,几分钟后再出来,笑道:“您好,这款表是我们店最好的表之一,质量和造价是也是最高的,看在您实在喜爱的份上,可以给您打八五折。” 打八五折后,刚好1000出头,虽然掏去了她近一半的身家,但夏茗觉得值。 圆脸女店员微笑着提醒:“不过,这款表是进口商品,只能用外汇券买哦,您可以到中华银行兑换外汇券再买,中华银行在外头路口的斜对面就有一个办事处。” “谢谢,请先帮我留着,我去兑换外汇券就回来。”夏茗客气地说。 见夏茗离开,高马尾的女店员翻了个白眼,“我看她是找借口溜走吧?店里有100多元的手表,一看她就未必买得起,还专挑最贵的装阔气,这种人我见多了,都懒得拆穿,当笑话看呢。” 圆脸店员脸上挂着淡笑,并未与她争辩。 十几分钟后,夏茗又回来了,高马尾店员就傻眼了。 夏茗目标明确,一回来就直接找圆脸店员,爽快地掏钱付款,拿到包装好的手表后,很利落地离开,半点不带犹豫的。 钟表行业和珠宝首饰业一样,店员的提成对其他行业来说,是非常可观的。 圆脸女店员会看人,她认定夏茗会买,所以去找经理商量的时候,愿意牺牲一点自己的提成,才换来给夏茗八五折的优惠。 手表卖出去后,她能拿到手的提成,依然比价位较低的手表提成高一些,她懂得变通,也舍得割让自己的利益,但换来的结果,是值得的。 圆脸女店员决定,等下个月结算提成后,她要买一身新衣裳犒劳自己。 高马尾女店员见她喜滋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要不是她看走眼,以为夏茗是穷光蛋,也不会让别人抢走了机会,把本该属于她的提成给抢了! 高马尾女店员懊恼不已,但为时已晚。 夏茗把手表拿回家。 尽管这块表几乎掏走了她近一半的财产,但她并不希望霍临风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把价格标签给撕掉了。 丝绒的手表包装盒上,以及手表内,都印刻着全英文的品牌名,这牌子的表,在夏茗前世,价格六位数起步,跟劳力士一样是顶奢手表品牌。 在八十年代,它也是和劳力士齐名的,但凡认得出这个品牌的人,都知道这块表大约什么价位。 夏茗祈祷霍临风不认识这个牌子。 重新把手表装好,夏茗拿出先前就买好的信纸,写好一封简短的信,一并装好,然后去邮局,把东西都寄了出去。 从赵毅那里问来的霍家地址,夏茗暗自祈祷东西寄到之后,千万不要是霍临风的父母收。 万一不小心是他父母收到了,也千万不要随便拆,不然…… 同一时间。 市六中的摸底考结束了,连排名榜单都贴出来了。 而全年级唯一缺考人夏茗,压根不知道有这回事。 第218章 排名(4更) 榜单贴出来,有人欢喜有人愁。 B班的同学围在榜单前,讨论B班唯一挂在前5名的尖子生杜红艳。 杜红艳跟严嵩一样,在6月份的高考中差几分,不慎落榜,但放在整个年级,依然是拔尖的。 毕竟,市六中在6月份的高考,考上大学的只有16人,从摸底考的结果看,全年级含复读班在内400多人,明年高考能考上大学的人数,推测不会超过20人。 杜红艳是热门的准大学生之一。 “红艳,你真厉害,全班第一,年级第5呢!” “红艳当然厉害,她6月份就是没发挥好,不然现在已经在大学教室里上课了,跟隔壁A班的严嵩一样!严嵩考得也不错啊,第12名,不过跟红艳比起来,还是差一点。” “年级第一竟然是高三那边的,咱们好歹复习一年了,还参加过高考,他们上学期才刚学完高三课程吧?天才啊!” “听说他爸妈就是老师,而且家里有钱,请人开小灶培训了,不过人家本来就聪明,起步比咱们高,本人又勤奋,考第一不奇怪。” “A班进前20的,好像有3个吧,最厉害那个是第2名!” “咱们B班也不差好吧?前20也进了3个,听说本来应该是4个的,还有一个没来考试,啧啧。” “就那个夏茗?她没来上过课,而且以前她成绩就很烂,怎么可能考前20?” “我就不明白了,学校为什么要收她,她又不上课,连考试都不来!” “靠关系进来的吧?听说她以前乱搞男女关系,说不定是跟学校哪个领导嘿嘿……所以学校硬把她塞进B班,还特意给她留了个位置,你懂我的意思吧?” “真让人恶心,这种人放在咱们班,我看她那空着的座位,都觉得脏!” 复读班的地儿就这么点大,这些话传到何老师的耳朵里,她气得差点把被子给摔坏了。 摸底考关系到何老师和年级主任的颜面,夏茗竟然毫无理由不来参加, 太过分了! 何老师怒气冲冲,当场就把曹三给叫到办公室,严厉地问:“曹同学,夏同学怎么回事?不是交代你要通知她来考试吗?她怎么没来?你通知她的时候,她怎么说的?” 曹三神色闪躲,下意识为自己开脱,“我哪知道她咋想的?该说的我都说了……” 何老师一听,直接气炸了。 曹三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在说他已经通知到位了,可夏茗一意孤行,就是不来考试! 亏她在朱校长面前替她说好话,年级主任亲自出马力保她,她竟是这种态度,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这种态度,这种学生,不要也罢! 何老师在气头上,直接就往外冲,“我亲自去找她,非得问个清楚!她要是真不把老师和学校放在眼里,学校也放不下她这尊佛了!” 曹三暗道一声糟糕。 要是何老师去找夏茗,岂不是就知道他压根没通知夏茗来考试? “老师,你还是甭找她了,我觉得找她也没用,听说她经常往外跑当个体户,你去找估计也找不到她,还白费功夫。”曹三试图劝阻。 这话简直火上浇油,何老师一听,更恼火了。 全年级的考试不来参加,却跑去当个体户跑生意?对待学习和学校,就是这种态度? 要真是这样,她会亲自跟朱校长认错,并且再也不阻止朱校长劝退夏茗。 这么一尊大佛,她的B班放不下! 何老师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她不听,我就找她家长谈话!要是她家长也听不进去,那就不要怪学校留不得她了!” 何老师气呼呼地丢下这话,没等曹三再说什么,直接奔了出去。 曹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同时,他又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利用好了,能让学校顺势把夏茗给开除了! 机会难得,曹三觉得自己要有所行动了。 京都。 霍家。 温香莲收到了一个邮政小包裹。 保姆见她拿着东西进来,随口问道:“夫人,哪里寄来的包裹,是什么?” “不知道,是临风的包裹,他周末回来,还没到家,邮政员送来,我代收了。”温香莲说着,把包裹放在桌子上,若有所思地瞅。 她儿子朋友不多,几乎没人给他寄过包裹,温香莲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挑起了。 邮政单上头的字迹娟秀工整,寄件人信息很模糊,没有具体地址和姓名,只能看到是南方省份寄来的,寄件人是“林”。 南方寄来的。 什么林? 林什么? 温香莲一瞬间就想到,寄包裹来的人,八成是影响她儿子颇深的神秘“某人”。 瞅着只比拳头大一圈的小包裹,温香莲太好奇了,但忍下了拆包裹的冲动。 她儿子领地意识很强,很注重私人领域,不允许旁人轻易进他的房间,未经他的允许,也不许乱碰乱翻他的东西。 即便温香莲身为他生母,也不行。 一道挺拔的军装身影走进门来。 霍临风回来了,他摘下军帽,温和地朝母亲点头,“母亲。” “回来了?” “嗯。” 温香莲觉得稀奇。 能感觉到儿子真的变了,话依然不多,但整个人感觉柔和了不少,多了几分人情味,不再是冷冰冰的大冰块。 那位某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影响他这么大? 温香莲观察着儿子的神色,说:“有你的包裹,我代收了。” 霍临风正在脱军靴,随口问:“谁寄来的?” “南方寄来的,寄件人只有一个林字。”温香莲把包裹递过来。 霍临风猛地抬起头来,他加快了脱鞋的动作,换上家里的鞋子,一个箭步过来,把包裹拿在手里,眼中流露出了几分喜色。 温香莲很少见到儿子喜形于色,她看在眼里,深思道:“你的朋友?” “嗯。” “什么样的朋友?” “嗯。” “……” 霍临风拿着包裹,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房间,反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温香莲:“……” 保姆也觉得惊奇,“少爷怎么了?很少看到他这么高兴。” 温香莲盯着儿子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 第219章 老狐狸(5更) 看到邮政单上娟秀的字迹,霍临风就猜到是夏茗寄来的了。 他明白夏茗为什么把寄件人写成“林”,因为直接写名字,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寄来的,而“夏”“茗”“琳”三个字,无论用哪个,都能一眼被瞧出来,所以她用了谐音的“林”字。 霍临风猜想,夏茗寄东西来给他,但又不希望他家人知道她是谁,是不是意味着,她暂时不希望他家里人知道她的存在? 之前出于种种顾虑,他隐瞒了夏茗的存在,这次回家,他原想着正式跟家人坦白,告诉家人他处对象了。 无论家里人是什么态度,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夏茗突然来这么一出,他又犹豫了,只能暂且把公开恋情的事推后。 他小心地拆开了包裹,看到包裹里深灰色的丝绒小盒子。 心跳突然就变快了。 霍家逢年过节,包括他过生日,会收到各式各样的礼物,他从没有想此刻一样,对盒子里的未知充满期待。 看到印在盒子上方的烫金英文,霍临风意识到盒子里装着什么,心头顿时又麻又痒。 他知道,这份礼物,分量很重。 霍临风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盒子里的银色腕表映入眼帘。 很漂亮。 表盘上刻着一排英文小字,是手表的品牌名,霍临风眼尖,一眼就看得清楚,他认得这个牌子。 早两年周绪看上了这牌子的某一款,曾经跟他吐槽过这牌子跟劳力士一样,死贵死贵的。 霍临风的目光透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把手表拿起来,每一个细节都仔细瞧过,试着把表戴在右手的手腕上,正正合适。 霍临风爱不释手。 想象着她选中这只表时的表情,霍临风低笑一声,嘴角禁不住扬了起来。 夏河村的小姑娘,霍临风猜得到她兜里揣着多少钱,不知道这只表的价格,有没有让她露出肉疼的表情? 或许有吧,可她还是买下了。 真傻。 却撩得他心花怒放。 她不知道,临别前那个吻,足够讨她欢心了。 丝绒盒子里,还夹着一封折好的信。 信里的内容很简单,跟霍临风说手表是迟来的七夕节礼物,然后跟他说想跟温少合作,问他温少此人如何,是否可信。 温少毕竟是霍临风的亲戚,跟温少接触,夏茗觉得有必要跟霍临风说一声。 霍临风看到信的前半段内容,嘴角微扬,心情很不错,看到后半段,脸直接就黑了。 温少禹是什么尿性,霍临风再清楚不过。 温少禹就是只老狐狸,热衷于搞事情,当初曲颖对他有意,京圈内的人都知道,温少禹就爱跟他争,连女人都要争,就去追求曲颖了。 一笔陈年烂账,不提也罢。 霍临风实在不乐见夏茗跟温少禹接触,他有预感,温少禹见了她,一定又要搞事。 霍临风不知道的是,温少禹现在还没见着人,胃口已经被吊足了,早就在想要怎么搞事了。 正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小表弟,你在看什么?心情似乎很糟糕啊……”温少禹双手抱胸,斜靠在霍临风房间的门框上。 他一米八出头的身高,身姿精瘦颀长,玉树临风。 温少禹五官儒雅俊逸,戴着无框的眼镜,雪白的衬衫袖口折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薄薄的肌肉渐渐收到手肘,手肘很细,弧度很性感,白皙的手掌从手肘处延展开,五指修长而笔直。 这人一看,仿佛出身书香门第,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气质透着一股读书人的温文尔雅。 可这副读书人的面孔,却欺骗不了霍临风。 从小一起长大,霍临风早就看穿他了,剥开读书人的温雅皮囊,里头就是一只精明腹黑的老狐狸! 温少禹推了一下无框眼镜,边笑着边往房间里迈步,“多日不见,你对表哥还是这么冷淡啊。” 霍临风俊脸一沉,冷飕飕地扫了一眼他迈进来的脚,目光跟刀子似的。 温少禹表情有点扭曲。 该死的家伙,脾气还是这么臭,东西不让别人碰,房间也不让别人进! 什么鬼毛病?! 温少禹觉得自己是表哥,不能跟这气死人不偿命的表弟计较,反正从小到大,这人都是这么个臭脾气,不是第一次被他气到心梗了。 气多了,就习惯了。 温少禹心塞地收回迈出去的长腿,见霍临风手腕上戴着一款没见过的手表,不禁问道:“你换手表了?” “嗯。”霍临风冷淡地从鼻腔里发出声音。 这不冷不热的态度,依然让温少禹想冲进去暴揍他的脑袋,但他理智地忍住了。 因为他敢进霍临风的房间,还没等他揍霍临风,估计已经被霍临风给揍了,而且从武力值上说,三个他加起来,也群殴不了霍临风一个。 温少禹觉得自己跟霍临风说话,纯粹是给自己找罪受,但他就是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神经,从小到大就爱找霍临风作对。 赢的机会很少,但他乐此不疲。 温少禹不怕死,又问:“怎么突然换表了?原来不是有一只劳力士?成年礼那天,姑父送咱两一人一只来着,我记得你经常戴。” 温少禹在辈分上是霍临风表哥,但实际上跟霍临风同年,只比他大几个月,霍临风成年礼那天,霍父送了他一只劳力士钻表。 当天成人礼请了一些亲朋好友,温少禹也在场,他成人礼时霍父正忙,没去参加,在霍临风成人礼那天补送了他一只劳力士表。 跟霍临风那只不同款,温少禹一直小心收着,并不常佩戴。 霍临风眼中闪过一道柔光,说:“送人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送人了?”温少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霍临风突然起身,朝门口走过来。 温少禹好奇心被挑起了,正要问他送谁了,还没等他开口,霍临风被他往外一推,反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温少禹:“……” 是谁说霍阎王转性了? 瞎说! 分明还是一样讨人厌的臭脾气! 温香莲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表兄弟两,感情还是这么好。” 温少禹顿时一脸扭曲。 第220章 偷听(1更) 温香莲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下巴朝霍临风的房门扬了扬,小声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这时,霍临风开门出来,警告地扫了温少禹一眼。 温少禹摸摸鼻子,无辜地朝温香莲耸耸肩,表示某人不让他说,他爱莫能助。 温香莲更好奇了。 保姆把晚饭做好了。 温少萱老被姐妹团问霍临风的事,得知霍临风回霍家了,屁颠颠地跑来蹭晚饭,围在霍临风身边问东问西。 她还等着霍临风告诉她在南方时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呢,结果霍临风对她比对温少禹还冷淡,搞得她好生纳闷。 啥都不说,让她拿什么跟姐妹团分享嘛。 温少萱不死心,又凑过来说:“霍表哥,曲颖约我明天去看电影,听说你回来了,说让我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温少禹投来戏谑的目光,“你们三个看电影?然后进电影院之前,你突然肚子疼,不能一起看,要一个人先走?” 被当面拆穿,温少萱恼羞成怒,死不承认,“哥,你胡说什么呢!” 霍临风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去。” “表哥,你再考虑一下嘛,这部电影新上映,很多人去看了都说很好看,一票难求,曲颖好不容易才买到票的,不能浪费了。”温少萱又劝道。 温少禹瞟了霍临风一眼,似笑非笑道:“不是看什么电影的问题,是跟什么人看电影的问题,换个人说不定他就乐意了。” 温香莲闻言,投来询问的目光。 温少萱心痒痒,追着问道:“换谁?” 霍临风面色一沉,威胁地瞪了温少禹一眼。 温少禹仿佛捏住了某人的把柄,笑得狡猾又神秘。 温香莲的目光在侄子和儿子之间扫来扫去,所有所思。 温少萱却以为温少禹编谎话糊弄她,不满地撅起嘴巴。 她当然知道霍临风性情冷淡,压根没啥兴趣爱好,也不爱看电影消遣,可曲颖是她闺蜜,时不时请她看个电影,听歌剧什么的,把她当亲姐妹对待。 这回,曲颖连电影票都买好了,她怎么好拒绝,让好闺蜜失望呢? 曲颖把电影票给她的时候,她答应得好好的,说一定会让霍临风答应去看电影,可霍临风不配合,这下让她怎么跟曲颖交代? 温少萱顿时有点不满,哼哼唧唧的,惹来温香莲不悦的皱眉。 这里是霍家,不是温家,温香莲没把温少萱这侄女当外人,可温少萱未免太把自己当这里的主人了。 晚饭后,霍临风坐到了院子里。 温香莲工作之余喜欢园艺,在偌大的园子里种满了花草,打理得非常好,院子里摆了竹编的桌椅和茶具,颇有情调。 温少禹在霍家时,喜欢把文件拿到院子里来办公,坐在竹椅上,沏一壶茶,边品茶边处理工作,心里别提多舒坦。 月色不错,温少禹没开院子的灯,借着清亮的月光,慢悠悠地沏茶。 霍临风可没心思喝茶,棱角分明的五官被月光切割,一面明一面暗的,轮廓线条锋芒毕露。 一双凌厉的眸子,透着森然的冷意。 温少禹见多了他冷厉的模样,依然觉得此刻霍临风的锋芒,令他心惊。 “你想跟我说什么?”霍临风的语气也冷飕飕的。 温少禹把一杯热腾腾的香茶推到他面前,儒雅俊逸的五官在月色下忽明忽暗,“你我好歹是表兄弟,犯不着这么冷冰冰的吧?” 霍临风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并不喝茶。 温少禹习惯了他惜字如金的性情,倒也不恼,慢悠悠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他指甲修剪齐整,指腹沿着杯沿摩挲,动作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带着一股戏谑,“你去了一趟南方回来,对我这个表哥好像更冷淡了,太久没见生疏了?不,原因不是这个吧?” 霍临风脸色有点黑。 月色下,温少禹丝毫不掩饰自己老狐狸的真面目,无框的眼睛反射着月光,透着一股犀利的精明。 想到夏茗在信中说想跟见这只狐狸,还想跟这狐狸合作,霍临风脸色更黑了。 温少禹连抛几个问题,霍临风却跟闷葫芦似的,一声不吭,他也不急,他有的是时间撬开他的嘴,让他吭声。 微微倾身,温少禹单手撑着下巴,温雅的举止很容易让人产生纯良的错觉,“赵毅是我的得力助手,你几次借人,我都没有二话,这回还直接把人派去深城,替你照顾那位,表哥这么大方,你就没有一点表示?” 温少萱见霍临风和温少禹在院子里,心念一动,悄悄摸过来,想听他们在说什么。 吃饭时,霍临风就没说几句话,温少萱挖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还怎么跟姐妹团们分享?尤其是曲颖,霍临风不答应去看电影,她正愁着怎么跟曲颖说。 这下好了,要是霍临风和温少禹在院子里,聊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她就去跟曲颖分享,好歹也算对曲颖有个交代了。 温少萱认为,反正都是自家人,也没啥隐私不隐私的,而且他们是在院子里聊天,又不是关上门在房间里谈事情,所以她躲在这里,只是不出声打扰,不算偷听。 正想着,温少禹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派赵毅去照顾? 那位? 哪位? 温少萱被勾起了好奇心,屏住呼吸继续听。 温少禹幽幽喝了一口茶,他盯着霍临风犀利的眼,不怕死地说:“赵毅是我的人,我派得力助手去给她当个保镖,牺牲够大了,见一下那位,当面听她跟我说一句谢谢,不过分吧?” “不行!”霍临风断然拒绝。 温少禹挑眉,啧了一声。 赵毅几次去贸城给夏茗当保镖,打下手,事后都有跟温少禹汇报,温少禹着实被那位未成年的小姑娘引起了好奇心。 他更好奇的是,究竟是怎样的女子,竟能引起他这位不近女色的表弟如此强烈的独占欲,旁人碰一下不行,多瞧一眼不行,连问一下都不可以。 太有意思了。 他非得见一见不可! 第221章 挑衅(2更) 霍临风脸色很难看,“别把那套用在她身上,她不是曲颖!” 温少禹一噎,不自在地摸了一下鼻子。 当初见曲颖对霍临风有意,两人在圈内人眼中,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温少禹好胜心理作祟,对曲颖出手了,对她展开了追求。 至于结果,温少禹不想提。 霍临风用力捏住茶杯,手背青筋微微隆起,似乎下一秒就要把被子给捏碎,“温少禹,你听清楚,我不准!” 温少禹脊背一寒。 霍临风对他直呼其名,就表示他动真格了。 在温少禹印象中,霍临风很少对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很在意,他越发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姑娘,能让霍临风这么上心。 霍临风越是上心,温少禹那根好胜的神经,就越兴奋。 “你瞪我也没用。”温少禹耸耸肩,玩味笑道:“就算我不找她,她也会来找我的,你压得住我,难道还能绑得了她?” 霍临风眉头拧成一团,脸色有些难看。 温少禹觉得稀奇,放下杯子,惊讶道:“你一向最为霸道,连你也制不住她?” 那位叫夏茗的姑娘,到底是什么稀奇物种? 连霍临风也镇不住她? 霍临风冷哼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半冷的茶,“我不会逼她,何谈制住她?” 最开始,霍临风作风强硬,换来夏茗强烈的排斥和逃离,见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掉头就跑。 霍临风转变了策略,试着克制住强势的性情去适应她,尽管依然显得十分霸道,但已经在她可接受的范围内。 他很清楚,夏茗提防心理很重,对人客气礼貌,是待人接物的习惯,并非真正的热络亲近,想要真正接触她的内心? 难得很。 要不是收到迟来的七夕节礼物,霍临风甚至不能肯定,自己在她心里是怎样的位置。 这份礼物,对霍临风来说,是一颗定心丸。 “难得你竟然会对一个人克制脾气。”温少禹挑眉道。 他端起茶壶,给霍临风续了一杯热茶,见霍临风鹰眸微垂,黑沉沉的瞳孔在月色下,竟透着几分温柔。 温少禹缓缓眯起眼。 能让霍临风露出这种表情的女人,他必须会一会! 温少禹放下茶壶,抬手推了一下眼镜,这似乎是他的标志性动作,只要他做出这个动作,就意味着他的狐狸尾巴竖起来了。 他嘴角一勾,俊逸的脸上露出温雅的表情,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表弟,我们公平竞争,如何?” 霍临风鹰眸一厉,“不行!” 温少禹摘下眼镜,直视着霍临风,似笑非笑地挑衅,“怎么,你对自己没信心?怕输给我?” 霍临风脸色极其难看,低喝道:“我说了,她不是曲颖,别对她使这种愚蠢的把戏!我不会拿她当竞争品!” 温少禹眉梢微扬,笑得像一只正在诱敌的狐狸,“那要怎么办呢?她似乎很想见我,能左右你情绪的女人,我怎么会拒绝?” “温少禹!”霍临风怒喝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杯子被震得翻起,茶水泼了出来。 温少禹惊奇地看着霍临风。 要知道在以前,霍临风就是个闷葫芦,直接屏蔽周遭,把你当透明人,跟他硕半天,他能一个字不能,直接不搭理你的。 多少人因此被气到心梗,温少禹也没少被他这臭脾气给气到。 越是如此,温少禹越爱找话刺他,奈何霍临风定力惊人,不管温少禹说啥,别说被挑动怒火了,眉毛挑一下都不带挑的。 温少禹那个气啊。 没刺激到霍临风,反倒把自己气得要抓狂。 出于诡异的好胜心里,温少禹越挫越勇,越勇越挫,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 碍于两人是亲戚关系,又是竹马竹马,霍临风被他弄得实在烦了,也不会直接翻脸,这就是为什么,温香莲会觉得两人很亲近的原因。 从这一点来说,温少禹跟周绪是有点像的,有点贱兮兮的受虐心理。 只不过周绪对霍临风,是对强者的心态,被虐得心甘情愿,而温少禹则是对强敌的心态,被虐得心不甘情不愿,越虐越想赢他一次。 以前不管怎么拿话刺霍临风,不管怎么挑衅,霍临风都爱答不理的,可这回不一样了。 温少禹第一次体会到跟霍临风谈话,自己处于上风的快感! 简直不要太爽! 太神奇了! 那个叫夏茗的女孩,不仅是他的把柄,而且是能够左右他情绪的利器! 老狐狸精明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第一次尝试到挑动霍临风情绪的胜利感,有点热血沸腾,身体里那点好胜因子就按捺不住,要开始作妖了。 在霍临风冷厉的目光注视下,温少禹曼斯条理地喝了一口茶,幽幽道:“小表弟,虽然表哥我只比你大几个月,但辈分摆在这儿,你这么直呼我的名字,我可要不高兴了。” “我一不高兴,就喜欢做让惹我不高兴的人不高兴的事,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温!少!禹!”霍临风拍案而起,桌上的被子被震得弹起,咣当一声落地,直接碎了。 霍临风阴森森地瞪着温少禹,怒喝道:“你敢?!” 动静有点大,躲在暗处的温少萱听得心惊肉跳,只觉得空气都凝结了。 霍临风的怒气,隔着距离都令她心惊肉跳,可她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她屏住呼吸,没有发出声音,硬着头皮继续听。 屋里的温香莲听到动静,扬声问了一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温少禹回了一句充满笑意的话,“没什么事,我跟临风开玩笑呢!” “你们表兄弟感情好,有话好好说嘛!少禹,临风这孩子脾气不好,你做表哥的多担待些,还有临风,你表哥难得来家里一趟,你别老冲他摆冷脸,没个好脸色。”温香莲好声好气地劝。 “知道了!”温少禹朝屋里回了一句,然后朝霍临风挑眉,露出了挑衅的微笑。 霍临风冷哼一声,脸色很不好看地坐下。 保姆听到动静,走出门来看了一眼,发现地上碎掉的茶杯,连忙拿扫帚要过来清理。 霍临风头痛欲裂,抬手捏了捏眉心,一边朝保姆挥手,示意她先退下。 第222章 情敌(3更) 保姆识眼色,无声地退了回去, 想着等两位少爷谈完话回屋了,再出来打扫。 温少禹重新给霍临风倒了一杯茶,笑得像修炼成精的千年老狐狸,“小表弟,别激动嘛,喝杯茶去去火气,火气这么大,万一把小姑招来了,我可不好解释,要是不小心说秃噜嘴了 ,把那位给供出来,可就不妙了。” 霍临风危险地眯起眼,语气冷森森的,“你威胁我?” 温少禹推了一下无框眼镜,笑得露出了整齐的白牙,“话别说这么难听嘛,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罢了,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跟小姑坦白,小姑很好奇是谁给你寄了包裹。” “与你无关,管好你的嘴巴,别说不该说的。”霍临风冷声警告,俊美的轮廓被月光切割得森冷而锋利。 温少禹撑着下巴,修长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下颚骨,“可是怎么办呢?你的那位想在深城发展,提出的计划我很感兴趣。” 岂止感兴趣,在听到赵毅跟他电话汇报的时候,他都有点惊呆了。 温少禹无疑是有商业头脑的,做生意的嗅觉很敏锐,这让他在不依靠温家荫蔽的情况下,独自闯出了一番小天地。 就因为他做生意的眼光和嗅觉,在听到赵毅汇报给他,关于夏茗提出的深城发展计划,以及颠覆性的整体化装修模式后,他难掩激动,拿着电话当场就跳了起来。 夏茗的想法太超前了,超前到令他惊喜! 独树一帜的模式,加上深城发展的巨大前景,温少禹毫不怀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最令他欣喜的是,夏茗看准了深城,很多思路跟他不谋而合,这种如遇知己的感觉,令他恨不得当场就坐火车南下,找夏茗当面深谈。 他迫不及待地想跟她促膝长谈,商讨出一份详细的计划书。 他更想知道,有如此颠覆性思维,又有胆识有魄力,还让霍临风破天荒上心的人,是怎样一个未成年小姑娘。 他对夏茗太感兴趣了,被吊足了胃口。 霍临风脸色比夜色还黑,像一头守护领地的凶狼,瞪着要侵犯他领地的温少禹,眼神十分凶残。 温少禹笑得风度翩翩,但如果他有狐狸尾巴,此刻尾巴一定是得瑟地摇晃的,“我够意思了,可没背着你去找她。” 幽幽呷了一口茶,温少禹颇感兴趣地问:“说实话,我对她真的很好奇,你也不用当宝贝似的藏着吧?迟早要带出来见人的,要不我去找她谈合作时,先帮小姑和姑父掌掌眼?” “用不着你多事!”霍临风语气冷硬。 不想再跟温少禹废话,霍临风径直起身,他俯视着温少禹,高大挺拔的身影被月光投下一片阴影,彻底把温少禹笼罩在阴影下。 压迫感十足。 背着光,温少禹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森冷的目光,钉在自己身上,令他本能地警惕。 “我敬你是表哥,但你最好别对她动歪脑筋,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丢下这句充满恐吓的话,霍临风带着一身的寒意,径自回屋。 温香莲见她气场恐怖地进屋,吓了一跳,“你们两兄弟到底在聊什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霍临风没做任何解释,转身回房。 温香莲一头雾水。 她这儿子,打小就话少,连她都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温少萱偷听到院子里的对话,觉得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她心脏砰砰直跳,悄悄躲回屋里后,第一个念头是给曲颖打电话。 这么重要的消息,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曲颖,让她赶紧想对策,不然,表哥就要被南方的“那位”给抢走了,好闺蜜曲颖就成不了她表嫂了! “颖儿,你听我说,接下来我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很重要,事关你的终身幸福!”温少萱两手抓着电话,紧张得手心出汗。 “出大事了!霍表哥去了一趟南方执行任务,被人给勾走了!”温少萱很着急,急到词不达意。 “不是受伤了,他人好好的,就是被一个女人给勾走了魂,被女人给迷住了!颖儿,你的情敌出现了!” “我都听到了,霍表哥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这么在意,那女人好像还要找我哥,霍表哥就吃醋了,警告我哥不许见那女人,为了那个女人,还摔碎了杯子,差点跟我哥翻脸了!” “明天的电影?颖儿,对不起,霍表哥压根说不动,不是我不劝,是他不乐意的事,谁说都没用,这你是知道的,所以他是肯定不会去的了,电影只能咱两去看了。” “啊?你不去看电影了啊?好吧,那我明天找你拿票,跟别人去看,谢谢你把电影票都给我。” 电话那头的曲颖不知道说了什么,温少萱越听表情越内疚,好像自己亏欠了曲颖似的。 “不然这样吧,我请你明天到我家玩,霍表哥就周末这两天在家,周一又要回部队训练了,下次再出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机会难得,你得主动点,不然霍表哥就是别人的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我最好的的闺蜜,我请你到家里来玩怎么了?这里是我姑姑家,姑姑把我哥当亲儿子呢,对我们可好了,我带个朋友回家玩,姑姑不会介意的。” 温香莲听到温少萱的话,温婉秀美的脸上挂着淡笑,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这侄女擅作主张,完全把霍家当自己家了,甚至未经她同意,就替她做了决定,邀请外人来家里做客,还是个对她儿子有意思的未婚女孩子! 多尴尬? 曲颖心系霍临风的事,在年轻一辈的圈子里传了好多年了,温香莲是知情的。 她对曲颖有所了解,知道她模样秀美,待人接物似乎挺不错,出国念几年书,毕业归国后,在一家挺不错的杂志社做外文编辑,是一份听起来很厉害的体面工作。 容貌,才华,品行都没得挑,而曲家在京都是体面人家,嫁入霍家勉强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加上曲家几番对霍家示好,有意把曲颖嫁入霍家,两人的结合,几乎是众望所归的。 第223章 坏话(4更) 要是两人情投意合,温香莲未必会反对。 可这么些年过去,曲颖对霍临风念念不忘,霍临风却无动于衷,温香莲不得不换个态度看待此事了。 一个女孩子,上杆子追求男人,年轻人或许会觉得她勇敢追求幸福,可落在传统老一辈眼里,总是让人瞧不上的。 说更直白点,都说便宜没好货,主动贴上来,自己送货上门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在外头,闹得圈子里人尽皆知还不够,还要找到家里来? 想干什么? 被左邻右舍瞧见,传出去多不像话? 不知实情的人会怎么想?会觉得霍家准媳妇登门,见未来公婆了。 知情的人会怎么看待?会说他儿子在外头惹了风流债,让一个人家女孩子追到家里来了,别人会怎么看待她儿子? 不请自来的女孩子不自爱,温香莲怎么会喜欢这样的未来儿媳妇? 温香莲没有出声,她沉默地听着,很好奇曲颖会如何选择。 温少萱握着电话,撇撇嘴,有点失落,“好吧,你说顺其自然,那就顺其自然吧……颖儿,你对我最好了,不想让我在姑姑面前为难,不来就不来吧,明天我去找你。” 曲颖拒绝了。 温香莲对此暗暗点头。 曲颖拒绝,无疑是理智而懂事的,不愧是体面人家又出国念过书的姑娘,处事果然得体大方。 温少萱挂了电话,转过身来,发现温香莲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 温香莲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 温少萱不知道她刚才一通电话,被听去了多少,她忐忑地坐下,“姑姑,你啥时候坐在这儿的?” 虽然她在霍家住得自在,霍家保姆把她当霍家小姐对待,温香莲对她也很温柔,可她到底姓温。 还没问过霍家的女主人,张口就要带曲颖来这里玩,她心里总归是虚的。 温香莲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没有提曲颖,“有一会儿了,你刚才说临风去南方,被一个女人勾走了魂,是怎么回事?” 温少萱觉得必须抓住这个好机会,告诉姑姑南方有个坏女人,勾引了她儿子,还要勾引她侄子! “表哥几时跟女人亲近过?这回去南方执行任务才多久,就满脑子都是她了,铁定是她使了什么手段,把表哥给迷惑了!” “我听那意思,那女人没正经工作,是投机倒把的个体,南方那破地方那么穷,她干个体户还不得钻到钱眼子里?邪门的心眼能少得了?” “她找上表哥,说不定是瞧上了咱们霍家,想攀高枝儿呢!这种女人心眼最多,我看表哥已经栽了,姑姑你可得擦亮眼睛,趁着那女人的手还没伸到京都,一切还来得及,把表哥从陷阱里拽回来!” 温香莲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她没有说话,只点点头,示意温少萱继续说下去。 温少萱觉得姑姑听进去了,越说越起劲,“那个女人不仅蛊惑了表哥,还说要约见哥哥,我也不知道哥哥被灌了什么迷汤,硬是要跟她见面,我觉得哥哥也被迷惑了!” “我就弄不懂了,那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表哥和哥哥为了她闹起来!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表哥跟哥哥翻脸,跟仇人似的,差点要打起来!” 温香莲面色一沉,沉声问:“翻脸?难道刚才在院子里的动静,就是……” 温少萱添油加醋地说:“可不是吗!霍表哥火气可大了,又是拍桌子,又是摔杯子的,脸色特别难看,我当时以为他要掐死哥哥呢!” “表哥从小跟哥哥关系要好,我实在弄不明白,为了一个南方当个体户的女人,犯得着吗?现在就这样了,以后还得了?”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温香莲突然问。 温少萱心头一跳。 温香莲语气很平静,温少萱却有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偷偷躲起来偷听什么的,毕竟不太光彩,姑姑是不喜欢这种行径的。 温少萱心虚,底气不足地说:“我不小心听到的,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发誓!” 虽然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在,但温少萱觉得自己只是在听到的事实的基础上,进行了适当而合理的推测,算不得撒谎。 听两位兄长语气,很明显不会把实情告诉姑姑,那就意味着她不管怎么添油加醋,都不会被拆穿。 就算哪一天姑姑得知真相,跟她说的有出入,她也可以说自己不是当面听到,而是路过时听到,许是离得不近,所以听岔了。 温香莲看了她几秒,秀美的脸有些严厉,说:“以后临风谈事的时候,你记得避开,不要听不该听的,即使听到了什么,也要烂在肚子里当没听到。” “临风工作性质特殊,你作为表妹,不要给他捅娄子,万一他跟少禹谈的是重要机密,你偷偷听去,还告诉别人,迟早会给临风招来杀身之祸!” 温少萱不仅偷听,而且转头就大嘴巴地打电话告诉曲颖,把兄长的隐私宣扬给外人,这行为本身触到了温香莲的警戒线。 温香莲面色微冷,少有地动怒了,“再有下次,你就住旅馆吧,温家不缺这点钱,足够你住得比在霍家舒坦了。” 向来温柔宽容的姑姑突然板起脸,把温少萱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保证:“我,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躲得远远的,我发誓!” 温香莲淡淡扫了她一眼,便没再理会她了。 看到保姆拿着扫帚去扫杯子碎片,温香莲陷入了沉思。 温少萱刚才一番话,到底让她在意了。 第一印象就这么根植在她心里,让她潜意识里非常排斥夏茗的存在。 能影响她儿子那么深,引发两兄弟矛盾,在南方当个体户的女人,到底是谁? 温香莲找不到答案,她看向霍临风紧闭的房门,猜测那个来自南方的小包裹,就是那位“某人”寄来的。 这让她不得不多想。 那位“某人”直接往霍家寄东西,到底是什么用意,怀着什么居心? 难道是向霍家人示威,昭示她的存在?还没登门见公婆,就玩这招?这行为,跟曲颖无邀请而登门一样恶劣。 不。 至少曲颖识大体,拒绝了温少萱的邀约,而南方那位寄来的东西,已经进到她儿子房间里了! 第224章 劝退(5更) 两厢一比较,温香莲认为,南方那位到底是投机倒把的个体户,心思上不得台面,比不上留学归国,还在杂志社有正经工作的曲家小姐。 霍家是根正苗红的人家,她儿子前途无量,她的儿媳妇是霍家未来的女主人,不能是穷乡僻壤养出来的个体户! 这么想着,温香莲对包裹里头装的东西更好奇了。 临风周末回家探亲,明天下午便会返回部队,他不在家的时间,房间是关着的,但不会锁死,而且温香莲手里,有他房间备用钥匙。 她想过等霍临风回部队后,去他房间一瞧究竟,但这个想法刚冒出头,便给她扼杀了。 霍临风很不喜欢别人轻易碰触他东西,更别说进他房间翻了,即便温香莲是他心生母亲,也不行。 即使霍临风不在,也不行。 当夜。 温少萱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自己忽略了很重要的东西,到后半夜,她猛地掀开薄被坐起来,拍着自己的脑袋,说:“我想起来了,赵毅!” 南方的个体户女人,霍表哥和哥哥都知道,但捂得很死,一点风声都不透露,可除了他两还有人知道啊。 上次霍表哥不是给哥哥打电话吗?她急得当时电话提到了赵毅,而晚上两人在院子里,也提到了赵毅。 她怎么能漏了这么重要的人? “对!明天打电话给赵毅,问清楚那女人是怎么回事,不就好了?”温少萱两手一拍,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 温香莲不让她听霍临风的工作机密,可那女人跟工作无关啊! 再说了,这回她可不是偷听,而是堂堂正正打电话给赵毅,大大方方地问。 身为表妹,她可不能让不怀好意的女人祸害了霍表哥,她这是要把霍表哥从火坑里救回来! 姑姑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反对,反而会感动,会表扬她呢! 温少萱思路通了,重新倒回床上,睡了个美美的安稳觉。 南城。 市六中摸底考放榜了,夏茗因为缺考,加上曹三恶意暗示夏茗是故意缺考,令班主任何悦澜怒火万丈。 她亲自跑到夏河村,顺着问到的地址一路找过去,却扑了个空。 得知夏家举家搬进城里住,何老师的怒火冲到了顶峰。 既然搬到城里住,交通方便,为什么不来学校参加考试? 太无法无天了! 何老师不死心,辗转问到了夏家新家的住址,第二天直接杀了过去。 “夏茗,你给我出来!给我解释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想考试,不想高考你就直说,我马上给你办退学手续!”何老师把院门拍得砰砰响。 这动静惹来了邻居的注意,四面的邻居纷纷探头出来,看新搬来住户的热闹。 夏茗听到何老师的叫嚷,一脸懵逼。 明明她昨晚还在刷市二中的卷子,怎么今天就要退学? 说起试卷,不得不说,八十年代的教辅和题集实在不好找,而各学校之间竞争很激烈,各自出的考卷都是内部资料,基本不外传。 梁厂长跟市二中的领导关系不错,当初还提出要帮夏茗进市二中。 夏茗把高中课本过完一轮,把从市六中带出来的考卷都做过一轮之后,便托梁厂长帮忙找市二中的教材和考试资料。 不知道梁厂长是怎么办到的,等夏茗看到梁军易帮忙转交的半箱子资料时,她下巴都要惊掉了。 这是把市二中版本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给弄来了吗?! 晋升准学霸的夏子阳出来帮忙搬,看到装了半个木箱子的试卷,表情都扭曲了。 即便他现在学习热情高涨,这么海量的题集让他啃,他铁定要胃疼。 夏茗也有点吃不消。 昨天连刷了好几套题,对完答案已经凌晨了,睡得很迟,以至于今天难得起得有些晚。 夏鸿刚在家具厂找了个工作,还在试用期,早早就上班去了,孙巧容前两天把衣服搬到姿美女装店挂起来,给家里两孩子做了早饭后,就看店去了。 家里只剩夏茗和夏子阳。 夏子阳听到拍门的动静,奔出来帮忙开门。 此时,夏茗正在刷牙。 牙刷还插在嘴巴里,满嘴的泡沫,头顶竖着两撮呆毛,眼睛半睁半眯着,一副没睡醒,随时要睡回笼觉的熊样。 院门一开,何老师一眼就瞧见了夏茗这副样子,登时眉毛都要竖起来。 好你个夏茗! 不去学校上课,连摸底考都拒绝参加,口口声声说自学没问题,结果呢?! 在找来的路上,何老师心存一丝侥幸,觉得应该信任自己的学生,说不定夏同学真的学习了,不来考试只是被事情耽搁了。 她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跟朱校长和年级主任交代,见到夏同学要克制,不要大动肝火。 可夏茗这样子,实在太刺激人了。 太阳都升到半空中了,学校里的学生们做完早操,第一堂课都要上完了,可她竟然才刚起床,还一副没睡够的懒散样,怎么可能是好学生该有的样子?! 何老师觉得自己那根名叫理智的神经,啪的一声断掉了。 “夏同学,你太让我失望了!”何老师气得胸口起伏。 夏家姐弟对视一眼,都是一脸懵逼。 见夏茗眼神迷茫,一脸的无辜,何老师太阳穴突突直跳,下了最后通牒,“既然你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没有半点悔改的意思,那我就当自己看走了眼。” “B班留不起你这尊大佛了,校方会重新考虑你的去留,你好好考虑怎么跟给你写校外自学申请的主任交代吧!最好自己去跟校长认错,诚恳写退学申请,不要让主任为难。” 信息量太大了,夏茗本来还有些困意,这会儿全醒了。 何老师劈头盖脸一通批,叛逆期的夏子阳不高兴了,他无条件维护他姐,说:“姐,这人谁啊?怎么这么没礼貌,跑到咱家门口来当大爷,有病吧?” 夏茗:“……” 见何老师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夏茗倒吸一口冷气,想让夏子阳少说两句,可嘴里还杵着牙刷,满嘴的牙膏泡沫,一说话准得喷白沫。 夏茗赶紧漱口,夏子阳却还没说完,他处在叛逆期,怼人的话跟开冲锋枪似的,突突突往外飞子弹。 “姐,是不是市六中不要你了啊?那正好,你转市二中去吧,反正做了好几套市二中的考题,转去市二中铁定跟得上进度,省得在市六中受气!” 夏茗:“……” 夏怼怼,你可闭嘴吧! 夏茗很撞墙,她已经不敢看何老师现在的脸色了。 第225章 试卷(1更) 夏子阳还没说完,他朝何老师翻了个大白眼,不客气地说:“你到底谁啊?还有事没有?没有我要关门了,忙着做题呢!” 出乎意料,何老师并没有爆炸,因为她听到了关键信息。 市二中的试卷! 市二中是桂宁市数一数二的高中,作为教育工作者,何老师没能在市二中任教,但并不妨碍她钦佩市二中的师资水平。 市二中的试卷,凝聚了市二中师师资力量的好东西! 何老师压根顾不上夏茗了,两眼放光地盯着夏子阳,“市二中的试卷在哪里?我看看!” “你到底谁啊?”夏子阳不耐烦了,想关门赶人了。 何老师连忙按住门板,“我是夏同学的班主任!” 夏子阳:“!!!” 他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艰难地扭过脖子,朝夏茗投去询问的眼神。 夏茗忍住捂脸的冲动,点了点头。 夏子阳顿时内心好大一声卧槽。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他怼了他姐的班主任,还说班主任装大爷有病! 夏子阳叛逆归叛逆,但他学习态度端正,对老师向来是敬重的,尤其这人还是他姐的班主任,这会儿已经有点不敢看何老师了。 何老师惦记着市二中的卷子,没空跟跟他计较刚才的态度问题,“你刚才说的试卷在哪里?快给我瞅瞅!” 夏子阳连忙把人请进屋。 姐弟两的学习资料越来越多,干脆把杂物房隔出一半来当学习书房。 夏鸿刚在家具厂干活,家具厂对有瑕疵、不好卖出去的家具会低价处理,夏鸿刚用内部低价买了一张大长桌,动手处理掉瑕疵后铺上新买来的桌布,给姐弟两当书桌用。 书桌很长,姐弟两的书和卷子各占一半。 何老师一眼就看出来哪边是高中的卷子,她直接冲过来,把卷子拿起来,神色难掩激动。 “这道题出得好,考重要考点,出题思路很妙!夏同学答对了,思路很清晰!” “这题也很不错,把高一和高三的知识点串起来了,出题很有水平!不愧是市二中的老师,不错不错!”何老师一边看,一边赞许地点头。 夏茗快速漱口洗脸,一边用发绳绑头发,一边往杂物房奔来。就见何老师两眼放光,跟饿狼见了肥羊似的,好像她下一秒要把卷子据为己有。 何老师拿着卷子,笑眯眯地问夏茗,压根看不出来前几分钟分钟要让夏茗退学,“夏同学,这几套卷子你都是自己做了再对答案的?” 卷子上有拿红笔做笔记的痕迹,做错的答案划掉,写了正确答案,旁边还写了重要的考点和笔记。 虽然夏茗对答案后没统计分数,但何老师阅卷无数,一眼就能瞧出个大概,卷面上错题量不多,各科的分数是什么样,何老师心里能估摸出来。 正因如此,她才笑得灿烂。 夏茗点头,“做了几套,其他的还没做。” 何老师的眼神顿时有点如狼似虎,“其他的?还有?” 夏茗指了指桌子下面的木箱子。 何老师打开箱子一看,看到半箱子的卷子和资料,仿佛看到了宝藏,直接蹲下来,兴奋地翻。 “市二中的卷子,前两年的也在?这本模拟题集竟然也有,好东西!上次我跑遍全城的新华书店都没找到!我的天,红冈中学的卷子竟然也有!” 红冈中学的名号太响了,今年高考市六中才16人考上大学,可早两年的高考,红冈中学就出了107位大学生,位居该省当年第一位,是今年市六中的6倍不止! 红冈中学的高考备战试卷,是宝贝中的宝贝! 这些资料,夏茗在拿到手的时候,就知道有多珍贵了。 见何老师翻得起劲,夏茗连忙提醒:“何老师,你小心点翻,这些资料只有一份。” 何老师连忙把资料给放好,笑眯眯地说:“夏同学,这些学习资料你从哪里弄来的?还有没有?” “托朋友帮忙拿到的,就这些。”夏茗坦言道。 半箱子的复习资料,足够用了。 全刷过一轮,总结题型考点和知识点后二刷一遍,再针对性地对重点题和难题三刷一遍,高考时间差不多也到了。 何老师搓着手,“夏同学,你看……” 夏茗猜到何老师要说什么,直接说:“老师,资料只有一份,我要用的。” 何老师一噎。 夏茗微微一笑,“不过我一时看不完,还没看的部分和看过的部分,可以先给学校拿去影印做复习资料,其他同学应该用得着。” 何老师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夏茗大方分享学习资料的做法,很得何老师好感,但她并没有忘记今天来的目的,于是问道:“夏同学,虽然你在家自学不错,但摸底考试是全年级性质的,你为什么还是没去参加考试?” 夏茗一愣,“没人通知我啊,不是月底才同意月考吗?” 何老师面色严肃,道:“我特意交代曹同学通知你了。” “哪个曹同学?” “曹三同学。” 夏茗:“……” 夏子阳一猜就知道是曹三搞鬼,气呼呼地说:“老师,你肯定被骗了,我姐压根没听说什么考试!” 何老师傻了,“他说通知过你了,是你不放在心上才缺考的。” “胡扯!”夏子阳气得半死,心里把曹三骂了千百倍,嘴上也不饶人,“姓曹的想干什么?之前厚脸皮缠着我姐,我姐不搭理,所以怀恨在心,要报复我姐吗?”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何老师追着问:“你说曹同学缠着夏同学?” 这跟曹三告诉她的,完全不一样! 夏子阳被曹三污蔑夏茗恶意缺考的事情气狠了,咽不下这口气,把曹三的不良作风给抖了出来。 “曹三辍学几年了,整天在村子里晃荡,跟村子里的女孩眉来眼去,我亲眼见过他偷摸女孩子的屁股,这种人到底是怎么进学校的?” “之前在村子里,他好几次凑上来想撩我姐,我姐压根没搭理他!他又去学校干嘛,继续缠着我姐吗?还是要陷害我姐?太恶毒了!” 何老师眉头皱得很紧。 第226章 撒谎(2更) 在复读班复读的学生,通常是有点底子,立志要考上大学的,不然不会浪费钱,还浪费一年在复读班。 曹三是学校某领导塞进B班的,何老师当时有点介意,但以为曹三只是底子差一些,只要肯下苦功夫,成绩不会差到哪里去。 曹三的摸底考成绩垫底,而且跟倒数第二名差距还不小,拖了B班平均分的后退。 何老师当时就震惊了,找曹三聊过几句,但曹三表现得态度很端正,碍于曹三是校领导亲戚,何老师除了鼓励他认真学习之外,不好再说什么。 夏子阳一番话,揭露了何老师不知道的阴暗面。 撒谎诬陷同学,已经很恶劣了,如果他真的怀着恶意进B班,那就太可怕了。 何老师神色凝重,很严肃地问夏茗:“夏同学,你弟弟说的都是真的吗?” 夏茗点头。 何老师脸色顿时就难看了,“曹同学告诉我,你跟他处过对象,还约好一起考大学,只是现在备战高考是重要时期,才把感情先放下,还跟我说不要跟你提这事,怕影响你复习的情绪。” 夏茗倒吸一口冷气,“我跟他无冤无仇,他编这种谎话,想干什么!” 夏子阳气得要跳脚,“曹三疯了吧?!他就是想搞臭我姐的名声,太龌龊,太恶心了!” 夏茗确实被曹三的行为给恶心到了,冷声说:“老师,我可以明确地说,我以前跟曹三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会有!” 何老师慎重地点头,“我会重新找曹同学谈话,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如果曹同学做出不好的事情,学校绝不会姑息。” “谢谢老师。” “另外,你缺考的事校长很重视,我希望你到学校补考一次,拿出真正的成绩给学校看,不然校长那边不好交代。” “好,我明白。” 约定好补考的时间地点,何老师从木箱子里拿了一部分资料回学校影印。 回到学校后,她第一时间找曹三谈话。 曹三没想到事情败露这么快,他垂着脑袋,做出虚心接受批评的样子,“我去找夏同学了,但她搬家了,我不知道她新家在哪里,怎么通知她来考试?” 这理由听着是挺充分,然而何老师神色依然很严肃,“那你怎么说你通知到了,说夏同学故意不来考试?” “我没这么说啊。”曹三表情很无辜。 何老师一噎。 仔细回想起来,曹三当时语焉不详,说的话让人误会,但的确没明说他通知过夏茗了。 何老师很不悦,“那你当时怎么不说清楚,害我以为夏同学故意缺考,特意去找她批评!” 曹三表情更无辜了,“我想说啊,可老师你当时在气头上,跑的太快了,我压根没来得及说。” 何老师被这话噎住,没理由谴责曹三了,“那你说跟夏同学处对象又是怎么回事?我问过夏同学了,她说压根没这事!” 曹三在心里暗骂夏茗不识抬举,面上却露出羞愧的表情,“这事是我的错,我在村子里跟夏同学见过几次,也说过话,我觉得夏同学是个好姑娘,想跟她处对象,所以才这么说的,夏同学还没答应我。” 他说得轻巧,何老师却没那么容易糊弄,严肃问:“那你到B班来,到底是为了复读,还是有别的目的?” 曹三当然不会说真实的目的,他早就为这事编好了理由,“我当然是为了复习考大学!” “我之前辍学不念书,被夏同学的学习态度鼓舞,下定决心要认真考大学,出人头地!虽然现在成绩不理想,但我会努力的,请老师相信我!” “我把夏同学当做学习的目标,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证明自己有出息,可以照顾她之后,再跟她正式告白。” “我现念书没她厉害,没好意思追求她,但我太喜欢她了,才忍不住说跟她处对象。” “我知道这样做不对,所以才跟老师说要保密,不要告诉别人,也别告诉夏同学,就是不想让夏同学的名声因此受影响。” 他解释的理由一套一套的,可何老师被他糊弄过一次,这次提高了警惕,发现曹三这套说辞,跟他上次的说法对不上。 上一次,曹三张口闭口说夏茗是个体户,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夏茗不好好学习,这回怎么变成受到夏茗的学习态度鼓舞,要以夏茗为学习目标了? 这一次,何老师不好糊弄了。 她发现曹三满口谎话,根本分不清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碍于曹三是校领导塞进来的人,而曹三的行为也没造成大范围的恶劣影响,何老师口头批评他,教育他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之后,就把人放回去上课了。 她想着,曹三心术不正,所作所为实在不是一个好学生该做的,此事有必要跟那位校领导汇报一下。 A班的汪老师上完课走进办公室,看到何老师放在桌上的资料。 一眼就看到标题写着红冈中学的试卷,汪老师两眼都直了。 得知资料是夏茗的,并且除了手上的一叠,夏茗还有半箱子的复习资料,汪老师热切地说:“何老师,这可是造福整个年级的宝贝,你不会藏着只给B班学生用吧?” 何老师闻言,瞪了汪老师一眼。 虽然她因为私心,从汪老师手里把夏茗抢到B班,可她还没自私到这种地步。 “我有这么自私吗?所有资料我要印好几份,给高三年级和复读班老师一起研究,全年级一起使用的!”何老师没好气地说。 汪老师长松一口气。 得知夏茗要来学校补考,汪老师心念一动。 夏同学难得来一趟学校,来都来了,只补考怎么行? 夏茗并不知道,自己被汪老师给“盯上”了,她计划早上去考试,考完之后去一趟姿美女装店,瞧瞧衣服售卖的情况。 哪知道中途被汪老师给逮住,就脱不开身了。 因为只有夏茗一个人补考,何老师没让她去教室的座位考,而是在复读班的小办公室腾出一个小位置,让她单独坐在办公室。 何老师带课多,其他老师时间又不好挪,所以何老师去高三年级上课时,便叫了扫地阿姨来帮忙监考。 第227章 分享(3更) 何老师一个早上都在高三年级上课,中午被事情绊住,下午第一堂课又是高三年级的。 等下午第一堂课上完,重新回到复读班的小办公室时,第二堂课的铃声已经响了。 A班的教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不时爆发出阵阵掌声,气氛很热烈。 何老师记得,A班这堂课是英语课,难道是汪老师做了什么,让A班的学生们这么激动? 何老师压下心头的好奇,进办公室看夏茗的考试情况,发现夏茗已经不见踪影了。 扫地阿姨把收好的试卷递给她,说:“那女同学已经交卷了,试卷都在这儿。” “交卷了,不是没到时间吗?”何老师拿着卷子翻看,见卷面上写得满满当当,很震惊。 扫地阿姨上次帮汪老师监考过,这是第二次对夏茗监考了,印象十分深刻,“我跟她说了没到时间,她提前交卷了,上次她来参加入学考试,也是没到时间就写完了。” 何老师露出赞许的神色,“她人呢?考完就走了?” 扫地阿姨指着又爆发出掌声的A班教室,说:“她刚出办公室,就被A班班主任给拉走了,说她英语很不错,让她去A班分享英语学习经验。” 何老师一听就不高兴了。 B班的学生,跑到A班去分享学习经验,像什么话?要分享,也应该在B班分享呀! 汪老师忒不道德了,公然跟她抢学生? 何老师压根没想起来,夏茗就是她从汪老师手里给“抢走”的。 她把夏茗的试卷收好,黑着脸往B班教室走,心里想着,这堂课夏茗给A班分享,下堂课必须让她回B班分享,不然她作为班主任的面子往哪儿搁? 何老师没进A班教室。 教室外的走廊放着一套桌椅,是给晚自习来辅导的老师用的,方便有问题的学生出来请教老师。 何老师就坐在椅子上,透过打开的教室窗户往里看。 教室里,夏茗一手拿着英语课本,落落大方地分享着学习的窍门,时不时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要点。 她容貌漂亮,声音婉转娇媚,往讲台上一站,底下的学生们都精神了。 但她最吸引人的,并不是出色的皮囊。 何老师震惊地发现,夏茗在讲台上站得笔直,落落大方的,非但没有怯场,反而一举一动颇有为人师表的范儿。 她还发现,夏茗说话逻辑清晰,吐字清晰,掷地有声,分享的学习方法实用性很强,便是教了十来年书的何老师,也觉得颇为受用。 没有人知道,夏茗当真做过老师。 只不过是在前世,做的是家教。 她分享的学习经验,是当初做家教时就总结过的,这段时间她复习和刷题后,又针对性地调整过复习方案和技巧。 分享出来的每一条,都是精华中的精华。 底下的学生们,兴许有人一开始被夏茗的外表吸引了注意力,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大家不约而同地拿起纸笔,记录夏茗分享的学习方法,注意力全被她说的东西吸引了。 相比之下,她的脸反而成了最不值得关注的东西。 严嵩第一次感受到夏茗真实的水平。 夏茗在讲台上自信的谈吐,让她整个人闪闪发光,严嵩一想到夏茗处对象了,他心里就阵阵失落,但他很快调整情绪,认真记下夏茗说的每一条学习方法。 夏茗说得口干舌燥,汪老师笑眯眯地给她倒了一杯水,这时,下课铃也响了。 A班学生们发出遗憾的叹息声。 “夏老师,我们不着急下课,你拖一下堂嘛!” 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同学们爆发出热烈的笑声,纷纷说让夏茗拖堂。 实用的学习方法谁不想拥有?他们还想再听多一点! 汪老师第一次见学生要求拖堂,乐呵呵地拉住夏茗,想让夏茗再多分享些学习经验。 何老师见状,赶忙把夏茗给拉走,让她去B班也上一堂分享课。 B班的学生却不怎么领情。 看到夏茗登上讲台,曹三满脸的不可置信。 眼前的夏茗,似乎比他上次见到时更耀眼了。 曹三他痴迷地看着夏茗的脸,眼底闪过一丝阴暗。 因为曹三跟夏茗同村,此前班里的同学对夏茗好奇,便会去找曹三八卦。 从曹三的口中,以及夏茗以前在市六中的流言中,班里的同学都知道夏茗不是什么好货色,乱搞男女关系,挂了个名在B班,却不来上课,跑去做投机倒把的个体户。 说白了,就是个钻进钱眼子里头的倒爷,那可是收破烂的穷酸听到了都瞧不起的行当。 正经学生,谁会跑去当倒爷? 又不是穷疯了! “她就是那个不上课的夏茗?她的位置还空着呢,怎么不回自己的座位,反而跑到讲台上去了?” “她又不来上课,给我们分享什么经验,逃课当个体户的经验吗?摸底考都不敢来参加,谁知道她几斤几两?” “就是啊!要分享也该是杜红艳同学分享吧?她在摸底考,成绩是全年级第五名,她才有资格教我们怎么学习吧?” 杜红艳咬着唇,心里有些不服气。 她是班里的尖子生,颇有几分尖子生的傲气,虽然面上表现得与世无争,可到底太年轻,经常受到老师们的表扬,是班内同学崇拜和学习的对象,她内心多少是有几分优越感的。 刚开学时,她听同学八卦,得知夏茗去年高考落榜,分数惨不忍睹,内心那点优越感,让她瞧不上夏茗。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班主任何老师以及教英语的汪老师,在表扬她聪明的同时,总爱提夏茗一句,言辞多为赞赏,让杜红艳心里很不是滋味。 渐渐地,教室角落里空出来的位置就变得刺眼了,充满了无言的讽刺。 一个连课都不上的差生,总跟她相提并论,能不讽刺么? 杜红艳心里硌得慌。 听到同桌替她不平,杜红艳心里也燃起了无名火。 她面上表现出了优秀尖子生应有的风度,微笑地安慰同桌,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别这么说,我的学习方法,平时在课间都跟大家分享了,没必要特意上讲台,用一堂课的时间教大家。” 第228章 折服(4更) 这话绵里藏针,很容易让人觉得她聪明又低调,而夏茗肚子里说不准有几滴墨水,就高调地宣扬,还要浪费全班人一堂课的时间看她“表演”。 单纯的同桌闻言,更替杜红艳鸣不平,“既然要教咱们学英语,总要拿出真本事吧?” “夏同学,你英语行不行啊?既然有心要教,那干脆用纯英语来教,给我们上一趟全英文的课怎么样?”有人跟着挑事,语气颇为不友善地朝夏茗高喊。 何老师脸色有点难看。 是她安排夏茗上分享课的,当堂就朝夏茗大吼大叫,不是跟她唱反调吗? 夏茗缓缓眯起眼,似笑非笑地回道:“你确定?” 英语加入高考科目的阵营还没几年,教材和考试难度都不高,加上录音机还没大范围普及,大家无法经常听到标准的单词发音。 这就导致大家英语水平普遍不高,英语听力惨,口语发音更惨。 这样的情况下,要求她纯英文教学,不是脑子有洞,给自己找罪受吗? 挑事的学生以为夏茗怕了,语气颇有几分得意,“怎么不确定?你行不行啊?行就直接上!” 其他同学跟着起哄,纷纷附和。 “OK。”夏茗无所谓地点头,她拿起粉笔转身,一边往黑板上写,一边说:“Since everyone such a request……” 她一开口,就把讲台下的人给震住了。 标准的发音,流利地道的腔调,比教学磁带里播放的还标准! 何老师也吓了一跳。 刚才夏茗在B班是纯中文分享,何老师其实并没有听过夏茗开口讲英语,只听汪老师说过夏茗英语很强,言辞间还透着几分崇拜。 全县城最好的英文老师,崇拜自己学生的英语水平? 何老师无法理解。 何老师是教物理的,而满分100分的物理,夏茗能考37分,多么让人想掐死她的数字! 同理可证,夏茗英语就算再好,能好到哪里去? 何老师持怀疑态度。 讲台上,一连串标准又好听的英语还在往外飚,夏茗背对着众人,面向黑板,一边说一边在黑板上写要点。 当然,是用英语写的。 她的英语手写体,跟她流利标准的口语一样漂亮。 何老师有点傻住了。 不仅因为被夏茗的英语水平给惊到了,还因为她教了十几年物理,物理方面没的说,但英语菜得一笔比,这一串串的英文听得她脑壳疼。 听不懂! 夏茗边说边写,第一条要点还没写完,台下突然有人喊:“夏同学,你说慢点!” 夏茗停下粉笔,转过身来,发现大家的眼神都变了。 刚才是质疑,不屑一顾,现在变成了震惊和佩服。 没有人质疑夏茗的英语水平了。 现在的问题是,她刚才一连串地说,语速很正常,但对大家来说还是太快了,还夹杂着没学过的陌生词汇。 很多人听一句,要在脑内翻译成中文,才能理解她在说什么,可夏茗语速不等人,等他们理解了前一句,夏茗后面几句都说完了。 大家渐渐就跟不上了,只能零星听明白几个单词,连蒙带猜也拼凑不完整夏茗说的意思。 本来嘛,要求夏茗纯英文教学,是有意为难夏茗,结果反倒给自己出了超纲题,把自己给坑了。 这就非常卧槽了。 “夏同学,能不能别用全英文讲?照顾一下英语底子差的人好不好?”有人弱弱地说。 其他人顺着台阶下,纷纷要求夏茗换成中文,别搞什么全英文了,太折磨人了。 最开始要求全英文的几个人,脸上热辣辣的,都不说话了。 因为他们听得也很痛苦,看到夏茗的实力,他们也渴望知道夏茗的学习方法,但又不好自打嘴巴,让夏茗别讲英语了。 夏茗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她只觉得好笑,并未放在心上。 她从善如流,换成了中文继续讲。 不知不觉,放学铃就响了。 和A班的学生一样,B班的同学也想让夏茗拖堂,你一句我一句,逮着夏茗各种问。 教室气氛很热烈。 A班的同学们倾巢而出,争先恐后地往食堂涌去,因为去迟了,食堂供应的免费汤就没了,饭菜也要凉掉。 经过B班走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夏同学,你还在啊?” 这话一出,倾巢而出的A班同学又跑了回来。 饭也不急着吃了,免费汤也不喝了,大家纷纷围到B班走廊和门口,有的同学胆子大,直接从B班的后门溜进去,站在教室后方的墙边,听夏茗回答B班学生的各种问题。 两个班的学生,把B班教室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朱校长格外关注夏茗的消息,尤其何老师汇报给他说夏茗那里有半个箱子的珍贵复习资料,朱校长就更上心了。 得知夏茗今天来补考,他顺道来复读班转一圈,想找何老师问一下夏茗的考试情况。 一看B班教室这情况,朱校长吓了一跳。 这架势,没见过啊! 凑近看了几分钟,看明白发生了什么,见同学们一个个认真地听夏茗说话,眼中流露着对知识的渴望,朱校长暗自点头,非常欣慰。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讲台上的夏茗。 这是朱校长第一次认真地观察传说中的漂亮女学生,看到她无私地分享学习方法,对每个朝她提出问题的同学耐心回答,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俨然是一个优秀的老师。 朱校长看人的眼光很准,夏茗的学习是什么水平,即便不问补考成绩,他心里也有数了。 加上夏茗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弄到了那些珍贵的学习资料,还无私地奉献出来,对学校和学生们都是极大的贡献,朱校长甚至想过给夏茗发一张奖状。 朱校长相信自己看到的。 之前中伤夏同学的谣言,不可信! 越看夏茗,朱校长越满意。 夏同学对学习很有见解,自有一套高效的学习方法,既然如此,只在复读班分享怎么行?只分享英语这门课怎么行? 好的学习方法,当然要让大家都学习借鉴,推广开来了,说不定能让学生们的成绩提高一个水平,说不准明年还能多出几个大学生! 这么一想,朱校长看夏茗的眼神,顿时变得如狼似虎。 夏茗并不知道,走廊外的朱校长正盯着她,思考着要怎样榨干她的“利用价值”。 第229章 合谋(5更) 复读班内外,大家看夏茗的眼神,那叫一个亲。 丝麓服装厂里,有人却对夏茗记恨上了。 赖明华很恼火。 全厂都在为国庆活动筹备,赖明华本想借着盛大的国庆活动给自己的履历镀金,好在找下家时能谈个高价。 现在,下家还没找好,他在设计组就先失了威信。 梁军易似乎跟他杠上了,把手伸到设计组,插手设计组的工作,导致他颜面尽失。 手底下的设计师对他怨气越来越重,甚至敢顶嘴忤逆他的命令了。 换做以前,谁敢对他说一个不字?那几个设计师,谁不是任凭他教训,也要乖乖听话? 他们以为有梁军易撑腰,就能骑到他头上了吗? 梁军易在厂里的职务,在赖明华之上,加上他跟梁厂长是亲戚,在厂里的地位跟皇亲国戚似的,谁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厂里都是人精,管理层个个老油条,梁军易对赖明华态度有变,影响了大家对赖明华的看法,赖明华的地位几乎是断崖式下跌。 最让赖明华恼火的是,本来已经定好的设计稿,梁军易去见了一趟所谓的夏小姐后,突然就变卦了,临时把几张设计稿给撤下了。 最可恨的是,那几张设计稿中,有2张是他做的。 这让他颜面何存?!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厂里人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夹杂着怀疑和轻蔑,这让他在厂里越发待不下去。 赖明华记恨上了所谓的夏小姐。 他整天阴沉着脸,觉得找下家的事刻不容缓。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该死的丝麓服装厂,他待不下去了! 午饭时间,前台的何艳妃坐到了赖明华的对面。 何艳妃小有姿色,涂着淡淡的口红,让她看起来更娇艳了。 赖明华抬眼瞟了她一眼,心头暗暗冷哼。 刚进厂子时,赖明华瞧上了何艳妃的姿色,可惜何艳妃眼珠子都挂在梁军易身上。 不就是看上梁军易长得不错,穿得人模狗样,还是厂里的皇亲国戚么? 赖明华觉得何艳妃势利,见她围着梁军易示好,可梁军易压根不搭理她,赖明华便心头有种诡异的畅快。 何艳妃盯着赖明华颓丧的表情,觉得自己没选赖明华果然是对的。 省重点院校毕业的高材生又怎么样?首席设计师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梁经理死死压制住了? 看来,当初赖明华对她示好时,她没搭理果然是对的。 何艳妃认为,梁军易才是她的良配,她对自己挑未来老公的眼光很自信。 何艳妃看赖明华的眼神带着同情,大概是一种女神看着跪舔自己的男屌丝的眼神,尤其这个男屌丝是自己认定的未来老公的下属。 何艳妃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长发,说:“大首席,听说你有稿子临时被撤掉了?” 赖明华被踩到痛处,脸拉得拉长,冷声说:“你想说什么?” 何艳妃露出关怀的表情,说:“你犯不着瞪我,要瞪也该瞪让你被退稿的夏小姐,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梁经理改变主意,把定好的东西给改了。” “听你的口气,你知道那女人?”赖明华眯起眼。 何艳妃眼中闪过一丝不甘,说:“我当然知道了,当初她来厂里,就是我接待的,她姿态高得很,还在梁经理面前摆架子,害我被梁经理批评,我印象可深着呢。” 何艳妃也跟夏茗有过节,赖明华顿时觉得找到了知音,看何艳妃都顺眼了许多,“那女人到底是谁?没来过厂里几回,本事倒不小,三番两次左右梁军易的决定,梁军易怎么就这么听她的话?” 一提起这个,何艳妃就窝火。 她对梁军易有意思,梁军易在厂里时,总找机会往他身边贴,可梁军易更多时候是在外头谈业务,她压根没多少示好的机会。 更可恶的是,她视夏茗为情敌,夏茗在厂里上班还好,她总有法子对付夏茗。 偏偏夏茗不坐班,梁军易每次找夏茗,也都是亲自跑去找人,积极得跟狗腿子似的,让何艳妃恨得牙痒痒。 何艳妃心里怀着恶意,说出的话也带着刺,“你不知道,她那张脸跟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安分,还有那嗓子,说话跟捏着嗓子说似的,狐媚得很,听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你的意思是?”赖明华脸色顿时阴沉了。 何艳妃冷嗤一声,说:“她长得就不安分,让梁经理老往她那儿跑,你说她是哪种人?她随便几句话,就把你这位首席设计师的稿子给撤下了,可见她没少给梁经理灌迷汤,梁经理对她言听计从着呢。” “原来是个出卖色相的女人,真恶心!”赖明华不屑地说。 他见何艳妃满脸不甘,冷笑着说:“梁军易被一个贱人迷得晕头转向,我日子不好过,你心里也不好过吧?” 何艳妃脸色一黑,“要你管!” 她跟赖明华说这些,本意是想刺激赖明华,好把赖明华当枪使,用来对付夏茗的,结果赖明华嘴贱戳她痛处,反倒把她自己给气内伤了。 何艳妃憋着火,说:“那姓夏的女人让你我都不好过,你不觉得咱两应该联手起来做点什么吗?” 赖明华当然知道,何艳妃是想利用他来挤走情敌,但毕竟是共同的敌人,赖明华很有兴趣合作。 两人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地商量要怎么对付夏茗。 此时,刚从南城姿美女装店走出来的陆知晴,也在想着要怎样给夏茗找点麻烦。 前两天,陆知晴碰巧看到孙巧容在姿美女装店,她逮着一个离开的女顾客问,得知孙巧容在卖女装,她惊呆了。 那贱人跟她舅妈,不是在卖草药吗?怎么改卖衣服了? 夏茗过得好,陆知晴就睡不好。 她惦记了两天,终于趁着孙巧容不在,走近店里,一边假装看衣服,一边套王姐的话。 得知姿美女装店租一半出去给夏茗,还打听到夏茗卖的衣服,是从贸城批发市场拿货的,陆知晴心念一动,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恶毒的笑意。 第230章 恶意(1更) 陆知晴去给西关城的钱强发了封电报。 去年在西关城打工,陆知晴跟工厂领班钱强搞暧昧,她被开除,而稍有权势的钱强,得到工厂一笔赔偿金,也离开了工厂。 如今,陆知晴回到陆尾村,钱强则回了西关城隔壁的贸城,混成了混混头子,在贸城成了一方地头蛇,带着一帮小弟到处收保护费,很是威风。 钱强除了拳头硬,还是个好色之徒,看到漂亮姑娘就设法据为己有,他还曾跟陆知晴炫耀过他在贸城的“后宫”。 陆知晴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告诉钱强,说夏茗长着一张不安分的脸,是个喜欢男人对她用强的贱胚子,而且是个穷村子出来的村姑,无权无势,随便怎么搞都没事,搞死了也没人会去找他麻烦。 陆知晴很清楚钱强在收到电报之后会做什么,猜想夏茗下次去贸城,只怕有去无回,要变成钱强的后宫之一了。 这么一想,陆知晴突然开始期待了。 可她期待的事情还没发生,就被复读班人人都在讨论夏茗的事情给气死了。 小贱人很聪明?英语很好,还在复读班上讲台分享学习方法? 不可能! 她的亲姐姐陆知曼当初是尖子生,是整个陆尾村唯一考上大学的天选之女,顶多是写了优秀作文,能上讲台读作文而已。 小贱人那么蠢,成绩稀烂,怎么可能上台分享什么狗屁学习方法? 让这种垃圾教学习方法,复读班的学生是蠢得没救了吗?不怕听了她的方法,成绩跟她一样差劲吗? 复读班的老师都疯了吗?把全班学生交给一个贱人糟蹋? 陆知晴想不通,逮着曹三一通问,曹三脸色难看地告诉她,说夏茗确实上讲台了,是班主任让她分享的英语学习方法。 陆知晴觉得班主任简直有病。 高考七个科目,小贱人科科成绩稀烂,英语更是烂中之烂。 分享哪门课不好,为什么偏偏分享英语? 曹三无心学习,他压根听不进去夏茗分享的学习方法,只说同学们听得很认真,还很认真地把夏茗分享的学习方法记笔记了。 陆知晴觉得,不仅班主任有病,复读班的人都有病,而且病的不轻。 她转头就把这事告诉了张秀红。 张秀红大惊。 她总有种莫名的危机感,觉得这事要重视,于是三天两头往佳佳美食跑,就等着逮夏茗弄个明白。 过了几天,夏茗来学校查补考成绩。 到了学校,还没被张秀红抓住,就在复读班的小办公室被朱校长给逮着了。 朱校长似乎是刻意在等夏茗,笑眯眯看着夏茗的表情,要多慈爱有多慈爱。 夏茗却看得心里发毛。 朱校长的眼神,让她有种自己是油滋滋的待宰肥肉的错觉。 “夏同学,你补考成绩很不错呀,比摸底考的全年级第一名还高几分。”朱校长笑得嘴角要咧到耳朵上了。 夏茗补考用的卷子,跟摸底考是同一套,朱校长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 何老师脸上也笑开了花。 夏茗是B班的学生,补考成绩没在全年级公布,但在老师之间传开了,让何老师在同事和领导面前大大涨了面子,心里美滋滋,做梦都是笑着的。 夏茗对自己当前的水平心里有数,听到补考成绩时并不惊讶。 她简单翻了一下试卷,重点扫了几眼被打红叉叉的错题,说:“还有待提高,有几道没做对的题粗心大意了,丢分丢得很不应该。” 夏茗表现得十分宠辱不惊,又谦虚又上进,这让朱校长更满意了,看夏茗的眼神,跟看亲闺女似的。 他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说:“夏同学,上回何老师从你那里带回来的几套卷子,各科老师都研究过了,一致认为试卷水平很高,对高三年级备战高考非常有帮助。” 夏茗:“???” 朱校长笑得更灿烂了,“我听何老师说,你那里还有半箱子的学习资料?” 夏茗:“……” 得。 听出来啥意思了。 “校长,我已经答应何老师,要把资料都分享出来了。”夏茗嘴角抽搐地说。 朱校长满意了,赞许地朝夏茗点头。 聪明上进,又谦虚低调,还慷慨大方的学生,最合朱校长的心意了。 “前些天你来补考,我听说还顺道给复读班上课了?”朱校长又问。 夏茗摸不准他的语气是几个意思,只谦虚道:“占用大家时间,分享了一点自己学习的心得罢了,谈不上是给大家上课。” 朱校长笑得像只老狐狸,“既然英语有心得,那其他学科想必也有心得吧?英语心得分享了,其他学科不考虑一下?” 夏茗:“……”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咱不能厚此薄彼对吧?既然复读班分享了,高三年级那边不考虑一下?” “……” 这是要她巡回讲课的意思吗?! 夏茗果断拒绝,“校长,我就英语好一点,其他学科真不怎么样,有的是成绩比我好的学生,你看我这回补考,物理成绩还没及格呢,我真不好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夏茗越谦虚,朱校长越满意,“夏同学,你太谦虚了,你英语成绩两次都考满分,那能叫好一点吗?其他学科,的确有同学比你高分,但总分没你高,进步也没你快啊。” “你看你以前的成绩,在全年级是后排的,但入学考试考了441分,放在全年级,那绝对是前10名的,这进步,已经不是突飞猛进可以形容的了。” “这才过去多久,你看看这回的补考成绩,比年级第一还高几分,这进步速度跟坐火车似的,尤其你还是在校外自学的,你说没秘诀,你自己信吗?” 夏茗:“……” 朱校长循循善诱,笑得十分和蔼可亲,“夏同学,既然你把珍贵的学习资料都奉献出来了,我相信你是一个大方善良的好学生,你自己学习进步了,一定不忍心其他同学水深火热,对吧?” 夏茗:“……” “既然你不吝惜分享英语学习方法,相信其他学科也不会藏着掖着,对吧?” “……” “分享一次两次是分享,再多分享几次,也没问题,对吧?” “…………” “夏同学,既然你不反对,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 第231章 簇拥(2更) 夏茗无法理解,为什么朱校长对她的迷之信心。 八十年代的学生们对知识是渴望的,对待学业和高考是虔诚的,而后世的应试教育被诸多人诟病,高考似乎成为一种硬性衡量标准。 很多学生为了高考而高考,各种培训班、冲刺班以及堆积成山的教辅资料,教学生分析题型和拿分要点,总结的学习方法一套又一套。 好与不好,各有各的看法,但二三十年积累下来的学习方法以及应试技巧,却是实实在在的。 而在各方面资源都贫瘠的八十年代,全面、系统而高效的学习方法和应试技巧,几乎是没有的。 好巧不巧,夏茗前世是学霸,还给高考生当过家教,她脑袋里装的东西,对朱校长来说,的确是宝藏。 夏茗摸了摸鼻子,说:“校长,不是我不想分享,实在是学习方法是要看人的,我不确定自己那套对别人合不合适,怕误人子弟。” 这是实话,夏茗做家教时,多是有针对性的一对一教学,最多有时给小班上课,人数并不多,夏茗基本掌握每个学生的情况,有针对性地调整过教学方案。 市六中的学生们,她能了解几个? 再说了,她做家教都是要提前备课的,上次在复读班分享英语学习方法,已经很突然了,说得不够系统全面,事后夏茗还有点担心,混乱的学习要点会不会误导别人。 朱校长摆摆手,觉得夏茗太谦虚了,“夏同学,你看你这样全年级倒数的,都能冲到全年级第一,说明学习方法是绝对可行的嘛,你都能变这么优秀,其他同学还不得进步更多?” 夏茗囧。 这话听着,咋不像是好话呢? “校长,这太突然了,我没有任何准备,而且每门课每个班来一下,时间上实在是……”夏茗还想最后挣扎一下。 朱校长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夏同学,我就知道你有这份心!这事虽然越快越好,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东西值得等,那咱们就定下周吧,时间正合适,是个良辰吉日!” 夏茗:“……” 神特喵的良辰吉日。 朱校长似乎早有预谋,又笑眯眯道:“至于用什么方式,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安排一个全年级的学科讲堂,把全年级都召集起来听,绝对一次到位!” 夏茗:“……” 何老师闻言,笑得合不拢嘴。 B班的学生,在全年级师生面前分享学习经验,这是前所未有的吧? 多威风的荣誉! 何老师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拍了拍夏茗的肩膀,催促道:“夏同学,校长都替你安排妥当了,你还不赶紧答应,谢谢校长?” 夏茗觉得这方式是在太张扬,太高调了,无奈道:“校长,就我一个人分享毕竟太片面了,既然要搞,不如再搞全面一点,再找几个尖子生或者老师,也分享一下?” 朱校长觉得这主意实在不错,当天就把年级主任叫来,商量具体怎么操作,以及上台分享的老师和学生人选。 两人一致达成了共识,要把重头戏压在夏茗身上,再设个互动提问的环节,一次性把夏茗给榨干净,把她肚子里的“存货”都给掏空。 夏茗终于能从办公室脱身时,放学铃声已经响了。 复读班的学生看到她,两只眼睛都在放光,直接把她围了个结实,你一句我一句地一通问。 跟学习有关的,无关的,什么都问,把夏茗问得脑袋都大了。 一名女同学眼尖,看到夏茗手里拿着的卷子,好奇死了,“夏同学,你手里拿的是补考卷子?老师改卷算总分了?分数多少?” “一般般。”夏茗含糊道。 刚说完,另一名女同学手快,直接把夏茗的试卷抢过去,翻各科的试卷,还一边翻一边念。 有个男同学心算不错,当场就把总分给算出来了,低呼道:“我靠!比年级第一的总分还高!” “真的假的?这么厉害?”其他同学惊了,纷纷围过去看试卷。 “我靠!英语卷子那么难还考满分,是不是人啊?” “其他科考得也很好啊,难怪总分那么变态。” “你们小心点,别扯,小心把人家卷子给扯坏了!” “物理不及格?终于有一科像正常人了哈哈哈!” 夏茗:“……” 这都啥跟啥啊? 她看起来不像正常人吗?! 一瘦削的男同学笑嘻嘻地把物理卷子还给夏茗,说:“夏同学,你英语这么好,刚好我物理还不错,咱们相互帮助怎么样?” 另一个男同学一屁股就把他给挤走了,没好气地拆穿他,“得了吧你,我看你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喜欢上人家夏同学了吧?” 那瘦削男生红着脸挠头,反驳道:“胡说啥呢,难道你们不喜欢夏同学吗?” “行行行,我们大家都喜欢夏同学。”其他同学嘻嘻哈哈地说。 张秀红听到动静,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一帮学生簇拥着夏茗,围着夏茗转悠,有说有笑的。 张秀红脸色顿时难看了。 之前陆知曼跟夏茗一个班,被学生们簇拥的从来都是陆知曼,夏茗因为长得令人嫉妒,性格又不讨人喜欢,在同学之间备受冷眼。 张秀红知道,夏茗在市六中的名声之所以那么难堪,必然是她女儿陆知曼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步步把夏茗推到泥潭里。 张秀红并不觉得女儿阴险,反而觉得女儿很聪明,不愧是能考到京都念大学的天选之女。 陆知晴告诉她,说夏茗在复读班分享学习经验,张秀红就感觉到不妙了。 在张秀红眼里,夏茗就该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是陆知曼的陪衬,怎么能抢了陆知曼的风头? 看到被学生们簇拥着的夏茗,张秀红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慌。 那种恐慌,就好像她在黄金段位,而最厌恶的死敌夏茗是垃圾青铜,突然有一天,垃圾青铜突然狂点升级,一飞冲天登顶王者,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张秀红头皮发麻,几乎把牙都给咬碎。 旁边的陆知晴,眼睛里的阴霾比张秀红更重。 第232章 腻烦(3更) 听曹三说夏茗上讲台时, 陆知晴就坐不住了,亲眼看到夏茗成为学生们的焦点,她满心扭曲的恶意,压都压不住。 她觉得自己等不及钱强对夏茗下手,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把夏茗给掐死。 夏茗实在不明白陆家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已经离得远远的,跟陆家断绝关系了,她们为什么老惦记着她,就是见不得她好。 多奇葩扭曲的心理? 张秀红死死盯着夏茗,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这让她很不安,当天又写了一封信,寄去京都给陆知曼,让聪明的大女儿支招对付夏茗。 小女儿知晴对张秀红来说,就是个蠢货,成天精神恍惚,,一脸思春的表情,张秀红几次问她在发什么呆,她都红着脸跑开,搞得张秀红很恼火。 要不是陆知晴在佳佳美食能帮忙盯着夏茗,张秀红早就把她打发去西关城打工,给大女儿挣学费了。 小女儿那点智商靠不住,只能指望远在京都的大女儿出主意了。 张秀红绞尽脑汁,在信里把情况说得很严重,希望能引起陆知曼的重视,从而给出切实有效的办法,让她把小贱人重新按回泥地里。 再不有所行动,小贱人就真的控制不住了。 京都。 陆知曼在室友八卦的目光中,抱着新吉他,推开宿舍门往外走。 齐肩短发的室友扫了一眼陆知曼怀里的吉他,朝她挤眉弄眼,说:“知曼姐,给你家那位买新吉他,还亲自送去啊?” 其他室友闻言,跟着一顿调侃。 “太温柔太体贴了吧?小心连人带吉他一去无回呦,我们知曼姐这么贤惠,哪男人能顶得住,还不得抓紧把人吃干净了?” “知曼姐,你送什么吉他,把自己送给他不就好了,他一定更高兴!” “说不定知曼姐这次去,再回来的时候,就是两个人回来了。” “什么两个人?要带她的那位来咱们宿舍,见咱们这些家属吗?” “你太单纯了吧?她的意思是,知曼姐去一趟,再回来的时候,说不准肚子里就有小宝宝了,那不就是两个人回来了嘛。” “知曼姐和她家那位在高中就处对象了,比别人快多了,说不定在大学也快人一步,是咱们宿舍第一个嫁人和生宝宝的。” “你们瞎说什么呢。”陆知曼红着脸,娇嗔地说。 室友们见状,调侃得越发起劲。 甚至有室友大胆地问她高一鸣身材怎么样,有没有腹肌,那个的时候温柔不温柔。 陆知曼面色一变。 趁高一鸣醉酒后献身的情景,猛然袭上脑海,那时高一鸣痴迷地低呼夏茗的情景,也刺激着她的神经。 “你们别开我玩笑了,我要去送吉他了,不然一鸣要等久了。”陆知曼丢下这句话,没有听室友们更激烈的调侃,匆匆离去。 见她跑得挺快,齐肩短发的室友啧了一声,笑嘻嘻的表情变了,变得有些不屑,“不就是个去见个男人么, 用得着这么着急?跟没见过男人似的。” 其他室友的态度也变味了,说的话也阴阳怪气的。 “人家那是稀罕她家那位吉他小王子呢,不上心一点,抓得紧一点,被别人给抢走了怎么办?” “有什么好稀罕的?下乡的穷知青罢了,以前是高干子弟,现在可不是了,他爸妈还在穷乡僻壤呆着呢,就这么个穷酸小子,也就是她这南方穷村姑当成宝贝了。” “他爸妈迟早会返城,他又上进,再怎么说也是个潜力股,她能不抓得死死的么?就她那点姿色,别的高干子弟也瞧不上她呀。” “还别说,高一鸣还真是个抢手货,据我所知,隔壁系就有个女学生瞧上他了,对高一鸣殷勤得很,听说还要帮高一鸣的爸妈返城呢,这可是咱们善解人意的知曼姐做不到的。” “这么劲爆?这么强劲的竞争对手,难怪她上杆子对高一鸣好,暑假打工挣的钱都拿去给高一鸣买新吉他了,宁可自己啃白馒头,衣服洗得发白了,也不舍得添一件新的。” “你们懂什么,咱们知曼姐聪明着呢,不顾自己过得不好,把一颗真心和全部都奉献给男人,男人才会对她死心塌地,你们都学着点,男人就吃这一套。” “所以说你们太天真了,她的心思岂止这些?就说那把吉他,她打工那点钱压根买不了那把吉他!” “那她的钱是怎么来的?” “谁知道呢!好像是她的一个亲戚寄来给她的,上次被我撞见了,她就赶紧收起来了,表情看着还挺慌的,搞得神秘兮兮的。” “该不会是怕别人偷,所以才这么防备?都是一个宿舍的,至于么?” “我总觉得她那钱不是正经来路得来的,不然不会是那副表情……” 宿舍里的对话,早就下楼的陆知曼当然是不知道的。 舍管阿姨见她下来,顺手递给她一封信,笑眯眯地说:“陆同学,你家人挺想你的啊,又给你来信了!” “我也想他们了,可惜打暑假工太忙了,没有时间回去看家人。”陆知曼羞涩一笑。 她把信拿在手里,一眼就瞧出信封上的字是张秀红的,不禁皱了皱眉。 上次寄信来压根没什么好事,还催她回陆尾村给村长搞什么庙会,这才多久又寄信来,又想搞什么? 舍管阿姨见她垂眸看信封,还以为她见到家里的信想家了, 感慨道:“我女儿要是有陆同学这么孝顺就好了,聪明又独立,记挂着家人,又懂得打工替家人分担。” 陆知曼羞涩一笑,没有做任何解释,拿着信和新吉他往男生宿舍楼走。 她就在男生宿舍楼下等高一鸣。 上次高一鸣跟同学聚会,把陆知曼给带上了,无形中盖章了他和陆知曼的关系。 出入的男生,有些人参加了上次的聚会,认出了陆知曼,笑嘻嘻地调侃:“呦,高家的嫂子又来找老高啦?人家谈对象,都是男的等女的,到老高这里怎么就反过来了?” “人家老高有福气,有这么个贴心的贤内助,咱们羡慕不来。” “老高咋回事,怎么能让嫂子在这里等?嫂子你别急,我这就上去把老高给你揪下来!” 大家一口一个嫂子地喊,陆知曼脸颊绯红,一脸羞涩地让他们别乱喊。 这副欲盖弥彰的表情,大家反而调侃得更起劲了。 高一鸣被催促着下楼,心里有点恼火,他并不喜欢被人推着走的感觉。 在此之前,他跟陆知曼处对象,陆知曼贴心温柔,对他百依百顺,很得高一鸣的欢心,让高一鸣成为男同学们羡慕的对象,极大地满足了高一鸣的男人自尊心。 高一鸣一度认为,陆知曼会是他的贤内助。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陆知曼的存在感实在太高了,虽然表现得无可挑剔,但莫名让高一鸣感到压力。 陆知曼越来越黏人,成天围着他转,似乎以他为天,把他当成自己的全部,这虽然很能满足高一鸣的男性自尊。 可时间久了,就不免腻味了。 高一鸣渐渐觉得,陆知曼跟菟丝子似的依附他,没有自我,跟乡下女人一样以夫为天,缺乏大学女生和京都女性的主见和魅力。 高家父母在下乡之前是干部,高一鸣也算京都高干子弟,更容易对独立而有思想的姑娘动心。 回到京都念大学后,他遇到了儿时的玩伴陈雨欣。 第233章 赵东洋(4更) 陈雨欣是高干子弟,自信、独立、有想法,可以跟高一鸣聊天文地理,聊诗歌与梦想,还跟高一鸣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弹得一手好吉他,这些特质深深吸引了高一鸣。 有对比就有伤害,陈雨欣的存在,渐渐让高一鸣觉得陆知曼太黏人了。 尤其陈雨欣对高一鸣表露出有好感,乐意帮助生活困窘的高一鸣,甚至愿意帮高一鸣跑关系,帮助高一鸣的父母返城。 高一鸣无法不心动。 陆知曼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他对象似的,跑到他楼下,还闹得他室友一个劲地推他下楼去关心陆知曼,高一鸣心里不免有点烦。 高一鸣下楼时,心里就在想,要跟陆知曼说一说,让她以后多专注学习,要有自己的梦想,别整天围着他转,搞得他一点个人空间都没有。 看到高一鸣,陆知曼眼睛一亮,不自觉地朝高一鸣走过去,目光和语气温柔得像水一样,“一鸣,你来啦?” 柔弱又饱含柔情的声音,听得高一鸣心头一软,刚组织好的语言,一时竟说不出口了。 陆知曼把怀里的吉他递给他,娇羞地说:“一鸣,我知道你喜欢弹吉他,旧吉他修好了又坏了,我想你需要一把新的吉他,就……” 高一鸣震惊地看着新吉他,又看了看陆知曼洗得发白的衣裳,鼻子一酸。 他突然觉得嫌弃陆知曼的自己,很不是个东西。 陆知曼见高一鸣面色变了又变,她露出忐忑的表情,说:“一鸣,你不喜欢这个吉他吗?我想给你个惊喜,就没提前告诉你就直接买了,如果你不喜欢……” “不,我很喜欢。”高一鸣连忙说。 他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吉他,心头软成一片,“我只是舍不得你这么破费,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对不起你的情深义重。” “一鸣,别这么说,毕竟我们已经……”陆知曼羞涩一笑,红着脸颊不敢看高一鸣,“我是自愿的,为了你,不管给什么,我都是自愿的。” 高一鸣心头一热,不禁想到自己跟陆知曼那一夜,顿时更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了。 多好的姑娘,把身子给了他,把一颗心也给了他,他要是辜负了,那就真不是个东西了。 “你喜欢就好,你开心我就开心了。”陆知曼说着,把吉他塞进高一鸣的怀里,红着脸垂眸,模样娇羞又动人。 从高一鸣的角度,看不到陆知曼眼底的阴霾。 陆知曼高度关注高一鸣,高一鸣和陈雨欣之间的绯闻,她不可能毫不知情。 知道归知道,不代表她要闹。 这正是陆知曼的高明之处。 她跟她妈张秀红完全不一样。 换做泼辣的张秀红,早就闹得人尽皆知了,说不定还跑去跟陈雨欣大撕一场,这种做法陆知曼是瞧不上的。 她深知要得到一个男人,必须要舍得放长线钓鱼,要按捺得住去攻心,所以她忍下了好几次想质问高一鸣的冲动,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咬着自己的手臂,强压下心头的恐慌和嫉妒。 直到拿到钱,买了新吉他,特意换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裳,用最体贴,也是最委屈的方式,把心意送给高一鸣。 此番心意,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 看到高一鸣眼中流露出对自己的愧疚和情感,陆知曼知道自己赌对了。 高一鸣就吃这一套。 仅仅如此,还不够。 来到食堂,陆知曼买了两份午餐,把有碎肉的那份递给高一鸣,而自己那份只有一个大白馒头。 高一鸣瞧着她发白的衣裳,以及她手里的大白馒头,喉咙发紧,“知曼,你怎么只吃这个……” 陆知曼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我最近在减肥,这个馒头都吃不完呢。” 高一鸣心情复杂,觉得自己简直不是男人。 陆知曼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觉得时机成熟了,放出最大的杀手锏。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信封,塞进高一鸣的手心里,柔情款款地望着高一鸣,说:“一鸣,我知道你最近在忙伯母伯母回城的事,我在京都不认识什么人,帮不了你,只能略尽绵力,这些钱你拿着,希望能帮上一点忙。” 高一鸣眼睛都酸涩了。 手心里的信封沉甸甸的,他觉得陆知曼的心意更沉。 “知曼,这些钱你从哪里弄来的?”高一鸣艰难地说。 陆知曼说:“我暑假打工做得还不错,工资和奖金不少,我怕不够,跟朋友借了一点。” 高一鸣听得心潮起伏。 女友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他,暑假打工挣钱,又到处借钱,给他买新吉他,又帮他排忧解难,自己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吃饭给他吃肉,自己却啃着大白馒头。 说什么减肥,高一鸣哪能不知道,压根就是怕他担心,所以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高一鸣不是铁石心肠,怎么能不感动? 手里的信封沉甸甸的,高一鸣觉得一个有尊严的男人,不应该拿这笔钱,可他为了让父母返城四处奔波,找人打点关系,没有钱就什么都做不了。 这笔钱来得很及时,他无法拒绝。 “知曼,谢谢你,有你在真的太好了。”高一鸣握住陆知曼的手,动容地说。 他心想着,下次见到陈雨欣,要严肃拒绝她的好意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陆知曼笑得很灿烂。 她知道,高一鸣的心被她拉回来了,虽然代价很大,但值得。 陆知曼中午吃的是白馒头,晚饭买的也是白馒头。 大白馒头分量很足,吃完一个,喉咙里都是淀粉味,陆知曼连吃了几天的白馒头,都要吃到生理性反胃了。 她兜里其实还剩一点钱,不至于让她吃不上饭,但那笔钱的来路她无法解释,而且她一贯以勤俭质朴的形象示人,帮高一鸣买新吉他之后要吃好长一段时间白馒头,才符合她对自己的形象设定。 即便看到白馒头,心里很厌恶,但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吃下去。 买完白馒头,她打了一碗食堂的免费汤,找了个位置坐下,打算就着免费汤把白馒头吃了。 “老高家那位?老高是不是男人,怎么让自己女人吃这个?”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 陆知曼抬起头来,看到来人是高一鸣的同班同学赵东洋。 赵东洋是京都公子哥,一举一动颇有几分风流倜傥的范儿。 上次陆知曼给高一鸣送洗好的衣服,碰到赵东洋跟高一鸣一起下课出来。 陆知曼记得很清楚,当时高一鸣就在场,赵东洋却趁着高一鸣不注意,悄悄给她抛媚眼。 此时高一鸣不在,赵东洋端着餐盘,直接坐到陆知曼身边,身体几乎紧贴着陆知曼。 陆知曼一眼就看到他餐盘里的晚饭。 荤素搭配,扣肉片有半个巴掌那么大大,很丰盛的一餐饭。 赵东洋直接把陆知曼的白馒头拿走,嫌恶地丢到一旁的垃圾桶,然后把自己的餐盘推到陆知面前,说:“老高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像你这么温柔善良的姑娘,他怎么舍得让你啃白馒头?那玩意儿是人吃的东西吗?” 陆知曼瞅着油滋滋的扣肉,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 赵东洋突然抬手捏了陆知曼的脸一下,玩味笑道:“多俏的小美人儿,脸色都黄了,再不吃点好的,脸上的肉都要塌了,太暴殄天物了。” 陆知曼呆呆地看着他,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 “多吃点,老高不会怜香惜玉,我可见不得美人受苦。”赵东洋推了推餐盘,站了起来,“小可怜,这顿饭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老高不会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第234章 自傲(5更) 他朝陆知曼眨眨眼,在转身离开之际,手指若有若无地划过陆知曼的手背。 动作很不经意,却带着一丝挑逗的诱惑意味。 陆知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食堂,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背,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觉得自己选择离开桂宁,不顾一切地来到京都念大学,是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京都有太多她没有见过的世面,可以接触到在桂宁永远不可能接触到的阶层。 陆知曼越发觉得,自己是属于京都这片大天地的,注定是翱翔在天空的凤凰,要嫁给京都的真龙天子。 她狼吞虎咽地吃完赵东洋那份饭,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才打开张秀红寄给她的信。 张秀红在信里告诉陆知曼,说夏茗现在混得越来越好,在市六中的复读班念书,得到了复读班师生的拥护。 信里还说陈皮佬被抓了,把夏茗抓回来嫁给陈皮佬的计划要泡汤,而且夏茗铁了心要跟夏家人过,不肯跟陆振国回陆家,说夏茗还卖起了女装,跟夏家人都搬进城里租房住。 眼见夏茗越来越脱离控制,张秀红让陆知曼赶紧想办法控制局面,另外又说家里条件不乐观,让陆知曼在京都少花家里的钱,找高一鸣要钱,让高一鸣养她。 别人处对象,都是男养女,要是张秀红知道,陆知曼反过来,把什么东西都贴给高一鸣,只怕要气得吐血,大骂陆知曼没出息。 “没文化的乡下女人,头发长见识短。”陆知曼不屑地嗤了一声。 要是把张秀红那套往高一鸣身上使,高一鸣早就跑了,哪能像现在这样,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陆知曼为自己有这样目光短浅又粗俗的妈而感到羞耻,她并不打算告诉张秀红自己贴钱给高一鸣,她管自己的策略叫长远投资。 高一鸣是个潜力股,要用长远的目光去看待,现在是前期,就得下狠手去投资。 陆知曼也不打算告诉陆家人,自己瞒着陆老太,偷偷给夏茗的母亲夏柔写了信。 以前写信,陆老太都在旁边盯着,夏柔回信和寄来的钱,也都被陆老太给收缴了。 这回陆知曼自己偷偷给夏柔写信,她在信里说夏茗过得很好,跟她姐妹情深,因为家里穷,怕她在京都吃不好穿不暖。 陆知曼很聪明,她没开口要钱,只是明里暗里地说她很缺钱,在京都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她说自己天天啃馒头,让惦记她的夏茗为她难过抹泪,还暗示说她在大学里想学乐器,学好了弹给夏茗听,但什么都买不起,只能羡慕地看着别人去学乐器。 果然,信寄出去后,再收到回信时,夏柔给她寄了不少钱。 她给高一鸣买新吉他的钱,装进信封里给高一鸣去打点关系的钱,都是这么来的,她打暑假工的工资,压根一分都没花。 有了第一次,陆知曼就知道,夏柔是个有钱却没脑子的提款机,她突然就有底气了。 夏茗在南城卖衣服又如何?能挣几个钱? 搬进城里住又如何? 还不是在破烂落后的南方小县城? 在市六中复读又如何?愚蠢的小贱人究竟有几斤几两,她能不清楚? 陆知曼百分百肯定,夏茗绝对考不上大学,万一踩了狗屎运,不小心让她考上了,顶多也就在桂宁那小破地方选院校读,京都是那小贱人绝对接触不到的领域。 如今的陆知曼,收服了高一鸣,同时被京都有钱公子哥暗示好感,又有夏柔这么个隐藏的提款机,她的人生彻底不一样了。 她已经从小山村走出来了,不再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姑。 以前把夏茗视为劲敌,是因为夏茗长得太招人了,而高一鸣对她念念不忘,现在不一样了,她从夏茗手里拿走了想要的东西,一步步在往天上走。 如今的她,已然脱胎换骨,跟夏茗不在一个层次上了。 夏茗对她而言,已经不足为惧。 可高一鸣醉酒,她一夜风流,却把她当成夏茗的事,依然让她耿耿于怀。 陆知曼咽不下这口气。 陆知曼找了个人少的自习室,给张秀红写了回信,给张秀红出了几个点子,让她制造机会给夏茗找麻烦。 张秀红还没来找夏茗,夏茗就先遇到了麻烦。 “服用了我们的草药,然后食物中毒?”夏茗震惊了。 孙巧容忧心忡忡地点头,“梁姨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不可能!”夏茗断然否定。 那些草药的药性很温和,她配制药方时考虑到了这一点,把跟日常食物相克的草药都排除了,理论上不可能会产生食物中毒的现象。 一直以来,卖的草药种类都没有太大的变动,前几个月都好好的,突然集中爆发食物中毒,未免太蹊跷了。 “张嫂那边问过吗?是不是草药的来源有问题?”夏茗面色很凝重。 “张嫂那边提供的草药没问题,梁姨每回收货也都检查得很谨慎。”孙巧容剧烈地摇头,焦虑道:“会不会又有人暗中使坏,就像那次往草药上抹农药一样。” 夏茗面色一凛。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夏茗眉头深锁,沉声说:“不对,如果是抹药,那他们去医院检查的结果,就不应该是食物中毒。” 此事非同小可。 夏茗不敢耽搁,第二天一早,就到梁姨的小吃店了解情况。 梁姨急得团团转,看到夏茗来,突然就吃到定心丸,松了一口气。 “我敢肯定,我们卖的草药绝对没有问题,以前没出事,这阵子突然到处食物中毒,我就觉得有问题。”梁姨怎么想都想不透。 夏茗示意她先别急,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梁姨快要哭了,“中毒症状倒不是很严重,没有生命危险,就是中毒的人多,有些人跑到我这里来闹,说我们卖假药,赚黑心钱害人。” “他们怎么就能肯定,是服用了我们的草药,导致了食物中毒?”夏茗眉头拧成一团。 “有不少人之前的确在我这里买过药,厂区宿舍那一带,有几个人跟我挺熟,经常跟我拿药,也食物中毒了。”梁姨欲哭无泪,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第235章 回扣(1更) 梁姨着急地看着夏茗,说:“厂区宿舍的人跟我很熟,应该不会骗我,可我又拿不出证据,证明不是草药的问题。” 这才是最令她头疼的。 夏茗眉头深锁,良久没有说话。 梁姨见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几分钟过去,夏茗才严肃地问:“你说有不少人买了我们的药中了毒,那就表示还有人不是吃了我们的药中毒。” “对哦!”梁姨一拍大腿。 她之前太着急了,加上食物中毒的人跟买草药的人,重合度太高了,她急得团团转,经夏茗这么一提,才反应过来关键的突破点。 “我把厂区宿舍中毒的人,挨个问过去一遍,先把事情给弄清楚!”梁姨连忙说。 夏茗赞同地点头,又问:“中毒的人有没有说,他们都吃过什么东西才中的毒?” 梁姨挠挠头,不确定地说:“我问过了,大家平时吃的东西不太一样,这个不好确定,不过有好几个人提到了红薯。” “红薯?”夏茗一愣。 她猛然想到,在夏河村庙会那天晚上,她家遭贼,那逃走的小偷偷走了霍临风的外套和她放在桌面上的药方子。 那药方是过程稿,因为其中的某一味药不能跟红薯一起吃,要是不小心误食,就很容易食物中毒。 八十年代的红薯,是各家各户常见的食物,那药方子铁定是不能用的,夏茗后来改良过药方,但那份过程稿并没有调整,就被小偷给偷走了。 怎么这么巧,都是红薯引发的食物中毒? 难道这次的食物中毒事件,跟当初的小偷有关? 梁姨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又道:“对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县城突然跑出来个神药吗?我记得好几个中毒的人,好像都有买过那神药。” 夏茗面色一凛。 那莫名其妙的神药和所谓的神秘高人,不就是安利吗? 难道说,当初偷走药方子的小偷,跟这个也有关系? 再往极端一点的方向猜,那神药还有可能是那副药方子制作出来的! 夏茗倒吸一口冷气。 如果是这样,那这事就大发了! 那药方子是她写的,“神秘高人”的名号,又跟她有扯不清的关系,到时候说不准要把她给牵扯进去! “梁姨,你挨个问买过咱们草药的人,一定要把这事搞清楚,我有预感,这事很不简单!”夏茗面色很凝重。 梁姨也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她慎重地点头,允诺一定会调查清楚。 夏茗依然不放心,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她心事重重都离开小吃店。 既然到了农贸市场,夏茗绕过去,买了点菜。 不巧,遇上了熟人。 陆文浩站在一个蔬菜摊子前,似乎在跟小摊贩讨价还价。 那摊子的蔬菜并不新鲜,菜叶子干瘪瘪的,菜梗泛着黄。 “你看你这菜都黄了,还卖这么贵,穷疯了吗?”陆文浩把菜叶子拨拉来拨拉去,表情很嫌弃。 摊主没见过砍价,还带人身攻击的,顿时拉长了脸,“你嫌我这菜不新鲜还买,怎么不说自己抠门,买不起好菜?卖不出去我就挑回去喂猪,你爱买不买!” 陆文浩一噎。 他把农贸市场都转遍了,才找到价格最低的菜摊子,虽然菜叶子瞅着不咋地,但买回去不是给他吃,他并不在意。 反正又吃不死人。 陆文浩废了一番唇舌,把价格压得更低,终于和摊主商定好价格,又要求摊主送货上门,把蔬菜都挑到佳佳美食店。 摊主脸色很黑,但他的蔬菜确实不比别人新鲜,不好卖,陆文浩一次性买光了,他为了钱,只能忍了。 送货是愿意了,但陆文浩说话太得罪人了,摊主心里窝火。 夏茗看到,他在挑着蔬菜担子送货时,黑着脸低咒着什么,还往蔬菜上吐唾沫星子,用挖过鼻孔的手指往蔬菜叶子上抹。 夏茗被恶心到了。 陆家人疯了吗?买不新鲜的蔬菜? 难道佳佳美食平时卖的快餐,用的就是这样的蔬菜? 令夏茗震惊的还在后面。 陆文浩买好了蔬菜,七走八拐地走到一个偏僻的肉菜摊子前,翻看摊子的猪肉和鸡蛋。 摊子上摆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临期食品,低价处理”的字样,是专门卖临期肉类的摊子。 牌子上写着临期,但八十年代的农贸市场并不规范,尤其是肉菜,临期不临期,还没有很明确的指标来界定,以致于摊子卖的肉菜,有些实际上已经变质了,飘着淡淡的臭味。 佳佳美食并没有冰箱,这样的肉菜和鸡蛋即便买回去,也无法存储,很容易就要坏掉了。 陆文浩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可他依然买了不少,专挑还看得过去,卖相没有明显变质的猪肉和鸡蛋,又跟老板杀过价后,才不情不愿地付钱。 夏茗眼尖地看到,陆文浩付钱后,把剩下的钱分成两部分,其中比较多的那部分,装进了上衣的内口袋,较少的那部分,随意地揣进裤兜里。 这是在……吃回扣? 夏茗若有所思。 陆文浩很显然拿着佳佳美食的钱,故意买廉价肉和蔬菜,剩下的钱基本就被他给偷偷A掉了。 夏茗实在无法理解,佳佳美食为什么要让陆文浩当采购,不仅坑客人,也坑自己人。 更无法理解的是,佳佳美食的生意竟然不错。 这种黑心店,早垮了早好,不垮掉,难道让他们继续害人吗? 夏茗本来就不乐意去佳佳美食吃快餐,看到陆文浩采购的东西,就更不会去了。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夏茗顺道去了一趟姿美女装店。 如今的姿美女装店生意还不错,格局被分成两半,一半摆着夏茗从贸城带回来的服装,另一半是王姐自己批发回来的女装。 一阵子没来,夏茗发现王姐卖的女装款式变了,似乎在模仿她,向她批发的款式靠拢。 乍一看,跟她批发的款式还挺像,可仔细看还是觉得缺点什么。 款式时髦是时髦,但比较杂,不好搭配,而且剪裁和料子也不怎么样,有种廉价仿品的感觉。 第236章 异心(2更) 夏茗在王姐提出要合租铺面时,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倒不至于生气,就是有点哭笑不得。 模仿就模仿吧,好歹模仿得像一点,不说挑衣服的眼光,单说衣服料子,总该挑好点的吧? “王姐,生意很不错啊。”夏茗笑着跟王姐打招呼。 王姐瞟了夏茗一眼,态度爱答不理的,用鼻子发出“嗯”的一声,有些得意地说:“一般般。” 这番态度,让夏茗缓缓眯起了眼。 孙巧容清点好衣服库存就要下班了,临走时跟王姐打招呼,王姐轻飘飘地扫过来一眼,又用鼻子发出“嗯”的一声,然后便不搭理人了。 孙巧容神色一僵,拉着夏茗赶紧离开姿美女装店。 夏茗有点不高兴了。 王姐对她这破态度,她可以不在意,但既然是合作伙伴,还一心想偷师要模仿她,却用这种态度对待她舅妈,她就很不开心了。 回到家,夏茗一边帮舅妈洗菜,一边问:“舅妈,王姐对你一直是这个态度?” 孙巧容长叹一声。 服装生意是夏茗想做的,只是因为学业而不能亲自守店,孙巧容接下了这个担子,很重视这份事业。 夏茗不怎么去姿美女装店,不知道具体情况,孙巧容不想让她忧心,有些事能自己解决就解决了,不能解决的也忍着,没跟夏茗说。 好巧不巧,夏茗今天突然去了姿美女装店,就给撞见了。 夏茗神色严肃,说:“咱们不是非要姿美女装店不可,要是你一开始跟我说王姐就是这个破态度,我绝对不会跟她合作,凭白让你去受委屈。” 既然被看到了,孙巧容索性就把话给说开了,“其实一开始,她不是这样的,可不知道怎么的,最近突然变样了。” “一开始她老找我问东问西,我也没藏着掖着,你之前教我怎么卖女装,我也把法子告诉她了,她最近批发的衣服,跟咱们卖的越来越像。” “这就罢了,有时我正在给客人推荐衣服,她就插话进来,跟我唱反调,说我给客人推荐的款式不合适,然后把客人给拉走,带到她那边去。” “自从换款式,跟着咱们卖之后,她卖的衣服就涨价了,生意也变好了些,然后我就发现她的态度开始变了。” “以前缠着我问东问西,叫姐叫得很亲热,现在那股热乎劲早就没了,有时我跟她说话,她都不搭理我。”孙巧容幽幽道。 夏茗冷笑一声,“我知道了,是她飘了。” 一开始就存了跟她偷师的心理,如今孙巧容这个师父教会了徒弟,徒弟就反水了,要饿死教她的师父。 过了河就拆桥,真是好样的! “飘?”孙巧容一愣,没听懂啥意思。 夏茗有些不屑道:“意思就是,她之前有求于人,所以态度好,现在觉得自己可以出师了,就膨胀了,觉得不再需要我们,就爱答不理了。” 孙巧容满脸愁容,欲言又止,“如果她只是态度不好,那还好说……” 夏茗面色一沉,“她还做了什么?” 孙巧容犹豫着说:“我这两天老觉得她嫌我碍事,态度阴阳怪气的,好像咱们占了半边铺面,是占了她的便宜一样,明明一开始,是她提出要合租的。” “有时她不在店里,我帮她看那边的铺面,卖给客人的价格都是按照她要求卖的,可我不在店里的时候,她帮忙卖咱们店的衣服,价格非常低。” “她总说客人砍价太狠,所以才卖了低价,我一开始也以为是这样,可一次两次都这样,我就留了心眼。” “有一次,有个熟客来买裙子,跟我抱怨说我不在的时候,王姐过来强拉她去买王姐的衣服,她不肯,坚持买咱们的,王姐态度就变了。” “她是熟客,平时来店里买衣服,我都会给熟人价的,王姐却给那熟客报了高价,一分都不给少,最后那客人还是买了。” “她花了高价买裙子,可王姐跟我说她是熟客,说帮我卖的时候给了客人优惠价,把钱给我的时候,压根不是客人付的高价!” 夏茗面色微冷, 沉声说:“你的意思是,王姐高价卖衣服,却自己偷偷藏了钱,谎称卖给客人的只是优惠价?” 孙巧容谨慎地点头,“我知道的时候也很震惊。”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跟我说?”夏茗脸色很难看。 之前庙会卖的衣服,是跟王姐拿的货,当时只觉得王姐这人有点小心思,为人也不大方,没想到手这么脏! “这两天才发现的,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你说。”孙巧容声音很低。 “王姐态度不好,我避开她些,不去触她霉头就好了,她抢咱们客人,我也试着跟她沟通过,再说藏钱这事,是我不在店里,才给她钻了空子,我想以后我多呆在店里,她就没机会了……” 孙巧容把错全部归到自己身上,只觉得是做得不够好。 夏茗闻言,眉头拧得死紧,“舅妈,问题不在你身上,你早点跟我说,咱们就不跟她合作了,省得给自己添堵!” 夏茗语气太严肃了,孙巧容有点不知所措,“我见你蛮看重服装生意的,不想让你失望……” 夏茗喉头一哽,说不出话了。 孙巧容怕夏茗骂她,局促地瞅了夏茗一眼,硬挤出一丝笑容,说:“我不能老给你拖后腿,就想着女装店碰到的问题,自己想办法去调整,但好像没调整好……” 夏茗心头五味杂陈,就这么看着孙巧容,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孙巧容见夏茗迟迟不吭声,心头忐忑,“茶茶?” 夏茗低叹一声,柔声说:“既然王姐不是好的合作伙伴,那咱们就不跟她合作了。” “那你不卖女装了啊?”孙巧容愣了一下,有点着急地说:“其实店里的问题,都是小问题,我可以解决的,女装还可以卖,你不用……” 夏茗微微一笑,语气却带着几分强硬,打断了孙巧容自责的话,“不是不卖,而是换个店卖。” “啊?”孙巧容更糊涂了。 第237章 嫉妒(3更) 之前托梁姨帮忙找店铺,找到了几家,去看发现都不合适,后来熟客介绍古桐路的商铺一条街铺面,又遭到神秘人恶意阻挠,不得已才选择在姿美女装店合租。 孙巧容毕竟是乡下妇人,在她的概念里,能开店已经非常厉害了,如果在姿美女装店开不下去,那就等于服装生意搞砸了,要想再开新店,必然难上加难。 这就是为什么,她忍受着王姐的破态度和渣人品,也不想放弃姿美女装店半边铺面的原因。 夏茗却不乐意看到家人受委屈。 本来跟姿美女装店合租,只是开正式店前的过渡和试水,碰上这种糟心事,还有什么好忍的? 夏茗拍拍舅妈的手背,柔声说:“国庆之后,我可能就不去贸城拿货回来卖了,直接跟丝麓服装厂合作,专门卖服装厂的服装。” “丝麓服装厂是本地的厂子,他们有专门的运输线,拿货很方便,不用大老远跑去贸城。” “咱们跟服装厂关系不错,我现在也算服装厂的编外员工了,员工拿货价比较实在,还能卖咱们自己设计的款式。” “对哦!我咋没想到?”孙巧容闻言,眼睛大亮,“这样咱们就不用看王姐脸色了,搞得跟寄人篱下似的,总归不长久。” 夏茗笑着点头,说:“梁军易关系广,他承诺在搞完国庆活动后,会帮我留意铺面,我看中古桐路的铺面,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店面要转让,你这边做两手准备,明天跟梁姨说,让她再帮忙留意一下其他铺面。” 孙巧容两眼放光,连连答应。 姿美女装店毕竟在小县城,古桐路却是在市里,人流量大,客人消费能力高,比姿美女装店好太多了。 对孙巧容来说,能在古桐路开一家店,无异于人生达到了巅峰,说出来都能叫人羡慕。 孙巧容满怀希望,这种“无法忍受坑爹老东家,在离职之际,突然接到大公司offer”的爽歪歪心情,一直持续了好几天。 以致于孙巧容这几天在姿美女装店,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王姐摆冷脸都没能影响她的好心情,搞得王姐一头雾水,差点以为她吃错药了。 夏茗这两天却很头疼。 答应朱校长要分享的学习方法,夏茗就没含糊。 她不打算假大空地说什么调整心态,一味强调努力学习,她很认真仔细地把真正能提高学习成绩,并且切实可操作的学习方法梳理了一遍。 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整理完的。 系统的梳理过后,夏茗糟心地发现,内容越整理越多,再加上一些经典题做具体的案例后,整理出来的东西密密麻麻,写满了十来张纸。 毕竟7个科目,从高一到高三的内容,要浓缩出精华和学习方法来,哪有那么简单? 十几张纸,已经是非常精简的版本了。 夏茗翻来覆去地看,发现每一条都很重要,哪一条都不能删。 可要把这些内容都完整清晰地分享完,一节两节课,恐怕搞不定。 这就很蛋疼了。 尤其到了学校,发现上台分享的尖子生们,手里头大多两三页稿子,夏茗就更蛋疼了。 何老师见夏茗带着一叠稿子,顿时惊了,然后笑开了花,去跟朱校长协商夏茗的出场顺序问题。 朱校长一听夏茗准备了十几张资料,也惊了,连忙奔过来抓着夏茗的分享资料看,越看眼睛越亮。 “好!太好了!”朱校长一拍大腿,当即做了安排,“让夏同学压轴上台,好好给学生们上一堂课!这些资料都是好东西,之后要好好收着,不仅高三年级用得着,其他年级也用得着!” 朱校长乐呵呵地拍着夏茗的肩膀,看夏茗的眼神,比自己亲闺女还亲,“夏同学,你真是学生们的榜样!半箱子学习资料无私奉献出来,还这么用心地总结学习方法,大家应该学习你分享的成果,更应该向你学习!” 朱校长恨不得当场给夏茗颁个奖。 夏茗不禁汗颜,“校长,别这么说……” 她越谦虚,朱校长越满意,亲自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又叫人给夏茗端一杯水候着,怕她说太久了会口渴。 这阵仗实在有点大,搞得夏茗心里毛毛的。 复读班的位置离这里不远,A班的摸底考年级第二名上台分享完之后,进行了短暂的中场休息,给学生们缓一缓,上个厕所什么的。 女学生们喜欢结伴去厕所,杜红艳和同桌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从厕所回来的时候,经过夏茗旁边。 看到夏茗被班主任、年级主任和校长等人簇拥着,很和谐地聊着她在校外的自学方案,眼中都流露着对夏茗的赞许,两个女生笑不出来了。 上次夏茗在B班分享英语学习方法,同桌就替杜红艳不值。 她不信任夏茗的实力,同时出于心里那股隐秘的嫉妒,就下意识认为夏茗除了一张脸,其他的一无是处,就是个空花瓶。 带着复杂的心情,她带头搞事,让夏茗全英文分享,想给夏茗难堪,结果夏茗用硬实力,当场就打她脸了。 那种脸上热辣辣的错觉,以及班里同学们投来的诡异目光,让同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夏茗一下子成了复读班的热门话题。 大家的英语底子都不好,也没个系统有效的学习方法来引导,夏茗那节课太重要了。 悟性稍好的同学,这个星期无论是口语,还是平时的随堂测试成绩,都得到了明显的提升,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即便是看不惯夏茗的杜红艳和她同桌,也不得不承认,夏茗分享的东西很实在,也很实用。 她们试着用这些方法去学习英语,突然有种开窍的感觉,历来令她们头疼的英文,突然变得亲切了,那些难题错题,都不为难她们了,成绩的攀升几乎是肉眼可见的。 这下,她们心情就很复杂了。 如今,又看到老师和校领导们对夏茗“献殷勤”,她们心里更不是滋味。 一方面不得不承认夏茗的优秀,另一方面又隐隐地嫉妒,好像自己向来瞧不起的人,到头来比自己优秀。 尤其又收到消息,得知夏茗补考用的是摸底考那套卷子,还得知夏茗不仅答得快,提前交卷,而且答得非常好,总成绩比年级第一还高。 这下,她们的心情,就更微妙,更酸爽了。 第238章 分享(4更) “夏茗这回准备好像很充分,你看她手里那叠资料,”女同桌说。 杜红艳自然看到了。 先前班主任总提到夏茗,让她心里很膈应,把夏茗当成假想敌,却又瞧不上夏茗,觉得夏茗不配当她的对手。 自从夏茗上讲台后,她震惊地发现,不配当对手的,是她自己。 别人比她优秀太多了。 杜红艳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同桌见状,除了拍她肩膀安慰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次要上台分享的学生,几乎是每个班最优秀的尖子生,每班一个,如果没有夏茗,B班理所应当会是杜红艳。 可是,既生瑜何生亮,杜红艳发现,有了夏茗,她就变成不需要的了。 她有点生气,觉得夏茗既然在校外自学,又做什么鬼生意,为什么不好好呆在校外,要跑回学校掺和。 如果没有夏茗,那么登上舞台,在全年级师生面前讲话的人,一定是她;如果没有夏茗,那么被老师们簇拥着的,一定是她。 杜红艳不知道的是,这次的学习讲堂,其实是朱校长为夏茗“量身打造”的,如果没有夏茗,那就没有这次的学习讲堂。 夏茗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起头来,看到几米开外的两个女学生,认出是跟自己同班的同学。 夏茗露出礼貌的微笑,朝她们笑着点头,算是礼貌地打过招呼。 女同桌盯着夏茗漂亮的脸,撇撇嘴,小声嘟哝:“我又不是男人,冲我笑得那么欢干什么?” 这话实在有点毒,杜红艳却没反驳她。 夏茗朝她微笑打招呼,她却没有笑,只淡淡扫了夏茗一眼,便拉着同桌回到位子上了。 夏茗压根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她们,见她们态度阴阳怪气的,只觉得莫名其妙。 下一个登台的,便是夏茗。 突然面对几百个学生,被几百双眼睛盯着,夏茗重生以来,第一次碰到这样的阵仗,不禁有点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把注意力集中在稿子上,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从她上台的那一刻,底下就传来阵阵骚动,小声议论开了。 高三年级那边,一个两个,眼睛都直了。 “我的天!这大美人是谁?确定是咱们学校的吗?咋没见过?” “咦?她好像是那个夏茗,听说后来高考成绩很差劲的,还乱搞男女关系,可有名了,可她怎么上台了?” “听说她复读了,在B班,但不在学校上课,不知道在校外干嘛。” “B班没人了吗?为什么让一个差生上台分享?” “大概是B班没啥人才吧,摸底考的时候,B班成绩最好的才第5名,那第5名也没听说哪个科目特别优秀,就是平均每科都挺好,总分加起来很高罢了,能有什么好分享的?” “那也不能让一个差生上呀!只因为她长得好看吗?B班的人都在想什么?” 这些议论,听得B班第5名的杜红艳面红耳赤,心头不禁对夏茗产生了一股怨气,狠狠瞪了台上的夏茗一眼。 台下人太多了,夏茗压根感觉不到她的瞪视。 就这几秒钟的时间,夏茗快速把打好的腹稿捋了一遍,同时把准备好的稿子放在演讲桌上。 台下的学生们看到那叠资料,都惊了。 “她带了好厚的一叠稿子上台啊,不会要讲很久吧?” “啊?不要啊!前面几个尖子生都藏着掖着,分享的都是什么嘛,都在说勤奋和努力,道理谁不懂?” “确实假大空,明明肚子里有料,却不乐意掏出来,怕别人偷师学到方法了,成绩会超过自己吧。” “尖子生其实都挺小气的,就说我们宿舍那个,我拿错题去问他,他从来都说自己不会做,让我去问老师的,明明那道题他做对了。” “我们宿舍那个也这样,明明学习很拼,却总说自己不爱学习,每次考试前都说自己没复习好,说考试要砸了,结果考完成绩比谁都好。” “前面上去分享的几个尖子生,我反正听半天,没听到多少有用的,特意带的笔记本,都没写满两页呢,那夏茗成绩不怎么样,样子倒做得挺足,” “那么厚一叠演讲稿,估计到放学都讲不完,到时候铁定要耽误去食堂打饭了,高一高二那帮人每次跑得贼快,慢一点就抢不过他们,别说汤了,就是锅都给你抢没了。” “早知道B班让个差生上去,还要讲那么久,我下来的时候就带一套卷子下来做了,省得听一大堆废话,还不如做卷子。” “那倒不一定,她长这么好看,声音又好听,就算说一堆废话我也爱听。” “你们看,复读班听得好认真啊,一个个都拿着笔记本在记呢,一堆废话有什么好记的……” 高三年级议论纷纷,一开始还有点动静,没过几分钟,动静渐渐就小了。 嘲笑复读班认真做笔记的学生们,很快就发现夏茗在讲的东西,太特喵重要了。 卧槽! 跟前面的尖子生说的不一样! 不是什么鬼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而是直入正题,真在讲学习方法! 太特喵直接了吧?好歹来个开场白吧?! 高三年级不少学生要哭辽。 因为夏茗貌似不咋走程序,一上来就上大菜,就在他们议论纷纷的几分钟里,夏茗已经讲完两条要点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不仅错过了开头,还差点掉队,要跟不上夏茗的节奏了。 一个错过开头的男学生,到处看身边的人有没有记了开头的要点,想抄点笔记,“开头你记了没?都讲了啥?给我抄点?” 压根没人有空搭理他,全在认真听,埋头记笔记呢。 男学生很快发现,再纠结开头,他连夏茗正在讲的要点,也得错过了,只能竖起耳朵听,回头再找人补抄前面的笔记。 于是乎,就在中场休息的十分钟里,没几个人走动,厕所都忘了上,全在相互抄笔记。 这场面可不多见。 各班班主任和老师,纷纷露出欣慰的笑容,朝B班班主任竖起大拇指,“何老师,你可真是捡了个大宝贝!” 何老师笑得两眼都眯成缝了。 第239章 田光伟(5更) 市二中的教导处主任田光伟,得知市六中今天搞年纪的学习分享讲堂,本着交流教学经验的原则,到市六中旁观学习。 市六中的师资水平以及生源质量,到底比市二中差一截。 前面的老师和尖子生分享,大多老生常谈,多是平时上课就强调过的东西,田光伟听得百无聊赖,甚至有点想打哈欠。 直到夏茗上台,田光伟眼前一亮。 他并不认为夏茗能说出什么好东西来,只觉得市六中还挺有意思,特意挑了个长得好看的学生上台,让学生们提神醒脑。 这是谁想到的法子?还挺精明。 就算夏茗说的东西,跟前面的尖子生没啥区别,就冲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学生们也能多听进去几句。 作为教育工作者的田光伟十分清楚,哪怕是老生常谈的大道理,能让学生们听进去,从而重新燃起学生们对学习的热情,就成功一大步了。 他拿着小马扎,坐在高三年级的旁边,听到学生们的议论,暗暗摇头叹气。 看来,市六中的老师要失策了,找个好看的学生上台,估计也起不到啥作用,学生们压根不买账。 夏茗开嗓了。 随着她分享一条条学习方法,田光伟渐渐坐直了脊背。 五分钟不到,田光伟表情直接就绿了。 台上的女学生真有两把刷子,分享到学习方法太硬核了,比她那张脸吸引人多了! 作为教育工作者,田光伟听得出夏茗分享的学习方法有多厉害。 有很多闻所未闻,却行之有效的做题方法,他压根没想过。 有些答题拿分技巧,不见得很新奇,但没有人系统地总结过,他恨不得也拿个小本本,记下夏茗正在分享的东西,但他手头没有纸笔。 田光伟很捉急,感觉要错过一个亿! 他转头问旁边的高三年级女学生,“同学,台上正在讲话的人是谁?成绩很厉害吗?” 女学生可不认识什么市二中教导主任,她也不知道夏茗补考过,此刻也不关心夏茗成绩如何,她正忙着记笔记呢。 听得正入神就被打扰,女学生不耐烦地瞪了田光伟一眼,就没再搭理他,继续埋头记笔记,恨不得把夏茗每一句话,连同语气词都给记下来。 田光伟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想听夏茗继续分享,又抓心挠肝地想知道夏茗是谁。 他坐不住了,找到旁边的高三年级某班的男班主任,叽里咕噜一通问。 复读班不在校内,某种程度上跟高三年级是隔绝的。 男班主任还真不知道夏茗的具体情况,只在办公室日常的聊天中,隐约知道复读班有这么个特别的学生,就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田光伟。 “补考拿了年纪第一?的确很优秀。”田光伟赞许地点头。 那套学习方法确实厉害,考试不拿年级第一,实在说不过去。 这总成绩放在市二中,也是前10名的水平,虽然比起市二中顶尖的尖子生,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毕竟市二中是全市数一数二的高中,放在全省也是名列前茅的,考上省重点大学的学生一抓一大把,也不乏考上华清这类顶尖学府的优秀学子。 市六中第一名的成绩,虽然妥妥能进省重点大学,但考上华清? 得了吧,有志向是好事,但总得掂量清楚自己的实力。 人嘛,贵在有自知之明,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田光伟无法理解的是,夏茗明明知道这么多学习方法,考试成绩不应该才“这么点”,6月份的高考更不该落榜。 难道是市六中的教学条件终究有限,限制了她的天花板?要是放在他们市二中,绝对不会是“这点”成绩。 还是说她勤能补拙,终究还是太笨拙,有那么好的学习方法,还是无药可救? 男班主任见田光伟皱眉,一脸蛋疼的表情,猜到田光伟脑袋里在想什么,他身为市六中的老师,当然是不服气的。 扫了一眼台上的夏茗,男班主任带着几分炫耀的语气,说:“夏同学当然优秀了,要不是她回来参加补考,我们都不知道复读班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学生。” 田光伟:“???” 男班主任:“你不是我们学校的,不知道了吧?夏同学是我们学校特批校外自学的,她不来上课,成绩全靠自学。” 田光伟:“!!!” 见田光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男班主任更自豪了,又下一剂猛药,说:“而且她之前经常总成绩就考个一两百分,在全年级垫底,去年高考后停了一年没复读,今年才回来复读,成绩突飞猛进,变成了全年级第一。” 田光伟:“!!!” 男班主任心里可骄傲了,面上却十分谦虚,说:“不过,这样的学生在市二中,应该不少见吧?” 田光伟:“……” 市二中的学生,尖子生高高在云端,没掉下来过,成绩渣的学生一如既往的渣,压根没见过这种一飞冲天的“奇葩”。 跟逆天改命似的! 田光伟不好意思说市二中没有这种逆袭的例子,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换了个话题,问:“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参加了补习班?她那套学习方法很厉害啊,是谁教她的?” 田光伟认为夏茗背后必有大佬,很想知道那位大佬是谁,找时间好好拜访一下,探讨一下教学方式。 他对这套学习方法实在很感兴趣。 虽然市二中的师资力量在全省傲视群雄,但夏茗分享的东西,实在不容错过。 市二中生源比市六中好,如果这套学习方法在市二中的学生中普及开来,大家都活学活用,发挥的效用必然比市六中大。 说不定能启发那批尖子生,多几个学生考上京都的顶尖学府。 男班主任骄傲挺胸,说:“没听说夏同学参加补习班了,她是自学的,学习方法应该是自己总结的。” “听说她是为了做生意,才申请的校外自学,平时忙着呢,我们开这个分享讲堂,还得配合她的时间,这么忙,你说她哪有时间参加补习班?” 田光伟:“???!!!” 田光伟内心好大一声卧槽。 全靠自学总结? 同时还做生意? 这是怎样一个神一般的学生?! 第240章 耀眼(1更) 田光伟有点着急,说话就失了分寸,“这么优秀的学生,怎么能放任她的校外做生意,多耽误学习?” “学生就该以学业为重,等考上好学校,毕业分配了体面的好工作,还愁挣不到钱?” “她咋想的?你们怎么能同意她这么任性的行为?她是个学生,没有判断力,对自己不负责,你们为人师表,怎么也对学生这么不负责任?” 男班主任被他劈头盖脸一通说,笑脸有点挂不住。 夏茗不是他班里的学生,骂他干嘛? 虽然男班主任也无法理解何老师为什么放任夏茗在校外,但夏茗好歹是市六中的学生,你一个市二中的教导处主任,在这里跳脚个啥? 莫名躺枪被骂,男班主任脸色有点不好看。 田光伟见他不放在心上,更捉急了。 他觉得市六中太不珍惜优秀人才了,那位夏同学在市六中简直暴殄天物,要是在他们市二中,铁定是重点培养的尖子生。 市二中教学条件比市二中好太多了,她天赋这么高,在市二中苦学一年,明年说不准有希望冲刺顶尖学府! 这么一想,田光伟更捉急了。 他两眼直勾勾盯着夏茗,下决心要拯救夏茗,把她从耽误她未来的市六中解脱出来,让她到市二中就读。 此事刻不容缓,等她分享完,从台上下来,就要第一时间跟她说! 田光伟盯着夏茗的眼神太直白了,男班主任顿时警铃大作,悄悄溜到何老师身边,跟何老师说市二中的教导主任看上了夏茗,要把夏茗给挖走。 这还得了? 何老师顿时就坐不住了。 夏茗是B班的王牌,并且逐渐晋升为市六中明年高考的新希望,怎么能被市二中给抢走? 市二中是市里的重点高中,各方面都比他们市六中优秀,万一田光伟一通游说,把夏同学给说动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太可怕了! 何老师被自己的联想给吓到了,有些六神无主,连忙找到朱校长和年级主任,把情况给汇报了。 两位校领导一听,整个人也不好了。 市二中的教导主任来他们学校交流经验就罢了,怎么连学生都要抢? 朱校长当即做了安排,堵在夏茗下台的出入口,同时安排人去盯着田光伟,设法拖住他,不让他有机会接近夏茗。 夏茗在台上讲得很认真。 发现学生们听得也认真,没有人交头接耳开小差,大部分人都拿着笔记本在记,她顿时压力山大。 本着不能误人子弟的原则,她稍稍放慢了语速,讲得更仔细一些,每条要点尽量举例子,好让大家更直接地听明白。 说得口干舌燥,她顺手拿了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才留意到老师和校领导们的动静。 离得有些远,她不知道发生了啥,只感觉到气氛有点莫名的紧张,大家盯着她的目光绿油油的,让她有点吃不消。 这时,放学铃声突然响了。 高一高二的学生们,从教室涌出来,齐齐往食堂的方向奔。 校内突然变得热闹喧哗起来。 操场内的高三年级生们,却没啥动静。 夏茗以为大家会坐不住,可扫一眼台下的学生们,发现他们坐得稳着呢。 翻了一下面前的稿子,还剩将近三分之一,夏茗顿时有点头疼。 她转头看向朱校长,朱校长示意她不用停,继续讲下去。 见大家似乎没有不耐烦,夏茗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语速。 高一高二的学生从操场旁边经过,看到操场内似乎还在开会,不禁好奇,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发现台上的女学生漂亮得有点过分,声音也十分叫人抓心挠肝啊。 多听了两句,发现她好像在说不得了的好东西,顿时就挪不动步子了,纷纷围过来,两眼发亮地听。 虽然夏茗举的例子,有些是高三年级教材里的,他们还没学到,但并不妨碍他们吸取精华。 毕竟方法是通用的,聪明点的学生很会融会贯通,举一反三,不难听懂其中的关键点。 听得懂,自然就想听更多。 “台上的人是谁啊?” “不太认识,今天高三年级和复读班好像开什么学习讲堂,给大家分享学习经验什么的,早上有一节课下课,我见高三的第一名上去分享了。” “那第一名在台上还挺紧张的,现在台上的这个没见过,没见紧张,还挺有老师的范儿,大概是学校特意请来的讲师?” “也太漂亮,太年轻了吧?她说的东西很实在,很有用啊,前两节课下课我就发现了,所以一到下课我就跑过来听,可惜没听多久,上课铃就响了。” “看到坐在高三年级队伍后面的男生没?他更狠,跟老师说他肚子疼,然后趁老师不注意,悄悄拿了笔和笔记本,跑到角落里听呢,课都不上了。” “我靠!还能这样?!早知道我也这么干了,前两节课错过太多,亏大发了!” “我也觉得亏了,高三年级搞完这个讲堂,接下来咱们高一高二也得搞搞吧?咱们也需要啊……” 这个观点,得到周围不少人的认同。 得亏夏茗在台上,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不然绝对一口老血当场就吐出来。 操场四周,渐渐围满了人。 等到夏茗终于把十几张的稿子给说完,操场内外乌泱泱的都是人。 大家都有点意犹未尽,不知道是谁突然鼓掌,紧接着掌声四起,还伴随着叫好声和口哨声。 夏茗走到台下,热烈的掌声都没停。 年级主任瞅着夏茗手里的好东西,笑得合不拢嘴,说:“夏同学,太精彩了!这份资料你就留下吧,回头老师们好好研究,给高一高二的学生们也学习学习。” 夏茗说了一个下午的话,有点口干舌燥,这会儿已经不想再开口了,只笑着点头,把资料递给年级主任。 何老师一副防贼的架势,拉着夏茗往食堂走,“夏同学,辛苦你了,你肚子一定饿了吧,走走走,老师请你吃一顿!” “谢谢,我跟舅妈说好今天回去吃晚饭了。”夏茗婉拒。 第241章 挖墙脚(2更) 何老师有点遗憾,见田光伟往这边走来,她如临大敌,拉着夏茗赶紧撤,“既然这样,那就不耽误你回家吃晚饭了,趁着现在公车还没停,我送你去坐车。” 夏茗被这阵势搞懵了,“不用了吧?我自己可以坐车回去。” 田光伟见何老师防着他,还拽着夏茗要走,更觉得市六中的老师心里有鬼,一心要祸害夏茗。 他顿时生出一股正义感,硬挤了过来,盯着夏茗的眼神同情又着急,说:“夏同学,我有话跟你说,借一步说话!” 何老师着急了,看田光伟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一个正在拐卖人口的人贩子,语气也带着刺了,“你这是要做什么?夏同学急着回家吃饭呢,再不走就赶不上末班公车了!” “何老师,他是……”夏茗没搞清楚状况。 田光伟连忙说:“夏同学,你别怕,我是市二中的教导处主任,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夏茗顿时有点方,“您,您要跟我说啥?” 市二中的教导处主任找她能有啥事? 该不会是她把市二中的卷子贡献给市六中,被市二中的人发现了,觉得她做了错事,特意排教导处主任来逮她吧? 其实,夏茗多虑了。 田光伟知道校领导把一批市二中的复习资料借出去了,今天来市六中交流,看到那几套卷子,他就知道那批资料最终流入市六中了。 两所学校关系不错,有时会互通复习资料,联合出一套卷子,做两所学校的期末联考,和两所学校的联合成绩排名。 当然,往往联合排名的榜单上,前排基本被市二中的学生霸占了。 往年两所学校交流的资料都挺零碎,因为大家都没系统整理过。 这回在6月份的高考之后,市二中的老师们开了一次总结会,校领导提出要求,要把往年的资料都汇总出来,做一个系统的分析和整理,好开展新一学年的教学计划。 夏茗赶巧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得了一套完整的资料。 知道流出的那套资料,进了市六中,田光伟没怎么生气,也没提出要把资料给要回去。 都是教育工作者,既然已经给出来了,只要不是拿去牟利,那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但他现在想要人。 见何老师虎视眈眈地防人,田光伟知道没法单独跟夏茗谈了。 他索性就开门见山,说:“夏同学你也知道,我们市二中是市里的重点高中,师资力量和教学条件,都是顶顶好的,一定会给你的学习提供很大的帮助,你要不慎重考虑一下择校问题?” 夏茗:“……” 朱校长脸色全黑了。 当着他的面就挖人,就有点过分了吧? 田光伟见夏茗不说话,又说:“夏同学,我听说你是校外自学的,只是在学校挂个名,是这样吧?” “这点我就要严肃批评你了,虽然自立自强是美德,但你在学生的年纪,重点应该放在学业上,不能因为别的事情分心,耽误了学习,进而耽误了大好前程。” “你很优秀,全身心投入学习,考上顶尖学府,等毕业之后,大把的好单位等你挑,你未来前途无量。” “所以,当前的重心要重新考虑了,至于学校,也应该慎重考虑,选一个能在学业上提供帮助的学校。” “你放心,我们市二中很珍惜人才,对尖子生很关注,投入最优秀的师资力量,帮助优秀的学子完成大学梦,我们市二中会是一个好选择!” 田光伟强势安利,然而他好话说尽,却发现夏茗没啥反应。 夏茗若有所思,突然说:“市二中是不是要求学生住校上课?” “那当然!不上课,怎么跟得上进度?”田光伟反问道。 发觉自己说得太绝对了,他又松了口风,说:“不过走读生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你想做走读生也是可以的,就是出入学校很浪费时间,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复习,老师也希望你以学业为重……” 说到后面,发现夏茗依然不为所动,田光伟渐渐说不下去了。 这节奏不对! 这夏同学咋回事? 市二中是本市数一数二的高中,多少学生削尖了脑袋想进市二中,他都这么明显地抛出橄榄枝了,这夏同学咋没反应? 惊喜来得太快,所以高兴坏了,反应不过来? 何老师瞅瞅懵逼的田光伟,又瞅瞅一脸平静的夏茗,突然有点幸灾乐祸。 当初她劝说夏茗不要做生意,希望她住校上课,好说歹说,好言相劝,结果差点把夏茗给“劝退”了。 当时夏茗就很明确地说过,如果不能校外自学,她会选择另一所学校。 何老师一听就知道,校外自学几乎是夏茗择校的决定性因素。 田光伟强调市二中不允许校外自学这点,何老师就知道,夏茗不会考虑市二中了。 果然,夏茗露出礼貌却坚定的微笑,说:“田主任,不好意思,我已经是市六中的学生了,转校这事暂时不考虑,而且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校外自学这点,我不会让步。” 田光伟有点捉急,“你这孩子,咋这么固执呢?” 有什么事,比学习更重要?这不是耽误学业,耽误她自己的未来吗? 市六中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能纵容学生胡来,拿学生的未来开玩笑? 田光伟责任心顿时爆炸了,觉得不能坐视不理,要纠正夏茗的错误想法,让她走回正途。 朱校长看不下去了,用眼神示意何老师送夏茗出校门,他顺势半拖半拽地把他给弄走了。 何老师盯得很紧,把夏茗送出校门,站在公车站旁边,一边跟夏茗聊她的学习近况,一边陪她等公车。 夏茗囧了个囧,“何老师,你也没吃晚饭吧?你回学校吃饭吧,我一个人能回家。” 何老师当然不肯定走,她怕田光伟再来挖墙脚,非得把夏茗送上车才安心,便指着佳佳美食的方向,说:“车还没来,不然我请你吃个晚饭吧,正好去你亲戚家的店吃,你没去吃过吧?” 第242章 惨淡(3更) 夏茗淡淡扫了一眼佳佳美食的门口,发现佳佳美食的生意冷清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食材不干净,做出来的味道有问题,导致去吃的人越来越少。 再这样下去,佳佳美食很可能会面临倒闭。 这种黑心店不倒闭,留着祸害人么? 公车缓缓驶来了,夏茗朝何老师微微一笑,说:“车来了,我回家吃吧,怕舅妈在家等久了会担心,谢谢老师的好意。” 何老师闻言,有点遗憾。 田光伟虎视眈眈想要挖走夏茗,让何老师产生了危机感,本想跟夏茗好好聊一聊,跟夏茗联络联络感情,表达一下对她的关心和学校对她的重视什么的。 可惜夏茗执意要回家了。 何老师没辙,送夏茗上公车后,抢先替夏茗付了车费,“你辛苦一天了,替你付一回车费总是应该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夏茗失笑,点头接受了何老师的好意。 何老师送走夏茗,本想去佳佳美食吃,但一想到前两次去吃,佳佳美食的人态度都很恶劣,而且味道实在很奇怪,吃完后没半个小时,她就拉肚子了! 刚才说要跟夏茗去吃,是因为听说佳佳美食是夏茗亲戚开的店,虽然心里不情愿,但为了给夏茗的面子,硬着头皮也得吃下去。 夏茗不去吃,正合何老师的意,何老师转头就回了学校,打算回学校食堂吃。 她可不想再拉肚子了! 张秀红就坐在佳佳美食店里,远远地看到何老师亲自送夏茗上公车,她气得要心梗。 陆知曼在市六中时,跟老师们走得很近,很得老师的宠爱。 陆知曼是天之骄女,才配得上老师的拥护,那小贱人是什么东西,怎么配得上? 张秀红又愤怒又着急,寄去京都的信,也不知道陆知曼收到了没有,到现在也没见收到回信,可把张秀红给急坏了。 她正急着要陆知曼出主意,教她怎么整治夏茗呢。 这一幕,同样刺激得陆知晴咬牙切齿。 该死的小贱人,怎么还没去贸城? 贸城的钱强早就等着了,小贱人再去贸城,铁定有去无回! 陆知晴就是看夏茗不顺眼。 尤其近些日子,夏茗在复读班广受好评,曹三跟陆知晴凑在一起时,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夏茗,甭管说的是好坏还是坏话,陆知晴都不爱听。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自己喜欢着,并且跟自己暧昧着的男生,却把另一个妖艳贱货挂在嘴边。 陆知晴很受不了,就盼着夏茗赶紧去贸城,然后被钱强给收入后宫,好断了曹三的念想。 一旁的张大山可不关心夏茗,他只关心佳佳美食的生意。 当初开佳佳美食,他东拼西凑才凑到了开店的本钱,特意选在学校旁边,就为了挣老师和学生的钱。 因为他手艺实在一般,生意一直起不来,属于吃不饱,但饿不死的尴尬境地。 他那妹妹知道他开了一家快餐店,可不得了,说自己给他生了个争气的外甥女,让他资助外甥女读书,等以后外甥女考上大学,分配到好工作,有出息了,一定不会忘记他这个舅舅的大恩大德。 这种屁话,张大山当然不信,无论张秀红怎样死缠烂打,就是不松口。 直到后来,陆知曼考上市六中,亲自找到他,跟他谈判,说可以帮助他把佳佳美食的生意搞起来,但有个条件,就是要佳佳美食的分红作为报酬。 张大山当然不肯,自己开的店,给别人分红,不是有病么? 可是,陆知曼说得信誓旦旦,佳佳美食的生意又半死不活的,张大山没辙了,终于向陆知曼低头,答应了她的条件。 虽然是这样,但他始终不相信一个高中生,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没想到陆知曼真的有主意,经常拉市六中的校领导和老师来吃。 陆知曼是典型的好学生,学习优秀,温柔有礼貌,领导和老师们不忍心拒绝她,三五不时就来店里吃一下。 这景象被其他客人看到,佳佳美食的好名声就打响了。 张大山逢人就说佳佳美食是市六中校领导经常光顾的店,借着校领导们的名声,佳佳美食名利双收,生意越来越红火。 张大山每天数着进账,笑得合不拢嘴。 好景不长。 张秀红把陆知晴和陆文浩弄进店里,让张大山非常恼火,。 很快,他又发现,自从这两人来到店里之后,店里的生意渐渐变差了,抽屉里每天的进账越来越少,有时账目根本对不上。 他怀疑陆文浩偷了柜子里的钱,想把陆文浩调去后厨。 陆文浩嫌后厨太脏太累了,张大山没办法,只能打发他去采购。 然而陆文浩做采购也不安分,把张大山的鼻子都给气歪了。 采购回来的都是什么烂东西?能吃吗? 可钱已经花出去了,张大山对着采购回来的食材,只能硬着头皮做,客人问起来的时候,咬牙说食材绝对没问题。 第243章 钱强(4更) 可是谁也不蠢,东西好不好是能吃出来的,越来越多客人抱怨佳佳美食的东西有问题,慢慢地,就不来吃了。 何老师以前经常去佳佳美食吃饭,见何老师从公车站过来,张大山摆出笑脸,正要出门招呼何老师进店里。 哪知道,何老师在路口突然停下,然后掉过头,直接回了学校。 张大山一张脸顿时扭曲了。 这么喜闻乐见的场景,夏茗没能看到。 夏茗忙着复习和服装生意,压根没空搭理陆家人。 又埋头刷了几套题后,夏茗买了去贸城的火车票。 国庆快来了,夏茗计划去贸城拿一批货,趁着国庆那阵子赚一笔。 姿美女装店的女装库存快见底了,虽然已经决定跟王姐分道扬镳,但毕竟店租付了,还没到期,孙巧容节俭惯了,觉得不能白白浪费钱。 新店面的事情暂时还没着落,姿美女装店这边的生意,无论如何还要再撑一段时间,快见底的库存,是时候补一补了。 夏茗去了几趟贸城,熟门熟路了,这回不想再麻烦赵毅,就给赵毅发了封电报,跟他说一声不麻烦他了。 赵毅很快给夏茗回了一封电报,啥都没说,只问她几时到贸城。 夏茗一头雾水,又给他回了一封,告诉他订了哪天的火车票。 赵毅这次回得更快,内容更简洁,只有一个“好”字。 夏茗:“???” 这是表示知道了,然后就没然后的意思吧? 夏茗一头雾水,直到从贸城火车站出来,没看到赵毅来接她,才确定他的意思。 这回夏茗只带了换洗的衣物,一套卷子和500元钱,轻装上阵就来了。 从火车站出来,夏茗到马路边等的士。 马路边等着载客的摩的很多。 摩托车后座位置太小了,如果坐摩的,很容易跟摩的司机发生肢体碰触。 夏茗倒不是排斥摩的,可放眼望去,等着拉客的摩的司机都是男的,一个两个瞅着夏茗的眼神,让夏茗皱眉。 她宁可多花点钱,坐安全些的的士。 有几个离得挺近的摩的,司机都是年轻男人,不是剃着光头,就是纹着纹身,一看就是一伙儿的。 远远地看到夏茗,纹身男突然吹了一声口哨,转头一边给旁边的男人点烟,一边跟男人说着什么。 那抽烟男人似乎是他们头子,穿着大喇叭裤、皮夹克,戴着蛤蟆镜,梳着大背头,嘴里叼着刚点的烟,吞云吐雾间,隐约能看到那两排因为长期抽烟,而微微发黄的牙齿。 一伙人各自靠着摩托车,落在夏茗眼里,跟当街耍帅的二愣子没啥区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老子是这条街最酷最牛逼的大爷”的中二气息。 夏茗心生警惕,掉头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几辆摩托车朝夏茗围了过来。 几个年轻男人盯着夏茗的脸,笑得不怀好意又轻浮,“小美女去哪儿?坐哥哥的车,哥哥带你去兜风!” 夏茗眉头一拧,沉着脸往后退。 立马有一辆摩托车绕道,堵到夏茗后方,把夏茗的后路给堵死了。 夏茗脸色难看至极,声音带着一股冷意,“让开!” 她声音娇柔妩媚,即便刻意压低了声音,也无法掩饰那股媚意,听得几个男人心痒痒。 这美妞儿,不仅长得勾人,连声音都这么带劲! 那抽烟的男人驱车上前来,摘掉蛤蟆镜别在脑门上,露出小眯眯,直勾勾眼盯着夏茗看,“靓女,我看你挺面熟的,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夏茗觉得他们来者不善,厉声说:“我不认识你们,让开!” 抽烟男人露齿一笑,说:“以前不认识,现在认识就可以了嘛,我叫钱强,你可以叫我强哥。” 夏茗一眼就瞧见他泛黄的两排牙,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钱强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视夏茗,在她的胸脯停留了两秒,最终落定在她的脸上,眼中流露出一丝贪婪,“靓女,强哥告诉你名字了,你却不说自己叫啥,很不礼貌吧?” 其他几个男人嬉皮笑脸地附和,盯着夏茗的眼神,带着一股胁迫的意味。 夏茗看出来了,这伙人是冲她来的,并且不是奔着她口袋里的钱。 只怕不会轻易罢休。 “这里是火车站,到处有公安巡逻,你们再不放我走,我要喊人了!”夏茗低喝道。 几个男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钱强,嚣张地说:“叫公安?你倒是叫啊!咱们强哥跟公安熟着呢,公安见了他都得喊一声哥!” “你就是上了公安的小破车,公安也得跟着强哥摩托车屁股走,最后还是跟着强哥走!” 夏茗大惊。 这钱强难道是贸城的地头蛇,在黑道白道都混得开,连公安都听他驱遣?! “靓女,别害羞嘛,咱们强哥就是想跟你做个朋友,请你去喝杯酒放松放松,没想对你干啥。”几个男人勾肩搭背地说。 嘴上说着不会做什么,可紧迫盯人的目光,可不是这个意思。 夏茗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她不自觉捏紧了拳头,不动声色地朝四周扫了一圈,试图寻找逃生的突破口。 几个男人有备而来,笨重的摩托车把她四面堵得严严实实,想要冲出重围很不容易。 钱强直勾勾盯着夏茗的脸,越看越觉得对胃口。 他把烟头丢在地上,反手拍拍摩托车的后座,沉声威胁道:“还愣着做什么,快上来,你要去哪儿,强哥载你去。” 夏茗紧咬着牙关,悄悄把手探进包里,抓住包里防身用的瑞士军刀。 几个年轻男人似乎是钱强的小弟,见夏茗不从,纷纷吹着口哨,跟着瞎起哄,“靓女,强哥都这么说了,你再不上车,强哥可要生气了。” “上了强哥地车,可得抱紧强哥,搂着强哥的腰,咱们强哥结实,最有安全感,你们娘们就爱这个!” 说罢,几个男人哄然大笑,看着夏茗的眼神渐渐变了味。 夏茗只觉得刺耳又恶心。 第244章 地头蛇(5更) 钱强不耐烦了,直接伸手过来拽夏茗。 夏茗大惊,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大声呼喊:“救命!有人耍流氓!” “我们强哥在这儿,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搭理你,何必呢?”后方的纹身男不屑地推了一下夏茗,趁势在她后腰上抹了一把。 夏茗只觉得汗毛倒竖,从包里抽出军刀,反手就朝伸过来的咸猪手划去,“别碰我!” “哎呦!还带了凶器?”纹身男收手很快,但手腕还是被划出一道很浅的伤口。 他勃然大怒,猛地朝夏茗抓来,同时招呼其他同伙上来制住夏茗,“兄弟们,这娘们是皮痒了,想吃点苦头!” “想吃苦头的是你!”一声怒喝突然响起。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茗猛地转头看去,“赵哥?!” 赵毅人高马大,肌肉紧实,脸上还横着一条疤,因为愤怒而狰狞的脸,比几个年轻男人还像凶徒。 他两眼迸着冷光,高高抬起腿,一脚踹在纹身男的摩托车上。 纹身男正要伸手去拽夏茗,还没碰到夏茗,身体连同摩托车猛地往后翻到。 咣当一声巨响,摩托车轰然倒地,纹身男避之不及,被摩托车撂倒在地上,一条腿被摩托车压住,痛得他嗷嗷叫。 赵毅把夏茗拽到身后,凶神恶煞地瞪着领头的钱强,低喝道:“我看谁敢带走她!” 纹身男倒在地上龇牙咧嘴,喊着让其他人把赵毅给干掉,其他几个人却不敢轻举妄动。 姓陆的臭娘们明明说夏茗孤身一人,压根没有后台,对付一个女人,他们几个男人没压力,所以今天来的时候,都没抄家伙来。 哪知道夏茗是带着保镖的。 赵毅那一身腱子肉实在吓人,几个年轻男人看向钱强,“强哥,上不上?” 钱强盯着突然冒出来的赵毅,又看了一眼赵毅身后的夏茗,咬牙切齿地对赵毅说:“兄弟,别这么认真,我们没啥意思,就是想跟小妹妹交个朋友。” 几个年轻男人闻言,面面相觑。 赵毅神色警惕,护着夏茗往后退,让夏茗坐上自己租来的摩托车后,回头冷冷地警告了钱强一眼,骑车离去。 摔在地上的纹身男吃了一嘴的摩托车尾气,他从地上爬起来,捂着痛麻的大腿咒骂,“强哥,你就这么放他们走?太便宜他们了!” “就是!咱们几个还干不掉那刀疤?放他们走了,咱们面子往哪儿搁,以后在道上还怎么混?” “强哥,姓陆的小婊子不是说那娘们没人罩吗?消息可不可靠,怎么突然冒出来个保镖?” “要不要追?再不追他们就跑了!强哥,你倒是说句话,不会被那刀疤给吓傻了吧?” “都给我闭嘴!”钱强大喝一声。 几个年轻男人对视一眼,都有点不服气。 有这功夫对他们耍威风,刚才在那刀疤面前,怎么就怂成一个鹌鹑? 钱强瞪了他们一眼,沉声说:“这里是火车站,到处是眼睛,你们真想公安来把你们按流氓罪抓起来?” 几个男人不说话了。 惩治流氓罪的刑法没颁布多久,正是抓得最严、罚得最狠的时期,即便钱强是贸城地头蛇,在公安那里有关系,也不敢明目张胆碰这条高压线。 换做没人的地方还好说,这里是火车站,到处是人,事情闹大了,就是钱强有心要保,也保不住他们。 就在前一阵子,另一个帮派就有人当街对妇女耍流氓,直接被抓进局子枪毙了。 人家公安正要抓典型,杀鸡儆猴,这个节骨眼上,谁都不敢明目张胆犯事。 “难道就这么放他们走?这要是传出去,兄弟们以后在道上还怎么混?”几个男人依然不甘心。 钱强露出冷森森的表情,说:“你蠢不蠢?明着来不行,你不会玩阴的?只要没人看见,处理得干净,就是把人给弄死了,我也有办法保你们。”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其中一人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想到了一个恶毒的主意,“那臭娘们不是来批发衣服的吗?我查过了,她每次都跟同一个摊贩拿货,那摊贩跟她很熟。” 另一人明白啥意思了,阴森森道:“那臭娘们有保镖,暂时动不了她,可那摊贩可没保镖,弄死他还不容易?” 钱强危险地眯起眼,“现在风头紧,下手干净点,别给人抓到把柄。” “强哥放一百个心,这种事兄弟们最拿手!” 钱强盯着夏茗离去的方向,心里一顿窝火。 陆知晴明明告诉他,那叫夏茗的小娘们是个骚货,尤其喜欢男人对她用强,看到他这种男人,绝对挪不动步子。 可他见到本人,却发现她是带刺的玫瑰,模样确实够漂亮,却不好驯服。 钱强有点钱,在贸城黑道混得开,长得痞痞坏坏的,不少女人就好他这口,光是情人,他就有好几个,把她们训得服服帖帖。 夏茗这一款,他真没遇到过,除了窝火之外,他的征服欲前所未有地暴涨。 越是带刺,征服起来就越有快感。 在贸城的地头,就等于在他的手心里,钱强有绝对的信心把夏茗收服。 唯一的难处是,陆知晴告诉他,说夏茗没有背景,随便他怎么玩都没人管,现在突然冒出个刀疤男,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钱强摸不准赵毅到底是什么来头,可不有所行动,他的权威就会被动摇,底下的兄弟会质疑他的能耐,这对他以后在贸城地界的长期发展很不利。 他必须尽快动手解决此事,永绝后患! 夏茗坐在赵毅的摩托车后座,不停地朝后看,没见钱强他们追上来,才长松一口气,“赵哥,谢谢你。” 要不是赵毅及时赶到,夏茗无法想象结果会怎么样。 赵毅黑着脸,严厉道:“你应该等我去接你!” 他模样凶神恶煞,板起脸来教训人,整个人就显得越发凶残。 夏茗理亏,怂唧唧地说:“对不起……” 她想着自己好歹来贸城几趟了,不好次次都麻烦赵毅替她奔忙,想着自己一个人累点,也能把事情给做好。 带着这种想法,她误解了赵毅发给自己的电报,以为赵毅这次就不来了。 第245章 教训(1更) 夏茗心有余悸。 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高估了贸城的治安,幸好赵毅来了,不然她一个人,恐怕应付不了那几个流氓。 赵毅回头瞅了夏茗一眼,眉头紧锁,最终没再开口训斥她。 他负责保护夏茗,却差点让她陷入危险,他认为自己失职了,没有立场训斥夏茗,有人比他更有立场。 到酒店安顿好夏茗,赵毅第一时间给霍临风打了个电话,简洁而迅速地汇报了今天发生的状况。 夏茗坐在沙发上,刚从紧张的情绪缓过神来,房间座机就响了。 她没多想,以为是旅馆打来的服务电话,顺手就接了起来,“你好?” 低沉的嗓音,夹杂着咬牙切齿的冷意,从听筒里传来,“你嫌命太长,不想活了是不是?!” 夏茗顿时就是一个哆嗦。 “霍,霍临风?”夏茗抓着听筒,小心翼翼地问。 霍临风冷冷哼一声,气得不想理她。 赵毅打电话跟他汇报情况,他又惊又怒又着急,恨不得马上买机票飞过来陪她,又生气她擅作主张逞能,想把她抓来教训一顿。 贸城是什么地方?到处是淘金客,遍地是外来务工的粗人! 她一个细胳膊细腿,又长得标致的小姑娘,只身跑到贸城,是个什么概念? 回京之前,他特意安排赵毅在贸城接应她,贴身保护,就是怕出状况,结果千防万防,还是出事了。 夏茗在路上被赵毅训了一次,有点怂,这会儿被霍临风训,就更怂了。 这事她的确做得不妥当。 夏茗抓着电话,好半天不知道该说啥。 电话那头,霍临风呼吸很重,明显气的不轻,夏茗更是大气不敢出,生怕把他给点着了,又是劈头盖脸一顿训。 两人都没有说话,隔着听筒,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霍临风那股火消下去了些,紧接着涌上来的,便是思念和担忧,“有没有受伤?” “没,赵哥出现得很及时。” “怕不怕?” “……” 夏茗一时说不出话来,心头又酸又麻。 霍临风放柔了 语气,“说话。” “有一点。”夏茗轻声说。 被钱强那帮人围堵,不可能不怕,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对不起,不能陪你。”霍临风语气有些烦躁。 夏茗心头淌过一汪暖流,心头那一丝后怕,也因此烟消云散了。 很奇怪,但霍临风对她而言,总有种能令她安心的魔力。 夏茗躺倒在沙发上,抓着电话听筒,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霍临风聊,“我没那么脆弱,又不是小孩子。” “17岁,还是小孩儿。”霍临风声音低沉而温柔,夹杂着淡淡的笑意。 夏茗:“……” 老娘实际年龄比你还大一点呢,夏茗默默腹诽。 话是这么说,但是被比自己年纪小一点的男人这么说,夏茗心头莫名有点甜丝丝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男友力? 后世不都流行什么小狼狗么,霍临风大概就是这一款?夏茗没头没脑的想。 霍临风见她迟迟不说话,不禁问道:“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夏茗思绪还飘在二十一世纪没拉回来,脑袋一抽,脱口而出:“在想你。” 这话的原意,是指她正在想关于霍临风的事情,但听在霍临风的耳朵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霍临风语气激动又急切,恨不得飞奔到她身边,狠狠亲她一顿。 夏茗:“……”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脑抽说了啥,脸颊顿时烧了起来。 “咳咳,那啥,你在干嘛?我寄过去的包裹,你收到没?”夏茗非常生硬的转移话题。 霍临风却揪着前一个话题,不放过她,“你前面说的话,再说一次。” 夏茗怪不好意思的,硬邦邦地说:“我在问你包裹的事情呢,你别扯其他的。” “我只想听前面的。” “……” “乖,再说一次,我想听。” “…………” “算了,知道你脸皮薄,这话还是我来说吧。” “???” “我也想你。” “………………” 霍临风长叹一声,低沉的嗓音,带着万般不舍,“想你了,很想,做梦都是你。” 夏茗不止脸红了,连耳朵都红透了。 霍临风话锋一转,突然问:“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有没有梦到过我?” 夏茗囧。 她要是说没有,会不会很过分啊? 梦里梦不到,逻辑逆推回来,就是白天也没想过他?听着好像更过分啊。 囧。 霍临风语气一沉,冷飕飕地问:“没有?” 夏茗:“……” 霍临风很不甘心,“到底有没有?” 夏茗头痛欲裂,无语道:“霍临风,你幼不幼稚啊?” 做梦的事情,是她能决定的吗?尤其很多时候,一觉醒来,梦里的东西就忘光了,她哪知道他有没有进到梦里? 梦里啥情况,她不好说,但他离开的这些日子,她倒是常常牵挂。 想他? 必然是想的,就是羞于说出口,怪不好意思的。 “不说这个了,包裹你到底收到没?”夏茗再次生硬地转移话题。 霍临风等不到满意的答案,有点不爽,可提起那只腕表,他心里就开始冒泡,美滋滋地哼哼,“嗯。” 夏茗笑弯了桃花眼,“喜欢吗?我看到它的时候,就觉得很合适你,就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没等她说完,霍临风肯定道:“喜欢,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夏茗嘴角忍不住了起来,嘴硬地批评道:“霍同志,男人要有自己的想法和喜好。” 霍临风轻笑一声,低沉的嗓音温柔而磁性,“我也不想的,可是夏同志,我的喜好是你,想的也是你,你说我能怎么办?” “咳咳……”夏茗不自在地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板着脸,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说:“霍同志,你这样不行,你要控寄你寄己!” 霍临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控寄寄己,是什么东西?南城的方言? 霍临风听着觉得好笑又好玩,虽然不知道夏茗从哪儿学来的奇葩方言,但并不妨碍他理解夏茗在说啥。 “我也想控寄,但是我的心,它有寄己的想法,我控寄不了它。”霍临风忍笑道。 第246章 期限(2更) 夏茗:“……” 大概是这“方言”太邪性,太有毒了,霍临风有点上瘾,又道:“夏同志,不如你教教我怎么控寄它,让它别整天想你。” 夏茗:“……” 这家伙,真没偷学什么情话宝典吗? 八十年代的男青年,情话都这么辣吗? 夏茗有点顶不住,连忙再转移话题,“对了,我跟赵哥只问到你家的地址,寄到你家的时候,是你收的吧?” 霍临风语气有点戏谑,“我妈收的。” 卧……槽?! 这话杀伤力太大了,跟炸弹似的,把夏茗炸得不轻。 夏茗倒吸一口冷气,一脸惊悚道:“她,她没拆吧?不知道里头是啥吧?没看到那封信吧?” 那封信上,可明明白白写着“七夕节礼物”这几个字的! “她替我收了包裹,但不会随便拆我的东西。”霍临风补充说。 夏茗长舒一口气。 霍临风察觉到她的态度,若有所思,“你送我表的事,不想让她知道?” 夏茗不自在。 霍临风皱起眉头,“我见过你的家人,你却不想让我的家人知道你的存在?” 夏茗一时哑然。 霍临风以为她胆小,怕她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的家庭,不禁有些窝火,“你怕什么?我对象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没说自己见不得人……”夏茗嘴角抽了抽,捏着眉心,说:“就是有点太仓促了,我没什么心理准备,伯父伯母还没知道我的存在吧?” “我本来要跟他们说,你寄包裹来,用了假名,我猜你暂时不想让我说,就没提。”霍临风不太高兴,烦躁道:“瞒来瞒去,又不是搞地下工作……” 之前在南城,他让周绪和温少禹瞒着,是因为任务还没结束,不希望太多人知道她的存在,避免给她带来危险。 任务暂告一段落,警报解除了,顾虑就不存在了。 夏茗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他也不爱把自己跟夏茗的事,在部队里到处宣扬,便制止了周绪在部队里大嘴巴。 低调是一回事,重不重视,就是另一回事了。 霍临风对待这份感情很慎重,也很认真,他希望家人理解并支持这段感情,不要因为夏茗的出身,以及她做个体户的选择,而对她产生任何偏见。 他的性情,向来强势独断,他认定了夏茗,无论家人是什么意见,都无法改变。 兴许是受了父亲对母亲的感情的影响,在霍临风的观念里,护着自己媳妇是天经地义的,也是他身为男人应付的责任。 家人左右不了他的决定,但他并不乐见家人对夏茗有负面看法,更不希望夏茗跟家人产生矛盾,或者因为他的家人而受到委屈。 他早就想好要怎么跟家人开口了。 他会告诉家人,是自己对夏茗一见钟情,并且死缠烂打,才让夏茗点头跟他处对象的,希望家人不要为难夏茗。 家人都知道他是什么脾气,这说法不会有人怀疑,而事实上,的确是他先看上夏茗,也确实是他穷追猛打。 他把问题都归到自己身上,家人一听是自家儿子硬追人家姑娘,哪里还有理由责怪人家女孩子? 不仅不能让家人抵触夏茗,他还想跟家人说,他对夏茗一腔热血,夏茗扛不住才被迫接受。 虽然夏茗对他有好感,但还需要他加把劲,所以请求家人多方协助,让夏茗赶紧爱上他,好让他赶紧把人娶到手。 他计划得好好的,说辞都备好了,夏茗突然来这么一下,他才没说出口。 可憋死他了! 夏茗囧了个囧。 她没啥恋爱经验,也不怎么爱轰轰烈烈那一套,距离确定关系也没多久,不急着风风火火地宣扬吧? “不急着跟伯父伯母说这事吧……”夏茗不自在地说。 说到底,她就是有点不好意思,连她自己都说不准,到底在不好意思个啥。 霍临风更不满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说出来,搞得随时要变卦似的,让他很不踏实,心底隐隐有些焦虑。 夏茗不知道他在捉急个啥,无语道:“你想告诉他们,你谈了个对象,对方是个未成年?” 霍临风一噎。 这一点,的确很蛋疼,听着像祸害未成年少女似的,搞得他每次想对夏茗做点什么,牵个小手,打个啵儿什么的,心里总有种莫名的罪恶感。 霍临风脸色黑黑的,咬牙切齿地埋怨,“你咋就不能早生一年……” 他等不及! 她哪怕早出生一年,他就不用有负罪感,也不用等着忍着,憋得要内伤。 “我要是早出生一年,只怕就碰不到你了。”夏茗幽幽道。 霍临风被堵得无话可说。 话都说到这份上,霍临风索性要个承诺,“到底什么时候,你给个准信。” “……明年?” “太久了!” “……” “换个时间!” “……你这根本就没给我选择的权利吧?” “你知道就好,再选个时间。” “……” “装哑巴没用,说话。”霍临风步步紧逼,一定要把夏茗这只缩头乌龟给逮出来。 夏茗纠结了,揉着眉心,说:“明年高考之后吧,我考到京都去找你,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正式跟伯父伯母见一面。” 不是她妄自菲薄,看轻自己,而是八十年代大环境的观念,到底是保守传统的。 “除了一张脸,她还有什么?”这种话,这样异样而带着偏见的眼光,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听到、感受到太多太多次了。 霍临风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她哪儿哪儿都好,可在别人眼里,她什么都不是。 跟霍临风站在一起,除了一张脸之外,再没有什么能跟霍临风匹配。 她跟霍临风结合,别人会怎么看待霍临风?又怎么看待她的家人? 他们会说霍临风肤浅,被她的脸给蛊惑了,他们会嘲讽她的家人,认为她的家人不要脸,要高攀霍家。 她不介意别人拿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但别人对她在意的人指指点点,她不允许。 夏茗给自己限定了一年的时间,明年高考的节点,是她定下的期限。 第247章 吃醋(3更) 这一年,她必须稳住学业,考上京都的好大学,证明自己不只有一张脸能见人; 同时,她的事业不能落后,她要挣到更多的钱,让家人在别人面前有底气,可以骄傲地跟别人说,家里的闺女跟霍家少爷处对象,不是看上了对方有钱想攀高枝。 她也希望用一个优秀的自己,让霍临风的亲友知道,他的眼光很好,没选错人。 高考在明年,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但也仅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是骡子还是马,明年高考后,便见分晓了。 不到一年啊…… 夏茗觉得,自己必须更努力了。 霍临风并不知道,夏茗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脑袋里闪过多少重考虑。 他心头一喜,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分,“你这意思是,明年来京都找我,然后正式见家长?” “咳咳……”夏茗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没反驳。 霍临风抑制不住地激动,情不自禁道:“我等你!” “嗯……”夏茗轻轻应道。 温柔软绵的声音,听得霍临风心头一热,越发想念她了。 电话费再贵,也舍不得挂电话。 “那只腕表,你花了多少钱?”霍临风突然问。 夏茗:“……” 这是什么鬼问题? 她家底有多少,霍临风心里应该有数,他该不会觉得她太破费,要把她买表的钱还给她吧? 这家伙某些方面非常钢铁直男,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夏茗生怕他下一句冒出要给钱的话,连忙说:“没花多少钱,那只表老便宜了,不是什么好东西!” 霍临风被她的反应逗乐了,低低的笑声经过听筒的传输,显得愈发性感,“原来你送我的,不是好东西。” 夏茗:“……” 这话特喵让她咋接? 撒了一个谎,夏茗只能硬着头皮,把谎话继续圆回去,“霍少爷,你知道的,我很穷,你将就点……” 霍临风低低的闷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变成了爽朗的大笑。 夏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耍了! “你骗我?”夏茗咬牙切齿。 霍临风勉强憋住笑,“傻丫头,我没说我不认识那表的牌子。” 夏茗:“……” 靠! 不早说! 故意卖关子,听她编蹩脚的谎话,看她笑话呢! 太腹黑了! 夏茗太阳穴突突直跳,恨恨道:“耍我好玩么?” “好玩。” “……” “真想掐死你!” “如果可以马上出现在你面前,那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夏茗:“……” 为啥突然抛情话? 夏茗气不下去了。 霍临风笑够了,很认真地说:“茶茶,我有你就够了,不需要送礼物。” 这话甜度太高了,听得夏茗害臊,“你不也把腕表和军刀送给我了么,老话说得好,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叫礼尚往来。” “老话还说,睹物思人,我瞅着那表,只会更想你,你成心让我不安生。”霍临风乐呵呵地说。 夏茗:“……” 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 霍临风话锋一转,说:“你在信里说要跟少禹合作, 要做什么?” “深城发展快,未来十几年建筑业会很发达,我舅舅是泥瓦匠,我想让舅舅去深城试试,正好温少在深城有家店卖建材,想法跟我不谋而合……”夏茗把自己的考虑,以及大体的计划说了一下。 一开始,霍临风还会问几句,听到后面,他渐渐不出声了。 夏茗没见他出声,问道:“你还在听吗?” “这些主意,是你舅舅提的?”霍临风的语气,带着不可置信。 虽然他从军不从商,但手头也捏着一些投资项目,商业方面的东西,他是有所了解的。 夏茗所说的东西,着实把他惊到了。 夏茗一愣,“我自己没事瞎琢磨的,你觉得哪里不妥吗?” 夏茗重生而来,知道整体化装修模式,是经过市场考验,证明切实可行的,但这玩意儿在八十年代,别说有人试过了,能想到的人都没几个。 要是真做出来了,她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她知道这只螃蟹有多肥,但八十年代的市场,她终究了解得不够透彻,心里有点虚。 霍临风很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她脑袋到底啥构造,“别人想一辈子,都未必想得到,你自己瞎捉摸就……” “嘿嘿……”夏茗摸了摸鼻子,傻乐。 夏茗知道,在各方面都还落后的八十年代,多得是比她聪明的人,她只是占了重生外挂的便宜,起点比别人高罢了。 霍临风有点头疼,“你在信里没有直说跟少禹合作什么,我本以为只是小打小闹。” 他还是低估了这小妮子的格局和野心,没想到她要玩一把这么大的。 如果夏茗要在军政界发展,或者只是小打小闹,霍临风可以为她保驾护航,可她一头扎进了商界,布局还铺那么大,霍临风就有心无力了。 商界是温少禹擅长,并且立志要大展拳脚的领域。 一想到温少禹那只老狐狸,霍临风就更头疼了。 “温少靠不靠谱,能不能信任?”夏茗很关心这一点。 霍临风咬牙切齿,“在做生意方面,你可以信任他,他精明归精明,对自己人还不错,但你要时刻提防他。” 夏茗听糊涂了,“不是说可以信任吗?提防什么?” 霍临风黑着脸,“他这人很不安分,打小就爱跟我抢东西,连人都不放过。” 夏茗缓缓眯起眼,语气带着几分危险,“连人都不放过?意思是,他抢过人?” 霍临风:“……” “抢过你的人?谁?得手了?”夏茗冷飕飕地问。 霍临风眉梢微挑,心情突然很好,“你吃醋?” 夏茗轻哼一声,“不要转移重点!” 霍临风被她傲娇的哼哼逗乐了,愉悦道:“硬要说有过这么个人,倒也算不上,因为我并未接受她,而她拒绝了少禹。” “哦。”夏茗应得很敷衍, 转念一想,明白了霍临风的顾虑,“你怕温少上次没得手,耿耿于怀,要对我下手?” “这是他干得出来的事情,他似乎乐此不疲。”霍临风恨恨道。 第248章 毁摊(4更) 夏茗无语了,“赵哥跟我说,你跟温少是亲戚?”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霍临风还是说:“照辈分来算,他是我表哥。” 夏茗:“……” 这是怎样神奇的亲情? 夏茗两世为人,都没见过这种模式的亲情,嘴角抽搐地说:“你两没翻脸成仇人,真是奇迹。” 霍临风头痛欲裂,但无法反驳,“总之,他是个老狐狸,看着像好欺负的读书人,实际上一肚子坏水!你离他远点,除了必要的生意上交流之外,不用跟他多废话。” 夏茗听得乐了,突然觉得这位未曾见面的温少,似乎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能让霍临风无可奈何,却关系依然不错的表哥,能不有意思么? 夏茗玩味笑道:“你这么说,我突然很想会一会这位温少。” 霍临风俊脸顿时扭曲了。 要不是夏茗想大展拳脚,最合适的合作对象是温少禹,他压根就不想让那腹黑男接近夏茗。 温家是江南一带的大户人家,世代从商,根基和底蕴很深厚,上下三代都不乏在各领域有建树的人才。 温家从商的人其实不少,也不乏比温少禹成熟,在商界颇有威望的人,但都依靠在温家这棵大树下。 换另一个温家人跟夏茗合作,兴许夏茗能更快达成目标,但如此一来,她要开的公司,就算不会被归并到温家企业中,也会受诸多束缚。 温少禹不同。 当初霍临风入伍,凭自己的能耐,硬是在优秀的前辈们面前,杀出一条血路,闯出了一番天地。 温少禹大受刺激,当然不甘心落后于霍临风,于是脱离了家族的荫蔽,一头扎进商海。 没有了温家的光环,温少禹没少吃苦头,但他天赋过人,竟也创出了一片天,令人刮目相看。 对温家人来说,温少禹脱离于温家企业之外,既叛逆,又有骨气。 对霍临风来说,温少禹不受温家的束缚,来去自由。 他有商业头脑,有经商手段,跟夏茗合作,无疑是最合适的,可以拉夏茗一把,但又不会让夏茗屈居在温家阴影之下。 久久没见霍临风说话,夏茗戏谑挑眉,“你这位表哥,让你这么头疼?” 霍临风完全不想提温少禹,严肃道:“总之,你离他远点。” 夏茗忍笑,“那我跟他合作,能狠狠宰他吗?” 霍临风一听就乐了,“下手狠点!” 夏茗开玩笑说:“那我要是看他不爽,能揍他吗?他抗揍吗?” 霍临风哈哈大笑,“放心揍,揍不动了跟我说,我帮你补一脚。” 夏茗闻言,险些笑岔气。 霍临风知道她是开玩笑,可经她这么一说,本来挺担心臭狐狸对她下手,这下可放心些了。 聊了这么久,听筒都要发烫了,夏茗有些不舍地挂断电话,起身去洗漱,便睡下了。 第二天。 到了服装批发市场,夏茗敏锐地感觉到气氛有点微妙。 老樊的摊子,一看就是被人恶意捣乱过,简易的棚子歪歪扭扭。 挂起来展示的衣服,被搞得乱七八糟,不是被撕扯过,就是丢在地上,被脚印踩过,有的衣服还残留着被烟头烫出破洞的痕迹。 叠得整齐,堆放在一起的衣服,也被丢得到处是。 甚至老樊本人,身上的衣服歪歪扭扭的,似乎跟人扭打过,脸上甚至有一块挺大的淤青,明显是被人揍的。 “老樊,你得罪谁了?”夏茗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帮老樊整理摊子。 老樊捂着脸上的淤青,龇牙咧嘴,“是本地收保护费的恶霸,他们平时就横行霸道,这里的商贩都被他们骚扰过,不交保护费就砸摊子。” 夏茗昨天就遇到过一群流氓,知道贸城的治安不稳定,却没想到恶劣到这种地步,“报警了吗?公安不管?” 一提这个,老樊就窝火,“报也没用,他们是这里的地头蛇,跟局子里的人有关系,没人管得住他们。” “他们隔三差五来收保护费,大家惹不起,通常交了保护费,就相安无事了,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直奔我的摊子,二话不说就砸。” “我也不知道他们发什么疯,交了保护费,他们拿钱了也不走,还继续砸,只说我运气不好,惹了不该惹的人。” 老樊一脸愁苦,压根不知道自己招惹了谁,“我在这儿几年了,一直安安分分做小本生意,保护费也没少交,能得罪谁?” 赵毅怕歪歪扭扭的棚子倒下来会伤到夏茗,让她退开些,转头问老樊:“什么地头蛇,敢这么猖狂?” 老樊瞅着赵毅凶神恶煞的脸,欲哭无泪。 这位赵哥是个好人,却长得像恶霸,那几个恶霸人模狗样的,穿得挺时髦,却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捂着淤青痛麻的脸,老樊唉声叹气道:“你们不是本地人,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有多乱,那个叫钱强的恶霸,在局子里混得很开,有保护伞,谁也不敢动他,见了他都得躲。” 夏茗俏脸一沉,“钱强?” 赵毅看了夏茗一眼,显然也想到了昨天的那帮流氓。 那个抽着烟,戴着蛤蟆镜的流氓头子,可不就是叫钱强吗? 这伙人到底是什么背景,竟然能嚣张到这个地步? 赵毅脸色阴沉沉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芒,对夏茗说:“此事我会汇报给霍先生,我来处理。” 这里是贸城,距离京都太远了,山高皇帝远的,霍家兴许管不到贸城的治安,但是要治一个流氓头子,是绰绰有余的。 钱强在局子里有关系?那就斩断这条关系。 一伙子恶霸横行霸道?那就正面刚,看谁拳头硬。 夏茗还要再来贸城做服装生意,钱强这跟钉子,是一定要拔掉的。 赵毅阴沉着脸,那张比恶霸更可怕的脸,显得越发惊悚了。 老樊看得心惊胆战,“你,你不会做啥违法乱纪的事吧?” 夏茗连忙道:“你别担心,我们都是好人。” 老樊:“……” 你像好人,可这位刀疤大哥,看着真不像好人啊。 第249章 霍霆山(5更) 赵毅没有废话去解释,高大结实的身板让人很有压迫感,但他做的事情,却很让人有安全感。 他把歪歪扭扭的棚子重新推起来立好,又帮忙把衣服重新捡起来,重新挂上去。 老樊见状,心里踏实了些,但还是不太敢靠近赵毅。 看着被丢得凌乱、被撕掉和弄脏的衣服,夏茗替老樊觉得可惜,“老樊,这些衣服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反正是卖不出去了,只能丢掉。”老樊心头在滴血。 他心里早就把钱强那伙人骂了百八十遍,捡着没被破坏的衣服,心酸地说:“这么一闹,这批货铁定是要赔本了,还完整些的衣服,你能拿就都拿了吧,我给你算个底价,不挣你什么钱了。” 便宜价拿了好货,夏茗却高兴不起来。 见老樊枯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一地被毁坏的衣裳犯愁,夏茗心里也跟着难受,不禁安慰他说:“老樊,你别担心,钱强干的事情触犯了法律,会受到制裁的。” “希望吧……”老樊硬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贸城这地方不安定,多的是这种恶霸团伙,抓了一个钱强,还会有张强李强的,就是换个人来收保护费而已,说不准收得比钱强还狠。” 夏茗沉默了。 老樊垂着脑袋,眼眶突然红了。 夏茗被吓得不轻,“老樊?你没事吧?” 老樊觉得很丢脸,别过脸抹了一把眼睛,才说:“没啥,想家里的婆娘和儿子了,一时没忍住,怪丢人的……” 夏茗不太会安慰人,轻声问道:“你今天收摊早一点,回去陪家人吧。” “他们都在桂宁永县。”老樊说着, 眼眶更红了,哑着嗓子说:“当初我硬要出来做生意,想证明自己,可四处闯荡了几年,却什么都没干成,我没脸回去见他们……” 夏茗觉得他情绪有点失控,需要倾诉一下,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老樊旁边,听老樊倾吐心中的憋闷。 老樊家中有妻有儿,几年前村子里有人到贸城来淘金做生意,挣了不少钱,过年开着摩托车回村子,很是拉风。 村子里的男人们,看得眼热,听他鼓吹说贸城遍地是机会,听得蠢蠢欲动。 老樊也心动了,他觉得不能在村子里堕落,成天想着家里几亩地,一辈子也不会有出息。 妻子老实本分,舍不得家里的田地,也不希望丈夫远走他乡去闯荡,她觉得做生意就有风险,成功的人鼓吹自己的成功,不会把成功前摔过的跟头告诉别人。 家里够穷了,没有本钱给他做生意,也担不起任何风险,孩子年纪小,也离不开父亲。 老樊听不进去。 他被那辆摩托车刺激得男人自尊心膨胀,觉得自家婆娘妇人之见,不理解他的雄心抱负。 老樊没听妻子的劝,毅然决然来到贸城。 几年磕磕绊绊,挣过一点小钱,赔过不少钱,当初的一腔热血,早就凉透了,现在,他只想安安分分做点小生意,挣够了钱回家养妻儿。 家中的妻儿对他感情淡了,妻子不理解他,儿子怨他,那眼神刺得他浑身淌血。 夜深人静时,躺在冷冰冰的出租房里,他就忍不住想家里的婆娘和儿子,虽然每个月会寄钱回去给他们,但他没混出样子来,没脸回去面对妻儿。 夏茗闻言,心情有些复杂。 老樊为了自己的理想抱负,虽说达不到抛妻弃儿的地步,但到底背井离乡几年,跟家人生疏了,家人难免对他心生怨怼。 同样的经历,赵毅感同身受。 当初他从军入伍,妻子成了军嫂,因为种种原因不能随军,独自带着他们的孩子在老家生活,常年见不着他,惦记得紧。 后来他因伤退役,回到家中跟家人团聚,家人热泪盈眶,飞奔出来迎接他回家。 在家养伤了小半年,日子过得温馨和睦,但终究是紧巴巴的。 赵毅为人憨实,有些木讷,但责任心很重,身为一家之主,不忍心家人过苦日子,养好伤后便跟妻子商量要出去闯,为这个家,以及孩子的未来打拼。 妻子通情达理,纵然对丈夫万般不舍,但为了孩子,她强忍着不舍,跟赵毅商量怎么挣钱。 赵毅的老领导,是霍临风的父亲霍霆山。 霍霆山性情跟霍临风有点像,威严,强势而严苛,但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对朋友和自己部下非常仗义,对老部下赵毅,也不乏关照。 赵毅回家养伤期间,霍霆山特意来他家里慰问过,问了赵毅的近况,关心退伍军人的安置问题。 赵毅的妻子无意中透露说赵毅要出去工作养家,霍霆山当时没有什么表示,等霍霆山离开后,赵毅严厉批评了妻子。 霍霆山是什么人?在他面前说这些,是想干什么? 妻子是个乡下妇人,不懂弯弯绕绕,被赵毅一通狠批,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赵毅很不想麻烦老领导,当初在部队,老领导就对他挺照顾,如今他退役了,不再是他的部下,更不好再麻烦领导,太不像话了。 霍霆山当时没什么表示,之后也没有再此事,可没过多久,温少禹就找来了,说他要做生意,经常天南地北到处跑,需要一个保镖兼助手。 霍家和温家是什么关系,赵毅是知道的,温少禹为什么会找他,他不可能猜不到,心里除了对霍霆山的感激,便是不好意思,到底还是让老领导费心了。 却说赵毅当了十几年的兵,一身蛮力,知道怎么打仗,但对做生意一窍不通,听着温少禹对助手的要求,他脑袋都要炸了,觉得自己根本无法胜任。 温少禹无疑是个大方的老板,兴许也有给霍霆山面子的因素在,开出的待遇很诱人,又表示不介意赵毅不会做生意,会手把手带他。 赵毅无法拒绝。 跟温少禹四处闯,意味着再次离家。 这几年都在外头,经历跟老樊挺像,磕磕绊绊地学着怎么做生意,除了逢年过节回家团聚之外,只能每个月往家里寄信寄钱,倾诉对家人的牵挂。 第250章 耿直(1更) 好在,他的孩子以他当过兵,为国家做过贡献为荣,妻子也体谅他,给他寄信发电报,叮嘱在外头好好照顾自己,说家里一切有她。 从这一点来说,赵毅是幸运的。 老樊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当初走得决然,妻子是守旧安分的乡下小女人心态,并不理解他的雄心壮志,对他存着怨气,这番态度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儿子,儿子也不待见他。 老樊一肚子苦水,有苦难言。 作为有类似经历的男人,赵毅拍了拍老樊的肩膀,说:“兄弟,想他们就回家告诉他们,憋在心里啥都不说,指望谁能理解你?” 老樊:“……” 老哥,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成么?你这臂力,很凶残啊。 老樊本来一脸愁容,被赵毅拍了一下肩膀,把他的愁苦都给拍飞了,变成了龇牙咧嘴。 赵毅尴尬地收回手,“没注意,对不住了。” 夏茗噗嗤一声笑了,说:“老樊,你有做生意的头脑,挑衣服的眼光也很好,有没有想过回桂宁发展?” “怎么没想过?可桂宁的市场和货源你是知道的,比贸城落后太多了,贸城好歹批发市场成熟,桂宁有啥?”老樊挠挠头。 他唉声叹气,又道:“我有多少能耐,这几年我也看清了,在贸城都混不成样子,灰溜溜回桂宁能干啥?不是闹笑话吗?” 夏茗听出来了,老樊终究放不下事业,又有点死要面子不敢回去,同时对桂宁的市场没信心,对自己在桂宁能大展拳脚这事,也没底气。 夏茗不想强人所难。 她有心要跟丝麓服装厂合作,计划未来要成为丝麓服装厂的股东,便不自觉用老板的眼光看待老樊。 她看中老樊做服装生意的眼光,料定老樊在丝麓服装厂会有一番作为,加入服装厂,对他自己和服装厂以后的发展而言,都是双赢的。 夏茗前世是高管,以面试官的身份,招揽过不少优秀人才,她知道该怎么跟老樊说。 老樊在贸城跑了几年,算是个老江湖了,但对夏茗抛出的橄榄枝,还是有点招架不住。 末了,夏茗笑容不变,总结道:“服装厂的条件和实力,在桂宁数一数二,不输给贸城的厂家,这点你可以放心。” “回桂宁发展,你可以经常回家陪家人,挣了钱也可以在市里租房甚至买房,把家人接到市里来住,你儿子可以上条件更好的中学。” 老樊听得心头一热。 夏茗知道他心动了,只是一时下不了决定,于是又下一剂猛药,“如果你不想加入服装厂,可以考虑跟我合作,我正计划开个女装店,以后慢慢要开分店,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老樊纵然心动了,但依然很犹豫,“这太突然了,你让我想一想。” 夏茗点到为止,微笑道:“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帮老樊重新把摊子整理好,装了满满三个大蛇皮袋的货,夏茗愉快地付了钱,顺势给老樊写了纸条,让他决定好之后,给她回个电报。 赵毅一身蛮力,一手拎着一个蛇皮袋,跟拎着小鸡似的,看起来一点都不费力。 他对着夏茗的侧脸一顿猛瞧,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夏茗两手拽着一个蛇皮袋,往批发市场出口走,见赵毅表情诡异地瞅着自己,一头雾水的问:“赵哥,怎么了?” 赵毅若有所思,“你刚才忽悠老樊的样子,真不像个17岁的小姑娘。” 夏茗:“……” 忽悠?这是什么破形容? 她一没夸大,二没撒谎,只是说话用了些谈判技巧罢了,怎么就变成忽悠了? 赵毅有点木讷,没意识到自己用词有多刺激人,又道:“我看你刚才的模样,跟温少挺像。” “哪里像?温少是怎样的人?” “他是个老狐狸。” “……” 这不就是在说,她也是只老狐狸么? 赵哥,虽然你以前是个兵哥,但好歹跟温少走南闯北几年,说话还这么直来直去,真的好么? 夏茗囧了个囧,“赵哥,你在温少面前,说话也这么……实诚?” 赵毅似乎没明白自己错在哪儿,很耿直地点头。 夏茗嘴角抽了抽,“温少没炒你鱿鱼?” 赵毅不太明白夏茗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没,工资和奖金都照常发,有啥问题?” “完全没问题!你做得很好,继续发扬!”夏茗哭笑不得地说。 赵毅若有所思,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但想半天,也没想明白哪里不对劲,晚上给温少禹打电话汇报的时候,提了这事。 温少禹听完后,好半天不说话。 赵毅内心有点方,终于粗神经地意识到,好像自己真的做错了啥,忐忑地问:“温少,有啥问题?” 电话那头传来温少禹咬牙切齿的声音,“她说得对,完全没问题!继续发扬!” 赵毅:“???” 这话字面意思像表扬,可这恶狠狠的语气,怎么听着不大对呢? 温少禹知道,他这木头脑袋,再想两天,也未必想得通,干脆绕开这个话题,问他在深城的近况。 这段时间,赵毅在深城四处奔走,建材店稍有起色。 温少禹跟他的联络没有断过,远程操盘,让赵毅除了跑建材店的业务,同时针对和夏茗提出的装修公司,深入深城市场调研,做些准备工作。 赵毅虽然憨实,说话不圆滑,但勤恳牢靠,做事很稳,几年下来,几乎没有出过岔子,十分令人放心。 温少禹赞许了他的工作表现,又说:“那小妮子提的策略好归好,但可不可行,是另一回事,你接触一下相关的资源,找个合适的房子,实践一次她的方案。” 赵毅秉承军人作风,很干脆地应下这个工作安排。 “我有事脱不开身,下次那小妮子再去贸城,你跟我说一声,我南下一趟,去会一会她,顺道去深城,再实地考察一次。”温少禹又道。 他眼光不错,看得出当前依然是个小渔村的深城,尽管落后贫瘠,但是个潜力十足的大蛋糕。 如果夏茗所说的装修公司能成,他们就能抢到先机,攻占深城的市场,从大蛋糕中咬下一大块。 第251章 陷阱(2更) 赵毅记下了温少禹安排的下一步工作,挂掉电话后,敲开夏茗的房门,把温少禹的意思传达给夏茗。 夏茗这阵子,除了扑在学业上,装修公司的事情也没少花心思。 赵毅跟她说深城当前的局势,夏茗才知道之前自己做的计划是纸上谈兵,太想当然了。 二十一世纪的市场,跟八十年代的市场,压根不是一回事。 她提出的策略,大方向没问题,坏就坏在目前的深城太落后了,各方面的条件、政策、人心思想,都不具备良好的条件。 在八十年代的深城,开整体化装修公司,无异于到荒地开荒。 意识到这一点,夏茗跟赵毅促膝长谈,调整了下一步的工作。 一直聊到半夜。 赵毅抬头看了一眼挂钟,果断收起纸笔,“11点了,你该休息了。” 聊得也差不多了,夏茗伸了一把老腰,起身去洗漱。 洗完澡出来,门口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夏茗把门窗都反锁了,这会儿已经十一点半了,谁会敲门找她? 夏茗警惕地站在门后,并没有开门,“谁?” “您好,客房服务。”门外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我没叫客房服务。” “您好,这是我们旅馆的新优惠服务,免费送宵夜,请您开一下门,我给您送进去。” “谢谢,我不吃。” “这是旅馆免费送的,不用您花钱,你开一下门就行。” 夏茗听着,觉得不太对劲。 平时住旅馆,碰见过敲门兜售小商品的商贩,她从来不开门,直接拒绝后,小商贩就离开,换一个房间敲门兜售了,很少会不依不挠。 怎么旅馆送免费宵夜,反而硬要她开门? 这时,旁边的房间门开了,传来赵毅警惕的声音,“什么宵夜?为什么只有她有?” 不知道是不是赵毅的疤太凶残,年轻男人的声音有点抖,“您也有的,我先送这个房间的而已,您的再等等。” “她不吃宵夜,晚上不管什么服务,都不要敲她的门,她不需要,我也不需要!”赵毅沉声说。 年轻男人慌张地道歉,转头就跑了。 赵毅受过专业训练,察觉到事情不对头,站到夏茗的房门口,沉声说:“晚上反锁好门,不管谁来敲,都不要开门,有事用座机打我房间的电话,我来处理。” “好,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夏茗应道,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赵毅阴沉着脸,去旅馆前台问夜宵的事情。 值班的旅馆前台正撑着下巴打瞌睡,猛然看到凶神恶煞的赵毅过来,吓得一个激灵,“您,您好?有什么事吗?” “旅馆什么时候提供了免费的宵夜?”赵毅沉声问。 值班前台一脸懵逼,“什么免费宵夜,没这回事啊?您要点宵夜吗?” 赵毅面色更恐怖了,厉声问道:“你们旅馆是不是有个员工,模样二十多岁,脖子上有颗大痣,今天穿着蓝色上衣,黑色牛仔裤。” 值班前台想了想,很肯定地摇头,“没有啊。” 赵毅面色一变。 不是旅馆的员工,却用客房服务的名义去敲夏茗的房门,硬要送宵夜?没问题才有鬼了! 赵毅一边回房间,一边想那年轻男人到底是谁。 难道是看上夏茗的脸,深更半夜借着客房服务的名头,想对夏茗做恶事?还是夏茗在贸城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暗算,趁着夜深人静对她下毒手? 赵毅一瞬间就想到了钱强。 他有预感,此人迟早会给夏茗造成威胁,必须尽快处理掉。 第二天。 因为先前在火车站差点出事,昨夜又闹出宵夜事件,赵毅十分警惕,把夏茗送上火车,亲眼看到火车发动才离开,当场就去了贸城公安局,调查昨夜的男人,并处理钱强的事。 火车站不远处。 一伙人见赵毅送夏茗离开,都很不爽,“强哥,就这样让那娘们走了?” 贸城大帮派小帮派不少,前天他们在火车站堵夏茗,却奈何不了一个女人,被别人瞧见,在道上传开了,他们一时成了道上的笑话。 这让兄弟们很没面子,私下抱怨钱强没骨气,连个女人都拿捏不了。 钱强的威望岌岌可危。 他摸不准赵毅有多少能耐,觉得不能轻举妄动,落在兄弟们眼里,就是胆小鬼,缩头缩脑。 兄弟们的怨气和愚蠢,让钱强很恼火,他把气都撒在老樊身上,狠狠砸了老樊的摊子,也平息不了一肚子火。 就在昨夜,他计划周密,派了一个赵毅没见过的兄弟,假装是旅馆店员,端着夜宵去敲夏茗的房门,试图对夏茗下手。 哪知道夏茗并没有上当,反而惊动了隔壁间的赵毅。 赵毅的长相,一看就很不好惹,被那双凌厉的眼睛一瞪,那兄弟就腿软了,落荒而逃。 钱强见他灰溜溜地回来,气得半死。 那兄弟脑袋简直有毛病,见宵夜送不出去,就不想浪费地塞进嘴里,吃得十分开心。 钱强见他这副蠢样,眉毛都竖了起来,把那蠢货暴揍了一顿。 昨晚计划不通。 大清早,派出去盯梢的人告诉他,夏茗一早就收拾东西,往火车站去了,钱强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就这么跑了,谁知道下回再来贸城是啥时候?”纹身男很不甘心,被摩托车压到的腿还痛着,让他恨不得生撕了夏茗和赵毅,“不弄死她,咱们在道上就没脸混了!” “还有那个刀疤男,看着挺吓人,八成就是个纸老虎,咱们兄弟这么多人,还怕干不掉他?” “就是啊!怕他个屁!兄弟们抄家伙,今晚就盖他麻袋,把他砍成肉酱!” “艹他奶奶的!剁了他!” 纹身男啐了一口,恶狠狠地说:“敢踹老子车,老子今天非做了他不可!下次再抓那臭娘们,决不能让她再跑了!” 光头男看向面色阴翳的钱强,色眯眯地说:“强哥,那臭娘们把兄弟们都得罪了,等抓到她之后,你不介意兄弟们也玩一把吧?” 此言一出,另外几个人不禁咽了咽口水,露出淫荡的表情。 第252章 学霸(3更) 那臭娘们长得实在标致,前凸后翘的身段简直像美女蛇,声音跟狐狸精似的,享用起来一定很带劲! 如此一想,几个男人只觉得喉咙都干渴了。 钱强脸色阴森森的。 他有头脑,为人狠辣不怕犯事,在公安局有有人罩着,在贸城很混得开,渐渐混成了地头蛇,但根基不稳,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看他不顺眼,想把他撸下去。 钱强在火车站,放走了夏茗和赵毅,让他威望大跌,手底下的弟兄们在别的帮派面前抬不起头来,动摇了对钱强信心。 再这样下去,人心涣散,很容易被其他帮派趁虚而入,瓦解掉他的帮派,这对他在贸城的地位很不利。 钱强必须有所行动! “走!先做掉那个刀疤男!”钱强狠声说着,率先朝赵毅的方向去。 兄弟们摩拳擦掌,满面凶光地跟着,“兄弟们,抄家伙,干活了!” 贸城的一角,即将上演怎样的腥风血雨,夏茗并不知道。 绿皮的火车,缓缓驶离贸城,往桂宁去。 夏茗这回提前订好了往返的行程,夏家夫妇算准了夏茗下火车的时间,特意在火车站接她,帮忙把蛇皮袋往家里扛。 三大蛇皮袋的女装,其中一袋运去南城,给姿美女装店充库存,另外两袋在老地方摆摊子卖。 国庆假期,事业单位大多放假,很多人会趁着假期出来逛街,街上人头攒动,不愁人流量。 夏鸿刚工作的家具厂要赶一批家具,即便他还是试用工也得加班,而孙巧容要守着姿美女装店,抽不开身帮夏茗摆摊。 幸好夏子阳国庆放假,虽然不能帮她卖衣服,但打打下手还是没问题的。 夏子阳在家的时候,就爱粘着夏茗,跟在夏茗身边虽然不能看书做题,但能练英语口语呀,顺利晋升小学霸的夏子阳表示非常乐意。 个体户到哪儿,都是遭人白眼的,但夏子阳并不觉得帮夏茗摆摊做个体户有什么丢人的。 第一次干这个,他只觉得新鲜又刺激,颇有点跃跃欲试。 夏小学霸这几个月,对英语十分上瘾,不仅成绩突飞猛进,平时说话都带着一股子洋墨水味儿,中英文夹杂着说,即便是在家里,也不时往外崩英语单词。 夏家夫妇一开始听得很头疼,听多了,连蒙带猜的,竟也慢慢记住了不少单词,学会了简单日常的英语句子。 夏子阳一口英语,在学校和家里说没啥,在摆摊的时候,也习惯性地往外冒英文单词。 国庆人流量很不错,摊子生意依旧红火,夏茗忙不过来时,夏子阳就得顶上了。 “姐,This,how much?”夏子阳举着一件女客人看上的衬衫。 夏茗习惯跟他讲英文,扫了一眼衬衫,下意识就回道:“Thirty.” “Thirty.”夏子阳转头对女客人说。 女客人:“……” 夏子阳:“???” 女客人顿时觉得自己很没文化,汗哒哒地问:“你再说一次,多少钱?” 夏子阳囧,“不好意思,三十块。” 女客人没觉得夏子阳故意装逼,反而觉得姐弟两非常厉害。 能随口说英文,而且还说得这么好的年轻人,可不多见。 女客人家中有孩子刚上中学,接触到英文很头疼,开学快一个月了,每次周末回家,都跟她倒苦水,说这鸟语压根不是人学的。 女客人学历不高,英语底子就那样,加上多年不接触,脑袋里那点库存都丢爪哇国去了。 见儿子被英语困扰,吃饭都吃不好,她只能干着急。 夏家姐弟年纪轻轻,但英语听着很不错啊,女客人盯着姐弟两的眼睛,顿时绿莹莹的,买了衣服也不走。 夏家姐弟对视一眼,都有点懵。 女客人有求于人,又连买了两件衣服,都不带砍价的。 付好钱了,她见夏茗实在忙,就逮着稍稍有空的夏子阳,说:“小兄弟,你看着年纪很小,还在念书吧?” 夏子阳顿时警惕了,一脸看着人贩子的警惕表情。 女客人连忙调整了表情,尴尬地说:“小兄弟,你别怕,阿姨不是坏人,我儿子比你年纪小一点,刚上XX初中,各科成绩还不错,就是英语一直跟不上,正愁着呢。” 夏子阳一听,顿时就感觉亲切了。 XX初中?可不就是他学弟吗? 一说起学习,夏子阳就来劲了,兴致勃勃地跟女顾客传授经验。 他从夏茗那里学了一套学习技巧,经过几个月的实践,颇具成效,算是过来人,很有心得。 他乐于分享,女顾客听得连连点头,只恨自己没带纸笔,不然当场就要记笔记了。 来逛这摊子的中年女顾客不少,挺多人膝下有儿女,正好也上中学了,见夏子阳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很有兴趣听一下他学英语的经验,好回去跟自己孩子说。 为人父母嘛,听到对孩子有用的东西,总是挪不动步子的。 大家都挺有素质,没堵在夏茗摊位前面,都围在一侧,不妨碍夏茗继续卖衣服。 渐渐地,这摊子就分成了两个阵营。 夏茗这边,卖衣服卖得火热,夏子阳这边,“开课”也开得兴致勃勃,着实形成了一道奇景。 有个挺慈爱的老奶奶,陪媳妇逛街,媳妇被大方分享经验的夏子阳给“迷住”了,正聚精会神地给她孙子听课,吸取学习经验。 老奶奶瞅着跟自己孙子年纪差不多的夏子阳,心里也喜欢得紧,从包里掏出两瓶新买的饮料,递了一瓶给夏子阳,顺手把另一瓶递给夏茗。 大热天的,这小姐弟两又勤快,嘴巴又甜,为人也大方,老奶奶可不打算“白嫖”人家的学习经验。 其他客人见状,怪不好意思的,人手多买了一两件衣服,意思意思一下,她们也挺乐意给夏茗搭把手,帮忙吆喝两句,或者帮着推销一下。 毕竟,夏茗唯一的小助手,被她们给霸占了,见夏茗一个人焦头烂额忙不过来,她们也看不下去。 如此一来,夏茗反而多了好几个助手。 摊子气氛很不错,有说有笑的,人气很高。 第253章 报道(4更) 好几个杵在这儿“听课”的女客人,衣着气质都很不错,再加上夏茗姣好的容貌,无形中就让摊子的档次提上去了。 良性的循环,让摊子生意更好了。 夏茗收钱收得手软,桃花眼都要笑开花了,惹得旁边几个摊子表情酸溜溜的。 自从夏茗在这里摆摊后,有的人发现了商机,隔三差五也跑来这里摆摊,借着分岔路口的人流量,生意还挺凑合。 渐渐地,这里便陆续有人摆摊卖衣服、小商品、小饰品,三五个摊主固定在这里摆,成了街头一景。 做生意的都知道,国庆是个好节点,卖东西好卖,所以来摆摊的商贩不少,光卖衣服的就有两三个。 同样是卖衣服,他们没夏茗长得好看,嘴巴没夏茗甜,卖的款式和料子,又都比不上夏茗,也没有小学霸开课挣人气,生意不免就冷清了。 夏茗的摊子,被围得严严实实,他们的摊子前,只有零星几个客人在逛,逛着逛着,被夏茗这边的热闹给吸引了,最终都免不了要往夏茗这里跑。 几个商贩大眼瞪小眼,对夏茗的好生意,都要羡慕死了。 可除了羡慕,他们只能干瞪眼。 等夏茗衣服卖光收摊,几个商贩都松了一口气。 “听课”的阿姨们却意犹未尽,舍不得放夏子阳走。 夏子阳一脸苦逼,“阿姨,你们放过我吧,我还没吃午饭呢。” 这么一说,大家都挺不好意思的。 送了夏子阳一瓶水的老奶奶,掏了一张五块钱的纸币,塞进夏子阳手里,笑得很慈爱,“好孩子,真不好意思,耽误你吃饭了,这点钱拿着,跟你姐姐去吃一顿好点的。” 在猪肉价还不超过一块钱的年代,五块钱可是“巨款”! 老奶奶觉得,姐弟两年纪这么小,都还在上学呢,国庆放假就出来摆摊,太乖太懂事了。 瞅瞅卖衣服的女娃,顶着大太阳的,脸都给晒红了,太让人心疼了。 掏腰包给他们去吃点好的,理所应当。 夏子阳吓了一跳,“您别这样,这钱我不能拿,不然我回家,非得挨板子。” 夏子阳哪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之前他被周绪忽悠,拿了周绪给的零食,就被夏茗给教训了,这回不是塞零食,而是直接塞钱,可把夏子阳给吓坏了。 这钱要是拿了,不仅表姐要骂他,被爸妈知道,铁定也要挨训的。 夏子阳不敢拿,也不能拿。 “你别怕,这不是什么无功不受禄,我们抓着你听了半天课了,换做正个八经的老师,这点钱都不够交学费的。”老奶奶的媳妇笑着劝说,又把钱塞回夏子阳的手心里。 夏子阳转头看夏茗,一脸苦相,快要挤出眼泪来了。 夏茗哭笑不得。 这五块钱当然是不能拿的,夏茗便找了个理由拒绝,“老奶奶,大家买衣服都跟我客气,没怎么砍价,心意我已经领了,这钱您就收回去吧,我们不能拿,不然回家真要挨揍,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这么一说,反而显得夏家家教很好,不能随意受人恩惠。 “这两孩子真懂事,我家那孩子要是也这么懂事,我就省心了。” “是呀是呀,不仅懂事,念书也聪明,又能吃苦,嘴巴又甜,趁着放假出来摆摊给家里挣钱呢,太难得了。” “这两孩子,一定是好家庭出身,说不定还是书香门第呢,不然咋能教出来这么好的孩子?” 夏子阳被夸得脸都红了。 夏茗囧。 她要是说自己是个农村娃子,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一伙儿渐渐散了,摊子一下冷清下来。 夏子阳手脚麻利地帮忙收拾摊子,旁边卖衣服的摊贩感慨不已,“姑娘,你这摊子卖得火呀,跟市中心那家店一样火,客人卖衣服跟抢钱似的。” “市中心哪家店?”夏茗灵光一闪。 那摊贩唉声叹气,道:“你不知道吧,市中心的商场有两个服装店刚开业,生意可火了,衣服都被抢疯了。” “他们搞什么国庆促销,搞什么开业1折,还限量新款,那卖衣服的法子听都没听过,国庆之前动静就很大,国庆还没几天呢,就到处在讨论这个了,连报纸都写报道了。” 说着,商贩从旁边掏出一份报纸,翻到报道的那一页,递给夏茗看。 夏茗一眼就看到标题,大大的“全城热议”四个大字。 “你瞅瞅这照片,是不是很火爆?去买衣服的女人,跟要去抢钱似的,我就不明白了,这还没到最后一天呢,又不是1折,有什么好抢的,等到最后一天再去买,不更便宜么?”商贩纳闷死了。 报道占了版面的二分之一,贴的几张配图里人满为患,跟挤在一起的蚂蚁似的,视觉效果十分震撼。 那商贩又嘟哝道:“本来以为国庆人多,摆摊子会比平时好卖点,谁知道客人都往那儿跑了,你说气不气人?” 夏茗:“……” 那两家店搞的活动,就是她的主意,她气啥? 瞅着商贩愁苦的表情,夏茗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他真相为好,不然他估计要冲过来掐她脖子。 那商贩见夏茗不说话,瞅了一眼夏茗已经收掉的摊子,酸溜溜地说:“算了,这种苦,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夏茗:“……” 夏茗默默地闭嘴了,啥都没说,赶紧收摊子回家吃饭。 见夏子阳狼吞虎咽的,明显饿坏了,夏茗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塞给他,笑着说:“今天辛苦你了,这是你的奖励。” “谢谢表姐。”夏子阳美滋滋地收了。 外人给的钱,他一分都不能乱拿,但自家人时不时给的零花钱,他拿得可顺手了。 夏茗见他喜滋滋的表情,摇头失笑。 吃完饭后,夏子阳去补了个午觉,夏茗回房把今天挣的钱放进抽屉里,打算出去一趟,今晚回来再仔细数。 服装厂跟经销商联合搞的国庆促销活动,是她一手策划的,她本就打算这两天抽空去看一下现场。 看了报纸上的报道,趁着下午还有些时间,夏茗便动身,坐公车去了市中心。 第254章 跳槽(5更) 现场比想象中的更火爆。 报纸是昨天的,场面看起来已经足够惊人,过了一天之后,折扣更大了,新款数量更少了,刺激消费之下,爱美的女人们更疯狂了。 服装店内外,人潮涌动,多得是急匆匆进店,然后大包小包出来的人。 夏茗跟随着涌动的人群,走近店里转了一圈,看到店内的布置很有活动氛围,摆出来的款式目不暇接,上货换新非常快。 店员们脸上挂着笑容,服务十分热情,销售话术也说得顺溜,可见活动前的培训十分到位。 夏茗当然不打算买,她把上新的衣服逛了个遍,见服装款式很时髦,设计很讲究,很还原她之前看到的设计稿。 上手一摸,料子非常好,摸着手感就非常棒,可见丝麓服装厂出品,都是精品。 夏茗对服装厂的信心更足了。 看来,自己开店卖服装厂的服装一事,要加紧提上日程了。 想着想着,夏茗便被涌动的人群挤出店外。 她干脆买一杯饮料,在附近找个位置坐下,再看一下服装店的销售情况。 坐在夏茗左手边的,是两个年轻女孩子。 她们手边放着好几个袋子,一看就是服装店的。 两人眼睛放光,叽里咕噜地讨论着什么,似乎是在服装店抢到了心仪的款式,一会儿还要进店再战,再扫荡一轮。 这家店上新太快了,早上进去逛一圈,下午再进去就大变样了,还能再逛一圈。 坐在夏茗右手边的,则是两个男人,小声谈论的内容,也跟女装店有关,但却是另一方面的相关。 较为年轻的男人,正是丝麓服装厂的首席设计师——赖明华。 夏茗并不认识他们,只是他们正在说的内容,让她不自觉竖起耳朵听。 只听赖明华说:“陆老板过奖了,我为这次服装店的开业活动,足足熬了一个多月,几次熬通宵,就是为了把几千份的设计稿赶出来。” “虽然画得很辛苦,但都能被采用,并且制作出来售卖,还这么受欢迎,卖得这么火,倒是我没想到的。” “当时只想着把工作做好,现在看到大家这么喜欢,我很高兴,觉得那一个多月的拼搏值了。” 跟他一起的中年男人,也就是他口中的陆老板,满脸赞许地说:“不愧是省重点设计院校的高材生,能力不同凡响!” 陆老板扫一眼销售火爆的服装店,转头看向赖明华,试探着说:“这次活动大获成功,你功不可没,丝麓服装厂应该给你加奖金。” 赖明华表情一僵。 陆老板见状,缓缓眯起眼,别有用心地说:“怎么,你们厂这么不珍惜人才?你功劳这么大,服装厂连这点奖金都不舍得给?” 赖明华脸色很难看,眼神阴森森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老板眼中闪过一道精明的光,他拍着赖明华的肩膀,循循善诱道:“丝麓服装厂太不识货了,呆在那里对你来说太屈才了,你再重新考虑一下我们厂吧,之前谈的工资和待遇,咱们可以再商量嘛。” “你学历这么高,毕业就进丝麓服装厂,这么多年过去,也没看出丝麓对你有多重视,毕业的时候开的工资,对当时毕业生的你来说算是高薪,可几年过去,工资也没见涨,根本配不上你现在的能力。” “这次活动,你的重要性,明眼人都看得明白,但丝麓却没有任何表示,呆在这种破地方,对你来说太屈才了,对你的将来也没有任何好处。” “树挪死人挪活,看清楚谁才是合适你的,好好考虑换个地方大放异彩吧,我们服装厂欢迎你,大设计师!”陆老板说着,朝赖明华伸出手。 赖明华犹豫了一下,谨慎问了最关键的问题,“你说的工资待遇,好商量吧?” 陆老板目露精明,答应得却很爽快,“那当然!我们可不是丝麓这种吝啬佬!” 陆老板戳到了赖明华最敏感的点。 早在半年前,赖明华就想跑路,开始陆续接触其他服装厂了。 他觉得呆在丝麓服装厂是屈才,说白了,就是觉得丝麓配不上他。 他学历高,毕业选工作时,丝麓开价最高,他就进了丝麓,一直没挪过屁股。 丝麓比起其他老牌服装厂,虽然设备先进,实力雄厚,但到底太年轻了,没有底蕴,也没有什么名气。 赖明华跟朋友说他在丝麓是首席,也没觉得有面子。 这就好比在二十一世纪,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在没啥名气的新公司当高管,拿高薪,说出来也不比“鹅厂”的,拿普通薪水的基层员工高大上。 几年过去,丝麓服装厂不温不火,赖明华就有点混吃等死的感觉,没啥奔头。 他没觉得自己心态有毛病,只觉得服装厂没出息,限制了他的天花板。 渐渐地,就动了另谋高就的心思。 跳槽是半年之前就决定好的。 只可惜他这几年在丝麓服装厂毫无建树,给别的厂子的印象,就是好好一个高材生,被丝麓给养废了。 跳槽到其他厂子,岗位和薪水令做惯了首席设计师的赖明华很瞧不上,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他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刚好就有一场盛大的国庆活动。 这场活动,火爆程度几乎轰动全城。 赖明华因此身价暴涨,之前瞧不上他的厂子,纷纷重新向他抛出橄榄枝。 这回,轮到赖明华甩脸色,等着被巴结了。 陆老板的服装厂,实力比丝麓差些,但却是老牌大厂,在业内很有名气,而且陆老板会做人,懂得对症下药,句句都戳在赖明华的痛穴上。 当初跟陆老板相谈甚欢,陆老板把赖明华吹得飘飘然,他觉得陆老板就是赏识他的伯乐,只可惜当时陆老板开的薪水,没能撬动赖明华。 国庆活动的火爆和成功,让陆老板再次找上赖明华,并且在薪水一事上松口了。 赖明华心动了,加上他在丝麓服装厂内部地位大跌,梁军易又处处跟他作对,他在丝麓待不下去了。 跳槽的时机成熟了,赖明华笑得志得意满,抬手握住了陆老板的手,说:“那以后就请多指教了,老板!” 第255章 自负(1更) “果然是聪明人。”陆老板赞许地拍拍赖明华的肩膀,说:“我代表我们厂,欢迎大设计师的到来,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带领我们厂子走得更高更远!” 这话听得赖明华身心舒畅,他恨不得马上就奔回丝麓服装厂办离职手续,好到陆老板的厂子大展拳脚。 陆老板见他志得意满,眼中闪过一道精明的光,说:“这次活动这么成功,你功不可没。” “陆老板过奖了。”赖明华觉得自己要谦虚一下。 陆老板话锋一转,旁敲侧击地问这次活动的策划案。 赖明华正飘飘然,不屑地摆摆手,说策划案不顶用,最重要的还是服装的设计和款式,不然那些女人能像抢钱一样去买? 言下之意,服装的设计最重要,功劳都在他身上,其他的都是锦上添花罢了。 陆老板精明着呢,可没被赖明华忽悠过去,他重新审视赖明华,觉得赖明华很有才华,但太过自负,给赖明华的薪水,要慎重考虑了。 陆老板不动声色地套话,还是想知道这场活动的策划案是谁做的。 赖明华不知道是太蠢,没听出来,还是压根对此一无所知,陆老板套话半天,都没套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最终找个要赶去开会的理由,先行离去了。 赖明华瞅着生意火爆的服装店,吹了一声轻快的口哨,神色十分得意。 夏茗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刚才的对话,她听了个大体,猜到此人便是丝麓服装厂的首席设计师兼设计组组长。 说起来,夏茗是丝麓的编外员工,跟他也算是同事。 可他跟那位陆老板的对话,是要跳槽的意思? 赖明华早就察觉到旁边的夏茗了。 夏茗长得标致,走哪儿都遭人围观。 她早上摆摊子卖衣服,特意换了装备,简单地打理了头发,挽了个简洁的发型,又穿上每次摆摊必穿的红裙子,下午出门时也懒得换掉,便一袭红色长裙地来了。 捯饬过自己后,靓丽的容貌,亮眼的红裙子,越发美丽动人。 夏茗坐这儿时,赖明华一眼就瞧见了,眼珠子差点移不开。 他没在服装厂见过夏茗,并不认识,但夏茗的存在感太强了,他眼角总忍不住往夏茗的方向瞟。 兴许是美女在侧,赖明华表现欲爆炸,刚才跟陆老板聊天时,话里话外都在说他是服装店的大功臣,表现得自负而激进。 夏茗注意到他,他便觉得是自己的才华,征服了夏茗。 见夏茗正在看他,却迟迟不说话,不跟他搭讪,赖明华就憋不住了。 赖明华整理了一下衣着,朝夏茗露出绅士的笑容,说:“这位小姐,我见你看了我很久,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夏茗嘴角抽了抽,问道:“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你说你是设计师?” 娇柔妩媚的声音,听得赖明华身子骨都酥了。 他指着生意火到爆炸的服装店,很自信地说:“看到这家店生意有多好了吧?这家店卖的女装,是我设计的。” 夏茗缓缓眯起眼,似笑非笑道:“全是你设计的?” 在美人面前,赖明华当然不会灭自己的威风,反正服装的设计是不是他一手操办,全靠他一张嘴,想怎么说都行,没人会跑到服装厂去求证。 “那当然!”赖明华高抬着下巴,仿佛在异性面前张开尾巴的花孔雀,表现着自己的上进心和才能,“几千份设计,我赶了一个多月,好几次通宵,连饭都吃不上!” 夏茗柳眉一挑。 丝麓服装厂的设计组,不是挺多设计师的吗?几千份设计都是他做的?吹牛吹大发了吧? 其他的暂且不说,这些设计稿里头,少少有一部分,是她亲手画的,怎么到了他嘴里,也变成他的作品? 看得出来,赖明华似乎并不认识她,夏茗也没表露身份,只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说:“不愧是首席设计师。” 美人一句话,听得赖明华飘飘然。 夏茗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问:“你刚才跟那位陆老板聊天,好像有跳槽去他那里的意向?” 跳槽这事,当然不能说是自己的问题,赖明华本能地避开了自己的责任,跟夏茗吐槽丝麓服装厂的种种,说自己被梁军易打压,把自己塑造成有才能,却处处被打压的小白莲。 夏茗只是听着,但笑不语。 她并没有质疑,也没有拆穿赖明华,末了,淡淡一笑,说:“照你这么说,你在丝麓服装厂太屈才了。” 赖明华耸耸肩,“好马要遇到伯乐,才能跑得更快更远,我已经遇到了,马上就要脱离苦海了” 所谓的伯乐,便是陆老板,而苦海,便是指丝麓服装厂。 话说到这份上,夏茗便没打算劝他,只说:“那就恭喜你脱离苦海,祝你前程似锦。” 赖明华听着这话,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见夏茗起身要离开,赖明华便坐不住了,“等等,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赖明华,我觉得咱们很聊得来,交个朋友吧。” “我姓夏,我觉得我们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所以交朋友还是算了。”夏茗露出疏离的淡笑,转身离去。 赖明华瞧着她婀娜的背影,有种痛失美人的失落,一听夏茗姓夏,他又有点恼火。 那个把梁军易迷得七荤八素,还给梁军易吹枕头风,让梁军易撤掉他的稿子,令他颜面尽失的女人,也姓夏。 一听到这个姓氏,赖明华便咬牙切齿。 得不到的便要诋毁,赖明华主动跟夏茗搭讪,夏茗却不上钩,他看待夏茗的眼光,便开始嫌弃了。 长得就不安分,还穿着那么骚的红裙子,八成是被哪个臭男人包养的小三吧?跟勾引了梁军易的女人一个德行。 姓夏的女人,都不是啥好货色! 夏茗并不知道赖明华对着她的背影,做了多少恶毒的猜想,在她服装店外头又看了一会儿服装店的销售情况,才转头离开,往公车方向走。 没走出几步,碰上了也来看现场的梁军易。 第256章 希望(2更) 梁军易最近忙得焦头烂额,整个人都有点风风火火的,“夏茗?我正要去找呢!先上车,车声说,这里人太多了!” 夏茗刚坐进车里,梁军易便隔着车窗,指着生意火爆的服装店,高兴得合不拢嘴,“看到了吧?国庆活动很成功,太成功了,服装店的蔡老板说搞完国庆活动,要搞个庆功宴。” “蔡老板你还记得吧?就是上次去见的经销商老板,活动太成功了,活动还没结束呢,就拉着我说已经备好庆功宴了,一定要我和厂长参加,让我把你也给叫上!” 夏茗不爱这种场合,加上蔡老板是个已婚人士,却似乎对她有点意思,她便敬而远之。 “我就是个无名小卒,你跟厂长去就行了,我就不去了,国庆之后学校有月考,我要回去考试,也没时间。”夏茗拒绝。 梁军易也想到了这茬。 庆功宴上一大帮男人,相互吹嘘和灌酒是少不了的,万一蔡老板借着喝高了的名义,对夏茗动手动脚,那就糟糕了。 梁军易可不想把夏茗往火坑里推。 “那行,我给你拒绝掉。”梁军易慎重地点头,转而又道:“不过你考完试之后,得来厂里一趟。” 夏茗:“???” 梁军易露齿一笑,很高兴地说:“你当初说加入我们的条件,不是要拿厂子的分红吗?国庆活动是厂长对你的考验,结果大家都看到了。” “厂长最近乐呵着呢,成天说我给他捡了个大宝贝,怕你跑了,催着我带你回厂里,商量分红的事呢!” 夏茗眼睛一亮。 梁军易靠坐在椅背上,幽幽长叹道:“厂长这两天就在想这事了,就是碰上国庆活动这阵子,活动太成功了,蔡老板那边担心活动没完,店里就卖空了,加急下了一批订单,厂里加班加点地赶这批货。” “厂子名声也传开了,不少同行和经销商打电话到厂里来,下订单的下订单,找厂长吃饭的吃饭,厂长忙着工作和应酬,暂时也没时间跟你谈分红的事。” 夏茗见他眼眶下一圈浓重的黑眼圈,说:“我看忙疯了的,不只有厂长吧?” 梁军易挠挠头,笑得更灿烂,“其实这阵子,厂里谁都在忙,忙着国庆前期的部署筹备,国庆活动开始了,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各部门都排好轮休班了。” 他刚从厂子过来,深刻感受到服装厂“活过来”了。 服装厂成立以来,一直不温不火的,几年下来,都是吃不饱也饿不死的状态,从没有这么忙碌过。 从国庆活动开始,厂子仿佛一头沉睡的雄狮,体内的血液和神经,都活跃了起来。 某种程度上说,丝麓服装厂是梁军易和梁厂长的心血。 看到前所未有忙碌起来的厂子,梁军易感慨万千,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厂子忙不过来,轮休的人都紧急调回来加班了。”梁军易看着几乎卖脱销的服装店,眼眶有点红,哑声说:“忙一点好啊,有奔头,有希望。” 夏茗被他的情绪感染,也有些触动,微笑道:“行,等厂长这个大忙人有时间了,我也考完试了,就回厂里一趟,详谈分红的事。” 想到刚才的赖明华,夏茗试着问:“对了,厂里订单增加,设计组那边压力是不是更大了?你不是说设计组有个首席设计师很厉害吗?扛得住单量剧增吗?” 一提起赖明华,梁军易脸色就不太好。 国庆活动筹备的关键时期,赖明华就处处跟他作对,很不配合工作,在他撤掉赖明华的两张设计稿后,赖明华冲到他的办公室大闹一场,彻底跟他撕破脸。 那阵子为了大局着想,梁军易直接跟他杠上了,很不给他留情面。 赖明华到底是设计组组长,为了厂子的和气,和以后的运营,梁军易决定活动结束后,请赖明华吃一顿饭,把话给说开,握手言和。 大家都是同事,以后要长期共事的,老这么僵持着,以后工作怎么开展? 梁军易想得很美好,可赖明华的性子,又很令他头疼,“他专业能力不错,就是过于自信自我,听不进别人的意见。” 梁军易想了想,又道:“国庆之后,你找个时间到厂子里,给设计组做个培训?咱们设计组的设计师,平均能力都很不错,悟性也高。” “平时做出来的东西,没啥亮点,这回国庆活动,我让他们学习你的设计风格,照着你的设计稿去做,他们做得有模有样。” “可见不是能力不行,是审美跟不上,你找个时间好好调教调教他们,给他们好好上一课。”梁军易说。 夏茗有些迟疑。 凭她前世的管理带徒弟经验,给设计组的员工上一课,不是什么难题。 可设计组毕竟有个赖明华在,她这么做,凭她的职场经验来看,似乎不太妥当? “不是有个首席设计师吗?你刚才也说了,他自傲又自我,如果我去给他的手下们做培训,他能答应?”夏茗持怀疑态度。 梁军易不是没考虑过这一点。 当初赖明华固执己见,不愿意按照夏茗的设计风格去做,对夏茗一个“门外汉”颇为不屑。 赖明华是设计组的首席兼组长,让夏茗去给设计组培训,无异于挑衅赖明华,打他的脸,赖明华不得跳脚? 可厂子订单量剧增,设计组各方面都能力都得跟上,设计组若是不培训,让设计师们成长,那设计组就跟不上厂子的步伐,要拖厂子的后腿了。 不能让赖明华的个人情绪,拖垮了整个设计组。 梁军易下了决定,严肃道:“你只管准备好培训,其他事情我来安排,赖明华那边我会去调解。” 夏茗见他面色严肃,再联想到刚才赖明华自信自傲的模样,暗暗叹了一口气。 梁军易去找赖明华谈,只怕要谈崩。 看样子,梁军易并不知道赖明华已经找好下家,即将要跳槽。 夏茗没说得很直接,婉转地提醒:“我觉得设计组是时候招新了。” 梁军易颇为赞同。 第257章 绝望(3更) 他没听出来夏茗暗示的含义,想的是厂子现在单量上来了,以后会越来越好,各部门都要扩招人才了。 设计组作为重要部门,自然要招更多优秀的设计师。 梁军易脑筋转得很快,执行力也强,马上把此事纳入下一步工作计划,“这事等国庆活动后开总结会,我会在会上正式提出讨论,不只是设计组,各部门都要招新了。” 梁军易一提,夏茗便想到了贸城的老樊,顺势提了一嘴,“对了,厂里外跑谈业务这块,需不需要招人?” “你有人才要介绍?”梁军易挑眉。 夏茗点头,“我认识一个人,现在在贸城做服装批发,他是咱们桂宁永县人,有意回乡发展,我见他眼光不错,头脑也灵活,想着他如果来厂里,应该能有很好的发展。” 梁军易来了兴趣,马上就开始问老樊各方面的条件和能力。 夏茗把自己知道的,看到的,大体跟梁军易说了一下。 “听你的意思,这位老樊的确是个人才,我相信你的眼光,你认可的人不会有错。”梁军易颇为满意。 他很爽快地说:“厂子现在急需人才,你跟那老樊说,让他回桂宁后找我,具体的事情我跟他当面谈。” “行。”夏茗应道。 她给老樊留了联系方式,又把他介绍给了梁军易,梁军易对他也颇为赏识,相当于线已经牵好了。 就等老樊决定回桂宁发展,给她发电报了。 说到批发卖衣服,梁军易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夏茗说:“你上次不是说要找铺面开服装店吗?” 夏茗有些惊讶,“有消息了?你不是说忙完国庆这一阵,才有时间帮我留意吗?” 梁军易爽朗一笑,说:“我多留了个心眼,这阵子跑业务,顺势跟客户都提了一嘴,有人帮我留意到古桐路的一个铺面。” 夏茗眼睛大亮。 古桐路的商铺一条街,是她认为最理想的地段,人流量大,客群消费能力高,离她在城里租的房子也不算很远。 她心仪很久了,上次好不容易有个铺面要转让,结果被人恶意阻挠,令她遗憾了好一阵子。 见夏茗感兴趣,梁军易又道:“那个铺面在古桐路那条街,算是黄金地段,位置很不错,铺面也挺大,租金恐怕不便宜。” 夏茗咬咬牙,“好铺面不等人,先谈下来,钱的事我另想办法。” 梁军易不禁想到了夏茗的对象。 她那位看着气宇不凡,又开着私家小车,一看就是有钱人,他大手一挥,给钱给夏茗开店,不是不可能。 梁军易不担心夏茗拿不下那个铺面了,于是道:“那铺面的老板计划要去京都发展,铺面才要转让出现,现在上海那边还没准信,他有转让铺面的打算,但还没定下,我先帮你留意着。” “好,谢谢你。”夏茗诚恳道。 梁军易乐了,开玩笑道:“谢什么,你在古桐路开店了,从服装厂拿货,成了厂子的经销商,也算是我的顾客了,我高兴都来不及。” 夏茗忍俊不禁地笑了。 贸城批发市场的老樊,却快要哭出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好不容易支起来并整理好的摊子,又被钱强一伙人人给砸了。 这回钱强一伙人脸上莫名挂了彩,手里都抄着铁棍,来势汹汹,直接冲到老樊的摊子,二话不说就砸。 这架势太吓人了。 旁边的摊贩躲得远远的。 老樊上次挨揍过,心有余悸,这回看恶霸们挥舞着长棍长刀,情绪激烈地发泄,阵势比上次还恐怖,压根不敢上去拦。 老樊的心在滴血,可要是上去拦人,非得身上见伤见血不可。 只能眼睁睁看着摊子被砸得稀巴烂。 钱强一伙人气势汹汹地来,砸完了老樊的摊子,手里攥着家伙,挨个摊子去收保护费,收得比平时更狠。 摊贩们吓得魂都要飞了,没人敢反抗,咬着牙把自己的血汗钱交出去。 老樊双腿发软,瘫坐在被砸坏的摊子前,麻木地看着自己的心血被毁,心里一片凄凉。 这世道,让人还怎么活? 老樊从没有想这一刻一样,疯狂地思念家乡,想念家里的婆娘和儿子。 他突然扑到摊子前,疯狂地拨拉,往被毁坏的衣服堆里挖,好不容易挖到一张巴掌大的纸,却发现那张纸被踩得破了大洞。 老樊双手颤抖着,把那张纸翻过来,看到被踩得又脏又破的大洞,正好就毁掉了纸上留下的信息。 老樊脸色煞白,一瞬间只觉得万念俱灰。 那张纸,是夏茗留个他的,上头记了联系夏茗的方式,而现在,联系方式没了。 老樊心里的某根弦也跟着断了,终于扛不住,淌下两行热泪。 钱强一伙人搜刮了保护费,口袋鼓囊囊地去饭店,胡吃海喝了一顿。 酒饱饭足后,纹身男狠狠将啤酒瓶砸在地上,狠狠道:“丢那星!姓陆的小婊子害惨咱们了!要不是她说那臭娘们没后台,咱们也不会这么大意,差点被那刀疤男干掉!” 钱强下巴上多了一道疤,听到纹身男的咒骂,表情变得十分狰狞。 那天,他们抄家伙去围堵赵毅,没想到赵毅是练过的,下手刁钻又狠辣,招招致命。 他们一伙人非但没把人给做掉,反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幸亏撤得及时,否则非得全军覆没不可。 因为轻敌,他们虽然伤了赵毅,但赵毅见了血之后,突然开启了某种危险的机关,眼神和气场变得极为惊悚,下手跟不要命似的,打得弟兄们嗷嗷惨叫,最后几乎落荒而逃。 去了七八号人,干不掉单枪匹马一个人,还被威胁让他们安分做人。 太丢人了! 钱强颜面尽失,兄弟们也憋着一口恶气。 监视到赵毅没两天,就因事急匆匆离开了贸城,他们恶向胆边生,非但没听赵毅的警告,反而变本加厉。 带着报复的恨意,他们把情绪全都发泄在老樊的摊子上,又狠狠地搜刮了一轮保护费,才勉强觉得找回了面子。 安分做人? 安他奶奶的狗屁! “强哥,上回是咱们轻敌,下回他要再敢来贸城这地界,咱们全部兄弟一起上,直接做掉他,送他去见阎王!” “还有那贱人,上回让她跑了,下回非得把她绑到地下室,兄弟们挨个上,我就不信弄不死那臭娘们!” 钱强闻言,紧紧攥着拳头,眼中一片毒辣的光。 第258章 月考(4更) 国庆假期,眨眼就过去了。 夏茗回市六中,参加每月一次的月考。 梁厂长给夏茗的那半箱子复习资料,大多是试卷,夏茗狂刷了十几套题之后,终于感觉肚子里有点墨水了。 这回考完试,她感觉还不错。 不出意外的话,这回成绩应该比摸底考高一些。 大家从考场走出来,有人欢喜有人愁,更多的是朝夏茗这里凑过来,七嘴八舌地跟夏茗瞎聊。 “夏同学,你上次分享的学习方法,从哪儿弄来的,厉害得很啊!” “你还别说,确实很有用,这阵子上课能听懂的东西,比之前都多了。” “我之前上课老跟不上,课后追着老师问,老师都嫌我烦了,看我那眼神,我都觉得自己是智障,都不好意思去问老师问题了。” “我也是!用了夏同学的学习方法,感觉进步很多,记住了不少答题拿分的技巧,这回月考心里总算没那么虚了。” “夏同学,你啥时候回学校上课啊?再跟我们讲讲你的学习技巧呗。” “夏同学,刚才第三道题你选啥?” “夏同学……” 夏茗:“……” 这一波热情,着实把夏茗给吓到了。 “我没有标准答案,答得可能是错的。”夏茗嘴角抽搐地说。 “夏同学,你就别谦虚了,你答对的肯定多,跟你对答案,十之八九肯定不出错,所以第八题答案是啥?” “最后一道大题,解题思路是啥? ” 夏茗:“……” 正说着,一行人就出了市六中。 张秀红又见夏茗被簇拥着从学校出来,顿时大动肝火。 小贱人到底给那帮蠢学生灌了什么迷汤?! 夏茗一行人经过佳佳美食,有人提议道:“夏同学,一起吃晚饭再回去吧,上次你分享的学习方法,有些我想了几天,也没想明白,还想再跟你讨教讨教。” “我也有问题要问,一起啊!去佳佳美食怎么样?正好佳佳美食这会儿没什么人。” “夏同学,佳佳美食不是陆知曼同学的亲戚开的吗?当时她还在学校里宣传过呢!我记得陆同学是你堂姐对吧?那不就是你家亲戚的店?你去佳佳美食吃,不用付钱吧?” 张秀红听到这话,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佳佳美食,什时候成小贱人家的店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夏茗淡淡扫了一眼佳佳美食的环境,气死人不偿命地说:“不了,我不去,这家店不太卫生,我吃不下。” 张秀红闻言,眼睛都瞪圆了,叉着腰怒骂:“贱人,你胡说什么!我们店卫生好着呢,这里不欢迎你!你就是个贱人,踏进我们店里,我还嫌弄脏了我们的店!” 这一嗓门儿,加上难听的脏话,实在太刺耳,听得学生们都皱起了眉头。 他们中有些人,听过夏茗在校时的流言,也曾对夏茗有过误解,可夏茗用硬实力强势打脸了。 而且夏茗无私分享学习经验,大家都是受益者,吃水不忘挖井人,他们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如今,大家对夏茗都改观了,又很渴望从夏茗身上挖到更多的学习技巧,自然就会维护夏茗。 用不着夏茗回击,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就帮着她说话了。 张秀红鼻子都气歪了。 张秀红跟泼妇似的骂街,惹来学生们更大的不满,越发不想去佳佳美食了。 他们是花钱去吃饭的,又不是去受罪的。 “夏同学说得对,我也觉得佳佳美食卫生有问题,之前经常来吃,味道也没多好,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味道变了。” “你也感觉到了?我上次吃,感觉肉片味道就怪怪的,一股奇怪的馊味,我跟老板说,老板还说是我味觉有毛病。” “肯定是用了馊肉烂肉,太黑心了!以后再也不去佳佳美食吃了,对面的小吃店就很不错。” “我也发现了!那家小吃店很干净,味道又好,还送免费小配菜!" 大家一致决定去小吃店,气得张秀红直瞪眼,却也只能干瞪眼。 佳佳美食生意惨淡,客人跑到对面的小吃店去了,女老板心情很好,见又来一波客人,马上笑脸相迎。 女老板挺会做人,给大家的小菜比平时都多,趁机圈了一波好感,大家纷纷说老板大方,以后就来小吃店吃饭,不去别家吃了。 女老板一听,笑得更欢了。 见对面的佳佳美食投来嫉妒的目光,女老板更开心了。 以前被佳佳美食欺压,她有口难言,如今终于扬眉吐气,她恨不得佳佳美食的人都被气死。 小吃店里,大家都开心了,独独夏茗有点头疼。 大家追着她一通问,一副要把她肚子里的墨水都给挖干净的架势,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饭吃完了,愣是被逮着,在小吃店多呆了半小时,直到最后一班公车快要错过了,大家才依依不舍地放她走。 佳佳美食里。 看到夏茗去了竞争对手的小吃店,张秀红气得牙根发痒,却只能干瞪眼。 陆知曼跟她说过,不管她在陆尾村是什么德行,出了陆尾村要克制脾气,别跟撒泼骂街的泼妇似的,别人不吃她这一套。 张秀红活了半辈子,泼辣惯了,不信这个邪。 刚才张秀红说话难听,学生们很受刺激,全都去了小吃店,张秀红跟被泼了冷水一样,浑身发冷。 以致于夏茗在小吃店时,她只能隔空干瞪眼,不敢冲过去叫骂了。 看到夏茗吃得很欢,跟学生们有说有笑,成了学生们的焦点,张秀红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这样下去不行! 陆知曼从京都寄信回来了,在信里告诉张秀红对付夏茗的法子。 第一条,就是好好利用陆振国,把夏茗给绑回陆家看管起来。 夏茗去夏家有半年了,让陆振国备受打击,越发精神恍惚,满嘴念叨着唯一的女儿,迫切想要把夏茗接回陆家,好父女团聚。 陆老太见状,不知道是可怜他,还是听说夏茗搬到城里住,长本事会挣钱了,要把这棵摇钱树攥在手心里,就渐渐松了口风,不反对陆振国去找夏茗了。 利用陆振国,把夏茗给弄回陆家,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第二条,便是找个男人,把夏茗给嫁了。 这条路子,不好办。 陈皮佬被抓了,张秀红想不出来,还能把夏茗嫁给谁。 陈皮佬被抓的罪名传开了,夏茗恶臭的名声突然就改了风向了,渐渐有人质疑之前种种传言的真实性。 加上夏茗离开陆尾村半年了,热度褪得七七八八,不再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是死是活都没人关心了。 这种情况下给她找男人,说不定会有好男人瞧上她,这怎么行? 小贱人不配嫁好男人! 要给她找一个懦弱好控制的怂货嫁了,这样才好间接捏着她的脖子,决不能让她脱离掌控! 这么一想,张秀红便急着回陆尾村找媒婆。 一旁的陆知晴,也看到夏茗被众人簇拥的景象,她嫉妒得脸都扭曲了。 该死的钱强,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小贱人还能好好地回南城? 还是说,小贱人压根就没去贸城,钱强还没机会下手? 陆知晴心头急切,决定要再联系钱强,催钱强想办法,赶紧把夏茗给办了。 她现在多看夏茗一眼,就觉得眼睛里多扎进一根钉子! 夏茗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开陆家半年了,陆家人还惦记着她。 她忙完了月考,梁厂长那边就有消息了。 服装厂在郊区,梁军易特意开车来接夏茗。 国庆过后,夏家又忙活开了,夏家夫妇分别上班去了,夏子阳回校上课,就剩夏茗一个人在家,但也没闲着。 梁军易来时,碰到夏茗刷题刷到最后关头,他便进了屋子,坐在一旁看夏茗刷题。 囧。 见夏茗心无旁骛地攻克最后几道大题,梁军易觉得十分玄幻。 17岁的小姑娘,还在刷着试题的学生,策划了一场轰动全城的活动,并且即将拿到服装厂的分红,你说玄幻不? 夏茗答完题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见梁军易一脸纠结地看着她,歉然道:“不好意思,久等了。” 梁军易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还好,不到十五分钟。” “走吧。”夏茗起身,见梁军易还在发愣,问道:“你不走?” 梁军易见她状态切换得这么快,突然觉得人家一个小姑娘,时间行程这么紧张,充满了干劲。 相比之下,他一个“大叔”反而被秒成了渣渣,觉得辛苦了两个月的自己,好像还不够努力! 梁军易看夏茗的眼神,越发不一样了。 丝麓服装厂。 国庆活动前后,梁军易忙成了陀螺,经常不在厂里,何艳妃见不着心上人,成天撅着涂了口红的小嘴,跟个傲娇的小公主似的。 好不容易见梁军易回厂里了,何艳妃笑得很灿烂,迎了上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跟在梁军易身后的夏茗,笑容便是一僵。 夏茗一抬眼,便看到她变脸的过程,嘴角不禁抽了抽。 何艳妃朝夏茗轻哼一声,便不再理夏茗,而是笑吟吟地对梁军易献殷勤,“易哥,好久没见你回厂里了,大家都想你了呢。” 梁军易满脑子都在想着工作,很例行公事地跟何艳妃打招呼,然后说:“夏茗有正事要跟厂长谈,你沏一壶茶送来办公室。” 边说着,他领着夏茗直奔厂长办公室,压根没看到何艳妃抛过来的媚眼。 何艳妃委屈地咬了咬唇。 好不容易盼到梁军易回厂里,怎么把那贱人也带来了? 她今天特意涂了新买的口红,梳妆打扮了一番,门口的保安见了她,都夸她今天特别美,他怎么就不多看她一眼呢? 梁厂长见夏茗来了,圆润的脸笑成了弥勒佛。 厂子最近订单接到手软,梁厂长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见到大功臣来了,他笑得两只眼睛都要眯成缝了。 第259章 辞退(5更) 梁厂长站起身来,朝夏茗伸出手,“夏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夏茗囧了个囧,礼节性地回握住梁厂长的手,“梁厂长,瞧您这话说得,我也算是您厂子下的员工呢,您这话折煞我了。” 梁军易笑着说:“你也甭谦虚了,说什么员工,签了分红文件,你就是咱们厂的小老板了。” “小梁说得对,以后就是自家人了,甭跟自家人客气。”梁厂长乐呵呵地说着,把夏茗往旁边的小茶室引,“这边坐,咱们慢慢聊。” 梁厂长把提前准备好的协议递给夏茗,“你慢慢看,有不明白的就提出来,咱们今天留把协议给签了。” 梁军易坐在夏茗旁边,瞅着夏茗,生怕她看不懂协议上的条条框框,做好了随时给她解释的准备。 梁厂长见状,有点恨铁不成钢。 怕他坑了夏茗还是咋地?到底他跟谁才是亲戚? 夏茗前世看过并签过的合同不少, 这份协议她看得懂,也看得仔细,发现协议很公正,没给她挖什么坑,协议上的条件,还挺优待她。 尤其在分红比例上,她本以为梁厂长只会割让5%,没想到协议上写的是8%。 出手很大方了。 何艳妃端着一壶热茶敲门进来,看到夏茗紧挨着梁军易坐在沙发上,懊恼又嫉妒。 这是她第二次见夏茗,也是夏茗第二次来厂里,第一次来时梁经理护着她,第二次直接粘在梁经理身上了? 何艳妃嫉妒死了,给夏茗倒茶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碰倒了夏茗面前的杯子。 热腾腾的茶水泼出来,差点泼到夏茗的脚上。 梁军易当场沉了脸色,“小何同志,你干什么!” “我,我不是故意的。”何艳妃垂着脑袋,神色很委屈。 梁厂长性情温和,也不免板起脸来,严肃道:“怎么今天毛手毛脚的?先出去吧。” 何艳妃委屈地咬唇,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办公室。 员工办事不利,梁厂长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尴尬道:“对不住,我这员工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没关系,茶水没泼到我。”夏茗摆摆手,转而拿起梁军易备着的钢笔,很爽快就签了协议。 梁厂长没想到夏茗这么爽快,“你没有什么要问的?不怕我在协议里挖陷阱坑你?协议你真看明白了?” 夏茗笑了笑,“我都看明白了,梁厂长阔绰,一出手就割肉8%给我,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夏小姐是个爽快人,欢迎你正式加入丝麓服装厂。”梁厂长很郑重地朝夏茗再次伸出手。 夏茗微微一笑,抬手回握住他,“合作愉快,叫我小夏就行,不用这么客气。” 正说着,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 梁厂长乐呵呵地站起身,“咱们这次国庆活动太成功了,厂子订单就没停过,你听听,这不又来了?” “那你先忙。”夏茗拿着自己那份协议,笑着起身要告辞。 “小梁,你送一送小夏同志。”梁厂长挥了挥手,便忙着接电话去了。 夏茗出了办公室,见梁军易还跟着,不由道:“梁经理,外头就是公车站,我坐车回去就行,你先去忙你的。” 梁军易摇摇头,“古桐路的铺面有消息了,你不认识人,你送你过去引荐引荐。” 这么一说,夏茗无法拒绝了。 何艳妃好不容易逮到梁军易,正要约梁军易吃晚饭,见梁军易从办公室出来,看都没看她一眼,就把夏茗送上车,又开车跟夏茗走了。 她气得直跺脚,对夏茗的怨气又重了几分。 夏茗回头看,透过车窗,看到何艳妃怨念的表情,眉头皱了起来。 第一次来厂里,何艳妃就瞧她不顺眼,故意给她喝冷茶,晾了她两个多小时。 当时夏茗就觉得她工作态度有问题,私人情绪太重了,很不专业,也很容易得罪人。 尤其她又坐在前台,代表着服装厂的门面,很影响别人进厂里参观的第一印象。 那时夏茗还没加入服装厂,没有立场说什么,这回来服装厂,何艳妃变本加厉,当着梁厂长的面就那样做,职场专业素质不过关。 看着手里的分红协议,夏茗觉得自己有立场,也有必要提醒梁军易了。 斟酌了一下措辞,夏茗才说:“梁经理,关于前台的小何同志,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梁军易面色严肃,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何艳妃的工作表现的确不过关,是她个人的问题,与你无关。” “之前招聘部门跟我提起过她的问题,可梁厂长心善,舍不得辞退厂里任何一个员工,才一再给她机会,但她的表现,辜负了厂长的希望。” “她不仅对你是这样,之前我带客户来厂里参观,她接待客户的表现,就引起客户投诉过。” “我找她谈话过,给她的机会够多了,厂长心善,但厂子终归不是慈善家,是时候换一个更合适的人做前台接待了。”梁军易沉声说。 夏茗闻言,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 提到人员的筛选变动,梁军易就想起了另一个人,沉声说:“说到这个,我之前跟你说过设计组的首席赖明华,你记得吧?” “嗯。” “他递交辞职申请了。” 夏茗并不意外,直言道:“我觉得设计组需要换一个更合适的组长。” 梁军易惊讶地看过来。 到了这一步,就没有瞒着的必要了,夏茗便把国庆那会儿,她在服装店附近碰到赖明华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梁军易。 夏茗实话实说,没有任何夸大,但梁军易却听得面色铁青,一拳砸在方向盘上,“难怪他急着要辞职,原来早就找好了下家!” 梁军易很愤怒。 倒不是愤怒赖明华另谋高就,而是愤怒赖明华的忘恩负义。 “厂里对他不薄,他刚毕业就给了他高薪,把他当成重点培养对象,梁厂长也给过他很多次机会!” “他自己不思进取,几年了都没有长进,梁厂长优待老员工,还是把他提拔成了设计组的组长,把整个设计组交给他。” 第260章 租店(1更) “他拖垮了设计组不说,还觉得是咱们厂耽误了他?忘恩负义的东西!”梁军易气得不行。 亏他前些天还想请赖明华吃饭,跟他握手言和,讨论以后设计组的发展方向,敢情在赖明华眼里,早就把他当成了煞笔。 梁军易越想越气,说话也不留情面,“厂长一片苦心,就养出来这么一个白眼狼!” 梁军易常年跑业务,为人做事圆滑,说话客气又讲究,夏茗第一次听到他说话用词这么激烈。 一听就知道是气狠了。 两个人的说辞,夏茗更愿意相信梁军易的。 梁厂长宽厚大方,一出手就割让了8%的分红给她,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赖明华说服装厂苛待他,不是睁眼说瞎话,就是他好高骛远,觉得自己身价值个大几百万。 “既然这样,他主动辞职,反而是好事。”夏茗说。 梁军易憋着一股气,咬牙切齿地说:“他的辞职申请压在我这儿,我今天就签了,让他明天就滚蛋!” 厂子订单量剧增,正是各部门缺人的时候,这时候辞退一个设计组组长和前台,损失不可谓不大。 梁军易头痛欲裂。 好不容易忙过了国庆那一阵,厂子走向正轨,各方面欣欣向荣了,原以为可以缓一口气,又出这种幺蛾子。 这帮兔崽子,太不给他省心了。 夏茗见他一脸苦逼,不禁说道:“现在十月份,有不少高校是招聘季,可以试试校招,储备人才?” “你看人的眼光比我准,到时你抽个空跟我去一趟吧,我不想再招个赖明华来给自己添堵了。”梁军易心累无比地说。 赖明华是他招进来的,成天跟他作对,何艳妃也是经他的手进来的,成天围着他转,梁军易觉得自己的眼光简直有毒。 夏茗顿时哭笑不得,失笑着接下了这个任务。 此时两人还不知道,辞退何艳妃和赖明华之后,在招聘会上,还会再遇到他们。 梁军易开车把夏茗载到古桐路,带她到要转租的铺面,见铺面的老板。 这铺面位置相当好,在商铺一条街的主入口,落地式的玻璃墙,可以一眼看到店内的环境。 夏茗一眼就相中了。 门店呈斜长方形,似乎是两个店铺打通,合二为一的,使用面积近百平,条件非常好,且这店本来是卖首饰的,装潢很大气。 接下这个店之后,甚至不需要大范围改动,就能顺利开店了。 老板是个衣着不凡的中年人,跟梁军易认识,听梁军易说今天要带接手店面的人来,还以为会来个成功人士。 结果来了个小姑娘? 这姑娘好看是好看,可年纪忒小了吧?看样子还在念书吧? 男老板以为梁军易在跟他开玩笑。 梁军易早就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没开玩笑,就是她要接手这个店面。” 男老板很直白地审视了一下夏茗,见夏茗不卑不亢地跟他对视,饶有兴致地挑眉。 这小姑娘,胆子倒是不小,大大方方的,不像别的小姑娘,多少带着稚气,见了他这样的社会人士,多少会露怯。 她就不见露怯,还挺像模像样的。 老板带夏茗逛了一圈店内,渐渐发现夏茗不只是看起来像模像样。 “这条街人流量怎么样?有统计过吗?” “店里每天的访客量,节假日和活动节点的客流量怎么样,方便透露吗?” “店里的顾客,主要是哪些人?消费能力怎么样?店里的营业额大致是什么水平,方便说吗?” “接手这个店,要跟哪些部门接洽走手续?” 夏茗一个又一个问题抛出来,没有一句是废话。 老板看夏茗的眼光不一样了。 他看夏茗的容貌和气质,还以为是本市哪个有钱大户家的小姐,钱多了没处花,想开个店玩玩。 这种人,他碰见过,也知道结果往往是惨淡收场。 有钱人家的小姐,失败得起,玩砸了一个店,换一个店玩就是了。 见过不止一个例子,老板听梁军易说夏茗要接手他的店,他便以为是这种情况。 虽然面上客客气气,但实际上,心里已经不想把店转手给夏茗了。 开了几年的店,放她手里玩砸了,他舍不得。 听到夏茗一个又一个直戳要害的问题,老板正色起来,拿出了认真对待的态度。 了解了店面的基本情况,夏茗就知道这个铺面不容错过,当场就敲定要接手。 话题很快转到了店租的问题。 老板告诉夏茗,这个店是公家财产,并不是私人的,当初他走动关系,签了十五年的合同,才把店租压到2000元一年。 如今他的首饰店只开了三年,合同还有十二年才到期,夏茗要接手,必须把余下的十二年租期也签下。 因为是珠宝首饰店,店内装潢档次很高,当初装修时花了他不少钱,夏茗必须额外付他1000元的装修补偿,毕竟他当初花的装修费,可远远不止1000元。 门店租金一付一年2000元,加上补偿的1000元,相当于夏茗要一次性掏3000元才能接手。 压力是有的。 夏茗在脑海中,快速估算了一下自己的个人资产。 如果要把店铺盘过来,一次付清3000元后,她全部的身家只剩不到500元,几乎掏空她的全部。 尽管这个店当前看起来富丽堂皇,但终究透着一股土豪味儿,很不符合夏茗的审美,比起整条街上的其他女装店,也没有鲜明特色。 店铺移交之后,基础硬装不必动大手术,但要改动的地方多着呢,这又是一笔大额开销,只怕要掏空舅舅那边的存款。 这还不算,店铺装修好了之后,总要有产品吧?女装批发拿货的钱,已经掏无可掏了。 这么大个店,女装拿货量能少得了?还有零碎的模特模型、服装展示架等,以及店铺开业的种种花销,门头、红地毯、花篮等等。 这么一大笔钱,去哪里找? 光是这么一想,夏茗头就大了。 可这个店铺,无论是地段还是店内空间,都很难再碰到,如果错失,想要再找到类似的,只能看运气了。 十几秒过去,夏茗都没有明确答复。 第261章 示好(2更) 老板并不着急。 他在京都那边的业务,还没走上正轨,古桐路的这间首饰店便不急着转手,他只是跟熟人提了一嘴罢了。 毕竟是三年的心血,他更乐意转手给靠得住的熟人。 这个门店各方面都占尽优势,他要是急着转手,把转租的牌子挂出去,不消三天,绝对有人抢着来谈。 见夏茗神色迟疑,老板倒也不催,“你不必马上做决定,就算你想要,今天也拿不下,转租协议要三方在场共同签署。” 梁军易知道夏茗是贫农出身,这间门店的条件对她来说,压力太大了。 他转头对老板说:“你说得对,这事一时半会定不下来,你给她几天时间考虑,在她给答复之前,这门店不要转给别人。” 老板还没说话,夏茗突然出声,很坚定道:“不用再考虑了,这个门店我定下了,老板,你说个时间,咱们把协议给签了,我会准备好租金和补偿费。” “爽快人!”老板豪爽地笑了。 经过这一个多小时的交流,他是真的挺喜欢夏茗的处事作风,干练到甚至有点刁钻,仿佛身经百战的生意人。 他很乐意把门店转给这样的人,就是不免有些好奇,这小姑娘到底是谁,小脑袋瓜里的想法,挺让人欣赏的。 “公家部门那边的人我去约,到时你带好钱来店里。”老板一锤定音,当场就定下了签协议的时间。 此事定下之后,夏茗又把店内环境逛了一圈,开始在脑内构思店内装修的风格和细节。 梁军易见到夏茗的神色,就知道夏茗是在思考,便不打扰了,他索性在店里坐下来,慢悠悠喝茶等夏茗。 这两个月忙疯了,难得忙里偷闲待一会儿。 老板跟梁军易认识,下巴朝夏茗的方向扬了一下,“她是谁?哪家的千金?怎么没见过?” 桂宁市的有钱人,不是有业务来往,就是彼此认识,没听说哪家有这么厉害的姑娘。 “千金?”梁军易乐了,玩味笑道:“她是夏河村人, 刚搬来城里租房没多久,你说她能是哪家千金?” 夏河村? 乡下丫头? 老板一脸“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 老板的表情,让梁军易觉得自己当初“慧眼识珠”,简直太有眼光,不禁有点得意,“国庆的时候,市中心那家服装店生意有多火爆,你听说过吧?” 老板来了兴致,“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报纸都上了两版了,全桂宁的人都知道了!那生意好得,我看着都眼馋,特意去瞅了两回,想学习学习。” “那个店卖的不是你们厂的衣服吗?活动是你们出的主意?你们厂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厉害的军师?” “还是说,得了哪位高人的指点?都是老朋友了,不用跟我藏着掖着吧?” 梁军易轻轻指了一下夏茗的背影,“喏,就在那儿。” 老板:“???” 梁军易:“军师,就在那儿。” 老板:“……” 你特么真没在逗我? “爱信不信。”梁军易耸耸肩。 梁军易的表情,实在不像开玩笑,老板不禁想到夏茗刚才问的一个个一针见血的问题,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那姑娘做生意的想法太成熟了,可那张脸实在年轻,该不会是个天山童姥? “她到底几岁?”老板一脸扭曲。 梁军易的笑容带着几分捉弄人的邪气,“没满18,还在念高中,准备考大学。” 乡下丫头? 没成年? 高中生? 老板顿时有点怀疑人生,觉得自己比夏茗多出来的十几岁,都白活了,“你从哪里挖来的宝贝?国庆那活动,真是她的主意?她一手操盘的?” 梁军易笑得更恶劣,“她是总军师吧,策略是她出的,方案是她写的,不过落地执行没她啥事,她忙着念书呢。” 老板:“……” 这话听着,咋这么气人呢? 老板是生意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缓缓露出套近乎的笑容。 没等他说什么,梁军易就说:“免谈!” 老板:“……” 我还没说话呢! “甭想了,她过来这里之前,刚跟我们厂签了协议,现在是我们厂的股东之一,不会给你干活的。” “……” “再说了,你不是要去京都发展了么?走就走干脆点,就甭惦记挖我们厂的墙角了,你爽快点,把店转手给她,除此之外,你两没别的缘分了。” “……” “说到京都,她明年考得大学,意向院校是京都的,不出意外,她明年九月份就会去京都的院校报道了,到那时你可以找她,试试谈合作。” “!!!” 梁军易拍拍老板的肩膀,“老哥,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老板是个聪明人,心念急转间,便在脑海中窜过许多想法,看向夏茗的眼神突然变得如狼似虎。 夏茗仔细逛遍了门店,正专心琢磨着要怎么翻新装修,冷不丁对上老板绿油油的目光,吓了一跳。 老板直勾勾盯着夏茗,眼神很炽热,“怎么样?对这个店还满意吧?” 这眼神搞得夏茗心里毛毛的,她谨慎地点了一下头。 “店铺租金是公家那边定死的,就这么多没得谈,不过补偿金这块,你有什么想法?” 夏茗:“???” 价钱不是都谈好了吗?难道是见她意向强烈,要坐地起价? 夏茗严阵以待,摆出了谈判的严肃架势。 老板一看就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说:“我跟老梁是老朋友了,你是老梁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了,既然是朋友,我就给个实在价,补偿金你给我500块就成!” 他直接打了对折,给夏茗卖个人情,等明年夏茗去京都,跟她合作就好谈很多了。 老板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不做亏本买卖,500块钱在八十年代,算是下血本了。 老板突然示好,弄得夏茗一头雾水,她用询问的目光看了梁军易一眼。 梁军易老神在在,朝夏茗眨眨眼,暗示夏茗答应下来。 少了500块呢,有大便宜不占?又不是傻子。 夏茗若有所思,“老板是个大方人,那我就不客气了。” 老板割让了500元的利益,却满面笑容,跟捡了便宜似的,还站起身来,亲自把夏茗送出首饰店。 第262章 支持(3更) 夏茗越发觉得老板热情得不正常,见梁军易笑得跟偷了腥的狐狸似的,不由问道:“你跟老板说了什么?” “我只是跟他说,国庆活动是你出的主意,而且你明年会考去京都念大学,他是个聪明人,要去京都发展,自然知道该做什么表示。”梁军易笑眯眯地说。 夏茗危险地眯起眼,“我怎么听着,你是把我给卖了?” “瞧你这话说得,我帮你省了500块开销呢!”梁军易瞪了夏茗一眼。 他两手交叠,搭在后脑勺上,仰头看着落日余晖,眼中闪烁着光芒,幽幽道:“你迟早要去京都,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在京都念书的五年,绝对不会只呆在学校当书呆子。” “就像你当初说的,咱们要走品牌路线,服装要走向全国,京都是个好地方,迟早是要去的,老板先去试探市场不是更好?” 梁军易盯着夏茗的眼睛,语气很认真,“至于你,既然拿了分红,就上了咱们厂这条船,就算你跟老板有其他合作,也不妨碍你跟丝麓的关系,对吧?” 夏茗眯着眼,并未反驳。 梁军易放心了,又道:“老板很欣赏你,跟老板交好,对你在京都的发展会有帮助,也是间接地给咱们服装厂的未来铺路,既然多赢的局面,何乐而不为?” 夏茗嘴角抽搐,“我怎么觉得上了一条贼船,迟早被你给卖了,还要给你数钱?” 梁军易哈哈大笑。 夏茗失笑地摇摇头。 梁军易想得长远,也跟夏茗的设想不谋而合,不过那都是长远的计划了。 眼下,钱的问题还没解决,夏茗暂时没心思想长久以后的事情。 当天晚上,夏茗便把租店的消息告诉家人。 孙巧容被租金给吓到了,“这,这么贵?” 夏茗又道:“店内的装潢不合适,我打算重新设计,把店里重新装修一遍。” 孙巧容结巴了,“那,那得多少钱?” 夏茗抬手比划了一个数字,“差不多这个数吧,舅舅之前干这行,应该比我清楚。” 孙巧容转头看向夏鸿刚,“要花这么多钱啊?” “差不离了。”夏鸿刚艰难点头。 孙巧容长大了嘴巴,好半天合拢不上。 这一项项的支出,能把家里给掏空了,后续批发衣服和店铺开业的经费,压根不见影儿。 孙巧容觉得代价太大了。 且不说投入全部身家,都不够把店给开起来,就算勉强开起来了,万一经营不起来,岂不是把底裤都给赔进去? 孙巧容小心翼翼地劝道:“茶茶,这门店好归好,可咱们家目前的状况,把钱都砸进去,也填不满这个坑,不然咱们再等等,或者换一个小点的门店?” 从跟姿美女装店合租,到这么大的门店,跨度太大了,孙巧容不敢想。 这大步子,她觉得跨不过去。 夏鸿刚也忧心忡忡,“茶茶,你舅妈说得对,咱家现在条件,拿不下这样的店,一个不小心赔了,那后果……” 夏子阳眨着天真的双眼,好奇问道:“万一赔了,后果是啥?” 夏茗揉揉他的脑袋,“如果赔了,就要重新回到村子里住了,怕不怕?” “咱们就是村子里的人啊,怕啥?”夏子阳不明白。 夏家夫妇对视一眼。 夏茗缓缓露出一抹笑,又问夏子阳,“不仅要回到村子里,你的新衣服、新文具都不能买了,零花钱也没了。” “我以前就没有这些啊。”夏子阳天真地眨眼,颇有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就是回到半年前的样子嘛。”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 最坏的情况,就是回到起点罢了,怕什么呢?那样的日子,几十年都过来了,又不是过不下去。 一步步走到今天了,难道就摔不起跟头,变得矫情,过不起苦日子了? 大不了从头再来嘛! 这辈子过了一半了,吃了太多苦头,反而畏首畏尾,没有孩子看得明白。 夏鸿刚欣慰地把手掌放在儿子的肩膀上,转头对夏茗说:“茶茶,你放开手去做,先把店给拿下来,装修的事情交给我,这是我的老本行。” “我把老工友们叫来,他们都是老手,包放心!工钱的事情,我拉着老脸也给你谈下来!” “我跟他们都是十几年老朋友了,不好压价,但跟他们打个欠条,以后店开起来了,挣了钱再还给他们,应该是没问题的!” 孙巧容也表态了,说:“把店盘下,加上装修,还得有一段时间,趁这段时间咱们再卖多些女装和草药,省着点用,应该能把新店开起来。” 夏茗看了看舅舅,又看了看舅妈,心中不免动容。 舅舅和舅妈是乡下人,观念更偏向求稳,怕大风大浪,宁可一步一个脚印。 夏茗本以为要劝一番,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答应了,并且表示全力支持。 说不感动,必然是假的。 感动之后,就感觉到了责任重大。 这次几乎是举全家心血,投到新店里,虽然家人不怕承担最坏的后果,但夏茗不想辜负他们的信任。 她暗下决心,只许成功,决不能失败! 下定决心要把事情给办好,夏茗当夜便跟家人清点了全部的资产,规划好新店接手之后的装修、宣传和开业等事宜。 连着两天,夏茗都把精力投放在店内装修的设计上,赶稿赶得火烧眉毛。 好在前世她接手过几次开分公司的工作,参观学习过后世优秀而富有特色的女装店,设计眼光对八十年代的人们来说,是超前的。 跟老板约定的时间到了。 夏茗带上钱和装修设计图,往古桐路去,速战速决,直接把协议签下。 夏鸿刚要负责店面的装修事宜,特意跟家具厂请了一天假,跟夏茗过来参观店内环境,顺便跟夏茗商量设计图纸,以及对应的现场施工细节。 听说夏茗要大范围翻新装修,连设计图都带来了,老板兴致勃勃地围观。 这年头没有电脑,没有CAD渲染效果图,更不用想什么三维立体效果,VR全景效果了,只能看到黑白的平面设计图。 压根瞧不出什么门道来。 第263章 老狐狸(4更) 老板在这方面不是专业人士,瞅了半天,也没瞅出个啥来,“抛光亮面瓷砖可以理解,可加射灯有什么用,还加这么多?主题橱窗是什么?” 老板一个门外汉懵逼就算了,夏鸿刚做了十几年泥瓦匠了,看到设计图纸时,也是一头雾水。 真没见过哪个店是这么装修的,真的没问题吗? 夏鸿刚心里没底,但夏茗很坚持,说图纸看不出什么,等装修好了,效果就出来了,保证惊艳。 绝对找遍全桂宁,独此一家。 夏茗向来能拿主意,说啥就是啥,加上她拿的主意,至今没有出错过,夏鸿刚便没有怀疑。 对着设计图纸在店里走了一圈,问清楚每一个细节,心中有数后,夏鸿刚便开始联系老工友们。 准备大干一场! 店铺有了,装修安排了,现在就差钱了。 目前能做的,并且来钱最快的,就是摆摊卖女装。 于是,夏茗又来贸城了。 上回在火车站碰上钱强,这回夏茗警惕了,提前跟赵毅约好见面地点,一出火车站就把军刀抓在手里。 以往来接她的只有赵毅,这回除了赵毅,还多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衬衫、亚麻长裤,戴着无框眼镜的儒雅男青年。 “夏小姐,这是我老板,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温少。”赵毅分别给两人做了介绍,“温少,她就是那位夏小姐,夏茗。” 隔着无框眼镜,温少禹温润的双眼微微眯起,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夏茗一番。 夏茗从火车站出口出来,没等赵毅跟他说,他就一眼看到夏茗了。 果然像他的小表弟说的,人群中一眼就能瞧见的,便是她。 的确是个尤物,光一身气质,便鹤立鸡群。 在温少禹打量夏茗的时候,夏茗也在暗暗打量他。 她记得霍临风跟她说过的,温少禹看似谦谦君子,实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跟此人打交道,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只能合作,不可深交。 仅仅一个照面,两人便各自在心里,把对方评估了个七七八八。 温少禹颇有君子风度,率先朝夏茗伸出手,“你就是那位茶茶?百闻不如一见,幸会幸会。” 比想象中的更动人,更神秘,是个妙人儿。 夏茗礼尚往来,伸手回握住他的手,“你就是传说中的温少吧?久仰大名,请多指教。” 比想象中的更具欺骗性,的确是隐藏得很深的老狐狸。 赵毅憨直,瞅瞅笑吟吟的夏茗,又看看温雅的温少禹,突然有种“两只披着羊皮的老狐狸会面”的错觉。 明明两人说话都说着客气的场面话,可听着咋觉得话里有话,眼神也迸射着滋啦滋啦的闪电呢? 夏茗礼节性地握手便放开,却发现抽不回手。 那只修长白皙,颇具贵公子气息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 隔着无框眼镜的眼睛里,闪着莫名的幽光。 夏茗突然有种被老狐狸盯住,稍不留神就会被吃掉的错觉。 缓缓眯起眼,夏茗压低了嗓音,语气有点危险,“温少?” 温少禹若无其事地松开手,仿佛刚才抓着她的手,只是一时忘了放开而已。 赵毅觉得不太妙。 温少这架势,难道真看上夏茗,要对她下手? 想到霍临风那张冷冰冰的脸,赵毅脑袋嗡的一声,赶忙说:“大太阳的,都别愣在这儿了,先回旅馆放东西。” 他率先往摩托车走,一转身,便露出手臂上的伤疤。 夏茗见状,不由关心道:“赵哥,你受伤了?怎么伤的?在哪儿伤的?” 赵毅捂住伤口,用很轻松的语气,说:“跟人起了点冲突,看过医生了,不碍事。” 这道伤,其实是上次跟钱强一伙人干架留下的,身上其他处也受了伤,不是被衣服挡住了,就是好得差不多了,看不出痕迹。 伤处不少,所幸没有重创,裸露出来的唯一一道无法遮盖的伤,便是手臂上这道。 他说得很随便,但夏茗却皱紧了眉头。 直觉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但赵毅显然不想多说,她也不好刨根问底。 赵毅和温少禹各自租了摩托车,夏茗很自然往赵毅那边走。 温少禹突然拉住夏茗的手腕,笑眯眯道:“赵毅人高马大,占位置,你坐他的车太挤,跟我一起舒服点。” 夏茗甩动手腕,挣脱了他的手,礼貌却强硬地拒绝了,“不用,我跟赵哥的车就行,比较有安全感。” 这话意有所指,似乎在暗示温少禹是个危险人物。 温少禹不可能听不出来,他眉梢微挑,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并未勉强。 两辆摩托车驶离火车站。 不远处的拐角,两个男人表情不善地探出头来。 “是那个刀疤男,还有那臭娘们,终于等到他们了!上回让他们跑了,这回休想再活着离开贸城!” “怎么来了一个戴眼镜的,没见过这人?” “别看他长得高,穿得跟弱鸡似的,还戴着一副破眼睛,肯定是个书呆子,没啥威胁。” “走,告诉强哥去!撒网这么久,明天就动手,做了他们!” 伴随着话音,两人飞快离开了火车站。 夏茗并未意识到,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 她发现温少禹的难缠后,便跟张开了浑身刺的的刺猬,处处提防他。 越是如此,温少禹就对她越感兴趣,变着法子往她身边凑,连夏茗去批发市场拿货,他也要跟着。 夏茗觉得他简直有病。 第二天一早。 夏茗惯例去早茶馆吃早点。 温少禹不知道抽什么疯,打开一把伞,走到夏茗身边,用身体挡住清晨斜射的阳光,并且把伞撑到夏茗头顶上,给夏茗遮阳。 “小心,太阳很晒。”温少禹笑得温文尔雅。 夏茗:“……” 这家伙到底对她献什么殷勤? 拜托,她怎么说,也是他的表弟的对象吧? 夏茗很直白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谢谢,不用了,你撑自己就行。” “身边有女士,却只给自己撑伞,可不是什么绅士作风。”温少禹笑得温文尔雅,理由听着还挺充分。 第264章 蛊惑(5更) 夏茗嘴角抽了抽,没兴趣跟他共撑一伞,率先快步往前走。 温少禹看着像文弱书生,可身高胜过夏茗太多了,那双大长腿几步就追上了夏茗。 夏茗甩都甩不掉。 到了早茶馆,温少禹表现得更有绅士风度,抢先买单,并且很自然地夹了一只水晶虾饺放进夏茗的碗里,“这个是他们的新品,你尝尝?” 夏茗:“……” 如果说,刚才给她撑伞,是该死的绅士风度,那现在给她夹虾饺,就太过了吧? 温少禹撑着下巴,微微歪着脑袋看着夏茗,温柔又文雅的模样,仿佛中世纪的世家贵公子。 “不喜欢吃虾饺?试试萝卜糕?我听赵毅说,你喜欢这个。”温少禹说着,又往夏茗的碗里夹了一块萝卜糕。 夏茗瞅着碗里的东西,不是没胃口,而是直接胃疼了。 温少禹依然撑着下巴,一脸深情款款地瞅着夏茗。 夏茗头痛欲裂,直接放了筷子,严肃道:“温少,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嗯?”温少禹一脸无辜,并且很有闲情逸致地吃早点。 夏茗脸色有点黑,“你不会不知道,我有对象了,他是……” 话还没说完,温少禹突然抓起一块小糖糕,喂进夏茗的嘴里,直接堵住了夏茗没说完的话,“吃早点的时候,不要说让人没胃口的话题,影响一整天的心情。” 夏茗:“……” 这男人,真的有病吧?! 夏茗太阳穴突突直跳,卡在嘴里的糕点,吐出来不雅,吃下去又觉得不爽! 恶狠狠地咬下一口,夏茗憋着怒火,“温少禹,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在听,不过是选择性的听。”温少禹笑得人畜无害。 夏茗深吸一口气,用上了警告的口吻,“既然如此,我觉得我要考虑换合作对象的问题了。” 这话终于引起了温少禹的主意。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夏茗好几秒,若有所思,道:“我以为女人都吃这一套?看来,吃这一套的,只是某些人……” 某些人? 夏茗一瞬间就想到了霍临风曾经提过的曲颖,她面色发青,从牙缝中硬挤出话来,“你把我当成谁了?!” 温少禹戏谑地挑眉,笑而不语。 他发现,夏茗跟曲颖很不一样,又或者说,跟他曾经碰到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一样。 原来霍临风动心的,是这一款。 难怪当初曲颖百般示好,甚至扬言非他不嫁,他都没有反应。 有意思! 温少禹直勾勾盯着夏茗,半真半假地说:“据我所知,你跟我那小表弟感情也没多深厚吧?” “你想说什么?”夏茗咬牙切齿。 “我那小表弟脾气臭着呢,不会哄人,没什么情趣,又常年在部队呆着,几个月见不着人一次。”温少禹特别爱拆霍临风的台,说他坏话也说得顺溜。 夏茗冷笑一声,“所以呢?” 温少禹推了一下眼镜,“或许你可以换一个对象试试?” 夏茗终于忍不住了,“……有病!” 温少禹半点没有被骂的恼怒,反而朝夏茗微微倾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夏茗,微微压低的嗓音带着蛊惑的意味,“试一试?” 夏茗再一次肯定,这人真的有病! “你再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把这碟糕点砸你一脸!”夏茗面色阴沉,冷声说:“不要以为你是霍临风的表哥,我就不好意思揍你!” 温少禹耸耸肩,收起了玩味的表情。 见夏茗看他的眼神,跟防贼似的,他坐直了脊背,一脸索然无味地说:“又是一个小表弟死心塌地的,没劲。” 夏茗缓缓眯起眼,“又是一个?” 温少禹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优雅地呷了一小口,说:“我那个让你死心塌地的小表弟,没跟你交代他的情史?” 夏茗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温少禹注意到她紧张的小动作,突然起了捉弄人的心思,戏笑道:“你不想知道在你之前,他有过几个?都谈到什么程度?” 越来越高能的话题,让一旁的赵毅听得心惊胆战,他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被温少禹一个冷眼扫过来,愣是憋了回去。 温少禹是他老板,无条件执行命令的军人作风,已经成了刻进他骨子里的习惯。 不能出声,他看夏茗的目光,便不自觉变得焦虑。 夏茗却松开了拳头,神色淡淡道:“我没兴趣。” 温少禹眉梢微扬,夏茗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当初他用类似的话刺激曲颖,曲颖的反应可不是这样的,他以为女人都很在乎这个 。 “你不在乎?”温少禹很好奇。 明明小表弟对她的独占欲那么强,恨不得把她关在笼子里据为己有,怎么到了她身上,却毫不关心? 夏茗直视着温少禹的双眼,俏脸上神色淡淡,“你似乎误会了,我只是对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东西没兴趣,你说的话,不可信。” 温少禹:“……” 赵毅憋不住,偷偷笑出声来。 温少禹脸色黑黑的,横了赵毅一眼。 赵毅连忙忍住,憋笑憋得脸发红。 他刚才就想告诉夏茗,说温少禹说话半真半假,别被他给糊弄了,温少禹就是知道他这憨子要“泄密”,才用眼神警告他别出声。 自家老板有多狡猾,赵毅是见识过的,他真怕夏茗被他忽悠了,被牵着鼻子走。 哪知道,夏茗警惕性那么高,非但没上当,还反将一军,把温少禹这只老狐狸堵得无话可说。 能让老狐狸吃瘪的人可不多。 温少禹向来温文儒雅,跟戴着假面具似的,这回被夏茗噎得假面具都裂了,脸色发青地盯着夏茗,说:“为什么?我看起来这么不可信?” 夏茗抬起手,朝温少禹俊逸的脸轻轻一指,“你没照过镜子吧,不知道自己脸上写着什么?” “什么?”温少禹阴沉沉地问。 夏茗嘴角微勾,漂亮的桃花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气死人不偿命地说:“你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是大骗子。” 赵毅:“噗嗤……” 赵毅没忍住,捂着肚子爆笑出声。 温少禹:“……” 第265章 遇袭(1更) 见温少禹噎得说不出话,终于消停闭嘴了,夏茗心情不错,终于有胃口吃早点了。 她心情很不错拿起一颗青团,一口咬下去,满嘴生香。 味道还很不错。 这下,变成温少禹食不下咽了。 难怪她会跟霍临风那臭脾气处对象,气人的时候,能把人气到肝疼! 吃好了早点,温少禹脸黑黑地把伞丢给夏茗,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也不想玩什么绅士风度给她撑伞了。 夏茗乐得一个人撑伞。 老樊弄丢了夏茗留下的联系方式,正盼着夏茗再来。 远远地看到一道亮眼的身影出现,老樊几乎要老泪纵横了,“你可算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快等不下去了。” 夏茗见他这番热情,又看了一眼不成样子的摊子,震惊了,“发生了什么?又被给砸摊子了?!” “老乡,带我走吧,我跟你走!”老樊一脸苦逼,恨不得抱住夏茗的大腿,痛快地哭一场。 夏茗:“……” 还没等她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批发市场的入口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那群疯狗又来了!”老樊大呼一声,惊恐万状地看着入口的方向。 只见七八号人,手里不是拿着钢棍,就是抓着管制长刀,气势汹汹地朝这里冲来。 领头的正是钱强。 这架势太吓人了,商贩们有多远躲多远,生怕被牵连。 “强哥,那臭娘们也在!”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 夏茗大骇。 是奔着她来的! 赵毅上次就跟这帮人正面冲突过,这回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把夏茗往老樊身边一推,“保护好她!躲后面去!” 伴随着话音,他反手一抓,直接把摊子支撑的铁柱子拽出来当武器,然后二话不说,直接朝当头钱强冲了上去。 擒贼先擒王! 七八个恶徒见状,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朝赵毅包抄过去,杀得两眼猩红。 呼吸之间,已经杀成一团。 兵器相交的声音,闷棍砸在人骨头上的声响,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和惨叫声,响成一片。 场面极度混乱。 “这里还有一个,戴眼镜的!”突然有人暴喝一声,抓着钢棍朝温少禹的后背砸去。 夏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温少,小心后面!” 电光火石之间,温少禹闪身一避,惊险地避开了这一棍子。 那凶徒一击不中,怒红了眼,手腕一翻,又挥舞着钢棍朝温少禹的胸口砸。 几乎同时,后方又一个凶徒冲了过来,一前一后堵死温少禹的后路,狰狞着大喝道:“想跑?没门!” 前后夹击,温少禹压根避之不及。 夏茗倒吸一口冷气,惊恐地看到,那一棍子险险地擦过温少禹的额头,把他的眼镜给砸飞了。 镜片被砸碎,碎片刮过他的颧骨,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夏茗瞳孔骤缩,头皮都麻了,几乎下意识要冲出来,“温少禹!” 老樊眼疾手快,狠狠拽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冲动行事。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跑出去不是当靶子送死吗? 救不了温少禹不说,还会给他们拖后腿! 听到夏茗惊恐的叫声,赵毅急急扫过来一眼,看到温少禹的眼镜被打飞了,还见了血,突然大喊一声:“糟了!” 几个凶徒对视一眼,以为赵毅乱了方寸,更加不放过机会,简直杀红了眼。 温少禹急急倒退两步,足尖一顶,猛地站稳脚跟。 感觉到颧骨的位置,传来轻微的刺痛,他抬手一抹,看到拇指上染上的血腥,他面色一变。 夏茗见状,神色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没有了眼镜,又见了血的温少禹,仿佛被开启了什么机关,整个人的气场突然变了。 变得诡异而凶残! 伤了温少禹的凶徒以为温少禹吓傻了,挥舞着钢棍,得意地大笑:“弱鸡怕了?” “怕也没用!别废话,废了他!”另一个凶徒大喝一声,朝温少禹冲了上去。 刚才只是躲避的温少禹,突然低笑一声,朝凶徒迎了上去。 赵毅勉强分神注意到他的动静,不禁大惊,大喊道:“温少,别下死手!” 话音未落,那两个跟温少禹缠斗成一团的凶徒,在夏茗震惊的目光中,被温少禹反杀在地。 身体咚的一声砸在水泥地上的声响,比惨叫声还渗人。 夏茗倒吸一口冷气。 这声音,听得她浑身都疼。 温少禹并未收手,把人撂倒在地后,抓着对方的手腕,猛的一掰。 咔嚓一声。 是骨头错位的声音。 “啊——”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凶徒手腕被拧骨折了,手中的钢棍脱落,被温少禹顺势接在手里,然后反手一挥。 咚的一声闷响。 一钢棍抡在凶徒的脑门上,血珠飞溅。 那凶徒白眼一翻,往地上倒去,不省人事了。 夏茗看得发憷。 难怪赵毅看到温少禹眼镜被打飞又见血,会突然叫一声“糟了”,还喊温少禹不要下死手。 那副眼镜,到底是什么奇怪封印的机关?! 另一个凶徒见同伙倒地了,被地上的血迹吓得两腿发软,一时竟被震慑住了,抓着钢棍倒退两步。 温少禹穿着白衬衫、亚麻长裤,一身风雅贵公子的气息。 他微微垂眸,抬手整理自己的袖子,把那只抓着钢棍的手的衣袖,整整齐齐地往上对折了两次,露出修长流畅,而毫无攻击性的一截白皙手腕。 优雅而散漫的动作,仿佛下一秒就要参加舞会,跟一位高雅的姑娘翩翩起舞。 可他手里却抓着一根染血的钢棍。 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那凶徒见状,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虚张声势地嘶吼:“少吓唬你大爷!老子不怕你!你这个扑街!” 温少禹抬起头来,双眼中森冷的幽光,没有了眼镜的遮挡,看得叫人胆战心惊。 他突然露齿一笑,在那凶徒还没反应过来时,突然冲上来,三两下把人撂倒在地,一棍子砸在他后颈上。 又一个凶徒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这一幕,看得老樊心肝直颤,颤声跟夏茗说:“你,你认识的都是啥人啊?下手比恶霸还毒……” 第266章 眼镜(2更) 一个赵毅,人高马大,脸上一道疤,长得凶神恶煞,看着就不像好人。 另一个正常点,乍一看就是个文文弱弱的读书人,怎么比赵毅还凶残? 夏茗也看得一脸懵逼。 眼看着带来的弟兄,倒的倒,伤的伤,钱强目眦欲裂,突然盯住躲起来的夏茗,满目凶狠的毒光。 这个臭娘们,才是关键! 钱强怒红了眼,突然朝夏茗冲了过来,挥舞着长钢棍,朝夏茗当头砸来。 老樊大惊,呼喊着把夏茗给推开了,“小心!” 钱强一棍子下来,砸到摊子的支柱上,剧烈的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夏茗头皮发麻。 她出门时就带着防身的军刀,此刻正把军刀抓在手心里,喝道:“老樊,躲开!” 伴随着话音,她抓着军刀,狠狠朝钱强的手臂扎了下去。 瑞士军刀尖锐锋利,但终究是匕首的长度,钱强急急收手,惊险避开了杀招,依然被刀锋划中。 长长一道割伤,伤口未见骨,但几乎从肩膀到小臂。 鲜血奔涌,整条手臂瞬间就红了。 钱强倒退两步,捂着淌血的手臂,不可置信地瞪着夏茗,暴怒不已,“臭婆娘,竟然带刀了!” 夏茗怒极反笑,“不带刀,等着被你宰吗?” 老樊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连细胳膊细腿的夏茗,也是个狠角色,割伤了恶霸的一条胳膊,依然面不改色! 温少禹一个箭步冲过来,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一闷棍抡在钱强的脊背上。 钱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身体往前踉跄几步才站稳,脊背痛麻到几乎没有知觉,他一瞬间满头冷汗。 这时,批发市场入口有人大喊:“公安来了!” 正在跟赵毅缠斗的凶徒顿时大惊,也不恋战了,掉头就跑。 “你们给我等着!”钱强脸色惨白,恶狠狠地撂下这句话,转身欲逃。 “想跑?”温少禹冷笑一声,转头就追了上去。 钱强前后负伤,温少禹那一闷棍打得他头晕眼花,脚步都是踉跄的,没跑出几步,就被温少禹给追上。 “艹XX!”钱强大爆粗口,挥舞着钢棍,像磕了药的疯狗一样,疯狂攻击温少禹,简直杀没了理智。 他受了伤,哪里是温少禹的对手? 温少禹冷森森一笑,下手很黑,一个棍子砸在钱强的肚子上。 钱强两眼一黑,痛得蹲下来,捂着肚子蜷成一只虾米。 这一棍子,几乎把他内脏都给打移位了。 温少禹露齿一笑,眼中闪着兴奋的光,高高举起钢棍,就要朝钱强的后脑勺砸下去。 这一棍子下去,钱强非得脑袋开花,直接见阎王不可。 夏茗大惊,下意识冲上前,按住了温少禹正要行凶的手,“温少,住手!” 温少禹的目光唰地一下扫过来。 带着血腥气的目光,阴森森的,哪里还有半分儒雅贵公子的气息? 夏茗心头一阵寒意,一瞬间,甚至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温少禹。 心脏砰砰跳狂跳,夏茗更用力地抓紧温少禹的手臂,沉声喊道:“你想杀了他然后坐牢吗?!” 温少禹眉头一拧,阴沉沉扫了夏茗一眼,放下了高举钢棍的手,反手把夏茗拽到身后,防止钱强突袭。 四散跑开的恶霸们,兴许是平时作恶太多,惹了众怒,摊贩们饱受其害,终于奋起反抗,联合起来把他们拦住。 没有人能跑掉,全被赶来的公安抓了个正着,铐上手铐推上警车。 看到几个倒地的凶徒,以及倒在地上,蜷成一团痛苦蠕动的钱强,再看凶神恶煞的赵毅,以及气场阴森冷厉的温少禹,公安们面面相觑。 明明看起来,这两人更像歹徒! 要不是钱强是惯犯,而赵毅上次去公安局找过他们报案,他们真要误会了。 尽管是受害者,一行人还是要去公安局一趟,例行盘问和做笔录。 从公安局出来,夏茗见赵毅身上没添新伤,目光落到他的手臂上的旧伤,问道:“赵哥,这伤是上次被钱强他们打伤的?” 原来上次在送她上火车之后,赵毅就被钱强他们围攻了,那次是两败俱伤。 钱强没讨到便宜,这次早有预谋,蹲到赵毅再来贸城,顾不得设陷阱了,光天化日之下,就带人来报仇。 有了上次的教训,赵毅自然有所准备。 公安来得这么快,便是赵毅提前安排好的。 钱强一伙人被抓个正着,加上以前就劣迹斑斑,在公安局早就有案底了,这回,牢房是蹲定了。 钱强是贸城地头蛇,一伙人都被抓之后,杀鸡儆猴,能起到震慑其他帮派的作用,贸城的人们能过上一段安宁日子了。 赵毅无所谓地摆手,“小伤而已,别放在心上。” 夏茗见他确实没有大碍,才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温少禹,小心问道:“温少,你还好吧?” 温少禹身上没受什么伤,就是脸上被飞起的眼镜碎片割伤了。 三四厘米的一道轻伤,划在颧骨的位置,要是再偏一些,就要割伤眼睛了。 伤口并不深,出了些血,这会儿伤口已经愈合了,涂点药就能好,也不至于留疤。 就是没了眼镜,温少禹的眼神不太对劲。 夏茗:“……” “小伤罢了。”温少禹淡淡道,他习惯性地做了一个推眼镜的动作,结果手指没推到眼镜,直接戳到鼻梁上,他才反应过来眼镜没了。 他动作一顿,略显僵硬地放下手,别开了目光,似乎并不愿意和夏茗对视。 夏茗:“???” 赵毅见状,指着对面街道边的一家眼镜店,说:“温少,我想我们应该先去一趟眼镜店。” “嗯。”温少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迈开大步,自顾自就去了,压根不理会夏茗和赵毅能不能跟上。 夏茗瞅着他选眼镜的背影,若有所思。 赵毅似乎习以为常,表情十分淡定。 夏茗凑到赵毅身边,压低了声音,小声问:“赵哥,问个很隐私的问题,温少是不是那啥……有双重人格?” 别说夏茗了,当初赵毅第一次见到温少禹的另一面,也吓了一跳。 第267章 回乡(3更) 赵毅说话直,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把当初温少禹说的话,直接照搬了过来,说:“聪明的狐狸,都不喜欢别人看到自己真实的样子。” 夏茗嘴角抽了抽。 敢情这位温少爷,不是双重人格,而是装绅士装上瘾了? 这是真实的有病病啊! 指着正在选眼镜的温少禹,夏茗满头黑线,“照你的意思,眼镜就是机关?摘了眼镜,就等于露出真面目?” “机关?”赵毅听到这个形容,愣了一下。 他学着温少禹推眼镜的动作,说:“你知道吧?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神是骗不了人,摘了眼镜,就好像狐狸身上穿的羊皮破了洞。” 夏茗囧,“羊皮破洞,被人发现了狐狸毛,伪装就破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撕掉一身羊皮,以狐狸本体示人?” 赵毅一本正经点头,“可以这么说。” 夏茗:“……” 见夏茗表情有点扭曲,赵毅想了想,说:“你第一次见温少,就看到他摘掉眼镜的样子,我当初跟了他两年,才偶然一次撞见。” 夏茗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那我可真是不幸。” “不,你很走运了。”赵毅摇摇头,很认真地说:“没见过他摘眼镜的人,等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夏茗:“……” 难怪霍临风一再警告她,要小心提防温少禹! 夏茗捏着眉心,“在深城的装修公司,我觉得有必要重新考虑一下合作对象的问题了。” 赵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前面似乎说了自己老板的坏话,有点坏事了,赶忙补救,说:“其实温少是个好人,真的!” 夏茗:“……” 你是认真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你良心不会痛吗?! 见夏茗压根不信,赵毅有点捉急,笨拙地挽救自家老板岌岌可危的形象,“温少很大方的,对自己人很好,他的精明只是对外人,而且你不跟他作对,不惹怒他,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夏茗:“!!!” 你这么一说,越听越觉得你老板狸是个危险分子啊! 见夏茗表情更警惕了,赵毅捉急得挠头,还想再说什么,温少禹已经买好眼镜走出来了。 他换了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配上俊逸的外表,雪白的衬衫,简约的亚麻长裤,一副学识渊博的翩翩贵公子形象。 夏茗有点无法直视他的眼镜。 因为这位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摘下眼镜之后,不仅战斗力爆表,还有点轻微的抖S倾向。 变态变态的! 温少禹推了一下新眼镜,笑得人畜无害,“怎么了?这眼镜跟我不搭?” 要不是他颧骨上还残留着轻伤,夏茗都要怀疑刚才拿着钢棍揍人的家伙,是不是他了。 夏茗艰难扯了一下嘴角,一听就很敷衍地赞美,“太合适你这张脸了。” 完美掩饰了狐狸的本质! 听得出夏茗话里有话,温少禹温柔一笑,边走边道:“你不是要回去看老樊,跟他拿货吗?走吧。” 走出几步,他突然回过头来,朝夏茗伸出手,“你身上是不是带了军刀?借我看看。” 夏茗犹豫了一下,才小心将收好的瑞士军刀递给他。 温少禹拿在手里把玩,似笑非笑道:“果然是小表弟随身带的那把,腕表给了你,连它都给你了,看来真的是看对眼了。” 夏茗眯着眼,并不搭话。 温少禹若有所思地瞅了夏茗一眼,将军刀轻轻抛在半空中,又顺手接住,没头没尾地说:“的确与众不同,难怪他念念不忘。” 夏茗翻了个大白眼。 温少禹轻笑一声,把军刀抛回去给夏茗,便没再说什么了。 夏茗不知道他闹哪出,把军刀收好,没再搭理他。 这人,神神经经的。 老樊对温少禹的印象,还停留在凶残的那一面,见到翩翩佳公子模样的温少禹,心一抖,不自觉倒退了一步。 连带着看夏茗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夏茗囧。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老樊心里发毛。 “你不用这样,我们真的是好人。”夏茗囧囧地解释。 老樊半信半疑。 夏茗没有再解释什么,帮着老樊收拾摊子。 上次被钱强一伙人又砸过一次,老樊的摊子摇摇欲坠,他怕钱强再来第三次,没敢大批量进货。 摊位上的服装,比以前少了一半。 看着惨淡的摊子,老樊心灰意冷,对帮忙把摊子支起来的赵毅说:“赵兄弟,别忙活了,摊子拆了吧。” 夏茗停下动作,疑惑地看他。 老樊不舍地看着自己的心血,长长叹了一口,说:“我想通了,也想家了。” 夏茗想起之前老樊说要跟她走,当时没来得及问是什么意思,这会儿终于明白了。 “要回桂宁发展?”夏茗问。 “试试吧。” “我跟服装厂那边打招呼了,你会来的吧?” 老樊小心地瞅了一眼赵毅和温少禹,“我先回家休息一阵,你说的服装厂,我会去看的。” 他本来打定主意要加入了,但夏茗身边的人都不像是好人,他怕服装厂是干非法勾当的黑厂,觉得要先回桂宁,慎重考察一下再做决定。 夏茗猜到他在想什么,嘴角抽了抽,想了想,终究没有多做解释。 丝麓服装厂是做正经生意的,老樊只要到厂里走一遭,就不会犹豫了,夏茗对此还是挺有信心的。 老樊打定主意要撤,这摊子就不留了,“这些还完好的衣服,你全都拿走吧,我给你算个打包实在价,找邮政给你寄回去,你写个收货地址,回桂宁了记得收货就行。” 夏茗很爽快地给了定金,跟他商量好回到桂宁,拿到货了再把余款给他,顺势把他介绍去服装厂参观。 从批发市场出来,已经是傍晚了。 温少禹找了个不错的餐馆,请夏茗吃晚饭,顺势详谈深城的下一步计划。 菜陆续上了。 温少禹依然很有绅士风度,但不会像在早茶馆一样,很直接对她献殷勤了。 是真面目暴露了,所以不再折腾了? 还是见她态度坚决,几番试探都没结果,所以歇了心思? 夏茗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温少禹的新眼镜。 第268章 店名(4更) 温少禹慢悠悠地用温毛巾擦手,见夏茗对着自己一阵猛瞧,缓缓露出一个深情款款的笑容,“怎么,爱上我了?” 夏茗指着他的金丝边眼镜,“我对你的眼镜更感兴趣。” 她实在很好奇,眼镜到底是什么机关,他是怎么做到戴上眼镜,就伪装成“另一个人”的。 温少禹眉梢微挑,抬手捏住了眼镜架,“你想看看?” 夏茗一脸牙疼的表情,连忙摆手,“别了,你戴眼镜的样子比较像正常人。” 温少禹:“……” 夏茗见他一副想揍她,但又碍于戴了眼镜,要伪装住谦谦绅士的表象而克制住,愣是没动手的表情,突然觉得他这人有病归有病,但病得还挺好玩? 跟他合作,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霍临风也说过,温少禹在生意上,是个值得信赖的合作对象。 既然如此,那就先合作试试看? 夏茗打定了主意,心情便轻松了。 她瞅着温少禹高挑却瘦弱的身板,想起他撂倒两个凶徒时的狠辣模样,戏谑道:“看不出来,你身手还挺好,练过?” “嗯哼。” “你不是做生意的么?还要练这个?” “为了赢一个人。” “谁?” “你对象。” “……” 夏茗以为他胡扯,转头朝赵毅投去询问的眼神。 赵毅很耿直地点头。 夏茗:“……” “你们不是表兄弟吗?”夏茗无法理解。 温少禹推了一下眼镜,眼中精光微闪,“血缘并不妨碍我跟他是劲敌。” 夏茗:“……” 恐怕是你单方面把霍临风视为劲敌吧?我看霍临风压根不想搭理你啊。 温少禹话锋一转,朝夏茗微微倾身,再次诱惑道:“所以,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夏茗瞅了他一眼,凉嗖嗖地说:“我对第二名没兴趣。” 温少禹被这话噎得咬牙切齿。 这就是为什么,他一定要赢过霍临风的原因! 不赢一次,他就永远是第二名! 夏茗看不到他体内燃烧的斗志,吃了晚饭后,就深城开装修公司的事情,跟温少禹沟通了彼此的想法。 深入聊过之后,她发现温少禹虽然有点神经神经的,但做生意的头脑和眼光,的确非同凡响。 她提出的很多想法,是经过三四十年的市场考验,也是后世人踩过一个个坑,才一步步总结出来的。 她的思路,温少禹不仅跟得上,并且思维转得极快,往往她提出一个点,他就能举一反三,延伸出三四个点。 眼光和观点,刁钻又毒辣。 很多想法,跟她很合拍,合拍到她甚至怀疑温少禹也是重生的。 一场谈话,相谈甚欢。 夏茗有些明白,为什么霍临风对温少禹咬牙切齿,却认为她应该跟温少禹合作的原因了。 这只狐狸,会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一趟贸城之行,险之又险,但收获颇丰。 夏茗心满意足回到桂宁,等待老樊从贸城寄过来的服装的同时,停滞了几天的功课,要恶补了。 又是一通疯狂的刷题。 古桐路的新店,老板效率很高,没几天就把首饰和重要的东西都撤干净了。 店外围起了施工的挡板,夏鸿刚早就准备好了材料,叫来了工友们,进场动工。 因为资金紧张,夏鸿刚不敢辞职,白天继续去家具厂上班,下了班就赶回家吃饭,然后匆匆去古桐路的店当监工,顺道帮忙搭把手。 施工队是熟悉的工友组成的,技术过硬,尽心尽责,夏鸿刚很放心。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推进着。 吃了晚饭,夏鸿刚跟夏茗说门店的施工进度,夏茗便提起了店名一事。 夏家夫妇对视一眼,都有点懵。 他们勤快归勤快,但取名这种文化人干的事情,他们做不来。 “咱们店主营卖女装,不如就叫伊人衣坊吧。”夏茗说着,把店名具体是哪几个字写在纸上。 夏家夫妇一看,一致认为这名儿好,文艺优雅,又贴合他们的主营业务,好听又好记。 “这个名字好,就叫这名儿!”夏鸿刚当场拍板。 “行,那我设计一下门头招牌和字体,到时候舅舅找人制作挂上去。”夏茗微笑着点头。 孙巧容想了想,“今天王姐跟我提续租的事情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希望咱们退出,不想跟咱们合租了。” 王姐找夏茗合租,本就存了偷师的心思,现在大概是觉得自己学到门道了,可以出师了。 姿美女装店的生意也好起来了,她便有恃无恐,觉得没了夏茗也能卖得很好,甚至觉得夏茗占了她一半地店面,耽误她的生意了。 夏茗冷笑一声,说:“退出就退出吧,搞得咱们寄人篱下,要求着她似的。” 夏茗有预感,舅妈从姿美女装店退出后,王姐迟早会尝到苦头,到时候可别哭着回头求人。 “舅妈,卖完店里的库存,你就退出来吧,甭管到期没到期了,专心筹备伊人衣坊。”夏茗劝道。 她顿了一下,又道:“我从贸城那边拿了一批大货,数量不少,这两天应该就到桂宁了,我之前在路口摆摊卖的位置,你还记得吧?” 孙巧容点头。 夏茗早就想好了,说:“姿美女装店还有一阵子才到期,但这批货不放姿美卖了,咱们就摆出去卖,那里人流量大,而且熟客不少,销量不会摆在姿美差。” “那位置好,隔着十字路口就能看到咱们的伊人衣坊,到时候咱们做一个大的广告牌挂在装修隔板外头,宣传咱们新店,提前预热造势。” “舅妈你在卖衣服的时候,多跟顾客宣传伊人衣坊,积累潜在客户,为后面的开业储备客户,咱们争取开业的时候一炮而红。” 孙巧容连连点头,看着夏茗的眼睛在冒星光,“茶茶,你想得真周到!” 夏鸿刚也觉得这计划太妙了,朝夏茗竖起大拇指。 夏茗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换了个话题,说:“舅妈,伊人衣坊我打算用你的名义来开,登记到你的名下,至于卖衣服的利润,咱们就跟卖草药一样,五五开,怎么样?” 第269章 黄春桃(5更) 孙巧容一听就急了,“当然不行啊!” 明明是外甥女的心血,怎么能算在她的名下呢?是外甥女一手操办的,利润怎么能五五开? 这不是占外甥女的便宜吗? 夏鸿刚也觉得这么办很不妥。 夏茗很坚持。 她手里头握着丝麓服装厂的分红合同,有了稳定的收入,伊人衣坊便不计较是谁的了。 夫妻两拧不过她,最终只能同意。 伊人衣坊的归属权,以及利润分配,就这么定下了。 各自的工作方向,也有了重点,虽然忙不到一块儿去,但心里拧成了一股绳,劲儿往一处使,精力都放在伊人衣坊的各项筹备上。 从贸城归来的老樊,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了永县的小村子。 儿子上中学住校了,家里只有妻子在。 老樊回到家的时候,妻子黄春桃正站在院子里,捧着小簸箕,从簸箕里抓玉米粒往地上撒。 家里养的十几只鸡鸭,都围了过来,啄她洒在地上的玉米粒吃。 黄春桃背对着老樊,老樊看着她的背影,鼻子一酸。 在贸城的时候,想家里的婆娘,现在见到人了,好像更想了。 大半年没见,妻子好像更瘦削了。 老樊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勉强发出沙哑的声音,“春桃……” 黄春桃猛地转过身来,呆呆地看着他,手里的簸箕滑落在地上,玉米粒撒了她一脚。 家养的鸡鸭争先恐后的扑上来,啄她脚背上的玉米粒,把她脚指头都给啄疼了,她才知道自己不是做梦。 黄春桃眼眶红了,颤声说:“你,你回来了?” 看到妻子红红的眼眶,老樊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他急忙上前,“是我,我回来了。” 黄春桃深吸一口气,突然变了脸,“你不是志向远大,要去贸城挣大钱吗?还回这小破地方干啥?” 老樊:“……” 刚才不是怪感动的,咋就变脸了! 黄春桃掉头就进屋了,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老樊一脸苦逼,挪不动脚,不知道该不该跟进屋。 有老乡扛着锄头,从地里收工回来,看到老樊杵在家门口,惊讶道:“老樊,你不是在贸城做生意吗?咋回来了?” “灰溜溜回来,八成是赔了呗!生意真有那么好做,那不得人人都发财了?还是在家种地实在,至少有米有菜吃,饿不死。” “老樊,你杵在门口不进屋,干啥呢?你家婆娘可念着你呢,昨天还说惦记着你呢!” 老樊两眼一亮,顿时有了进屋的勇气。 原来家里的婆娘,怨他归怨气,到底还是惦记着他的,就是跟他赌气而已。 老樊厚着脸皮,跟只跟屁虫似的,跟在妻子屁股后面,一边道歉一边帮妻子做家务。 黄春桃没给他好脸色,满嘴嫌他碍事。 当晚的晚饭,她到隔壁的豆腐坊,买了一小份水豆腐,还下了几个蛋,做了香喷喷的葱油煎蛋。 乡下人吃得清苦,饭桌上是很少见油腥的,这顿晚饭堪称丰盛了。 黄春桃嘴上不说,但老樊心里明白,这顿饭是欢迎他回家的团圆饭。 老樊鼻子酸酸的。 他埋头苦吃,晚饭吃得一点都没剩,盘子都给刮干净了。 吃晚饭,老樊抢先洗碗,然后拉着冷脸的妻子坐下,恳求道:“春桃,咱们谈一谈?” 黄春桃坐了下来,别开脸不看他。 老樊从兜里摸出一个袋子,放到黄春桃面前打开,说:“我没本事,在贸城没混出个样子来,只挣了这么点钱。” 老樊之前不敢回家,但每个月都有往家里寄钱,供儿子念书,以及家里的各项开销,如今从贸城退回来,把所有本钱都带回来,全掏出来上交给妻子保管。 一袋子钱,有大团结,也有毛票,零零总总算起来,有三百余元。 对穷苦乡下人来说,三百余元已经是“巨款”了。 黄春桃看了一眼,脸色依然没有好转。 老樊知道,她在等一个道歉和一个解释。 他端正了态度,很认真地对自己之前的混蛋行为道歉,表示自己想明白了,要回桂宁发展,老老实实地工作,陪伴家人。 黄春桃终于转过脸来,干瘦的脸上带着委屈,“你说真的?” “我发誓!”老樊举起手。 黄春桃心情复杂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没有说什么,把钱给收起来就进屋了。 老樊觉得她并不相信他的决心,一定以为他说不去贸城,只是说说而已。 老樊心里难受,特意去厨房烧了半锅热水,倒到泡脚盆里,端到房里,蹲下来给妻子泡脚按摩。 “你做什么? ”黄春桃不解,并且不买账。 老板一边给她按摩脚背,一边说:“我没出息,没挣大钱给你和儿子过上好日子,早些年也没钱给你买暖和的鞋子和袜子。” “以前冬天天寒地冻,你还要下地干活,鞋子湿了,冷水湿气往脚里钻,常年下来,得了寒腿,我知道你一到冬天就很难熬,两条腿跟冰棍似的,不听使唤。” “我听人说泡脚按摩,疏通脚上的经脉什么的,可以缓解寒腿的症状,以后晚上睡觉前,我都给你泡脚按摩,到了冬天,你的脚就暖和了。” 热气蒸腾,黄春桃的视线也模糊了。 她高高仰头,把眼泪给逼回去,低头重新看向自己的丈夫,哑声说:“你这次回来,真的不走了?不会再抛下我们母女了?” 老樊心头一颤。 原来,在妻子和儿子的眼里,他就是个抛弃妻子的混球! 怪他当初意气用事,又死要面子,不肯跟妻子把话说开。 这些年,妻子心里一定很苦。 夏茗说得对,一家人哪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把话说开了就好了。 老樊热泪盈眶,重重点头,“不走了,再也不走了,以后我老老实实挣钱,走哪儿都带着你们母子,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黄春桃终于忍不住,捂着嘴,泣不成声。 老樊心疼死了,赶忙把妻子拥进怀里,好声好气地道歉和安慰,说自己遇到了夏茗,会去夏茗介绍的本地服装厂好好干,挣钱了让家里过上好日子。 黄春桃把眼泪抹掉,突然问:“夏茗是谁?” 一听就是个女人的名字! 第270章 好工作(1更) 这是误会大发了! 老樊慌忙解释:“你别误会!我之前在贸城批发衣服,她是我的顾客,因为是老乡所以才熟一点,我那服装摊子被恶霸砸了,她才介绍我回桂宁进服装厂。” 黄春桃注意力被转走了,紧张问道:“被砸了?你没事吧?” “我没跟他们硬碰硬,人没事,就是摊子毁了。” “人没事就好……”黄春桃长松一口气,又问:“那个叫夏茗的,介绍你去什么服装厂?” 老樊挠挠头,“我记得她说叫丝麓。” 黄春桃惊呆了,“哪个丝麓?” “就是蚕丝的丝,林鹿的那个麓。” 黄春桃突然很激动,“真的是那个丝麓啊?” “你知道?” “我咋能不知道,这丝麓前阵子可出名了,听说都上两回报纸了!”黄春桃激动不已。 “那厂子前些天还在咱们县里招工呢!听说干得好的,一个月的工钱能拿到三十块,咱们村很多人都抢着去应招,可惜工钱给的多,要求也高,能进去的没几个。” 老樊听得目瞪口呆。 他见夏茗身边的人,不是赵毅这样长得凶残,战斗力也凶残的,就是温少禹这样长得不凶残,实际上更凶残的,就一度怀疑夏茗到底是啥人。 在回来的路上,他甚至在想丝麓服装厂可能是违法乱纪的黑厂,要先去探一探底细,发现任何不对劲就撤。 黄春桃两眼都在冒光,难掩兴奋道:“我听被选上的人说,丝麓服装厂可大了,里头员工上百号人,厂子门口就有公车站,那站名就叫丝麓站。” “公车站直接用服装厂的名字命名,多厉害啊!老樊,那叫夏茗的,到底是啥厉害人物,竟然能帮忙介绍你进丝麓服装厂?” 老樊:“……”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怀疑丝麓服装厂是黑厂,更不好意思说,夏茗其实是个看着就没成年的小姑娘。 不管哪一条,听着都很不靠谱。 囧。 黄春桃见他不吱声,着急地追问:“你跟那夏茗说是啥时候去丝麓上班?可得抓紧了,不然他们招工满了,你就没机会了!” 黄春桃不知道夏茗到底给老樊介绍的是什么岗位,她就是个乡下妇人,见识不多,觉得能进这么大个厂子,一个月拿三十块钱的工钱,已经很令人羡慕了。 老樊一听,也忍不住有点着急了。 早知道丝麓服装厂这么厉害,他还犹豫什么?在贸城的时候,就该一口答应下来,先在厂里占住一个位置! 没想到丝麓服装厂的工作这么抢手,只希望夏茗千万要记着他,给他留个位置才好! 一个月三十块钱,老樊未必瞧得上,但这么大个厂子,总有不止三十块工钱的岗位吧? “我明天就去找夏茗,把这事给定下来!”老樊忙不迭道。 就在老樊急着要去找夏茗的时候,从贸城的公安局出来的钱强,也在想着要找夏茗。 他在赵毅这里翻了船,一帮兄弟全都蹲号子了。 钱强蹲号子本来也是板上钉钉的,可他在公安局有关系,费尽心机,终于把自己从牢里捞了出来。 一帮人,只捞出来他一个,其他兄弟全栽进去了。 钱强从牢房出来,从地头蛇变成了光杆子,还带着一身的伤,狼狈到家了。 “该死的臭娘们,最好别被我给找到,否则我赔上一条命,也要弄死你!”钱强阴测测地说着,满面阴翳很是恐怖,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复仇的恶鬼。 没有人知道,从牢里爬出来的钱强,躲在贸城某个阴暗的巷子里养伤,并一步步筹划着他的复仇计划。 桂宁。 晨光熹微。 老樊心里装着事,一大早就起了,匆匆吃了早饭,就往夏茗留下的地址赶去。 碰上夏茗要出门,去古桐路的伊人衣坊看一眼装修进度。 老樊瞅着夏茗家,羡慕极了。 在这个地段,又是带院子的大房子,铁定家境不错,难怪她气质这么好,绝对不是小地方能养出来的。 “这房子是租的,我是夏河村人。”夏茗解释。 老樊惊讶了。 这年头,搬进城里租房,是足以跟全村人炫耀的美事。 他有亲戚嫁去夏河村,有一年过节去夏河村走亲戚,没听说夏河村的谁家挣了大钱啊。 难道是在丝麓服装厂工作挣了钱,才搬进城里住的? 在丝麓工作,这么挣钱?! 老樊两眼发亮,“你还在古桐路开了店? ” 夏茗点头,她有意拉老樊入伙,便带老樊去古桐路的伊人衣坊瞧。 伊人衣坊正在装修,大多基础硬装没有撬掉,即便到处是施工痕迹,但能看出来这店的规模,窥见一部分装修完工的成果。 老樊张大的嘴巴,就没合上过。 他似乎误会了什么,以为夏家能搬到城里住,还在在古桐路开这么大个店,就靠在丝麓服装厂上班挣的钱。 加入丝麓的心,越发急切。 “在贸城问过你,可你对加入丝麓好像不是很感兴趣,要不要考虑加入我的店?我这店以后肯定要招人的。”夏茗提议道。 老樊剧烈摇头,“不!我去丝麓!” 丝麓那么大个厂,更有前途! 夏茗耸耸肩,并不勉强。 老樊犹豫了一下,试着问:“那个……我去丝麓,能让我老婆来这儿么?” 他觉得妻子十几年如一日地在老家务农,成天盯着家里那点农作物,总不是个办法。 在服装店工作,总比在家务农轻松些,也能挣点钱过日子。 夏茗笑了笑,把话说直白了,“这个店其实是我舅妈的,以后也是我舅妈经营,招人都要经过面试,以后要归我舅妈管。” 老樊满口答应,说会让黄春桃来面试。 妻子是老实守旧的乡下妇人思想,舍不得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他晚上回去得好好劝劝。 知道夏茗一家本来是乡下人,夏茗舅妈是乡下妇人出身,老樊觉得,他老婆跟夏茗舅妈会合得来。 见老樊一副急得要上头的模样,夏茗有点不明所以,倒也没耽搁,带他坐公车去了丝麓服装厂。 梁军易刚好在,“你就是樊如海?夏茗跟我提过,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第271章 面试(2更) 老樊觉得自己在贸城做的生意挺失败的,听到这话就有点不好意思,“她说客气话呢,你才厉害,这么年轻,就在这么大个厂当领导。” 客套了一番,梁军易便把老樊引进自己办公室,计划要详谈。 毕竟是夏茗介绍的人,自然要重视。 据夏茗的意思,是要把老樊放到市场运营部,跟着梁军易外出跑业务,要培养成梁军易的左膀右臂的,梁军易当然要好好考察。 既然是给梁军易招手下,夏茗就不掺和了,没有跟进办公室。 这是她第三次来厂里,因为不常在厂里走动和办公,厂里暂时还没安排她的办公室,她要是有需要,直接用梁军易的办公室。 现在,梁军易在办公室里跟老樊面谈,夏茗便往会客室走。 因为不常来,厂里认识她的人不多,新来的前台女接待员崔小丽从会客室过来,看到夏茗眼前便是一亮。 这姑娘长得太好看了吧? 不知道来面试什么岗位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跟招聘部那边商量,把人放到前台来当接待。 这脸,这身段,这气质,不放前台太浪费了。 “你好,来面试的吗?简历和资料带了吗?”女接待员崔小丽笑得很灿烂。 夏茗眉梢微扬,心想着丝麓的招聘部效率还挺高,辞退何艳妃雷厉风行,招新接待员也半点没含糊。 没见夏茗吭声,崔小丽保持着专业的笑容,把夏茗往会客室引,“没关系,你先坐着等一下,我给你发简历表格,你在这里填也是可以的。” 夏茗走到会客室门口,往里一看。 喝! 男男女女,七八号人呢! 会客室里的众人齐刷刷看过来,目光各异地盯着夏茗。 这些人都是来面试的?这么多人,群面的节奏?夏茗若有所思,找了角落坐下。 崔小丽很快给夏茗一支笔,一份空白简历表,一本丝麓服装厂的介绍小册子,还有一杯热腾腾的茶。 夏茗暗暗点头。 新来的女接待员,比何艳妃靠谱太多了。 夏茗这张脸,注定她坐在最角落,也低调不了。 其他人交头接耳,小声讨论夏茗到底是来面试什么岗位的。 见夏茗空手进来,就翻看小册子,也不填简历表,要么觉得她太嚣张了,要么就觉得她除了一张脸,实际上没什么真材实料。 有年轻的小伙子,瞅着夏茗漂亮的脸,内心蠢蠢欲动,想过来跟夏茗搭讪。 在他们打量夏茗的时候,夏茗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发现他们都很年轻,脸上带着初入社会的稚气。 兴许都是找工作的应届毕业生? 会客室外传来脚步声,夏茗的位置离门口很近,能听到低低的谈话声。 “人都来齐了?” “定的就是这个时间,有三个还没来。” “不必等了,那三个就算来了,也请他们另谋高就吧,没有守时观念的人,不符合咱们厂的招聘需求。” 话音落下,会客室的门就打开了,走进来两个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子,都是人事招聘部的,一个主管,一个专员。 简单的开场白后,主管便直入正题,宣布群面的方式和题目。 题目叫“西天取经”,是一道很经典的群面题。 面试者自由组成两个组,在三十分钟内讨论出方案,并推选出代表人,陈述方案和思路。 群面注重的是小组内分析讨论方案的过程,面试官会考察并关注每个组员的表现。 来面试的似乎是同一所学校的,彼此认识的不少,很快就分成了两个组。 夏茗既没有简历,也不填简历,大家摸不准她到底几斤几两,分到最后就剩夏茗一个,被某蠢蠢欲动的小伙子拉进组里。 很快,小伙子就后悔了。 因为夏茗压根不说话! 不参与任何讨论! 敢情就是一只存在感强烈的花瓶? 小伙子无语了。 本着想跟夏茗共事的小期待,一开始还带一下夏茗思考,给夏茗制造表现的机会,因为面试官就坐在旁边观察,她不吱声,铁定第一个被划出名单。 很快他就发现,夏茗似乎太渣渣了,压根带不动! 小伙子死心了,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分秒必争,他就不带夏茗玩了,积极跟其他人讨论开来。 他挺有学识,想法也不错,很快在小组中占据主导位置。 面试主管把他的表现看在眼里,暗暗肯定他的表现,很快把他当成重点关注对象。 发现夏茗就坐在角落里,只看着其他人讨论,一句话都不说,面试主管愣了一下。 见夏茗面前没有简历,发给她的简历表格也没填一个字,连名字那一栏都空着,面试主管一头雾水。 这姑娘到底是来干啥的? 简历不填,讨论也不参与,难道想凭一张脸入选吗? 面试主管朝专员使了个眼色,问专员这姑娘到底是谁,来干嘛的。 专员一脸懵逼,她推门出去找崔小丽问。 “不是你们从学校叫来面试的学生吗?”崔小丽更懵。 专员满脸问号地回到会客室,朝主管摇摇头,表示没有人知道夏茗到底哪儿来的。 主管面色一凛,看着夏茗的眼神,隐隐带着几分警惕。 国庆活动后,他们厂名声大噪,订单量剧增,有同行动了歪心思,想从他们厂窃取机密。 已经渗透到他们招聘部门了吗?这女孩难道是同行派来的?要干什么,从他们厂挖人才吗? 夏茗低调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想围观一下招聘部的招人流程,反倒引起了面试主管的高度关注。 三十分钟到了。 进入方案陈述的环节,没夏茗啥事。 进入面试官提问环节,也没夏茗啥事。 “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了,各位地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会慎重评估各位是否合适我们厂的相关岗位,三日内给出明确答复。”面试主管说完,就让面试者都回去等通知了。 主管一回头,发现夏茗还在,不禁皱起了眉头,正要说什么。 梁军易从另一头出来,“夏茗,你还在?看样子你跟覃主管见过面了,那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第272章 成绩(3更) 刚才的面试主管叫覃惜雨,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夏茗,“你,啊不,您就是夏茗小姐?” 太年轻了吧?看着年纪比她还小! “你好,我是夏茗,刚才你们都忙着正事,没好意思打扰你们,就没打招呼。”夏茗微笑着解释。 覃主管:“……” 所以说,刚才她在会议室,没有出声,也没有表明身份,是微服私访吗?视察招聘部的工作? 不知道刚才招聘部的表现,有没有让她满意…… 覃主管额头悄悄淌下一滴汗。 厂子里知道夏茗是新股东的人不多,但身在管人事的部门,覃主管是知道的。 就因为知道,她心里才没底。 她刚才差点把夏茗当竞争对手派来的间谍了! 囧。 梁军易见她脸色变来变去,不知道发生了啥,说:“对了,正好你现在有时间,带老樊去办个入职。” 覃主管领命,把老樊带到办公室办手续了。 夏茗见老樊满面笑容,不禁挑眉一笑,对梁军易说:“马上就办入职,看来你对老樊也很满意。” “你看中的人,的确不错。”梁军易对老樊的确很满意,盯着夏茗,突然说:“要不是老樊透露,我都不知道你在跟服装厂合作的同时,还大老远跑到贸城去批发服装。” “咳咳……”夏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之前不是没签分红合同么?我计划开服装店,但实在缺钱,总要想办法赚外快。” 一说到这个,夏茗就头疼了,捏着眉心说:“你是不知道,伊人衣坊拿下是拿下了,也在装修了,但还欠着工人的工钱呢,从厂子拿货的钱,到现在也没着落,我总得想办法赚钱填这个大窟窿。” 瞅了梁军易一眼,夏茗凉飕飕地说:“穷人的苦恼,你们一有钱人是不会懂的。” 梁军易:“……” 他很想问夏茗说她有对象,而她对象很明显不差钱,为什么不跟她对象借钱。 转念一想,这是夏茗的私事,而且据他对夏茗的了解,她不是会依赖男人的个性,不到不得已,她不会求人。 他很欣赏夏茗的骨气,但又觉得一个小姑娘,这性子有点太犟了。 梁军易换了个话题,“伊人衣坊?古桐路那店的名字?” 夏茗点头。 梁军易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夏茗取的,于是很正经地说:“好名字!取这名的人,很有文化。” 夏茗无语地瞅了他一眼。 这马屁拍得,太明显了吧? 梁军易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说:“你现在是服装厂的小老板了,开的店又是专门卖咱们厂的服装,其实可以先赊账拿货,卖出去了再回款付账的。” 夏茗其实有想过这一点,但最终摇摇头,“那个店是舅妈名下的,公归公,私归私,我喜欢分清楚些。” “当然,就像你说的,我是厂里的一份子,如果到时候资金紧张,我不会跟厂里客气的。” “那就好,就怕你太把自己当外人。”梁军易乐呵呵地说,“对了,去高校招聘的时间定下来了,你腾出一天的时间去一下?我开车去接你。” “好。” “还有一个事,你认识市二中的校领导?” “???” “就那个教导处主任,田主任。” “……” “他不知道怎么得到的消息,知道那批资料是厂长给你的,找到厂长这里来,让厂长劝你转校去市二中读。” “…………” “我一听他找厂长,还以为是要把那批资料给收回去,结果是说这事,厂长让我见到你,转告你一声。” “………………” 夏茗不说话,梁军易不由问道:“怎么了?你到底做了什么,让田主任追到厂长这里来要人。” 夏茗囧。 上次在市六中,田主任就很激动,非让她转去市二中就读,她拒绝得很明确了,没想到田主任还没死心。 “麻烦你跟厂长说一声,让他转告田主任,我在市六中呆得很好,真没转校的意向。”夏茗头疼地摆摆手。 “行。”梁军易点头。 见老樊从办公室出来了,他便开车送夏茗和老樊一程。 刚才面试的一个小伙子,肚子不舒服,去了一趟厕所,再出来时正好看到梁军易送夏茗出去。 他好奇死了,问前台的崔小丽,“那姑娘是谁啊?” 崔小丽刚消化完夏茗是厂子股东之一的消息,见小伙子盯着夏茗的背影看,摇头叹气:“你要是通过了面试,以后在厂里上班,出入见到她,得叫她一声领导。” 小伙子一头雾水。 厂里的领导? 这姑娘看着跟他年纪相仿啊,难道是“皇亲国戚”,是厂子老板的亲戚? 夏茗回到家,正好碰上何老师拿着卷子,特意来通知她月考成绩。 夏茗一拍脑袋,“瞧我这脑袋,太不记事了,忘了去学校拿成绩,不好意思,还麻烦老师大老远来一趟。” 何老师可不觉得麻烦。 这回月考,夏茗又考了年纪第一,并且突破了500分,比年级第二名高出不少,实在太给B班和她这个班主任长脸了。 何老师很乐意亲自跑一趟,尤其她这次身负重任,要帮年级主任和朱校长带话给夏茗呢。 夏茗给何老师倒了一杯水,“带话?” 何老师笑眯眯地说:“你上次回学校分享学习经验,效果非常好,这次月考,整个年级的平均分,很明显地提高了,包括你在内,全年级有三个学生考到500分以上!” 这次月考,尖子生考得更好了,不少徘徊在中下游的学生,成绩也有了明显的提高。 以前大家没有一套系统的学习方法,老师教的东西,只能靠个人领悟。 很多学生把握不了怎样去学习,成绩上不来,很丧气,学习积极性就差了,然后恶性循环。 夏茗总结的学习方法,通俗易懂,可操作性强,很容易掌握,大家知道了学习的法门,学习的信心和兴趣大增。 成绩提高了,学生们学习劲头就更足了,良性循环之下,整个年级的学习氛围都非常好。 作为教育工作者,老师们最头疼的不是怎么教学生知识,而是怎样让学生对学习产生兴趣,并持续保持学习热情。 第273章 招聘(4更) 学习的信心和兴趣,有时比学习技巧更重要。 自从上次的分享讲堂之后,夏茗的学习方法不仅毕业班在学习,低年级也普及开来了,整个学校的学习氛围非常浓郁。 校领导和老师们乐开了花,欣慰极了。 大家都知道,最大的功劳在谁身上,特意让何老师跑一趟,跟夏茗当面表示谢意。 夏茗可担不起这份功劳,连忙说:“我就是抛砖引玉罢了,是老师和学校引导得好。” “夏同学,你就别谦虚了,你现在可是学校的大红人和大名人了。”何老师乐呵呵地说。 想起另一件事,何老师神色突然变得有些紧张,问道:“对了,田主任没再找过你吧?” 夏茗:“……” “你不知道,上次他劝你不成,这阵子老旁敲侧击地问,还想问你家在哪儿,我瞧着这势头,是要找到你家来劝你呢。”何老师咬牙切齿,气得肝火直冒。 怎么能不气? 市二中生源好,教学条件好,历来碾压市六中,这么多年,次次联考,榜单前排都是市二中的名字。 市六中无意跟市二中争,争也争不过,好不容易有个拔尖的学生,有希望跟市二中的尖子生角逐,市二中还要挖走,太不厚道了吧? 满嘴的为夏茗着想,实际上到底有没有存私心,谁说得准呢? 夏茗沉默了一下,觉得实话实说比较好,“田主任不知道我家地址,暂时找不到我,不过他间接找到给我资料的人,让他劝我转去市二中。” 何老师倒吸一口冷气,拍案而起,“太过分了!欺人太甚!” “夏同学,你可千万不能动摇!”何老师目光灼灼地盯着夏茗。 夏茗囧囧道:“转校对我没好处,我真没有转校的想法。” 何老师这才放心些,跟夏茗沟通了一下她的学习进度,临走前一再交代夏茗要坚持立场,不要被田主任给忽悠,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夏茗脸上礼貌的笑容都要僵掉了,送走何老师后,往沙发上一瘫,觉得十分生无可恋。 手头压着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咋连学校都来掺一脚,还让不让她好好过日子了? 发呆了半晌,夏茗突然就想起了霍临风,不禁心念一动。 跟霍临风倒倒苦水,应该没事吧? 这么想着,夏茗翻身起来,奔回房里,把信纸翻出来,给霍临风写了一封信,趁着邮局还没下班,匆匆寄了出去。 信寄出去了,心中淡淡的烦躁,好像也随之散了。 夏茗打起精神,连刷了两套红岗中学的试卷,并把先前刷过的题,挑重点题和错题温习了一遍。 这天,梁军易开车来的时候,夏茗已经换好一身偏OL的套装,扎了个利落的丸子头,并穿上了米色的五厘米高跟鞋。 毕竟是去高校招聘,穿得太日常就不像话了。 梁军易依然梳着大背头,白衬衫、西装裤、黑皮鞋,一身社会精英的范儿。 特意换装过后的夏茗,让梁军易忍不住多瞅了两眼。 “你对象到底是怎么放心,一去这么久不来找你,还让你到处跑的?”梁军易纳闷地嘀咕。 夏茗:“???” 对上夏茗清澈的双眸,梁军易更纳闷了,“你对我倒是放心。” 也不怕你对象不在,我趁虚而入? 要知道我对你,还是存了那么一点不死心的心思的,梁军易暗搓搓地想。 “你到底在说什么?”夏茗压根没听明白。 梁军易长叹一声,幽幽道:“算了,没什么,上车,我送你过去。” 两人到省设计学院,找到丝麓服装厂的招聘位置时,招聘部的人已经到了。 招聘部来的两个人,夏茗在会客室都见过,微笑着跟她们点头打招呼。 梁军易提前打过招呼,覃惜雨知道夏茗今天会来,对夏茗十分客气,给夏茗安排了一个位子,“夏小姐,你这边坐。” 参加面试的多是设计院的应届生,覃惜雨便把设计组的莫飞也叫了过来,毕竟专业的人才,还是由专业的人把关比较好。 莫飞先前是赖明华的副手,赖明华走了,莫飞便成了设计组的临时组长,进入了考核期。 不出意外,设计组的下一任正式组长,便是莫飞。 听到覃惜雨的话,莫飞不自觉看过来,看到青春靓丽的夏茗,不禁瞪大了眼。 他没见过夏茗本人,只见过夏茗的设计稿,对传说中的夏小姐敬佩又好奇,又听何艳妃说夏小姐长得很漂亮,便以为夏小姐是风情万种的成熟女人。 没想到是个小姑娘? 见莫飞直勾勾瞅着自己,夏茗朝他礼貌的点头,微笑道:“你好,你就是莫飞?梁经理跟我提起过你,说你是非常优秀的员工。” 莫飞有点内敛,不善言辞,被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瞅着,脸涨得通红。 他不敢合夏茗对视,说话都有点磕巴了,“你,你好,我没那么厉害,你才厉害……” 夏茗:“……” 不用这么紧张吧?她看起来这么像坏人吗? 正值招聘季,越来越多的应届生拿着简历,走近招聘现场,到处看招聘单位的需求和介绍,选心仪的单位排队投简历,现场就进行面试。 夏茗很快发现,自己压根派不上用场。 招聘主管覃惜雨非常专业,带出来的小专员也很能干,两个人井然有序地安排面试,完全应付得来。 夏茗坐在一边,觉得无聊又尴尬,转头问梁军易,“好像没我什么事啊,你到底叫我来干嘛的?” 梁军易也发现了。 覃主管其实挺忙的,夏茗想搭把手,被她给婉拒了。 并不是觉得夏茗会碍手碍脚,而是覃主管知道夏茗是小老板,覃主管有职场经验,识眼色,当然不能随便劳驾老板帮干活。 梁军易知道覃主管的想法,倒也没说破,只笑着对夏茗说:“带你来最大的作用,其实是招揽人气。” 夏茗:“……” “你没发现吗?咱们这条队伍最长,比有名的老牌服装厂还长。”梁军易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夏茗:“……” 她起身扫视了一圈,就默默不说话了。 第274章 怨恨(5更) 毕竟是省重点的设计院,来招人的单位有十几家,但放眼望去,确实是丝麓服装厂的队伍最长。 难道八十年代,已经是看脸的世界了吗? 夏茗囧死了,“你叫我来,真把我当花瓶用了啊?” 梁军易笑而不语。 夏茗无语了,撑着下巴,有点百无聊赖。 很快,她就发现她派得上用场了。 面试做设计师的,需要莫飞把关,然而莫飞专业技能过硬,但不善言辞,没有什么面试技巧,碰上直直看他的女学生,会不自觉地脸红,比面试者还紧张。 面试者到了他这里,磕磕绊绊的,乍一看,还以为被面试的人是他。 夏茗拉了椅子坐过来,帮忙面试。 覃主管留意到这边的动静,有点惊讶,她发现夏茗问的问题很专业,很有面试官的风范。 新来的小老板,挺有两把刷子啊。 夏茗坐过来后,莫飞悄悄瞅了她一眼,脸更红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夏茗哭笑不得,小声提心他,“你今天是来面试,不是来脸红的吧?” 到底是工作场合,莫飞勉强克制了自己的腼腆,拿出专业的态度,慢慢跟上了夏茗的节奏。 夏茗就在他旁边,兴许是有点言传身教的作用,莫飞渐渐摸到了那么一点门道,慢慢就上手了。 他专业技能过硬,克服了腼腆的性格障碍,逐渐展露出负责人的风范来。 夏茗见状,暗暗点头。 这莫飞,是个可塑之才。 丝麓服装厂的招聘位置前,排起了长队,队伍有点壮观,惹来其他单位的关注。 赖明华隔着老远,听旁边的人说排了长队的是丝麓服装厂,很不屑道:“不就是国庆活动出了一下风头么,犯得着都往那儿挤?一个破厂,有什么好的,要是没我在,国庆活动指不定搞成什么鸟样呢!” 赖明华去了新厂,今天被招聘部的叫来母校帮忙招聘,他很不乐意,也很不积极。 招人是招聘部的事,凭什么让他来?就算要面试设计师,也该把面试者叫到他的办公室面试。 让他堂堂一个首席设计师,大老远跑到学校来迁就应聘者,像什么话? 赖明华很不满意。 从进新服装厂入职的第一天,他就开始不满了。 当初他的薪资和岗位,谈得好好的,陆老板表现得非常赏识他,说设计组非他不可。 赖明华进去之后才知道,薪资高是高,却是基础底薪加绩效的模式,基础底薪比他在丝麓的薪水还低,绩效很高,但条条框框的考核条件,看得他头疼。 陆老板笑眯眯地跟他说欣赏他的才华,绩效只是必要的流程,相信他一定会拿满绩效,薪水绝对不会少。 赖明华将信将疑,很快又发现,陆老板跟他说的岗位,是首席设计师,但也仅仅是首席,并不兼任设计组长。 设计组的组长,另有其人。 他在丝麓既当组长又是首席,到了这里,却降了一级。 赖明华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 陆老板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肩膀,说设计组的组长设计不如赖明华,主要是管事的,赖明华才是设计组的希望和主力。 还说让别人做组长,是给赖明华减轻负担,让他专注做设计,尽情地发挥他的才能。 这话听着多善解人意,可赖明华不蠢,猜到自己被算计了。 那又能怎么办呢? 他自信满满,以为找到新东家,能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于是毫不犹豫甩了丝麓,骄傲地拒绝了另外几个单位的offer。 他别无选择。 赖明华带着怨气加入新厂,被拉来帮忙招聘,也一肚子火气。 看到梁军易,火气就更大了。 他远远地看着丝麓面前的长队,见排场长龙的队伍挪动了一下,人群的缝隙中,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赖明华很震惊,“怎么是她?她怎么跟梁军易在一起?” 何艳妃闻言,下意识转过头来,顺着他地目光看去。 她是跟赖明华一起被辞的,离开了丝麓,又钓不到梁军易,便抱着退而求其次的心态,回头找曾经意图追她的赖明华。 何艳妃始终认为,男人才是女人的依靠,找个有前途的老公,女人的一辈子就值了,不用自己累死累活地工作。 知道赖明华就职的新服装厂后,她拒绝了薪水更高一点的单位,追着赖明华就来了,成了厂里的新前台。 以前在丝麓,何艳妃从来没有被招聘部抓过壮丁,这回也被逮来招聘会现场,美其名曰帮忙招聘,实际上就是忙前忙后地打杂。 她老早就注意到丝麓也在招聘会现场了,发现夏茗跟梁军易有说有笑,她气得咬牙。 之前在丝麓呆得好好的,夏茗出现后,梁军易对她的态度就变了,她怀疑自己被辞退,就是夏茗在背后搞鬼,怂恿梁军易把她给辞退的。 远远地看到梁军易帮夏茗打伞,何艳妃越发肯定梁军易跟夏茗有一腿。 一定是姓夏的贱人勾引了梁经理,怕她把梁经理抢走,所以在梁经理面前说她坏话,唆使梁经理辞退了她。 一定是这样的! 都是那贱人害的! 何艳妃心里嫉妒又怨恨,冷笑着对赖明华说:“你还不知道?按个长得妖里妖气的女人,就是那个夏小姐。” “要不是她,你在设计组的地位会被动摇?如果不是她,你那些已经定好的设计稿,能被刷下来?” 赖明华的脸,顿时全黑了。 知道夏茗就是害他颜面尽失的夏小姐,赖明华就觉得国庆活动时,夏茗似笑非笑的那番话,充满了讽刺。 这女人当时一定认出了他,却故意不说,压根就是在耍他! 赖明华越想越觉得,当时夏茗话里有话,就是故意讽刺他,他气血上涌,怒气冲冲就往丝麓这边来。 何艳妃从丝麓离职后,一直心有不甘,恨不得把夏茗揪出来撕成碎片。 见赖明华冲过去,她心头那股气也烧了起来,丢下手头的工作,跟着赖明华冲了过去。 赖明华粗鲁地推开人群,指着夏茗的鼻子破口大骂,“原来你就是那个姓夏的贱人!” 这一大嗓门,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过来了。 第275章 爆发(1更) 夏茗本就引人注目,这下,直接成了全场的焦点。 她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赖明华,“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想干什么?” 梁军易第一时间冲过来,护在夏茗身前。 覃惜雨也站了起来,严肃警告道:“这里是招聘会,请你注意素质,跑来这里大喊大叫,干扰到我们招聘了,请你离开,不然我叫保安了。” 说着,她朝手下的专员使了个眼色,专员心神领会,赶忙跑去找保安来维护秩序。 赖明华满脑子都被愤怒充斥了,什么都听不进去,见梁军易护着夏茗,更肯定两人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他冷笑着,嘲讽道:“我就说你之前被女人给灌了迷魂汤,成了贱人的狗腿子,贱人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原来那个贱人就是她!长着一张勾引人的脸,不至于把你迷成这样吧?是不是还有别的本事,比如在床……” 这话就太恶心了,梁军易面色铁青,厉声打断了他的话,“赖明华!你不要血口喷人!不要以为你想得脏,别人就跟你一样脏!” 赖明华哈哈大笑,“我想得脏?你们的关系更脏吧?这女人尤其脏,你用过,应该最清楚吧?” 夏茗被恶心得不行,沉声说:“梁经理,不用跟他废话,他被你给辞退了,心有不甘,才在这里乱吠!” 梁军易面色铁青地朝门口喊:“保安是干什么吃的?这里有条疯狗,不清出去,留在这里让他乱咬人吗?” 夏茗的话,无疑戳到了赖明华的痛处。 赖明华气得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故意扯高了音量,让所有面试者都听到。 “你们去丝麓,到底图的啥?这破厂福利差,工资低,老板是个色迷心窍的废物,早就被一个贱人给迷住了,破厂子迟早倒闭,你们去了也是没前途的!” 赖明华一席话,惹来周遭一阵骚动,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何艳妃见梁军易护着夏茗,有种被抛弃、被背叛的感觉。 她上前一步,指着夏茗漂亮的脸,满口讽刺道:“你们都想去丝麓,该不会是看上了她的脸吧?甭想了,你们没戏的!” “这女人就是靠卖肉上位的,早就跟姓梁的搞在一起了,这两人就是一对狗男女,迟早要把丝麓给拖垮了!” “这贱女人眼睛里只看得进有钱的男人,你们一个个都没毕业,毛都没长齐,她瞧不上你们!” 这两人一唱一和,说话十分膈应人。 信了他们话的人,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夏茗和梁军易。 不信他们的人,只觉得他们满嘴喷脏,纯粹来捣乱的。 梁军易面色铁青,厉声喝道:“赖明华,丝麓对你不薄,你换了个厂子,转头就要咬丝麓?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都没你这么没良心!” 莫飞满脸通红,这回不是害羞,而是被气出来的。 赖明华在丝麓时,是个什么尿性,他作为赖明华的副手,是最清楚的,没想到赖明华狼心狗肺到这个地步,攀上高枝就回踩丝麓了。 想到赖明华这两年对自己的恶意打压,莫飞愤怒了,“赖明华,你在丝麓时做过的坏事,我能列出来几十条,你怎么好意思说丝麓的坏话?!” 赖明华用挑剔的目光扫视莫飞,讥笑道:“这不是我的小跟班吗?以前戳你脑袋教训,都不敢吭一声,怎么现在胆子大了?” “是不是我挪位置出来,你顺势上位,就以为自己很厉害了?坐了我不要的位置,有什么好神气的?” “以前在我面前装包子,现在敢跟我叫板了?你有几斤几两,我还能不清楚?掂量清楚自己到底是谁!我之前是你领导,就一辈子是你领导,你没资格这么对我说话!” 莫飞气得浑身发抖。 自从成为赖明华的副手,就没有得到过赖明华的一句肯定。 赖明华总是高高在上地端着领导的架子,对他颐指气使,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地挑剔他,把他批得一无是处,甚至会直接骂他是废物。 莫飞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真有赖明华说的那么差劲。 他性情内敛,被赖明华劈头盖脸地训,除了埋头涨红了脸之外,半天憋不出一个字为自己解释,事后更多的也是反思自己的错误。 不像其他设计师,被训斥多了,会忍不住跟赖明华杠。 赖明华就是觉得莫飞是包子,好拿捏,才让他做副手。 国庆活动的筹备时期,梁军易大肆干预并主导设计组的工作,但他领导作风开明,喜欢听设计师们畅所欲言。 有的设计师是赖明华口中的“刺头”,很有自己的想法,善于表达自我,在会上表现得有些激进。 换做赖明华,二话不说就是一通狠批,扼杀设计师表达观点的热情。 但梁军易会先肯定设计师的观点,再纠正他表达观点的方式,引导大家用温和的方式去沟通,即便意见相左,也尊重彼此的观点,求同存异。 那段时间,尽管忙得焦头烂额,但气氛异常和谐,每个人的想法,都得到了充分的表达和尊重。 莫飞第一次在会议上,被梁军易点名表扬,当场就呆住了。 他下意识看向赖明华,发现赖明华脸色发青,阴森森地盯着他。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非在所有人眼中都一文不值,而仅仅是在赖明华眼中一文不值。 他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有某种东西,终于苏醒。 他学着表达自我,并得到了梁军易以及其他设计师的肯定,渐渐摆脱赖明华控制下的阴影。 赖明华被丝麓给辞退,到别的服装厂继续耍威风就罢了,还拿出老领导的派头,对他颐指气使? 赖明华一番话,让莫飞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被摧残了两年多,心里憋着一股气,终于爆发了“赖明华,我早就看透你了!你除了一身领导架子之外,什么真材实料都没有,你根本不配当首席,更不配当组长!” 夏茗向来见不得自己人受委屈。 第276章 告御状(2更) 见莫飞眼眶微红,夏茗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转头看向赖明华,冷笑道:“我们丝麓的人,轮得到你来废话?你算哪根葱?” 梁军易说话更不客气,喝道:“到底是哪家公司没栓好绳,把恶狗放出来乱咬人?还不把他给牵回去绑好?保安在哪里,还干不干活了?!” 这话着实毒了点,惹来周遭人狂笑不已。 有人认出了赖明华,指着老远的对岸位置,高声喊道:“这男的不是那个服装厂的首席设计师吗?原来是那个厂放出来的!” “我记得那厂子是个老牌大厂啊,比丝麓有名多了,我刚刚还去投简历了,没想到首席设计师是一条疯狗!” “我也投简历了,投的还是设计部呢,本来很想去他们厂的,这下得赶紧把简历要回来,我可不想跟他当同事!” “我靠!你提醒我了,我这就去把简历要回来!” “他们厂到底咋回事啊?放人出来乱咬也不管的?没人把他牵回去栓好吗?” “得了吧,他旁边那女的,就是那厂子的接待员,不是过来把人领走的,反而过来帮着咬人,你还指望那厂子有正常人?” 众人议论纷纷。 赖明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何艳妃一张脸也涨成了猪肝色。 他们没想到,没破坏丝麓的招聘,反倒给自己惹了一身腥。 这时,招聘部的小专员把保安给领来了。 几个保安人高马大的,把赖明华和何艳妃给轰出了场内。 赖明华他们厂的招聘,受影响很大,本就稀稀拉拉的队伍几乎全散了,连本来谈得不错,留了简历的学生,也纷纷把简历拿回来,表示不会去他们厂。 招聘部的人气得半死。 他们厂子跟丝麓是竞争对手,见赖明华气冲冲往那边去,他们并没有阻止,就是存了让赖明华破坏丝麓招聘的心思。 没想到赖明华太坏事了,没把丝麓的招聘给整垮,反倒惹火烧身,把自己的招聘给弄砸了。 见赖明华和何艳妃灰溜溜地从另一头回来,招聘主管首先发难,“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好事,厂子的名誉受影响,招好的人才也不愿意来了!让你们来,是来帮忙的,不是帮倒忙的!” 何艳妃涂得红艳艳的唇撅了起来,“我就说了一句话,怎么能怪我?再说了,我说的是实话,凭什么不能说?” 她很不服气,明明找事的是赖明华,她只是说了句公道话,是赖明华连累了她。 害她在大庭广众被保安轰出去,丢脸死了! 赖明华直接跟招聘主管吵了起来。 他在丝麓时,是首席设计师,又是设计组负责人,跟人事招聘部的负责人,是平起平坐的。 梁军易尚且要给他三分薄面,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主管对他指手画脚? 赖明华觉得尊严受到了羞辱。 他在丝麓这些年,颐指气使惯了,连梁军易都敢杠,谁敢惹他,他就捅到厂长面前,直接告御状。 “你们等着,这事我会告诉厂长的,让厂长亲自处理!”赖明华撂下这句狠话,气呼呼地走了。 何艳妃见赖明华有厂长撑腰,同情地瞅了招聘主管一眼,头也不回地追着赖明华去了。 招聘主管脸色难堪至极。 招聘专员面面相觑。 “赖明华打算去告御状吗?麻烦是他惹出来的,我都替他觉得丢脸,他怎么有脸捅到厂长那里去?他疯了吧?生怕厂长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蠢事吗?” “听说他以前在丝麓就爱告御状,到了咱们厂子,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丝麓的厂长护着他,咱们厂长可未必!” “听说他是厂长亲自去挖,重金给挖来的,万一厂长真的护着他……” “你太天真了,厂长要是真瞧得起他,给他开工资,底薪会压这么低,绩效考核会那么严苛?要是真重用他,能只给首席设计师的名头,不给组长的实权?”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咱们厂长是老江湖,不是丝麓厂长那种老好人,赖明华压根玩不过他。” 招聘部的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赖明华和何艳妃拎不清自己在厂里的位置,他们心里可门儿清着呢,这两人跟他们对着干,不是傻了吗? 要知道,他们不仅管招聘,还管员工的绩效评审和各项考核。 赖明华和何艳妃以后的绩效考核,落在他们手里,还想好过? 这头气氛微妙,暗潮汹涌。 丝麓这边。 没了赖明华这只恶犬乱吠,这边清净了不少,但闹了这么一出,丝麓的招聘多少受了些影响。 有的人听风就是雨,觉得赖明华能这么闹,丝麓肯定也有问题,便歇了要加入丝麓的心思。 原本排着的长队,零零星星地散了一小部分人。 所幸影响不大,大部分是明眼人,看得出是赖明华胡搅蛮缠,而且丝麓的招聘人员很友善,莫飞也很专业,很令人信服。 况且,丝麓开的薪水很有竞争力,实在令人心动,大家是来找工作的,并不是人人都关心夏茗和梁军易的绯闻。 赖明华闹出的动静,很快就掀不起波澜了。 招聘进行得很顺利,很快就定下一批意向人选,邀请他们到厂里参观,进一步洽谈和办入职。 中午,一行人到旁边的小吃店吃午饭。 招聘部的两人是个人精,对夏茗和梁军易两位领导十分客气,找位置、点餐、取餐什么的,自觉又积极,也没有任何八卦领导隐私的苗头。 莫飞恰好坐在夏茗旁边,老用眼角瞅夏茗,眼神有点小渴望,但脸颊红红的,一副想跟夏茗说话,又不好意思的模样。 夏茗囧,“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莫飞突然被噎住,疯狂咳了好几声。 夏茗:“……” 小兄dei,你是要当设计组长的人,这么害羞不好吧? 梁军易看乐了,拍了一把莫飞的肩膀,笑道:“莫仔,你之前不是说,很欣赏夏小姐的设计风格,还说见到本尊,要跟她讨教吗?现在人就坐你边上,你怂什么?” 第277章 柴婧(3更) 莫飞脸颊涨得更红。 夏茗哭笑不得,“你怕我做什么?我不吃人。” 莫飞:“……” 夏茗见他脸红得要冒烟了,叹气道:“拿出你刚才面试的气势来,见了女孩子,动不动就脸红,以后还不得被女设计师给调戏死?还怎么管设计组?” 莫飞:“……” 虽然夏茗看着年纪比莫飞小,可在座的几人没觉得夏茗“调教”莫飞有什么不对,毕竟她还是厂里的小老板呢。 莫飞觉得有点丢脸。 内敛的性情,以及被女孩子多瞅两眼就容易脸红的毛病,他自己都觉得蛋疼。 夏茗一番话,听得他羞愧又尴尬。 他猛灌了两大口水,鼓足了勇气,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一直想问你那套设计稿……” 见他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夏茗囧。 好在她脸皮比莫飞厚,见莫飞试着走出舒适区,努力克服自己性格的缺陷,她露出欣赏的表情,试着跟莫飞沟通彼此的想法。 设计上的东西,其他几人听不太明白,只能感觉到夏茗还挺厉害,至于怎么个厉害法,他们非专业人士,就瞧不明白了。 在场一行人,最专业的当属莫飞了,毕竟他是正经科班出身。 在专业技能上,夏茗其实是比不过莫飞的,她的优势在于超前的眼光,以及领先了几十年的设计审美。 设计审美,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并不是苦练基本功,画个几千几万张设计稿,就能琢磨出来的。 夏茗在前世,因为工作关系,参加过不少巴黎时装周,阅读过几大顶尖设计大师的传记。 因为受到大师们的风格观、设计观以及经典设计作品的熏陶,审美观点自然是不一样的。 莫飞跟夏茗聊着,一开始红着脸,不敢和夏茗对视,渐渐地,被夏茗独特又新奇的想法所吸引,越聊越深入,顾不上害羞了。 一顿简单的午饭,吃得旁边的人都换了几波,老板都要瞪他们霸位置了,才在老板不满的目光中离开。 小吃店就在校门口,来吃的多是校内的学生。 夏茗起身时,听到隔壁桌的学生在讨论校内的优秀设计作品展,便来了兴致。 作品展的位置,设在图书馆中庭,布置得颇有艺术氛围。 环形的展位,用半透明的屏风,分隔成一个个相对独立的小隔间。 从全校的参赛作品中,评选出优秀代表作,展示在一个个展位里。 展位作品各具特色,作品的作者就在旁边,热情地为参观者阐述设计灵感,交流设计观点。 上午招聘会的单位,有些听到风声,便派人到图书馆来参观,挖掘优秀的人才。 夏茗转了一圈,就碰到好几个展位,都有招聘单位直接跟学生面谈。 逛着逛着,一回头,莫飞就不见人了。 “莫飞?”夏茗找了一圈,发现莫飞在角落的展位看,半天不挪步子。 夏茗走近一看,发现这展位虽然在角落,但展出的作品风格十分特别。 难怪莫飞杵在这儿。 作品的设计者就站在旁边。 她身形娇小,几乎形销骨立,剪着一头短发,脸色菜青,脸上的肉都瘦没了,显得一双眼睛跟牛眼似的,又大又亮。 洗得干净发白的衣衫,套在干瘦的小身板上,跟挂在晾衣杆上似的。 看得夏茗吓了一跳。 这女学生瘦成这样,半年没吃上饭了吗? 夏茗很快发现,女学生的设计作品,尽管展示在角落里,但着实令人眼前一亮,吸引了不少人。 可她过分瘦削的身子,和过分朴素的穿着,把吸引过去看作品的人给“劝退”了,大多人看了作品就走了,对设计者提不起什么兴趣。 说白了,就是狗眼看人低吧。 女学生咬着唇,不知所措地看着观展的人来了又去,眼神委屈又倔强。 夏茗被她的眼神触动了心头某根神经,不自觉挪动步子,朝她的展位走过去。 参观完展位里的作品,夏茗转头问莫飞:“你怎么看?” 莫飞眼中流露出对优秀同行的欣赏,“基本功娴熟,作品很有灵气,设计者很有想法。” “有没有兴趣带一下徒弟?”夏茗突然问。 莫飞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夏茗的意思,他指着作品上的落款,遗憾道:“她才大三。” 要是找工作的应届生,他早就下手了。 夏茗把展出的作品看了一轮,发现作品确实很有灵气,而且实在太对她的胃口, 她扫了一眼作品的落款,然后转头问旁边瘦削的女学生:“你就是柴婧?这些作品,都是你画的?” 柴婧连忙点头,殷切地看着夏茗。 其实,应届毕业生都拿着作品去参加招聘会了,参加作品展的,大部分并不是毕业生。 作品展是在校生交流的平台,也是学校和优秀学生向企业展示的机会,不少校企合作的单位会派人来参观,看到优秀的学生会留下约稿意向。 有些单位,会把设计工作外包给设计院的学生,而对在校生来说,这是很好的锻炼和赚外快机会。 柴婧眼看着其他展位,陆续有单位去谈,抛出橄榄枝,而她这里的人,来了又去,停留的少之又少。 愿意跟她聊的,要么对她露出嫌弃的眼光,要么就是看出她出身不好,然后就高高在上用施舍的态度,把价格压得很低。 甚至有人对她说,给她锻炼的机会就是瞧得起她,要求她免费提供稿件,不要有其他不该有的想法。 柴婧觉得受到了羞辱。 她只是出身不好,凭什么就要受到不平等的欺压? 好不容易又等到对她的作品感兴趣,她打起精神,露出笑容,“对,我是柴婧,这些是我的作品!” “除了展示出来的这些,你还有其他作品吗?”夏茗问。 “有有有!”柴婧难掩激动,拉开底下的一个小柜子,小心地捧出一叠来,“这些是我之前展出过的,有些是参赛作品,有些是外出写生的,还有些课堂习作放在宿舍没带来,你想看的话,我现在就回去拿!” 莫飞很感兴趣,凑过来一张张翻看,一边看一边跟她交流设计思路。 第278章 邀请(4更) 除了带课的老师,柴婧很少碰到专业这么强,欣赏她的作品,又不嫌弃她穿得不好的人。 柴婧激动坏了,几乎手舞足蹈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莫飞似乎跟她很投缘,两人很快聊到一块儿去了。 夏茗站在一旁听着,很少插话。 她发现柴婧穿得朴素,整个人几乎瘦到要脱形,但说话条理分明,善于表达自我,在跟别人聊自己擅长和热爱的领域时,眼睛里迸发着光芒。 眼睛里发光的人,热爱自己的专业,并且一定会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 这种潜力股,夏茗当然不会放过。 趁莫飞跟柴婧聊得正high,夏茗悄悄问梁军易,“我给莫飞找个小徒弟,你不介意吧?” 猜到夏茗要干嘛,梁军易失笑道:“你忘了自己是谁?还用得着问我?” 言下之意,夏茗是小老板,有招人的权利,再说他今天把夏茗叫来,就是相信她的眼光,让她帮忙挑人的。 夏茗了然,转头问柴婧:“你有没有兴趣实习?” 柴婧愣了一下。 大三的在校生,因为还有专业课,没有哪个单位会直接提供实习机会,通常只是约稿。 稳定的实习机会,是应届生才有的待遇。 柴婧还听说过,有些单位设的实习岗,把实习招进去后,压榨劳动力,什么脏活、累活、加班活,都往实习生身上丢。 实习生干的活比正式工多,却拿着不到正式工三分之一的薪水。 等到临近毕业了,就把实习生给炒了,再招新一届的实习生,付廉价的薪水,压榨一批又一批的实习生。 而实习生被炒鱿鱼,硬生生错过了毕业招聘季, 找工作难上加难。 柴婧渴望接稿子赚生活费,但踩过不少雷,警惕性还挺高,犹豫着问夏茗是哪家单位。 夏茗挺喜欢她的警觉性,说明她遇事会沉着思考,“我们是丝麓服装厂,需要服装设计师,一些宣传类的广告物料,也需要设计师。” 丝麓? 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柴婧一时想不起究竟在哪里听过,便问最实际的问题,“你们实习生的工资怎么算?” 夏茗转头看了梁军易一眼。 梁军易抬手,笑着对夏茗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意思是夏茗可以做主。 夏茗没了顾虑,便道:“我们很欣赏你的才华,可以允诺你以实习生入职,但享受正式设计师的待遇,工资和奖金,跟正式设计师一样。” 莫飞闻言,也允诺道:“我们设计组是师父制,新员工入职,会派设计师做师父,指导新设计师,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做你师父。” 柴婧眼睛大亮。 这条件,可以说相当诱人了。 “可我才大三,有专业课要上,不能每天上班……”柴婧很纠结。 夏茗笑了笑,说:“那你的考勤,恐怕拿不满了,奖金方面,还要看你的表现。” 柴婧更纠结了。 她家里其实非常穷,当初在高中因为学习刻苦,热爱画画和设计,各方面表现优异,被保送进省设计院。 艺术生是很费钱的。 学校考虑到她的情况,给她减免了第一学年的学费,给她发特困户补助金,而她的高中母校的老师们,为了帮助她完成学业,筹款资助了她第一年的生活费。 家里人咬着牙,勒着裤腰带,砸锅卖铁送她去念设计院。 她的身上,肩负了太多的期待。 好在她争气,上大学后学业刻苦,年年拿奖学金,课外勤工俭学挣生活费,加上助学贷款,本来没希望念完大学的,愣是咬牙扛到了现在。 从上大一就开始接稿赚外快,到现在有三年了,她赚外快勉强挣够生活费,但挣外快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如今有师父带,能当正式工,她自然是乐意的,就怕每个月到手的工资,还没她赚外快多,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经济压力太大了,学费、生活费、各种画画要买的工具,什么都要钱,很多事情,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夏茗见她迟迟不说话, 有些遗憾,“我们很欣赏你的才华,但并不强人所难,如果你不愿意,我们……” “不!”柴婧急忙开口,她咬咬牙,孤注一掷地说:“我愿意!我要办什么手续?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招聘部的两个人,还在招聘会那边,梁军易便道:“我给你个联系方式,你找个时间去我们厂里一趟,会有专人给你介绍我们厂的基本情况和你要做的事情,上下班作息和福利待遇等。” 边说着,梁军易把一张名片递给她,“你拿着这张名片去,到厂里之后,就说是我和一个叫夏茗的人介绍来入职的,她们会知道怎么做的。” 柴婧伸出双手,珍而重之地把名片接过来,“谢谢,我会去的。” “提前欢迎你加入我们。”夏茗朝她伸出手。 柴婧愣了一下,抬手握住夏茗的手,有点不好意思地问:“还没请教,怎么称呼你?” 夏茗微微一笑,“我叫夏茗,你叫我名字就行,我就是厂子的闲散编外人员,以后大家是同事,请你多指教了。” 柴婧有点受宠若惊。 直觉告诉她,夏茗并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简单。 梁军易明明告诉她,到了厂里,报夏茗这个名字,厂里的人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既然如此,这位夏茗怎么会像她所说的,只是个闲散编外人员呢? 柴婧接了三年的约稿,接受过社会的“毒打”,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处事之道多少也懂一些。 她摸不准夏茗到底是什么身份,谨慎又客气地说:“您太客气了,应该是我说请多指教才对。” 夏茗见她不卑不亢,谦逊又会说话,不禁更欣赏她了。 才大三的学生,便褪去了学生稚气,隐隐有了职场女性的风范,很不错。 莫飞瞅着柴婧那风一吹就要倒的小身板,把手里的一袋包子和豆浆递过去,“你没吃午饭吧?我们午饭点多了,打包带走的,已经凉了,你不要介意。” 柴婧看到吃的,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 第279章 广告牌(5更) 她省吃俭用得非常狠,接画稿挣来的外快,每一分都记在账上,一毛钱拆成十分钱地花。 不这么省,她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压根没有着落。 她过得很拼,对自己也狠,这阵子更是一天三餐变成一天早晚餐,只就着食堂的免费汤啃白馒头。 这么熬下来,身上的肉全熬没了,脸色也熬青了,身体状况非常差劲。 今天早上,她买了两个大白馒头,一个早上吃掉了,另一个留着当晚饭吃,午饭时间,她其实只喝了一杯水。 最饿的时间咬牙捱过去了,肚子麻木了,连饥饿是什么感觉都忘记了。 这会儿看到吃的,饥饿感淹没了她。 但她不愿意接受嗟来之食,挺直了骨瘦嶙峋的腰杆,不愿意接受施舍一样的食物,“我吃过午饭了,谢谢,不用了。” 夏茗看到她倔强的表情,突然想到了前世的自己,有种感同身受的心酸。 她干脆伸手过去,拿过莫飞手里的东西,一把塞进柴婧的手里,不容拒绝地说:“莫飞以后是带你的师父,我们厂的师父收徒都有要送礼的规矩,你收下吧。” 莫飞这会儿脑子转得挺快,马上附和道:“她说得对,我们设计组有这规矩,你不收下,就是不想当我的徒弟了。” 柴婧到底不是只呆在象牙塔的学生,没那么天真无邪,她看得出,夏茗照顾她的自尊,才扯出来这么个蹩脚的借口。 她领了这份尊重,鼻子酸酸地对夏茗说:“谢谢。” 瞅着袋子里的包子和豆浆,柴婧瞅着莫飞,因为营养不良而泛着菜色的脸,缓缓染上一抹红,小声说:“谢谢师父。” 莫飞不知道是害羞的性子使然,还是被她瞅得不好意思,涨红着脸,磕磕巴巴地说:“不,不用谢。” 柴婧咬了咬唇,羞赧地别开视线,忍不住又瞅了莫飞一眼,脸上的红霞更明显了,又飞快地别开了目光。 莫飞不止脸红了,连耳朵和脖子都红透了,不约而同地别开目光,又悄悄用眼角偷瞄。 冷不丁对上柴婧也瞄过来的视线,傻了一下,又快速别开目光,嘴角勾着傻兮兮的笑。 夏茗瞅着,这两人这反应不对啊。 气氛迷之粉红。 这两人,不会是对上眼了吧? 夏茗悄悄凑到梁军易身边,小声问:“话说咱们厂,有规定不能搞办公室恋情不?” 梁军易也瞧出来莫飞和柴婧两人气氛很微秒了,嘴角抽了抽,无语道:“厂里倒是没这规定,就怕小年轻满脑子都是谈恋爱,耽误了正经工作。” 莫飞现在是重点培养对象,几乎是设计组的准组长了。 这小实习生真进了设计组,不会把莫飞给迷得晕头转向,把工作给耽误了吧? 见识过恋爱脑的何艳妃,又深知莫飞见了女孩子就脸红的“尿性”,对莫飞究竟定力如何,梁军易真没信心。 要不要提前找莫飞谈话,打个预防针什么的? 梁军易开始头疼了。 夏茗瞅着这势头,也感觉有点不对,有点怀疑自己把柴婧给招进设计组,是不是一个失手的决定。 柴婧应该不会让她失望……吧? 夏茗有点犯愁,可允诺出去的工作,又不能转头就反悔。 等夏茗三人心思各异地离开,柴婧也发起了呆。 她的室友刚才就在旁边,听到柴婧得了实习机会,羡慕柴婧的好运,又担心她会被骗,“柴婧,你真要去这个丝麓服装厂啊?” 柴婧垂下眼睑,看着左手手心里的名片,又看了看右手提着的、装着包子和豆浆的袋子,抿着唇不说话。 室友见状,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思,劝道:“万一他们答应得好好的,可到头来给的工资很低,还没你接画稿挣的外快多怎么办?你的学费和生活费,还没着落吧?” 柴婧咬着唇,突然收紧手掌,紧紧把名片抓在手心里,仿佛抓住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她想起夏茗看她的眼神。 说不上为什么,她就是有种强烈的直觉,觉得错失了这个机会,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她出身穷乡僻壤,尽管比同龄人成熟独立,但内心深处是敏感而自卑的。 见多了瞧不起她出身的人,看多了异样的眼光,突然碰到夏茗,她突然有种遇到知音的错觉。 手里这份凉掉的午餐,对她而言,充满了尊重和怜惜。 她无法拒绝。 从小懂事到大,她想任性一次,想赌一次。 紧紧把装着午饭的袋子抱进怀里,柴婧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道:“我想信一次,试一次!” 室友见状,撇撇嘴,没说什么了。 夏茗并不知道,她一次无心之举,改变了一个女孩子的一生。 来时是坐梁军易的车,回去自然也是坐他的车。 “送我到伊人衣坊吧,我去看看装修进度。”夏茗道。 “听说装修的设计图,是你做的?我正好去瞧瞧。”梁军易把方向盘一转,往伊人衣坊去。 远远的,先看到大大的施工围栏,或者说是巨幅广告牌。 “这也是你的主意?”梁军易指着巨幅广告牌,很惊讶。 在这个年代,广告行业还不发达,很多人并没有广告意识,新店施工和装修,就在外头竖起蓝色的施工挡板,告诉过路人这里正在施工。 蓝色的挡板很丑,外头经过多人,也不知道里头在搞什么名堂。 大家都这样,没人觉得有什么毛病,但夏茗破天荒头一遭,用巨幅的广告牌代替了巨丑的施工挡板,既美观,又震撼,还提前打了广告。 广告牌设计感十足,精心设计过的“伊人衣坊”四个大字,占据了大版头,下方一行齐整的预告字“即将震撼开业,敬请期待”,神秘感十足,期待感十足。 广告画面上,画着身形优美的女孩,穿着时尚靓丽的服装在摆pose,配上朗朗上口的“伊人衣坊”四个大字,一看就知道是一家时装店即将开业。 梁军易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原来死板又丑不拉几的施工隔板,还能这么用! 涨姿势了! 第280章 装修(1更) 夏鸿刚找来的师傅们,效率很高,手艺很了得,做出来的效果,跟夏茗预想中的,几乎一模一样。 店内的装修,雏形已经出来了。 抛光亮面的地板,锃亮锃亮的,一排排的射灯,把每个角落都照得敞亮,光线反射到地面上,又折射回来,相互映衬,让整个店亮得不可思议。 亮归亮,却不是刺目的亮眼,更像是一道强光照在白玉上,透出的一种白璧无瑕的光泽。 不是庸俗的金碧辉煌,看着却很高级,说不出的高级感。 梁军易看得目瞪口呆,实在无法理解,那一排排射灯,怎么能达到这么高档而神奇的效果。 孙巧容正好拿了衣架,和一小批的衣服来试挂,趁着装修还没完工,如果哪里不合适,再进行细节上的调整。 这一挂,效果就出来了。 淡色的墙面,透亮的光线,把服装的款式和料子,衬托得淋漓尽致,质感仿佛都变得高级了。 在外头摆摊卖二三十元的服装,挂在店里,显得高档又奢华,卖个五十元一百元的,孙巧容也不觉得过分。 实在太好看了,看着就值这个价! 见夏茗从门口进来,孙巧容笑着说:“茶茶,咱们这店的装修太高档了,这地板亮得我差点不敢踩进来。” 她指着挂起来的服装,又说:“还有这衣服,摆进这里来,显得档次都高了,看着就不便宜!” 夏茗囧。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这说法实在有点糙了。 孙巧容扫了一圈店内的装潢,表情有点梦幻。 做梦都没想过,这辈子能开这么大,又这么高档的服装店。 当初夏茗提出要拿下铺面,家里掏不出钱来,孙巧容第一个念头是退缩,好在当初咬牙坚持下来了,才有了伊人衣坊。 伊人衣坊是孙巧容名下的店,不管以后经营状况如何,孙巧容觉得,曾经拥有,已经是值得骄傲一辈子的事情了! 孙巧容心情激荡。 好半晌,她心情才平静些,指着各个展示架问夏茗:“茶茶,这些挂衣服的架子,是不是太少了?店里还有很多位置,空出来不浪费吗?” 夏茗摆摆手,“不少,一点都不少,空出来的位置是设计过,特意留白就是为了营造高级感。” 孙巧容眨眨眼,没听明白。 夏茗想了想,举了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你想想高档的珠宝首饰店,是不是摆的产品,都不多?” 孙巧容点头。 “那些卖得很低价的服装店,是不是衣服都堆在一起,又挤又窄?” 孙巧容若有所思。 “再极端的例子,就是菜市场和杂货铺,东西又多又密,吵吵嚷嚷的,是不是给人感觉很生活化,并且价格不高?” 孙巧容两手一拍,“我明白了!这就是你说的,少而精,奢而简?” 夏茗微微一笑,“就是这个道理。” 孙巧容乐呵呵地朝夏茗竖起大拇指,“还是茶茶念书多,有文化!” 梁军易在一旁,听到这话,表情有点扭曲。 念书多,有文化,就能像夏茗这样?那岂不是人人都成天才了? 你是不是对读书人有什么误解?! 正想着,见夏茗往主题橱窗那边去,梁军易便跟了过去。 夏茗在主题橱窗上下了血本,框定整面落地窗墙面,规格大得十分震撼。 橱窗的设计图,已经交给夏鸿刚去安排了,现在刚刚开始搭建,还看不出什么门道。 主题橱窗,是后世“眼球经济”下的一种常见营销手段,有很强烈的视觉效果,极为吸引人眼球。 放眼整个八十年代的国内,主题橱窗依然是个新奇的概念,在边远的桂宁,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夏茗设计的橱窗,是前无古人的头一遭。 梁军易瞧了半晌,瞧不出夏茗到底要搞什么猫腻,便问道:“这就是你说的主题橱窗?你这店的装潢,在古桐路这条街已经很有特色了,为什么要多余搞这么个东西,要做什么用?” 夏茗神秘一笑。 多余? 不。 不仅不多余,她还要把主题橱窗打造成伊人衣坊的杀手锏。 “等装修好了,你就看到了。”夏茗卖了个关子,转而问道:“对了,你知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接活的模特?” “接活的模特?模特表演队吗?”梁军易反问。 夏茗反倒愣住了。 八十年代在国外,模特行业跟时装界挂钩,顶尖的时尚行业,光彩夺目的T台,举世瞩目的巴黎时装周,诞生了很多世界级超模。 国内很多地方,穿都穿不暖,时装行业仍处在摸索和萌芽阶段,与之共生的模特行业,就更不必说了。 八十年代的模特,是以表演队的形式存在的。 模特在很多人眼里,甚至算不上是个正经工作,跟国外被记者追捧的名模、超模相比,落后太多太多了。 直到千禧年前后,国内一名模特参加世界级模特大赛,一举获得亚军,国内的模特才在世界时尚界崭露头角,走入顶尖时尚界的视线。 这是时代进步的步伐,并不是夏茗能左右的。 除了一声叹息之外,凭她渺小的力量,改变不了什么。 梁军易并不知道夏茗突然叹什么气,连忙道:“你先别丧气,我没说不帮你找。” 夏茗抬眸看了他一眼,换了个话题,又问:“除了模特表演队,醒狮队一类的表演队,你认识吗?” “是开业那天的表演?”梁军易问。 搞剪裁仪式,放万响的鞭炮,请醒狮队点睛和菜青什么的,是挺多新店开业会做的庆典活动,目的是图个好彩头,也借着喜庆热闹的场面,宣告新店开张。 梁军易一脸稀奇地看着夏茗,“你这是要搞大阵仗啊。” 一般新店开业,就铺个红地毯,放两排花篮,放个鞭炮,再做个简单的剪彩仪式,就差不多了。 请醒狮队,是非常隆重的仪式了。 “这么大的店,动静不搞大一点,怎么能一炮而红?”夏茗自信道。 梁军易凉飕飕地说:“这阵势,得花不少钱吧? ” 夏茗:“……” 谈钱多伤感情! 第281章 人选(2更) 提到钱,夏茗就头疼。 梁军易忍笑,“你大可不必搞这么大阵仗,不然压力太大了。” 夏茗捏着眉心,摆摆手,道:“钱的事,我自会想办法。” “那我帮你问问模特和醒狮队,我认识几个客户,之前开过新店,应该有这方面的资源。” “谢了。”夏茗说着,想了想,又问:“对了,你跟报社记者,或者电视台记者熟么?有没有可能在开业那天,请记者来采访?” 梁军易倒吸一口冷气,“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胃口也太大了吧?” 夏茗:“???” 后世各大品牌但凡有个动作,就喜欢召集记者开发布会,请报纸和电视出报道,昭告天下。 八十年代还不兴这个? 梁军易看夏茗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这小丫头片子,脑袋里的想法贼刺激! 夏茗:“……” 得。 夏茗知道了,这年头还真不兴这个。 真是一个令人惆怅的消息。 夏茗不死心,“报纸杂志,不缺报道素材吗?我这店怎么说,也算挺有特色的吧,还不足以让他们发一篇报道?” “报纸是权威刊物,多是报道社会和民生问题,更倾向于发一些政治性的官方报道。”梁军易实话实说。 夏茗更惆怅了,“塞红包当车马费,请他们来采访报道,也行不通?” “这倒不一定,可以试试。”梁军易看着夏茗,若有所思,“我很好奇,你这脑袋瓜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这么多鬼点子?” 夏茗囧。 什么叫鬼点子? 这在二十一世纪,是很正常的媒体宣传啊,哪个大牌有大动作,不是纸媒、电视台、微博、微信,各种自媒体、大V、KOL,都上一轮? 顶多在八十年代,还没这个条件,也几个人往这方面去想,就显得有这种想法的她,很不正常罢了。 “我帮你问问。”梁军易说着,想到了另一件事,又说:“厂长知道伊人衣坊快开业了,说到时候会专门抽个空,过来瞧瞧。” 夏茗挑眉一笑,“那敢情好!厂长大驾光临,我邀请他剪彩,没问题吧?” 梁军易乐了,“厂长只说过来看看,你倒是不客气,直接给他安排活儿干。” “剪彩仪式嘛,当然是有分量的大人物来做,更有意义。”夏茗摸摸鼻子。 梁军易笑得爽朗,“行!你这话我会跟厂长转达的。” 夏茗想着,最隆重的剪彩仪式,至少需要两个人。 一个人选是梁厂长了,另一个人选,让伊人衣坊的拥有者,也就是舅妈来完成? 当天的晚饭时间,夏茗便跟孙巧容说了这事。 孙巧容吓得筷子差点拿不稳,连忙摆手,“不不不!这事我做不来!那么多人的场合,我铁定腿软,站都站不稳,我真不行!” 孙巧容很有自知之明,她就是个乡下妇人,让她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完成最隆重的仪式? 那场面,光是想想,孙巧容就要腿软了。 孙巧容很肯定,让她上去,她一定会给伊人衣坊丢脸的。 夏茗见她吓得不轻,幽幽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夏鸿刚。 夏鸿刚一脸扭曲, 疯狂摇头,“茶茶,你放过我,我也上不了!” 夏茗没辙,把目光投向埋头吃饭的夏子阳。 “别看我,没我啥事!”夏子阳连忙撇清关系。 开业的时间定在人流量大的周末,到时夏子阳会回来帮忙,但仅限帮忙打下手。 隆重的剪彩仪式,能有他啥事? 夏茗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更惆怅了。 夏鸿刚瞅着夏茗漂亮的脸,试着说:“茶茶,你形象好,胆子大,不然你来?” 夏茗嘴角抽了抽,“开业剪彩仪式,让一个小姑娘上去,像话吗?” 虽然在二十一世纪,未成年人开公司当CEO,是个吸睛的大噱头,放在八十年代也绝对新奇,但夏茗并不想出这个风头。 尤其到时候,可能会有记者来拍照登报纸,剪彩仪式的照片会随着报道,传遍全城,夏茗就更不感兴趣了。 她更喜欢闷声赚大钱,做低调的幕后操盘手。 孙巧容眨眨眼,说:“对了,前两天我在摆摊的时候,碰到了周老夫人,她说有事要找你呢。” 夏茗眼睛一亮,“如果周老夫人愿意剪彩……” 周老夫人是个很不错的人选,她是公职人员,如果帮忙剪彩,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主流官方的认可。 梁厂长在生意场上有一定名气,代表的是商界的声音,他也参与剪彩,代表了商界对伊人衣坊的肯定。 这两人,双剑合璧,对伊人衣坊的声誉和以后的发展,是大大滴好啊。 “让周老夫人帮咱们剪彩吧,就这么办!”夏茗当场拍板。 孙巧容却没什么信心,“周老夫人可能不会同意。” 毕竟是公职人员,又是有些地位的领导,会出面帮一个卖衣服的店剪彩? 孙巧容跟周老夫人打交道,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她有点不敢跟周老夫人提。 “周老夫人不是有事要找我吗?到时我问问她的意思。”夏茗对周老夫人尊敬,但不至于敬畏,“对了,周老夫人有没有说,找我有什么事?给她看病?” 孙巧容面色凝重,“我也不知道,只听她的口气,好像挺严肃的。” 夏茗拧起眉头,直觉可能出了什么事。 难道是神药的事? 上次的食物中毒事件,梁姨那边至今没有反馈,也不知道有结果了没有。 周老夫人上次也说,要严肃调查此事,不知道那该死的神药,到底是不是安利。 如果是,那事情就真的大条了。 说到神药,就不得不提吃了神药的花娃子。 花娃子掏空了家里的存款,骗家人说买了生子神药,实际上买了修复处女膜的神药。 她的家人不识药,亲眼看着她把神药给吃了,就催她赶紧跟刘先生睡,最好睡一次就能中标,怀上“龙种”,然后母凭子贵嫁进刘家。 到那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全家人都要跟着享福了。 全家人都做着美梦,逼着花娃子赶紧献身给刘先生。 第282章 施虐癖(3更) 花娃子被催得又急切又恐慌。 她不知道神药到底灵不灵,又偷偷买了安眠药,趁着跟刘先生约会喝酒的机会,把磨成粉的安眠药放进酒里,给刘先生喝下去。 刘先生喝了酒,醉得不轻,加上花娃子刻意勾兑过的安眠药,神智很不清醒。 花娃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把刘先生扶到宾馆里,脱了自己的衣服,又脱了刘先生的衣服,然后爬上了床。 被陈皮佬破身,给花娃子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心理阴影,她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很抵触男人的身体。 本以为灌醉刘先生后,刘先生就任她折腾,她可以克服陈皮佬留下的心理阴影。 万万没想到,刘先生醉酒之后,仿佛脱下了衣冠楚楚的外皮,变成了衣冠禽兽。 暴力,残忍,又变态! 无论花娃子怎样惨叫,醉酒后满脸狰狞的刘先生,都没有放过她。 等到刘先生终于停手时,花娃子已经满身伤痕,瑟缩在角落里,哭成了泪人,嗓子也叫哑了。 浑身都疼。 床上留下了一滩血渍。 花娃子死死盯着血渍,只觉得被撕裂的地方,疼得她令她浑身颤抖。 被撕裂的剧痛中,她突然萌生了一股扭曲的兴奋。 血是从那里流出来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那层膜被刺破而流下的。 她缩在床角,看着睡成死鱼的刘先生,又看了一眼那抹血迹,突然咯咯笑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狂笑。 扭曲,疯狂,又渗人。 等刘先生从醉酒中醒过来,花娃子顶着红红的眼眶,啜泣着告诉刘先生,是刘先生醉酒之下,强迫了她。 她委屈又笃定地指着那一抹血迹,告诉告诉刘先生,自己把第一次,献给了他。 刘先生头痛欲裂,喝了加料的酒,根本记不起自己做了什么。 见花娃子满身痕迹,他没有起疑,说不会亏待花娃子,便起身穿衣服,离开了旅馆。 花娃子以为,刘先生说不亏待她,是表明了要娶她的态度。 很快,她就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刘先生频繁地来找她,带她出入高档场所,买漂亮衣服和首饰,却对娶她一事只字不提。 花娃子还惊恐地发现,刘先生给她买东西之后,往往会把她往旅馆带,然后狠狠地折腾她。 花娃子对这档子事本就有心理阴影,她越挣扎,刘先生就越禽兽,享受施虐的快感。 一次次,花娃子被虐到惨叫连连,一身伤痕。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刘先生在那方面有施虐癖,简直就是个衣冠禽兽。 不,他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根本不是人! 花娃子哭得肝肠寸断,跑回家说不想再见刘先生,说刘先生把她当情妇养着,压根不想娶她。 家里人觉得她矫情,还骂她肚子不争气,吃了神药都没怀上儿子,逼她继续跟刘先生睡,赶紧怀孩子。 花娃子终于崩溃了,撕心裂肺地说刘先生是禽兽,在床上有变态的癖好,把她往死里整,她挽起袖子,给家人看手上的一道道痕迹。 一道又一道,纵横交错,全是刘先生弄出来的。 她以为家人会护着她,哪知道她妈板着脸,说有钱男人都有奇怪的癖好,让花娃子为了以后的荣华富贵忍一忍。 还说不付出一点代价,她现在能有钱花,有新衣服穿吗? 花娃子一脸呆滞,整个人都麻木了。 她妈用力抓着她的手,一脸为她着想的表情,说让她为了以后的好日子,先忍一忍,等怀了儿子,当上了刘夫人,日子就好过了。 花娃子看着她妈的笑脸,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 她突然觉得,自己成了家人攀上刘家的工具,所谓的家人,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她突然萌生出一股恨意,恨家人对自己的狠,更恨让她遭受这一切的夏茗。 如果不是夏茗,她不会被陈皮佬破身! 不被陈皮佬破身,就不会有如今她遭受到这一切! 她遭受的所有罪,都是那贱人害的! 迟早有一天,她要十倍,百倍,乃至千倍地讨回来! 夏茗可不知道,有人这么惦记着她,恨不得弄死她。 孙巧容收到要交公粮的通知,一家人重新回到夏河村,准备把上半年收进谷仓的谷子挖出来,按份额交上去。 正好到了跟张嫂约定的季度节点。 草药生意外包给张嫂,到了第一次季度盘点和结算的时间,而且前阵子食物中毒事件,还有家里遭过贼的事情,总归是个隐患,必须要弄清楚。 于是,夏茗便收拾了复习资料,跟孙巧容回村子,打算问一问张嫂。 在城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一家人的着装,不知不觉就换了。 虽然没有特意梳妆打扮过,但整洁的服装,相比穿得土里土气,衣裤上带着补丁和泥土的村民,显得时髦又光鲜。 就连孙巧容,不再面朝黄土背朝天地下地干活,不受日晒雨淋的摧残后,皮肤都白了几个度,加上卖了几个月的服装,说话、眼神、表情变得落落大方,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一家人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 回到村子里,跟衣锦还乡似的,逢人就遭调侃。 扛着锄头去干活的乡亲,看着自己沾了泥巴的裤腿,又看了看夏茗脚上的小皮鞋,不自觉流露出羡慕的表情。 “老夏,你不是搬进城里住了吗?还记得自己是乡下人,惦记着家里的老房子啊?” “城里人吃着肉穿着新衣裳,可瞧不上咱们乡下人的一亩三分地和泥房子咧!你巴巴地回乡下,被他们城里人知道了,会不会笑话你啊?” “你在城里走的都是水泥路吧?回到咱们夏河村,走路可得小心些,可别让咱们乡下的泥地,弄脏了你的鞋子。” 夏鸿刚从踏进村子的那一刻,脸上就挂着笑容,看到谁都觉得亲切,逢人就热络地打招呼。 可他觉得乡亲们亲切,某些人一肚子酸水,可不觉得他亲切,只觉得他满脸地笑容很膈应人,好像在故意炫耀自己过上了好日子。 不就是搬进城里住了吗?花钱住着别人的房子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第283章 乡亲(4更) 夏鸿刚灿烂的笑容,僵在脸上,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尴尬得令人不知所措。 那些说着酸话的人见状,心里莫名地涌上了一股快意。 就好像自己过得不怎么样,瞧见别人过得好,就忍不住酸一下,看到别人不自在了,自己心里就能平衡,就舒坦了。 其实,早在夏家卖草药挣了点小钱,隔三差五饭桌上加菜时,就有人开始酸了。 夏家搬进城里住,变成令人羡慕的城里人,一度成为夏河村热议的话题,这股酸气就弥漫开来。 小地方的毛病之一,就是一股风气散开,很容易影响到所有人。 越来越多人,肚子里开始冒酸水,跟着嚼舌根。 直到自己灰头土脸又两脚泥,看到整洁光鲜的夏家人,满心的酸水就变质,变臭了。 管不住自己嘴,不住地往外喷酸水。 孙巧容嘴角渐渐垮下来,也笑不出来了。 她瞧着一张张熟悉的脸,突然觉得很陌生。 “舅舅,舅妈,别理他们。”夏茗拍拍孙巧容的肩膀,小声说:“这几个人,之前就见不得咱们好,他们说的话,不用放在心上。” 夏茗记得这几个人,当初滥竽充数,卖烂果子和草药给舅妈,舅妈不收后,他们就到家门口闹过。 夏鸿刚勉强笑笑。 道理他是知道的,只是心里忍不住失落。 有一种自己搬进城里住,就成了异类,要被夏河村驱逐的错觉。 拐了个弯,另一个岔路口,迎面走来几个结伴而行的村民。 “这不是老夏家吗?咋回来啦?是不是过不惯城里的日子?” “过不惯就回来呗,村里有大家在呀!” “你们住城里,菜园子都荒了吧?我家菜园子的菜吃不完,今晚到我家菜园子摘菜吃吧?瞅中啥摘啥,甭跟我客气!” “对呀!我家菜园子种的白萝卜,又肥又嫩,我记得你家爱做萝卜丁,赶明儿到我家菜园子转转?做了酸萝卜丁,也给我尝尝鲜?好久没吃到夏家的萝卜丁了,怪想的!” “还有啊,你家的田地,白白借我家种,说好了地里的红薯和花生熟了,要分一些给你们吃,我都留好了,就等着你们回来拿呢,可把你们给等回来了。” 一句句窝心的话,听得夏家夫妇鼻子都是酸了。 茶茶说得对,大家都是好乡亲,朴实热情,没把他们当外人,拿话酸他们的,只是某些红眼病罢了。 大家有说有笑的,不知道是谁,随口开了一句玩笑,“老夏,你一家子都有出息啦,难得全家回一趟村子,要不请大伙儿吃个饭,让大家也沾沾喜气嘛。”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夏鸿刚真动了这个念头。 要是没开伊人衣坊,手头宽裕,夏鸿刚铁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可现在捉襟见肘,正是最需要省钱的时候,夏鸿刚就犹豫了。 男人多少都是有点要面子的,加上刚才被人一阵酸,此时的夏鸿刚渴望重新融入乡亲们。 无论什么年代,拉近关系的最佳场合,都是在饭桌上。 夏茗见不得家人为难的样子,便替他做了主意,扬声说:“既然大家乐意捧场,那不如明天杀两头猪,请大家来热闹热闹,怎么样?” 大家一听,都兴奋了,纷纷说要来帮忙,还要带家里腌制的咸鱼,泡菜和青菜来丰富菜单。 夏茗笑着说:“行!那就麻烦大家今晚相互转告一下,明天乐意的,都来凑个热闹。” 大家一听,这是要请全村人吃全猪宴吗? 大手笔呀! “老夏,你家外甥女了不得呀,又懂事又大方!”大家乐呵呵地说。 夏鸿刚扯着嘴角, 笑得有些勉强。 孙巧容拉住了夏茗,欲言又止。 伊人衣坊的各种费用,还没个着落呢,这时候怎么能乱花钱呢? 夏茗拍拍她的手背,“难得回来一趟,我知道你跟舅舅都想跟乡亲们热闹一下,久不联络,跟大家都生疏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多聊聊,不是很好吗?” “可是……” “钱的事情,会有办法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别担心。”夏茗安慰道。 钱的事情,她可以想办法,但是人心是不可控的,她左右不了。 看得出来,夏河村对夏家夫妇来说,就是他们的根,无论去哪里发展,始终要落叶归根,回到这里的。 他们对这片土地,以及这里的人,有着割舍不掉的情感。 这份情感,夏茗无法感同身受,但她会尊重,并乐意帮他们维持跟乡亲们的情谊。 定下了第二天的全猪宴,一家人就忙活开了。 夏鸿刚赶忙去联系宰猪场,孙巧容忙着给家里打扫和除尘。 几个月没回来,家里都积灰了。 夏茗和夏子阳抓起菜篮子,跑去张嫂的菜园子摘蔬菜。 张嫂从夏家接了草药的外包工作,家里渐渐有了些积蓄,隔三差五能买点鱼肉加餐。 家里的菜园子种满了蔬菜,吃都吃不完,就招呼姐弟两去摘 家里养了一群水鸭,下了不少蛋,张嫂到池塘边捡了鸭蛋,就往夏子阳的菜篮子塞。 夏子阳嘿嘿一笑,琢磨着今晚是要喝蛋花汤,还是吃葱花蛋。 吃了晚饭,夏茗提了个小袋子,跟孙巧容一起,来敲张嫂家的门。 夏河村虽然拉了电网,但通电断断续续,有一天没一天的,经常用不上电,电灯泡几乎成了摆设。 张家节俭惯了,即便这两月挣了些钱,也没改过来点煤油灯的习惯。 把孙巧容迎进门后,张嫂才想起来这茬,怪不好意思地去拉灯线,把灯给打开,让屋子里亮堂些。 拉开椅子让两人坐下,张嫂又乐呵呵地去给两人倒茶,“都是山上的野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别介意。” 张嫂的丈夫从房里出来,一手拿着记账本,一手拿着红布包好的一团东西,坐了过来。 张嫂把记账本摊开,把红布拆开,露出里头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币。 “这几个月收和卖的草药,我们都记在账上了,减掉从乡亲们手里收草药花掉的钱,挣到的全部,都在这里了,你们点一下数。” 第284章 分账(5更) 清点第一个月的收支时,张嫂就震惊了。 不敢相信纯卖草药,一个月的利润就500元不止! 要知道这些草药,以前搁山里,压根没人瞧得上,都当是猪都不吃的杂草! 张嫂的反应,跟当初的孙巧容一模一样,觉得山里长的哪里是草,分明是钱。 遍地都是钱! 挣钱跟捡钱一样容易! 看着摆在眼前的“巨款”,张嫂咽了一下口水,贪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的丈夫眼睛都绿了,不自觉朝那些纸币伸手过去,被张嫂重重打掉了手。 张嫂穷惯了,当然也想挣大钱,但她有底线,知道什么能拿,什么不能拿。 她的丈夫捂着被打红的后背,表情很委屈,但眼神清醒了。 一分不少地记在账上之后,接下来每个月清点的钱款,他们除了感慨钱好赚之外,便没了别的心思。 村子里头,很多人知道张家接手了夏家的草药生意,帮夏家打工,旁敲侧击地问过卖草药究竟挣了多少钱,也问夏家究竟给他们多少钱。 张嫂口风很紧,一概没说。 除了张家的记账本,梁姨那边,夏茗也做了交代,回夏河村之前,梁姨也给了夏茗一本记账本。 虽然张嫂动不了草药的卖价,但真想做手脚,还是有操作余地的。 看过梁姨给的记账本,再比照张嫂的记账本,夏茗就知道张嫂是个实诚人了,没有贪掉一分钱。 孙巧容没看错人。 村里有人眼馋张嫂能接夏家的生意,孙巧容刚回到家,就眼巴巴地找来夏家,借着帮孙巧容打扫的名义套近乎,顺势提了一嘴,想把夏家交给张家的活接过来。 村子里谁都看得出来,张家这几个月,日子过得挺舒坦,也猜到张家能过上好日子,是沾了夏家的光。 于是,谁都想凑热闹,占点便宜。 孙巧容没变过主意,看到张嫂在记账本上列得详详细细的账目,孙巧容就更不可能换合作对象了。 三个来月的收入,将近1600元。 孙巧容清点了数额,然后数出一笔钱递给张嫂,“当初说好的薪水,你点一下数? ” 张嫂伸手接过来,脸上笑开了花。 夏家出手很大方,她怎么能不笑? 孙巧容见她笑得开心,心里也高兴,又数了8张大团结,塞进张嫂手心里:“当初说好除了薪水,看草药的销售情况,会额外给一些奖金,这些你也收着吧。” “这,这么多?”张嫂笑得两只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她就知道,夏家人不会亏待她! 张家夫妇满意极了。 夏茗把提过来的袋子递过去,说:“这几个月,麻烦张嫂忙活了,这个小礼物,你也收下吧。” 张嫂见过孙巧容在姿美女装店卖女装,进店跟孙巧容聊过天,知道孙巧容卖的女装是个什么价位,也知道款式很漂亮。 张嫂看着眼馋,但让她掏钱买,她是舍不得的。 她猜想袋子里装的衣服,倒也没客气,一边说着谢谢,一边美滋滋地收下了。 “对了张嫂,县城食物中毒的事,你听说了吗?”夏茗突然问。 张嫂把钱收好,神色严肃,说:“岂止听说?我还被公安叫去问过话呢,差点把我给吓死!” 夏茗面色一凛。 连公安都出动了,说明事情真的大条了。 夏茗不敢轻视,详细问张嫂到底怎么回事。 张嫂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公安把我跟梁姨都叫去问话了,说近期很多人报案,报案的人都说是买我们的草药吃了才中毒,但没有人拿得出证据。” “梁姨那边,把买过药的人都问了一遍,发现食物中毒的人里头,跟她买过草药的不占一半,反倒是很多人,买过一个据说包治百病的神药。” 夏茗面色一变。 又是那个神药! 张嫂见夏茗神色有异,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又道:“我第一次被公安抓去问话,吓得我半死,从公安局回来之后,我问过村子里的人。” “因为咱们卖的药挺管用的,而且都是治常见病的,村子里很多人都有煎服过,但没见几个人中毒,我想引起中毒的,八成是那个神药。” “那神药我听说过,药效传得神乎其神,那个当推荐人挣钱的路子,咱们村也有人想干呢!” “就是那神药太贵了,不买神药不能当推荐人挣钱,咱们村虽然有人想跟着干,但没钱买神药,所以暂时还没听说有人买过神药,也没人吃过那神药。” “梁姨问得很清楚了,食物中毒的人,基本都吃过那神药,而且中毒之前,大多都吃了红薯。” 见夏茗不说话,张嫂心里打突,又道:“咱们卖的草药,一定没问题!” “我们家有个小病小痛的,自己都煎药吃,也经常煮红薯吃,半点事没有,有问题的铁定不是咱们的草药!” 夏茗闻言,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凝重了。 孙巧容很少看到夏茗脸色凝重成这样,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张嫂突然想起什么,突然说:“对了,你们没放重要东西在家吧?半个月前,你家又遭贼了。” “你说什么?!”夏茗和孙巧容几乎异口同声地问。 张嫂吓了一跳,小心道:“上半年咱们村搞庙会,那天晚上你家不是遭贼了吗?就在半个月前,你家又遭贼了。” “我当时听到动静,还以为你们从城里回来了,就过去敲门想打招呼,谁知道里头的人听到动静,就翻墙跑了。” “我赶紧回家拿手电筒照进去看,见屋子的门都关得好好的,我估摸着那贼正在撬门,还没撬开就被我发现了,赶紧就跑掉了。” 夏茗面色一片寒霜,看得张嫂有点心惊胆战,“怎,怎么了?被偷东西了?” 夏茗深吸一口气,扯了一下嘴角,“没被偷什么重要东西。” “你脸色很难看,真没丢东西吗?”张嫂神色迟疑。 夏茗不希望失态扩大,便换上轻松的语气,笑笑说:“大概是刚才吃太饱了,肚子撑得难受而已,真没什么事。” 孙巧容心神不宁,从张家出来后,便小声问夏茗:“茶茶,我觉得那神药,一定跟那贼有关系。” 第285章 全猪宴(1更) 夏茗抿着唇,目光冷厉,没有应答。 孙巧容心下越发忐忑。 事态到了这个地步,依然云里雾里,但她多少猜到了几分,也预感到这事,可能会给夏茗惹来大麻烦。 孙巧容忧心忡忡,“茶茶,你没事吧?” 夏茗怎么可能没事? 前前后后发生过的事,她在脑海中捋了一遍,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极有可能是她在县城卖草药,药效传开了,还得了个神秘高人的名号,听着很厉害,很能忽悠人。 于是,便有人动了歪心思。 当初她刚开始卖草药,就有个号称行医几十年的老中医,变着法子想要买她的药方子吗? 会不会是她不肯卖,对方就走歪门邪道,跑到她家来偷药方子? 庙会那天,偷到了一张药方子,然后做成了药丸子,对外宣传是包治百病的神药。 当时,“神秘高人”的名号在县城传开,不少人慕名去找梁姨买草药。 于是,神药团伙就借了“神秘高人”的名义,来给神药和幕后团伙镀金,把组织包装成普度众生的圣人,四处招摇撞骗。 难道说,前些天周老夫人面色凝重地要找她,就是因为这事? 夏茗不知道,幕后团伙到底是不是安利那一派人,如果是,那么神药就只是安利模式下的媒介。 好巧不巧,这个媒介坑爹了,有后遗症会导致食物中毒,这个勾当才暴露出来,从见不得光的阴沟底下,渐渐浮出水面。 幸好,神药的配方有问题,不然幕后团伙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但不幸的是,神药的配方极有可能是夏茗被偷走的药方子,而传说中的“神秘高人”其实是她。 换句话说,幕后团伙精心布局了一张网,把什么都不知道的夏茗,也给网进去了,并且极有可能在事情败露后,把她推出来挡枪,让她背这个黑锅。 毕竟,药方子是夏茗的,所谓的神秘高人也是夏茗,意味着夏茗就是安利头子啊。 卧槽!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太特么蛋疼了! 想到这一点,饶是夏茗再沉静,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孙巧容顿时紧张了,“茶茶?” 夏茗深吸一口气,安慰她说:“别担心,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不能确定,等回到城里,我去找周老夫人一趟,把事情问清楚。” “真的没事吗?”孙巧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有种要出大事的不祥预感。 夏茗也感觉要出事,但她并不想把这份忧虑带给家人,于是笑了笑,试着用轻松的语气,说:“公安介入调查了,周老夫人也很重视这事,铁定能揪出幕后主使,咱们怎么说都算是受害者,能有啥事?” 孙巧容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把注意力转到第二天的全猪宴了。 夏鸿刚跟宰猪场谈好要两头猪后,又找人借了两口大锅。 天还没亮,大锅就架起来了,夏子阳兴致勃勃地抱柴火出来生火。 张嫂一家听见动静,也起了个大早,把家里过年才用得到的桌子、椅子、锅碗瓢盆都搬出来,借给夏家用。 毕竟是宴请全村子一百多号人的宴席,夏家铁定不够“装备”。 身强体壮的男人们拎着米酒和腌制的咸鱼,来帮忙宰猪切肉,勤快的女人们也没有空手来,带了自家菜园子的新鲜蔬菜,坐到一块儿去,一边洗菜洗碗,一边愉快地闲聊。 气氛和谐又轻松。 严村长特意拎了家养的一只鸡来加菜,见了夏鸿刚便竖起大拇指,“老夏实在人啊!挣了钱有出息了也没忘本,惦记着大家伙儿,一回来就请大家吃饭!” 夏鸿刚被夸得不好意思,挠着后脑勺,笑呵呵地说:“我是夏河村人,根就落在这里,怎么会忘本呢?” 这话赢得了很多人的好感,大家看夏家人的目光,更亲近了。 严嵩妈见状,撇撇嘴,找了个位置坐下,就这么干看着,完全没有融入大家,要一起准备饭菜的意思。 她觉得自己是村长夫人,坐着等吃就好了,没必要上杆子去给夏家人干活,有失身份。 她坐得很理所应当,用挑剔的眼光,在夏家人间扫来扫去,在心里对夏家人评头品足了一番。 穿得是挺不错,看样子是挣了些钱,但也就那样吧,没比他们严家好到哪里去,不然应该请全村人下馆子的。 两头猪就打发了? 不是掏不出钱,却要硬撑面子,就是兜里其实有货,但小气吧啦的,不肯多掏点钱来请客。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挺令人瞧不上的,严嵩妈心头暗暗鄙夷。 她的目光,渐渐落在夏茗身上,心头莫名冒火。 这小贱人在城里,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养得越发水灵了,幸好今天不是周末,她家阿嵩在学校上课,没来吃全猪宴。 要不然,就阿嵩对小贱人念念不忘的德行,坐在这里,被这贱人抛两个媚眼,不得魂都勾走了? 正经学生都在学校里上课,就这贱人在外头瞎晃,成绩铁定没她家阿嵩好。 没文化的贱人,配不上她家阿嵩。 严嵩妈瞧着夏茗,把夏茗从头到脚挑剔了个遍。 菜逐渐上桌了。 大家边吃边聊,气氛很热络。 村里几个长舌妇,比严嵩妈更离谱,饭菜上桌了才晃晃悠悠地来,而且两手空空的,连一把青菜都不带。 她们来得迟,跟严嵩妈凑了一桌,嘴里吃进去夏家的饭,吐出来的却是阴阳怪气的话。 “不是说挣了大钱,变城里人了吗?怎么回来一趟,也没见带什么好东西,请全村人吃饭,就宰了两头猪,太寒碜了吧?” “城里人都这么小气吗?我听说城里人都是要脸的,请客都请下馆子,好酒好菜上满一桌的呢!” “咱们这一桌,咋看着都是青菜呢?请不起客,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嘛!” 孙巧容听到这番话,脸上的笑容都僵掉了。 夏茗直接甩脸色,冷声说:“说得这么好听,也没见你们请过客。” 当着全村人的面,几个长舌妇没想到夏茗这么不给面子,顿时面色也变了。 第286章 酸话(2更) 夏茗不想看她们脸色吃饭,毫不客气又道:“你们爱吃不吃, 没人求着你们来吃。” 严嵩妈跟几个长舌妇坐一桌,夏茗朝这个方向摆脸色,她就不爽了,“你怎么说话的?请全村子人吃饭的是你,现在大家捧场都来了,要把人赶走的人也是你。” “你到底想怎么样?没诚意请大家吃饭就早说,现在是农忙时节,大家特意抽时间来吃你一顿饭,已经很给面子了,你还想怎么样?” 夏茗被这话气笑了。 孙巧容怕伤了和气,按住了夏茗的手,朝她摇摇头,让她别动怒,不然真闹起来,这顿饭就真的难堪了。 几个长舌妇见状,觉得孙巧容很识相。 “这才对嘛,你们家这闺女太不懂事了,大人说话的场合,哪有她插嘴的份?” “夏阳妈,我早就说过了,你这外甥女欠收拾,这脾气迟早得罪人,这不,村长家都发话了。”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仗着夏茗被孙巧容给按住了,说话越来越难听。 “我们是好心提醒你,才跟你说这么多,这些话你们要听。” “你这外甥女虽然攀上了开小车的男人,靠别人过上了好日子,但这臭脾气还是要改的,不然哪天把人家惹不高兴了,好日子就没有了。” 这话分明是在说,夏家能过上好日子,纯粹靠夏茗攀上了有钱男人。 见孙巧容面色也变了,几个长舌妇心中涌上莫名的快感,还在叭叭叭往外倒恶毒的话。 “不是我说,你这外甥女的做法,实在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会做的,还有你们挣钱的路子,也不是正经路子。” “卖的草药把人给吃中毒了,这哪是救人的良药,分明是骇人的毒药,要人命的黑心钱,还是少赚为好,有损阴德。” 几个长舌妇说着,也没忘记动筷子,把又肥又厚的扣肉往自己碗里放。 放到自己碗里了,就是自己的了,没人会抢已经放在别人碗里的肉。 一番话,实在太恶毒了,孙巧容气得肩膀都在抖,夏茗直接拍案而起,喝道:“一碗的肉,还堵不住你们恶毒的嘴巴吗!” 夏鸿刚也听到了那些话,气得脸都青了。 好好的气氛,全凝固了。 几个长舌妇的话,跟诅咒别人没什么区别,大家听到耳朵里,都替夏家人觉得气愤,忍不住帮夏茗说话。 “你们还要不要脸?吃着别人家的饭,还满嘴喷脏地骂人家,太过分了吧?” “跑到别人家蹭饭吃,好菜都往自己碗里扒拉,却说别人吝啬,只请她们吃青菜,真不要脸!” “我记得老夏家没邀请你们来吃饭吧?到底是谁叫你们来的,还是压根没人叫你们,你们厚脸皮,自己跟来的?” 话音落下,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人出声。 “没人叫她们啊?那就是说,真的是她们脸皮厚,自己跑来蹭肉吃的?” 几个长舌妇表情顿时难堪了。 她们几个人,经常凑在一起说别人的闲话,平时在村子里就挺不受大家待见。 夏家请村里人吃全猪宴,大家相互转告,相约一起来,但确实没有人主动邀请几个长舌妇。 几个长舌妇平时家里的餐桌上,基本不见荤腥,难得有冤大头请吃肉,她们怎么会放过机会?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反正夏家人说的是请村里人吃饭,没指定说只有谁能去,她们也是村里人,当然也算在被邀请的行列。 于是,她们就不请自来了。 被大家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几个长舌妇坐不住了,狠狠咬了几大口肥肉,才骂骂咧咧地离开。 讨厌鬼走了,宴席的气氛渐渐缓和了。 严嵩妈就很尴尬了。 她本来是跟几个长舌妇坐一桌的,长舌妇们走了,这一桌就只剩她一个,显得突兀又可笑。 因为她刚才帮长舌妇们说话,这会儿大家有说有笑的,似乎不约而同地忽略了她的存在,没有人开口让她过去坐一起聊。 她不愿意主动坐过去,感觉像是她上杆子讨好夏家一样,太丢份了,可一个人坐这里,她坐如针毡,浑身不舒坦。 严村长看出她有想走的意图,暗暗瞪了她一眼,开口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你还愣着做什么,坐过来跟大家聊啊,大家都等着你呢!” 严嵩妈不情不愿地坐过来了。 严村长心里对她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 他这婆娘就是没眼色没见识,净给他找麻烦,拖他后腿! 当着大家的面,严村长不好下她面子,只能憋着,等回家后再严肃跟她说。 压下对严嵩妈的不满,严村长转头对夏茗说:“对了夏茗,你户口在老夏名下,是咱们夏河村的一份子,夏河村的土地有你的一份,之前跟你说申请分地的事办下来了,晚点我把文件给你。” 夏茗笑了笑,“谢谢村长,麻烦你了。” “你之前帮过我,就甭跟我客气了!”严村长乐呵呵地说。 严嵩妈见状,心里很不平衡。 她实在搞不明白,丈夫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讨好夏茗,难道也被小贱人给迷住了? 想到这个可能,严嵩妈面色大变。 这该死的贱人,蛊惑了她儿子,难道还要对她丈夫下手?! 夏茗并不知道,严嵩妈脑回路,已经转到了十万八千里,她吃完饭后,帮着收拾了碗筷,便回屋刷题了。 严村长送分地文件来时,是孙巧容接的。 夏茗刷了一套卷子,从房间出来,就看到孙巧容对着盖了红章的文件发呆。 夏茗把文件拿过来瞅了几眼,又放回孙巧容的手心里,“舅妈,你帮我保管吧,咱们以后在城里买房了,这里的地估计就用不上了。” “城里买房?”孙巧容一呆。 “挣到钱再说吧。”夏茗叹气。 孙巧容扫了一眼旧房子,满眼的不舍,“就算以后挣了钱,我还是想回这里盖新房子,落叶归根,咱们的根在这里。” 从二十一世纪重生来的夏茗,自然是理解不了孙巧容这种情怀的,但她尊重这份情怀,“等以后挣了钱,在这里盖新房子,在城里也买房子,村里城里换着住。” 孙巧容眼中闪过一丝期待,随之摇了摇头,“这种好日子,我可不敢想……”  第287章 六妈妈(3更) 虽然在城里租了房,但是在城里买房?孙巧容不敢想。 如今的夏河村,大多数房子,不是泥瓦房,就是青砖瓦房,唯一能盖新房子,也就村长一家了。 一层的平房,面积挺大,就盖在老房子旁边,红砖的外墙面,没有刷漆,但足够令全村人羡慕了。 在孙巧容的概念里,能盖两三层的红砖平房,人生就已经达到巅峰了。 在乡下盖新房子,还在城里买房? 那是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 再说了,把伊人衣坊开起来的钱都还没凑齐呢,孙巧容都快愁死了,哪敢想买房的好事。 夏茗长长叹了一口气。 伊人衣坊的现状,的确很尴尬,她也不敢说大话,说以后要在京都和深城买房囤房,等房价飞升后狠赚一笔了。 夏茗想着以后走出桂宁,到更远更大的世界大干一番,可陆家人,却在想着要怎么把她绑回陆尾村,把她永远困在小地方。 陆振国最近精神恍惚,下地干活,都能把锄头砸在自己脚上,被陆老太连骂了几天没出息。 不就是没了个赔钱货吗?犯得着跟丢了魂似的? 赔钱的女儿罢了,又不是儿子! 再娶个女人回来,生个传宗接代的儿子,不就好了? 陆老太狠狠地训斥陆振国,见陆振国垂着脑袋不出声,她气得心梗,口不择言地说陆振国这么没出息,早知道就别让他回来了,蹲在牢里多好,省得回来给她添堵。 陆振国面色一变。 陆建国和张秀红面色也变了,连忙奔过去,一个拉住陆老太好生安抚,另一个把陆振国给拉走,省得他把自己替陆建国坐牢的事情给抖出来。 坐牢二字,在陆家几乎是禁忌般的存在,每次一提到,张秀红就心惊胆战。 她把陆建国扯到一边,见陆振国脸都憋青了,生怕他想不通,把自己替人坐牢的事情说出来。 张秀红忍着暴脾气,好声好气地劝了一通,才把陆振国给稳住。 “你是不是很想那小贱……很想夏茗?要不咱们再去一趟夏河村,把她劝回来?哪有亲生女儿不认爹的道理?”张秀红别有深意地说。 陆振国眼中流露出一丝渴望,但很快垮下脸,“我觉得她恨我,对这个家有怨气,我怕她回来了,也呆得不痛快……” 张秀红闻言,气得半死。 难怪老太婆骂他没出息,连女儿都不敢弄回家,不是窝囊废是什么! 眼看着找陆振国把夏茗逮回来的路子行不通,张秀红便琢磨起另一条路子——找个好操纵的男人,把夏茗给嫁了。 决不能让小贱人成为知曼和高一鸣之间的绊脚石! 张秀红找到了陆尾村里,专门给人说亲的媒婆。 陆尾村的媒婆,没人知道她的真实名字,大家都管她叫六妈妈。 六妈妈的屋子在半山腰上,四面被竹子和大树挡着,独门独户,没有邻居,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到她的屋子。 不知道是周遭林子太密,还是其他原因,六妈妈的屋子凉飕飕的,伴随着山上野鸟的叫声,显得阴气森森,怪渗人的。 村子里的人都说,干媒人这一行的都有神通,所以房子都在没人的半山腰上,还要空出一个专门通向阴间的房间,用来跟阴间的月老要红线,给人说亲牵红线。 张秀红愁着某个被锁死的房间,只觉得汗毛倒竖,心里瘆得慌。 六妈妈手头掌握着很多适婚年龄人的资料,找人说亲只能找她,如果不是这样,张秀红真不乐意踏进这鬼地方。 媒婆六妈妈听了张秀红的需求,很惊讶,“给夏茗找个男人?她不是去夏河村了吗?” 每个村子都有给人说亲的媒婆,有些媒婆甚至以给人说媒为生,因为根据习俗,如果说亲的双方结婚了,媒婆会得到一个很大的红包。 如果女方生了大胖儿子,那儿子满月时,媒婆还能得到另一个大红包。 夏河村也是有媒婆的,六妈妈不好把手伸到夏河村去。 想到夏茗那张漂亮的脸,六妈妈突然就来劲了。 凭夏茗那张脸,和那勾人的身段,铁定能被有钱男人看上,嫁了有钱人家,到时候她的媒婆红包能少的了? 村子里适龄的姑娘,对六妈妈来说,几乎等同于一个个红包,而夏茗,俨然会是最厚的一个红包。 这么一想,六妈妈决定要跟夏河村的媒婆抢生意,于是飞快在脑海中搜索,能把夏茗“卖”给谁,才不浪费夏茗那张脸,从而得到最厚的红包。 六妈妈马上想到了刘先生,“刘先生是最好的选择,他家很有背景,自己也市里当大官,虽然年纪比夏茗大了一圈,但还没娶老婆,夏茗嫁给他最好!等夏茗成了刘太太,穿金戴银,你们家还愁过不上好日子?” 这么好的条件,把夏茗嫁过去? 那怎么行?! 高一鸣虽然是潜力股,但还停留在潜力的阶段,谁知道后面到底能不能发力? 高家以前是京都干部,是好人家,但高家父母现在还没回城,谁又说得准,回城之后是什么光景? 小贱人成了刘太太,还不得把她家知曼踩在脚底下? 张秀红脸都皱成一团,“不行,条件太好了……” 六妈妈一噎。 从来都是嫌条件太差,哪有嫌条件太好的? 见张秀红满眼毒光,联想到陆家人对夏茗的态度,六妈妈灵光一闪,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想把夏茗给贱卖了。 这正合六妈妈的意,她凑到张秀红耳边,怪笑着跟张秀红说刘先生看着光鲜,实际上有施虐癖,尤其在那档子事上,有很变态的癖好,有一次差点把一个姑娘给弄死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都三十岁了,却很不正常地没结婚的原因。 “我怀疑他除了那种癖好,那方面的功能也有毛病,不然睡过那么多女人,咋没一个女人能怀孕?”六妈妈怪笑着说。 一提到这个,六妈妈就恼火。 照理说,花娃子大胸大屁股的,是刘先生最爱的款,又跟他睡过好几回,没道理怀不上的。 第288章 动摇(4更) 她还指望着花娃子嫁给刘先生,拿一个大红包,花娃子给刘先生生个儿子,再拿一个大红包呢。 刘先生的后妈来找她说媒时,当场就给了她一个很厚的红包,出手极其大方,还允诺说事成之后,好处绝对少不了。 为此,六妈妈特意教过花娃子要怎么勾引刘先生,然而花娃子就是不争气,可把六妈妈给气坏了。 张秀红皱着脸,依然很不满意。 就算刘先生有那种毛病,但他家世太好了,小贱人成了刘太太,就变有钱人了,还是有可能压她家知曼一头。 到那时,她要是想找知曼的麻烦,岂不是很容易? 张秀红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不行,他有钱有势,贱蹄子不配嫁这种人家!”张秀红恨恨道。 六妈妈大概是猜到了张秀红的顾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怪笑着说:“你担心什么?她就算嫁进刘家,刘太太的位置八成也坐不稳。” 张秀红两眼一眯,“啥意思? ” 六妈妈高深莫测地说:“我之前把花娃子介绍给刘先生,刘先生对她还挺满意,跟她睡了几回了,就是没有娶她的意思,我估摸着,花娃子还想当刘太太呢。” “你的意思是,花娃子现在成了刘先生的情妇?”张秀红瞪大了眼。 前些日子,她见花娃子突然穿起了新衣裳,还戴起了首饰,正好奇花娃子哪里来的钱买,敢情是在刘先生肚皮上睡来的? 真恶心。 六妈妈笑得有些诡异,又说:“我瞅着这架势,就算夏茗嫁给刘先生了,也不会跟花娃子断了关系。” “毕竟夏茗身材好是好,但胸没花娃子大,屁股也没花娃子大,刘先生对花娃子那身体可满意着呢。” “花娃子跟夏茗不是有旧怨吗?到那时,一个是刘太太,一个想当刘太太,两个女人斗起来,可有好戏看了。” 一想到那鸡飞狗跳的场景,张秀红也笑了。 六妈妈见状,知道张秀红心动了,于是又添一把火,说:“一个花娃子,就够她喝一壶了,刘家现在的女主人,也就是刘先生的妈,是个后妈,也是个厉害角色。” “夏茗成刘太太,那后妈就成她婆婆了,有这婆婆在,别说过好日子,不被整得半死,就该烧高香了。” 张秀红闻言,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拍板道:“好!就这个刘先生了,你赶紧联系刘先生那边,夏茗这边我来安排,一定给你安排得妥妥的,送她去刘家过好日子!” 好日子? 六妈妈和张秀红相视一笑,彼此达成了共识。 从六妈妈的屋子出来,张秀红神清气爽,并且打好了腹稿,回到家就直奔陆振国的屋子。 “我跟六妈妈确认过了,刘家是市里的大户人家,刘先生人品好,没有不良嗜好,在单位有正经工作。” “这种好人家,去哪里找?刘先生就是太专心工作,才耽误了娶媳妇,虽然年纪比夏茗大一些,但小年轻哪里知道体贴人?” “刘先生还是适婚年纪,年纪大些,有生活阅历,才知道疼媳妇,夏茗嫁给她,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张秀红一通鼓吹,丝毫没提刘先生的某些癖好,不提刘先生那位厉害的后妈,更没提花娃子跟刘先生的关系。 陆振国一听,只觉得刘家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家,“话是这么说,但茶茶还没到结婚的年纪,而且她在夏河村,只认她舅舅,不认我这个爸,我去找她说,她铁定不搭理……” 见陆振国被说动了,张秀红趁热打铁,“女人一辈子,嫁个好男人,就是一切了。” “你给她找了这么好的人家,她还不得感激你?知道你惦记着她,为她着想,她一感动,还会不认你这个亲爸?” “夏鸿刚就是个泥腿子,能为她做什么?等她跟刘先生见了面,结了婚,过上好日子,她就会明白,到底谁才是她的依靠,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 陆振国越听,心情越激动,“你说得对!” 夏茗去夏河村之后,陆振国反省过自己,猜想是不是自己在牢里呆太久了,没能跟夏茗培养感情,给不了她父爱,让她误以为自己抛弃了她,她才会认别人当爹。 张秀红一番话,给了他一个思路。 他觉得自己缺少一个表现的机会,如果为女儿找一门好亲事,让她过上幸福的日子,她就能体会到亲爹的父爱,就会回心转意认他这个爹了。 这么一想,陆振国迫切想要去找夏茗。 几个月没见女儿,陆振国想得快疯了。 此时的霍临风,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女朋友,即将面临被强塞男人的问题,但他很清楚,自己正处在要被强塞女人的境地。 温少萱托人在京都找了工作,要在京都安顿下来了,但她并没有在外头找房子住,而是理所应当地住进了霍家的客房。 无论保姆怎么暗示,她都当没听见,甚至还骂保姆多嘴,“姑姑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做下人的,有什么资格赶我走? ” 保姆被噎得说不出话。 温少萱仗着霍家男人都不在,借着陪伴温香莲的名义,硬是在霍家住下了。 霍临风有时周末会回家,陪伴一下温香莲,见温少萱穿着睡衣在家里晃来晃去,眉头皱了起来。 温香莲也觉得不妥,瞪了温少萱一眼,让她赶紧回去换衣服。 平时家里没什么人,她穿睡衣晃荡就罢了,现在儿子回来,终究是表兄妹,男女有别,穿个睡衣晃来晃去,就很不像话了。 温少萱换了衣服出来,见霍临风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嘴巴一扁,抱怨道:“霍表哥,有人为你伤透了心,你怎么还有心情看报纸?” 霍临风不咸不淡地抬眸,扫了她一眼,便不搭理她,低头继续看报纸。 温少萱气得跺脚,干脆一把抽走报纸,气哼哼地说:“我在跟你说很重要的事呢,你怎么不理人?” 霍临风俊脸一沉,冷飕飕地盯着她。 第289章 脑回路(5更) 温少萱在霍临风面前,不敢过分使性子,被霍临风盯得发憷,悻悻地把报纸又塞回他手里。 霍临风理了一下被她捏皱的报纸,往后翻了一页,继续看。 温少萱见他气定神闲的,更来气了。 霍临风不搭理她,但她硬是要凑上来,叭叭叭地倒给霍临风听。 “你上次回来,我跟你说颖儿请咱们看电影呢,我都跟她说好了,你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我都没法跟颖儿交代了。” “你不去,颖儿伤心了好一阵子,我请她吃饭赔礼道歉,她食不下咽,连最喜欢吃的甜点,都没吃几口。” “人家女孩子特意请咱们看电影,你这么晾着人家,太冷血了吧?”温少萱气咻咻地说。 霍临风抬头看了她一眼,把报纸放下了。 温少萱见状,以为霍临风听进去了,顿时来了精神,正要约他再去看一次电影。 没等她开口,霍临风突然站起身来,径直回了房间。 温少萱气得直跺脚。 一旁的温少禹见状,突然闷笑出声。 “你笑什么?还是不是我哥了?!”温少萱娇声斥道。 “你应该庆幸我是你哥。”温少禹不咸不淡道。 如果不是你哥,我早就把你扔出去了。 温少萱并不理解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凶巴巴地控诉:“既然是我哥,为什么不帮我说话?就在一边看霍表哥欺负我,什么意思?” 温少禹凉凉地扫了她一眼,“我是你哥,不是曲颖的哥。” 跟曲颖什么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要帮她? “可你不是喜欢过颖儿,还追求过她吗?你知道她伤心,难道不难过吗?不想做点什么,让她开心吗?你忍心看到霍表哥伤她的心?你怎么这么冷血?”温少萱连珠炮似地说。 她还想说,冷血无情的温少禹,不配喜欢曲颖,难怪曲颖没选择他,是他活该,换做是她,也不会选他这样的男人。 没等她说出来,温少禹就沉了脸色。 温少萱被他的眼神盯得发毛,撇撇嘴,一脸的不服气,但可算是闭嘴了。 这时,霍临风的房门又开了。 他换了一身宽松运动装的霍临风从房里出来,没理会娇气的温少萱,只看向温少禹,说:“湖边公园跑几圈, 来不来?” 在部队训练惯了,即便周末回家,清晨和傍晚时间,霍临风依然坚持出去跑几圈,不荒废基础的训练。 温少禹站起来,朝霍临风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那你可得跑快点,我换身衣服,很快就能追上你。” “嗯。”霍临风嘴角微勾,朝他点了一下头,率先出门了。 温少萱不甘心地咬牙。 她也想跟去湖边跑步,一边跑一边劝霍临风,但霍临风身高腿长的,体能又变态,她的两条小短腿,和跑几下就呼哧呼哧的体力,压根跑不过霍临风。 就是跟去了,也是受罪。 温少禹很快也换上运动装,摩拳擦掌要跑赢霍临风。 在贸城时,被夏茗一句“我对第二名没兴趣”刺激,他耿耿于怀,得知霍临风周末回霍家,他怀着一腔熊熊燃烧的斗志,又跑来找霍临风挑战。 温少萱拦下他,不满地说:“我马上给颖儿打电话,让她去湖边公园偶遇霍表哥,你就别去捣乱了。” 温少禹皱眉,“曲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么帮她。” 这话刺激到了温少萱,温少萱语调都变了,“你是不是做生意久了,满脑子都是利益?我跟颖儿亲如姐妹,是最好的朋友,我当然要帮她追求幸福啊!” “我满脑子都是利益?”温少禹直接气笑了。 见向来儒雅的绅士变脸,温少萱心里发毛,意识到自己说话过火了。 她转念又觉得,温少禹身为大男人,不会因为她一时失言而跟她计较,她又觉得无所谓了,“我随口说的嘛,你还当真了?你一个大男人,那么小气做什么?” 温少禹对这娇气的堂妹,已经无话可说了。 温少萱见她不耐烦,又想发脾气,可一想到霍临风只跟温少禹关系好些,她又忍住了。 “我都跟你说了,颖儿会去的,你还跑去掺和什么?是不是对颖儿不死心,想破坏颖儿跟霍表哥?”温少萱瞪着眼说。 温少禹表情扭曲了一下,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温少萱。 他不说话,温少萱便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心思,不禁得意地轻哼。 她就说嘛,颖儿那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她哥就是嘴硬,其实心里一定还悄悄喜欢着颖儿,看到颖儿要跟霍表哥独处就吃醋,所以才硬要去搞破坏。 温少萱板着脸,又说:“你要跟去也可以,但你得帮颖儿说好话,劝一劝霍表哥,别让他老冷着一张脸,又把颖儿惹伤心了,等颖儿到了之后,你就找个借口溜走,别卡在他们中间当电灯泡!” 温少禹推了一下眼镜,不冷不热地说:“我没理由帮曲颖。” 温少萱用看着渣男的眼神看他,控诉道:“你不是喜欢颖儿吗?帮一下喜欢的人怎么了?” 温少禹表情有些扭曲,“谁说我喜欢她?” 追求过,就一定是喜欢过? 追过一次,就得一辈子给她当牛做马? 温少萱语调都飙高了,“你不喜欢她,不是吃醋,为什么要破坏她跟霍表哥约会?” 温少禹俊雅的脸,完全扭曲了。 他这堂妹到底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为什么同为温家人,她的脑回路这么令人费解? 温少禹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了,直接从她身边绕开,没理会她的跳脚,奔着湖边公园的方向去了。 温少萱气得砸抱枕,转头就去打电话给曲颖,把霍临风去湖边公园跑步的消息告诉曲颖,让她抓紧机会去制造偶遇。 “谢什么?你跟我还客气?咱们是最好的闺蜜,我还盼着你当我表嫂,咱们从闺蜜变一家人呢!”温少萱笑眯眯地说。 温少萱在打电话的时候,温香莲刚回到家门口,碰上来送信的邮差。 “有一封从南方寄来的信,寄给霍营长的,他在不在?”邮差递过来一封信。 温香莲往信封上一瞧。 收件人是霍临风。 寄件人,又是“林”。 第290章 曲颖(1更) 温香莲眉头拧了一下。 她从邮差手里接过笔,温婉笑道:“他好像出去了,信我来签收吧,我转交给他。” 邮差是认得她的,上次也是她代签收的,这次很干脆就把信给她了。 等邮差蹬着自行车离开,温香莲才低头看手里的信封。 上一次,温少萱在她耳边说的话,让她对远在南方的“那位”产生了不好的印象,再次收到书名为“林”的人寄来的东西,温香莲便对“那位”越发不喜。 她很好奇信里究竟写了什么,但终究忍住了,没有把信拆开。 回到家里,温少萱已经挂电话了。 一眼看到温香莲手里拿着一封信,温少萱眼巴巴地凑过来问:“姑姑,你手里的是什么呀?” 她眼尖,瞄到寄件人那一栏的信息,声音就变尖了,“又是南方的那个林?” 那女人到底是谁,霍表哥明明已经回京都了,她还不放过,又寄信来给霍表哥! 温少萱刚在电话里让曲颖去湖边公园偶遇霍临风,突然看到曲颖的情敌给霍临风寄来的信,顿时就警惕了,伸手过去抢信封。 温香莲面色一沉,“你干什么?” “姑姑,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个林到底是谁,不想知道信里写什么吗?”温少萱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我知道你怕霍表哥怪你拆他的信,那我来拆好不好?霍表哥就算怪也是怪我,不会怪你的。” “没有别人同意,就拆别人的东西,这是谁教你的坏毛病?!”温香莲板着脸,语气很严厉,“你的教养到哪里去了?温家就是这么教你的?” 温少萱垂着脑袋,不说话了,心里却有点不屑。 什么嘛,明明自己也很想看,有什么好装的? 再说了,已经从温家嫁出去的女儿,怎么好意思还摆着温家人的姿态来教训人?还当自己是当初那个风光无限的温家千金呢? 温少萱不甘不愿地坐在沙发上,祈祷曲颖赶紧嫁给霍临风,成为霍家新的女主人。 到那时,她在霍家随便住,都不用看人脸色了。 湖边公园的跑道,全长近六公里,绿意盎然。 傍晚的时间,很多人会来散步、慢跑,锻炼身体,其中不乏一对对正在约会的情侣。 霍临风高大挺拔,俊美刚毅,温少禹温润儒雅,一身世家公子气息,两人一前一后地跑过去,所过之处,惹来不少关注的视线。 曲颖匆匆到这里时,一眼就看到被关注的焦点。 她不自觉露出笑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特意打扮过的着装,又理了一下洋气的发型,然后迈开优雅的步子,走到跑道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瓶水。 从小伙子手里接过找零的钱,曲颖优雅一笑,“thanks。” 小卖部的老板是个小伙子,见青春靓丽又有气质,还说着顺溜英文的姑娘来买东西,忍不住多瞅了几眼。 曲颖优雅一笑,便靠在旁边的大树下,也不打开饮料喝。 小伙子见状,心里暗忖这姑娘不仅长得好看,气质也亮眼,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的。 英文说得这么好,该不会是海归? 那可不得了,高知识分子呢! 小卖部开了几年了,小伙子见到太多的情侣,见曲颖原地等着,眼神脉脉含情,便猜测她是不是在等她的对象。 也不知道是哪个幸运的男人,能得到海归美人的青睐。 霍临风第一圈快跑到头了,看到前方的小卖部,顺势拐进去买一瓶水。 经过曲颖身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压根没留意到她。 曲颖迈开步子走上来,露出温柔动人的微笑,打招呼道:“临风,好久不见,你也来跑步?” 霍临风这才留意到她,朝她点了一下头,就没有别的反应了。 他买了两瓶水,随手抛了一瓶给后方的温少禹,自己拧开一瓶,仰头咕咚咕咚地灌了好几大口。 他动作豪气,却不显得粗鲁,反而很有男人阳刚的魅力,惹来周遭几个小姑娘兴奋的低呼声。 曲颖上前一步,朝霍临风露出热络的微笑,又说:“我听说你上次去南方执行任务,任务完成得很漂亮,回来就得到了褒奖,恭喜你。” “嗯。”霍临风应了一声,态度显得十分冷淡。 他一口气灌了一小瓶水,随手把空瓶子往旁边的垃圾桶一抛,空瓶子命中目标,落进垃圾桶地步,发出细碎的声音。 曲颖发出佩服的低呼声,拍手鼓掌道:“不愧是你,还是这么厉害!” 霍临风淡淡扫了她一眼,迈开步子,又重新跑开了。 曲颖见状,赶忙追了上去,想跟霍临风并行跑,顺道跟他聊天。 然而霍临风态度不冷不热,多数情况下,只发出单字音节,显得有点爱答不理的。 曲颖知道他性情冷淡,但许久不见,他态度还这么冷,不禁有些丧气。 霍临风腿长,迈步很大,速度比别人快,曲颖一边说话一边跑,渐渐体力不支,有点跟不上了。 瞧着霍临风俊美的侧脸,曲颖咬咬牙,加快速度又追上来,喘着气儿,旁敲侧击地问:“对了,你上次去南方没受伤吧?听说你在南方遇到了有趣的人和事,是真的吗?” 霍临风本来目视着前方,突然转过脸来,冷声说:“你听谁说的?” 曲颖一噎。 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 霍临风收回视线,突然加快脚步,没两下就把曲颖甩开了。 曲颖望着夕阳下的笔挺身影,咬咬牙,又加快步子想追上去。 然而她的体力哪里跟得上霍临风,非但没追上霍临风,反倒被后方的温少禹给追平了。 温少禹跟她并排跑着,似乎并不急着追上霍临风,他转头看着曲颖,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温少禹没有见过霍临风跟夏茗的相处模式,但霍临风对曲颖是什么态度,他看得明白。 看着身边的曲颖,温少禹不免在想,夏茗和曲颖,到底有什么区别。 一个穷乡僻壤的小贫农,生得张扬又漂亮,性格却沉静而疏离,在小破地方的二线高中复读,却有着极其聪颖的头脑。 第291章 偶遇?(2更) 另一个高干子弟出身,亭亭玉立又优雅动人,从小养尊处优,受过最好的教育,出国念过书,如今在小有名气的杂志社工作,是同辈女孩们羡慕的对象。 差别巨大的两个姑娘,为什么都看上了臭脾气的霍临风呢? 见温少禹盯着自己看,曲颖拨了一下耳边的长发,笑靥如花地打招呼,“温少,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温少禹露出惯用的绅士微笑,“还不错。” 毕竟是曾经追求过自己,又被自己拒绝掉的人,曲颖见温少禹没再说什么,以为他尴尬,不好意思跟自己说话,便主动找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 温少禹秉承着绅士风度,曲颖说什么,他都微笑着回应,没让气氛冷下来。 不知不觉,话题就拐到了霍临风身上,“我听说临风去南方时,跟你有联系?你们都聊什么?” 这个问题,目的就太明显了,温少禹推了一下眼睛,笑而不语。 曲颖微微皱眉,“你笑什么?” “你想知道,自己去问临风不是更好?”温少禹丢下这句话后,加快速度,朝前方的霍临风追了上去。 曲颖体力不支,停下来喘着,远远望着温少禹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 霍临风在南方遇到的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保密? 发现自己追不上之后,曲颖便掉转头,回到小卖部又买了两瓶水,然后坐在小卖部旁边的草坪,一边看带画架出来写生的女孩画湖景,一边等霍临风跑一圈再回来。 霍临风果然又回来了。 跑了两圈,他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被金黄的夕阳反射,衬得那张脸越发锋芒毕露。 荷尔蒙爆棚。 曲颖迎了上去,很自然地把其中一瓶水递给霍临风,柔声说:“临风,你看看你,都出了一身汗了,还要继续跑吗?要不休息一下吧?” 霍临风顺手接了水。 曲颖嘴角忍不住上扬,原以为霍临风会喝,却看到霍临风转手就把那瓶水抛给后方的温少禹。 温少禹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下,把饮料瓶子抓在手里,他眉梢微扬,拿着水瓶朝曲颖晃了一下,“谢了。 ” 曲颖笑得温柔又动人,语气却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不客气。” 温少禹还真没客气,拧开瓶盖就喝,毫无心理压力。 曲颖轻轻一咬唇,把另一瓶水也递给他,并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帮忙把这瓶水递给霍临风。 温少禹似笑非笑地挑了一下下巴,让她瞅一眼霍临风再说。 曲颖一看,霍临风已经自己买好水,并且喝上了。 她递过去给温少禹的那瓶水,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温少禹似乎是见她举着尴尬,很有绅士风度地把那瓶水接了过来,然后拧开瓶盖,仰起脸,把整瓶水都倒在脸上,冲掉跑出来的一头汗。 一瓶水直接倒空了,他朝曲颖又道了一声谢,然后把空瓶子丢进了垃圾桶。 曲颖柳眉一蹙。 “走了。”霍临风朝温少禹说着,转头朝曲颖客气地点了一下头,边转身率先跑开,打算跑着回去了。 “临风……”曲颖下意识上前几步,似乎有要跟上去的意思。 温少禹戏笑一声,说:“要不要跟来,到霍家吃个便饭?” 曲颖眉头皱得更紧,一时竟听不出温少禹是真的在邀请她,还是在试探她,亦或是在拐弯抹地讽刺她。 毕竟,非亲非故,去吃什么便饭?以什么身份去? 曲颖微微一笑,“下次吧。” 温少禹戏谑挑眉。 下次就上门?听着挺有深意啊。 从曲颖的脸上,温少禹瞧不出什么,他笑意更浓,扬手朝曲颖挥了挥,做了个到别的手势,便头也不回地追着霍临风回去了。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曲颖才收回目光,精致的脸上露出了疑惑而严肃的表情。 她感觉到了,霍临风对她的态度更冷淡了。 虽然他性格本就如此,对谁都没见热络过,但以前好歹会跟她说几句话,加上小时候是同班同学的这层关系,也不至于对她太冷漠。 这次对她,却对她尤其冷淡,还有几分刻意避嫌的意思,这让曲颖感觉很不妙。 她还感觉到,温少禹对她的态度也变了。 曲颖始终看不透温少禹到底在想什么,但他在圈内,是出了名的绅士,对谁都笑脸相迎,对待女士尤其体贴,从来不会让人觉得不适,更不会让人难堪。 当初温少禹追求她时,她深刻体会过被温少禹呵护,是怎样一种高级享受。 可温少禹刚才一番举止,似乎别有深意,每一句话仿佛都有另一层令她很不适的意思。 这不是温少禹的作风。 温少禹不会,也不该对她这样。 到底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是什么事,亦或是什么人,让他们变成这样了? 曲颖瞧着丢了几个空水瓶的垃圾桶,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霍临风回到家时,出了一层薄汗,后方的温少禹喘着大气,几乎累成一条死狗。 温少禹瘫坐在沙发上,连贵公子的仪态都快稳不住了,“你们部队平时训练,都这么变态的?还是只有你才这么变态?” 他一定是脑抽了,被那个谁一句“第二名”刺激得脑子不清醒,才会跑出去跟霍临风比跑步。 在霍临风擅长的领域跟他比,不被吊打才怪了。 霍临风闻言,阳刚的俊脸上带着几分笑意,随手扯了两条干净的毛巾,一条糊在自己脑袋上擦汗,另一条丢给温少禹。 温少萱见他心情不错,便以为他是在湖边遇到了曲颖,心情才这么好。 她就说嘛,颖儿魅力无边,没有男人能拒绝得了。 温少萱喜滋滋地凑过来,八卦道:“表哥,你怎么没带颖儿一起回来吃晚饭呀?姑姑今天下厨房,做了不少好菜呢!” 霍临风危险地眯起眼,“你怎么知道我碰上曲颖了?” 温少萱一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霍临风冷哼一声,沉声道:“ 不要做多余又没用的事情。” 温少萱不服气,噘着嘴抱怨,“我这是在帮你呀!你上次放她鸽子,多伤她的心,我是在给你制造机会跟她道歉呢!” 第292章 读信(3更) “不可理喻。”霍临风瞪了她一眼,转头去浴室洗澡了。 温少萱被气的不轻,转头跟温少禹控诉,“哥,你看看表哥,多过分!你帮我说说他!” 温少禹嘴角抽搐了一下,果断起身,不想跟脑回路不对盘的妹妹多说一句话。 “你们!”温少萱又炸了,嘤嘤嘤地冲进厨房,跟温香莲哭诉,“太过分了!呜呜呜!姑姑,霍表哥欺负我!” 温香莲知道她的尿性,又怎么会为了她而苛责儿子,便道:“临风性子是冷了些,但不会轻易针对谁,更别说欺负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惹他生气了?” 温少萱被堵得说不出话,觉得谁都不理解她,她噘着嘴跑出去,打电话给最好的闺蜜哭诉。 不知道曲颖说了什么,温少萱很快破涕为笑,“还是颖儿关心我!我跟你说,南方的那个林又寄信来给霍表哥了……” “信上写了什么?我也想知道呀,可姑姑不给我拆信,小气吧啦的,明明她自己也好奇得要死……” “连你也觉得我不该拆?难道你就不好奇吗?好啦好啦,我听姑姑的话就是了……” “我一会儿看有没有机会,跟霍表哥把那封信要来瞧瞧,再跟你说信上写了啥……” “你刚才到底见没见到霍表哥?没说上几句话?霍表哥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 “不然我再把他约出去,你两去看电影?上次他放你鸽子,这回不能再放过他了。” “不看电影啊?看戏剧?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东西了,那不是老古董才爱看的吗?很无聊的,我记得姑姑好像喜欢这个。” “你有票啊?为什么一定要看这个,还要跟姑姑一起看?姑姑喜欢,可我不喜欢啊……行吧,你得先陪我逛街,不然那么无聊的东西,我不去看。”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一会儿跟姑姑说……放心吧,我这么机灵,肯定不会说漏嘴的。” 见保姆端饭菜出来,温少萱赶紧挂了电话。 霍临风每次回家,温香莲都会亲自下厨,给他做好吃的。 她厨艺不错,见霍临风吃得香,笑得心满意足,往霍临风碗里夹了一片肉,“尝尝这个,我新学的菜。” 霍临风话少,但吃得很干脆。 “好不好吃?”温香莲问道。 “嗯。”霍临风点头,又夹了两片肉,吃得更香了。 温香莲笑意更盛,给温少禹也夹了一片,“少禹,你也尝尝。”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并没有给温少萱夹菜。 温少禹比霍临风会说话,很捧场地朝温香莲竖起大拇指,“姑姑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温香莲被哄得开心,笑得合不拢嘴。 温少萱见她心情好,趁势道:“姑姑,你不是喜欢听戏剧吗?听说明天有一场很精彩,咱们一起去看吧?顺便再逛个街什么的,你都好久没陪我逛街了。” 说到听戏,温香莲便来了兴致,没多想便答应了。 温少萱趁热打铁,又道:“霍表哥也一起来吧?你平时回来就少,也没时间陪姑姑,难得有时间,陪姑姑去戏院听戏嘛。” 温香莲自然希望儿子多陪陪自己,但不想勉强儿子,便道:“临风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就别去了。” “可是你喜欢呀,表哥去的重点不是听戏,是陪你呀!难道表哥忙到坐下来陪你的时间和耐心都没有吗?”温少萱撇撇嘴,有些不满。 好好的饭桌气氛,变得有些僵。 温少禹推了一下眼镜,突然问:“去听戏的还有谁?” 温少萱眼神闪烁,“当然是人越多越热闹呀,其他人我还没约呢。” 霍临风缓缓眯起眼,盯着她的目光透着一股冷。 温香莲也意识到不对劲,温少萱变着法子拉霍临风跟去的架势,实在令人生疑。 知道有坑,温香莲自然不会再让儿子去,但她很好奇温少萱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决定自己去一探究竟,“临风还有事要忙,就不必跟来了,女人家逛街听戏,他一个大男人跟着,也没意思。” “哦……”温少萱低头扒饭,不敢再说什么了。 吃晚饭,温香莲把收到的信递给霍临风,“有你的信。” 看到寄信人的信息,霍临风眼睛一亮,露出了少见的灿烂笑容。 温香莲见他接信的动作挺小心,心头越发好奇,“这个林是谁? 你在南方时认识的朋友?” 温少萱比她更好奇,竖起耳朵偷听。 “嗯。”霍临风轻快地应了一声,没再说其他,就拿着信回房了。 温少萱噘着嘴嘟哝,“到底是什么林?神秘兮兮的,不会是见不得人吧?” 房里。 霍临风小心地拆开信封,打开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瞅着信纸上娟秀的字迹,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几个月没见她了吧,怪想的。 心里牵挂着,信里的每一个字,就变得异常珍贵。 霍临风默读了两遍,依然没舍得放下。 夏茗在信里没写什么肉麻兮兮的话,她先是简单写了一下自己的近况,然后说在贸城遇到了温少禹。 【跟你说的一样,温少确实是个老狐狸,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你说可以跟他合作,我信你。】 夏茗待人接物很礼貌,但提防心理很重,对谁都不会轻易信任,“我信你”这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很不容易。 正因为知道不容易,霍临风对这三个,格外动容。 “傻丫头,我说你就信,也不怕我骗你。”霍临风低低地笑了。 在信的最后,夏茗终于流露出对他的思念。 【这么久不见,竟然有点想你了。 最近啃了几套题,受益良多,成绩小有进步,距离明年去京都找你的目标,好像又近了一步。】 霍临风看着最后几行字,心潮起伏,涌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浪。 他的小女朋友,正在为了来京都见他而努力,他似乎应该有所表示。 霍临风难掩激动,放下信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情激动又焦躁,想着要怎样对她倾诉思念,回应她的情愫。 第293章 说亲(4更) 这时,温少禹敲开霍临风的房门,意图进房间,被霍临风冷眼一扫,不禁黑了脸。 用得着这么地方他吗? 这房间是禁地吗?进都不能进? 霍临风用防贼的眼神瞪他。 因为夏茗在信里夸温少禹是“挺有意思的一个人”,让他吃醋了。 温少禹脸色黑黑的,“你最好让我进去,她在贸城发生的事情,我比赵毅更清楚。” 霍临风俊脸也黑了,不情不愿地侧过身,让温少禹进房。 温少萱躲在旁边偷听,对温少禹口中的“她”好奇死了。 上回她偷偷打电话给赵毅,想打探消息,哪知道赵毅那么古板,不管她是明着问,还是拐弯抹角地问,赵毅就是不透露半点消息,可把她气坏了。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瞒得那么死? 是见不得光吗?! 不让别人知道她是谁,又三番两次地寄信到霍家来,明晃晃地彰显存在感,到底意欲何为? 太有心机了! 这样下去不行! 温少萱替闺蜜着急,转头就去找温香莲,说了一通南方“那位”的坏话。 温香莲越听越惆怅,心里对那位偷走自己儿子的心的女孩儿,产生了莫名的膈应。 她儿子明明已经从南方回来几个月了,却一心惦记着那里的人,跟被下了蛊似的。 南方的“那位”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他儿子如此牵挂,收到一封薄薄的信,就高兴成那样。 温香莲觉得,自己是不是要采取某些措施了。 没等温香莲有动作,陆尾村的媒婆六妈妈,就先找来了。 进了夏河村,六妈妈先碰到了严嵩妈。 “给夏茗说亲的?”严嵩妈震惊了。 得知要介绍给夏茗相亲的对象,是市里的好人家,严嵩妈心里就不平衡了,口气很不好地给六妈妈指路。 碰巧被几个凑在树下纳凉的长舌妇撞见,八卦兮兮地问严嵩妈发生了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夏家那闺女?媒婆大老远来说媒,给她介绍男人呢!”严嵩妈气呼呼地说。 想到自家那个惦记着夏茗的傻儿子,严嵩妈都要心梗了。 几个长舌妇对视一眼,表情震惊又鄙夷。 “给夏茗介绍对象?她不是还在念书吗?这么急着找男人吗?” “不对啊,她之前不是说自己有对象了吗?还有人瞧见她对象是开小车的,有对象还要说亲啊?” “一定是被开小车的男人给甩了!要么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想脚踏两条船呢!” “没想到她长得不安分,为人比那张脸还不安分。” “老话都说了,相由心生,她长着一张妖里妖气的脸,能安分才怪了!” 严嵩妈听得脸色难看,心想着等严嵩回来,一定要把这事告诉他,让他看清夏茗的真面目,不要再惦记小贱人! 六妈妈找到夏家时,孙巧容正在晒衣服。 陌生的面孔,让孙巧容一愣,“请问你是?” 六妈妈打量了一下夏家的房子,才看向孙巧容,“我找夏茗。” 孙巧容一头雾水,但拿出了待客的礼仪,把人请进大厅坐下,又倒了一杯茶,然后去敲夏茗的房门,“茶茶,有人找你。” 夏茗在房里疯狂刷题,在一道大题上卡住了,正捋着做题思路。 突然被打断,她心情有点暴躁,打开房门,大步流星地走出来,“谁找我?” 六妈妈眼睛一亮。 夏茗还在陆尾村时,模样就够动人了,在六妈妈眼里,夏茗就是块金砖,她早就想给夏茗介绍对象了。 此等好货色,哪个男人不想要? 要把她介绍给一个有钱男人,拿到大额的红包! 还没等六妈妈有所行动,夏茗恶臭的名声,就传遍了陆尾村。 金砖变成了不值钱的垃圾,六妈妈便歇了给她介绍对象的心思。 这大半年,夏茗在陆尾村的名声有所好转,垃圾有重新变回金砖的迹象,六妈妈就坐不住了。 刚好陆家人有意嫁掉她,六妈妈便心急火燎地来了。 半年不见,夏茗变得更水灵了,也意味着,金砖更值钱了。 六妈妈直勾勾的眼神,让夏茗警惕,“你是?” “我是六妈妈呀?你忘了?”六妈妈脸上笑开了花,十分热情地站起身来,拉着夏茗坐下。 她抓着夏茗的手,还捏了一下,心中暗自满意。 白皙纤细的手,最能满足男人的施虐欲,正对刘先生的胃口,刘先生一定会满意的。 夏茗有点膈应,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坐得离六妈妈远一些,皱眉道:“哪个六妈妈?” 乡下的各种称谓,经常能把夏茗给搞晕,她到现在都没捋顺哪个是哪个,在村子里见到人,通常都是用“大嫂”“婶子”“阿婆”之类的笼统称谓跟人打招呼。 六妈妈又是哪个? 夏茗被搞糊涂了,下意识看向孙巧容。 孙巧容也是一头雾水,摇摇头,表示她也不认识。 “你这孩子,怎么能把六妈妈给忘了呢?”六妈妈嗔怪地瞪了夏茗一眼,朝夏茗坐得更近,把夏茗的手拉过来。 她摸着夏茗的手,眼睛像装了扫描仪一样,把夏茗全身上下扫了个遍,露出非常满意的笑容,并开始点评夏茗的外表。 “瞧瞧这小脸蛋儿,多水灵,画里走出来似的,年纪也刚刚好。” “身材很不错,这水蛇一样的腰肢更好,这胸脯比起……小了点,好在年龄小,还有得长,多吃木瓜铁定就大了。” “还有这屁股,又大又有肉,好生养,他们肯定满意。”六妈妈笑嘻嘻地说着,还往夏茗的屁股上摸了一把。 “你干什么!”夏茗膈应得半死,直接蹦了起来。 这大婶跑到她家来,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还对她又摸手摸屁股的,有病吧?! 孙巧容也听得变了脸,“你到底是谁?来干什么的?!” 一番话听着,怎么像在评估茶茶值多少钱似的! 六妈妈不高兴了,板着脸说:“夏茗,你跟六妈妈装傻呢?是不是在夏河村呆了半年,就把六妈妈是做什么的,都给忘干净了?” 第294章 逛街(5更) 夏茗不耐烦了,冷声下逐客令,“我压根不认识你,你从我家出去!” 孙巧容后知后觉地猜测道:“你是陆尾村的人?” “对啊!在陆尾村,谁不认识我六妈妈?夏茗怎么能说不认识我?”六妈妈很不高兴地说。 夏茗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以前的“夏茗”兴许认识她,但现在的夏茗,可不知道她是哪根葱。 更何况,夏茗对陆尾村的人没有好感,知道她是陆尾村来的,更不会给好脸色了。 “我是夏河村人,早就跟陆尾村没关系了!”夏茗毫不客气地说。 六妈妈青着脸,对夏茗的忘恩负义很不高兴,“陆尾村是生你养你的地方,你说这话,未免太白眼狼了吧?” 夏茗试题没刷完被打断,本来就有点烦躁,陆尾村来的莫名其妙六妈妈,又一个劲地哔哔哔,听得她脑壳疼。 “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就滚!”夏茗耐心耗尽,说话也毒了。 孙巧容也无语了,“是啊,你找茶茶到底什么事,说半天了也没说清楚。” 六妈妈反倒用谴责的眼光看夏茗。 陆尾村谁都知道她是媒婆,她来找人,还能干嘛? 她刚才的话,也说得够清楚了呀! “我是媒婆,你说我找她能干嘛?”六妈妈瞪了一眼,没好气地说:“大概是我没说清楚要给她介绍什么对象,所以她才着急了。” “放心吧,我给夏茗找了一个城里的大官,是大户人家,在市里当干部的,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 话还没说完,夏茗就打断了,冷冰冰道:“管他是城里的大官,还是宫里的皇帝,我不去!” 说着,夏茗头也不回地回房间继续刷题了。 孙巧容勉强维持面上的和气,把六妈妈请出门,“不管是谁让你来说媒的,你都不用指望了,茶茶现在忙着呢,没空搭理别的事。” 六妈妈觉得夏家人很不识抬举,但为了红包,她陪着笑脸,继续劝道:“她一个女娃,能忙什么?再说了,女人只要嫁了好人家,就什么都有了,不用自己忙活,她怎么就拎不清这点呢?” 六妈妈扫一眼夏家的屋子,恍然大悟,自顾自地说:“她是不是自卑,觉得刘先生是市里的干部,条件太好,觉得配不上刘先生?” 孙巧容简直要气笑了,“茶茶很能干,会读书能挣钱,一点都不自卑!而且我家不差,现在搬进城里住,没觉得自己比城里的大官低等!” “搬进城里住了?那更好,配得上刘家了。”六妈妈喜滋滋地说。 饶是孙巧容脾气再好,也不禁被这话气得脑袋冒烟。 “茶茶有对象了,不稀罕什么城里的刘先生,你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不要再来了!”孙巧容气呼呼地把六妈妈给轰出门。 六妈妈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愤愤不平。 她觉得孙巧容说夏茗有对象的话,一定是找借口糊弄她,就算真的有对象,她对象能有刘先生那么好的条件? 瞎了眼才会看上别人,而拒绝条件优越的刘先生呢! 再者,夏茗有对象了,要是结了婚,那她的媒婆红包就捞不着了。 为了鼓囊囊的红包,六妈妈决定先回去,跟张秀红重新合计一下,想个妥当的法子,一定要把夏茗嫁给刘先生。 这头的六妈妈,想着要把夏茗嫁给刘先生,京都这头的温少萱,在积极挖夏茗的墙角,想撮合霍临风跟自己的好闺蜜。 事实证明,从霍临风下手是不行的,温少萱已经改变了策略,把攻克对象换成了温香莲。 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温香莲对曲颖满意了,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温少萱穿上了美美的裙子,一大早就拉着温香莲逛街,然后就偶遇了也在逛街的曲颖。 曲颖跟同辈朋友出去玩,打扮时髦又洋气,大波浪卷的发丝,很衬她海归的身份,瞧着就很有洋墨水味儿。 今天的她,把大波浪的发丝盘起来了,挽了一个温婉淑女的发型,洋气的打扮换成了柔美的黄裙子,很有居家贤惠的气质。 温香莲看在眼里,在心里暗暗点头。 曲家姑娘出落得越发温柔大方了,跟她家临风站在一起,似乎还挺般配? 她家临风性子太冷了,就需要一个温柔的贤内助,帮他打理家里的杂事。 温少萱拉着温香莲往曲颖那边走,欲盖弥彰地说:“颖儿,好巧呀,你也来逛街?” 曲颖露出温顺的微笑,点头说:“正好周末,出来转转,帮家里买点东西。” 温香莲闻言,对曲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勤快又会持家的姑娘,会是一个好妻子,也会是个好媳妇。 “对了,我听说有家首饰店在搞活动,趁这个机会,一起去看看?”曲颖笑盈盈道。 没等温香莲说什么,温少萱就附和答应了,拉着温香莲往首饰店去。 “您眼光真好,看上的这款是最经典的款,低调又大方,跟您的气质非常般配。”女店员取出一条碎钻的项链,递给曲颖,“今天正好是我们搞活动的最后一天,买一送一,您买这条可以获赠一条同款式的,很划算。” 曲颖眼睛一亮,“买一条送一条?” 女店员拿出另一条一模一样的碎钻项链,递给曲颖,笑道:“当然!过了今天就没有这个优惠了,错过了今天,您只怕要后悔呢。” 单条项链的价格,是十分昂贵的,但曲颖掏钱掏得很爽快。 温少萱羡慕不已。 虽然温家是殷实人家,但不主张铺张浪费,温少萱的零花钱和工资,并不足以支撑她大手大脚地花钱。 见曲颖眼睛眨都不眨地买项链,她眼热极了。 曲颖从女店员手里接过打包好的两个精致小礼盒,把其中一个小礼盒递给温香莲,笑道:“阿姨,好久不见,这份小礼物送给您,就当是见面礼,希望您别嫌弃。” 温香莲连忙拒绝。 非亲非故的,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当然不能收。 曲颖对霍临风有意,温香莲对此是知情的,曲颖送她项链,无非是变相讨好她,温香莲对此是不喜的。 第295章 项链(1更) 再者说了,钻石项链太闪亮了,时髦又洋气,是年轻人追捧的东西,她更喜欢玉器一类,温润而有古典韵味的首饰。 曲颖拉住温香莲的手,把小礼盒塞进她的手心里,嗔道:“阿姨,你就收下吧,这条是送的,不是花钱买的,您不用想太多。” “再说了,这两条项链一模一样,我已经有一条了,这条留着也没用,放在家也是积灰的,多浪费呀?你收着,偶尔戴一下,就当是帮我的忙了。” 这个理由,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温香莲拒绝不了,叹了一口气,便点头答应了。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给你戴上试试看?”曲颖打开盒子,当场就给温香莲戴上,满嘴甜话地说:“果然好首饰要配合适的人,阿姨这么有气质,衬得这条项链更好看了,戴在别人身上,可出不来这个效果。” 温少萱连忙帮腔,对着温香莲就是一顿夸。 女店员嘴巴更甜,直说项链好像是为温香莲量身打造的,还没见哪个客人戴上后,能有这么好看。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一顿甜言蜜语轰炸,让温香莲有点遭不住,对着镜子左瞧瞧右看看,对项链好感度倍增。 曲颖取下另一条项链,戴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站在温香莲旁边,一起照镜子。 女店员很识眼色,笑眯眯地对温香莲说:“这是您儿媳妇吧?真是好看又大方。” 曲颖瞅了温香莲一眼,漂亮的脸蛋飘起了红霞。 温香莲脸上的笑容却淡了,把项链摘了下来,收进小礼盒里,说:“她是我侄女的朋友,不是我儿媳妇。” 曲颖神色一僵,脸上的红霞褪了个干净。 女店员笑脸也僵了,连连道歉。 温少萱连忙打圆场,说:“现在还不是而已嘛。” 见温香莲笑容更淡了,温少萱赶紧转移话题,说:“走走走,咱们去听戏,好戏快开场了。” 曲颖从包里掏出门票,微笑道:“你们也要去听戏?买票了没?我手头好几张,都是单位发的免费福利,再不用就要过期了,你们帮我用掉吧,不用再买票了。” 温香莲定定看了曲颖好几秒。 曲颖笑脸有些挂不住,小心问道:“霍阿姨,怎么了?” 温少萱直接从曲颖手里拿走两张票,拉着温香莲往戏院的方向走,“反正有免费票,不用白不用,走走走,一起听戏去!” 温香莲却抽出手,“你们先去吧,我去一趟卫生间。” 曲颖和温少萱对视一眼,“那你快去快回?我们在这里等你。” 温香莲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 刚才戴上项链,被几人吹捧得有点飘飘然,现在洗了一把冷水脸,冷静下来了。 今天的一切,显得过于刻意,好像事先安排好一样,这让温香莲心生不喜。 她很不喜欢被人愚弄,也不喜欢被蒙在鼓里。 尽管她看得明白,曲颖在拐着弯讨好她,方式的得很委婉,换做别人或许会因为虚荣心得到满足而欣然接受,但温香莲不喜欢这样。 从卫生间出来,经过刚才的首饰店,女店员的对话,让温香莲停住了脚步。 “你说那位曲小姐,到底图的什么?花钱提前买下一条项链,又买了另外一条一模一样的,然后硬让咱们说是买一送一的,明明两条都是花钱买的。” “是想讨好那位夫人吧,我猜是她未来婆婆,就多嘴说了一句,本来是想帮她的,结果好心办了坏事,反倒惹那位夫人不高兴了。” “我就想不明白了,光明正大地花钱买来送,别人收着不是更高兴吗?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圈,偷偷摸摸的,跟见不得人似的,硬是扯了个免费赠品的借口,听得咱们的项链都掉价了。” “谁知道呢?反正她花了钱就是客人,客人想做什么,咱们配合演出就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这番对话,全部被温香莲听了去。 原来,所谓的买一送一,所谓的免费赠品,是提前安排好的,这么看来,所谓的单位福利,免费戏院门票,八成也是类似的套路吧。 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也没有惊动女店员,只是静悄悄地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去跟曲颖她们汇合。 曲颖笑得优雅又温婉,“霍阿姨,你回来了?我瞧着时间快到了,咱们得赶紧去戏院,好戏不等人。” “不了,你们两个好朋友去吧,我就不凑热闹了。”温香莲脸上挂着笑,语气客客气气的,没有刚才的热络了。 曲颖一愣。 温少萱却不满了。 本来高高兴兴的,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呢? 不愧跟霍表哥是母子吗?一个两个的,都要放颖儿的鸽子,母子倆一个德行。 太过分了! 温少萱替曲颖不值,语气便带着几分责怪,“姑姑,刚才不是好好的吗?你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曲颖拉住了她,善解人意道:“有话好好说,别用这种语气对阿姨,兴许阿姨是临时有事才去不了。” 曲颖如此识大体,温香莲的神色便温和了些,但听戏的兴致败了就是败了,“我突然想起来,临风晚些要回部队了,我回去给他准备一下东西。” 曲颖眼睛一亮。 温少萱顺势说:“既然这样,我跟颖儿回去帮你吧,多个人搭把手也快一些。” 曲颖直勾勾看着温香莲,就等她开口答应了。 温香莲摇头,笑了笑,“临风不爱带大包小包,也没那么多东西要收拾,你们继续听戏去吧,门票再不用,过期了就浪费了。” 曲颖一噎。 这理由,就是她编出来的,温香莲用这个理由拒绝,她真没话说了。 尤其这死贵的门票,压根不是什么单位发的免费福利,而是她花了钱特意买的,要是留着过期,确实肉疼。 曲颖硬挤出笑容,“阿姨说得对,那只能再找机会,下次一起听戏了。” 温香莲从包里掏出小礼盒,塞进温少萱的手心里,淡笑道:“钻石项链适合你们年轻人戴,我一把年纪的,就不戴了,你们两情同姐妹,戴一样的项链更合适。” 曲颖硬挤出来的笑容,彻底僵掉了。 第296章 闺蜜(2更) 温少萱却很激动,没留意曲颖的神色,就把小礼盒接在手里,爱不释手道:“真的要给吗?说起来姑姑好像更喜欢玉器,也没有衣服搭配这条项链,那我就不客气啦,谢谢姑姑!” 曲颖闻言,脸色有点发青。 温香莲露出温婉的笑容,道别了两人。 温少萱激动不已,马上把小礼盒拆开,把钻石项链戴在脖子上,然后美美地在曲颖面前转圈圈,“颖儿,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很好看?” 她表情美滋滋的,沉浸在免费得了一条跟闺蜜同款的钻石项链的愉悦里,压根没留意到曲颖的神情。 曲颖深吸一口气,硬挤出一个笑容,“好得很!” 这三个字,颇有深意,温少萱却高兴得没心思多想。 她直接打开曲颖的包,从她包里掏出另一条项链,帮曲颖也戴上,然后亲密地搂着曲颖的手臂。 “现在,咱们好姐妹戴一样的项链了,钻石不是象征永恒吗?咱们戴一样的项链,一辈子都是最好的朋友!”温少萱充满期待地说。 曲颖扯了一下嘴角,笑容有点勉强。 这条项链是她昨天事前花钱买下来的,本想送给未来婆婆,在未来婆婆面前刷个好感的,结果尴尬地落到了温少萱手里,她笑得能不勉强么? 偏偏温少萱满口的好姐妹,却半点眼色也没有,竟然真拿了项链! “颖儿,咱们戴一样的项链,是不是还缺一套一样的裙子?”温少萱兴致勃勃。 “咱们去买裙子吧?买一样的,以后戴一样的项链,穿一样的裙子逛街,走到哪里别人都知道咱们是好闺蜜!”温少萱边说着,边拉着曲颖往另一个方向去。 曲颖咬牙切齿,“戏院要开场了,不去了?” “那是老古董才爱的东西,要不是帮你陪姑姑,我才不去呢!现在姑姑回去了,咱们当然也不去了啊。” “浪费这个时间做什么,还不如逛街买衣服!再说了,门票不是你们单位发的免费福利嘛,反正不要钱,过期了也不可惜。” 曲颖看着温少萱天真又理所应当的表情,太阳穴突突直跳。 曲家在家境上比不上温家,但曲颖备受宠爱,她在金钱上,比温少萱自由。 尽管如此,买了两条钻石项链,又买了三张贼贵的戏院门票,依然花去了曲颖不少钱,她近几个月的工资,也填进去了。 下了血本,结果却没有如她所料,好处全被温少萱给占去了。 这就罢了,温少萱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脸天真地说出这么诛心的话。 曲颖胸口起伏,缓了好几口气,才憋住发火的冲动。 温少萱发现她脸色不太对劲,悻悻道:“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你要是觉得门票过期了浪费,我赔你一件裙子好不好?一会儿你看上哪件,我来付钱,怎么样?” 曲颖盯着她忐忑又天真的眼睛的眼睛,浑身涌上一股无力感,“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走吧,逛你的街。” 温少萱一头雾水,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小心翼翼地跟在曲颖身后,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模样。 温香莲回到家时,看到客厅的桌子上放了不少东西,各种酒和一堆的零食,而霍临风正在打包。 “妈?怎么回来了?”霍临风抬起头来,神色惊讶。 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坐在戏院里听戏吗? “嗯,回来了。”温香莲笑着坐过来,没解释什么。 霍临风并未多问,继续捣鼓手头的东西。 温香莲瞅着儿子冷峻的侧脸,突然问:“临风,你对少萱的朋友,就是那位曲家千金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就是……你对她有什么想法?” 霍临风抬起头来,俊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对她没什么想法。” 温香莲瞅着他好几秒,若有所思。 霍临风缓缓眯起眼,“妈,你怎么跟少萱一样,开始我跟说曲颖了?” 温香莲一噎,“我就随口一问。” 霍临风没再追问,埋头开始捣鼓零食。 “你怎么突然买这么多零食?我记得你打小就不爱吃零食。”温香莲凑过来帮忙。 “送人的。” “送谁?” “朋友。” “哪个朋友?” “嗯。” “……” 还能好好聊天吗? 一听到熟悉的“嗯”,温香莲就知道他不欲多谈了,只能忍住心头的好奇,帮他打包。 霍临风把零食打包好了,拿过两瓶红酒递给温香莲,“妈,这两瓶你留着喝。” 温香莲心头一喜。 她不热衷洋玩意儿,不过对红酒有点兴趣,偶尔会小酌一杯。 自己买或者别人送的红酒,跟儿子送的,意义是不一样的,温香莲收得心里美滋滋。 “这两瓶是留给爸的。”霍临风又塞过来两瓶白兰地。 温香莲笑眯眯地接过来,问道:“怎么突然买这么多酒,还都是洋牌子。” 这年头,洋酒还属于新奇玩意儿,甭管什么牌子,价格都高得惊人,比国营名酒都贵,是有钱人家才消遣得起的兴趣。 乡下人喝的多是糯米酿制的米酒,拎着酒瓶子去打酒,米酒按斤买,满满一酒提舀起来,就算是一斤了。 新潮些的城里人就喝啤酒。 这年头的啤酒厂多是国营,价格由物价局管控,价格在1元上下浮动,宽裕些的家庭三五不时就买上一瓶。 至于洋酒,就是有钱人家的消遣了,普通人家是不敢想的。 洋酒对霍家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物,稀罕的是霍临风竟然会买,而且一次买这么多。 温香莲见儿子把剩下几瓶洋酒打包了,惊讶问道:“剩下这几瓶,你要带去部队?部队能带这个?” 部队提倡勤俭刻苦,这玩意儿带去部队,会被批判骄奢浪费吧? 霍临风咳了一声,神色少见地有几分不自然,“这些都是送人的。” 温香莲瞅瞅打包好的零食,以及正在打包的洋酒,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送朋友的?哪里的朋友?” “南方认识的朋友。”霍临风含糊道。 温香莲缓缓眯起眼,“是给你寄信的那个林?” “嗯。”霍临风没否认,但也没再说其他了。 温香莲渐渐皱起了眉头,神色变得凝重。 第297章 恶鬼(3更) 昨天只收到薄薄一封信,今天就寄出去这么多东西,一件两件还都不便宜。 那个“林”,到底在信里说了什么? 难道寄信来,即使要各种贵重东西? 这次是要东西,下次不得开口要钱? 在京都人眼里,个体户是不体面的,甚至比要饭的还令人不齿。 温香莲实在不想用异样眼光看待个体户,可经过温少萱多次灌输负面思想,又亲眼看到儿子往南方寄贵重东西,她不得不多想了。 看霍临风的意思,只怕开口问,他也是闭口不谈的。 温香莲忍下了问他的冲动,不动声色地帮他把东西寄出去。 寄东西出去,收货人的名字可以是假名,但地址绝对不能出错,否则压根寄不到对方手里。 在霍临风填单子时,温香莲暗暗瞟了一眼收货人的地址。 因为职业关系,她记忆力很不错,只看了一眼,便记住了。 桂宁市人? 南方落后省份的个体户? 温香莲抓心挠肝,恨不得当场就循着地址,找到桂宁市去,当面瞧一瞧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她儿子如此惦记。 周绪周末也回了一趟家,这会儿来找来霍家,要跟霍临风一起回部队。 温香莲趁势把他拉到角落,“你老实告诉阿姨,你们去南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临风是不是遇到了喜欢的姑娘,是什么样的人?” 周绪头皮都炸了。 这种问题,难道不应该直接去问老大吗? 周绪正想着要怎么说,霍临风提着行李从房间出来了,“周绪,还不走?” “我马上走!”周绪如蒙大赦,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越是保密,温香莲就越想知道。 一个两个的,为什么都瞒得这么死? 难道真像温少萱说的,因为见不得人,所以才对谁都不提? 如果真是这样,她必须采取措施了。 决不能让她的儿子,被别有用心的女人毁了! 霍临风的心意,随着邮政的步伐,送往桂宁。 从贸城坐上火车的钱强,却先一步到达了桂宁。 在批发市场时,钱强被温少禹伤得不轻,进了局子后,动用关系,又花了不少钱,才把自己从局子里捞出来。 在外头养伤,又花了一大笔钱,几乎把他收来的保护费都掏空了。 原本被他用保护费包养的几个情妇,见他落魄伤残又没钱了,全都跑光了,转投别的男人怀抱。 钱强变成了穷光蛋,沦落到去勒索当初的情妇要钱。 那情妇扣扣搜搜,就给了他一点钱,求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过她。 钱强一时心软,放她离开后,她情妇转头就控诉给新姘头,还带着新姘头来殴打钱强。 钱强伤上加伤,像见不得人的老鼠,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把伤养得七七八八之后,口袋里不剩几个子儿了。 他狠狠报复了那情妇,然后用最后的钱,买了一张去桂宁的火车票,像从地狱里爬出来复仇的恶鬼,怀着满心的杀念,踏上了桂宁这片土地,成了桂宁的落魄乞丐。 钱强不知道夏茗家在哪里,但他知道陆知晴在南城,一边行乞一边来到了南城。 当初,就是陆知晴这个臭婊子,指使他去祸害夏茗,却故意误导他,让他一时轻敌,才导致他一步步沦落到到现在这个地步。 复仇名单,就从姓陆的臭婊子开始! 南城的佳佳美食,生意越来越差了。 张大山愁白了头发,在发现陆文浩做食材采购的猫腻后,便打发陆知晴陪同陆文浩去采购食材。 陆知晴不情不愿,跟陆文浩来农贸市场晃了两下,就找借口溜掉去逛街。 县城能逛的就这么一条街,她不知道逛了多少回了,街道两边的店铺有哪些,都摆了什么商品在卖,她都能背下来了,却还是逛不腻。 每次走近店铺里,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即使不买,心里也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好像自己变成了兜里有钱的城里人,不再是陆尾村里没见识的村姑。 店里的店员,每次见她来,都狠狠地翻白眼。 这天,陆知晴逛着逛着,就逛到了姿美女装店。 不见孙巧容,陆知晴便暗搓搓地问:“另一个老板呢?” “这里只有我一个老板!”王姐高扬着下巴说。 拒绝跟孙巧容合租之后,姿美女装店再次成为王姐一个人的店,王姐的自信心前所未有地膨胀了。 虽然孙巧容从姿美女装店撤掉之后,店里的生意有慢慢下滑的趋势,但依然比王姐以前的生意好很多。 王姐认为自己已经学到了挑衣服的眼光,以及销售衣服的精髓,如今她自信心前所未有地膨胀,觉得凭她的能力,也能把店给做起来。 姿美女装店,以前就是她一个人的店,以后也还是她一个人的店。 陆知晴猜到孙巧容被王姐给赶走了,幸灾乐祸地吹捧王姐,说她干得好。 王姐被吹得飘飘然,更认定不跟孙巧容合租的决定,是绝对正确的。 陆知晴怀着恶意,跟王姐打听夏茗的近况。 明明她让钱强去搞夏茗了,却迟迟不见钱强给她回消息,她不确定钱强到底有没有对夏茗下手。 陆知晴阴毒地想,孙巧容从姿美女装店撤走,会不会有一层原因,是因为钱强已经得手了? 奈何王姐一问三不知,陆知晴挖不到任何消息,只能才作罢。 从姿美女装店出来,陆知晴满脑子都在想钱强到底在干什么,有没有听她的话去搞夏茗。 她视线一晃,冷不丁看到远处的街角,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正埋头数破碗里的毛票。 那乞丐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缓缓抬起头来,杀气腾腾的目光,隔着老远的距离,射在陆知晴身上。 陆知晴倒吸一口冷气。 那个乞丐,难道是…… 钱强?! 怎么可能?! 钱强发现了陆知晴,突然起身,像一个寻仇的恶鬼,朝陆知晴的方向冲来。 陆知晴头皮都炸了,几乎下意识往巷子里躲,缩在大垃圾桶的后面,瑟瑟发抖。 那个不要命的好色鬼,不是在贸城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298章 凝重(4更) 当初在西关城的工厂,因为钱强是领班,有点小钱,又对陆知晴百般挑逗,陆知晴年少无知,跟钱强暧昧了一阵子,被吃了不少豆腐,差点跟钱强滚了床单。 那次刚好被人撞见,被举报给上头,她被厂里给辞退了。 离开工厂后,她才知道钱强压根就是个好色鬼,在工厂外头养着情妇,对她根本不是真心的,纯粹是把她当便宜货玩弄。 看清钱强的真面目后,陆知晴就躲得远远的,没再跟钱强联系。 直到前几个月,得知夏茗去贸城批发女装,才想起钱强这号人,让钱强这个好色鬼去毁了夏茗。 至于她自己,对钱强当然是有多远能躲多远。 可钱强竟然出现在南城! 刚才钱强远远看过来的眼神,太可怕了,像是要杀了她一样! 陆知晴光是想想,就出了一身冷汗。 她躲在苍蝇乱飞的臭垃圾桶后面,直到两腿发麻了,确定钱强离开了,才踉跄着跑回佳佳美食。 正好曹三在佳佳美食吃快餐。 快餐味道实在磕碜,闻着对面小吃店飘来的香味,就更让他食不下咽了,但谁让陆知晴对他有意思,少收他钱呢? 到别处吃,可没这个价。 就冲这个价,再磕碜的味道,曹三也咽下去了。 “曹三哥,你可来了,呜呜呜……”陆知晴仿佛看到了主心骨,扑在曹三身边就是一通诉苦。 她当然不能说钱强跟她有过暧昧,只说以前跟她有仇的一个人,跑来找她寻仇了,又说自己被吓坏了,希望曹三保护她。 曹三心不在焉地安慰她,态度很敷衍。 上次月考成绩出来,全年级因为学习了夏茗分享的学习方法,整体成绩都有了提升,以致于大家都在聊夏茗。 换句话说,夏茗的人不在学校,但学校却到处是她的传说。 曹三被搞得心烦意乱,越发惦记着夏茗,跟陆知晴黏糊的兴致就淡了。 陆知晴察觉到他的冷淡,暗暗咬牙切齿。 这么心不在焉的,难道还惦记着夏茗那贱人? 那贱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陆知晴一腔对钱强的恐慌,变成了对夏茗的怨恨。 该死的贱人,勾引了她姐姐的对象高一鸣,为什么连她也不放过,要搅得她喜欢的人心神不宁? 当初,陆知晴无意中偷听到她妈跟她姐的对话,得知高一鸣好像对夏茗有意思,但最终高一鸣却跟她姐成了一对。 陆知晴知道她姐很聪明,很好奇她姐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把高一鸣捏在手心里。 她觉得自己要学一学她姐,切掉曹三对夏茗的念想,也把曹三掌握在手心里。 曹三从没有告诉陆知晴自己到底成绩如何,在陆知晴眼里,能在市六中复读班念书就是知识分子,是像高一鸣一样的潜力股。 她必须像她姐抓住高一鸣一样,好好抓住曹三这个潜力股! 此时,陆尾村的花娃子一家,正想着怎样抓住刘先生这个现成的绩优股。 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花娃子食物中毒了。 中毒的症状,跟县城众多食物中毒的人一模一样,虽然不致命,但却急得一家人快要命了。 因为花娃子中毒了,就不能继续跟刘先生约会,扫了刘先生的兴致,当上刘太太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尤其他们还得知,刘先生那个厉害的后妈,对始终没怀上孕的花娃子十分不满,有意要给刘先生再相亲。 找个好生养的女人,让三十岁的刘先生赶紧生个大胖儿子,给刘家传宗接代。 花娃子躺在床上,浑身难受得要命,她的家人却围在她床边,没有半句安慰的话,只说她什么时候中毒不好,偏偏这个时候中毒,太不是时候了。 又说她是赔钱货,肚皮不争气,吃了生子神药,也跟刘先生睡了几回了,肚子愣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花娃子浑身难受得动不了,又听到如此诛心的话,终于憋不住,嚎啕大哭。 此时的夏茗,也很想哭。 周老夫人找到家里来,神色很凝重。 “食物中毒人这么多?几十个了!”夏茗一呆,欲哭无泪道:“周老夫人,这事真的跟我无关,那些中毒的人,不是吃了我的药而中毒的!” 周老夫人喝了一口温水,才严肃道:“公安那边查过了,确实那个神药嫌疑更大,但吃过神药的人很邪门。” “不管公安怎么盘问,他们都不肯老实交代,不是乱扯谎,就是口径一致地说卖神药的人是老天派来拯救他们的。” “我瞧着他们的表情,跟中邪了一样,那卖神药的组织,搞得像邪教一样。” 夏茗一脸牙疼地说:“这不是你的错觉,他们就是邪教。” 这玩意跟安利似的,不是邪教是什么? 周老夫人盯着夏茗,沉声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第一次跟你说神药的时候,你表现得就很激动,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夏茗深吸一口气,用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跟周老夫人分析了一轮安利的金字塔和拉人头模式,并着重强调了这种模式的危害。 从年份来看,这种模式应该刚刚传入国内,不知道到底是谁发起的,无疑中把她的药方子当成媒介产品,推广这个毒害人的模式。 这个年代还没有相应的律法来制裁和约束,而做发财梦的人太多了,导致这种模式野蛮生长,扩散蔓延的速度堪比原子弹爆炸。 如果不及时遏制,不知道会毒害多少家庭。 周老夫人听到最后,拍案而起,脸上一片寒霜,“太可怕了!不行,这事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把幕后操纵者揪出来!” “这事刻不容缓,拖一天,就多很多家庭被毒害。”夏茗面色铁青地说。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周老夫人突然问,她重新坐下,死死盯着夏茗,“你刚才说,那个神药的配方,是你出的?所谓的神秘高人,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 夏茗冤得简直要跪。 “神秘高人这个名号,不是从你嘴里传出来的吗?我怎么知道这个名号怎么回事,又怎么被有心人给利用了?”夏茗哭丧着脸,委屈死了。 周老夫人一噎。 第299章 缺钱(1更) 夏茗一脸愁苦,鸣冤道:“那药方子是我配的,放在夏河村家的房间里,因为配方有问题,被我舍弃了,但没来得及丢掉,就被人给偷了。” “这事,你可以去我们的邻居张嫂家,她是知情的,可以作证。”夏茗憋屈死了,连忙撇清关系,说:“我怎么知道是谁偷走了药方子?也不知道那贼偷了药方子之后,竟然用来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也是受害者!” 周老夫人沉着脸,盯了夏茗好几秒,才缓缓道:“我相信你。” 夏茗长舒一口气。 周老夫人问清楚了最重要的事,喝了一口水,缓了一下心情,又道:“听你舅妈说,你们那个伊人衣坊要开业了?” 夏茗点头,顺势提议让她到时候来看一下,参加剪彩仪式什么的。 “你倒是不客气。”周老夫人凉飕飕地瞅了下夏茗一眼。 到底是体制内的干部,周老夫人一想便明白了,夏茗让她剪彩,是看中她的身份,借由她这层身份,给伊人衣坊撑场面和镀金呢。 夏茗摸了摸鼻子,笑得心照不宣。 周老夫人放下杯子,淡淡道:“我考虑一下吧,神药的事情还没解决,我未必有时间参加开业庆典。” 这话说得含糊,没有说不来,也没说一定会来。 夏茗并不勉强。 起身送走周老夫人之后,夏茗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觉得解决了心头的一桩隐患,终于可以轻松一点去做卷子了。 夏茗万万没想到,现在只是个开始,神药时间全面爆发后,才是她真正被卷入的开始。 见夏茗送走了周老夫人,孙巧容悬着的心,可算稍稍落下了,随之就担心起伊人衣坊的开业问题。 为啥? 因为没钱啊! 夏茗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想好了,开业前备的货,我先跟服装厂赊账,等衣服卖出去挣了钱,再回填这个窟窿。” “这事梁军易跟我提过了,他既然开口了,就表明梁厂长也点过头了,先赊账不碍事的,至于工人们的工钱,舅舅那边谈好了,先压着后面再给。” “这两笔钱暂时不用付,咱们压力就小很多了,家里目前的存款,用来付余下的各项开支,勉强够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孙巧容忧心忡忡。 所有的赌注,都压在开业活动上。 如果一切顺利,陆续挣了钱,还了这两笔“巨债”,自然是皆大欢喜。 要是出了个岔子,服装卖得不好,那不仅生意亏本,还欠下了一屁股债。 伊人衣坊开业的日子越近,孙巧容的神经绷得就越紧,到最后几乎夜不能寐。 夏茗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让伊人衣坊一炮而红,但能做的准备,她都做完了。 尽人事听天命,结果如何,就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了。 在夏家被压力笼罩的时候,丝麓服装厂也迎来了一个大挑战。 一个5万件的订单,砸在老樊面前,老樊都快被砸晕了。 5万件啊! 丝麓服装厂成立至今,最大的订单! 老樊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能谈下这么大一笔单子! 他进厂子有一段时间了,厂子欣欣向荣,每个人都充满了干劲,他备受鼓舞,每天外出跑业务十分勤快。 凭借这几年在贸城做生意的经验,他见多识广,口才了得,陆续谈下了好几笔小订单。 干销售的,只要肯干,能出订单,提成绝对少不了。 丝麓的福利很不错,给的提成点在行业内是偏高的,即便他谈下的只是小订单,也尝到了甜头,每天外出跑业务更得劲了。 家里的婆娘黄春桃替他高兴,见他出去打工着实挣了些小钱,再经过他一番口舌,终于被他说动,放下了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从山里走出来,到伊人衣坊面试。 黄春桃特意换上了新衣裳,鼓足了勇气,来到快装修完工的伊人衣坊。 伊人衣坊内,高档又大气的装潢,把黄春桃给震住了,她紧张得捏衣角,从乡下走出来,沾了泥巴的鞋底,竟不敢踏进锃亮的瓷砖地板。 一脚上去,就是一个明晃晃的脚印,她心里能不慌么? 孙巧容见她拘谨得不知所措,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拉着她进店里聊。 两人性情有点像,聊得很投机,几乎是一见如故。 孙巧容当场拍板,让她过些天就来上班。 伊人衣坊开业日子临近,各方面的筹备都要加快步伐了,黄春桃来得正是时候,能帮上不少忙。 黄春桃“面试”完,站在伊人衣坊的店门口,不敢相信自己能在这么高档的服装店上班。 这么好的工作,说出去能让一大票人羡慕呢! 还没开始上班,黄春桃就有种未来日子要焕然一新的预感。 当天晚上,老樊夫妻两躺在床上面对面,看着对方傻乐。 一个谈下5万件的大订单,一个放下锄头,在古桐路的高档女装店找到好工作,双双激动得睡不着觉。 “对了,你说的夏茗小姐是谁?今天我去伊人衣坊,没见着她人呢?”黄春桃不解。 老樊惊讶了,“伊人衣坊的女老板没跟你说?” “说啥?” “那女老板是夏茗的舅妈。” “!!!!” 黄春桃瞪大了眼,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目瞪口呆道:“舅妈?!我看那女老板很有气质,也显得年轻啊,没到40岁吧?” 老樊艰难地点点头。 黄春桃傻了,开始怀疑人生,“是女老板的外甥女,岂不是没到20岁?” 老樊见她一脸受到暴击的表情,不忍心打击她,但还是说了实话,“实际上,夏茗今年17岁。” 黄春桃哑了好几秒,才一脸扭曲地说:“你不是说,那位夏茗小姐现在是丝麓的小老板吗?” “她确实是丝麓的小老板。” “……” “实际上,半年之前,她家跟咱家一样,是夏河村的贫农。” “……” 好半晌,黄春桃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平平都是人,为啥差别这么大呢?” 这话,老樊也没法接。 有一点老樊是坚信的,那就是夏茗是他的福星。 第300章 大订单(2更) 自从听夏茗的劝回乡后,他跟家里的婆娘和儿子,关系渐渐缓和了。 被介绍进丝麓服装厂,很得梁军易的赏识和重用,又赶上丝麓服装厂名声大噪的东风,谈订单都好谈,没费太多功夫,就顺利拿下了好几个小订单。 如今又创纪录,拿下了5万件的大订单,步子跨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还要快。 拉着黄春桃重新躺下,老樊两眼泛着光,充满希望道:“咱也不差,都有了好工作,以后跟着他们,咱们也能过上好日子。” 黄春桃重重点头。 这阵子,她真实感受到日子变得有盼头了。 这一夜,夫妻两双双做了美梦。 第二天,老樊到服装厂开完晨会,被梁军易叫到办公室。 “老樊,这笔5万件的订单,你有仔细看过吗?你确定没问题吗?”梁军易翻看着订单的文件,眉头皱得死紧。 老樊只觉得当头一盆冷水浇下, 整个人都懵了,然后就急了,“怎么会有问题呢?这么大一笔单子,谁会跟咱们开这种玩笑,对方连合同文件都拟好递过来了!” 梁军易正是因为看了文件,才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 “这笔订单要得非常急,人家赶着拿货铺货,准备元旦搞一场大促销呢!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再犹豫,人家就把单子给别的厂子做了!”老樊急得火烧眉毛,完全不懂梁军易在顾虑什么。 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单子,是丝麓建厂以来最大的订单,创下了最高的历史记录,却不是他拿下的,所以他心存嫉妒,要把单子给搅黄了吧? 梁军易仔仔细细地,又把文件看了一遍,提出几个关键的疑点。 “这笔单子要得太急了,要是接下来,厂里各部门得加班加点,甚至通宵达旦才能赶出来。” “这对大家来说,压力太大了,而且要把其他单子谈好的交付期押后,腾出时间来专门赶这批货。” “这样一来,对其他的合作商不好交代,出尔反尔的,也影响咱们积累下来的声誉。” “二来,他们要求提交一份完整的设计原稿给他们审核,这个条件太奇怪了,从来没有哪个合作商提过这样的要求。”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们前期只支付少部分的定金,中途不按节点付中期款,而要求我们一次性交货完毕,并让他们验收合格后,才一次性支付余款,这对我们来说,要承担的风险太大了。” 老樊却听不进去,他觉得梁军易太谨小慎微了。 胆子这么小,怎么干大事? 5万件的订单都不敢接,以后还怎么接更大的订单? 难道以后厂子就靠着小订单混日子吗? 老樊好不容易拉到一个大订单,眼看着有要黄掉的节奏,顿时急得团团转,“审核设计稿没什么问题吧?可能人家厂子工作流程就这样,这么大笔订单,不审核人家哪能放心给钱?” “至于压款项,只是统一放到尾款给,又不是不给,只要签了合同,人家还能反悔?敢反悔咱们去告他,他不得赔更多钱?”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没有一点冒险精神,怎么做大做强?梁经理,你是干大事的人,不会被5万件的大订单给吓住了吧?” “前面一定还有10万,20万的大订单在等着咱们,5万都不敢接,以后更大的订单,就甭想了!”老樊言辞有些激烈,情绪有点控制不住了。 毕竟是老樊辛苦跑出来的订单,又是厂子成立以来最大的一笔单子,梁军易当然不舍得放过。 可他瞅着合同文件,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老樊见他还不发话,急得抓头发,“你别犹豫了,好几个厂子都在盯着这个订单呢,你再犹豫,煮熟的鸭子真的要飞了!” 梁军易着实被催得心烦意乱,也跟着有了紧迫感,他捏了捏眉心,一咬牙,把合同递给老樊,“你去走流程吧。” 这是同意签下这笔订单了! 老樊眼睛大亮,生怕梁军易反悔,连忙把合同文件拿过来,跑去财务室走流程盖章。 看到红艳艳的公章印上去,老樊激动得蹦起来,忍不住把合同文件拿起来, 重重亲了一口。 签下了订单,而订单签约的交付周期实在太紧张,各方面的工作就要马上安排下去了。 老樊又奔回办公室找梁军易,让他赶紧安排各部门管理层开会,让大家把工作重心都挪到这笔订单上。 举全厂之力,漂漂亮亮地完成这项大工程。 丝麓服装厂彻底动起来了,为创纪录的大订单加班加点。 伊人衣坊的筹备,也进入了最后阶段。 开业的日子,是孙巧容专门找人算好的,看风水,算生辰,翻黄历,猜天气,最终定下了良辰吉日。 长长的红地毯,从伊人衣坊的门口延伸出来,两旁是香气四溢的花篮,娇艳的花束还沾着水珠,迎着清晨的阳光怒放。 一万响的鞭炮,从街头响到店门口,惹来了整条街的人关注。 人群在网这里涌。 特意请来的主持人,穿着靓丽的服装,脸上洋溢着专业而灿烂的笑容,拿着话筒在主持。 生龙活虎的醒狮队,也开始了表演,精彩绝伦的表演之余,还会和看热闹的观众互动。 气氛燃至最高点。 周老夫人当初的回答很含糊,但在开业这天,她还是来了,和梁厂长一左一右地站在店门口的红毯上,完成了最重要的剪彩仪式。 报社地记者扛着照相机,记录下一个个精彩的时刻,又举着话筒,四处逮人采访,收集报道的素材。 很快,记者的注意力就被别具一格的主题橱窗给吸引了。 橱窗几乎占据伊人衣坊的半面墙,透明的落地窗,将橱窗内的景色一览无遗。 橱窗内的布置,贴合了开业的喜庆气氛。 中国风的半透明屏风,将橱窗从店内空间隔出来,橱窗上方,大红的灯笼高挂着,点缀着精致的剪纸贴画,喜庆的手工鞭炮,以及象征着五谷丰登的稻穗和高粱杆子。 夏茗特意请来的模特表演队,穿着伊人衣坊的服装,在主题橱窗内定点摆造型。 第301章 开业(3更) 换个说法,夏茗压根就是在主题橱窗内,做了一场小型的现场服装秀。 街头的人们,隔着透明的落地玻璃窗,近距离地看了一场服装秀。 这种方式太新奇了,放在八十年代,几乎闻所未闻。 模特们身材高挑,模样秀美,穿上夏茗特意挑选和搭配的时装,不知道是美人衬得服装更好看,还是时髦优雅的服装,衬得人更美了。 围观的人们越来越多,几乎把街头都给堵了。 记者们冲到了最前方,各个角度疯狂拍了不少照片,每一张照片,都值得放在报道上。 这个记者,上次就报道过国庆活动的盛况,如今看着人声鼎沸的伊人衣坊,感慨道:“这创意,这人气,比上次那个国庆的活动还夸张。” 旁边的女助手也觉得新奇,“可不是吗?你几时见过桂宁有这么大的热闹?国庆离现在也没几个月呢,接连有这么新奇热闹的活动,我都怀疑是不是同一个人操盘的。” 女助手指着橱窗内的服装秀,叹气道:“咱们接到邀请的时候,不是跟时装杂志提了一嘴,让他们家的记者也来瞅瞅,挖点素材吗?” “我瞧着,这伊人衣坊的服装实在新潮,设计和搭配都很不错,比他们刊载的作品都好,他们不来报道,实在可惜了。” 扛着照相机的记者嗤笑一声,“他们创刊还没几年,发行量不见得多大,架子比咱们老牌报纸还大,都是别人上门求着他们报道,让他们主动报道?别做梦了。” 古桐路的客流量向来不错,新开业的店,人们为了凑热闹都会去瞧瞧,人气普遍不错,但没有哪个店,人气能高到伊人衣坊这个地步。 简直爆炸了。 店门内外人挤人,几乎挪不动步子。 为了以防万一而请来的几个保安,果然派上了用场,拉起警戒线,维持秩序,才勉强控制住场面。 热闹的人气,连整条街上其他店的店家都留意到了,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羡慕伊人衣坊一炮而红。 此时的夏茗,却已经忙疯了。 确切地说,整个店的人都忙疯了。 夏家全家人都动起来了,连夏子阳都忙得晕头转向。 黄春桃提前培训过,为人又勤快,给孙巧容分担了不小压力,老樊怕她太累,特意抽出时间来这里,给她打下手。 此外,丝麓那边把接待员给调过来了,又调了几个新招进厂里的勤快实习生来帮忙,由梁军易带队指挥。 夏茗作为总指挥官,把控和处理各个环节的流程,喝一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所有人,都忙得像打仗一样。 就连只打算来看一眼,参加个剪彩仪式的梁厂长,见大伙儿忙不过来,也乐呵呵地搭把手,帮着挑选衣服的客人介绍款式。 伊人衣坊的服装,定价不低,即便搞开业折扣,折扣下来的价格,也比古桐路上的其他女装店的平均定价稍高一些。 可架不住伊人衣坊给人感觉太高档啊! 高档大气的装潢,第一眼就在人们眼里定了性,产生这家店的服装绝对不便宜的心理暗示,这就在一定程度上,圈定消费群体了。 踏进店里逛的客人,除了少部分看热闹的,大部分是消费得起,被挑起购买欲望的。 一排排的射灯打下来,透亮的光线,把人的气色都照亮了,无形中都变美了几分。 再加上伊人衣坊摆出来的女装,款式时髦,料子高档,搭配得宜,一整套穿在身上,往落地镜前一站,真没几个女人拒绝得了变美的自己,掏钱比任何时候都爽快。 收银台前,排起了长队,孙巧容收钱收到手软。 夏子阳上货摆衣服出去的速度,快要跟不上疯狂的女人们买衣服的速度了。 角落里,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借着挑衣服的动作,悄悄用眼角偷瞄正在指挥全场的夏茗。 跟她一起来的朋友,见她一脸不虞,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艺澜,她就是你说的那个摆地摊卖衣服的个体户?” 卢艺澜沉着脸,“就是她。” 朋友若有所思,“她长得的确很美,难怪你觉得剑豪可能喜欢她,那张脸只怕没有那个男人不喜欢。” 卢艺澜听得刺耳,“我让你来看,是想让你帮我出主意的,不是来说她好话的!” 当初在姿美女装店,她男友黄剑豪找夏茗写要送给周老的祝贺词,黄剑豪看夏茗的眼神让她极为不悦。 她跟黄剑豪见过彼此家长,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她发现夏茗在路口摆地摊卖衣服,几次来挑事。 发现夏茗身边有个优秀的男人,她还特意带黄剑豪来,想让黄剑豪看清楚夏茗已经有对象了,不要再惦记她。 好死不死,黄剑豪当着夏茗的面,驳了她的面子,气得她当场就动了分手的念头。 每次她主动跟黄剑豪提起夏茗,黄剑豪都说夏茗自立自强,摆摊卖衣服没什么不好的,还说夏茗写得一手好字,帮他们在周老生日宴时博得了好感。 话里话外,对夏茗欣赏得不行。 身为正牌女友,卢艺澜醋意大发,根本听不了黄剑豪说夏茗的任何一句好话。 每次提起夏茗,都是她主动挑起话题,黄剑豪觉得自己实话实说,她又翻脸,闹得很不愉快。 她甚至不知道夏茗的全名,但夏茗已然成为她心中的一根刺。 听到有人给夏茗介绍古桐路的一家转租门店时,她就出手了,暗中阻挠,不让店面转租给夏茗。 没想到夏茗没能拿下那个店,转而拿下了另一个面积更大、地段更好的门店。 这个店的老板,连转租牌子都没挂出来,只是在熟人之间提了一嘴,无意中被梁军易打听到,就被夏茗速战速决地签了转租合同,才避免了卢艺澜横插一脚。 等卢艺澜知道接手这间门店的人是夏茗时,为时已晚。 “你不是说她有对象了吗?而且我听你之前说过的那些事,剑豪对她只是欣赏,没有别的意思吧?再说剑豪也没有主动找她,跟她没什么关系,你不用对她敌意这么强吧?”朋友很费解地说。 第302章 敌意(4更) 卢艺澜始终不甘心,恨恨道:“如果你对象心里有个很欣赏的女人,那个女人比你漂亮,比你年轻,还比你能干,每次你提起这个女人,你对象就对这女人一通夸奖,你心里怎么想?” 朋友一噎,“那你不要提不就好了?你不提,剑豪也没主动提过她吧?” 明知道剑豪的个性直来直去,不会编好话哄人,非得自己挑起话题找不痛快。 一次次受气糟心了,又把怨气撒在完全不认识的女人身上,觉得人家是罪魁祸首。 这逻辑,真的让人弄不懂。 朋友瞅了一眼忙得要晕头的夏茗,又羡慕又佩服,便对卢艺澜说:“你跟剑豪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就安心等着当你的新娘子,别想其他了。” “她跟剑豪压根没有交集,你不也说了吗?她甚至不认识你们,你何必老盯着她,把她当成假想情敌呢?” 卢艺澜却听得浑身不舒坦,“连你也觉得无理取闹?是不是见了这个女人之后,你也觉得她很厉害,觉得我比不上她?” 朋友一噎。 见到夏茗之后,她的确有这种想法,但卢艺澜愤怒的表情,让她把实话给憋住了。 卢艺澜见状,猜到她心中所想,心头越发火大。 那个女人的魅力,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见了她的人,都觉得她好? 她只是想让未来丈夫剑豪一心一意爱她,脑袋里和心里,都只装她一个女人,这有错吗? 为什么都觉得她无理取闹? “你杵在这儿半天了,这衣裳都要被你捏皱了,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就让道行不行?别人还要买呢!”有客人不满地催促。 卢艺澜瞪了催促的人一眼,气呼呼地离开了伊人衣坊,骑着自行车离开了古桐路。 拐了个弯,冷不丁看到拐角走出来一个衣衫破旧的乞丐,她连忙急刹车,险些从自行车上跌下来。 扶着自行车站稳,卢艺澜气呼呼地要教训乞丐。 哪知这乞丐直勾勾地盯着她,阴翳又布满戾气的眼神,跟随时要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似的,把卢艺澜吓了一跳。 她心慌急了,连忙从兜里掏出一些钱,往乞丐的方向丢,然后推着自行车赶紧走,生怕被乞丐给缠上。 那乞丐弯腰把散落的钱都捡起来,揣进兜里,抬起头来,拨开许久没剪,已经挡住眼睛的流汗,露出脏兮兮的全脸。 赫然是钱强! 他像复仇的恶鬼,在南城和桂宁之间晃荡,寻找着让他沦落到如此地步的仇人。 伊人衣坊内,夏茗终于能松一口气,在角落的位置上坐下来,喝一口水缓一下。 冷不丁地,浑身突然冒上一股寒意,突然有种不安的预感。 夏子阳忙里偷闲,凑过来跟她一起喝水,见她神色有异,不禁问道:“姐,你怎么了?” 夏茗扫了一圈热闹的伊人衣坊,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奇怪的不安预感,便摇摇头,笑道:“没什么,有点累而已,你今天也跟着忙了一天了,累不累?” “累,脚都要跑断了。”夏子阳老实点头,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可是很开心!” 夏子阳的感受,是今天所有工作人员的感受。 忙到晕头转向,但心里很踏实,看着店里热闹非凡,客人们买得心满意足,他们心里也跟着高兴。 直到黄昏时分,伊人衣坊沸腾的人气,才降下来。 卖得太好了,仓库的库存快跟不上了,夏茗当场跟梁厂长又要了一批货,让服装厂这边明天就送货过来。 不然,到明后天,店里的衣架都要空了。 临近晚饭的时间,请来的表演队陆续离开了,主题橱窗摆上了模特道具,搭配了新潮的服装款式,依然很吸引人。 姿美女装店的王姐,突然找来了。 夏茗和舅妈面面相觑。 她来做什么? 王姐站在马路对面,远远地就看到姿美女装店的招牌,隐约看到店内高档的装潢,她瞪大了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夏茗怎么可能开得起这么豪华的女装店呢?明明两个月前,还跟她合租姿美女装店呢! 站在伊人衣坊的店门口,王姐跟很多人一样,被店内的装潢给震住了,踩在锃亮反光的地板上,竟不自觉有些局促。 孙巧容不明所以,迎了上来,问道:“王姐,你怎么来了?” 王姐在店里转了一圈,啧啧道:“你们这个店了不得啊,搞得太高档了,就是摆出来的衣服太少了,你瞅瞅,还有这么多地方可以摆衣服卖却空着,太浪费了。” 显得空荡荡的,但好像又有种说不出的高级感,王姐实在形容不出这种感觉。 听着王姐挑刺的语气,孙巧容笑了笑,没说什么。 当初在姿美女装店,王姐就是一副聪明人的样子,经常用教训人的语气跟孙巧容说话,让孙巧容有种寄人篱下的憋屈感。 如今,王姐跑到她的店里来,还是指点江山的口吻,听得孙巧容笑容就淡了,“王姐,你来这里,有事吗?” “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王姐说着,见店里还有不少人,便拉着孙巧容到角落里。 这是要搞什么?神秘兮兮的。 孙巧容一头雾水。 王姐瞅了孙巧容一眼,表情有点别扭,犹豫着说:“我看你这个店空荡荡的,摆不了多少衣服,也不好卖吧?” 孙巧容费解地瞅了一眼店内。 还在逛着选衣服的客人们,虽然不比早上鼎沸时期,但客流量也不错呀,不好卖的说法,从何说起? 王姐当然不知道早上是怎样的盛况,她只看到了当前,便搓着手,说:“反正你这个店人气就这样了,要不要再开个别的店,多挣一笔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孙巧容听糊涂了。 王姐觉得孙巧容揣着明白装糊涂,瞪了她一眼,才明说道:“你之前在我的姿美女装店,不是卖得挺好的吗?要不要再跟我合租卖衣服?” “不过我事先说好,这回我只能让三分之一的面积给你,毕竟我那里生意越来越好,你之前也看到了,让给你一半的面积,我卖的衣服就不够地方摆了。” 孙巧容:“……” 第303章 厚脸皮(1更) 其实王姐没辙了,才厚着脸皮来跟孙巧容提这个合作要求。 之前她存了偷师的心思,让出一半的门店给孙巧容,两人一起经营姿美女装店。 后来,她觉得自己成功偷师,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完全可以自己单干了,就觉得孙巧容占一半的店面,占了她的地儿,妨碍她挣大钱。 三个月的合租到期后,就找借口,不让孙巧容继续合租了。 满以为孙巧容撤出后,她拥有了完整的店,可以摆更多的服装,轻易挣到更多的钱。 刚开始的一小段时间,的确如她所想的,卖得很不错。 渐渐地,不知怎么的,生意就越来越差了,客流量越来越少。 这几天更可怜,一天下来,也没几个客人进店逛,更别说在店里买衣服了。 真是邪了门了。 王姐思前想后,就是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 终于在前两天,有个女客人进店逛,看了一圈也不见满意,又问另一个女老板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不见人了。 王姐灵光一闪。 难道说,孙巧容有什么邪门的体质,能招来好生意不成? 又得知孙巧容要开新店,王姐顿时就坐不住了,急吼吼就跑来了。 孙巧容表情有点扭曲,无法理解王姐是怎么想的。 既然看到她开了伊人衣坊,怎么还能提出让她回姿美女装店合租,还只给她三分之一的店面。 要是她答应了,放下伊人衣坊的生意,回去又窄又小的姿美女装店,她都无法理解自己能图个啥。 “王姐,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这伊人衣坊刚开业,是最忙的时候,我抽不开身做其他的事情。”孙巧容嘴角抽搐地说。 王姐当即板起脸,觉得孙巧容一定是有了伊人衣坊,眼光就高了,就瞧不起姿美女装店,也瞧不起她了。 王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马上想到了另一个主意,说:“不然这样,咱们换另一种合作方式。” 孙巧容:“???” “你看,姿美女装店是我的,我当初让出一半的铺面给你卖衣服,很仗义吧?现在你开了伊人衣坊,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王姐循循善诱。 孙巧容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让我也把伊人衣坊的一半,让出来给你卖衣服?” 王姐摆摆手,一脸善解人意的表情,说:“一半就不用了,我也不是那种占便宜的人,你给三分之一就行。” 孙巧容被王姐的厚脸皮给惊到了。 伊人衣坊的三分之一,几乎抵得上一个姿美女装店了,更何况伊人衣坊的地段、装潢等等,跟姿美女装店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她怎么开得了口,提这种要求? 再说了,当初就是王姐自己提出要合租,让她分担店租的,怎么到了王姐嘴里,变成让她感恩戴德的恩赐了? 饶是孙巧容脾气再好,也不禁黑了脸,“不行!” 王姐似乎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奇葩,有点心虚,但嘴上却不饶人,又道:“三分之一都不行,四分之一总可以了吧?我不是白白占你便宜,是要付租金给你的,相当于在伊人衣坊里头租一个角落而已,你别这么小气嘛。” 孙巧容直接气笑了,唰地一下站起来,硕:“说不行就是不行,我还要忙,就不送你了。” 说罢,孙巧容径直往收银台走,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王姐后悔当初让孙巧容从姿美女装店撤出去时说话太绝了,见孙巧容态度坚决,知道没得谈了,她只能悻悻离开。 伊人衣坊的地段太优越了,装潢和橱窗别具一格,着实吸睛,一直营业到晚上十点,成为古桐路上关门最晚的门店。 一家人回到家,各自洗完澡后,就各自回房,累得睡死过去。 开业当天的盛况传出去,加上桂宁日报的报道,伊人衣坊几乎在一夜之间,轰动全城。 开业的促销折扣,持续好几天。 第二天,没有了热闹的表演队,但随着报纸走入前几万户,几乎全城人都知道古桐路开了一家高档女装店,卖衣服都卖疯了,好像人人都抢着去买。 广告的效应是直接而显著的,伊人衣坊的人气和销售量,又往上蹿了不少,比夏茗预想中还好。 夏茗当机立断,又跟梁厂长下了一批订单,让厂里赶紧运货过来填库存,不然真的不够卖。 幸好丝麓服装厂虽然在郊区,但至少同城,一个加急电话过去,厂里马上安排出货,用不到半天的时间,仓库就填满了。 疯狂持续了两天。 到第三天,火爆程度才降下来。 虽然客流量没有钱两天高了,但相比古桐路整条街上的其他店,销售情况依然令人眼热。 这三天,其他店家纷纷派人过来参观学习,存在竞争关系的其他女装店,就更不用说了。 内行人看门道,聪明的生意人多少能看出些东西来,但想要效仿,却一时下不了决心。 销售话术容易模仿,但卖的女装风格就不好照搬了,店里的装潢就更别说了,这可是大工程,要闭店翻新,还要下血本的。 大家都在观望,还没人有魄力模仿。 这就导致伊人衣坊在整条街独领风骚,短期内毫无对手,狠狠赚了一笔。 夜里,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全都进到书房来,摩拳擦掌,开始数钱。 开业三天忙疯了,每天营业到晚上十点左右,回家都累瘫了,压根没时间清点营业额。 看着堆成三座小山的纸币,一家人眼睛都绿了。 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夏鸿刚咽了咽口水,连忙看了一下门窗,确定都反锁严实了,没有人能瞧见这堆钱,才咽着口水,招呼其他人过来数钱。 大家跟打仗似的,累了三天,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形象,直接往打扫干净的地上一坐,就开始捋一张张纸币。 按照10元、5元、2元等具体面值,每10张算作一小份,再一小份一小份地垒起来,然后把每个面值的总额记下来,再统一算出总额。 三座小山,分别对应开业三天的营业额。 第304章 分账(2更) 第一天的总额是7731元,第二天是8629元,第三天降了不少,是5216元。 三天总额加起来,数字是惊人的。 夏鸿刚瞅着本子上算出来的总数,眼睛都瞪圆了,结结巴巴地念道:“我的天!215765元,2万多块钱……” 孙巧容也惊呆了。 这三天,她都杵在收银台,几乎每一笔钱,都是她经手的。 收钱收得都快晕了,一开始心里还有点数,到后来完全没概念了,只知道钱很多,非常多。 多到她要把柜子里的钱拿出来,锁到专门的柜子里放着,不然收银台的抽屉,就要“爆仓”溢出来了。 知道很多是一回事,亲眼看到数额,是另一回事。 孙巧容看着叠得整整齐齐,堆成小山一样的纸币,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50元面值和100元面值的纸币还没发行,当前面值最大的是10元的大团结,总额两万多元的纸币堆起来,即便大部分是大团结,数量也得小几千张。 堆在一起,放在眼前,视觉效果十分震撼。 孙巧容下意识看了夏茗一眼,磕磕巴巴地说:“两万多块钱不就是万元户……” 万元户这个词,在八十年代等同于有钱人,是多少人向往,却不敢奢望的词。 夏茗拍拍她的肩膀,笑道:“没错,舅妈,你现在是万元户了。” 孙巧容一呆,不自觉瞅了夏鸿刚一眼,发现他也是一脸迷幻,没消化这个重磅消息的表情。 相比之下,夏茗就显得过分淡定了。 夏茗看着本子上的数额,又看了看堆在一起的整齐纸币,摸着下巴,道:“咱们还欠着两笔债,一笔是跟服装厂拿货赊账的钱,一笔是舅舅工友们的钱。” “这两笔钱,咱们赶紧结掉吧,结清之后还剩一万多,再划一部分出来,用作伊人衣坊日常运营和进货的费用,再划一笔备用金,防止突发情况需要用钱。” “然后剩下的,就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五五开?”夏茗询问道。 孙巧容连连点头,“你考虑得周到,就按你说的办。” 夏茗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揉了一下酸涩的眼睛,站起身来,“那就先这样吧,我先去睡了。” 伊人衣坊开业前后,她忙活了好些天了,复习进度落下了一些,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得加紧补回来才行。 夏家夫妇两不太放心,把钱都收进箱子里,扛到卧室里放好,心里才踏实些。 装了大半个箱子的纸币,扛起来分量十足,也十分有安全感。 瞅着锁好的箱,孙巧容想着明天赶紧把钱拿去银行存好,不然这么放着,总感觉容易招贼。 大晚上的,夏鸿刚很有做梦的错觉,“我还是觉得不真实,咱们竟然挣到了这么多钱……” 孙巧容也是一脸的梦幻,“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换做半年前,想都不敢想会有这一天。” 夏鸿刚挠着后脑勺,“是啊,开业前一天,我打死都想不到会卖得这么好,还担心卖得太差会亏本呢。” “那几天我也担心着呢,毕竟欠着两笔债,要是开业搞不好,衣服卖不动,不仅是赔本,还欠一屁股债,想想都觉得后怕。”孙巧容心有余悸。 夏鸿刚拍拍她的手背,一脸的骄傲,笑道:“咱们应该对自己和茶茶多一点信心,茶茶出的主意,啥时候出过错?” 孙巧容赞同地点头。 对外甥女的头脑和办事的魄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早点睡吧,明天店里还有得忙呢,我看还得再招人,不然忙不过来。”夏鸿刚拉着妻子躺下。 孙巧容觉得在理,便把招人的事记在心上,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梦乡。 伊人衣坊的生意蒸蒸日上,同时进入稳定期,孙巧容又招了店员,店里可算忙得过来了。 夏茗不需要每天去盯了,便留在家里,捡起落了好些天的习题,埋头刷题。 霍临风从京都寄出来的东西,终于寄到了夏家。 很大,并且很重的一个包裹。 有送给夏子阳的各种零食,有送给温香莲的红酒,有送给夏鸿刚的白兰地,林林总总加起来,重量就上去了。 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进口的,包装上一水的英文。 换做是另一个人买的,夏茗可能会猜到对方是在隐形炫富,但放在霍临风身上,铁定不是。 那人的气质太明显了,冷冽又贵气,往那儿一站,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出身不凡,用不着俗物来炫富。 瞅着一个个英文的包装,夏茗猜想他是不想让她的家人知道具体是什么牌子,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格。 就像当初送夏鸿刚的洋酒,其实价值不菲,但他偏说是赠送的廉价货。 夏鸿刚喝得美滋滋,至今都不知道真相。 这一招,某人大概想一直用,用到她的家人发现真相? “是未来姐……啊不,是霍大哥寄来的?”夏子阳美滋滋地翻着零食。 他正值爱吃零食的年纪,之前家里没条件,只能窑红薯,炒花生米什么的,或者自己做腌萝卜、酸木瓜丁解馋。 这半年来,家里日渐宽裕,他慢慢有了零花钱,经常买点小零食过嘴瘾。 小卖部能买到的零食,翻来覆去就那么些,吃倒吃不腻,但总想尝些新鲜玩意儿。 未来姐夫寄来的进口零食,他看得两眼都直了,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实在是馋坏了。 夏鸿刚夫妇各自拿着酒,乐呵呵地看。 夫妻两看不懂几个英文,就是上次霍临风寄来过一次,他们尝过之后,觉得滋味实在很棒,很是惦记了一段时间。 “霍先生老往咱们家寄东西,太破费了,老夏,你说咱们是不是也该寄点东西?”孙巧容笑眯眯地说。 夏鸿刚觉得有道理,但是寄什么,就成问题了。 以前在乡下,逢年过节的时候走亲戚,大家都是带自家做的腊肉、干咸鱼、干榨粉、特色小吃之类的,寄这些东西去给霍先生,会不会显得寒碜了些? 霍家是大户人家,寄给他们的又是新鲜的洋玩意儿,他们回寄土家味儿,总感觉怪怪的。 第305章 钢笔(3更) 孙巧容想了想,说:“现在京都那边应该冷了吧?我看古桐路那条街有卖男装的,款式和料子都挺不错,寄衣服过去,你看合适吗?” “这个好!”夏鸿刚一拍大腿。 之前在古桐路奔波,夏鸿刚有悄咪咪地去古桐路上的其他服装店看过,发现男装店卖的衣服都很不错,就是价格实在有点考验人。 夏鸿刚当时看着就很心动,可惜伊人衣坊还没开业,家里正是用钱最紧张的时候,他舍不得买。 孙巧容笑眯眯地说:“那正好,咱们去挑一身寄过去,正好天气冷了,你和子阳也买一些,以前坏掉的旧衣服,就不补了,换新的吧。” 因为卖女装,孙巧容和夏茗不缺新衣服穿,倒是夏鸿刚父子,衣柜里大多是旧衣服,很多洗得发白,打了补丁了,也舍不得丢掉。 “成,那我也买几件,穿新衣服!”夏鸿刚乐呵呵地挠头。 夏茗想了想,说:“舅妈,我看他好像挺喜欢吃你做的酸萝卜和泡菜,你多做一点,一并寄过去? ” 孙巧容两手一拍,“对对对!” 夏茗笑了笑,拿着单独包装的小盒子,和随包裹寄来的信,起身回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夏茗寄过去的信,有提到学业情况,霍临风这回给她寄了一只钢笔。 灵美牌钢笔,刚好是早两年才发售的Safari(狩猎系列)限量款。 夏茗之所以对它有印象,是因为它在两年前问世,在1994年获得了汉诺威IF设计大奖。 限量款的颜色,根据每年的流行色而定,限量发售,售罄不会再生产,是经典中的经典,极具收藏价值。 夏茗在一个朋友的收藏柜中见过,对它靓丽的颜色和精美的设计,印象深刻。 霍临风在信上说,夏茗送了他一只腕表,这只钢笔是腕表的回礼,希望这支笔陪伴夏茗进步,帮助夏茗学业有成,明年高考后来找他。 夏茗把钢笔握在手里,心头又暖又甜,低低笑道:“这家伙,看着冷冰冰的,没想到还挺浪漫。” 霍临风在信里还说,夏茗下次寄信给他,可以寄去部队,因为他不常在家,寄到部队他更方便收到。 末了,霍临风在信上说: 【我也想你。 我在这里等你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人还没来,信可以多来几封。】 这是让她多写信给他吗? 可她刷题写作文没问题,写信就真不知道说啥。 不像她在前世,通信发达,想说什么就发个微信,或者直接打电话,把人约出来吃顿饭,想聊什么聊什么。 可现在通信闭塞,两人天南地北,隔着万水千山,纵然心头千言万语,真要落笔时,脑袋空荡荡一片。 真不知道该说啥。 夏茗酝酿了几天,等到孙巧容买好的衣服和做好的泡菜都打包好了,她才落下寥寥几笔,写了一封简短的信。 末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敷衍了事,索性就把伊人衣坊开业时的新闻报道给剪下来,放到信封里,跟他分享好消息。 信和包裹寄出去了,伊人衣坊走入正轨,欠下的债也还清了,夏茗长松一口气,转而投入紧张的复习。 本以为可以心无旁骛地复习一阵子,结果没过半个月,厂里却出事了。 梁军易一大早就开车到夏家门口,一脸着急地冲进来,拉着夏茗往外走,“急事!你先上车,车上说!” 夏茗从没见过他这么着急,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上车坐稳之后,急忙问:“这么急着找我,发生了什么事?” 梁军易握紧了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表情十分烦躁,“还不是老樊惹出来的祸?他太急功近利了!” “老樊?”夏茗一愣。 原来,老樊签下5万件的大订单之后,整个服装厂倾注全力,几乎通宵达旦地赶这批货,终于在合同限定的日期内赶工出来,却在交货给对方验收时,被对方以服装不合要求的理由而拒收。 夏茗倒吸一口冷气,“5万件的货,全都判定不合格?” 梁军易面色铁定,艰难地点头,“现在他们拒绝这批货,说达不到他们的要求,全部要退回来,不仅拒绝支付余款,连一开始付的少部分定金,也要拿回去。” 所有人加班加点的心血,付之东流。 投入的资金成本,也赔进去了,5万件货积压下来,后果可想而知。 整个厂,无论是资金还是人力,乃至人心,都备受重创,到处愁云惨淡。 夏茗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但不敢相信,“合同上允许他们这么干?你看过合同吗?照你的风格,过你手的合同,不该出现这种漏洞才对。” 梁军易头痛欲裂。 正好碰上红灯,他停下车,疲惫地靠在座椅上,扯着领带,烦躁道:“这事怪我,当时看合同,看到这里就觉得有问题,但老樊太急于签这笔订单,我被他说服了……” 夏茗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老樊迫切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加上他之前是批发衣服摆摊子,没怎么接触过订单合同这些条条框框的东西,没踩过什么雷,发现不了合同中三言两语间的隐患。 到底是经验太少了,才中了招。 “聘请一个专门的法务吧,或者跟律师事务所合作,以后的合同都要请专业律师看一遍。”夏茗长叹道。 之前接的订单都不大,而且经销商多是靠得住的熟人,从没有出过这么大的岔子,厂里就一直没请专门的法务来把关合同条款,这回跟头栽得狠了,法务这块就要提上日程了。 但这回,不仅仅是法务的问题。 梁军易脸色难堪至极,沉声说:“我猜对方是有意要整我们!” “怎么说?”夏茗惊讶。 梁军易一路风驰电掣,已经到服装厂停车了,“厂长他们应该在会议室等着了,具体的情况会上再说。” 夏茗上次过来,服装厂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这才没过多久,突然变成愁云惨淡,阴云罩顶了。 会议室坐了七八号人,基本是都是各个部门的负责人。 这是一次关系到丝麓服装厂生死存亡的会议,也是夏茗第一次正式参加的管理层会议。 第306章 危机(4更) 推门进来,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夏茗吓了一跳。 众人交头接耳,小声讨论着什么。 夏茗听不到,但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 毕竟,她签了分红协议后,也算是丝麓的小老板了,但来厂里的次数并不多,通常都是梁军易直接开车,来到她家里找她谈事。 管理层多少知道厂里空降了一位小老板,没想到这位小老板真的这么“小”。 夏茗第一次参加丝麓的管理会,正式以小老板的身份示人,突然有点小紧张。 梁军易拉开椅子,让她坐在梁厂长旁边的位置。 “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夏茗小姐,现在是咱们厂的股东之一。”梁厂长郑重地介绍夏茗。 夏茗露出礼貌的笑容,朝众人点了一下头,“大家叫我夏茗就行,以后请多指教了。” 换做平时,大伙儿可能会开开玩笑,拉近一下关系,但在这个节骨眼上,真没人有心情开玩笑,相继跟夏茗打招呼,简单地寒暄之后,便继续刚才的正题。 气氛很凝重。 夏茗这才知道,事态有多严重。 5万件货被判定不合格,拒绝付余款,还要把定金追回去,这只是个开始。 莫飞代表设计组参加会议,他性情内敛,此时却义愤填膺,满脸的愤怒,“我确实收到消息,他们用审核的理由,把我们的设计稿拿走。” “然后偷偷影印了一份,交易给名远制衣厂,让名远制衣厂抄袭我们的设计,制作了一批跟咱们款式几乎一模一样的服装。” “相同的款式,他们恶意压价,把价格压得比咱们低很多!到最后,他们在我们交货的时候,故意说我们的货不及格,却转头要了名远制衣厂的低价货!” “这根本就是他们的阴谋,彻头彻尾的骗局!”莫飞气愤极了。 整个设计组,乃至整个服装厂,特意腾出时间,加班加点,就是为了赶制这批货,结果中了别人的圈套,不仅白费了心血,还让别人摘了好处! 白白替别人做了嫁衣! 夏茗眉头死锁,转头小声问梁军易:“名远制衣厂,不就是挖走赖明华的那个厂子?” “就是他们!”梁军易脸色难堪至极。 在得知抄袭又恶意抢走这笔订单的竞争对手,是赖明华跳槽的名远制衣厂后,整个设计组都炸了。 所有人都在谴责赖明华。 赖明华跳槽到名远,成了首席设计师,这事他不可能不知道,很可能他就是主使! 夏茗沉了脸色。 名远制衣厂这一顿骚操作,明显是针对丝麓的恶性竞争。 可恨的是,这个年代还没有完善的律法来保护原创设计,而且当初递交设计原稿时,大家没有防范心理,没做相应的反抄袭措施。 就算要告官司,跟名远耗死到底,也未必赢得了。 这个闷亏,只怕咬碎银牙一口血,呀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 “名远那边好像是要跟咱们杠到底了,他们价格压得很低,跟咱们又是同款的,很多经销商都跑去找他们拿货了。” “咱们用的料子,还有剪裁工艺,都比名远好,但成本在那里,比价格根本比不过,这批货一直压着,根本出不了。”缝纫车间的主任难过地说。 梁军易深吸一口气,沉声说:“不仅是这批货,之前下过的订单,有些莫名其妙要退。” “这阵子我去见经销商谈合作,很多经销商一听到是咱们丝麓就拒绝了,甚至有不少长期合作的经销商,也突然不合作了。” “听他们的意思,是好几个厂子突然降低进货价,经销商们都跑去找他们拿货了,但想从他们那里用很低的进货价拿货,必须答应一个重要条件,就是不能同时跟咱们丝麓合作。”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这架势,是众多服装厂联合围剿他们丝麓,想要整死他们啊! 他们是厂家,客户都是服装批发的经销商,其他厂子联合起来排挤丝麓,经销商们受利益驱使,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合作伙伴,是人之常情。 如此一来,经销商们都不跟丝麓拿货,丝麓接不到订单,就等于没生意做了。 偌大的厂子,很可能要面临倒闭关门的危险! 这不仅仅是一笔5万件订单的问题,而是有人蓄谋已久,想要整垮丝麓服装厂。 这几乎是丝麓建厂以来,面临的最大危机。 整个办公室,愁云惨淡,阴云笼罩。 就连向来笑得跟弥勒佛一样的梁厂长,都笑不出来了,烦躁地抓着头发,满脸愁容。 夏茗心情沉重起来,小声问梁军易:“咱们丝麓是不是得罪谁了?” 梁军易摆摆手,长叹道:“咱们厂一向诚信经营,没跟谁结过仇怨,跟各个厂子一直相安无事。” “我猜是这两个月咱们风头太盛,厂子订单涨太快,无形中动了别人的蛋糕,遭人眼红记恨了。” 国庆活动轰动一时,伊人衣坊开业大红大紫,接连两次的成功,让背后供货的丝麓服装厂在行业内名声大噪。 这几个月,夏茗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丝麓的管理,但梁军易经常往她家跑,跟她聊厂子的日常运营,制度模式,人才管理和培训等等。 梁军易始终想不明白,夏茗一个小姑娘,在公司的经营管理上,怎么能有那么系统而成熟的规划。 跟夏茗聊得越深入,就越发现她脑袋里能挖的宝藏太多了。 从夏茗这里获得了不少好想法,梁军易根据丝麓的具体情况,做了一些调整,形成了具体的方案,跟梁厂长深入探讨过后,逐步把一条条措施公布和执行下去。 厂子的经营和管理,日渐完善,及时适应了订单量剧增的紧张阶段。 整个丝麓服装厂欣欣向荣,各方面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良性循环之下,越来越多的经销商转投丝麓,把订单下在丝麓这里。 如此一来,便动到了其他厂家的利益。 各个厂家都坐不住了。 市场就这么大,任由丝麓做大做强,把市场都给吞了,他们还能有立足之地? 基于共同的利益驱使,以名远制衣厂为首的同行们,都动起来了,联合起来抵制丝麓,意图把丝麓给整垮。 梁厂长把目光投向夏茗,“小夏同志,你有什么主意吗?” 第307章 困境(1更)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夏茗一时还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那5万件货,目前最好的消化渠道是伊人衣坊,但伊人衣坊的只有一家店,消化能力有限,5万件货压力太大了,短期内恐怕消化不了。”夏茗实话实说。 别看伊人衣坊开业火爆,但5万件货,真不是一个店在短期内就能吃下的。 这批货压着,款项回不了,加上没有新的订单,没有资金流入,厂子资金方面压力就大了。 没有经销商愿意来下订单,夏茗想着,索性就趁此机会创建自己的品牌,开自己的直营专卖店,自产自销,不用依靠经销商。 可丝麓是靠代工发家的,太习惯依赖经销商,在自营方面几乎没有任何经验,也没有相关的任何准备和基础。 眼下正是危机关头,铤而走险走这条路子,实在太冒险了。 厂子的资金压力,也不容许。 “目前的情形,除了多跑经销商谈之外,只能在媒体上铺一些广告,吸纳更多新的经销商了。”夏茗长叹道。 厂子面向的客户,是经销商而不是消费者,广告还要圈定群体,精准投放,这是个问题。 梁厂长点头赞同,“你说的,确实是个法子,目前的情形,也只能先走这一步。” 各大服装厂多是派销售员走街串巷,找经销商和大小服装店老板谈合作,往媒体上铺广告广撒网,虽然不能精准到目标客户,但好歹是个解决办法。 先前国庆活动和伊人衣坊开业的成功,陆续上了报纸,广告效应一出来,厂子因此多了不少新客户。 可见,这的确是一条行得通的路子。 会议开了几个小时,大家讨论出来一些调整方法,但谁也说不准可不可行。 梁厂长拍着夏茗的肩膀,长叹道:“事发太突然了,今天临时把你叫来开会,你一时想不到突破困境的好法子,是可以理解的。” “大家回去各自想想办法,你这边也花点心思,我知道你点子多,这次咱们厂能不能度过危机,恐怕还要靠你多费心。” 梁厂长心力交瘁,看着夏茗的眼神,仿佛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夏茗身上。 夏茗顿时压力巨大,“身为厂里的一份子,我义不容辞,但说老实话,我未必能想到什么好法子。” “虽然希望你能想到好办法,但你不用有太大压力,毕竟你年纪小,还有学业压在身上,量力而为吧。”梁厂长拍着夏茗的肩膀,长叹一声,转头进了自己办公室。 出了会议室,梁军易把夏茗拉到自己办公室,又跟夏茗商量了好一会儿。 毕竟经销商是压在他肩头的任务,他一时没辙了。 老樊敲门,垂头丧气地进来。 一见到夏茗,老樊险些泪奔,“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冲动,太急着签那个单子了,才害得厂子变成现在这样!我是罪人,我对不起你们!” 夏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初看中老樊的能力,才把他招进厂里来,没想到他给厂里捅了这么大个篓子。 说起来,她多多少少有些连带责任。 见老樊哭丧着脸,梁军易越发烦躁,“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用了,还不如想想怎么解决问题。”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次是各个厂家联合围剿丝麓,想整垮他们,5万件的订单只是其中的一个手段。 5万件订单只是加速到了事件爆发,是导火索罢了。 话是这么说,但梁军易觉得自己难辞其咎,毕竟是他经手的合同。 老樊就更不必说了,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夏茗长叹一声,“梁经理说得对,与其自责,不如拿出行动,多跑几趟经销商那边,至少要把老顾客给留住,减少损失。” 话是这么说,在生意人面前,利益第一,人情第二,究竟能留住多少,谁也说不准。 丝麓服装厂愁云惨淡。 伊人衣坊这里,却迎来了两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花娃子陪着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人逛古桐路,逛着逛着,就逛进了伊人衣坊。 花娃子穿着艳丽的衣裳,搂着中年美妇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讨好,“这家店前阵子刚开业,还上了报纸呢,听说卖的女装很好看,还有人说女人一辈子没有一件伊人衣坊的衣服,就白活了。” 中年美妇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刘先生的后妈曲婉玉。 曲婉玉对花娃子有点爱答不理的,高抬着下巴踏进伊人衣坊,用挑剔的眼光环视了一圈,“的确不错。” “对吧?”花娃子献殷勤地翻了几件衣服,拿着一件印花的衬衫,往曲婉玉身上比划,“我觉得这件不错,配得上你的气质。” 黄春桃一噎。 配得上? 这说法忒膈应人了吧? 本着为客户服务的态度,黄春桃扬起热情的笑容迎上来,“您眼光不错,这件衬衫款式和剪裁都很不错,您这么好看,又有气质,这件衬衫穿在您身上,跟您气质很配呢。” 曲婉玉瞅了两眼,挑剔道:“太俗气,我不穿这种衣服。” 黄春桃和花娃子齐齐一噎。 黄春桃还没碰见过这么挑刺的客人,笑脸有点挂不住,但还是硬着头皮跟过去,好声好气地接待。 花娃子表情直接僵了,不自觉捏紧了拳头,很不想再低声下气去讨好曲婉玉。 她打听到,这位刘先生的妈,是个后妈,还是个小三上位的后妈,对此,花娃子恶心坏了。 要不是家里人疯了一样地催,花娃子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拉下脸,去讨好一个小三上位又鼻孔朝天的老女人。 见花娃子脸色变来变去,手里还拿着刚才那件印花的衬衫,曲婉玉蹬着高跟鞋走回来,戏笑道:“你一直拿着不放,这么喜欢?” 她用拇指和食指拎起衬衫,往花娃子身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把衬衫往花娃子身上一丢,“衬衫俗气是俗气了点,穿在你身上,倒是刚好合适。” 这话阴阳怪气的,分明是在拐着弯说花娃子俗气。 花娃子脸色顿时青了。 见花娃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曲婉玉反而咯咯笑出声来。 第308章 毒针(2更) 她当初的确是小三上位,但见不得光的过往,是她的禁忌,她不想让别人知道,也恨别人提起。 花娃子得知时,看她的异样眼光,把她给惹毛了。 就算当初不是正室,她好歹是城里人,何况如今已经是正牌刘家女主人,一个乡野村妇,有什么资格鄙视她? 要不是陆尾村的六妈妈跟她有点交情,她让六妈妈给刘先生介绍对象,花娃子压根还在田地里插秧呢! 刘先生那点癖好,曲婉玉是知情的,刘先生对花娃子是什么态度,曲婉玉也一清二楚。 不过是花钱买点礼物就能讨好,还睡了几回的情妇罢了,左右是进不了刘家家门的,曲婉玉从没有高看花娃子一眼过。 纯粹把她当笑话看。 一开始找上花娃子,是因为她大胸脯,对刘先生的胃口,大屁股好生养,顺应刘老先生催刘先生生儿子的要求。 哪知道花娃子的肚子,始终没个动静。 刘老先生又开始催大胖孙子了,曲婉玉顶不住压力,又找上了六妈妈,让六妈妈给刘先生另找对象。 多找几个,总有一个女人能生儿子,让她跟刘老先生交差吧? 至于结不结婚?无所谓。 另找对象后,刘先生会不会跟花娃子断了?也无所谓。 别说跟新对象谈着,没跟花娃子断掉,就是刘先生同时跟几个女人谈,曲婉玉都没二话。 只要能生儿子给她交差,甭管是哪个女人都行,至于最终谁上位嫁给刘先生,那就看女人们各凭本事了。 花娃子并不知道,曲婉玉已经琢磨着要给她找竞争对手了,更不知道六妈妈给她找的竞争对手,是她最憎恨的夏茗。 她憋屈地跟在曲婉玉的后面,一心想着讨好未来婆婆,猛然看到收银台的孙巧容,瞬间瞪大了眼。 那个女人,不是夏茗的舅妈吗?! 因为陆知晴的大嘴巴,花娃子之前就知道姿美女装店里头,有个女老板是夏茗的舅妈,她特意去瞅了一眼,记住了孙巧容的样貌。 花娃子惊怒交加,一把将黄春桃抓过来,“收银台那个女人,怎么在这里?” 黄春桃被她凶狠的表情给吓到了,“她是我们老板呀,怎么不能在这里?” 花娃子瞪大了眼。 老板? 伊人衣坊难道是夏茗舅妈的店? 怎么可能?! 花娃子盯着孙巧容,内心翻涌,眼神十分恶毒。 孙巧容冷不丁对上她的目光,被吓了一跳。 孙巧容不喜以前的夏茗,因此逢年过节时,夏鸿刚会去陆家看夏茗,孙巧容就回自己娘家,极少跟去陆家。 统共没去过几回陆尾村,自然不认识陆尾村的人,看到花娃子,也是认不出的。 她仔细瞅了花娃子几眼,发现实在不眼熟,闹不明白为什么花娃子用看仇人一样的眼光看她。 找完零钱,花娃子依然是那副表情,孙巧容便忍不住问:“我们是不是认识?” 花娃子露出阴阳怪气的表情,没有说话。 孙巧容更纳闷了。 花娃子扫视一圈伊人衣坊的装潢,又盯着孙巧容看了半晌,想到孙巧容是夏茗的舅妈,她肚子里的火就越来越旺。 临离开前,她又选了一下衣服,在某件衣服上捣鼓了几下,但最终没买,然后像个小媳妇似的,跟在曲婉玉身后离开了。 夏茗从服装厂回来后,转头去了一趟伊人衣坊,重点去收银台,看了一下孙巧容的记账本。 看完之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按照伊人衣坊的日销量,厂里积压的5万件货,只怕要卖上一年不止,这还是在一年四季都生意都能稳定的情况。 换个季节,衣服就过季不能穿了,到那时,大夏天的,谁买秋冬的衣服? 把种种因素算进去,光靠伊人衣坊的日销量,这批大货得消化多久,夏茗已经没心思去算了。 更惆怅了。 “哎呀!什么东西,扎了我一下!疼死我了!”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夏茗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衣着不凡的女顾客,手里抓着一件白色衬衫,正试着往身上套。 似乎是后颈的位置,被什么东西给扎了一下,她惊叫着,慌忙把白衬衫脱下来,把白衬衫翻来覆去地看。 紧接着,从白衬衫的衣领处,抓出一枚又细又尖的针。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夏茗也惊了。 好好的衣服,怎么会藏着一根针?! 女顾客表情都青了,一手抓着白衬衫,一手捏着那枚针,直接朝收银台冲过来,“老板,你们开店是卖衣服还是杀人?在衣服里藏着针,想干什么!” 这话说得就太重了,孙巧容不禁慌了,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 服装厂的衣服,出货之前都会仔细检查,送到伊人衣坊后,孙巧容也要求员工仔细检查,卖出去的衣服绝对不能有质量问题,线头都不能留。 尤其是挂出来的衣服,关系到客人们购物的体验,夏茗再三强调过,每一件都要烫好,再三检查过,才能摆出去。 这枚针,到底是怎么来的,孙巧容压根不知道。 “你先别激动,这其中可能有隐情……”孙巧容连忙安抚道。 那女顾客火气更大了,把白衬衫往收银台上一丢,“你什么意思,说清楚!是在说我搞鬼,故意往衣服里放针来扎自己,好敲诈你们吗!” 店里还有七八个正在逛的客人。 这么大的动静,惹来大家的围观,几个客人也不逛了,纷纷看过来。 孙巧容更急了,“你先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店摆出去的衣服,都仔细检查过,确实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你……” “既然都检查过,怎么会有这种伤人的东西?说明你们检查根本不上心,那顾客的性命开玩笑!”女顾客颇有几分盛气凌人。 这个罪名可就大了。 孙巧容急得火烧眉毛,一时想不到好主意,只能先安抚女顾客。 其他客人窃窃私语,都在说伊人衣坊怎么能这样,出了问题就死不认账。 黄春桃头皮都炸了,可她也没处理过类似的状况,只能奔过来,帮着安抚女顾客。 那女顾客见孙巧容放低了姿态解释,就越发不依不挠。 第309章 证据(3更) 夏茗眉头拧成一团。 伊人衣坊刚起步,但风头正盛,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对日后的经营会造成很大的打击。 夏茗轻拍了一下孙巧容的手背,示意她别太紧张,这事交给她来处理。 孙巧容紧张地看向夏茗,心头莫名安心了些。 夏茗就像是她的主心骨,似乎只要夏茗在,就一切都没问题。 夏茗转头看向女顾客,诚恳道:“让您在我们店里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们的确有责任,实在不好意思,给您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 这话起到了一些安抚作用,女顾客脸色稍稍缓和,却只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一副要看夏茗到底要怎么收场的表情。 夏茗露出礼貌的微笑,“能麻烦您把那枚针给我看一下吗?” “你不会是要销毁证据,然后抵赖吧?”女顾客警惕。 夏茗失笑地摇摇起头,“您就在我面前,而且大家也都在看着,我怎么销毁证据?” 女顾客盯着夏茗,神色稍显迟疑。 夏茗的脸长得漂亮到有些狐媚,但那双桃花眼盯着一个人的时候,目光坦荡又清澈,加上她声音软媚,年纪又小得很有迷惑性,叫人难以拒绝。 女顾客犹豫着把那枚针递给夏茗。 夏茗接在手里,仔细看了几秒,缓缓地眯起眼。 见她不说话,那女顾客沉着脸,“你看也看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枚针,您先拿着。”夏茗把针递了回去。 女顾客反而愣住了。 夏茗转头跟孙巧容说:“舅妈,咱们店里是不是有针线盒?” “有有有!我还没拆封呢!”孙巧容猜到夏茗要做什么,边说着,边拉开收银台下的柜子,拿出一个还没拆封的针线盒。 “咱们店卖的衣服是什么质量,大家都是知道的,不管是摆出来的衣服,还是仓库里的衣服,就算有毛病,顶多就是有点小线头,摆出去之间肯定都检查过,小线头都剪好了。” “我备着针线盒,是以防衣服有什么问题,好补个一两针的,但开店到现在都没用到。”孙巧容说着,特意给女顾客看针线盒上的封条。 封条是完整的,如果包装盒拆封过,封条肯定被损坏或者撕掉了。 夏茗当着女顾客的面,把封条撕掉,打开针线盒,把里头的针拿出来,跟女顾客手里的针放在一起比照,“你仔细看,我们用的针,跟这枚针是不是不一样?” 女顾客眉头拧成一团,不情不愿地说:“确实有点不一样。” 夏茗手里的针明显更笔直精细,她手里的针做工有些廉价,仔细看就能看出制作和工艺有区别。 仔细看还能发现,她手里这枚针显得很旧,针尾穿线的地方,甚至有点生锈了。 伊人衣坊的针线盒没打开用过,而且针线盒里针确实不一样,换句话说,女顾客手里这枚针,是“外来针”,不是出自伊人衣坊。 夏茗面色严肃,“我不敢说这枚针是从哪里来的,但我敢肯定,这枚针确实不是我们店的。” 女顾客顿时没了底气。 这么一来,伊人衣坊的嫌疑就小了,而她故意放针敲诈伊人衣坊的嫌疑反而变大了。 女顾客不禁急了。 因为针确实不是她放的,她也是受害者,可她一时找不到证据来洗清自己的嫌疑,“跟我没关系,针不是我放的。” 夏茗仔细观察她的神色,若有所思道:“我相信您跟我们一样,恨不得把放针的人给揪出来,不管是谁,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放一枚针到衣服里,心思都太歹毒了。” “对对对!要把人给揪出来,太可恨了!”女顾客连忙说。 夏茗暗暗松了一口气,说:“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毕竟影响了您在我们店里的购物体验,实在不好意思。” 夏茗摆事实讲道理,态度实在没的说,女顾客也不好挑刺了,摸着被扎到的后颈,表情很纠结。 这事差不多就这么过了,但其他顾客还在看热闹,要是处理得不漂亮,对伊人衣坊的名誉多少有些影响。 夏茗瞅着女顾客脸上有些脱了的妆容,突然说:“让顾客穿得漂亮,买的开心,是我们该做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让您在店里不愉快了,为了表示歉意,您在店里消费后,我给您免费盘个发型,再化个妆,您看怎么样?” 女顾客用怀疑的目光看夏茗。 这小姑娘办事挺利索,长得也好看,但纯属天生丽质,没见她怎么捯饬自己。 她行不行啊? 孙巧容在庙会那会儿,见识过夏茗的盘发手艺,没想到夏茗竟然会化妆? 柜子里确实有一套化妆品,是开业那天梁厂长送的贺礼。 据梁厂长所说,是之前从港岛回来的朋友带回来送他夫人的礼物,因为多带了一套,而孙巧容和夏茗都是女性,索性就带了一套过来当贺礼了。 夏茗整天在家埋头刷题,用不着化妆,用不上。 孙巧容身为伊人衣坊的女老板,每天要面对客人,素面朝天总归不太好,但她不会化妆,顶多修个眉毛,涂个口红罢了,没用上过全套。 那套化妆品,就放在收银台的抽屉里,几乎没有用武之地。 夏茗这么一说,孙巧容连忙拿出来,又让黄春桃去准备梳子和发绳。 女顾客见状,来了兴致,“小姑娘,你真的会?” 夏茗化妆是什么技术,孙巧容没见过,不敢夸海口,但夏茗挽发的手艺,当初在庙会上,可是招揽生意的招牌呢,孙巧容对此很有信心。 “您放心,我这外甥女心灵手巧,保准给您弄得漂漂亮亮的!”孙巧容打包票道。 其他看热闹的客人面面相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们都被挑起了好奇心,纷纷围过来,想要一看究竟。 为了方便女顾客看效果,夏茗搬了一把椅子过来,让女顾客坐在宽大的试衣镜前。 女顾客怕夏茗化得不好,本来挺担心,透过镜子看到自己脸上的妆有些脱了,实在没法子了,只能让夏茗在她脸上捯饬。 第310章 化妆(4更) 用眼角瞅到夏茗打开的那套化妆品挺高档,包装上的繁体字女顾客认得出,是港岛才能买到的高级货。 心下就安定了几分,想着要是夏茗化不好,她就借这套化妆品用一下,“自救”回来,不然顶着大花脸,她可不敢走出去见人。 夏茗开始上手了。 女顾客眉梢微挑。 这架势,还挺像模像样的。 在边远的小县城,美容化妆多是用古法的绞面,绞面婆便是化妆师了。 半年之前,孙巧容特意去绞面摊捯饬自己,因为在落后的南城,没有比绞面摊更好的选择。 桂宁比起京都,差得太远了,但好歹是省会城市,比起小县城南城还是发达很多的,在市中心有了卖化妆品的店,只不过那时有钱人才消费得起的东西罢了。 女顾客就是有钱人中的一员。 她是市中心那家化妆品店的熟客,早上特意去店里买东西,脸上的妆容,是她在店里消费满额后,店里的化妆师免费帮忙化的。 夏茗给她化妆的手法,瞧着还挺娴熟,丝毫不输给那位化妆师,女顾客不禁问:“看你手法不错,从哪里学来的?” 孙巧容对此也十分好奇。 在她印象中,夏茗没碰过什么化妆品,就像夏茗突然会挽发一样,她实在搞不明白,夏茗什么时候会化妆的。 “这是个秘密。”夏茗神秘地眨眨眼。 她当然不能说,化妆是她前世,在工作上必备的基础技能。 前世的公司,上班是有化妆和着装要求的,尤其她要见的是大客户,在仪容仪表上,更不能含糊。 上班这么些年,没练成二十分钟速成的精致妆容,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会化妆。 什么韩系、日系、欧美系妆容,她都上手过。 有年纪较小的下属是二次元圈知名coser,闲暇之余跟夏茗大聊特聊,还拉着夏茗要她“入圈”,美其名曰夏茗这张脸不玩coser,实在太浪费了。 夏茗跟下属关系一向融洽,只要下属工作完成得好,她并不介意大家工作之余的爱好,碰上感兴趣的,她也会参与一下。 虽然夏茗话不多,但下属都知道她性格不错,玩什么都爱叫上她。 夏茗有时会凑热闹,耳濡目染之下,也会化cos妆,碰上漫展一类的,会去凑一下热闹,帮下属化一下cos妆,但基本不玩。 终于有一次,耐不住那姑娘软磨硬泡,参与了一次漫展。 因为印象太深刻了,夏茗从此以后拒绝再参与。 倒不是发生了不好的事,而是她的五官和身段,实在太容易惹人注目。 加上那时她事业小有所成,金钱上没有压力,于是买的cos服装和道具都是专门定制的,投钱多了,效果也就出来了。 往漫展上一站,找她拍照合影的人就没有断过,以致于她摆造型,摆得浑身骨头都僵了,差点还被人推上舞台去跳舞。 要知道,夏茗虽然脑袋挺灵光,但没什么舞蹈天分,跳起舞来,那分分钟是尬舞的。 吓得她几乎落荒而逃。 那次漫展,在二次元圈掀起过一阵波澜,被路拍的视频,一度登上字母小破站前排,弹幕和评论全是舔颜和求coser资料,求出正片的。 当然,coser资料是不可能公布的,夏茗就没想过“入圈”。 当时在选角色时,为了不被熟人认出来,特意选了一个妆容重到看不出原貌的,得亏她五官出挑,不然那个妆真hold不住。 出正片?那更不可能了。 那天漫展结束,夏茗觉得自己都要废了,瘫到第二天早上,险些起不来去上班,因为浑身哪儿哪儿都酸痛,也差点耽误了那两天的工作。 经历过这么一次,cosplay什么的,夏茗再也不玩了。 一把骨头,玩不起啊玩不起。 旧事暂且不提,却说眼下。 八十年代的化妆品,即便是港岛的高级货,比起后世的各种大牌,差距是很明显的。 好在,并不影响夏茗发挥。 大半年没碰这玩意儿,一开始有些手生,不过化妆这种事跟学自行车是一样的,会了就是会了,即使很久不碰,再拿起来时,也很容易适应回来。 随着妆容逐渐完成,女顾客的眼睛越来越亮,忍不住转动脖子,瞧瞧左边,瞅瞅右边,越看越惊喜。 “你是怎么做到的?比早上给我做的化妆师还好看!”女顾客低呼道。 夏茗笑了笑,“你先别动,不然我不好发挥。” 女顾客顿时坐成乖巧的小媳妇,一动不动了。 夏茗哭笑不得。 化完妆,夏茗拿起梳子,又给她盘了一个给妆容搭配的洋气发型,而后示意她看镜子,“你看一下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太满意了!”女顾客几乎扑到镜子前,睁大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美! 夏茗的目光,落在她一身衣服上,转头在店里逛了一圈,挑了一条显腰身的长裙和一条束身腰带,递给女顾客,“这个妆容和发型,穿这一身比较好,你要不要试试?” 女顾客这时对夏茗佩服得五体投地,夏茗说啥就是啥,她半点没犹豫,拿着衣服就进了试衣间。 围观的女人们都惊呆了。 亲眼见证一个普通人蜕变的过程,变美了好几个读,但凡有爱美之心,心里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大家看着夏茗的眼神,也渐渐绿了,像一只只饿狼,盯着一块油滋滋的肥肉。 黄春桃的目光,几乎是匪夷所思了。 不是说这位夏茗小姐才17岁,还在读书吗?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丝麓的小老板,又出主意开了这么高档的伊人衣坊。 这就算了,长得还这么美,说话办事没得说,还有一双能让人变美的巧手。 这这这…… 人比人,要不要这么气人啊? 孙巧容也是目瞪口呆,悄悄问夏茗:“茶茶,你什么时候会化妆的?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夏茗扯开嘴角,笑了笑,没有解释。 在她前世,会化妆的人满大街都是,还有专门以此为职业的化妆师、美妆博主等等,一个个技术出神入化,那技术堪比变脸邪术。 第311章 化解(1更) 比起那些粉丝量过百万的专业神级人士,夏茗的技术真有点不够看,只不过她的技术放在八十年代,令人惊艳罢了。 这时,女顾客换了一身裙子,从试衣间出来了。 从头到尾焕然一新,一出来就惹来众人的低呼。 “太好看了!” “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女顾客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站在试衣镜前臭美地转圈圈,欣赏全新的自己。 化了妆,换了新发型,又换了新衣裳,在伊人衣坊透亮的灯光映衬下,女顾客有种“原来我这么好看”的感觉,心里美得要冒泡。 夏茗见她欣喜,知道她的气消了,不会再纠缠针的事,便笑道:“这身衣服很合适你。” 女顾客看着夏茗的眼神,仿佛看着一见如故的知音,拉着夏茗去看其他衣服,“你眼光太好了,再帮我挑几件,我都买!” 这种要求,夏茗当然不会拒绝,当场给她挑了两套。 女顾客不差钱,连同身上穿的这套总共三套,很爽快就掏钱了。 其他女顾客蠢蠢欲动。 有个年轻女孩问:“老板,我也买衣服,你能帮我也化个妆吗?” 夏茗微笑着摇头,“刚才你也看到了,化妆是很费时的,不是本店提供的服务,这位客人在店里遇到了不愉快,作为补偿,我才帮她化妆。” “这……”年轻女孩表情十分失落。 她从一开始就在店里,看到了全过程,明白夏茗是为了补偿那位女顾客,才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帮那位女顾客化妆、盘发和挑衣服。 夏茗化的妆实在太美了,她也很想让夏茗给她化妆一次,可夏茗说得这么直白,她总不能为了让夏茗给她化妆,而故意找茬闹事吧? 可是,亲眼看到别人变美,她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那我也买两件衣服,你帮我盘个发型总可以吧?化妆花很多时间,可盘发是可以很快的!” 夏茗:“……” 孙巧容也为难了,“茶茶,这怎么办?我记得这姑娘,她是咱们伊人衣坊的老顾客了,来买过好几次衣服……” 夏茗长叹一声,拉开试衣镜前的椅子,说:“行吧,你到这里坐下。” 年轻女孩笑得很灿烂,坐姿乖巧得不行,一副任由夏茗捯饬的架势。 夏茗失笑地摇摇头,拿过梳子,给她挽了一个青春活力的发型。 毕竟她年纪和长相,都没有刚才的女顾客成熟,挽一样的发型,是不合适的。 夏茗手法娴熟,动作也很快,没一会儿就给她弄好了发型。 年轻女孩美滋滋地看镜子,满意极了,果然很爽快地挑了两条裙子,当场就付了款。 其他还在围观的客人也动了心思,纷纷提出买衣服,让夏茗帮忙做发型的要求。 夏茗在答应年轻女孩时,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心头暗暗叹了一口气,便一一答应了。 这一下,就有得忙了。 好在,帮大家盘发型后,大家或多或少都买了衣服,让今天店里的销售额小小地涨了一下。 接待了几波客户,一直到傍晚,客流量渐渐少了,夏茗才闲下来。 黄春桃用渴望又崇拜的目光看夏茗。 夏茗笑了笑,“你要不要也试试?” 黄春桃点头如捣蒜。 夏茗让她坐下,给她化了一个淡雅的妆,盘了个优雅的发型。 黄春桃在镜子前美美地照,越看越喜欢。 她下班回到家,儿子见到她,多瞅了好几眼,才惊喜道:“妈,你今天咋这么好看?” 黄春桃心里顿时美得不行。 她跟老樊前后脚回到家,老樊见了她,愣了一下,“你,你这是咋整的?真好看!” 黄春桃心里更是美得冒泡,“是我们女老板的外甥女,就是你说的那个夏茗小姐给我化的妆,她可真是心灵手巧。” “夏茗……”老樊一愣,表情就垮掉了,变得满面愁容。 黄春桃担忧地问:“怎么了?我看你这些天,脸色都不太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樊懊悔地抓了一把头发,把5万件大订单的事情,以及后面引发的一连串后果,跟黄春桃说了一遍。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受了很大的打击,憋了一肚子的后悔和自责,语气嘶哑,还带着几分哽咽,但说出来了,心里好歹舒坦一些了。 黄春桃好半晌说不出话来,“那,那现在怎么办?” 老樊垂着脑袋,更沮丧了,“我也不知道……” 他刚进服装厂时,整个人意气风发,一腔的热血,现在一盆冷水浇下,整个人都颓丧了,做梦都在想要怎么办才能补救。 可这种状况,他第一次遇到,除了手足无措,脑袋里就是一团乱麻,压根想不到好办法。 就像他当初满怀希望地去贸城,想要大展拳脚,结果一次又一次受到重创,他自信心都被击垮了,如同丧家之犬,连家乡都只敢想,而不敢回。 如今,仿佛历史重演,重蹈覆辙。 老樊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人,不仅自己失败,还会给周遭的人带来厄运。 他甚至觉得,丝麓是被他给连累的。 好几天了,整个厂的人,都是愁眉不展。 厂里气压低得可怕。 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夏茗神色,可今天开会时,夏茗似乎也被困住了,一时想不出好法子。 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丝麓迟早要垮。 见老樊一脸苦相,黄春桃满心的欢喜,全都跑光了。 她跟老樊是夫妻,老樊捅了这么大个篓子,夏茗小姐应该焦头烂额了。 黄春桃不禁回想起,今天下午夏茗刚进伊人衣坊时,脸色的确是有些难看的,可她很利落地处理了衣服有针的突发事件,最后还给她化了妆。 换做别人,只怕是要迁怒的,可夏茗并没有因为老樊闯了大祸,而对她横眉冷对。 黄春桃心头一阵起伏,说不上来究竟是佩服更多,还是感激更多。 此时的夏家。 “我也不知道那枚针是怎么回事。”孙巧容急得要上火。 夏茗眉头死锁,面色凝重,“最近店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啊,一直都挺忙,但都很正常。” “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没有……”孙巧容顿了一下,突然一拍桌子,“有!” 第312章 黄剑豪(2更) 夏茗面色一凝。 孙巧容把花娃子来店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夏茗,“她一直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好像我是她的仇人一样,可我压根不认识她。” 夏茗眉头皱得更紧。 舅妈不认识的人,却用仇视的目光看舅妈? 难道是陆尾村人? 夏茗左思右想,也想不到是半年之前,就跟她结下恩怨的花娃子。 烦心事实在太多,夏茗心里隐隐有些焦躁了。 丝麓面临的危机,伊人衣坊遭人暗算,在衣服里埋针,学业上遇到了瓶颈,种种麻烦全都挤在一起,让她彻夜难眠。 万万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第二天。 上午十点。 夏家只有夏茗一个人在家,其他人要么去学校,要么去上班了。 门口冷不丁传来敲门声,“夏家有人在家吗?” 夏茗开门一看,吓了一大跳。 站在门口的,赫然是三个穿着公安制服的人! 夏茗面色一沉,警惕道:“你们找谁?” 几个公安对视一眼,又看向夏茗,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证件,递到夏茗面前,很严肃地问:“我们是南城公安局的,你就是夏茗?” 夏茗心头一凛,沉声道:“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破获了一起食物中毒案件的犯罪嫌疑人,犯罪嫌疑人和受害的证人,一致指认你是犯罪主谋,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公安公事公办地说。 夏茗面色骤变“食物中毒?是不是南城的那个神药?” “看来你知道,那就不用我们多解释了,犯罪团伙都招供了,口径一致,说幕后主使是你。”公安严肃道。 “怎么可能?!”夏茗倒吸一口冷气。 神药的事逐渐浮出水面时,夏茗就有很不祥的预感,猜到犯罪团伙绕那么大一个弯子,只怕是要把她推出去背锅挡枪。 果不其然! 太恶毒了! 公安缓和了语气,“我们办案讲证据,不会冤枉好人,你要是无辜的,我们会还你清白的,现在,你先跟我们走一趟,把事情给弄清楚。” 夏茗咬咬牙,硬着头皮上了警车。 周围的邻居,听到警笛声,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 见夏茗被“抓”上了警车,震惊了。 “那姑娘,之前不是老有个开小车的男人接她走吗?怎么这回,接她的变成警车了?” “被公安抓走,还能是啥事?犯事了呗!” “不会吧?我瞧着她家的人都很好啊,姐弟两听说都很上进,学习很好呢!那两夫妻人也不错,上次他们回村子,再回来时,还给大家带了自己腌的酸萝卜哩!” “你不会被酸萝卜给收买了吧?他们都是乡下人,在城里租房才多久,就开了那么大一个伊人衣坊,难道不可疑吗?” “说不定开店的钱,都是黑心钱,干了非法勾当得来的,啧啧,这年头果然不能做亏心事,不然迟早遭报应,老天爷在头顶上看着呢。” “这不,报应说来就来……” 夏茗到警局的时候,看到了好几个熟人。 梁姨,花娃子,还有个夏河村人,当初卖烂果子给夏茗,还带头去夏家闹事的刺头男。 刺头男的旁边,是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他一脸阴翳的盯着夏茗,表情十分阴森。 夏茗惊讶地发现,负责问话的几个公安里头,带头的公安她竟然见过,是当初夏茗帮他写过给周老的祝寿词的男青年。 巧了,这么多熟人。 男青年正是长发女孩卢艺澜的男友黄剑豪,看到被带进来的夏茗,也愣住了。 他见过夏茗两次,一次是在姿美女装店,让女主帮他写祝寿词,另一次是夏茗在摆摊卖衣服,卢艺澜特意带他去见夏茗,意图跟夏茗炫耀示威。 两次碰面,他对夏茗的印象十分深刻,不仅因为她漂亮的脸,还因为她的谈吐,以及自立自强的品性,令他十分欣赏。 尽管如此,他至今不知道夏茗的名字,直到看到夏茗被带进来,才知道她原来叫夏茗。 黄剑豪朝夏茗点了一下头,示意夏茗坐下,开始例行问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夏茗身上。 夏茗深吸一口气,用严肃但平静的语气,一五一十地坦白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在她述说的过程中,刺头男还有那贼眉鼠眼的男人,以及角落花娃子,时不时尖声打断她,意图歪曲她的话,甚至想要冲上来殴打夏茗,都被公安及时制止了。 “我只知道,所谓的神秘高人,一开始只是大家开玩笑给我定的名号,但犯罪团伙吹嘘的神秘高人,与我无关,而我只是被偷过药方子,神药的事,也跟我没关系。” “黄警官,我所知道的,就是这样。”夏茗捏紧了拳头,目光很诚挚地跟黄剑豪对视。 黄剑豪严肃地点头。 夏茗的口供,跟他们之前调查的东西,完全对得上,也就是说,夏茗的嫌疑被洗清了不少,但依然无法完全摆脱嫌疑,因为犯罪团伙一口咬定夏茗是主谋。 “你们别听她的,她就是主谋!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干的!”刺头男大声嚷嚷。 花娃子作为食物中毒的受害者之一,情绪很激烈地指控夏茗,颠倒黑白地喊:“警官,主犯一定是她!神药就是她卖的,她谋财害命,赚黑心钱!不然,她怎么可能有钱开服装店!她开服装店的钱,都是黑钱!” 那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也出声了,阴森森地说:“我作证,这女人刚才就在撒谎,编故事想把自己摘干净,她才是主谋,就是她指使我卖神药的!她也招供了,神药的配方就是从她那里来的,是她逼我们卖的!” 夏茗倒吸一口冷气。 这帮家伙,是打算栽赃到底,把她推成主谋,好给自己减轻罪行吗?! 犯罪团伙算计她就罢了,为什么花娃子也恨不得把她往深渊里推? 多大仇? 还是说,花娃子是团伙中的一员? 夏茗面色沉凝,沉声说:“黄警官,他们这是在栽赃污蔑我,请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还我清白!” 第313章 罪名(3更) “警官,她真的是主谋,她很能忽悠人,你们别被她骗了!”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又开始大喊。 夏茗面色一凛,死死盯着满面阴翳的男人,“黄警官,他是谁?” “你不是认识?”黄剑豪惊讶。 这男人,跟那刺头男,正是犯罪团伙的两大主谋,就是他们一口咬定自己是受夏茗主使的。 夏茗一脸莫名其妙,“是犯罪团伙的人?我说了我跟犯罪团伙没关系,怎么会认识他们?” 这时,梁姨说话了,“他就是你刚开始卖草药的时候,好几次想找你买药方子,号称自己有十几年行医经验的老中医。” “我记得他,他来找我几回,想让我帮忙引荐他跟你见面,你都没答应,后来他就不找你了,所以你没见过他。” 夏茗危险地眯起眼,“他是当初的赤脚医生?也就是说,他想找我买药方子,见我始终不肯卖,干脆就到我家去偷!” 那贼眉鼠眼的赤脚医生目光闪烁,扯着嗓子嚷嚷,翻来覆去就是在说夏茗是主谋。 夏茗面色沉凝,把目光转向夏河村的刺头男。 那刺头男面色一变,目光闪躲,避开了夏茗的目光。 这时,一名公安拿了几瓶缴获的神药进来,分别打开,问夏茗:“你医术不错,能辨认草药,如果做成药丸子,还能认吗?” “我试试。”夏茗把一颗颗黑乎乎的药丸子拿过来,分别闻了味道,又将其切开观察,最后分别尝了一下味道。 赤脚医生和光头男对视一眼,齐齐感觉不妙。 角落的花娃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灼灼地盯着夏茗,眼中含着诡异的期待。 夏茗把药丸子放下,“这些就是他们销售的神药?” “对,有什么发现?”黄警官沉声道。 夏茗扫一眼被剖开的药丸子,沉声说:“如果我的判断没错,这些药的配方,就是我当初被偷的药方子。” “他们拿到药方子后,把草药制作成药丸子,又加了一些食用的糖调味,让药丸子吃起来没那么苦涩,本质上还是那副药。” “那个药方子是我写的,因为有缺陷,吃了这药后再吃红薯,会食物中毒,所以我没有采用这个药方子,准确地说,这是一副被我遗弃的药方子。” “没想到被有心人偷走利用,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夏茗愤怒地捏紧拳头。 刺头男和赤脚医生还想说什么,被旁边盯着的公安警告后,只能硬憋着,恶狠狠地瞪着夏茗,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夏茗。 黄警官严肃地问:“这个药,当真有那么神,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 花娃子闻言,死死盯着夏茗。 她买过修复处女膜的神药,这一刻,她竟有一丝渴望从夏茗嘴里听到肯定的答案。 然而夏茗的回答,却如同晴天霹雳,把她的希望给毁灭了。 夏茗说:“这世上,哪有这种神药?所谓的包治百病,不过是不法分子招摇撞骗的幌子,为了敛财而编出来的骗术罢了。” 夏茗捏了一下黑乎乎的药丸子,表情透着几分厌恶,“这几个药丸子,被装进不同的外壳,分别写了神乎其神的药效,全都是骗人的。” “里头的配方都是一样的,顶多制作的时候,加了不同程度的糖或者调味的东西,让它们吃起来味道有点区别罢了,给人造成错觉,以为真的是治疗不同病症的药。” “做药丸子配方,本质上就是治疗普通流感的药方子,而且,还是个失败的药方子。” 夏茗说完,现场一片死寂。 谁也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花娃子瘫坐在地上,一脸呆滞。 随之,她突然双手环抱住自己,缩在角落里,浑身剧烈地颤抖。 她的家人,千方百计,耗尽家产让她买的生子神药,原来就是这么个破玩意。 她骗了家人,用家里全部的积蓄,买下的修复处女膜神药,原以为买了一个希望,没想到买了个被人舍弃的、没用的东西。 一时间,花娃子脑袋都乱了。 不知道该庆幸当初自己灌醉刘先生,还放了安眠药,才瞒天过海,让刘先生相信她是第一次。 还是该绝望被陈皮佬毁掉的清白,再也无法洗去,屈辱和肮脏永远地刻在她身上,无论什么神药,都抹杀不了,也永远无法摆脱。 光头男和赤脚医生,一脸灰败。 夏茗一番话,揭穿了他们所有的阴谋,他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黄警官,如果我猜得没错,当初偷走那副药方子的,就是他。”夏茗指着刺头男,沉声说。 “贱人!你不要血口喷人!”光头男突然很激动地喊。 夏茗冷笑一声,转头对黄剑豪说:“黄警官,那天晚上进我家的贼,偷走了药方子时,把我对象的外套也给顺走了,那件外套质量很好,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个贼还没把外套给丢掉。” 当时还是春天,夜寒露重,那贼大概觉得冷,又瞧上了霍临风的外套,就把外套给顺走了。 这事,让夏茗介意了很久。 如今,却成了夏茗指认罪犯的铁证。 刺头男彻底慌了,像失去理智的疯狗一通乱咬,对夏茗一通污蔑,被公安以扰乱办案为由,堵住了嘴巴。 黄剑豪神色前所未有地严肃,仔细盘问那件外套长什么样。 夏茗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件外套,是当初霍临风怕她被雨丝淋到会着凉,特意给她披上的。 因为外套沾了些雨水,夏茗仔细地晾晒过,收在房间里挂着,想着再见到霍临风时就还给他。 没想到,被人给偷了。 夏茗仔细描述了一遍那件外套的细节。 几名警官对视一眼,有个警官指着刺头男,严肃道:“你说的外套,我见过!去他家搜赃物的时候,那件外套就在他家里!” 真相大白。 刺头男眼见无法抵赖,面如死灰,如同一滩烂泥,瘫软在地上。 尘埃落定。 这时,花娃子突然抬起头来,狰狞着一张脸,尖叫着朝夏茗扑来。 第314章 疯女人(4更) “贱人!都是你害的!神药是你搞的鬼!陈皮佬那样对我,也是你搞的鬼!你才是破鞋!害人的扫把星!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我杀了你!” 花娃子掐着夏茗的脖子,目眦欲裂,眼睛里都是愤怒的红血丝,狰狞骇人的模样,仿佛索命复仇的女鬼。 看着夏茗漂亮的脸,花娃子便被满腔的仇恨夺去了理智。 她觉得,如果不是夏茗,她不会被陈皮佬夺了清白,不会被家人逼着跟刘先生鬼混,不会被衣冠禽兽的刘先生一遍遍地折磨,更不需要讨好一个小三上位的后妈。 如果不是夏茗,她根本不会遭受这一切。 此时此刻,花娃子只想杀了夏茗。 所有人都呆住了,没想到花娃子会突然发难。 夏茗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花娃子已经扑过来,把她按倒在地上,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个女人,疯了吗! “放开……我……”夏茗呼吸困难,连忙挣扎。 花娃子满脑子都在想要杀了夏茗,浑身迸发出蛮牛一般的力量,一时竟把夏茗给制住了,让夏茗难以挣扎,一张脸涨得通红。 “我的天!”梁姨大惊,飞奔过来救夏茗。 黄剑豪眼疾手快,从另一头冲过来,扯住花娃子的手就往外拔,“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疯女人给拉走!” 几个公安回过神来,连忙扑过来帮忙,几个人连拖带拽,把花娃子从夏茗身上扯开。 黄剑豪和梁姨一左一右,把夏茗从地上扶起来。 夏茗呼吸困难,捂着痛麻的脖子,两眼发蒙。 看到夏茗脖子上被掐出来的红痕,梁姨头皮都炸了,惊呼道:“夏茗,你没事吧?” 黄剑豪把夏茗拉到一旁的椅子边,让她坐下缓一缓。 夏茗剧烈咳嗽了几声,才缓过劲来,朝梁姨摆摆手,略带嘶哑地说:“我没事……” 梁姨担心急了,夏茗这模样,看着就很难受,哪里像没事的样子? 花娃子被公安拽着,歇斯底里地挣扎,朝夏茗声嘶力竭地嘶吼,翻来覆去就是在说夏茗害惨了她。 夏茗看她狰狞的面孔,觉得这个女人真的疯了。 神药的案件,前面调查过,加上夏茗的证词,已然水落石出,黄剑豪便让大家把犯罪团伙都带去监牢,等待判刑。 至于花娃子,在警局里头就敢伤人,至少是要拘留教育的。 梁姨被放回去了,而夏茗因为是重要证人,还需要留下做笔录。 见夏茗紧紧皱着眉头,脖子上一圈的淤青,黄剑豪让夏茗先休息一下,他起身出去,给夏茗找药涂。 在走廊外,碰上了杨副局长。 黄剑豪对杨副局长印象并不太好。 因为杨副局是走后门上位的,坐上副局长的位置后并不干实事, 办案不积极,遇事推脱,就是个尸位素餐的老油条。 他们是执法部门,如果不秉公办案,严格执法,那整个南城不得乱套了? 自从杨副局上位后,南城的治安越来越乱,他却置之不理,惹来局里很多人不满,却敢怒不敢言。 就在半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杨副局长突然变得积极处理案件,好像故意做样子给谁看一样,大刀阔斧地搞了一阵大动作。 但凡接手的案子,罪犯能判多重就判多重。 大伙儿都被搞懵了,完全不知道他闹的哪出,还以为他醒悟了,终于开始为人民干实事了。 那阵子,县城的犯罪分子被震慑了,犯罪案件少了许多,连偷鸡摸狗的小偷都缩着尾巴做人。 治安混乱的县城,迎来了难得的安宁。 可没过两个月,杨副局长老毛病又犯了,变回了懒洋洋不管事的老油条,偶尔做做样子,更多的时候,就躲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 大伙儿更懵了。 对占着茅坑不拉屎,毫无作为的领导,无计可施。 黄剑豪一腔正义,为人耿直,很看不惯杨副局长的作风。 虽然一腔的不满,但对方毕竟是领导,他在面上只能客客气气地打招呼,“杨副局。” 杨副局笑眯眯地拍拍黄剑豪的肩膀,一副领导派头,“小黄警官,这次的神药事件你可是立了大功了,实在太给我长脸了。” 黄剑豪脸色有点黑,心里有点不耐烦地跟杨副局说客套话,“能破案,全仰仗杨副局的指挥。” 成天喝茶看报纸的杨副局,笑得更灿烂了,“对了,审出结果了吧?” 黄剑豪把刚才审问的结果,大致说了一下。 杨副局不知道听到什么,面色突然一变,“什么陈皮佬?什么夏茗?陆尾村那个夏茗?” 黄剑豪愣了一下,“她是陆尾村人,但半年前搬到夏河村,跟她舅舅家一起住了。” 因为案件调查的需要,黄剑豪对夏茗的背景有些了解,让他不明白的是,杨副局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她现在人在哪里?”杨副局很着急地问。 黄剑豪一头雾水,“还在询问室等着做笔录,她被花娃子攻击,脖子被掐青了,我正要找药给她涂一下。” 毕竟是无辜的,还在局里受了伤,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公安,黄剑豪无法坐视不理。 杨副局没觉得他多事,反而一反常态地催他赶紧去拿药。 黄剑豪更懵了,把伤药拿来后,杨副局还在原地等他,突然从他手中把伤药给拿过去,然后直奔询问室。 黄剑豪一呆。 杨副局这反应,很奇怪啊。 杨副局进了询问室,看到夏茗,第一眼惊讶于她的外表,第二眼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的淤青,表情有点僵硬。 “你就是提供了重要证据的夏茗?感谢你的积极配合,才让我们这么快破案!你的伤没事吧?这是伤药,你先涂一下。”杨副局连连道。 这架势,把夏茗吓了一跳。 脖子还有些难受,夏茗说话便有些困难,“谢谢……” 听出她声音有些嘶哑,杨副局连忙差人去倒温水来。 这态度实在很奇怪,夏茗不自觉看向黄剑豪,发现黄剑豪也是一脸疑惑。 杨副局的表现,积极得有些谄媚了吧? 第315章 误会(1更) 积极到夏茗不自觉警惕。 看出她误会了,杨副局笑得尴尬,突然问夏茗:“你是不是认识霍先生?” 霍先生? 霍临风? 夏茗谨慎地点头。 杨副局笑道:“我跟霍先生关系不错,你是他朋友,照顾一下你是应该的。” 夏茗恍然大悟。 先前霍临风在南城执行任务,跟杨副局有交集,是有可能的。 杨副局想的却更多。 霍临风是京都来的,权力比他一个小小县城的副局长大太多了,看不惯他的作风,稍微跟他的上头提几句,他的前程就不好说了。 杨副局之前被敲打过,才紧着头皮,严格执法了俩月,一直到霍临风离开南城。 那俩月,霍临风亲自交代他处理的案件就两个,一个是围堵了姑娘,意图不轨的流氓,一个是陆尾村的陈皮佬。 这两个案件,霍临风亲自出手,却都跟夏茗有关。 杨副局是个老油条,马上想明白了什么,意识到霍临风不能惹,夏茗更不能惹。 即便霍临风不在南城,但余威仍在,先前他对案子不上心,就没太注意涉案人员。 刚刚意识到被叫来盘问,还在局里受了伤的人是夏茗,他头皮都炸了。 杨副局脸上堆着笑,“夏小姐,你放心,犯罪团伙竟然污蔑你,我们一定严格处理!还有那个叫花娃子的,在局里就敢闹事,也得关一阵子,好好教育,我们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夏茗:“……” 黄剑豪:“……” 这示好的态度,太明显了吧? 夏茗嘴角抽了抽,算是弄明白了。 虽然她没说自己跟霍临风的关系,但杨副局兴许猜到了,所以杨副局不是讨好她,而是间接地对她身后的霍临风示好。 想明白了里头的弯弯绕绕,夏茗就无语了,“我相信你们一定会秉公执法,让犯罪受到应有的惩罚。” “那当然!这是我们的工作,也是我们的责任!”杨副局一本正经地说。 夏茗给自己涂了药,抬头问:“不是还要做笔录吗?” “夏小姐是被冤枉的,是最大的受害者,这一点毋庸置疑!还做什么笔录?”杨副局义愤填膺。 夏茗扯了扯嘴角,“那我可以走了?” 杨副局转头看向黄剑豪,“小黄警官,夏小姐受伤了,你亲自送她出去。” 夕阳一片红。 临近晚饭时间。 卢艺澜提着饭盒,往公安局这里来,要给黄剑豪送爱心晚餐。 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 从小娇生惯养的卢艺澜,学起了厨艺,虽然一开始做得不尽人意,但念在是她的一片心意,黄剑豪通常会硬着头皮吃下去。 卢艺澜说黄剑豪工作太拼太辛苦了,经常无法按时吃饭,要给他送饭,被黄剑豪拒绝了。 同事都在忙,很多人也没有家事,就他一个有对象送饭,多尴尬?再说了,公安局不是普通单位,是庄重肃穆的地方,还没见过谁的家人送饭过。 两口子黏黏糊糊在公安局里吃饭,像什么话? 卢艺澜被他严厉教育,面上顺从了,心里却打起了别的主意。 她去送饭,可不仅仅是关心黄剑豪,而是要渗透进黄剑豪的工作空间,让他的同事们都知道,黄剑豪有主了,别打他的主意。 其实就是在昭示她的所有权。 耿直的黄剑豪,怎么可能猜得到她在想什么。 黄剑豪送夏茗到公安局门口,感激道:“这次的神药案件,被骗的人很多,幸好及时把犯罪团伙抓住,不然受害的人会越来越多,这一点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只怕没这么快破案。” 夏茗露出疑惑的表情。 黄剑豪笑了,说:“你认识周老夫人对吧?” 夏茗点头。 “那就对了,这次办案,周老夫人出了很大的力,一开始就强调这事的危害性和紧迫性,还说是你提醒了她,不然她无法想象,这个团伙的运作模式,会造成多大的社会危害。”黄剑豪面色铁青地说。 夏茗笑了笑,“我当时只是觉得不对劲,仔细分析过后,跟周老夫人说了我的看法罢了,能把犯罪团伙抓住,靠的是办案英明的你们。” 瞅着夏茗明艳的笑脸,黄剑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卢艺澜站在拐角,正好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一缩。 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笑成那样,是要勾引剑豪吗?! 死死盯着黄剑豪不好意思的表情,卢艺澜顿时火大。 夏茗低头,见那一管伤药还在她手心里,她连忙递给黄剑豪,“伤药还给你,谢谢你,我先走了。” 哪知道,往前一步就是楼梯,夏茗一个不留神,一脚踏空,身体就朝楼梯倒下去。 “小心!”黄剑豪低呼一声。 刚从夏茗手心里接过伤药,顺势朝夏茗手腕抓去,拉了夏茗一把。 扶夏茗站稳,黄剑豪神色紧张又担忧,“你没事吧?” 两人离得有些近,夏茗下意识抽回手,稍稍躲开一步,“没事,谢谢。” 察觉到她刻意保持距离,黄剑豪尴尬地收回手。 男女授受不亲,还在公安局门口,黏黏糊糊的,确实影响不好。 “前面是楼梯,你小心点走。”黄剑豪好心提醒。 “谢谢。”夏茗又道了一声谢,转身离去。 黄剑豪凝视着夏茗离去的背影,突然想到自己的对象卢艺澜。 平平都是女孩子,为什么有的人天资聪颖,自立自强,有的人娇生惯养,喜欢跟他黏糊,学了些厨艺就觉得自己付出了很多很厉害了呢? 黄剑豪想不明白,长叹一声,转身要回公安局继续工作。 卢艺澜冲了出来,指着他的鼻子喊:“剑豪,你站住!” 黄剑豪瞪大了眼,“你怎么在这里?” 卢艺澜指着夏茗离去的方向,愤怒了,“为什么她能在这里,我不能在这里!” 这个问题,太胡搅蛮缠了,黄剑豪很头疼,“她来这里,是接受询问和做笔录的,你想到哪里去了?” 卢艺澜瞪着眼,觉得黄剑豪在找借口,“她要是犯事了,就直接抓她坐牢,还做什么笔录?我只看到你们在门口抱在一起卿卿我我,这就是你说的做笔录吗?” 黄剑豪面色一黑。 第316章 拘留(2更) 这番话不仅是在怀疑他跟夏茗有私情,还质疑他作为公安的职业操守。 黄剑豪也有些恼火了。 平日里,卢艺澜就有点娇气,挺能作的,黄剑豪作为男人,很少跟她计较,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要么惯着她,主动退让,要么干脆转身去做别的,让她自己发脾气。 作为男友,黄剑豪很尽本分了,卢艺澜却得寸进尺,越来越作。 这一次,当然把他给惹毛了。 他之前明明说过,让她不要找来公安局,干涉他的工作,可卢艺澜明显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见卢艺澜怒气冲冲,黄剑豪心里的一股火,也冒起来了,“有事等我下班了回去再说,别在这里闹,不像话!” 卢艺澜柳眉一竖。 黄剑豪向来对她顺从,怎么碰到了那个女人,就一改往日的体贴,对她呵斥起来了? 这说明什么?! 卢艺澜又委屈又愤怒,举着手里的饭盒,惊叫道:“什么叫我在这里闹?我关心你,怕你工作太累太辛苦,特意下厨房给你做了饭碗,还大老远跑来给你送饭!” “你倒好,一句好话都没有,还背着我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要不是被我亲眼撞见,我都不知道你跟这个女人有来往。” “我就说了两句,你就为了那个女人吼我!黄剑豪,你到底什么意思?!”卢艺澜不依不挠。 黄剑豪脸色越发难看。 男人都是有点要面子的,卢艺澜在他工作的地方大喊大叫,实在有失他的颜面,“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完,你先回去吧。” 卢艺澜眼眶红了,捧着饭盒,肩膀颤抖,“黄剑豪,你说清楚,到底什么意思?我特意给你送饭,你为了一个女人,要这么对我?” 黄剑豪深吸一口气,“你先回去,有什么事,等我忙完回去再说,饭也带回去。” 卢艺澜不敢相信,向来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变得如此冷漠。 她满心憋屈,抱着饭盒,低声呜咽着跑走了。 黄剑豪头痛欲裂,下意识抬手捏眉心,猛然看到手心里的一管伤药。 他摊开手心,盯着伤药好几秒,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把伤药收进口袋里。 转过身,正好碰上踩点下班的杨副局,黄剑豪脸色更差了。 杨副局一副领导派头,拍着黄剑豪的肩膀,嘱咐道:“那个花娃子,目无王法,在局里就敢动手伤人,关久一点,好好教育,必须让她深刻反思,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黄剑豪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点头。 杨副局满意了,心情愉悦地下班了,低声嘀咕了一句:“不识相的女人,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她,活该吃苦头……” 花娃子被关进了拘留所,歇斯底里,大喊大叫,却无济于事。 前几天,她发现刘先生的后妈曲婉玉,又跟六妈妈联系上了,意图给刘先生物色新的相亲对象。 花娃子几乎要被气疯了。 她跟刘先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刘先生不娶她?为什么还要给刘先生介绍相亲对象?把她置于何地? 在这个年代,舆论对女人是何等的严苛残忍,她已经被破了身,又跟刘先生风流过几回,要是刘先生不娶她,还有哪个男人会娶她? 这辈子,刘先生几乎是花娃子最后的出路。 她恨刘先生的薄情,恨曲婉玉的狠心,恨出尔反尔的六妈妈,更恨即将要介绍给刘先生谈对象的女人。 她恨之入骨的,还有夏茗。 要不是那贱人,她不会被拘留,错过跟曲婉玉周旋的时间,而给了刘先生和新相亲对象制造了机会。 花娃子不知道的是,她最恨的夏茗,和六妈妈即将要介绍给刘先生处对象的新仇人,即将是同一个人。 夏茗回到家门口,先碰上梁军易。 梁军易把车停在夏家门口旁边,似乎是车里太闷了,他下车透气,斜靠在车门边,双手抱着胸,一脸愁容。 听到脚步声,梁军易抬头看过来,“你回来……了?!” 一眼看到夏茗脖子上的淤青,梁军易面色一变,一个箭步上千,表情十分严肃,“你的脖子怎么了?” “这么明显?”夏茗走到车旁,弯腰下来,透过后视镜看了一下。 淤青不算重,但她这几个月吃得不错,又经常躲在屋里写卷子,晒不到太阳,肤色白嫩了不少。 一圈的淤青,印在白皙的脖子上,无法忽视。 夏茗摸了一下脖子,还有一点疼,咬牙道:“遇到了个疯子罢了。” 梁军易大惊,把她全身上下瞅了好几遍,目露关心,“你没事吧?那疯子呢?” “没事,疯子被抓了,我也涂过药了。”夏茗摆摆手。 在公安局发生的事情,说来话长,夏茗不想提,便换了个话题,“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梁军易烦躁地扯了一下衣领,“还不是厂里的事?那5万件货积压着,回款不了,厂里资金压力大,还有几笔本来下定的单子,临到头了又反悔。” 整个厂都陷入了可怕的停滞期,没有单子接,没有活干,所有人都迷茫了。 这些天,梁军易一一拜访了合作过的经销商,好说歹说,割让了以前绝对不会让步的利益,原以为可以挽回一些顾客。 没想到,经销商们通过气了似的,一个两个打马虎眼,跟他虚与委蛇,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愿意合作。 服装厂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 再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天,梁军易瞅得头发都要揪掉了,所有人都绞尽了脑汁,连止损的好法子都想不出,更别说力挽狂澜,让厂子重振雄风了。 梁军易没辙了。 在这个紧要关头,他唯一能想到、能寄希望的,便是夏茗。 不知不觉就开车来到夏家,想跟夏茗商量一下,看夏茗有没有好法子。 偏巧碰上夏茗不在家,他索性把车停在一边等夏茗。 如今见到夏茗,尽管夏茗什么都没说,他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心里也莫名安定下来。 梁军易满怀希望地看着夏茗。 然而,这一次,他要失望了。 第317章 考砸(3更) 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 伊人衣坊被人暗算放针,因为店里没有摄像头,至今想不通是谁在背后搞鬼。 神药事件爆发,她被牵扯进去,还被花娃子攻击,现在才安全到家。 月考临近,她拖了许久的功课还没跟上,恨不得一天有48小时能用。 服装厂出了这么大的事,又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盼着她能想到法子突破重围。 一桩又一桩,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夏茗垂下眼睑,“对不起,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梁军易连忙道:“你刚受了伤,先好好休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毕竟是个17岁的小姑娘,把希望压在她身上,实在太勉强了。 “不好意思。”夏茗低声说,心里有些愧疚。 她也想跟丝麓共甘共苦,共同进退,但是赶上这阵子,她真的分身乏术了。 梁军易吓了一跳。 他第一次见到夏茗沮丧的模样,很不可置信,随之,是铺天盖地的心疼。 “别想太多飞,厂里人才多得是,尤其到紧要关头,是男人要扛起重任的时候,你一个小姑娘,别太为难自己,不是要月考了吗?好好考试,考完试再想别的。”梁军易抬起手,揉了揉夏茗的脑袋。 夏茗并不喜欢除了家人和霍临风以外的男人,跟自己有肢体接触,换做以前,她一定不动声色地避开。 这不过这回,她心里装着事,愣是被梁军易揉了一脑袋。 夏茗思绪一团糟,稀里糊涂回到家,果然被家人问了脖子上淤青的事。 孙巧容一直担心神药的事,会牵连到夏茗,一听到她受伤,就跟神药有关,又被陆尾村的人给伤了,气得晚饭都吃不下。 得知卖神药的犯罪团伙都落网了,孙巧容才安心些,但对花娃子伤了夏茗的事,还是气不过。 “花娃子已经被拘留了,受到了惩罚,你消消火,小心把自己给气坏了。”夏茗安慰她。 孙巧容愤愤不平,一边骂花娃子歹毒,骂陆尾村的人都不是东西,一边给夏茗涂药,嘱咐夏茗今晚好好休息,别再看书了,甚至把书房给锁了,催着夏茗去睡觉。 即使不看书,丝麓面临的困境,已经足够让夏茗头疼了。 平躺在床上,瞪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好半天没有睡意。 脑袋里乌泱泱的, 思绪乱成一团麻,连她自己都理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能想出什么。 好半晌,实在没有睡意,夏茗翻身下床,从抽屉里拿出霍临风送她的手帕和钢笔,紧紧攥在手心里。 烦乱的心,总算安定了些。 困意袭上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醒来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的,看书看不下,刷题也提不起劲。 重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恶劣状态。 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她回学校参加月考。 好巧不巧,这次月考是跟市二中联考的,两所学校联合出题,交叉改卷,出成绩后统一放榜。 兴许是压力太大了,考试时,夏茗脑袋昏昏沉沉,走出考场时,脚下虚软,差点站不稳。 “夏同学,你没事吧?”同班的女同学拉了她一把,震惊道:“我的天,你的手好烫!” 见夏茗唇色发白,女同学紧张地摸了一下夏茗的额头,低呼道:“夏同学,你额头好烫,你发烧了!” 发烧还拖着来参加考试,太拼了吧? “没事,我回去吃点药,休息一下就好了。”夏茗虚弱地笑笑,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见夏茗脚步虚浮,有气无力的模样,曹三目光一闪,抬步想要跟上去。 夏茗发烧了,肯定没有力气挣扎,这对他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要他跟上车,坐在夏茗旁边,想做什么还不容易? 死死盯着夏茗婀娜而虚弱的背影,曹三目光一片阴暗。 这时,发现夏茗发烧的女同学,实在不放心,又奔过来扶住夏茗,陪夏茗一起等车,“夏同学,你发着烧怎么回去?别到时候坐过站了,就麻烦了,我送你回去吧。 ” “不用了,谢谢。”夏茗感激地笑笑。 她只是头晕脑胀,浑身无力,还没到神智不清的地步。 女同学依然很担心,坚持道:“那我陪你等着,要亲眼看到你上车了,我才放心。” 夏茗心头一暖,“谢谢你。” 女同学笑嘻嘻地说:“谢什么?我才要说谢谢你呢,要不是用了你的学习方法,我成绩不会提高这么快。” 曹三躲在不远处,见那女同学迟迟没离开,不禁咬牙切齿。 夏茗回到家,发了一顿烧,躺了两天才痊愈。 再回到学校查成绩的时候,榜单已经放出来了。 她的总成绩,放在市六中是全年级第7名,跟市二中的联合榜单上,只勉强挤进前30名。 意料之中的结果,夏茗走出考场时,就已经心里有数了。 有心理准备是一回事,但真正看到成绩单时,她还是受了些打击。 对市六中来说,有喜有忧。 喜的是,大家用了夏茗的学习方法后,成绩普遍有所提高,这回联考,总算有人挤进联合榜单前5名了,前100名的名单里,比以往多了不少十六中的学生。 忧的是,本该有希望跟市二中的尖子生一较高下的夏茗,突然跌落神坛,令抱了很大期待的校领导们大失所望。 全年级第7名,放在市六中依然是尖子生,但他们都以为,夏茗会拿出更亮眼的成绩,让市六中一雪前耻,在市二中面前大大长脸的。 班主任何悦澜叫住了夏茗,让夏茗去办公室一趟。 杜红艳的同桌见状,带着恶意地说:“我就说她太傲了,一副全天下就她最聪明的样子,迟早会摔得很惨,这回考试不就原形毕露了?” “这回考试,她才班里第二,全年级第七,红艳你考得比她好多了,班级第一,全年级第四呢!上次的分享会,就不该让她上去,应该让你上去才对,明明你更有实力!” 杜红艳死死盯着榜单,看到自己的名字在夏茗的上头,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第318章 恼火(4更) 上次的分享会,B班的代表是夏茗,让她憋了一肚子火。 一个月下来,她学习比谁都拼,憋着一股劲,愣是考赢了夏茗。 虽然她成绩提高,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用了夏茗分享的学习方法和答题技巧,但那又怎么样? 她跟夏茗用同一套学习方法,她考得比夏茗高分,说明什么? 说明她比夏茗聪明,比夏茗有天分! 盯着榜单,杜红艳缓缓笑了,“谁知道呢?兴许班主任让她上去,是觉得她更合适?” 同桌阴阳怪气地说:“她除了一张脸,哪里比你强?我看班主任是后悔了,所以才急着把她叫进办公室,好批评教育她呢!” 杜红艳闻言,笑得更灿烂了。 办公室里,不仅班主任何老师在,教英语的汪老师也在。 见夏茗进来,就是一通问。 夏茗顿时头大,耐着性子解释,“考试的时候,我在发烧,所以考得不是很理想。” 两位老师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带病上考场,还能考到全年级第7名,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身体没事吧?好了没?”汪老师关心道。 “躺了两天,已经痊愈了。” “那就好,你在校外有事情要忙,还要兼顾学业,压力肯定不小,身体扛不住发烧了,是人之常情,别太拼了,身体要紧。”汪老师安慰道。 何老师突然说:“实在不行,先回学校复习吧,到明年的高考也就半年多时间了。” “接下来的半年,压力只会越来越大,你这小身板,迟早要被压垮,在校外的事情,再怎么重要,能有身体重要?” 何老师提出这个建议,一方面是关心自己的学生,另一方面,是不想夏茗耽误了学业,进而影响到她的教师考评。 这回两校联考,她在校领导面前,还有市二中的老师面前,自信满满地夸下海口,说她的班里有一匹黑马,绝对会在这次联考中脱颖而出,惊呆所有人的下巴。 结果成绩出来,令她大失所望,在校领导和老师们面前,颜面无光。 何老师心生不满了。 夏茗礼貌地笑笑,语气依然很坚持,“老师,对不起,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见夏茗劝不动,何老师脸色就有点黑了。 汪老师见状,连忙把夏茗拉到一边,请教夏茗英语翻译的事情。 她接的外文翻译,遇到难题卡住了,正好夏茗在,可以帮她排忧解难。 汪老师很喜欢夏茗,在专业领域也欣赏她,丝毫不觉得作为夏茗的英语老师,在英语上请教夏茗会有任何问题。 见汪老师兴奋得手舞足蹈,何老师深吸一口气,把心头那股火气咽了下去。 她得好好想想,夏茗在联考“考砸”了,要怎么跟校领导交代。 汪老师难得逮到夏茗,抓着夏茗讨论了不少英语翻译的东西,发现夏茗懂的真的不少,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老师,懂得都多! “你到底咋学的?怎么能懂这么多?”汪老师一脸的匪夷所思,看夏茗的眼神,像看着怪物,“要不是知道你确实17岁,而且是夏河村人,我都怀疑你是外国来的教授!” 夏茗囧。 外语是她前世吃饭的本事之一,她到国外高等学府当过交换生,工作后经常世界各地飞去出差,跟各国的集团公司打交道,谈生意,甚至有下属就是地道的歪果仁。 这种情况下,她的外语要是很菜,说得过去么? “汪老师,你过奖了,你也很厉害。”夏茗囧囧地说。 汪老师嘴角抽了抽,“你太谦虚了,很多东西,我还得跟你请教,你能当我的老师了,让你叫我一声老师,我都觉得心虚惭愧。” 夏茗:“……” “行了,咱也别客套了,你帮我看看这个词怎么翻译,太生僻了,我翻遍了词典,就是找不到准确的表达,翻译过来总觉得句子怪别扭的。”汪老师兴致勃勃地拉着夏茗继续聊。 这一聊,就是一个下午。 放学铃响了。 汪老师意犹未尽,虽然舍不得放人,但实在不好再麻烦夏茗了,兴致勃勃地拉着夏茗去佳佳美食对面的小吃店吃晚饭,说要请客。 夏茗前脚刚离开办公室,市二中的教导处主任田主任,后脚就找来了。 正好碰上正在收拾教案的何老师,“我就说,夏同学在校外自学,一定跟不上进度,我说得没错吧?她本来可以考出更好的成绩,全给校外的事情耽误了,再这样下去,她的学业和未来都要毁了!” 何老师本就因为夏茗考得没她预想中的高分,心里窝火,见夏茗跟汪老师打得火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田主任一来,劈头盖脸一通训,搞得夏茗考得不够高,是她的错一样。 何老师直接脸黑了,“这你得去问她,跟我说有什么用?” 田主任也怒了。 这是什么态度?根本不把夏同学的学业当回事嘛,难怪纵容夏同学在校外浪费时间,耽误了夏同学的进步! 田主任气得不行,旧事重提,又说要把夏茗劝去市二中读。 何老师脸色乌漆嘛黑了,差点当场跟田主任翻脸。 夏茗已经坐进小吃店了,压根不知道办公室的争执。 小吃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了,临近晚饭时间,店里坐满了食客,实在坐不下了,女老板又搬了两套桌椅,放在店门口旁边,让客人坐下吃。 见夏茗来了,女老板花笑得灿烂。 这个漂亮的女学生,她印象深刻,上次跟一帮同学进她店里吃东西,随口说了两句她手艺不错,做的东西很好吃,让那些同学很受影响,时不时到她店里来吃,回了学校还帮她宣传。 好几次,女老板都听到来吃东西的学生说:“就是这家小吃店,夏同学亲口说味道很不错,夏同学说的准没错!” 女老板一直很纳闷,夏同学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来吃东西的同学兴致勃勃地给她科普,说夏同学就是那个谁谁谁,人美心善,成绩好还无私分享学习方法给大家。 第319章 蔡老板(1更) 久而久之,女老板对夏茗的印象,就深刻了。 成绩好的好学生,总是容易受人欢迎的,尤其长得还这么好看,谁会不喜欢呢?那位夏同学还替她的小吃店说好话,间接让她生意更好了呢! 女老板对夏茗好感度爆棚,决定等夏茗再来店里吃东西,要免费请她吃一餐。 把夏茗招呼进店里,女老板特意腾出两个位置来,让夏茗和汪老师坐下。 “夏同学好久没来了,跟老师一起来吃啊?”女老板乐呵呵地寒暄。 夏茗点头,笑了笑,说:“汪老师是教我英语的老师,正好有空就一起来了,老板,你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托你的福。”女老板乐呵呵地,给夏茗和汪老师做了非常丰盛的骨头汤面,让新招来的服务生端过去,特意交代说不要收钱。 “老板请客?”汪老师一愣,转头问夏茗:“你跟老板认识?” 夏茗纳闷地摇头,听了女老板的解释,有些哭笑不得。 汪老师看向对面冷清的佳佳美食,若有所思,“你不是跟佳佳美食的人,才是亲戚吗?” 夏茗瞟了一眼对面,神色漠然,“我是夏河村人,跟陆尾村的人都不熟。” 汪老师听说过夏茗在陆尾村的传言,跟夏茗接触过后,她知道夏茗跟传言完全不一样。 谣言在陆尾村传得沸沸扬扬,佳佳美食的人见了夏茗,也从没有过一句好话,难怪不招夏茗待见。 汪老师觉得夏茗没有错。 相比小吃店生意兴隆,佳佳美食的生意,就惨得有点可怜了。 已经到了吃饭的高峰期,也没见几个人进店吃快餐,张大山急得要上火。 店里的两个店员,一个陆知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见踪影。 另一个陆文浩坐在收银台前,仗着店里没人,毫无仪态地把脚搭在桌子客人吃快餐的桌子上,哈欠连连。 懒散的模样,气得张大山要心梗。 这两人,是张秀红硬塞进来的,本以为能帮上一点忙,结果纯粹给他扯后腿。 懒惰,叫不动,偷钱,采购藏回扣,卖快烂掉的蔬菜和快过期的嗖肉,一步一步,把店里的生意给弄垮了。 等张大山反应过来时,已经无力回天。 佳佳美食卖臭肉烂菜的名声传出去,生意彻底垮了,一天下来,也没几个客人进店吃快餐。 没有客人,店里就没有进账,但店租、水电等成本,是逃不掉的,除此之外,还要给两个懒鬼发工钱。 没有盈利,哪里有钱发? 张大山不是没找陆知晴和陆文浩谈过,但这两人根本听不进去,多说两句就跟他闹,谈话无疾而终。 眼见佳佳美食是救不回来了,再熬下去,只怕亏本维持经营。 张大山当然不乐意,他觉得是时候找张秀红,好好谈一谈把陆知晴和陆文浩给弄走的事情了。 当初就不应该心软,答应张秀红把这两人塞进来! 不能让这两个人,毁了他的店! 佳佳美食的没落,在夏茗的预料之中,她只是冷漠地看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第二天。 上午刷了一套题后,夏茗吃了午饭,抽空去了一趟伊人衣坊。 出了衣服被人放针的事,孙巧容跟店员一起,把店里的衣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才松一口气。 衣服没问题,可放针的凶手,依然没有头绪。 夏茗在店里逛了一圈,看到经营状况良好,客流量不错,稍稍松了一口气。 光是这样,是远远不够的。 5万件货,让伊人衣坊来消化,根本不可能。 想到这一点,夏茗又头疼了。 值得一提的是,她会盘发又会化妆的事,不知怎么的,突然被传开了,来店里逛的客人,时不时会问这事,甚至有人慕名而来。 进店没多久,夏茗就被人逮住了,问她能不能帮盘头发或者化妆。 夏茗只能拒绝。 太多事等着她去处理,她真没时间给人搞这个了。 这时,店里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蔡老板?”夏茗很惊讶。 来人是国庆活动时,有两个店开业,搞了一场轰动全城大活动的老板——蔡老板。 他来做什么? 见了夏茗,蔡老板笑眯眯地拍了一下夏茗的肩膀,很熟稔地跟夏茗打招呼,“好久不见,你越发漂亮了!” 边说着,身体朝夏茗靠过来,离得越来越近。 夏茗眉头一蹙,不动声色地避开。 她可没忘记,蔡老板是有家室的人,第一次跟梁军易去他的公司,蔡老板就表现得精明又油腻,甚至暗中挑逗夏茗。 夏茗对此人,观感实在不怎么好。 作为同样开服装店的人,某种程度上,夏茗跟蔡老板算是竞争对手,夏茗想不明白他来这里有何用意,“蔡老板,你今天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蔡老板却逛起了伊人衣坊,仔细琢磨着店内的装潢和布置,心中暗暗评估伊人衣坊。 同样是卖伊人衣坊的女装,伊人衣坊瞧着,明显比他在市中心开的女装店高档,蔡老板一边看着,目光一片精明。 “夏小姐天资聪颖,我能给你什么指教?伊人衣坊的开业庆典,是你出的主意吧?”蔡老板突然问。 夏茗缓缓眯起眼。 蔡老板盯着夏茗,半开玩笑半试探地说:“我猜得果然没错,国庆我开店时,活动的策划方案其实也是你出的吧?” 他跟丝麓合作几年了,作为利益共同体,每到重要节庆,经销商搞店促活动,丝麓虽然会帮忙出主意,但从没有出国如此惊艳又完整的策划方案。 不是丝麓不想出,而是出不了,厂子里没有人有这等头脑。 国庆活动的方案太让人惊艳,刚好夏茗突然出现,精明如蔡老板,早就猜到了。 伊人衣坊的开业庆典,比国庆活动更轰动,作为业内人士,蔡老板几经打听,得知伊人衣坊跟夏茗的关系,更印证了他的猜测。 丝麓新招来的军师,是夏茗无疑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夏小姐这么年轻,就能坐到这一步,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蔡老板说着客套话,抬手又要拍夏茗的肩膀。 夏茗面上的笑容淡了,借着给其他客人让步的动作,避开了蔡老板的手,淡淡道:“蔡老板想说什么?” 蔡老板半真半假地说:“夏小姐惊才艳绝,有没有想过换一个更适合的平台,发挥自己的才能?” 夏茗淡淡扫了他一眼。 听出来了,蔡老板是在挖墙脚,想让她跳槽。 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挖她,是觉得丝麓的危机还不够重,想踩一脚,进一步重创丝麓,让丝麓再无翻身的余地? 挖墙脚挖到她这里来,可想而知,丝麓服装厂里的人才,必定也被他们放饵调过。 最不可控的,就是人心。 在人心惶惶的时期,丝麓里头不知道多少人心态动摇,更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抛出的诱饵给钓走,在丝麓最危难的时期,抛弃丝麓,转投别家。 对丝麓来说,危机之中损失人才,是雪上加霜。 夏茗心头一凛。 第320章 色相(2更) 再猜得极端一点,当初赖明华被名远制衣厂给挖走,难道也有关系? 若真如此,幕后的人,只怕从很早以前,就开始谋划要整垮丝麓,而挖走赖明华,便是全盘计划的开始! 夏茗倒吸一口冷气。 几乎不敢再往深处细想。 细思恐极。 丝麓所面临的困境,比她想象的还严峻。 见夏茗面色微变,蔡老板以为夏茗要上钩了,又说:“你要是改变了想法,可以找我,我……” 夏茗脸上没什么表情,言辞却很犀利,“不麻烦你了,我挺喜欢丝麓的,在丝麓有困难的时候,如果背弃丝麓,我会觉得自己很不是东西,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蔡老板面色一变。 这话听着,好像只是夏茗在说自己不会离开丝麓,但听在蔡老板耳朵里,却似乎在暗讽他作为丝麓的老伙伴,抛弃了丝麓,不是个东西。 蔡老板咬着牙,盯着夏茗的目光,透着一丝凶狠。 好一个夏茗,尖牙利嘴,说话都是刺! 夏茗油盐不进,压根劝不动,让蔡老板有些恼火。 他是个生意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从某些人手里得了好处,交代他的事,他就必须办妥。 可该死的,夏茗根本劝不动! 既然她不愿意离开丝麓,蔡老板只能另寻他法,一定要把夏茗从丝麓拔掉。 他有很强烈的直觉,夏茗是丝麓最大的变数,凭他对丝麓的了解,只要除掉夏茗,丝麓就是再顽强,也绝对翻不了身。 至于怎么除掉夏茗,得从长计议,想个万全的法子。 直勾勾盯着夏茗漂亮的脸,蔡老板突然说:“看样子,你是想跟丝麓共同进退了,现在丝麓是什么样,我有所耳闻,你既然想跟着丝麓,有没有想过为丝麓做点什么?” 夏茗目光扫过来,俏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出声,只是想听听看,蔡老板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我听说,很多经销商都不跟丝麓合作了,这是丝麓目前最头疼的问题吧?”蔡老板笑着,眼睛里却闪着精光,“我那两个国庆新开的服装店,生意有多好,你亲眼见过,不用我多说吧?” 夏茗有点不耐烦了,不想再听他绕弯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蔡老板笑得脸上的肥肉,都挤成一团,“我跟丝麓也算是合作多年的老伙伴了,要是我在丝麓下订单,再帮着劝说其他经销商也跟丝麓合作,我想丝麓要度过这次危机,并不难。” 夏茗缓缓勾起一丝冷然的笑意。 这种大话听听就算了,夏茗可不信蔡老板有这么大的力量。 再说了,精明的蔡老板,怎么可能平白让丝麓拿好处,只怕让他帮丝麓,要付出的代价,比得到的好处更多。 夏茗冷着一张脸,依然没有吭声。 她倒想看看,蔡老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蔡老板没想到夏茗这么沉得住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是没有反应。 他自己首先憋不住了,突然伸手过来,摸了一下夏茗的手,目光变得有些色气,“夏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世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想求人帮忙,总要付出点什么,拿出求人的诚意来……” 夏茗面色一变。 这个有家室的好色鬼,竟然让她出卖色相! 太恶心了! 被蔡老板碰过的手背,仿佛被臭虫爬过似的,夏茗狠狠甩手,冷然道:“出去!” 动作太大,惹来其他人的注意。 蔡老板没想到夏茗这么不给面子,当场就发难,他面色骤变,阴森森道:“夏小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错过这个机会,丝麓就永远也别想翻身!” 夏茗胃里翻腾,直犯恶心,扯袖子擦被摸过的手背,厉声低喝:“从伊人衣坊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孙巧容听到动静,连忙奔过来,“茶茶,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边说着,她边把夏茗护在身后,警惕地等着蔡老板。 伊人衣坊是女装店,一个大男人单独走进来,本身就很可疑,孙巧容见他直接找夏茗,只道是夏茗认识的人,才没有多留意。 既然跟夏茗发生争执,那绝对是有问题的人,孙巧容无条件站在夏茗这边,质问蔡老板:“你是谁?来做什么的?” 店员也跑过来,一个个对蔡老板都是防备的姿态。 蔡老板面色阴沉,死死盯着夏茗,恶狠狠道:“夏小姐,迟早有一天,你会对今天的决定后悔的!” “我后不后悔,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了。”夏茗冷声说。 知道再没有商量的余地,蔡老板怒而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孙巧容紧张极了,“茶茶,他是什么人,怎么感觉像是来寻仇一样?” “他本来是丝麓的客户,国庆活动时,丝麓还帮了他一把,现在不跟丝麓合作了,还想劝我从丝麓跳槽,打得一副好算盘,想彻底整垮丝麓。”夏茗冷笑道。 孙巧容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黄春桃和另一个店员,也愤愤不平地痛斥蔡老板的恶行。 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夏茗前世见识太多了,早就见怪不怪了,她现在更担心的是丝麓的处境。 挖墙脚挖到她这里来,可见丝麓的现状有多危险。 见夏茗皱着眉,孙巧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最近事情怎么这么多,神药的事情,丝麓服装厂的事情,都挤在这一阵了,叫人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黄春桃搭腔,“你说的是南城的神药?我也听说了,这事还上了报纸了,闹得沸沸扬扬的。” “报纸?”夏茗灵机一动。 孙巧容从抽屉里翻出一份报纸递过来,“喏,就是这份报纸,上头写得很明白,犯罪团伙都被抓了,报道上还说买神药的有上百号人。” 黄春桃也很费解,“我就想不明白了,怎么会有人信那种包治百病的神药,一听就是骗人的嘛,还有人鬼迷心窍,想借此机会挣大钱,纯粹是做发财梦做傻了吧?” “幸好破案了,该抓都都抓了,不然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被骗,太可怕了!”新来的店员也参与了话题。 夏茗翻看神药事件的报道,突然看到另一个版面刊登的报道。 【全城瞩目: 首届选美大赛 全面启动 选手招募火热进行中】 选美大赛? 夏茗眼睛一亮。 第321章 报纸(3更) 此时的丝麓服装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先是5万件货积压,回不了款,再是竞争对手围剿,让丝麓的合作经销商都跑了,丝麓没生意可做,整个厂都不正常地闲了下来,人心惶惶。 最后,重磅一击,趁人心波动最厉害的时候,各方人马渗透进来,想浑水摸鱼,趁机挖走丝麓的人才,让丝麓彻底死绝。 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丝麓几乎从最顶峰的时期,重重坠入深渊,到了最危难的时刻。 就连没进厂多久的老樊,也悄悄被人联系,想要挖他跳槽。 老樊气得要揍人。 如果不是他一时糊涂,那5万件货就不会积压,丝麓在短时间内,至少不会重创到如此地步。 老樊觉得自己是罪人,是把丝麓推上断头台的刽子手。 这半个月,他没有一天睡过好觉,心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煎熬,比当初去贸城做生意却遭惨败,还要痛苦。 睡不好,吃不下,整个人都憔悴了,迅速瘦了将近10斤。 夜里。 黄春桃见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变成平躺着,睁着眼睛瞪天花板,一瞪就是两个多小时。 瞅着他眼下一圈浓重的淤青,黄春桃心里也堵得慌,“先睡觉吧,你这几天都睡不好,再这样下去,怎么能有精神想办法?” 老樊怕影响了妻子,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她说:“我没事,你先睡吧。” 说着,翻了个身,背对黄春桃侧躺着,在黄春桃看不到的阴影里,依然睁着眼睛,好半天没有睡意。 因为一夜无眠,老樊第二天头晕脑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刚到丝麓服装厂的门口,正好碰到梁军易拿着笔记本,往会议室奔。 梁军易碰上他,愁了半个月的脸,竟露出了难得的喜色,朝老樊挥着手,“老樊,快来会议室开会!夏茗来了,她好像想到好法子了!” 老樊精神一震,撒开腿往会议室狂奔。 前些天,厂里的处境每况愈下,隔三差五就要开会讨论对策。 每一回,所有人都是愁容满面,会议室里头气压低得叫人喘不过气,一个小时的会议,不能说没有成果,但始终没有人能提出冲破困境的好法子。 每次推开办公室门,心里就沉重一分。 这一次,气氛竟轻松了许多,连带着刚进来的老樊,心情也莫名一轻。 会议桌上,每个位置前各放了一份前几天的报纸。 夏茗手里也有一份报纸,但她没有看,而是埋头在带来的笔记本里,快速地写着什么。 她写得很快,也很乱,似乎是临时想到了主意,就急忙找大家开会商讨了,来不及做太多准备。 此时,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只是记录想法的零星关键字,而且有些关键字,压根没人看得懂。 没有人知道她在写什么。 老樊见了她,仿佛见了定海神针,心里踏实了一些。 人来齐了,都已经坐好了,但却没有人说话,整个会议室,只有夏茗翻笔记本和重重落笔的声音。 她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整个人心无旁骛,完全没理会周遭人的目光。 梁厂长看着她写,没有打断她,也没有宣布会议开始。 梁军易起身,给夏茗倒了一杯水,小心地放在她手边,没有发出声音打断她。 很显然,大家都在等她。 老樊心里忐忑,见面前放着报纸,索性把报纸拿过来看。 一旁的车间主任转过头来,一脸扭曲地看他,眼神分明在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看报纸? 老樊:“……” 他也不想啊,不然能干嘛?大家干等着? 每个人前面都放着一份报纸,不就是让大家看的吗? 不对! 老樊突然留意到报纸的日期,是前几天的报纸。 要是让大家看报纸打发时间等夏茗,不应该是看今天的报纸吗?前几天的报纸,难道有什么用意? 老樊觉得其中必有深意,正要翻看报纸,猜夏茗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夏茗却突然停下笔,抬起头来。 梁厂长见状,宣布道:“开始吧。” 夏茗见手边有一杯水,很明显是给她的,她随手拿过来,喝了一口,抬眸发现,所有人齐刷刷地盯着她。 夏茗:“……” 梁厂长也看着她,一副等待她发言的样子。 夏茗:“……不是开始开会了吗?” “是开会了,所以你可以开始说了。”梁厂长笑眯眯地说。 夏茗:“……” 看这架势,都等着她说话呢,夏茗嘴角抽了抽,没打算卖关子,拿过手边的报纸,扬声道:“大家手边都有一份报纸,请大家翻到报纸的第三版,看一下版面上的内容。” 众人面面相觑。 “选美大赛?在全省招募参赛选手?这倒是挺有意思。” “是报纸和电视台共同发起的活动,覆盖面非常广,看样子是官方为了丰富人们精神文化生活搞的,可那又怎么样?” 梁厂长若有所思,“小夏同志,你是想借这股东风做些什么?” 夏茗勾唇一笑,“厂长英明。” “他们搞选美大赛,跟咱们服装厂有什么关系?怎么能做什么?”梁军易追问。 夏茗拿着笔,无意识地拿笔头敲了一下笔记本,“这是电视台和报纸联合搞的选美比赛,声势浩大,如果咱们拿下活动的冠名权,并且跟主办方做一系列联动宣传,会怎么样?” 八十年代的报纸还很盛行,覆盖面很广,而电器十分昂贵,普通人家能有一台黑白电视机,就已经很厉害了。 从这个层面来说,看得起电视的,都有一定的消费能力,是他们的潜在客户。 因为条件原因,目前的电视机收不到几个台,电视节目十分有限,有些节目甚至是反复重播的。 就等于说,只要品牌能在电视里头亮相,大部分能看得起电视的人,都会看到品牌信息,也等于说,广告几乎是完全精准地投放给目标客户群了。 梁军易看了夏茗好几秒,欲言又止。 夏茗一愣,“难道不行?有什么问题?” 第322章 破局(4更) 见其他人也听得一知半解,梁军易尴尬地挠头,说:“行不行是另一回事,问题是,冠名权是什么?联动宣传又是什么?” 夏茗:“……” 八十年代好像还不兴节目冠名的套路,冠名这词说出去,只怕观众也一头雾水。 这就很尴尬了。 夏茗简单解释了一下什么是冠名权,“或者用浅显易懂的说法,叫独家赞助商,你们看怎么样?” 众人这才听明白,眼睛开始发亮,目光灼灼地盯着夏茗,等夏茗继续说下去。 一个两个的,眼神太如狼似虎了,夏茗顿感压力。 她喝了一口水,缓了一下,才继续道:“至于联动宣传,就是在整个赛事的全程,所有宣传都要带我们的广告,包括广告词、广告标志标语、所有的宣传物料,都要带我们。” “当然,主办方那边不可能让咱们白白占便宜,作为交换,咱们可以赞助一定比例的活动经费,提供选美比赛的场地,全程赞助参赛选手的服装……” 话还没说完,梁厂长就明白了夏茗的全盘计划,被惊得目瞪口呆, 重重一拍桌子,“好!这个好!” 呯的一声响,吓了夏茗一大跳。 梁军易同样听得热血沸腾,两眼冒光,“我也觉得这个好!简直太妙了!” 报纸和电视台联合搞的赛事,规模和宣传,绝对是空前的,宣传意义不可估量。 何况,在八十年代,报纸和电视是绝对官方的产物,公信力极强,某种程度上说,能上报纸和电视,就等于是对的、好的东西。 大部分人,对此深信不疑。 梁军易攥紧拳头,已然跃跃欲试。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太绝太妙了,也太大胆了!”梁军易兴奋得要蹦起来。 夏茗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在二十一世纪,还有很多你们绝对想不到的宣传方式呢,上报纸和电视台,甚至因为太传统老套,已经被很多新兴的互联网企业给舍弃了。 只不过,放在八十年代,还没有人尝试过罢了。 还没人吃过这个螃蟹,或者说,还没有人意识到,这个螃蟹可以吃。 要是能拿下独家赞助权,丝麓将是第一个吃螃蟹的。 其他人也听出了些门道。 “我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之前借助报纸的宣传力,伊人衣坊很是出名了一阵子。” “这回的选美比赛,是全省性质的,带来的广告效果,绝对远超上次伊人衣坊的小篇幅报道!” “这个比赛前期的宣传铺垫周期很长,如果全程赞助,那广告效果绝对是不可估量的!” “对对对!他们搞选美比赛,咱们主推女装,跟选美的主题契合,都是关于女性和美丽的话题,只要运作得当,一定会让很多人爱上咱们的服装!” 想到这一点,众人看夏茗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先前对夏茗小小年纪就成为丝麓的小股东,心里存疑,真实看到夏茗确实很有两把刷子,不禁对夏茗高看了几分。 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么个宝贝,梁经理到底从哪里挖来的? “先别高兴得太早,这个设想的前提,是主办方能松口,跟咱们合作。”夏茗敲了一下桌面,严肃道:“还有,这笔经费很巨大,厂里的资金状况,能不能拿下,是个问题。” 这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厂里现在没有单子做,没有进项,资金压力巨大,要掏这笔钱,很不容易。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夏茗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又道:“还有一个问题,如果真的要做赞助商,以什么名义赞助?丝麓服装厂的名义?” 梁厂长沉默了几秒,摆手说:“以服装厂的名义不合适,如果面向的受众是经销商,以服装厂的名义做广告,没有问题,但选美比赛的广告,面向的是所有消费者,以服装厂的名义就不合适了。” 梁军易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咱们没有自营的服装品牌,不然的话,用服装品牌的名义来做,是最合适的。” 临时搞一个品牌出来,实在太仓促了,各方面准备不足,后患无穷。 老樊看了看梁军易,又看了看梁厂长,犹豫道:“我有个主意,用伊人衣坊的名义,你们觉得怎么样?” 梁军易两手一拍,“对!还有这条路可走!” 夏茗其实想过这一点,但伊人衣坊是舅妈的店,要是用伊人衣坊的名义,伊人衣坊的归属权很可能要变更。 毕竟,一场声势浩大的宣传落在伊人衣坊头上,厂子不就白白给伊人衣坊做嫁衣了吗? 虽然伊人衣坊只卖丝麓的服装,但终究是“外人”,厂里的骨干们只怕不会答应。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梁厂长身上,等他定夺。 梁厂长想到伊人衣坊已经打出去的名声,以及各方面都想对成熟的标识,又联想到以后必定创建自营品牌的路子,不禁心念一动。 他看向夏茗,严肃道:“小夏同志,伊人衣坊是你舅妈名下的店,对吧?” 夏茗隐约猜到了梁厂长的意图,点了一下头。 如夏茗所料,梁厂长又道:“我知道提这个要求,有些不合时宜,也强人所难,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也只能搁下这张老脸,厚脸皮提出来了。” “如果把伊人衣坊的所有权,让出一半来,归到服装厂的名下,你和你舅妈会同意吗?” “当然,服装厂拿走一半的所有权,不会干涉伊人衣坊的经营,经营所得的利润分配,服装厂只拿一小部分。” “至于分配比例,具体还要看你和你舅妈的意思,可以再商量。”梁厂长诚恳道。 伊人衣坊是夏家人一手做起来的,精力、心血、资金都投进去了,梁厂长不可能要求太多。 分走小部分的分红,只是给服装厂的大家一个交代,而拿走一半的所有权,则是把伊人衣坊跟服装厂绑成利益共同体,彼此共同进退。 毕竟,以伊人衣坊的名义赞助选美比赛,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伊人衣坊都是直接和主要的受益方。 梁厂长是生意人,不可能做亏本买卖,只投钱不图利益回报。 第323章 团结(1更) 夏茗昨晚在做全盘策划时,预想过这一点,也旁敲侧击,探过舅妈的口风。 孙巧容有点小富即安的心态,没什么野心。 从一开始,夏茗把伊人衣坊登记到她名下,她就有点心虚,始终觉得拿了太多不该拿的东西,内心多少有些惶恐。 听说夏茗要用伊人衣坊干大事,她二话不说,连夏茗拿伊人衣坊来干什么都没有问,直接就答应了。 夏茗还开玩笑说:“舅妈,你连问都不问,不怕我把伊人衣坊给卖了?” “你要是有心要卖,一开始就不会把伊人衣坊算在我名下了。”孙巧容毫不迟疑地说。 家人的支持,让夏茗有了底气,可以放开手脚去实施她的计划。 她抬眸,直视梁厂长的目光,直言道:“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 梁厂长不禁赞许道:“不愧是你,有魄力!” “如果赞助权的各方面都能谈妥,那么整场赛事下来,伊人衣坊才是最大的受益方,这种好事,我怎么会错过?”夏茗半开玩笑道。 气氛突然轻松起来。 夏茗环视了众人一圈,下一句话,让刚刚轻松的气氛,又凝重起来,“伊人衣坊这边,不是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拿下赞助权,还有拿下赞助权后,赞助经费怎么来。”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都沉默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万般皆枉然,钱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老樊犹豫了一下,底气不足地说:“丝麓遇到这么大的困难,我逃不了责任……” “作为丝麓的一份子,为了减轻资金压力,我愿意在丝麓的状况好转之前不拿工资,也愿意掏腰包,贡献一点力量,虽然我这点力量,可能杯水车薪,帮不了什么忙……” 余下的其他人,多是跟了丝麓好几年的老员工,感情不可谓不深厚。 丝麓在危难当头,是大家站出来,齐心合力让丝麓渡过难关的时候了。 “厂子恢复正常运营之前,我的工资也先不用发了,这些年厂子发的工资和奖金不少,我也存了些积蓄,出钱的人里头,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这时候不出钱出力,还等什么?” “再加我一个!” 众人纷纷表态。 大家这么团结,甘愿为了让丝麓起死回生而做到这一步,是夏茗没有想到的。 在前世,她见过太多因为利益纠纷,而内斗内耗,最终把公司搞得四分五裂的例子,有了对比,越发显得众人的心意,是何等的珍贵。 丝麓内部的凝聚力,令人感动,也令人钦佩。 夏茗也表态了,“也算我一个。” 看着一张张诚挚的脸,梁厂长和梁军易对视一眼,都动容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刻的他们,竟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梁军易感动不已,终于露出了半个月以来,唯一一次舒心的笑容,说:“出钱出力的人,也算我一个,这些年我陆续在银行存了一笔款,特意备着,以防万一用的,是时候用这笔钱了。” 梁厂长赞许地点了一下头,脑海中飞快估算了一下大家能给出来的总额。 大家都是要过日子的,不可能要求大家掏光家产,梁厂长便在心里做了最坏的心理预估。 他攥紧了拳头,说:“咱们厂这些年诚信经营,在银行的信誉一向非常好,有大家的心意,再跟银行贷一笔款,满打满算,怎么说都够了。” 这一招,非常险,几乎是堵上了所有能拿出来的赌注,孤注一掷了。 可以预见,如果事成,选美大赛后的丝麓,必定能起死回生,再登高峰。 如果不慎败了,那么丝麓将面临破产的局面,而梁厂长也将陷入身负巨债的境地。 夏茗定定看了梁厂长好几秒。 他看起来温和憨实,笑起来跟人畜无害的弥勒佛似的,却有此等魄力。 真应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 夏茗扫视了一眼众人,“谁负责去跟主办方接洽?” “我来!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一定拿下赞助权!”老樊自告奋勇。 梁军易怕了他冒进的性子,“稳妥起见,我跟你一起去。” 夏茗暗暗点了一下头,翻开笔记本的另一页,又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先把跟主办方合作的各个细节给定下来,敲定具体的方案,趁热打铁跟主办方去谈。” 接下来的会议时间,一直持续到下午的下班时间,甚至连午饭都是接待员送进来的,所有人在会议室草草吃了一点,马上又投入紧张激烈的讨论。 傍晚,等各项事宜敲定,梁厂长宣布会议结束的那一刻,夏茗坐得脊背都讲了。 说了一天的话,嗓子都说干了。 大家陆续离开办公室时,神色都轻松了些,一个两个都充满了干劲,仿佛接下来不是一场赌上一切的硬仗。 夏茗受到感染,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前阵子,所有事情都挤在一起,令她焦头烂额,沉重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导致发了几天的烧,还影响了月考。 幸好,熬过了那一阵,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了。 见夏茗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黑,实在心疼,“已经这个点了,我请你吃个饭,再送你回去?” “也好,还有些细节,我想跟你聊一下。”夏茗答应道。 梁军易:“……” 他本想借着吃饭的时间,跟夏茗好好聊一下,让她放松放松的,哪知道夏茗事业心比他还重,一点都不解风情。 梁军易深深叹了一口气,掉头回去拿了笔记本和笔,拉开车门,“上车吧,小老板。” 夏茗哭笑不得。 京都。 部队内。 霍临风迈着大步,往办公室走。 虽然他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可就是给人一种心情很不错的感觉。 兵哥们面面相觑。 活阎王咋了?心情这么好? 这一幕,被吴桂仁看在眼里,吴桂仁一颗心在往下沉。 半年前,他暗施手段,让霍临风被派到南方,执行极其凶险的任务。 本以为霍临风会栽在南方,没想到不禁没栽,反而立了大功,从南方回来了。 第324章 回信(2更) 自从霍临风回来后,他心惊胆战,害怕霍临风知道是他在背后做过手脚,更怕事情败露,让他被部队处分。 几个月过去了,迟迟不见事情爆发,他更加坐立不安,始终认定霍临风在密谋要对他实施报复。 果不其然,几次跟霍临风有交集的工作,霍临风都故意跟他对着干,他说东,霍临风就故意说西。 偏偏霍临风说得能服人,最后的结果,往往是霍临风的意见被采纳。 吴桂仁没有反思自己,并不觉得自己的意见有任何问题,更没发现,其实在跟霍临风的交锋中,往往是他在故意挑事。 只不过,他针锋相对,却极少成功罢了。 在他看来,是霍临风恶意针对他。 该死的活阎王,一定是发现了半年前他做的手脚,却不揭发他,而是处处针对他,让他落败出丑,把他玩弄在鼓掌之间。 一定是这样! 见霍临风从自己身边经过,淡淡瞟了他一眼,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吴桂仁头皮发麻。 跟他一个营兵哥,也发现了霍临风的不同,觉得很不能理解。 “活阎王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他上次去南方执行的任务,不是被查出还有个间谍没抓住,要派他再南下一次,去收拾残局吗?” “照这么说,他上次南下执行任务,算是失败的吧?又要南下,难道不应该愤怒吗?值得这么高兴?” “说起来,他去执行的任务,确实凶险,换做其他营的营长,恐怕真不敢接,就他不怕死,接了任务还跟捡了便宜似的。” “谁说其他营不敢接?换做咱们吴副营长,不仅没有二话,而且一定完成得漂漂亮亮的,对吧吴副营长?” 吴桂仁一噎。 他当然不能说,当初这个任务,是指派给他的,但他没信心接,更怕死在南方,所以才动了手脚,让任务落到霍临风的头上。 心里是虚的,但吴桂仁没有表现出来。 他挺起胸膛,一脸自信地说:“当然!换做是我,铁定一次性把敌人给灭了,不像某些人,拖拖拉拉,还让一个重要间谍给逃了,现在又要灰溜溜去擦屁股。” 兵哥们看吴桂仁的目光,有崇拜,也有怀疑。 霍临风可不管他们怎么看,此时,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包裹给吸引了。 上次寄信去给夏茗,提到让她再寄信来时,往部队里寄。 今天他之所以这么高兴,就是因为收到了夏茗寄来的包裹。 从没想过,一个简单的包裹,能令他如此惊喜。 他拿了小刀子,小心地拆开包裹,动作很轻很慢,跟他向来雷厉风行的作风,完全不同。 包裹里,分别装着一套男装,一罐泡菜,一罐酸萝卜丁,以及一个信封。 男装用袋子包装得很整齐,外包装上贴了标签,表明是夏鸿刚的回礼,聊表心意。 泡菜和酸萝卜丁就不必说了,自然是孙巧容的手笔。 霍临风眉梢染上了几分喜意,摸了摸男装的外包装,并不急着拆开,又小心地把两罐吃食放在一边,才珍而重之地把信封拿过来拆开。 信封里头,有两张纸,一张是夏茗写的回信,另一张是夏茗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关于伊人衣坊开业庆典的报道。 他把信展开,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一遍,又反复看了两遍,几乎要把每个字,都刻在脑子里。 夏茗的信,依然很简短,用很日常的口吻,跟他说了近况。 说霍临风寄给她的钢笔收到了,很喜欢,用着很顺手,虽然霍临风不在,但她会用这支钢笔复习做题。 就好像霍临风陪着她,默默地鼓励她一样,当然,这句话夏茗没写在信里,但字里行间,却透着这一层意思。 霍临风心头一热,冷峻的脸缓缓露出了笑意。 他送夏茗钢笔,正是希望钢笔代替自己陪伴她。 有些话,不必说得明白,彼此明白了对方,就够了。 虽然很渴望夏茗多亲近他一些,但霍临风本就不是腻歪的人,他很喜欢,也很享受和夏茗自己,那一丝无言的默契。 夏茗在信里,提到了伊人衣坊的开业,还寄了单独剪出来的报道版面,跟霍临风分享好消息。 伊人衣坊倾注了夏茗的心血,成果喜人,夏茗在落笔提到时,便不自觉带上了几分骄傲。 霍临风反复看着寥寥的几行字,总觉得她的口吻透着一点小得意,好像考了高分,拿了奖状的孩子,兴冲冲地回家讨要表扬。 那份报道,可不就是奖状一样的存在么? 霍临风低低笑出声来,看着薄薄的一封信,仿佛夏茗漂亮的小脸就在眼前。 他目光透着少见的温柔,低笑道:“虽然成天冷着一张脸,但终究是个17岁的小姑娘,又傻又可爱。” 要是夏茗就在他面前,他一定伸手去捏她小脸蛋了。 霍临风觉得夏茗可爱,殊不知,夏茗只是在他面前,偶尔流露出幼稚可爱的一面。 在其他人面前,她依然是沉静的,看似乖巧礼貌,实则始终透着一股疏离。 夏茗只在信里说成功开了伊人衣坊,但是开伊人衣坊前遇到的种种困境,尤其是金钱上的困难,她只字未提。 没有道一句苦,也从没有跟霍临风开口借过钱,只纯粹地跟他分享丰收的喜悦。 她不说,但霍临风怎么会猜不到? “傻姑娘,明明只要开口跟我提一句,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偏要自己扛着,你就是犟。”霍临风咬牙切齿。 “老大,你在看啥呢,自言自语的。”周绪突然进来,一脸的八卦。 看到两罐特产,周绪眼睛都绿了,疾步奔过来,抱起一罐泡菜,咽着口水说:“这不是茶茶家的泡菜吗?” 扫了一眼旁边的男装,又见霍临风黑着脸,正在把手里的信收起来,周绪撇羡慕死了,酸溜溜地说:“小茶茶寄来的吧?我一点都不嫉妒,哼!” 霍临风懒得搭理他,起身收拾东西,“你收拾一下,过几天南下。” “你一个人,吃不完两罐吧?”周绪死抱着泡菜罐子不放。 第325章 怀疑(3更) 霍临风瞪了他一眼,没跟他抢泡菜,只把另一罐酸萝卜丁给收起来了。 南下之前,他得先回趟家。 温香莲特意做了一桌子好菜,迎接他回家。 霍临风这次回来,很少见地带了东西,他把酸萝卜丁给温香莲。 温香莲十分欣喜。 瞅着这个罐子,隐约闻到里头飘出来的味道,温香莲猜测是谁家做的土特产。 儿子给她带这个回来尝鲜?这倒是稀奇了。 霍临风从没有往家里带过这么接地气,具有生活气息的东西。 “难得你往家里带土特产。”温香莲说着,把罐子给打开,浓郁的香气四散开来,勾得人要流口水,“酸萝卜丁?这味道,一闻就知道味道不错,从哪里来的?” 温少禹正好在,循着香味凑过来,拿牙签戳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吃得满嘴生香,“果然好滋味!” 霍临风淡淡一笑,“朋友寄来的。” 说着,他转身会房间放东西。 温少禹若有所思。 该不会是夏茗? 这么想着,他更不客气,又往罐子里戳了一小块,越吃越上瘾。 温香莲也猜到是南方那位了,她脸色的喜色淡了,把罐子重新盖上,拿去厨房放,“开饭了,先吃饭,其他的吃晚饭再说。” 温少禹分明看到,她把橱柜打开,把罐子放到非常偏僻的一个角落,然后就把橱柜门给关上了。 温少禹缓缓眯起眼,嘴角的弧度意味深长。 晚饭后,温少禹又敲开霍临风的房门,被霍临风拒之门外,他脸色一黑,把霍临风约到院子里的小凉亭。 一看就是要谈事,温香莲便没有去打扰。 保姆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正在洗碗,见她也进厨房来,连忙说:“您怎么进来了?我正洗完,怕水溅到您身上。” 温香莲摆摆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保姆不明所以,一边继续洗碗,一边用眼角观察她的动静,发现她打开了橱柜门,盯着橱柜的某个角落,表情露出了少见了冷凝。 保姆一愣。 她知道霍家女主人,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千金,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待人宽厚,秀美的脸上,表情向来是温婉的。 极少见她变脸,更别说露出冰冷的表情了。 保姆着实惊住了。 院子里。 温少禹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霍临风,“那罐酸萝卜丁,是茶茶寄来的?” 霍临风冷飕飕地扫了他一眼,不搭话。 温少禹不指望他问啥答啥,便又道:“我听说她开了个女装店,生意还不错?” 出于强烈的独占心理作祟,霍临风实在很不情愿跟温少禹谈夏茗,但夏茗既然要跟温少禹合作,始终要跟温少禹打交道。 霍临风脸色有点黑,把伊人衣坊开业的报道放到温少禹面前,硬邦邦地说:“自己看。” 温少禹眉梢一挑。 报道上的内容暂且不提,他第一眼被配图给吸引了。 高档大气的装潢,别具一格的橱窗设计,让温少禹眼睛一亮。 飞快看了一遍报道的内容,他的注意力再次回到配图上,眼睛越来越亮,抑制不住激动道:“伊人衣坊的装修,是谁做的?橱窗是又是谁的主意?” 太新奇了! 深城正在筹备的装修公司,正需要这样眼光独到,设计审美惊艳的天才! 霍临风嘴角微勾,语气带着一丝炫耀,“你以为,还能是谁的主意?” 夏茗在信里没有细说,霍临风知道的并不多,但他知道伊人衣坊是夏茗一手操办,如此令人惊艳的装潢,当然有她的功劳。 温少禹一听,就知道差不多是夏茗的主意了。 他并不知道夏茗有设计能力,更不知道店内和橱窗的装修设计,几乎全是夏茗的手笔,只当夏茗从哪里挖来了个设计鬼才。 “就是这个!我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天才!”温少禹抓着报纸,两眼冒精光,“你过几天不是要南下吗?我也南下一趟,带她去深城,是时候试一试深城的装修市场了。” 八十年代的房子,要么是低矮的民房,要么是筒子楼,几乎没什么装修可言,顶多是铺砖挂墙,再多的花样就玩不起了。 千篇一律。 人们还没有装修房子的意识,少部分有意识的,没有钱装修,有意识又有钱装修的,是非常有钱的大户人家了。 需要精心设计,精工装修的房子,几乎都是私人小别墅级别。 赵毅驻扎在深城,把深城的市场都跑遍了,终于找到了一个要装修的人家。 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温少禹决定亲自跑一趟深城,把这单子拿下,给夏茗练练手。 一听温少禹又要去找夏茗,霍临风脸色就黑了。 跟夏茗分离有几个月了,他思念成灾,便想着要不要趁南下执行任务的时机,顺道去深城看一看夏茗。 院子里,两个男人都在想着跟夏茗有关的事。 屋子里,温香莲坐在沙发上,神色凝重,也在想着关于夏茗的事。 她不知道夏茗到底是谁,她只知道这个女人太有心计了。 先前遮遮掩掩,不肯表露身份,但又几次往霍家寄东西,彰显自己的存在。 在霍家刷完存在感了,又往部队里寄东西,存在感都刷到她儿子工作的地方了。 温香莲很是不喜。 被温少萱灌输了太多对夏茗的不良印象,此时的温香莲只觉得夏茗是个精明的个体户,精于算计,步步为营。 先是寄东西给她儿子,吊着她儿子,让已经回京的霍临风始终惦记着她,再然后,一点点地扩大范围,对霍临风身边的人示好。 这罐酸萝卜丁,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就是想借由她儿子的手转给她,讨好未来婆婆,试探她的态度吗? 先前几回,温香莲还能忍,以至于那个女人越来越嚣张。 这一回,既然把主意打到她头上了,她决定不忍了。 温香莲满面寒霜,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实际上压根没在看电视,而是在等院子里的霍临风谈完事后回来,直接跟他摊牌。 挑明夏茗的事。 第326章 摊牌(4更) 霍临风从院子里回来,温香莲便让他在客厅坐下。 温少禹见状,推了一下眼镜,颇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暗搓搓地坐到一边,假装看电视。 温香莲没理他,而是直入正题地问霍临风:“临风,你老实跟我说,你跟南方那个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临风压根没打算瞒着。 之前不说,一来是因为夏茗的意思,而来是因为,温香莲没问得这么直接。 这回,温香莲问得直白,他索性就坦白了,“她叫夏茗,我跟她在处对象。” 温香莲一噎。 温少禹也有些惊讶。 竟然就这么坦白了? 温香莲受到的冲击最大,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低呼:“临风,你是认真的?” 霍临风神色郑重,“妈,我不会开这种玩笑。” 温香莲倒吸一口凉气。 她原以为两人只是暧昧,对彼此有好感而已,没想到已经进展到了这一步。 温香莲莫名感觉到一股愤怒,被欺骗的愤怒。 她深吸一口气,直直盯着霍临风,沉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去南方执行任务的时候。” “怎么可能?你才去那里多久? 你们见过几次面?”温香莲又惊又怒。 “她救过我,我对她一见钟情。”霍临风一本正经。 温香莲:“……” 温少禹:“……” 霍临风跟夏茗之间的恋情,藏得太神秘了,过程到底如何,温少禹是不知情的。 一见钟情什么的,他也是第一次知道。 霍临风的性子,是何等的冷情,从小到大就没见对哪个女人表现出好感过,他甚至怀疑霍临风不开窍,不识情爱。 若非如此,京都多少高干子弟爱慕的曲颖,痴恋他成这样,他能不动心? 温少禹一度认为,霍临风要是喜欢上哪个女人,铁树都能开花。 神特喵的一见钟情? 铁树真的开花了? 见了鬼了! 温香莲同样目瞪口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霍临风沉默了一下,又补充道:“我一开始没有标明身份,她第一次见我时,我一身血,她被我用枪指着,一度以为我是杀人犯。” 温香莲:“……” 温少禹差点憋不住笑出来。 见温香莲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霍临风把早就打好的腹稿说出来,“我钟情于她,伤好后几次去找她,她对我避如蛇蝎。” 温香莲:“…………” 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温香莲有种世界观被颠覆的感觉,头晕脑胀。 霍临风却没有说完,“是我对她穷追猛打,她实在躲不过,才同意跟我处对象。” 温香莲:“………………” 温少禹捂着肚子,憋笑憋得肩膀在颤抖。 万万没想到啊,强势霸道的活阎王,也有这一天! 霍临风神色坦荡,态度很正经,也很认真。 他刚才说的话,虽然有含糊的成分,但很接近事实,并非扯谎。 连他自己都无法否认,最初跟夏茗相处,就是他步步紧逼,借用各种机缘巧合,才最终绑住夏茗的。 值得庆幸的是,夏茗终究看到了他的好,开始对他敞开心扉,试着接受他。 即便如此,他清醒地知道,夏茗对他的感情并不深。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允许任何外力,妨碍他经营这份感情。 哪怕是他的母亲,也不行。 温香莲好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儿子有多强势,她是清楚的,那么她儿子看上了人家姑娘,然后逼着人家姑娘,就不是不可能的了。 温香莲心梗了。 照这么说,不是那个夏茗勾引她儿子,而是她儿子追着人家跑呢! 那个夏茗,到底有什么魔力,能把她儿子蛊惑成这样? 温香莲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霍临风见她面色变来变去,便又道:“妈,她现在对我还不放心,不希望我四处宣扬跟她之间的事情,所以我暂时不能带她来见你。” 温香莲柳眉一竖,“我儿子这么优秀,她有什么不放心的?” 堂堂霍家的独子,京都天之骄子,部队赫赫有名的年轻少校,家世好、能力高、模样俊,她一个南方落魄省份的个体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温香莲气得胸口起伏。 从来只有好人家的孩子挑对象,到了她儿子这里,竟然沦落到被别人挑剔? 这是什么道理? 霍临风看着母亲,态度十分诚恳,请求道:“妈,请你让我继续追求她,我真的喜欢她,等到她真心实意接受我时,我会带她回来见你,让你好好看看她。” 温香莲哑了。 儿子极少用这种语气请求她,作为母亲,她心情极其复杂,怎么也想不明白,夏茗到底给她儿子灌了什么迷汤。 温香莲皱起了眉头,试探着问:“那个夏茗,到底有什么好的?” 温少禹戏谑地扬眉。 分别见过夏茗和曲颖,心下对比过之后,温少禹不得不承认,夏茗比曲颖有意思多了。 可惜她已经跟霍临风处对象了。 如果她是自由身,此等妙人儿,温少禹觉得自己一定不会错过。 霍临风想了几秒,很认真地回答:“她哪里都好。” 温香莲:“……” 完蛋了。 她儿子好像真的栽了。 这可怎么办? 温香莲暗暗着急,有种养大的儿子,要被不怀好意的女人勾走的错觉,“如果我让你不要再跟她对象,你怎么想?” “妈,你没见过她,她比任何女孩都好,我只喜欢她,你见了她,也会喜欢她的。”霍临风态度坚决。 意思就是,即使父母反对,他也要坚持跟夏茗在一起。 温香莲被震住了。 从小到大,儿子虽然性情强势,但其实挺孝顺,几乎没有像现在这样,态度坚决地为了某个人,不惜跟她作对。 温香莲心头五味杂陈,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霍临风知道她需要时间消化,便没有再刺激她,起身像回房了,让她好好想一想。 温少禹瞅了一眼呆呆的温香莲,起身跟在霍临风身后,压低了声音,似笑非笑道:“你是故意的?” 霍临风扫了他一眼。 第327章 歹毒(1更) 温少禹推了一下眼镜,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那些话,你早就打算说了吧?故意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好让姑姑不要责怪她,别对她有偏见,对吧?” “你想太多了。”霍临风冷冰冰地丢下这句话,反手关门,没再搭理他。 温少禹讨了个没趣,悻悻了摸鼻子。 不知道刚才霍临风的一席话,有几分真假,但温少禹被挑起了兴趣。 他没见过霍临风跟夏茗的相处模式,照霍临风所说,听着似乎很有意思? 温少禹来了兴致。 想着下次去深城跟夏茗汇合,不知道霍临风会不会耐不住思念,跑来深城看她。 到那时,可有好戏看了。 温少禹兴致勃勃,舔了一下牙齿,对夏茗寄来的酸萝卜丁有点上瘾,转头看到温香莲一脸呆滞,还没回过神来的模样,他想了想,还是没去橱柜翻罐子。 温香莲还没想清楚,要不要采取行动,陆尾村的某些人,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张秀红得知六妈妈去夏河村,碰了一鼻子灰,压根没劝成夏茗跟刘先生相亲,她急得团团转。 没两天,她提了一袋煮熟的盐花生,再次来到半山腰的屋子,推开阴森森的门,找六妈妈商量对策。 六妈妈大动肝火,“你以为我不想劝她吗?可她压根听不进去,还冲我嚷嚷,气死我了! ” 张秀红脸色难看。 陆家人去夏河村找过夏茗几回,次次没有好结果,她本以为夏茗对陆家人有芥蒂,换成六妈妈去,结果会好些。 哪知道,那小贱人这么嚣张,逮人就咬,压根听不进人话。 张秀红气坏了,勉强压着火气,又问:“你是不是说漏嘴,把刘先生的毛病告诉她了,所以她才那么抗拒。” 六妈妈黑了脸,气呼呼道:“你当我是傻的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比你拎得清!” 她做媒婆几十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比泼辣的张秀红圆滑多了。 再说了,她还惦记把夏茗嫁给刘先生后拿大红包呢,怎么会那么蠢,说不该说的,把快到手的红包给丢了呢? 泼辣尖酸的张秀红,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硬憋着才没跟六妈妈杠起来,“那现在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 六妈妈很不耐烦,“催命呢!我这不是正在想吗?你以为我不想把夏茗嫁给刘先生吗?你要是比我还急,倒是想法子啊!” 张秀红一噎,一时想不到好办法,就换了个话题,问道:“对了,花娃子是怎么回事?听说被抓了?” “我怎么知道?那个小浪蹄子,一点也不安分,净惹麻烦!”六妈妈咬牙切齿。 花娃子对六妈妈来说,就是嫁给刘先生拿红包的备用人选。 要是促不成夏茗跟刘先生的好事,退而求其次,让花娃子多睡几回,万一怀上刘先生的孩子,母凭子贵上位了,她依然能得到大红包。 可该死的,花娃子不好好跟刘先生约会睡觉,争取早点怀孕,反而跑去公安局打人被拘留了,真令人恼火。 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六妈妈气坏了。 张秀红可不知道六妈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她只是纯粹的好奇,“听说是在公安局里打架才被拘留?为什么只有她被拘留,跟她打架的人呢?” “我怎么知道!”六妈妈黑着脸,语气非常恶劣。 “还有之前报纸上说之前南城卖的神药是假的?花娃子不是吃神药了吗?真的没用?”张秀红又问。 六妈妈冷笑,“要是有用,花娃子早就是刘夫人了,夏茗哪里还有机会?” 当初为了给花娃子凑买生子神药的钱,六妈妈也贴了一点钱进去,结果花娃子的肚皮始终没动静,她投进去的钱就赔了。 一想到神药,六妈妈就生气。 并不是生气神药是骇人玩意儿,而是生气自己被骗了,白白浪费钱。 “花娃子就是个赔钱货,屁股大有什么用,白白被睡了那么多次,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争气的东西!”六妈妈恨恨道。 张秀红灵光一闪,笑得不怀好意,“你不是说,毛病很可能出在刘先生身上吗?他没去医院检查过?” 六妈妈用看智障的表情看张秀红,“你疯了吗?刘先生在城里当大官,去医院检查这个?传出去不是闹笑话吗? 再说了,男人都要面子,怎么可能会认为是自己有问题?” 张秀红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花娃子只要怀孕,甭管怀了谁的,只要一口咬定是刘先生的,就……” 六妈妈瞪大了眼。 这主意,她之前怎么没想到? 六妈妈缓缓笑了,爬满皱纹的脸上,笑容诡异得渗人。 没有人知道,花娃子曾经怀过孩子,并且花低廉的价格,在巷子里的私人小诊所把孩子给流掉了。 而究竟能不能再怀上孩子,或许连花娃子自己都不知道。 此时的丝麓服装厂,迎来了重大好消息。 选美大赛的主办方,也就是报纸和电视台,都同意丝麓独家赞助选美大赛,并且对丝麓拟定的方案,几乎没有太大的改动意见。 为了适应官媒的某些规矩,只调整了某些小部分,然后就爽快地签了合同。 主办方虽是官媒,但却是第一次搞选美大赛,各方面经验不足,而且上头批下的资金有限,一开始定下的比赛方式,场地布置等,其实十分简陋。 只是借助自身媒体的优势,把活动宣传得人尽皆知,显得声势浩大罢了。 这个时候,丝麓要跟他们合作,不仅注入一大笔资金,而且带来了经验丰富的团队和各种“装备”来协助,甚至自带一套创意十足的完整方案来。 主办方甚为惊喜,层层上报后,马上召开研讨会,当场就拍板要合作了。 就连夏茗,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转念一想,商家赞助活动的方式,放在八十年代确实新奇。 加上她前世看过太多成熟的活动案例,亲身参与过几场,几乎连夜赶出来的活动方案,比起主办方一开始定下的,简单到甚至有些乏味的选美比赛方案,亮点和看点就多太多了。 第328章 转校?(2更) 电视台方录制节目,需要吸引观众的节目效果,夏茗出的创意,精准戳中了他们的需求点。 他们答应得那么痛快,就不难理解了。 合同敲定,各方面的合作,宣传,筹备,就紧锣密鼓地提上日程了。 虽然不是为了服装订单而忙碌,但整个丝麓,重新焕发了生机。 几乎所有人,都动起来,忙起来了。 每一个人的脸上,愁云散了,重新露出了笑容。 眼睛里,闪着希望的光。 梁厂长欣慰极了。 厂子里很多老员工,从他建厂以来,就跟着他了。 前阵子厂子遭受竞争对手联合打压,很多人都被挖墙脚,梁厂长一度很担心。 幸好,他待员工宽厚,厂子的福利待遇一向不错,被挖走的只是少部分新员工,厂子里的骨干和精英,几乎没有流失。 梁厂长欣慰之余,压力更大了。 大家留下来,可厂子的状况太严峻,要是扛不住倒了,他如何跟信任自己的老员工们交代? 梁厂长对大家,始终有一份责任心在,看到大家满面愁容,他心里堵得慌,难受得睡不着觉。 如今,看到大家脸上重新焕发笑容,梁厂长有种绝地逢生的感觉,肩膀上沉甸甸的压力,终于轻了一些。 谁也不知道,这场活动下来,究竟丝麓能不能借机翻身,但大家忙得有奔头,心里有希望,就已经是良好的开端了。 随着丝麓独家赞助选美大赛的广告打出去,伊人衣坊名声大噪。 广告效应是直接的,伊人衣坊的客流量,一下子就炸了。 没几天,客流量就逼近开业庆典那几天了。 孙巧容忙得午饭都吃不上,梁厂长还特意调人过去帮忙,派人时刻盯着伊人衣坊的库存,备好货随时补货。 伊人衣坊生意红火,惹来了古桐路一整条街的店铺老板的羡慕。 跟服装厂拿货的经销商们,也坐不住了,开始有人动摇,打电话来咨询,或者直接到厂里来考察,很有跟丝麓下订单的意向。 这仅仅是广告打出去,才不到一个星期,就看到的效果。 几乎是立竿见影。 距离选美大赛总决赛,还有大半个月,期间主办方会在报纸和电视台报道赛事情况。 每报道一次,伊人衣坊就曝光一次。 想到接下来半个月,会发生的惊天巨变,梁厂长心情激荡。 “小夏同志,真有你的!”梁厂长笑成了弥勒佛,朝夏茗竖起大拇指。 夏茗的头脑,他真的服了。 夏茗被夸得不自在,“厂长过奖了,我只是出了点主意,能做到这一步,靠的是所有人共同的努力。” 梁厂长笑成了弥勒佛,“你太谦虚了,说实话,虽然你才17岁,但是我在生意场打拼几十年了,什么青年才俊都见过,像你这样,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的,真的第一次见。” 他瞧着夏茗的眼神,越看越喜欢,仿佛在看着自己的亲闺女。 “说起来,我女儿年纪比你还大些,只可惜她不喜欢做生意,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天赋。”梁厂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却没变。 看得出来,他的家庭一定非常和睦,跟女儿关系也非常亲近。 嘴上说着遗憾女儿不会做生意,但眼神却充满了疼爱,带着一丝骄傲,可见,他女儿一定很不错,令他感到自豪。 这样的长辈,让夏茗想到了自己的舅舅。 同样为人父母,同样为子女着想,以子女为豪。 夏茗对梁厂长的好感,不禁多了几分。 梁厂长对夏茗,既欣赏又看重,突然说:“我最近一直在想,幸好是小梁遇到了你,最后让你加入了丝麓,不然,哪天你要是成丝麓的竞争对手,我可要头疼了。” 夏茗的脑袋就像一个宝藏,手腕、魄力、行事风格,完全不像一个小女孩,要是进了竞争对手的厂子,丝麓真要多一个强劲的对手了。 跟夏茗正面对上,梁厂长真没信心能赢。 夏茗不好意思地笑笑,“上天注定我跟丝麓有缘分。” 梁厂长乐呵呵的,转而说道:“对了,前阵子你们学校跟市二中联考了?听说你考砸了? ” 夏茗不自在地咳了两声,“考试的时候,刚好发烧了。” “原来是这样……” “怎么突然问这个? ” 梁厂长十分头疼,“哎,市二中的田主任,你还记得吧?他看了你的成绩,去市六中找你,没找着。” 夏茗:“……” “你班主任又不肯告诉他你家的地址,他又跑来找我了,让我劝你转去市二中,说你继续呆在市六中,是自毁前程。” 夏茗满头黑线,“他要再来找你,请你转告他,谢谢他的关心和好意,但我不会转校的。” 梁厂长知道夏茗选择市六中,是因为市六中支持她校外自学,而她在校外要兼顾做生意,这生意还包括在丝麓这边的工作。 要是夏茗去市二中念书,回学校了,丝麓的工作肯定会耽误。 如果夏茗有意回学校专心备考,把丝麓的工作搁置,他会理解并且尊重,不过夏茗似乎完全没这意思。 “行。”梁厂长应道。 选美大赛的时间,越来越近。 各项筹备工作在紧张有序地开展。 为了迎接这场盛事,并顺势把5万件货销出去,夏茗提议对5万件货改装。 这批货已经被名远制衣厂仿制了,市面上已经流通了不少同款的廉价货,他们搞这么大阵仗,再卖这批一模一样的货,就不合适了。 既然是伊人衣坊独家赞助了选美大赛,夏茗提议把衣服后领的商标修成伊人衣坊的标志,再设计一个独特的标识,绣在衣服统一的位置,让人们一看,就知道是伊人衣坊的服装。 换用后世的说法,就是打上品牌logo,一眼就能瞧见是哪家的服装。 被名远制衣厂仿制了一批廉价货,那么服装的款式,必须进行调整,不要让消费者以为他们的衣服,跟名远制衣厂的廉价货是一样的。 设计组接到任务,通宵达旦,连夜改了设计稿。 原本只是进来实习的柴婧,也被抓了壮丁,加入了熬夜通宵的队伍,连学校的课都翘掉了。 第329章 选美(3更) 缝制车间也动了起来,无缝对接设计组,加紧赶工,无论如何也要在选美大赛之前,把货给赶出来。 可以预见,选美大赛后,伊人衣坊一定会爆。 到时候,这5万件货还愁没人要? 老樊也忙得团团转,有时回到家,晚饭都还没吃,就倒在旧木沙发上,累得直接睡过去。 他心里始终觉得愧对丝麓,带着弥补的心理拼命工作,虽然身体累得不行,但心里很踏实。 黄春桃也忙疯了。 自打伊人衣坊独家赞助选美大赛的广告打出去,伊人衣坊的知名度和客流量就炸了。 黄春桃几乎从早上忙到下班,两条腿都要累断,跟客人介绍服装,说得口水都干了,嗓子都有点哑了。 好在,忙归忙,心里非常踏实,而且伊人衣坊开的工资,除了固定底薪,还有销售提成。 卖得越多,提成越多。 越忙意味着工资越高,她怎么会不高兴呢? 店里生意太好,连周末回家的夏子阳都用上了,去店里帮忙上货打杂。 至于夏茗,因为上次联考考得不理想,她被孙巧容勒令在家复习。 于是乎,在所有人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只有夏茗一个人安安静静在家刷题。 选美大赛成了全城热议的话题。 经过几轮海选和PK,终于迎来了总决赛。 总决赛的场地,就设在伊人衣坊的前广场。 这是商铺一条街的主入口,广场面积非常大,提前拉好了警戒线,安排好维护秩序的保安。 舞台、红毯、音响设备等等,都已经准备就绪。 所有的活动展示牌,都带着伊人衣坊的标志,一眼就能看到。 主持人的热场词,也离不开一句“伊人衣坊独家赞助”,最大限度地让伊人衣坊这个名字,深深根植在人们心中。 来看热闹的人们,把警戒线外挤满了,几乎水泄不通。 人群熙熙攘攘,热闹空前。 报纸和电视台的记者,早早就架好了设备,拍照,录像,采访观众,一样都没落下。 就连高傲的时装杂志记者,也派人来拍素材,计划做一期专访。 这必然是一场全城瞩目的盛事。 随着主持人上台,宣布总决赛开始,现场high翻了,欢呼声、掌声、口哨声,大得要震天。 入选总决赛的选手们,提前化了精致的妆容,穿着伊人衣坊特意搭配过的时装,惊艳登场,一开始就上演了令人目不暇接的T台秀。 面容姣好的一个个美人,一件件漂亮的衣裳,从眼前走过,警戒线外的人们,激动得要跳起来。 保安们压力很大,因为大家太激动了,场面险些控制不住。 紧接着,选手们分别登台,表演个人才艺。 虽说是选美大赛,但美人各有特色,硬要说谁最漂亮,还真说不准。 主办方希望选出的是才貌双全,传达人美心更美的世界观,便增设了才艺表演环节,展示每个人独特的美,引导人们去发现身边每个人的心灵美。 登台的选手们,穿着伊人衣坊特别搭配过的服装,登台展现个人才艺。 画画、书法、唱歌、跳舞、弹琴,各有各的精彩。 有美女的才艺的加成,伊人衣坊的服装,仿佛都带上了光环,精致漂亮,还带着一股莫名的仙气。 这正是夏茗想要的效果。 夏茗就坐在总控台旁,帮忙把控舞台前方和后方对接的流程,处理突发事件。 冠军选拔的流程,走得很顺畅,几乎没有遇到大问题,即便如此,不到赛事结束的最后一刻,夏茗绷直的脊骨,就不能放松。 她手里拿着流程单,每顺利结束一个小环节,就在相应的内容后面打钩,一丝不苟。 她心无旁骛地关注着场内的动静,漂亮的脸没什么表情,目光严肃到甚至透着一丝凌厉。 没有留意到,她在盯着场内动静时,场外的观众们,有不少留意到了她,盯着她看。 “她是谁?怎么坐在这里,不上台吗?” “所有选手,在一开始的T台秀都出来过了吧?主持人也都介绍过了,没有她。” “你看她拿着纸笔,坐在那里写东西呢,看样子只是工作人员。” “长得真好看啊,不上台参加比赛,可惜了。” “要我说,她要是上去,就没其他选手什么事了。” “我也这么觉得,她还没化妆呢,比化了妆的选手们都好看,大概是没有拿得出手的才艺,所以没参加?” “八成是这个原因了……” 这些话,被挤在人群里的卢艺澜给听到了,她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到夏茗的侧脸,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上回在南城的公安局门口,看到夏茗跟黄剑豪在说话,黄剑豪还拉了夏茗一把,两人举止十分暧昧,卢艺澜妒火中烧,吃了一通飞醋。 当场几乎跟黄剑豪闹翻。 那几天,黄剑豪为了神药的案子,忙得脚不沾地。 卢艺澜从公安局回来,原以为黄剑豪忙完下班后,会去找她,跟她解释,道歉,像往常一样,笨拙而温和地哄她。 没想到,连着两天,黄剑豪都没找她。 她一肚子的火,越冒越高,气得砸坏了不少东西。 朋友劝她看开些,别闹脾气,体谅黄剑豪工作辛苦,主动去找黄剑豪说清楚,她差点当场就跟朋友闹翻。 亲眼看到男友跟一个女人精卿卿我我,她不能生气吗? 错在男友身上,凭什么让她低头去道歉? 是她闹脾气吗?! 是黄剑豪被别的女人迷住了眼,变心了! 卢艺澜委屈得嚎啕大哭。 她又等了两天,依然不见黄剑豪来找她,终于忍不住,在黄剑豪下班回家毕竟的路上,去堵黄剑豪。 看到黄剑豪脸色憔悴,因为太忙而熬出了黑眼圈,她又心软又委屈。 她约黄剑豪吃晚饭,把话给说开,委婉地暗示黄剑豪在公安局门口拒绝她的事情,伤了她的心,暗示黄剑豪哄她,并保证不要再跟夏茗来往。 黄剑豪通宵达旦了几天,实在太累了,没心思应付她,“我跟夏小姐真的没什么关系,你能不能成熟点,别盯着鸡毛蒜皮的事就一惊一乍的。” 太闹心了。 再这样下去,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第330章 大爆(4更) 卢艺澜倒吸一口冷气。 黄剑豪耿直到木讷,不擅长讨女人欢心,但很少会对她说重话,顶多被她烦多了,不搭理她而已。 处对象这么久,黄剑豪第一次谴责她不成熟。 为了一个女人,跟她斗气,责怪她无理取闹? 卢艺澜炸了,直接跳起来,像个怨妇一样,对黄剑豪又哭又叫。 黄剑豪一见她的眼泪就没辙,想把她拥在怀里安抚。 这时候,卢艺澜只要够聪明,趁机卖个可怜,在顺势诉苦,两人间的隔阂,就很容易消融了。 只可惜,在气头上的卢艺澜,更作了。 她狠狠甩开黄剑豪的手,控诉着,哭喊着,十足像一个被男人抛弃的怨妇,整个人显得悲哀又狰狞。 黄剑豪的耐心,终于被磨光了,捏着眉心说:“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你先冷静一下,等你冷静过后我们再谈。” 说罢,转身拿起外头,径直出了门去,头都没回一下。 卢艺澜两眼挂着泪痕,就这么傻住了。 十几秒后,突然尖叫一声,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 某种扭曲的怨恨,就在心底种下了。 她怀着恶意,得知伊人衣坊赞助了选美大赛,便动了心思,报名参加选拔。 只可惜,她在总决赛的前一轮,被刷掉了,没有机会登上舞台,在夏茗面前展现自己,证明自己比夏茗优秀。 如今,站在人群里,看着台上一个又一个表演才艺的美人,她攥紧了拳头。 听到身边的人说夏茗长得比选手还好看,她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她在选美总决赛的前一轮被刷掉,却听到别人说夏茗比总决赛的选手还好看,这不就是在说,她比起夏茗,差了两个档次吗? 满心的嫉妒,啃食着卢艺澜的心。 她恶狠狠地盯着夏茗姣好的侧脸,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恶毒的想法。 兴许是她的目光太激烈了,夏茗不自觉扫过来一眼。 卢艺澜被沸腾的人群挤来挤去,大家挥舞的手臂,直接挡住了她的脸。 夏茗并没有看到她,便转过脸来,继续盯着场内的流程,确保比赛万无一失。 前所未有的选美大赛,盛况空前。 伊人衣坊的知名度,随着总决赛拉开帷幕,一步步攀高,终于在冠军穿着伊人衣坊的服装登上舞台,领取主办方办法的冠军奖杯时,达到了顶峰。 这一幕,被报纸、杂志、电视台的记者,用视频、照片的方式,分别记录下来,形成了一篇篇文采飞扬的报道,传遍全城。 选美冠军和伊人衣坊,成了全城热议的话题,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和传播。 连着好几天,热度持续不减,走在大街上,随时能碰到讨论这个话题的人。 伊人衣坊的名声,彻底传开了。 整座城的人都知道,古桐路的伊人衣坊卖时髦漂亮的女装,选美比赛的选手们都穿伊人衣坊的服装,漂亮极了。 爱美的女人们,蜂拥而至,像抢钱一样,抢购伊人衣坊的服装。 夏茗特别叮嘱过,让孙巧容把选美总决赛的选手登台穿过的衣服收好,重新烫平整理,然后穿在模特道具身上,摆到巨大的橱窗里,并且挂上小标签,标明是总决赛哪位选手穿的服装。 看到橱窗里的一套套服装,脑海中涌现选手们在台上耀眼的模样,爱美的女人们怎么能不产生美好的联想? 买衣服的时候怎么买,还用说吗? 还选什么? 还考虑什么? 直接买同款! 这是一种隐形的广告效应,简单又粗暴。 一时间,同款的销量节节攀升,店内的库存几乎被“洗劫一空”,一度濒临断货。 销量好得连梁厂长都吓了一跳,连忙通知厂里的人赶紧调货,加急赶制热销的款式。 同款的销量涨得令人目瞪口呆,其他款式销量也不赖。 一天下来,加急补了两次货,伊人衣坊内外堵满了来抢购的人,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整条街上一半的店铺都关门关灯了,伊人衣坊的店里还有客人在逛。 这种盛况,持续了好几天,热度都不减。 最夸张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就有人到伊人衣坊门口蹲着排队了。 孙巧容早上到伊人衣坊时,吓了一大跳。 伊人衣坊门口挤满了人,一见她来,纷纷催着她开门说要买衣服。 这阵势,孙巧容差点以为她们是来讨债拆店的。 照这节奏下去,5万件货压根不愁卖。 不仅伊人衣坊的名声响了,生意炸了,批发商们也坐不住了。 批发商多是开服装店的老板,看到伊人衣坊生意这么好,丝麓出品的服装大受好评,又眼红又羡慕,纷纷转投丝麓,跟丝麓下订单。 一时间,厂里的订单电话都打爆了。 订单多得像下冰雹,砸得全厂的人都晕乎了。 谁也没想到,赞助了选美大赛之后,丝麓不仅能起死回生,订单量还能再攀高峰。 所有人都激动了。 大半个月的疯狂,拼了老命的忙碌,没有白费! 他们丝麓,终于活过来了! 老员工们热泪盈眶。 他们早就把丝麓当成了家,在丝麓最危难的时刻,大家自发地掏腰包,愿意接下来几个月白打工不要工钱,就是希望丝麓能起死回生。 有感情细腻的女员工,甚至奔到厕所里,酣畅淋漓地哭了一场。 一直绷着一根筋的老樊,终于从愧疚的深渊里走出来,红了眼眶。 梁军易坐在椅子上,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长叹道:“终于活过来了。” 不知道说的是厂子,还是厂子里的大家,又或者在说他自己。 梁厂长同样感慨万千。 他在生意场打拼几十年,浮浮沉沉,失败后再站起来的情况,不是没碰到过。 可从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惊险,也没有哪一次,所有人紧紧凝结在一起,为了拯救丝麓而奋斗。 见大家兴奋得欢呼,梁厂长当场自掏腰包,包下一个餐馆,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庆功宴,请全厂的人一起庆祝。 喜上加喜,大家直接跳起来欢呼。 第331章 庆功宴(1更) “太棒了!” “厂长万岁!大家万岁!” “走走走,今晚痛快喝一顿!咱们厂终于渡过难关,太值得庆祝了!” “不枉大家拼死拼活这么久,今晚不醉不归!” 餐馆里,气氛轻松,充满了欢声笑语。 厂里的几个重要领导,跟两场坐一桌,梁军易自然也是一起的。 夏茗就有点尴尬了。 高管那一桌几乎都是男的,她一个小姑娘在那里,说不出的别扭。 可她跟厂里的其他部门交情不深,大家多是跟部门内的熟人坐一桌,夏茗硬插进去,也显得突兀。 “小夏同志,你还愣着做什么?”梁厂长直接发话了,招呼夏茗过去高管一桌坐。 这一嗓门,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往常夏茗去厂里,多是梁军易直接接送,直奔办公室,极少在外头晃荡,各部门的小职员,只听说过夏茗这号人,私下对她十分佩服。 毕竟,能相处让丝麓起死回生的法子,也就是赞助选美大赛的主意,让人不得不服。 可真正见过夏茗的人,并不多,有些人见她跟梁军易出入,还以为是梁军易新招的小跟班,心想着这小跟班长得倒是很好看。 梁厂长这么一喊,俨然是要当着厂子所有人的面,正式介绍丝麓的大功臣了。 众人齐刷刷朝夏茗看去,都震惊了。 丝麓的大功臣,是这么年轻的女孩子? 真的假的? 所有人像围观稀奇动物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夏茗。 夏茗没想到梁厂长会突然来这么一下,顿时成了所有人注目的焦点,搞得她都不自在了。 勉强维持着嘴角僵硬的笑意,夏茗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略显僵硬地来到高管这一桌。 梁厂长看出来她尴尬,朝大家挥了挥手,笑道:“一个两个的,都别看了,瞧你们都把人家小姑娘看得不好意思了。” 众人笑着打哈哈,转头聊起了别的话题,但总忍不住用眼角偷瞄夏茗。 这么年轻的小老板,实在太稀奇了。 梁军易乐呵呵地给夏茗盛了一碗汤,“大家就是一时好奇,谁让你总是不露?等大家都看够了就好了。” 夏茗嘴角抽了抽,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在座的高管,都跟夏茗开过会,知道赞助选美大赛的主意是夏茗出的,于是有人率先举起杯子,“小夏同志,咱们厂能渡过难关,多亏了有你,我敬你一杯。” 其他人纷纷举起酒杯,一起给夏茗敬酒。 为了让丝麓度过危机,大家自掏腰包撑起丝麓,要是丝麓熬不过去垮掉了,他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夏茗出的主意,不仅救了丝麓,也算帮了他们。 对夏茗,他们既佩服又感激。 见大家情真意切,夏茗有些受宠若惊,举起杯子跟大家碰杯,“大家客气了,厂子能渡过难关,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我以茶代酒,回敬大家一杯。” 众人闻言,对夏茗越发高看了几分。 小小年纪,有头脑,有魄力,还能如此谦虚,实在难得。 一顿庆功宴,吃得大家都很尽兴。 老樊喝了不少,回到家时还醉醺醺的 ,嚷嚷着要继续喝。 黄春桃吓了一跳,知道他是去喝庆功宴才放心些,摇头叹气道:“怎么喝了这么多,明天起来准得头疼。” “我高兴……”老樊抓着她的手,没头没脑地说醉话,“厂子活过来了,我不是罪人了,我高兴……高兴坏了……” 黄春桃见状,又心疼又无奈。 在此之前,老樊承受着很重的心理压力,始终觉得自己是丝麓的罪人,现在丝麓终于渡过难关,他满心的愧疚和憋屈,终于发泄出来了。 第二天,老樊整个人都精神了,充满了干劲。 眼下,打电话来找丝麓下订单的经销商越来越多,大单小单都有,他可不能再犯糊涂,像上一次一样犯错了。 有了上回的教训,丝麓聘请了专业的法务,严格审核每一笔订单的合同。 老樊栽过一回,变得十分警惕,很认真地跟法务学习过一轮合同和相关律法,研究怎么判断合同中的漏洞,严格审核每一份合同,确定没问题后,才递交给法务再严审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整个丝麓,像一头栽了跟头的雄狮,重新站了起来,又重新跑起来了。 所有人都充满了干劲,连刚进来没多久的毕业生,在选美大赛的筹备期间,在高强度的压力和工作强度之下,快速成长起来,迅速适应了工作。 设计组新招的几个人中,有社招的,有校招,成长最快,表现最好的,是莫飞亲自带的实习生——柴婧。 自从加入设计组后,刚好赶上5万件的大订单,一顿通宵达旦,狠狠磨练了一回。 之后,5万件订单要紧急修改,还有选美大赛的各种宣传品要设计,这个设计组忙得晕头转向,她也忙疯了一轮。 她的天赋、潜力,前所未有地迸发出来,表现得令人刮目相看,连已经毕业的学哥学姐,都自愧不如。 选美大赛落下帷幕,丝麓重新焕发生机,订单量暴涨,设计组又进入了新一轮的忙碌。 忙归忙,但没有人有怨言,即使到了下班时间,厂子提倡劳逸结合,不提倡加班,大家为了赶进度,都主动留下来,把当天的工作做完。 好在,加班有加班餐福利,有一定的补贴,出色地完成工作后,相应的奖金不会少。 柴婧是忙得最疯狂的一个。 她还没毕业,有课业要兼顾,加上她全身心投入工作,把赚外快的约稿都推了,几乎断了经济来源。 没有收入,她节俭得更疯狂,有时连白馒头都不敢买。 紧接着,她发现丝麓是有饭堂的,提供员工餐,一荤一素,米饭随便加,蛋花汤随便喝。 她第一次进食堂,很丢脸地咽了一下口水。 在学校时,为了省钱,她甚至一天三餐啃白馒头,在丝麓的饭堂却能免费吃肉。 几片油滋滋的肉片,看得她眼睛都绿了。 饭堂师父见她痩得太可怜,脸色菜青菜青的,跟饿了几辈子似的,总是悄悄给她塞茶叶蛋。 第332章 落差(2更) 兴许是被饭堂的免费员工餐给蛊惑了,柴婧没课的时候,就爱往丝麓跑,彻底爱上了这份工作,连坐公车来回的路上,手里都在拿着画笔,在构思设计稿。 俨然是设计组的拼命三娘。明明比谁都忙,但比谁都拼,当然,别看她瘦瘦小小的,吃得也比其他人多一些…… 还没毕业的小姑娘,拼命成这样,搞得其他人都不好意思了,被感染着,工作热情更高涨了几分。 这本该是令人高兴的事,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莫飞和柴婧就对上眼了。 梁军易是在午饭的时候发现的。 这两人眉来眼去的,莫飞一张脸都红成了大西瓜。 丝麓没有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梁军易也没有要拆散姻缘的嗜好,要是这两人上班好好工作,下班腻腻歪歪,倒没什么,梁军易甚至乐见其成。 坏就坏在,两人在恋爱方面都是菜鸡,控制不住心底的那点甜蜜,会不自觉影响到工作,或者说,已经开始影响到工作了。 这就很让人头疼了。 莫飞经过历练,逐渐表现出领导能力,他升任设计组组长的文件,已经在审批了。 柴婧的天赋和表现,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加上她是莫飞手把手带起来的,成长空间巨大,再过个三五年,能超越莫飞这个师父,不是不可能。 就这两人,对上眼了,要是处理不当,对设计组是重大的损失,对两人的职业前程,也会产生不良影响。 这么一想,梁军易更头疼了。 夏家这头。 伊人衣坊生意火到爆炸,孙巧容又招了店员,但依然忙到连吃晚饭的时间都没有。 家里做饭的人,变成了夏鸿刚。 他从家具厂下班回家做饭,带去离家不算远的伊人衣坊,给孙巧容送饭,顺便帮忙打下手。 一旦忙起来,时间总是不够用的。 为了节省时间,家里添置了电器,代替手洗的洗衣机,节省天天买菜时间的冰箱,放在年初是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但现在都咬牙买了。 电视机没买,一来是家里宽裕了,但还不能这么大手大脚,毕竟在这年代,电器都是奢侈品,价格上千元呢。 二来,家里各个忙晕头,压根没人有时间在家看电视,唯一在家的夏茗又成天在小书房看书做题,也没那闲工夫。 夏子阳周末没课,也会到伊人衣坊帮忙打下手。 夏茗提议过帮忙,但她上次发烧考试考砸了,把家人给吓了一跳,现在俨然成了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只让她专心学习,不用管伊人衣坊的事。 伊人衣坊忙归忙,但井然有序。 当初开店的时候,夏茗就制定过规章制度,给孙巧容“上了一课”,跟她说店面的日常运营,人员的管理等等,还去新华书店给她找了不少管理类的书让她看。 孙巧容卖过服装,在姿美女装店练手当过女老板,积攒了不少经验。 磕磕绊绊地读了夏茗买回来的书,加上经历过两次伊人衣坊客流量爆炸,从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渐渐有了女老板的风范。 只要不碰上大状况,店面日常的运营,已经能应付了。 就连孙巧容自己,都无法相信,只是大半年的时间,自己居然能经历这样的蜕变。 要知道开春时,她还是拿着锄头下地的村妇,满脑子除了家务和农活,就不剩什么了。 伊人衣坊成了家里最大的经济来源。 夏鸿刚知道外甥女有本事,如今妻子也当起了女老板,竟然有序地经营着一家生意火爆的女装店,而本该是家里顶梁柱的自己,却还是家具厂的学徒,每个月拿着紧巴巴的工钱。 落差太大了,很伤他的男人自尊心。 夏鸿刚心底忍不住失落,感觉自己拖了这个家的后腿。 虽然他不说,但夏茗看出了他的心思。 晚上,等夫妇两忙完,从伊人衣坊回来,夏茗坐到客厅里,“舅舅,你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孙巧容挺好奇,坐下来一起听。 “舅舅,你现在在家具厂的工作,还顺利吧?”夏茗开口道。 夏鸿刚挠挠头,“还行,带我的师傅说再有个把月,能申请当正式工,虽然正式工的工资也没几个钱……” 要是在年初,家具厂的正式工,一个月能领导二十来块钱,快赶得上他干泥瓦匠了,还没泥瓦匠辛苦。 收入稳定,不用卖血汗钱,逢年过节还能发点福利,对夏河村的人来说,是非常值得羡慕的工作了。 可跟卖草药一个月利润500多元比起来,差太远了,跟伊人衣坊比起来,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在能干的外甥女和妻子面前,夏鸿刚觉得这份工作,挺拿不出手的,不值得骄傲。 巧容这才注意到丈夫的心情。 以前丈夫是家里的支柱,家里的经济来源,全靠他干泥瓦匠,一年到头带二十几块钱回家,而她没什么本事,只能在家种地,打理家务。 反观现在,她在伊人衣坊忙得什么都顾不上,丈夫反而要回家做饭给她送饭,他一个大男人,心理落差能不大吗? 这两个月,孙巧容一门心思扑在伊人衣坊,经常到晚上十点才关店门回家,回到家洗了澡,倒头就睡了。 如今才注意到丈夫的失落,她心一揪,连忙说:“你这么能干,不然辞了家具厂的活,来伊人衣坊吧,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伊人衣坊生意这么好,是孙巧容做梦都不敢想的,一家人共同经营一家店,对小富即安的孙巧容来说,日子已经非常好了。 “不,我叫舅舅过来,不是要说这个的。”夏茗否定了这个提议。 夏鸿刚目光一黯,“茶茶,你是不是觉得我去伊人衣坊帮不上忙……” “瞎猜什么呢?”夏茗哭笑不得,说:“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你干泥瓦匠是专业的,可以去深城发展吗?伊人衣坊有舅妈,你去伊人衣坊,浪费了你几十年的专业积累。” 孙巧容连连点头,“茶茶说得对!” 夏鸿刚眼睛一亮。 第333章 品牌(3更) “我之前说的,在深城的赵哥,你还记得吧?”夏茗问。 “记得记得!” “他发电报过来,说深城那边有个房主在联系人,要重新装修房子,咱们拿下这套房子装修好,以后在深城发展就容易些了。” 夏鸿刚有点迟疑,“可你不是说,去深城要通行证吗?而且要搞装修,工人,建材这些,一样都不能少……” 夏茗知道他的顾虑,便道:“通行证不用担心,赵哥会安排,至于工人,比较理想的情况是,你的那批工友也跟去深城,一起做这个项目。” “要远远地跑到深城,他们不一定愿意……”夏鸿刚很苦恼。 别说他们了,就说他,也是不舍得背井离乡的。 装修一套房子,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这么长的时间,老婆孩子都在桂宁,就他在深城,日子肯定很难熬。 夏茗眉头一蹙,“工人确实是个问题,如果你的工友不愿意,就在深城本地找工人做。” “至于装修建材,就不用担心了,赵哥在深城开有一间建材门店,在这方面有资源。” 孙巧容很不舍,“真要去深城吗?” 夏茗暗叹一口气,“如果舅舅不想去,就算了,毕竟去深城发展,一开始确实困难些……” 夏鸿刚一听,突然就慌了。 干了半辈子的泥瓦匠,好不容易有挣大钱的机会,他要是放过了,就太窝囊了。 男儿志在四方,要是这点决心都没有,活该他一辈子都是被工头压榨的泥瓦匠。 外甥女把大学目标定在京都,跟桂宁天南地北呢,他只是去隔壁省的深城,要是这点魄力都没有,以后还怎么跟上外甥女的步伐? 夏鸿刚目光变得坚定,很认真道道:“茶茶,我去深城,闯个几年,到时候闯出头了,把你们都接到深城去住!” 夏茗缓缓笑了,赞同地点头。 工作是死的,人是活的,到时候再灵活变通,一家团聚并不是难事。 孙巧容也想开了。 大不了到时候,像外包草药生意一样,雇一个能干的店长经营伊人衣坊,那她就自由了,可以带儿子去深城跟丈夫团聚。 这是几年之后的打算了,目前伊人衣坊还离不开她。 夏茗正计划着去深城,陆尾村的六妈妈,却在急着找她。 夏茗跟刘先生的相亲,张秀红在催她,六妈妈的后妈曲婉玉,也在催她。 花娃子被拘留,引起曲婉玉的不满,加上花娃子的肚子迟迟没动静,刘老先生再度给她施加压力,她便急着给刘先生另找能生儿子的女人。 “六妈妈,你说的那个夏茗,如果还是这么不识抬举,就换个人。”曲婉玉高抬着下巴,直接放狠话,“区区一个小姑娘,倒现在都搞不定,我很怀疑你的办事能力,要是再办不好,我就找另一个媒婆介绍女人了。” 找别的媒婆,就等于把红包送别人了。 六妈妈坐不住了,心急火燎之下,又找到夏河村来。 结果自然扑了个空。 她跑到邻居张家敲门,正好是张嫂来开门。 上次六妈妈找来,被孙巧容轰出门,正好被张嫂看见,见六妈妈又来,她便警惕了。 不管六妈妈怎么问,张嫂就是不说夏家人搬去哪里了。 六妈妈没办法,便在夏河村四处打听,只打听到夏家人搬去城里住了,具体在城里的什么位置,没有人说得出来。 六妈妈急得要上火,就在这时,碰到了严嵩妈。 严嵩妈无意中得知夏家人在城里的大体位置,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把位置告诉了六妈妈。 终于得到满意的结果,六妈妈安心回了陆尾村,计划着赶紧去城里找夏茗。 她还没来,梁军易就先来了。 “创建服装品牌?”夏茗一愣,有些惊讶,“这不是以后的计划吗?提前了?这么着急?” 当初跟梁厂长第一次碰面,夏茗就构想过丝麓未来的路子,先把单量搞上去,把厂子做强,再从代工转到自营,创建自己的服装品牌,开自营的专卖店。 这才半年,就把品牌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太快了吧? 梁军易摇摇头,很认真地说:“我跟厂长慎重商量过,觉得现在时机成熟了,继续接经销商的订单做代工,同时成立品牌部,开始做自营品牌。” 夏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你继续说,我听着。” 梁军易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梁厂长的意思是,咱们的服装品牌,就叫伊人衣坊。” 夏茗:“……” “咳咳……”梁军易不自在地清了一下嗓子,给夏茗说了一下梁厂长这么决定的原因。 梁厂长之所以觉得时机成熟,一来,是因为伊人衣坊的品牌标识,运作模式,日常运营,都非常成熟,直接复制伊人衣坊的模式,是很快的。 二来,伊人衣坊开业庆典,赞助选美大赛,先后两次被媒体大肆报道,名声响亮,知名度广,是良好的品牌基础。 三来,上次的5万件货,后衣领绣了伊人衣坊的标志,服装改制后,都带上了明显的伊人衣坊印记,而且夏茗要求,以后伊人衣坊跟丝麓拿的货,都要做类似的设计。 她是有意把伊人衣坊,当成一个服装品牌连锁店来经营的。 在商标和品牌都没几个人能明确分清的年代,在很多人的概念里,伊人衣坊几乎等同于一个服装品牌,而不仅仅是一家服装店。 伊人衣坊已经走出了第一步,而且走的就是品牌的路子,只不过目前它只是一家服装店罢了。 只要复制伊人衣坊的模式,正式把伊人衣坊这个品牌打出去,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夏茗:“……” 她还想着,伊人衣坊经营个一两年,够本钱之后,再开分店的。 没想到梁厂长看着憨厚老实,笑起来跟弥勒佛似的,生意头脑倒是很精明,都算到她头上来了。 见夏茗不说话,梁军易额头悄悄淌下一滴汗,尴尬道:“你的意思呢?” 夏茗终于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当初他提出要伊人衣坊的一半所有权,就已经在打这个主意了吧?” 第334章 分店(4更) 梁军易不自在地咳了一下,“这我就不清楚了……” 夏茗:“……” 那时,丝麓正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夏茗只当梁厂长是权宜之计,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梁厂长毕竟是在生意场浮沉几十年的老江湖,还是小瞧了他。 夏茗算是服了,无语地捏着眉心,说:“梁厂长倒是个人精,这么得罪人的要求,他不亲自来提,反倒让你来转达。” 梁军易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笑。 确实,伊人衣坊走到现在这一步,倾注了夏家人的心血,梁厂长提出要拿伊人衣坊的名字来做品牌,是有点占便宜了。 不过在商言商,在生意场上,他的做法并不稀奇。 夏茗长叹一声,“梁厂长还说了什么,你一并说了吧。” 梁军易一听,这是要松口的节奏,顿时来劲了,一口气把该说的都说了。 简单来说,不会动到现在的伊人衣坊,只是借助伊人衣坊的名义和名气,顺势成立伊人衣坊自营品牌,开连锁服装店。 现在的伊人衣坊,就当是品牌的发源地和第一家店,不做任何改变,孙巧容也还是这个店的女老板。 作为补偿,厂子会给孙巧容一定的分红,而夏茗本来所持有的8%分红,提高到10%。 这个条件,倒还算合理。 夏茗轻蹙眉头,沉默地思考着。 梁军易心里忐忑,小心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你的提议,我会慎重考虑的,至于舅妈那边,我需要跟她说一下,不能马上给你答复。”夏茗有所保留地说。 没直接拒绝,已经让梁军易长松一口气了。 当夜,夏茗就跟孙巧容提了这事。 孙巧容可不知道商业场上的弯弯绕绕,对她来说,意味着伊人衣坊从服装店变成了服装品牌。 她还是伊人衣坊的女老板,没有动到她的任何利益,反倒额外得了丝麓的分红。 全市实力数一数二的服装厂的分红,多么牛逼! 孙巧容既激动又不敢相信。 对她来说,这几乎是天上掉馅饼,砸得她晕头转向了。 “真的吗?我的天,那么大个长的分红啊……”孙巧容一脸梦幻。 夏茗:“……” 看样子,不用多问,也知道舅妈会答应了。 夏茗仔细想了想。 当初要走服装品牌的路子,跟如今真实的事情发展,有些出入,但答应梁厂长的条件,顺势而为,提前把服装品牌的事情做了,倒也未尝不可。 想通之后,夏茗就不纠结了,第二天就给了梁军易一个明确的答复。 梁军易惊喜不已,还以为夏茗会考虑一阵子呢,“厂子已经安排人在找合适的门店了,计划在过年之前,把伊人衣坊的装潢设计,还有橱窗设计复制过去,争取在过年的时候开业。” 夏茗:“……敢情你们都开始着手去做了 。” “咳咳,毕竟过年的时候热闹,是开业的好时间。”梁军易不自在地说。 夏茗哭笑不得。 看样子,梁厂长料定她会答应,倒是把她看得挺透。 既然决定合作,夏茗自然不会懈怠,当场就开始出谋划策,“上次选美大赛的前三甲,你还有联系吗?” 梁军易一脸扭曲,连忙撇清关系,“我可不是那种人!” “你想到哪里去了?”夏茗差点喷了,哭笑不得地说:“我是想知道,前三甲在比赛之后,有没有其他活动。” 梁军易想了想,“没听说有什么动静了。” 夏茗若有所思。 这个年代,还不流行网红那一套么? 就是成名之后,接广告,产品代言,出席和给商家活动站台什么的,还不盛行? 还是说,想到利用她们的名气的商家,还没出现? 不,已经出现了,那就是夏茗。 “你联系一下她们,签下她们,让她们做伊人衣坊的品牌大使,开业的时候让她们来现场,穿咱们的衣服表演才艺,跟观众互动。” “伊人衣坊出新款服装的时候,让她们搞一些街拍身什么的,推广伊人衣坊的品牌,制造话题来传播,把广告效应搞起来,顺势把她们打造成引领潮流的先锋……” 夏茗还没说完,梁军易眼睛就亮了,但还是很疑惑,“品牌大使是什么?街拍怎么搞?” 夏茗:“……” 三十几年的历史鸿沟啊,谈工作都不能好好谈了。 夏茗无奈扶额,跟他详细解释了一轮,又捋了一遍营销策略的思路。 梁军易越听,眼睛越亮,“我就知道,你一定有主意!这么一搞,伊人衣坊这个品牌,想不出名都难!” 夏茗喝了一口水,保守地说:“理论上来说,确实是这样。” 梁军易对夏茗佩服得五体投地,朝她竖起大拇指,“真有你的!你可真是咱们丝麓的福星!” “行了,少拍马屁,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谁知道会不会顺利。”夏茗无语地摆摆手,转而说道:“这回的策划案,你来出吧,我近期有事要外出,不在桂宁。” “你要去哪里? ”梁军易好奇。 “去一趟深城,见个人,谈点事。”夏茗不欲多谈,转而问道:“对了,丝麓不是新招了不少设计师吗?借一个给我,我有用。” 既然去深城要直接见客户谈项目,装修设计师肯定要带一个的,显得对客户重视又专业。 说到设计师,梁军易开始唉声叹气。 夏茗疑惑,“怎么了?” 梁军易头疼无比地说:“真被你说中了,莫飞和柴婧搞起了办公室恋情,还影响工作了。” 夏茗若有所思,“既然这样,你把柴婧借我吧,我带她去一趟深城,他两不用天天面对面,应该会好些。” 莫飞即将升任设计组组长,把莫飞要过来是不可能的,柴婧倒是不错。 很有设计天赋,有想法有干劲,夏茗对她十分欣赏。 其实,夏茗一开始就想让柴婧跟着她去深城,做室内装修设计师。 但柴婧天赋高归高,设计的东西始终停留在技巧和校园作业的层面上,没有跟实际工作磨合过,还不能很好地适应市场需求。 进丝麓实习一段时间,让莫飞带一带她,是不错的选择。 第335章 挖墙脚(1更) 她进丝麓,正好碰上丝麓最动荡,最忙碌的时期,得到了高强度的磨砺,最终不负所望,成长速度快得惊人。 如今的柴婧,转型装修设计师,时机正好。 梁军易怀疑地看着夏茗,“你该不会在招柴婧的时候,就在打这个主意吧?” 难怪了,柴婧才大三,她就急吼吼用正式工的待遇,把人招进丝麓。 夏茗被当面拆穿,有点不好意思,但也坦诚,“确实有这方面的打算,但更重要的是,柴婧确实是个人才,不招实在可惜。” 梁军易瞪了她一眼,“原来真打着这个主意啊?过分了吧?你好歹是厂子的小老板,自己人都挖?” 夏茗:“……” 梁军易噗嗤一声,笑了,“开玩笑的哈哈哈!” 夏茗:“……柴婧要不要跟我去深城,还要看你愿不愿意放人,还有她个人的意思,我不勉强。” 梁军易无比头疼,“她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只可惜太年轻了,控制不好感情,再让她继续呆在莫飞身边,确实容易出问题。” 倒不是不给他两谈恋爱,但影响到工作就不好了,梁军易不乐见这样。 夏茗眨眨眼,“所以你的意思?” 梁军易叹了一口气,“让他两分开一段时间吧,要是感情真的好,不必整天黏糊在一起,我会找柴婧谈的。” 梁军易顿了一下,又警惕道:“但是要她去深城做什么,你总要透露吧?不然我怎么跟她说?你不会在深城又搞服装品牌吧?如果是,那柴婧我肯定不放人,我可不想给厂子培养竞争对手。” 夏茗大体提了一下,“我舅舅是装修工人,深城发展快,想去深城试一试,找柴婧来,是希望她做室内设计师。” 梁军易来了兴致,“搞装修?听说这个行业油水很多,介不介意我也插一脚?” 夏茗白了他一眼,“免了。” 倒不是介意他加入,而是她目前的合作对象是温少禹,她敢肯定,那老狐狸绝对不会同意加人入伙的。 梁军易耸了耸肩,并不介意。 他就是说说而已,丝麓现在越来越好,够他忙的了,他还真没有精力去掺和别的。 “我经常在想,你脑袋是不是跟正常人不一样,明明才17岁,怎么就能想到这么多东西,同时兼顾这么多事情。”梁军易匪夷所思地看着夏茗。 学业,丝麓服装厂,伊人衣坊,现在又要搞装修,还大老远跑到深城去。 同时兼顾这么多事,她是有三头六臂吗? 脑子不会爆炸吗? 夏茗嘴角抽了抽,“你放心,我脑子很正常。” 梁军易失笑,“我只是觉得,你长这么好看,学习又不错,没必要过得这么辛,把自己逼到这一步。” 别人有她这条件,什么多余的都不用做,等着别人来宠着爱着就好了。 偏偏就她,故意为难自己似的,虽然做的事情令人佩服,但梁军易实在不理解,她到底图的啥。 夏茗笑了笑,没解释什么。 她前世长得就好看,学业也是年年拿奖学金的,但那又怎么样呢?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的这两条优点,什么都不是。 前世她就知道,只有硬实力,才是硬道理。 梁军易回去后,马上就找柴婧谈话了。 柴婧面红耳赤,垂着脑袋,两手抓着膝盖的裤子,不知所措,“我,我跟莫师父……” 当初在学校图书馆,莫飞递过来的一袋冷包子,硬生生砸开了她的心防。 来到丝麓后,在忙疯了的两个月时间里,莫飞教了她很多东西,才华令她倾慕。 作为师父,莫飞对她十分关心,见她实在太瘦,经常给她带食堂的包子,在她的设计稿做得不好时,留下了陪她加班熬夜,耐心地指点她。 柴婧因为是特困户,加上瘦得跟干柴似的,觉得自己丑毙了,内心敏感而自卑,念书时就有点独来独往,跟男生交流少之又少。 第一次,有男孩子用欣喜而信任的目光看她,对她耐心又贴心,柴婧哪里顶得住。 至于莫飞,因为内敛的性子,女孩子多看他两眼,他的脸就憋不住要红,所以也没跟哪个女孩子特别亲近过。 柴婧是他的徒弟,天赋高、谦虚好学、勤奋努力,是莫飞欣赏的类型。 两人相处着相处着,师徒关系就有点冒分红了,往处对象的方向狂奔。 柴婧埋着头,脸色开始泛白。 她跟莫飞彼此有意,但两人都没捅破那层纸,被梁军易当面说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梁军易吓了一跳,连忙道:“我不是你们处对象,但前提是不能影响工作,而且你年纪太年轻了,不急着处对象吧?” 柴婧泛白的脸,硬生生涨红了,“我,我知道……对不起……” “你两清清白白的,有啥对不起的,我还羡慕你两相互有意呢。”大龄单身汉梁军易羡慕地说。 你们好歹郎有情妾有意,总好过我单恋夏茗,结果夏茗有对象了。 蛋疼。 柴婧红着脸,小心地瞅了梁军易一眼,“那梁经理今天找我来是……” 梁军易清了清嗓子,把夏茗的意思传达了。 柴婧听完,沉默了。 梁军易露出温和的笑容,“你成天跟莫飞在一起,确实容易影响工作,对设计组的影响也不太好,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好好想一想比较好,我没有棒打鸳鸯的意思,夏茗也会尊重你的意愿,看你个人的意思了。” 柴婧艰难地点头,“我想一想,如果去深城,学校那边也要请假……” 说到请假,夏鸿刚已经跟家具厂请好假了。 以前只是埋头干泥瓦匠,这回是要当工头,夏鸿刚心里抑制不住地兴奋,兴致勃勃地找工友们,但工友们的回答,让他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傻了。 没有一个工友愿意跟他去深城打拼。 深城是什么地方?就是个小破渔村,能有什么发展? 桂宁说不上发达,但好歹是省会城市,有活干,有工钱拿,去深城能有啥? 拿项目?装修大房子? 没人信。 第336章 自卑(2更) “老夏,我们不是不相信你,可问题是,连你都没去深城看过,谁也不知道深城啥情况。” “老婆孩子都在这儿,把他们丢在家,大老远跑去深城,实在……” “老夏,对不住,我还是想在咱们桂宁干。” 夏鸿刚失魂落魄地回家。 夏茗吓了一跳,“舅舅,这是咋了?” 夏鸿刚一脸苦闷,把工友们不愿意跟他去深城的事情说了。 夏茗猜到大多数人肯定不愿意背井离乡,不过一个都不愿意,倒是她没想到的。 不过,创业初期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打击,实在太正常了,夏茗并不气馁。 “没关系,那就在深城那边找工人吧。”夏茗给舅舅打气,转而道:“倒是舅舅你,要做工程施工的负责人,而不仅仅像之前一样只干自己那份活,所以可能要学不少东西。” 夏鸿刚点头如捣蒜,“我这两天,把干了几十年工程看过的书都翻出来了,打算再看一遍,绝不给你拖后腿!” “什么拖后腿,胡说!”夏茗哭笑不得,跟舅舅去新华书店买了一些项目、工程管理类的书,让他也抓紧时间看一下。 从基层的工人,转变到管理工人的管理岗,要学习的东西可多着呢。 夏鸿刚有初中学历,看书障碍不大,很快就抱着书开始啃了。 直到买好去深城的火车票,准备好行李出发了,行李中还装着书,打算在火车上的时候再恶补一下。 夏茗背的包里,也带了书,不过更多的是卷子。 柴婧还是来了。 依然是一身洗得发白的衣服,爽利的短头发,但干柴一样的小身板,似乎长了些肉,枯瘦发青的脸色,也有了些血色。 夏茗柳眉微挑,笑道:“你是不是长肉了?” 柴婧很不好意思,“厂子的饭堂师父,做菜挺好吃的……” “长肉了好,再胖一点,脸圆一些,就更好看了。”夏茗笑道。 其实柴婧长得挺秀气的,只是之前太瘦了,脸上没肉,气色又差劲,现在长了点肉,五官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再长点肉,稍微捯饬一下,就是个气质小美女了。 柴婧连连摇头,“没有的事。”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好看,甚至觉得自己挺丑的,很少照镜子。 经过像镜子一样能反射人影的地方,不会像爱美的女孩一样看一眼,欣赏自己的美,反而会加快脚步离开,避免看到反射出来的,真实难看的自己。 柴婧垂下眼睑,不自觉捏紧了衣摆,“我长得不好看……” 夏茗一愣。 这姑娘,看似稳重干练,其实有点自卑啊。 夏茗扫了一眼她洗得发白的衣服,突然说:“咱们去深城,是要见客户谈项目的,你穿这一身不行。” 柴婧咬着唇,目光委屈又倔强,“我,我没有新衣服……” 挣来的钱都省着,留来做下学年的学费呢,要不是去丝麓实习,能吃饭堂的饭,她一天三餐啃馒头都舍不得。 身上是衣服,是一个亲戚姐姐给她的,从高中就开始穿了。 她知道自己穿得上不了台面,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不然还是算了,你另外找人去深城吧,我就不去了……”柴婧捏着拳头,小声说。 夏茗突然有点心疼她。 她在服装厂上班,设计漂亮的衣裳,自己却穿着最简陋的旧衣服,实在是…… 夏茗心头暗叹了一声,朝她招手,“你跟我来。” 然后,直接把她带到伊人衣坊,在店里转了一圈,一边挑衣服,一边往她身上比划。 柴婧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不用,我不买。” 吃饭都舍不得,她怎么可能舍得买衣服。 夏茗把一件雪纺衬衫和一条高腰长裤塞进她怀里,把她往试衣间推,不容拒绝道:“咱们是去见客人谈项目,衣服是必要的装备,快点换上,我看看效果。” 柴婧进了试衣间,好一会儿不出来。 夏茗敲试衣间的门,“你还没换好?是不是尺码不合适?” 柴婧这才打开门,别别扭扭地走出来,浑身僵着,脸涨得通红。 好多年没穿新衣服,心里有些欣喜,更多的是别扭和迷之尴尬。 夏茗眼睛一亮,围着她转了一圈,点头道:“果然人靠衣装,换了一身衣服,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柴婧看着试衣镜中的自己,有点傻住了。 夏茗拖了一把椅子过来,让她坐下,给她捯饬了一下发型,又拿出许久没动的化妆品,快速给她化了一个淡妆。 “你自己瞅瞅镜子,我就说你捯饬一下自己,就是个漂亮姑娘了,你偏不信。”夏茗越看越满意,说:“可惜还是太瘦了,再多吃点,多养几斤肉,气色再好些,就更好看了。” “还说她瘦呢,你不也没几两肉?吃饭跟小鸡啄米似的,看得人着急。”孙巧容笑骂了一句,转头看向柴婧,问道:“这姑娘是谁,怪好看的。” 夏茗灿烂一笑,介绍道:“这是我特意挖来的设计师,以后房子装修的事,就得靠她了,别看她年轻,专业厉害着呢。” 柴婧被夸得害臊,“你别这么说,我还差得很远。” “瞧瞧,不仅厉害,还这么谦虚,多难得。” “……” 孙巧容瞧着柴婧,挺喜欢她,笑眯眯道:“茶茶说了,见客户谈项目要穿好的,是工作需要,你再挑几身衣服带去,别客气。” “可,可是……”柴婧捏着衣摆,有些不知所措。 夏茗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放心,伊人衣坊是我舅妈的,她都发话了,不收你钱的。” “这怎么行?”柴婧急了。 无功不受禄,哪有拿了别人的东西不给钱的?伊人衣坊的衣服可不便宜。 “你接下来要给我打工了,要是觉得拿着不好意思,那就工作画稿子的时候,更努力一点,争取一次就把项目给拿下,替我赚更多的利润。” “要知道,一个项目下来,挣到的钱可比几套衣服多多了。”夏茗笑着朝她眨眨眼,转头去帮她挑衣服了。 第337章 学习(3更) 柴婧怔怔地看着夏茗,眼眶突然有点湿润,低声说:“谢谢你,我会努力的,一定不让你失望。” 这下,夏茗可算满意了,“这就对了嘛。” 因为要回学校请假,顺便打包一下行李,柴婧回去的时候,把身上的新衣裳换了,但妆发忘了弄掉了。 回到宿舍。 舍友看到她的脸,震惊了,“柴婧,你化妆了?你有钱买化妆品了?” “很好看诶,之前没留意,没想到柴婧是个隐藏的小美女呢。” “你在哪儿买的化妆品,效果这么好?借我也用用,说不定我化了妆,也变成大美人了。” “化妆品很贵的吧?柴婧,你发达了?” 室友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一通问。 柴婧脸蛋微红,有点不好意思,“就是上次招我去实习的领导给我化的。” “领导?”舍友面面相觑。 她们的第一反应,是莫飞。 舍友们都知道,柴婧的领导莫飞对她可好了,没想到竟然还给她买化妆品,帮她化妆。 看着柴婧化了妆变得秀气的脸,舍友心里酸溜溜的,恶意地想,一个大男人会化妆,娘兮兮的,而且对一个实习小姑娘这么殷勤,不会是看上柴婧,想潜规则吧? 柴婧没留意到舍友们的目光,开始收拾要带去深城的行李。 简单的洗漱用品要带,画画的工具要带,从图书馆借出来的室内参考书要带,还有夏茗硬塞给她的几套新衣服,也要带。 舍友见她收拾东西,都震惊了。 经常早出晚归就算了,还收拾东西,难道是要跟领导同居了? 是不是有点不自爱啊? 有个舍友眼尖,尽管柴婧收拾衣服得很小心,但还是被看到了,“你受伤拿的,该不会是伊人衣坊的服装吧?” 几个舍友闻言,纷纷围过来,拉着衣服就抖开,一个劲地猛瞧。 “真的是伊人衣坊的衣服,你们看这标志。” “伊人衣坊的衣服很贵的,你竟然买了几套,我的天!” 柴婧不会被领导给包养了吧? 舍友没问过柴婧,直接把衣服扯出来看,还用怀疑鄙夷的眼神看她,挺不尊重人的。 柴婧有点生气,把衣服拿回来,板着脸说:“不是买的。” “难道衣服也是你领导给的?”舍友震惊了。 柴婧埋头整理衣服,没有说话。 舍友们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看这样子,恐怕真的跟那领导搅合在一起了,没想到柴婧平时看着正经又勤奋,年年拿奖学金,是老师同学们眼中的好学生,却做出这种事。 太让人看不起了。 柴婧离开宿舍后,舍友们挤在一起,揣测着柴婧和莫飞的关系,言辞越来越激烈,越来越难听。 不过,已经跟夏茗汇合,并坐上去深城的火车的柴婧,没有听到她们的议论。 夏茗特意买了卧铺票,但上车之后,并没有躺下休息,而是拿起了卷子,准备刷题。 夏鸿刚也没闲着,第一时间把工程管理的书给掏出来,挤着时间看书,能看多少算多少。 柴婧刚把从图书馆借来的室内设计书拿出来,见夏茗和夏鸿刚不约而同地,不是拿卷子就是拿书,愣了一下。 三人对视一眼,都乐了。 柴婧跟夏茗统共没见过几回,本来有些生疏,这下,关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在夏茗面前,她也没那么紧张了。 然而,看到夏茗手里的卷子,她震惊了,“你,你在念高三啊?” “没。”夏茗摇头,很遗憾地说:“去年高考考砸了,现在是复读生。” 柴婧:“……” 柴婧嘴角扭曲了一下,艰难地问:“可你不是丝麓的小老板吗?我听梁经理说,伊人衣坊也是你开起来的……” “是啊,那我就不能复读吗?” “……” 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猛吗?! 柴婧有点怀疑人生。 她家虽然是特困户,但她从小就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好学生,从小学到高中乃至到大学,学习都是顶呱呱的,老师们都夸她天资聪颖,一定必成大器。 可她突然发现,跟夏茗比起来,她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天资聪颖。 人比人,真的太气人了。 见夏茗很认真地刷题,柴婧一脸迷幻,鬼使神差地翻开手里的书,突然涌上一股很强烈的学习干劲。 人家比你优秀,还比你勤奋,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夏鸿刚也翻开了书,看得很认真。 一起学习进步的氛围很浓郁,三个人都很有干劲。 来迟一步的六妈妈,扑了个空。 夏茗和舅舅上了去深城的火车,夏子阳在学校,孙巧容一大早就去了伊人衣坊忙活,夏家压根没人在家。 六妈妈摸到夏家人的住处,敲了半天门,没人回应,反倒惹来邻居们的围观。 “这里住的是不是姓夏的人家?”六妈妈跟邻居确认。 “他们是姓夏。” “是不是有个闺女,叫夏茗?” “有是有,不过你问这个来做什么?” “那就对了,我找她有当然是有好事,要给她介绍城里当大官的对象呢!”六妈妈挺着胸膛说。 邻居们面面相觑。 夏家的闺女,到底是什么抢手货,已经见过两个开小车的人来过夏家,跟她关系亲密了,咋还要介绍城里的大官处对象? 这么多男人,究竟是夏家闺女太抢手,还是她压根不是正经女孩,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六妈妈等得不耐烦了,看到院墙不算太高,竟找东西垫脚,要从院墙爬进去。 这节奏不对啊,不是介绍对象吗,咋还要翻墙进屋呢,该不会是来偷东西的吧? 好几个邻居,吃过孙巧自制的泡菜,见六妈妈青天白日的就翻夏家的强,连忙过来赶人。 “你这哪是介绍对象,压根是来偷东西的吧?” “夏家的闺女,听说已经有对象了,是个开小车的有钱男人,你就甭惦记了,赶紧走吧!” 六妈妈一呆。 有对象了?还是个开小车的? 之前就听说,有城里的公子哥开小车送夏茗回到村口,大家都在说是夏茗被包养了呀,怎么就成了她的对象呢? 六妈妈不信,但心里隐隐有些着急。 第338章 沈老(4更) 要是那个开小车的男人,还没把夏茗给踹了,那么,夏茗只怕不愿意跟刘先生相亲。 这就很棘手了。 六妈妈瞅着夏家紧闭的大门,始终不甘心,决定下次来早一点,一定要蹲到人,跟夏茗好好说一说。 此时,名远制衣厂里。 会议室的门紧闭着,里头坐着名远制衣厂的老板陆老板,其他几个服装厂的高层领导。 经销商那一排位子来了几个人,其中包括蔡老板。 最角落的位置,坐着名远制衣厂设计组的几个人,其中就有赖明华。 当初提出抄袭丝麓的设计,并不是他主意,是制衣厂设计组组长的主意。 从一开始,办公室里的这些人,就策划了一场针对丝麓服装厂阴谋,意图把丝麓给整垮。 丝麓办厂几年,一直不温不火,各厂之间利益牵制,这个行业市场处于相对平衡的状态。 名远制衣厂作为本地老牌企业,设备没丝麓先进,但积累起来的名气,在本地是响当当的,业务方面自然一直碾压丝麓。 对名远来说,丝麓空有做衣服的实力,经销商不买账,消费者不买账,有什么用? 名远压根瞧不上丝麓。 半年前,丝麓异军突起,订单量暴涨。 经销商来来去去,变动不太大,经销商都跑去丝麓下单了,稳定跟他们下单的一些经销商,也顶不住利益诱惑,跑去丝麓下单,气场厂子的单子自然就少了。 这无疑威胁到了其他厂子的利益,各大厂的老板都坐不住了。 以名远为首的某些服装厂,悄悄组成了抵制丝麓的同盟,策划了一场针对丝麓的阴谋,意图把丝麓给挤垮。 名远制衣厂的陆老板,找到厂里的骨干们,让大家出谋划策,想出整垮丝麓的办法。 抄袭丝麓的设计,然后抢先一步把衣服赶制出来,以更低的价格卖出去,挤掉丝麓的生意,这个主意,是设计组的组长提出的。 陆老板当场拍板通过。 赖明华占着首席设计师的职位,却没有资格参加那场会议,设计组组长事后通知他,让他作为主力,三天之内设计稿抄袭到手。 起初,赖明华是不肯的。 他可没有抵制抄袭的高尚品德,也没觉得抄袭可耻,他之所以不肯,是因为让他抄袭丝麓的设计,他觉得是对他能力的羞辱。 当初,梁军易拿着夏茗的设计稿,让他按照夏茗的设计风格去设计,自信到自负的他,已经觉得很难堪了。 如今,从照着设计风格去设计,变成了对着设计稿直接复制,等于是在说,他赖明华就是个废物,只能复制抄袭的废物! 赖明华气疯了。 设计组组长见他不配合,干脆拿丝麓的设计稿去影印,拿着有些模糊的影印版,直接给制衣车间那边安排制作。 这批抄袭得来的服装,依靠精美的款式,低廉的价格,收到了经销商们的追捧,流入市场后,反响不错,消费者很买账,销量令各方人都很满意。 设计组组长把赖明华叫到办公室,谈话了一整个下午。 赖明华出来之后,想法就变了。 设计组组长告诉他,只要老板喜欢,只要卖得好,不管是自己设计还是抄袭,都无所谓。 在学校时,为了在设计比赛上拿奖,赖明华抄袭别人的设计,这种事他早就做过了,再被组长一通鼓吹嬉闹,他的思想就彻底变了。 尤其在选美大赛后,伊人衣坊名声大噪,服装几乎遭到全程女人的哄抢,而丝麓在服装行业内,再次名声大噪。 卖衣服的经销商们,在卖衣服的时候,只要跟顾客们说他们卖的服装,跟伊人衣坊是同一个厂家出的,顾客就很乐意买单。 经销商们看到好处,蜂拥而至,纷纷在丝麓拿货下单。 丝麓订单多得像雪花,接都接不过来,有些经销商下的订单,甚至已经排到三个月之后。 名远制衣厂的陆老板当即表示,对着丝麓卖的服装款式继续抄,拿不到设计稿,就想办法找经销商拿样衣,对着样衣原样照抄款式。 赖明华作为首席设计师,成为了抄袭的主力。 靠着抄袭丝麓出的款式,用较为劣质的衣料,卖低廉的价格,名远制衣厂的订单量还不错。 陆老板看到了好处,命令设计组继续抄。 赖明华发现,不需要动脑,只需要机械地抄,就能完成任务交差,并且在单量上升的同时,他能拿到不菲的报酬。 他的心态就变了,逐渐开始放弃思考,丢掉自己作为设计师的节操,一步步走进抄袭的深渊。 出于某种扭曲的报复心理,他专门抄,也只抄丝麓出品的服装,靠着机械式的抄袭,他工资暴涨,心理上得到了无法言喻的满足。 深城。 要装修房子的人,是一位戴着眼镜,颇有文人气质的老教授,人称沈老。 夏茗第一眼看到他,印象很不错,并且不自觉看了一眼身边也戴着眼镜的温少禹,感慨不已。 同样是戴着眼镜,怎么区别就这么大呢? 和沈老碰面的地点,就在他要装修的旧房子。 这房子住了十来年了,面积八十来平,当初的装修只是简单的铺砖挂墙,随着住进来的时间越久,家里摆上了不同风格的家具和软装,十分凌乱,还有点不伦不类的。 随着家里不断添新成员,八十来平的房子,显得越来越拥挤,年轻一辈就搬到了不远处的新房子。 沈老恋旧,加上这里有不少认识的老棋友,便不舍得搬走,想把这套旧房子重新装修一下,继续住在这里。 沈老的女儿沈女士,怕沈老被坑,陪同在沈老身边,帮着沈老选装修队。 她看到夏茗一行人,马上就露出了挑剔和不信任的表情。 这一队人,组合太奇怪了吧? 不像是搞装修的,不会是来忽悠人骗钱的吧? 你瞅瞅,这短发的小姑娘,应该还没毕业吧? 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姑娘,看起来年纪更小,跟来这里干嘛,闹着玩吗? 这戴眼镜的年轻人,还靠谱点,可站在他身后的男人,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额头上还横着一道疤,不会是黑社会吧? 第339章 效果图(1更) 唯一一个看起来像搞装修的,勉强有点靠谱,看着老实巴交的,可他在紧张个啥,竟然还手抖? 这一队人,到底是来干啥的? 沈女士的目光,从不信任变成了警惕,冷声说:“房子你们也看完了,你们就说说看法吧,这阵子我们找过好几个装修队了,差不多就这几天就要定下来选谁做了。” 这话有点带刺,直接明说在对比装修队,无形中给夏茗他们施加压力。 夏茗嘴角始终挂着微笑,突然问:“我想问一下,这套房子以后主要是谁住?” 沈女士一愣。 前面几个来谈的装修队,上来就说他们团队有多好,工人师傅做过多少多少年的装修,经验丰富手艺过硬,用的都是真材实料,各种环抱耐用,表现得十分急功近利。 夏茗倒是第一个,什么都没说,反而问一个听起来不相关的问题。 沈女士转头看向沈老。 沈老神色温和,“主要是我住,我在主卧,有一个次卧要留着,他们过来陪我时要睡,最小的房间用作书房和会客室,有时会跟朋友在书房下棋。” “沈老的生活,过得倒是挺雅致。”夏茗笑说,转而聊起沈老的兴趣。 喜欢什么样的风格和氛围,平时在家的行走动线,生活的一些习性,对装修有没有特殊要求等等。 全是装修必须要考虑的因素,但又不会太涉及个人隐私。 沈女士稀奇地看着夏茗一行人。 她发现,话题全被夏茗给主导了,她那向来有点清高自傲的父亲,竟然能跟夏茗聊到一块儿去。 余下的其他人,都不怎么插话,要么在拿笔记本默默记东西,要么在看房间的格局若有所思。 这么一看,这一行人的领头人,竟然是这个漂亮的小姑娘? 这…… 沈老跟夏茗聊得投缘,引着夏茗坐下,颇有情调地泡茶请夏茗喝,边回答夏茗抛出的问题。 聊得差不多了,夏茗对沈老的喜好和意向,心里有了大体的判断,便道:“您的想法,我大体明白了,我这边准备了一些装修设计方案,您看一下合适吗?” 沈老有些意外。 连设计方案都准备好了?还挺专业嘛,诚意也很足了。 柴婧连忙打开背包,从包里拿出提前准备的设计效果图。 他们刚下深城火车,一路风尘仆仆到了旅馆,还没能喘口气,夏茗就要求她画设计效果图。 沈老房子的大体格局,赵毅有提前了解过,根据预想知道的信息,画装修效果图,而且是彩色版,能真实体现装修后真实效果的效果图。 柴婧虽然绘画和设计功底好,但这玩意儿真没画过,一时竟不知道从哪里着手。 夏茗就在她身边,跟她说什么新中式风格,美式田园风,地中海风,现代简约风,古典艺术风,北欧风,东南亚风…… 柴婧听得眼睛都大了,脑袋也炸了。 夏茗说的东西对她来说,太有颠覆性了,她从图书馆借来参考的书,远没有夏茗所描述的几种风格吸引人。 “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些?”柴婧目瞪口呆。 夏茗微微一笑,“看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柴婧:“……” 你特喵真的没有在逗我? 这些风格,压根没在哪本书上见过吧? 你特喵去哪里看的?! 梦里吗?! 夏茗没有再多说,主要是她真不知道咋说。 前世买了几套房,电话被装修公司打爆了,一套房就有几家公司的销售经理和资深设计师上门服务。 给她介绍各种装修材料、工艺、风格,提供好几本厚厚的参考案例给她选,国内的、国外的、各种风格的,看了图片的效果图,看VR三位实景效果,又上装修公司看成品样板房。 几套房下来,夏茗看过的案例,没有几千个,几百个总是有的。 她自己的几套房,装修风格完全不一样,对每种风格自然是熟悉的。 “你之前没画过装修效果图,一时不知道怎么下手很正常,不过不用慌,我告诉你装修的布局和效果,你把我说的东西画出来。”夏茗对柴婧说。 这年代用不上电脑,做不了效果图,只能用彩色画笔画出来。 好在,柴婧天赋极高,一点就透,一双巧手完美呈现出夏茗想要的效果。 两人窝在旅馆的房间里,折腾了好久,每种风格各赶出来一两张示例的效果图。 柴婧收起画笔的时候,浑身的肌肉都僵了。 好在,结果很让她满意,夏茗也很满意。 温少禹敲门进来催两人吃饭,看到铺开的一张张“效果图”,渐渐瞪大了眼。 他小心地拿起来,一张张风格迥异的装修风格看过后,不可置信地看着柴婧,问夏茗:“你从哪里挖来的鬼才?她不是没毕业吗?不是说没有做室内设计师的经验吗?” 这特喵还叫没经验? 他就没见过,谁家是这么装修的。 太好看了! 每一种风格,各有特色,各有亮点,但相同的是,都让人眼前一亮,好看的不行! 温少禹已经在想,以后他家装修,也要这么装! 柴婧连忙摆手,“不是我的主意,这些都是夏小姐的想法,我只是按她的要求,把她的想法画出来而已。” 柴婧整明白了,夏茗的绘画功底没她专业,但她脑袋里的想法,关于装修设计的观点,让柴婧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她实在不明白,夏茗的脑袋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新奇的想法。 想到之前夏茗夸她天赋高,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她就觉得羞愧。 她真实地感觉到,自己跟夏茗的差距,像鸿沟一样巨大,或许她穷其一生,也未必能追上。 “这些设计,都是出自你的想法?”温少禹不可置信地看着夏茗。 夏茗耸了耸肩,没否认,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骄傲的。 她占了重生的便宜,“见多识广”罢了,真要比起设计天赋,夏茗认为自己比柴婧差远了。 拿最简单的来说,她脑袋里的想法,要是她自己来画,绝对画不出柴婧画出来的效果。 温少禹看了看手里的画,又看了看夏茗平静的表情,一脸扭曲,“你可真是个……怪物!” 第340章 挑剔(2更) 柴婧深有同感。 看到这些画的赵毅和夏鸿刚,也感慨不已,一致认为夏茗的脑袋长得跟正常人不一样。 夏茗:“……” 现在,这些效果图摆在沈老面前,沈老也被震住了。 沈家在深城,处在上层圈子,沈老也接触过不少有钱有势的款爷,到装修豪华的人家做客过,但摆在他面前几种的设计风格,他还真没在哪家见过。 高档酒店的房间,倒是见过类似的,但没有夏茗提供的效果好看。 沈老拿着几张设计效果图,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 沈女士也被惊艳到了,凑过来一起看。 她跟丈夫搬去住的新家,请有十几年从业经验的设计师设计搭配,花了大价钱,耗费了半年时间才装修好。 装修好后,她满意极了,带着几分炫耀的心态,带亲朋好友回家做客,大家看到她新家的装修,个个竖起大拇指夸赞,真情实感地表示羡慕,并表示让她帮忙介绍那位专业设计师。 沈女士一度为自己的新家装修感到自豪。 看到夏茗给出来的效果图,她突然觉得她家的装修,也没那么值得骄傲。 沈女士抬头问夏茗:“你们从哪里请来的设计大师?” 夏茗微微一笑,给她介绍身边的柴婧,“这位就是我们的设计师,这些效果图都是她的作品。” 沈女士一脸“你特喵在逗我”的表情。 夏茗嘴角始终挂着微笑,态度却很笃定,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沈女士和沈老对视了一眼,对夏茗这个神奇的团队有了改观。 “你们的设计师真是……天赋异禀。”沈女士不情不愿地说。 柴婧额头悄悄滑下一滴汗。 这些效果图虽然是她画的,但想法几乎都出自夏茗,夏茗却把功劳都算在她头上,让她有点方。 夏茗昨天就跟她提过,说要对她进行形象包装,往专业室内设计师的方向去打造,而夏茗自己则隐藏在幕后,教她怎么去做,给予她支持。 直到她能独当一面,在以后的项目中,独自承担设计工作,甚至往管理方向走,组建的设计团队,统筹项目的设计工作。 这几乎是在给柴婧做职业规划,并对她寄予了 厚望,听得柴婧激动又紧张。 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干,有朝一日,画出让客户惊艳的设计作品,然后很有底气地告诉客户,作品从灵感,到构思,到创作,全是她一个人做的。 夏茗见她紧张,悄悄拍了一下她的手背,转而对沈老微笑道:“这些效果图,是针对您家的户型,而构思的装修效果,您有满意的吗?当然,如果您有更好的想法,我们可以根据您的需要,进行相应的调整。” 沈老放下效果图,直视夏茗,很直白地问:“你们的设计,的确很漂亮,但毕竟只是画出来理想效果,你能保证装修出来,就是效果图上的样子吗?” 沈女士对此也持怀疑态度,“你们的工人师傅,专不专业?” 夏茗隆重介绍舅舅,道:“这点你们大可以放心,我们的师傅代表就在这里,他做了几十年装修了,手艺没得说。” “有他亲自监督,工艺和质量都有保障,而且装修的每个阶段,都需要你们亲自验收,你们大可放心。” “效果图上的硬装和软装,都是根据实际现有的材料做的,个别造型可以定制,可以原样地还原效果图上的效果。” “也就是说,图上所见即所得,效果图上看到是什么样,实际装修出来,就是什么样。” 夏茗的话说得漂亮,但并不足以打消沈女士的顾虑。 她有新家装修的经验,对装修还是懂一些的,当场就对夏鸿刚提出了不少尖锐的问题。 换做别的问题,夏鸿刚不好答,可装修是他的老本行,问啥答啥,说得实在又专业,把半吊子的沈女士堵得哑口无言。 沈老在一旁听着,没怎么搭话,末了,他才问:“你们做的几个效果,看起来是很漂亮,但要花的钱,肯定也不少吧?费用这块,你们是怎么算的?” 温少禹推了一下眼镜,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预算表递过去,“针对几种不同的装修风格,涉及的工艺、材料、家具、软装等,我们做了预算表,你可以看一下。” “因为没有实地测量过您家的户型和面积,做的预算暂时只是估算,不过应该差不了太多。” 看着递过来的预算表,沈老十分意外。 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连预算都做了,做事风格倒是很周全体贴了,诚意实在没的说。 沈女士大致看了一下预算,也意外了。 虽然列出来的预算的确不低,但比起她一开始猜的数目,是稍稍低一些的,那么好看的装修效果,她还以为对方会漫天要价,报一个天价呢。 沈女士就是再能挑刺,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挑了。 沈老想了一下,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再想想,三天后再给你们答复。” “好,那我们静候佳音。” 夏茗一行人起身告辞。 沈女士见她爸若有所思地看着效果图和预算表,问道:“爸,你觉得怎么样?” “见过几批人,就他们最有诚意,设计也很合我心意。”沈老看着效果图说。 带这种效果图来谈的团队,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们诚意确实没得说,可我总觉得不踏实,你看他们来的这几个人,不是小姑娘,就是恶霸,我担心让他们装修,会出问题。”沈女士对此十分质疑。 两个小姑娘,虽然谈吐和能力没得说,但实在让人很难有安全感,加上个一脸疤的男人,就更觉得不安全了。 “依我看,他们那个管装修的负责人,专业是专业,但他们的施工团队,我始终觉得有问题。” “那小姑娘长得漂亮,话也说得漂亮,什么所见即所得,可谁能保证呢?漂亮话谁都会说,到时候装修出来的结果,跟效果图压根不一样,可怎么办?” 沈女士一脸的不信任,说:“保险起见,还是找给咱们设计过的大师来设计吧,就做跟这种效果图差不多的,那位大师经验丰富,应该做得来。” 第341章 重逢(3更) “再找上次的施工队来施工,他们给咱们装修过一套,技术确实不错,找他们比较放心。” 沈老皱着眉头,表情有些苦恼。 沈女士见状,劝道:“咱们不急着给答复,反正说了三天后才给回复,慢慢考虑,对了,你不是约了潘老下棋吗?” 正说着,门铃响了。 不是潘老,是另一个装修队,并且是上次给沈女士新家装修过的装修队。 夏茗一行人并不知道,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找到沈老家去了。 “茶茶,你觉得沈老会选咱们吗?”夏鸿刚忐忑不已。 夏茗心里也没底。 温少禹也问了一句,“你觉得有几成把握?” 夏茗迟疑了一下,叹气道:“不到五成吧……”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夏鸿刚一脸愁苦,“是不是因为咱们还没有装修队,在深城没有给人装修过,没有实际能看的案例,所以他们不信?” 赵毅皱着眉头,很严肃道:“我也觉得问题出在这里,要是三天后,沈老不选咱们,咱们再另外找有装修需要的客户。” “实实在在做好一个项目出来,到时候,有拿得出手的案例,以后谈其他项目,接更多的单子也些。” 之前选定要找沈老,是因为沈老在深城有一定的名望,要是能把他这个项目做好了,好口碑一传出去,对他们在深城的发展大有好处。 只可惜,沈老没有给一个肯定的答复。 还有另一个迫切解决的问题,他们没有成熟的装修工人队伍。 这是夏鸿刚最头痛的问题。 在深城本地找工人很麻烦,工人的技术过不过关,跟工人之间的磨合等等,都是棘手的问题,处理不好就会影响装修的工艺和质量,进而影响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 跟他相熟的工友们,都是几十年的老师傅,技术没得说,但不愿意背井离乡跟他来深城。 夏鸿刚很愁。 “舅舅,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夏茗还没说完,突然看到旅馆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然后直接愣住了。 是霍临风。 几个月不见,他变得越发挺拔耀眼,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就成了一道迷人的风景,惹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他挺拔精壮的身上,穿着上次夏茗寄去的男装。 男装挺合身,衬得他挺拔的身材越发耀眼,跟电影里走出来的明星似的。 周绪站在他身边,看到夏茗一行人回来,朝大家招了招手,爽朗地笑出一口白牙。 夏鸿刚和赵毅都愣了,不约而同地想:霍先生怎么来了? 柴婧不认识人,不禁一头雾水,见霍临风直勾勾看着他们这个方向,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向身旁的夏茗,发现向来沉稳淡定的夏茗,竟然傻住了。 只有某只老狐狸,因为早有预料,心头暗暗冷哼了一声,暗道某人果然憋不住,借着南下出任务的空挡,跑过来谈恋爱了。 看不出来,向来不近女色的霍某人,竟然还有这么冲动的一面。 霍临风的出现,实在太意外太突然了,夏茗傻了两秒,不自觉迈开步子,快步朝他奔去,站到他面前,仰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应该在京都的军营里吗? 霍临风垂眸看她,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目光透着少见的温柔,“有任务,顺道来看看你。” 温少禹翻了个大白眼。 顺道?睁眼说瞎话呢。 霍临风转头看向夏鸿刚,朝他点头打招呼,“夏叔叔,好久不见,衣服我收到了,很合身,我也很喜欢。” 夏鸿刚瞅着他穿在身上的男装,觉得他那一身贵气,把那套男装衬得更高档了。 “合身就成,你寄的酒我喝了,味道也很不错。”夏鸿刚乐呵呵地说。 霍临风冷峻的脸上,流露出几分笑意,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借茶茶用一下,有点事要说。” 夏鸿刚没多想,很爽快地点头了。 温少禹缓缓眯起眼,啧了一声,正要开口拆穿,还没能说话,就被周绪捂住嘴巴给拖走了。 霍临风垂眸看向夏茗,俊脸上一本正经,“跟我来,我有事跟你说。” 说罢,他迈开长腿,率先往另一条街走。 夏茗一头雾水,只当他来深城,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她,便小跑着追了上去。 自始至终,柴婧都是懵逼的,悄咪咪地小声问赵毅:“赵哥,那个男人是谁?夏小姐单独跟他出去,不会有危险吧?” 赵毅一脸耿直,“他是霍先生,夏小姐的对象。” 柴婧:“???!!!” “不是说夏小姐才17岁吗?”柴婧一脸魔幻。 赵毅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她是17岁啊。” 柴婧:“……” 才大三的柴婧,突然觉得自己是个老姑娘了。 囧。 夏茗跟着霍临风拐了个弯,很奇怪地问他:“你有什么事要跟我……” 还还没说完,霍临风突然往墙角边一闪,同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一拽。 夏茗措不及防,冷不丁撞进他怀里,吓了一跳,抬起头来问他:“怎么了?” 霍临风俊美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薄唇轻轻印在她额头上。 触感温热温热的。 看着那么冷厉的一个人,薄唇却是温暖的。 湿热的触感,让夏茗一呆,仿佛有一股小电流,从额头被轻吻的位置炸开,瞬间蔓延至她的全身,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你怎么突然……”夏茗动了动身子,有些不自在。 霍临风猛地抱住她,将她紧紧地按在怀里,细细密密地吻她的额头,眉心,脸颊,随之,俊脸埋进她的脖颈间,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脖子上,微微麻痒。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他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嘶哑,仿佛克制到了极点的情感,还是没能完全捂住,从低哑的嗓音中透出来。 “太久没见你了,太久太久了……”他哑声说。 夏茗心中有所触动,不自觉抬起手,轻轻圈住他的腰,点了一下头,轻声应道:“嗯。” 第342章 兜风(4更) “想你了。”他又说。 “嗯。”夏茗只是应着。 “你呢?”他突然问。 夏茗别开了脸,耳尖有点红,“……嗯。” 一声愉悦的轻笑,从她脖颈间传来,伴随着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她的脖颈上,“这声嗯的意思是,也想我了?” 夏茗神色有些恍惚。 她的感情一向淡薄,在前世时,便没什么牵挂,唯一让她挂念的只有姐姐。 跟霍临风分别的日子里,她时不时会想到他,尤其在压力最大,夜深人静无法入睡时,脑海中便不自觉浮现他俊美的脸。 她是想他的。 而这份想念,跟对姐姐的挂念,是不一样的。 这便是喜欢吗? 没啥恋爱经验的菜鸡夏茗,脸颊更红了,小小地应了一声,“……嗯。” 霍临风心头一震激荡,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久久不舍得放开。 他不说话,气氛却很暧昧。 夏茗有点害臊,随口找话题聊,“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 “嗯。” “什么事啊?” “我想你了。” “……” “很想你。” “……就这事啊?” “这事还不够重要吗?” “……” 夏茗觉得甜蜜,又觉得无语。 实在没想到,这个强势霸道的男人,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霍临风终于抱过瘾了,稍稍放开她,牵着她的手,边走边问:“你今天去谈项目了?结果如何?” “有点糟糕。”夏茗泄气地说。 霍临风转过身来,抓起她的手,低头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当街就这么肆无忌惮,弄得夏茗很不自在,“大庭广众的,你别这样,注意影响。” 旁边有人,都在看着呢。 夏茗想要抽回手,但霍临风却不愿意放开她,瞪了一眼周遭看热闹的人,冷哼道:“看就看,让他们羡慕去!” 夏茗:“……” 周遭的几个人,被霍临风冷冷地瞪了一下,纷纷转头看别处,却又忍不住悄咪咪地用眼角瞄过来。 毕竟,俊男美女什么的,太养眼了,总让人想多看两眼。 霍临风旁若无人地凝视夏茗,很郑重道:“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不要为难自己,这个项目谈不下就换一个,那个叫沈老的不选你,是他的损失。” 夏茗噗嗤一声笑了,心情轻松了不少,“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啊?” 霍临风下巴微扬,眉宇间傲气凌人,“我从不质疑自己的眼光,我看上的人,就是最好的。” 夏茗哭笑不得,“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变相夸自己呢?” “你说呢?”霍临风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目光温柔而宠溺。 夏茗实在遭不住他的目光,别扭地别开了目光。 瞧出她是害羞了,霍临风轻笑一声,很愉悦地租了一辆自行车,长腿一跨上去,反手拍拍后座,“上来。” 夏茗侧坐上去,扶住他的肩膀,不明所以地问:“去哪里?” “兜风。”霍临风说着,踩着自行车,吭哧吭哧就上路了。 夏茗疑惑地眨眨眼。 她后知后觉地猜想到,这人不会是看出她今天受了打击,情绪低落,所以把她单独叫出来,带她去兜风,好让她心情好一些? 看着他宽阔结实的后背,夏茗心头一片暖,缓缓朝他靠了过去,脸颊贴在他后背上,轻声说:“霍临风,谢谢你。” 暖融融的夕阳,把夏茗的心,照得更暖了。 霍临风骑着车,行使在黄泥路上。 这条路,把深城的景色切割成了两半。 一半是和港岛相连的海湾,水波粼粼,景色宜人,海风拂过,还能闻到淡淡的海水咸味。 另一半是紧锣密鼓地建设着的工地,咣当咣当的施工声,裸露出来的水泥和红砖, 无不显示着这片土地,正在走向现代化的道路,欣欣向荣,充满希望。 夏茗看在眼里,心中一片感慨,“再过几年,深城就要变样了,眼前的这些,很快就要成为历史了。” 霍临风眉梢一挑,“你知道?” 夏茗自信地笑了。 她见过深城未来的样子,怎么会不知道呢? 霍临风还挺好奇的,便跟她聊起了这个话题,“那你倒是说说,这里会变成什么样。” “这里,一定会有一座桥,通向对面的港岛。”夏茗指着宽阔的海湾,语气很笃定。 霍临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半信半疑,“那么长的桥?” “那当然!”夏茗骄傲地说。 这座桥,还不是最长最宏伟的呢。 要知道,在二三十年后的未来,我国号称“基建狂魔”,让全世界目瞪口呆的宏伟项目,可不只是桥呢。 见夏茗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霍临风挺惊讶,又问:“除了桥,这里还会有什么?” 夏茗看着这片还没摆脱小渔村原貌的土地,给霍临风描绘她记忆中的繁华都市。 霍临风沉默地听着,犀利的双眸缓缓眯了起来,眼中一片深沉。 夏茗说了半晌,见他不吱声,渐渐就不吱声。 霍临风没有回头,突然说:“照你的意思,以后的深城,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嗯。” “在那个未来,是不是有个东西,叫微信?”霍临风语出惊人。 “!!!” “是不是还有个东西,叫滴滴打车?” “!!!!!!” 霍临风背对着夏茗,夏茗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他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心里突然一阵慌。 霍临风并不催她,抛出两个像炸弹一样的问题后,好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自行车行驶在黄泥路上,发出均匀的吱嘎声。 夏茗心跳却乱了。 她瞅着霍临风笔挺的脊背,声音慌乱又忐忑,“霍临风,我……” 微信和滴滴打车这两个东西,是当初她在车里睡着做梦时,被他听到的话,他记住了,并且起疑了。 夏茗想解释,但她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释才能说明白,更不知道她说实话后,霍临风会不会觉得她疯了。 霍临风停下车,转过身来,定定看了她好几秒。 他的目光很深沉,就这么直直看着她。 夏茗呼吸都紧了,迎着他的目光,张了张嘴,艰难地发出声音,“你说的那两样东西,都有……” 第343章 离别(1更) 霍临风目光一闪,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夏茗喉咙干哑,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说:“真的有,但是……” 她思绪很乱,很想跟他说些什么,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不逼你。”霍临风低声说。 见她露出了少见的慌张,霍临风心头一紧,缓缓低下头来,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安抚的吻,“等你想好要怎么跟我说了,再告诉我,你可以先不说,但不要编谎话骗我。” 夏茗浑身一震,定定看着他深沉的眸子,缓缓地点了一下头,“好。” 霍临风嘴角微勾,纵容地揉了一下她的脑袋,“乖。” 夏茗囧。 这种语气,当她是三岁小孩吗? 霍临风转身回去,骑车载着她继续兜风。 夏茗瞅着他充满了安全感的后背,尽管路面不平,导致车子有些颠簸,但她内心很安定。 她觉得霍临风猜到了什么,只是觉得一切太匪夷所思,加上不想逼她太紧,才没有刨根问底。 心头暖洋洋的,夏茗轻轻抱住了他的腰,朝他后背靠过去,把脸颊贴在他的脊背上。 他身上独特的气息,夹杂着海风的气息,很好闻。 夏茗闭上了眼睛,很喜欢此刻岁月静好的气氛。 霍临风在前头骑车,感觉到她的依赖,低低地笑出声来,心情很不错。 想起另一件事,他突然说:“我跟我妈说,我和你处对象了。” 夏茗猛地坐直了脊背,又震惊又紧张,“你,你怎么突然说了?” 霍临风难得见她紧张,不禁乐了,“她早就察到了,有一天突然问起,我便跟她摊牌了。” 夏茗:“……” 她倒不是故意要瞒着,就是莫名有点紧张,“那她……怎么说?” “她什么也没说。” “啊?” “我告诉她,是我追求你,强迫你,你不得已才答应跟我在一起。” 夏茗噎了一下,有点无语,“你怕她怪我拐跑她儿子,故意这么说的吧?” 霍临风眉梢微挑,戏谑道:“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夏茗:“……” 竟无法反驳。 最开始,她好几次见了他,都跟见了鬼似的,生怕惹上麻烦,对他避之不及,而他步步紧逼,变着法子接近她。 他这么说,确实没毛病。 “那你妈她……是什么反应?”夏茗好奇地问。 霍临风皱着眉头,有些不悦,“兴许她之前听了不好的话,对你有误解,不知道她现在想明白了没有。” “不好的话?”夏茗一愣。 霍临风俊脸黑黑的,简单提了一下温少萱的事。 夏茗震惊,“你表妹连你对象都要管啊?可她明明没见过我啊,为什么会对我有这么大的成见?” 这位温少萱针对她的意思,实在太明显了,可夏茗压根不认识她,她到底哪里来这么大的恶意? 霍临风沉默了一下,斟酌着措辞,说:“她跟曲颖是好友。” 夏茗顿时满头黑线,凉飕飕地说:“曲颖不就是暗恋你很多年的那个?” “我对她可没那意思!”霍临风连忙撇清关系。 夏茗冷哼一声,心里有些不痛快。 霍临风若有所思地看了夏茗一眼,突然问:“你吃醋了?” “你自己说的,对她没那意思,我能吃哪门子醋?”夏茗横了他一眼,死不承认。 霍临风看着她微红的脸颊,缓缓咧开嘴角,笑得有些得意。 夏茗脸颊臊得慌,推了他一下,恶声恶气地说:“看我做什么?看路!” 霍临风愉悦地轻笑一声,迎着海风和夕阳继续骑车,心情别提多美妙。 他南下执行任务,时间是很紧张的,耐不住对她的思念,才特意坐火车来看她一眼。 很快,他又要离开了。 夏茗把他送到火车站,突然很不舍,“这么急着走吗?” 霍临风握着她的手,比她更舍不得分别,“舍不得我?” 夏茗抿着唇,没有说话。 霍临风心头一软,忍不住低下头来,亲了她额头一下,柔声说:“这次任务完成后,我再找时间来看你。” “这次任务,会有危险吗?”夏茗憋不住问道。 上次他到南城执行任务,一身血地出现在深山里,她不知道这回,是不是又碰上危险任务。 霍临风凝视着她,目光很温柔,“担心我?” “说正经的呢!”夏茗脸一黑。 霍临风轻笑一声,道:“别担心,这回危险系数很低。” 夏茗长松一口气。 周绪看了一下时间,提醒两人,“上车时间要到了。” 霍临风跟夏茗依依惜别,纵然千万般不舍,但只能放开她,“等我回来。” 夏茗心头一紧,突然叫住他,“临风,等等。” 霍临风不明所以,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正好看到她疾步朝他奔来,张开双臂,猛地抱住他,然后踮起脚尖,重重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周绪硬生生被喂了一坨狗粮,一脸扭曲地别开脸。 “你……”霍临风垂眸看她,有些不敢相信她的主动。 “一路顺风。”夏茗红着脸,丢下这句话就放开他。 霍临风心潮起伏,反手就把她给捞了回来,弯腰低头,循着她的红唇,深深吻了下去。 一个绵长,霸道,又深情的吻。 火车站人来人往的,霍临风突然来这么一下,惹来众人的注目,发出羡慕的低呼声。 夏茗不喜欢当众亲热,但她一想到这次分别,下次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死活了,满心的不舍与思念,让她暂时把害羞给抛掉了,仰头回应他的吻。 好巧不巧,这一幕被扛着相机的记者给看到了。 俊男美女,在熙熙攘攘的火车站,惜别拥吻,画面养眼又动人,记者几乎本能地扛起相机,记录下了这个动人的时刻。 深城发展日新月异,他扛着相机全城找素材,记录深城发展的点点滴滴,拍下的照片素材,不仅会刊登在报纸上,还会变成珍贵的历史照片,放入历史主题展览馆,成为深城发展的印记。 夏茗打死也没想到,这一刻,会以这样的形式,无意中被刻进深城的发展历程,在未来的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依然被人们津津乐道。 第344章 潘老(2更) 列车员催促了。 霍临风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夏茗,深深看了她一眼,终于转身走近火车,找到自己的铺位,然后隔着透明窗户,跟夏茗挥手告别。 火车的轰鸣声响了。 车轮子滚动,霍临风便随着行使的火车,越来越远。 夏茗看到他隔着玻璃窗,离自己越来越远,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熟悉感。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好像在前世,他也曾像此刻一样,隔着玻璃窗远远地看过她。 夏茗被弄糊涂了。 她始终有种奇怪的感觉,认为在前世,她跟霍临风兴许是认识的,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究竟什么时候认识过。 夏鸿刚见她注视着火车离去的方向,一脸的恍惚,以为她在伤感,不禁也惆怅了。 这种谜一样的,即将要嫁女儿的错觉。 哎…… 沈老说的三日之期还没到,接下来的两天,大家都在房间里,不是看书就是刷题。 赵毅趁势带夏茗和温少禹四处考察,跟两人细说深城当前的政策、局势、规划,以及建筑装修业的市场和现状。 “正如夏小姐之前所预测的,深城的装修业大有可为。”赵毅说。 虽然装修公司的事情,暂时还没着落,但他负责的建材店生意倒是起来了,卖得不错。 有人看到商机,跟风卖起了建材,或多或少也赚了一些,基本没有亏本的。 可见,装修业在深城的发展前景,只会越来越好。 至于能不能在深城走好第一步,还要看沈老会不会选他们。 此时的沈老,正在跟多年好友潘老下棋。 两人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沈老新家装修的事情,沈老把夏茗留下的效果图拿出来给潘老看。 “这是哪位大师的手笔?这种装修风格,还真不多见。”潘老摸着白胡子,赞许地说。 沈老看着效果图,神色也十分满意。 在看到效果图之前,他万万没想到,装修还能像搞艺术一样去装。 “设计的确让人惊艳,只可惜他们好像没有成熟的装修队,能不能实现效果图上的样子,还得另说。”沈老遗憾道。 潘老落下一枚棋子,随口问:“这话怎么说?” “他们这团队,看着跟正常的装修队不一样。” “不正常?这倒挺有意思。” 沈老把夏茗等人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潘老突然来了兴趣,“你说他们中,有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长什么样?” 沈老想了一下,说:“很漂亮,声音又软又媚,但性格大大方方的,处世很老道,不像个小姑娘。” 潘老眉梢一挑,“那小姑娘,是不是姓夏?” “你怎么知道?”沈老一愣,“你认识?” 潘老老神在在地摸着胡子,“如果我猜得没错,她就是我之前在火车上遇到过两次的小姑娘。” 在火车上遇到两次,先前又在深城的餐馆遇到过一次,他对夏茗印象很深刻。 虽然不知道夏茗究竟是谁,但那次夏茗跟赵毅的对话,他听到了,也记得赵毅称呼夏茗叫“夏小姐”,还听到了夏茗要在深城开装修公司的计划。 沈老很惊讶,“她就是你之前说过的,很有意思,也很有想法的小姑娘?” 潘老也很意外,“没想到真的是她。” 把效果图和预算表又看了一遍,潘老越看越满意,“看样子,她说要搞整体化装修,要在深城做大做强,并不是说说而已,是真有两把刷子。” 沈老若有所思。 潘老抬起头来,对沈老说:“你这房子的装修,可以找她试一试。” “你之前不是说记仇,要让这小姑娘来求你才会帮忙吗?她还没认识你,你就要帮她了?”沈老揶揄。 潘老恼羞成怒,把效果图和预算表丢回去给沈老,冷哼道:“你爱用谁就用谁,关我什么事?” 沈老见他嘴硬,憋笑着看他。 潘老老脸扛不住,怒道:“你傻愣着干什么?到你下棋了,再不下我就要赢了!” 沈老憋着笑,把效果图收在一边,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到棋盘上。 三天之期到了。 沈老选了夏茗。 夏茗有点惊讶,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沈老会拒绝的心理准备。 沈老选定了装修风格,针对部分细节做了些调整,又压了一下价,便跟夏茗定下了,当场就敲定了合同。 “距离过年没两个月了,过完年再正式动工吧,合同可以现在签。”沈老说。 夏茗正有此意。 毕竟,他们的装修队伍,目前只有舅舅一个光杆司令,要是沈老要求马上就动工,她才觉得麻烦。 过完年再装,倒是给了她喘口气的时间,组建一支专业的装修队伍。 特意来一趟深城,并非没有收获,至少迈出了第一步,谈下了一个不错的项目。 一行三人再次踏上回桂宁的火车,温少禹因事回京都,而赵毅继续留在深城,考察合适的建材商,同时留意合适的装修队,过完年后把人叫来装修沈老的房子。 火车上。 跟来时一样,三人各忙各的,都在抓紧时间看书学习。 到了桂宁,夏茗叫柴婧先到家里歇歇脚,给她倒了一杯水,顺势坐下来,把提前准备好的一小叠大团结递给她。 柴婧一看,连连摆手,“你不是说去深城,按出差算工资吗?这也太多了。” 夏茗拉过她的手,把钱塞进她手心里,说:“这些钱,除了出差的补贴,还有设计稿的提成,你画的设计效果图,都是按张数算提成的,合格的作品,一张按50元计算。” “50元?!”听到这个数字,柴婧差点跳起来。 要知道在桂宁,普通人一个月就能挣个二三十块钱,而她之前约稿赚外快,一般就几块钱一张,拿过最高的价钱,也不超过十块钱。 夏茗一出手,就是50块一张,这几乎是“天价”了。 柴婧心里有点慌,她不敢拿。 夏茗见她一脸惶恐,笑道:“好的设计,就值这个价,这是你应得的。” 她说的是心里话,因为在二十一世纪,跟顶尖设计师约稿,花个十几万买一张,说不定还要排队预约。 第345章 感动(3更) 在夏茗的概念里,对待优秀的人才,就要舍得投资,优秀设计师的作品,只要够好,花再多的钱都值得。 兴许是柴婧的经历,某些方面跟她前世有些像,夏茗便不自觉想要更优待她一些。 当然,更重要的是,柴婧有天赋,值得培养和投资。 看着夏茗诚挚的目光,柴婧心里又酸又暖。 她在丝麓实习两个月,工资和奖金加起来,就有一百多元,这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跟夏茗“出差”去深城,前后总共不到一个星期,画的设计效果图,比起在丝麓的工作量,实在少得可怜。 可拿到的钱,却是在丝麓两个月的好几倍。 两个半月不到的时间,她就挣了好几百元,这几乎是她不敢想象的。 据她所知,同校毕业的优秀学姐学长,就算找到了令人羡慕的工作,工作了几年,一个月到手的工资,顶多也就大几十元,很少听说有谁工资过百的。 更别说画设计稿,按张算提成了,这是听都没听说过的好事。 这等好事,偏偏就砸在她头上了。 柴婧觉得有点不真实。 因为出身贫寒,她挣钱的心理比谁都迫切,两个月前,她还在愁下学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转眼两个月过去,在丝麓挣的工资,加上夏茗发的这一笔钱,不仅学费和生活费不用再愁,回家过个好年的钱,也有着落了。 柴婧热泪盈眶,有点不争气地吸了一下鼻子。 当初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决定跟着夏茗干,她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无比感激两个月前,坚定不移地选择相信夏茗的自己。 夏茗见她迟迟不说话,把钱塞进她手里后,说:“你也快要期末考了吧?回学校后好好学习,再磨练一下,以后要画得更好。” 想了一下,夏茗又掏出三张大团结,塞进柴婧的手心里,说:“没两个月就过年了,这点钱就算是发的年终奖吧,你拿着,回去过个好年。” 柴婧看着手里的钱,又看了看夏茗,眼眶直接红了。 夏茗长叹一声,“你哭什么?挣了钱,不应该开开心心的吗?” “对,对不起。”柴婧抹了一把眼角,觉得丢脸极了。 “对了,你过完年之后,要来找我,还是去丝麓继续实习?如果要跟着我,可能要经常跑深城。”夏茗很认真地问。 柴婧把钱小心地收好,抬起头来和夏茗对视,很坚定道:“我跟着你干!” 在她看来,夏茗就是她的伯乐,对她有知遇之恩,而且夏茗赏识她,出手又阔绰,跟着夏茗绝对不会错。 夏茗点头,又有点不确定,“那你的学业,还有莫飞……” 提到初恋的人,柴婧脸颊红了一下,小声说:“学校那边,我会汇报给老师,做好安排的,至于莫老师……我家的条件,还不允许我可以任性地谈对象……” 家里砸锅卖铁,四处借债送她上大学,而她肩上还压着助学贷款要还,在现实面前,她不得不把工作和挣钱摆在首位。 “跟你去深城之前,我跟莫老师谈过了,他支持我以工作为先,等有了经济条件再考虑感情,他说他也会在丝麓努力工作,为以后做打算。” “再看吧,等到我毕业了,工作稳定了,他事业也有成果了,如果那时我们都还没处对象,就……”柴婧越说,声音越小,脸颊也红透了。 夏茗惊讶地眨眨眼。 初见柴婧时,她就觉得这姑娘思想成熟,做事风格很稳,没想到她竟然已经考虑了这么多,并且已经做好了规划。 一个还没毕业的大三在校生,能想到这么多,并且做出理智克制的决定,很不容易。 看着瘦削的柴婧,夏茗更断定,这姑娘以后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夏茗对她越发欣赏,便道:“既然这样,那你先回学校备考吧,学业不能落下,有时间多看一下装修设计的书,明天深城的事情能慢慢走上正轨的话,你会很忙。” 柴婧一听,顿时干劲十足。 回到学校后,因为课业有点落下了,柴婧早出晚归,成天泡在图书馆复习,她还打算拿奖学金的,所以期末考成绩可不能出问题。 舍友见她搬回宿舍,尴尬不已。 她们以为柴婧搬出去跟领导同居,不会再回宿舍,就把她的被褥给掀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杂物都往她床上放,把她的床铺当杂物房用了。 “柴婧,你不是搬出去住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舍友边收拾东西,边僵笑着问。 柴婧脸色有些难看,“我只是跟实习公司的领导,去外地办了一些事。” “这,这样啊……”舍友笑得更僵了。 柴婧把床铺打扫了一遍,把被褥抱出去晾晒后重新铺好,整理了一下包里的东西。 包里有几套伊人衣坊的新衣服,她去深城谈沈老的装修项目时穿过一次,回到宿舍后,见舍友们用眼角余光偷偷瞅她的包,她顿了一下,把那几套衣服都塞进了柜子,重新把她旧衣服拿来穿。 舍友们相约一会儿去食堂吃饭,但没有人叫正在整理东西的柴婧一起去。 柴婧垂下眼睑,没有说什么,抱了复习要用的书就要自己出门。 有个舍友叫住了她,“对了柴婧,之前找你约稿的人,前几天也来找你了,说急着要你画稿子,价钱可以给到六块钱一张,这么高的价,我就先替你答应了。” 柴婧皱起了眉头,“不好意思,你帮我拒绝掉吧,我功课落下太多了,要认真备考,考试前都不接稿了。” 舍友有点不高兴了,“你不是很穷缺钱吗?不接稿下学期怎么办?再说了,我都替你答应人家了呢,人家给六块一张呢!” “我真的没时间画,你既然答应了,不然你接了这个约稿吧,我记得你说要挣钱买新裙子呢,正好人家给的价格不错。”柴婧客气地笑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宿舍。 下学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已经有了着落,她要专心把落下的学业赶回来,而且她已经下定决心跟着夏茗干,要抓紧时间补装修设计的知识,压根没时间兼顾别的事情。 舍友脸色顿时难看了。 第346章 期末考(4更) 六块钱一张稿子,这么高的价格,谁不想接? 在柴婧回来之前,几个舍友都给约稿的人看过自己的稿子,可惜她们都没柴婧好画得好,人家指定要柴婧来画! “柴婧家那么穷,拿学校发的助学金呢,她不接约稿,下学年交不起学费,打算辍学吗?” “你们都没发现,她身上长肉了吗?铁定是吃得很好,哪里像穷学生?” “她还有好几套伊人衣坊的衣服呢!难道真的是跟了男人,发达了,不用接约稿赚外快了?” 说着说着,几个舍友的目光,渐渐变了。 柴婧忙着学业,夏茗也忙起了复习备考。 上一次月考,她正好发烧考砸了,成绩让老师们大失所望,这一回期末考,又跟市二中联考,何老师和朱校长对夏茗寄予了厚望,希望她不要再考砸。 何老师甚至找到夏家来,亲自检查夏茗的学习进度。 夏茗囧,“老师,你这样让我感觉压力很大。” 何老师板着脸,很严肃道:“不给你一点压力,你就不把学习放在心上。” 一个复读生,再过半年就要高考了,还成天惦记着做生意,太拎不清重点了。 上次跟市二中联考,她把话说得很满,信誓旦旦地说夏茗一定会考得好,结果夏茗考砸了,令她大失所望,大大失了面子。 何老师憋了一肚子怨气,到现在还没消。 何老师批评了夏茗,还不放心,又叮嘱了夏家夫妇一番,“你们身为家长,应该知道孩子的学业有多重要,明年高考考不好,是要影响她一辈子的!” 夏家夫妇好汗颜,觉得何老师说得有道理,便不让夏茗再管其他事情了,让她专心学习,期末考个好成绩。 连梁军易找来,要跟夏茗谈伊人衣坊新店在春节期间开业的事情,都被孙巧容用眼神“警告”了。 梁军易额头悄悄流下一滴汗,没跟夏茗说谈多久,就被孙巧容谴责的目光给吓怕了,僵笑着告辞,“你好好复习,我们都等你汇报好成绩。” 其实夏茗在去深城之前,已经给他提过思路了,加上伊人衣坊开业的经验在先,新店开业已经有了完整了策划方案。 这次来找夏茗,主要是跟她沟通思路,让她把关一下方案有没有问题而已。 只要夏茗点头说没问题,大家就好像吃了定心丸,觉得事情成功了一半。 不过,孙巧容盯得这么紧,梁军易觉得,在夏茗期末考结束之前,还是不要再来打扰夏茗了。 在大家都有意避开的前提下,夏茗得意心无旁骛地冲刺期末考,并且不负众望地在期末考中,一举登上了联考榜单的前排。 上一次联考,她在市六中排名第7名,两校联考榜单排名只勉强挤进前30名,这回考试发挥不错,冲到市六中第1名,联考榜单第3名。 老师们高兴坏了。 这几年的联考,市六中最优秀的学生,挤进前5名都不容易,这回有人冲进前三甲。 越来越多学生,在夏茗分享的学习方法中,摸到了学习的技巧,享受到学习的乐趣,成绩蹭蹭蹭往上窜,这回在联考榜单前100名里头,市六中的人数占了三分之一。 被市二中压制这么多年,可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朱校长高兴坏了,点名要给夏茗发三好学生奖状,还要开个全年级的总结会,让夏茗上台领奖。 这主意,实在太蛋疼了,听得夏茗一脸扭曲,当场就拒绝了。 “夏同学太难得了,学习好,乐于分享,为人还谦虚低调!”朱校长乐呵呵地说,越看夏茗越满意。 夏茗汗颜,“校长,你过奖了,我其实是胆小,当着全年级的面上台领奖什么的,我会害怕。” “夏同学真会开玩笑。”朱校长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压根不信夏茗的鬼话。 上回在全年级面前,上台分享了一个下午的学习方法,稳着呢,可没见害怕。 上台领个奖就害怕?唬谁呢? 朱校长转头叮嘱何老师,“何老师,你是B班的班主任,B班这学期的三好学生名额,你知道怎么做吧?” 何老师现在对夏茗要多满意有多满意,笑着应道:“校长放心,第一份奖状,我一定发给夏同学!” 杜红艳上厕所回来,经过小办公室,正好听到这段话。 校长钦点的三好学生名额,是极高的荣誉。 杜红艳从小学开始,几乎每次评选三好学生,她都能评选上,但每次都是班级全体学生投票投出来的,从没有哪一次,是校领导钦点 。 杜红艳羡慕之余,又觉得这是在作弊。 这学期的三好学生,肯定还要投票,而夏茗老是不在学校,跟谁都不熟,到时候班级投票,没几个人投给夏茗,看她的三好学生奖状还怎么发! 下一节是自习,何老师让夏茗留一下,做三好学生投票。 课间,大家很活跃,教室里很热闹。 夏茗不想太惹人注目,便从后门进去。 “夏同学?!”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震惊的声音,大到全班人都听见了。 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往后门看过来,热热闹闹的教室,顿时静了。 上次夏茗发烧,坚持要送夏茗上公交车的女同学,第一个冲了过来,一脸崇拜地说:“夏同学,你真厉害,考了全年级第1名!联考榜单第3名呢!” 其他人也凑过来,七嘴八舌地说,有恭喜夏茗的,有说她厉害的,有问她学习窍门的。 夏茗嘴角的微笑差点僵了,一边挤进去,一边回答大家的问题。 曹三本来在课间趴桌子睡觉,听到教室里突然吵得厉害,迷迷糊糊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夏茗被大家簇拥着走进教室来,不禁瞪大了眼。 他这阵子跟陆知晴打得火热,但陆知晴太腻歪了,他就有点厌烦,又想起了许久不见的夏茗。 好一阵子没见,夏茗好像又变样了,越发美丽动人,一举一动优雅得体,活像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看得曹三两眼发直。 第347章 投票(1更) 曹三脸色阴沉下来。 上回月考,正好夏茗发烧,又一个人落单,曹三就想做点什么,最好生米煮成熟饭。 这年头,女孩子的名节比命还重要,他跟夏茗发生了点什么,指不定夏茗就会嫁给他了。 他计划得好好的,突然跑出来个女同学搅合,担心夏茗,硬要送她上公车,让曹三错失了良机。 曹三不甘心。 再次看到漂亮得不像话的夏茗,曹三目光一片阴暗。 他的成绩是全班倒数的,可夏茗考了全年级第1名,跟他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在别人眼里,他跟夏茗压根不是一路的。 最开始,他跟班里人说自己跟夏茗有暧昧,真有不少人信他,可是最近,他再提这事就没人信了,还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等夏茗明年考上大学,认识了大学里头的知识分子,他就更没戏了。 曹三握紧了拳头。 必须要找个机会,做出行动,决不能让夏茗顺利考上大学! 夏茗回到自己的座位。 她的位置在最角落里,因为太久没回来,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夏同学,我帮你找东西擦,灰尘太多了。” “夏同学,你没拿书回来看吗?下节课是仔细呢,你没书怎么办?” “我借你一套卷子和笔吧,自习课你就做卷子。” 不少人围了过来,跟夏茗有说有笑的,别提多热情。 杜红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连课间十分钟都在做题。 上回夏茗考砸了,她赢了夏茗一回,成绩全班第1名,她觉得自己打败了夏茗,学习便有些松懈了。 期末考成绩出来,夏茗冲到了全班第1名,乃至全年级第1名,而她因为疏忽大意,总分差夏茗好大一截,还因为两分之差,败给了第2名,成了全班第3名。 成绩公布的那一刻,她备受打击,甚至觉得受到了羞辱。 心里憋着一股不服的怨气,她发了疯一样学习,课间十分钟连厕所都不上,还在埋头做题。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大家簇拥着夏茗,跟夏茗说笑,甚至热情地帮她擦桌子,借她卷子和纸笔。 杜红艳咬着唇,用力地抓着手里笔,笔尖戳在卷子上,直接把卷子戳出了窟窿。 她同桌看出她不甘心,抬头隔着人群,看到夏茗漂亮到让人嫉妒的侧脸,心里也酸溜溜的,“不就是考了个第一名吗?有什么好得意的?一个两个都去讨好她,捧她的臭脚,真恶心!” 坐在她后桌的男同学,听到了她阴阳怪气的话,嫌弃地扫了她一眼,“人家可不仅是班里的第1名,还是全年级第1名呢,联考榜单排第3名呢,得意又怎么了?你要是不服气,也考个第1名试试?” “她这么厉害,怎么联考榜单才排第3名?有本事也考第1名啊!” “得了吧,联考榜单前5名都是天才,你都没考进班里前10名呢,就别说话了,听着怪酸的。” “你!”女同桌被噎得脸都青了,愣是找不到话反驳。 上课铃响了。 班主任何悦澜走进来,宣布这节自习课票选三好学生,“选3个三好学生,班长把空纸条发下去,大家在纸条上写3个自己觉得可以当选三好学生的名字。” “不实名计票,但只能写3个名字,多写作废,也不要写自己的名字凑票数,写好后对折,班长统一收上来,和班干部在黑板上统计票数。” 夏茗拿到空纸条后,脑袋一片空白。 她跟班里的同学都不熟,基本不了解,压根没记住几个人的名字。 囧。 何老师见她一脸懵逼,猜到了她的窘境,便补充了投票规则,“如果实在不知道该选谁,票就空着,视为弃票作废。” 夏茗闻言,便把空票叠好放在一边,铺开女同学借给她的卷子和笔,埋头做题。 十分钟不到,班长就过来收票了,拿走夏茗桌子上的票后,顺势瞅了一眼夏茗的卷子,惊讶地停住了脚步。 夏茗正在做的卷子,他昨晚自习课刚做过,知道卷子的难度,以及做卷子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他发空纸条到夏茗这里的时候,她还没开始做题,到现在他过来收纸条,前后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她竟然已经做到第二部分的题目了。 速度比他快了近一倍! 要知道,他的期末考试成绩,在班里是第4名呢! 夏茗不在学校上课,他跟夏茗交集很少,也没亲眼见过夏茗做题,没想到她做题竟然这么快,成绩还能这么高。 班长有点怀疑自己的人生,然后就觉得,自己那张票里头,其中一个名字就写了夏茗,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这么优秀的同学,不写她的名字,写谁的? 杜红艳拿着空纸条,迟迟没有动笔。 她用眼角瞅了同桌一眼,发现同桌写了她和另外两个学生的名字,没有写夏茗,她长松一口气。 再低头看自己的纸条,她写了期末考第二名和班长的名字,最后一个名额,她犹豫了一下,悄悄看了一眼四周。 发现没人留意她,她紧张又快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趁谁也没看见,把纸条给叠好,塞给班长,然后做贼心虚地松了一口气。 女同桌好奇地问她:“红艳,你投给谁了?我投了你一票哦。” “我投了成绩好的几个。”杜红艳含糊地说。 女同桌噘着嘴,“成绩好的?你不会投给夏茗了吧?” 杜红艳摇头。 女同桌放心地点头,“没投她就行,三好学生是大家学习的榜样,可不只要求成绩好,她成天在学校外头东搞西搞,怎么能当三好学生?我猜大家也是这么想的,投给她的人一定没几个。” 杜红艳不禁想到朱校长点名要给夏茗发奖状的事。 要是真如同桌所说,没几个人投夏茗,那么夏茗肯定没法当选三好学生,给她发三好学生奖状,名不正言不顺的。 拿着走后门得来的奖状,她不嫌丢人么? 夏茗压根不在意得不得奖状,而且她知道自己跟班里的同学不熟,猜测投票给她的人应该不多,十之八九,三好学生是跟她没啥关系的。 因此,她埋头做着题,内心毫无压力。 第348章 拥护(2更) 班长叫了几个班干部,当场就开始唱票。 杜红艳捏着拳头,死死盯着黑板,不知道是期待自己票数高的心情多一点,还是期待夏茗票数少的心情多一点。 念了几张票,都有杜红艳的名字,并且没有夏茗的名字,杜红艳长松一口气,缓缓露出了笑容。 她的同桌不屑地回头,看了角落的夏茗一眼,冷哼道:“我就说嘛,她肯定没人……” 话还没说完,讲台上的班长就念到了夏茗的名字,“夏茗一票!” 杜红艳和女同桌对视一眼,表情都有僵。 班长打开一张新的纸条,看到纸条上的名字,直接把纸条翻过来给大家看,“这是谁写的?夏茗同学的名字写了三次,你究竟是有多崇拜夏同学?” 夏茗:“……” 难道说,班里有谁是她的脑残粉? “哈哈哈!”众人哈哈大笑,纷纷开玩笑说:“那是不是可以算三票啊?” 何老师也乐了,“瞎说!只能算一票。” “那就夏同学加一票。”班长乐呵呵地说着,继续翻下一张纸条。 不知道这张写了三次夏茗的纸条,是不是一个魔咒,接下来的票,频频出现夏茗的名字。 “夏茗同学,加一票。” “夏茗同学,加一票。” “夏茗同学,再加一票。” …… 夏茗的票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就超过了其他人的票数,写了长长的一串统票的“正”字。 频繁被叫到名字,夏茗也静不下来做题了,干脆放下笔看大家唱票。 眼见票数越来越高,夏茗是惊讶的,没想到她跟同学们没多少交集,但大家对她还挺认可。 杜红艳眼睁睁看着夏茗的票数超过自己,而且越超越多,到最后统计结果时,她的票数只占全班人数的一半。 也就是说,班里只有一半的同学觉得她应该获得三好学校奖,但是,将近四分之三的同学,给夏茗投了票。 远远比她高! 杜红艳不敢相信,她的同桌也不敢相信。 班长宣布了唱票结果,票数最高的三个人,分别是夏茗,杜红艳,以及班长自己。 杜红艳的同桌很不爽,当场提出质疑,“班长,你确定票数没有问题吗?某些人票数太高了,不正常吧?” 杜红艳和班长的票数接近,都是半数左右的同学投他们,票数很正常,但夏茗的票数高得离谱,这种情况很少见。 何老师有点不高兴,这女同学一看就是恶意针对夏同学! 班长首先憋不住了,板着脸说:“你说话要有根据,唱票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的,你说这话,是在质疑我们唱票的人当场作弊吗?” “你就念了个名字,谁知道纸条上写的是不是念出来的名字?”女同桌没好气地说。 跟班长搭配唱票的学习委员,也不爽了,“票都在这里,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统计一次。” “那么多票,我可没那闲工夫。”女同桌哼着鼻子说。 其他同学见她故意抬杠,纷纷憋不住了,“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公平公开的唱票,你说夏同学票数不正常作弊,又不相信票数,又不肯自己统计,说白了,就是看夏同学不顺眼,想故意找茬吧?” 女同桌脸红脖子粗地喊:“她压根不来学校上课,成天在外头东搞西搞,学习风气都被她带坏了,她凭什么拿三好学生?” 夏茗囧了个囧。 她跟这女同学压根不熟,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成见。 难道是票数太高,招恨了? 说实在话,班里这么多人支持她,给她投票,是她意想不到的。 她本无意争什么三好学生,毕竟是心理年龄二十多岁,放在网络发达的二十一世纪,都能自嘲“老阿姨”了,跟一群学生争什么三好学生,没有多大意义。 夏茗出声了,“大家不用争了,容我说一句吧,我其实没打算参与三好学生的竞争,而且她说得也不是没道理。” “三好学生是大家学习的榜样,应该给更合适的人,我没在学校里跟大家一起上课,没给大家起什么好好学习的示范作用,三好学生的荣誉发给我,挺不合适的。” 杜红艳眉头皱成一团,没想到夏茗是这个态度。 怎么会有学生不想要三好学生的荣誉呢?她一定是装的吧? 女同桌却得意地扬起了下巴,觉得夏茗很识相。 即使三好学生再怎么投,也投不到她自己身上,可她就是看夏茗不爽,不想让夏茗得到。 “既然夏同学表态了,我也说两句吧。”学习委员突然说话了,她收好统计完的投票纸条,说:“票我都收好了,谁对唱票结果有疑问,可以来检查。” “另外,我觉得夏同学说得不对,她虽然没跟大家一起上课,但她无私地分享了自己的学习方法,贡献比谁都大。” “就说我自己,用了夏同学分享的方法,学习成绩有了很大的提高,这次期末考,全班的平均成绩都提高了。” “我想大家的想法跟我一样,都知道成绩提高的原因,心里都感谢夏同学,从这方面来说,我觉得给夏同学发三张奖状都不过分。” 学习委员顿了一下,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地举起手来,“这次三好学生的投票是匿名的,但是不瞒大家说,那张写了三个夏茗同学名字的票,就是我写的。” 此言一出,教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看不出来啊,学习委员平时正个八经的,居然会做这种事,哈哈哈!” “学习委员说得没错,夏同学分享了学习方法,大家都是受益者,学习成绩也提高了,夏同学难道不应该得奖吗?老实说,我也投了夏同学一票。”有个男同学也举手了。 “夏同学才是最应该拿三好学生吧?我也投了她一票!”又有人举手了。 “夏同学的票数里头,也有我的一票呢!” “还有我,我也投了!” ……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投票给夏茗的同学,就全都举手了。 一眼看过去,的确四分之三的人,都举手了,跟唱票结果完全对得上。 第349章 受欢迎(3更) 事情演变到这一步,是夏茗没想到的。 教室里,大部分人都举手了,没有举手的那部分人,就很尴尬了。 曹三没投夏茗。 他恨不得夏茗成绩稀烂,跟他一样是坏学生,所以他当然不会投夏茗,只随便写了三个班干部的名字,就交票上去了。 此时,他前后左右的人都举手了,并且用奇怪的眼神看他这个唯一没举手的。 曹三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为了让自己显得不突兀,就跟风举手了,悻悻道:“我其实也投她了……” 还有人比他更尴尬,那就是杜红艳和她同桌。 看到真实投票给夏茗,并且坦然觉得自己投票给夏茗很理所应当的同学们,杜红艳委屈地咬了咬唇。 她无法理解,大家为什么这么支持夏茗。 周围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杜红艳,坐在她前方的男同学转过头来,小声问她:“杜同学,你没投夏同学啊?我见你平时好像也挺欣赏夏同学的啊,还说夏同学成绩好,让大家跟夏同学学习呢。” 杜红艳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她说那些话的时候,不过是想表现自己的气度和好品质罢了,嘴上说着夏茗的好话,心里压根不是那么想的。 这一瞬间,杜红艳很想像曹三一样,装作自己也给夏茗投了票,也举手起来,让自己显得不突兀。 可是不行。 因为她刚写完票,她同桌就问她有没有投给夏茗,她明确告诉了同桌没投,这会儿要是举手了,同桌会怎么看待她? 杜红艳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的同桌可不觉得尴尬,只觉得不服气,很理直气壮地不举手,她就是觉得夏茗没资格得三好学生。 “大家把手放下吧,既然大家都赞成夏同学应该拿三好学生,就说明票数统计是没有问题的,那最终结果,就按照票数统计来吧。”班主任何悦澜宣布最终结果。 大家不约而同地鼓掌,转头对角落的夏茗说恭喜,对也拿三好学生的班长说恭喜,但没几个人对杜红艳说恭喜。 杜红艳死死捏紧了拳头,觉得丢脸又讽刺。 下课铃响了。 大家索性都围过来,笑着对夏茗说恭喜,安慰她说大家都支持她拿三好学生,让她不要因为某些人而不开心。 夏茗囧,“谢谢你们,我没觉得不开心,三好学生拿不拿,我都没关系的。” “怎么会没关系呢?你考全年级第1名,还不足够做大家学习的榜样吗?” “就是啊!你分享的学习方法,真的很有用,大家成绩都提高了呢!你对大家帮助这么大,你不拿还有谁能拿?” 夏茗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了。 同学们瞅着她的笑脸,纷纷感慨,夏同学真真是心美人更美啊。 期末考结束,排课没那么满了,下节课又是自习。 夏茗没带什么复习材料,本想趁着课间悄咪咪地撤,结果大家围过来,有说有笑地找她聊,一直到上课铃响了,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这时候再撤,就有点扎眼了。 夏茗坐在角落里,有一丢丢尴尬。 大家桌上都是一堆书,独独她桌上空荡荡的,你说尴尬不尴尬? 坐她前面的女同学,突然拿着卷子转过身来,小心地问:“夏同学,你没什么事是吗?那能不能教我一下这道题怎么解?” 她拿的是英语卷子。 夏茗下意识看了一眼走廊外,坐在小桌子前解答学生疑问的英语老师,囧了。 “有人去问汪老师了,汪老师现在没空,所以问你比较快。”女同学的理由还挺充分。 夏茗反正没事做,就把卷子接过来,给她纠正错题。 女同学见夏茗说得详细又通俗易懂,加上难得逮到夏茗,又追着夏茗问英语学习技巧,还有英语作文拿高分的技巧。 夏茗索性问她要了一张草稿纸,一边跟她说,一边列要点。 女同学两眼放光,听得连连点头。 周围一圈的同学,不自觉竖起耳朵听,左手边的男同学直接把椅子拉过来坐,一边听夏茗说,一边问夏茗各种问题。 大家见状,不知不觉也围了过来,一起讨论学习方法。 班主任何老师见状,对班级的班风和学习氛围十分满意,暗想着要是夏茗经常回学校就好了,可以跟班里的同学多交流学习经验,说不定同学们的成绩还能更上一层楼。 当然,这个想法,想想就行了,夏茗太固执了,坚持要在校外做生意,除了各种重要考试之外,基本不会出现在学校。 何老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一直到放学铃响起,夏茗的座位周围都很热闹,大家都很舍不得夏茗走。 毕竟期末考结束了,要放假过年了,下次再要再见到夏茗,得到下学期了。 夏茗笑了笑,离开了复读班,转头就撞见了市二中的田主任。 “夏同学?我正要找你呢!”田主任眼睛大亮,直接朝夏茗冲过来。 夏茗:“……” 这位田主任,竟然还没对她死心? “夏同学,你这次联考发挥得很不错啊!”田主任笑眯眯地说。 “田主任,我不打算转校。”夏茗半点没废话。 田主任尴尬地挠头,“我之前劝你转校,是怕你耽误学习,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没必要的,虽然我很欢迎你到我们市二中就读,但我这次来,真不是要跟你说这个的。” “那是?” 田主任搓了搓手,一脸套近乎的表情,说:“之前你们学校,不是组织了一次年纪的学习方法分享大会吗?” 夏茗没明白他的意思,“田主任,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我赶时间回家。” “是这样的,你分享的学习方法很有用,你能不能到我们市二中也分享一次?”田主任表明了来意。 这两次联考,市六中的整体成绩提高得非常快,田主任分析过后,确定这其中一定跟夏茗分享的学习方法有关,于是他就坐不住了。 夏茗满头黑线,“田主任,这不合适吧?” 市六中的学生,到市二中分享学习经验,这像话吗? 第350章 分红(4更) 再说了,她在联考榜单上只排第3名,前2名都是市二中的学生,就算要分享学习方法,让前2名上去不就好了,犯得着找她一个外校的? 这主意太不靠谱了。 “田主任,这么做真的不合适,不然这样吧,你去找我们年级主任商量一下,我当时分享的学习方法,都写笔记记下来了,那份笔记在年级主任那里。”夏茗委婉地说。 田主任不死心,有翻出一堆理由想说服夏茗,见夏茗始终不肯答应,这才作罢,退而求其次,去找年级主任要笔记。 夏茗长松一口气。 看样子,田主任应该死心了,不会再找她说转校的事情了。 夏茗从学校离开,往公车站的方向走,远远地看到佳佳美食已经关门了。 下午放学,正值晚饭的时间,佳佳美食确实关门的,可见,佳佳美食已经经营不下去,关门大吉了。 反观对面的小吃店,浓汤的香味飘了半条街,生意好到店里都坐不下了,听说还要盘下旁边的店面,把小吃店生意做大呢。 夏茗嘴角微勾,转身上了公车。 期末考结束,她暂时松了一口气,但并没能闲下来,因为伊人衣坊和丝麓服装厂的年终盘点开始了。 孙巧容忙着给店里招来的员工算工资和年终奖金,安排过年期间的值班,以及明年的经营计划。 年终奖金是夏茗出的主意。 孙巧容本来想发福利,比如粮油之类的,既实在,又很普遍,毕竟大部分单位都是这么发的。 夏茗提出要发年终奖,以奖金的方式,直接发个大红包,犒劳员工,让大家过个好年,激励大家明年更努力工作。 孙巧容觉得在理,拉着夏茗商量年终奖要发多少才合适。 “先看看伊人衣坊开业几个月以来的营业额和利润吧。”夏茗说。 一提到这个,孙巧容就兴奋了。 她把夏茗拉到房间里,关上门,然后从锁好的柜子里拿出账本,一脸兴奋地跟夏茗说:“你说的这个,前两天我刚跟你舅舅算过,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夏茗眉梢微挑。 看样子,伊人衣坊的营业额应该很不错。 “你猜这几个月,咱们赚了多少?”孙巧容神秘兮兮的,还卖了个关子。 “不会是十万八万的吧?”夏茗开玩笑说。 孙巧容很骄傲地说:“那你可小瞧咱们伊人衣坊了。” “不止?我看看。”夏茗也愣了,翻开了账本。 伊人衣坊开业到现在有三个多月了,营业额最高的分别是开业和选美比赛时期,平时生意也不错,少则一两千,多则三五千。 三个月下来,营业额将近15万元,扣除拿货成本、员工工资和选美比赛时的各种大开销后,净利润将近8万元。 夏茗着实被吓了一跳,“舅妈,你没算错吗?” 孙巧容骄傲地哼哼,“当然没算错了,每一笔账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跟你舅舅算了好几遍呢,就算有出入,顶多就是零头算错了。” 见夏茗也被吓到了,孙巧容乐不开支。 前阵子,夏茗说要做年终盘点,她跟夏鸿刚就开始算这笔数了。 夫妻两越算眼睛瞪得越大,算出总数后,夫妻两兴奋得差点睡不着。 谁能想到,年初的时候,他们连儿子的30块钱学杂费都掏不起,到了年底,他们就成万元户了,而且是好几万呢! 这日子,跟做梦一样。 夏茗放下账本,失笑道:“难怪舅舅这几天琢磨着要买电视,换做以前,他可不舍得买。” “可不是吗?前些天看账本的时候,可把他高兴坏了。”孙巧容脸上笑开了花。 夏茗笑着点头,“买吧,正好快过年了,买回来过年的时候能看节目,也热闹些。” 如果她没记错,这两年已经有春晚了,八十年代的春晚,她还没看过呢,听说小品还挺经典,很有意思。 “咱们伊人衣坊的员工,都是女员工,过年的时候,让大家都免费挑量身衣服吧,过年穿新衣服喜气,年终奖的红包封得厚一些,毕竟大家也辛苦了几个月了。” 孙巧容笑眯眯地说:“我也是这个意思。” 黄春桃听说要发什么年终奖,兴奋地跟老樊说,老樊一听,觉得伊人衣坊的福利实在太好了,不小心跟梁军易提了一嘴。 “年终奖?又是夏茗的主意吧?这倒是个好主意,咱们厂也可以考虑搞个年终奖。”梁军易来了兴致,抓头就跟梁厂长提了。 “这个主意太好了,咱们也搞这个,你把人事招聘部的人,还有财务的人也叫来,赶紧出个年终奖的方案。”梁厂长乐呵呵地说。 虽然两个月前,厂子陷入低谷,差点面临倒闭,但赞助了选美大赛后,厂子在业内名声大噪,订单多到接不过来。 梁厂长一手计划着伊人衣坊新店事宜,另一手已经在看场地,把厂子扩建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当然,这事要找厂子“御用军师”来商量。 “扩建?会不会太快了?厂子现在的产能,应该还跟得上订单的需求量吧?”夏茗觉得时机没到。 伊人衣坊新店还没开,经营状况到底怎么样还不好说,而厂子近两个月,订单量的确很大,但究竟是不是暂时的,谁也说不准。 夏茗皱着眉头,谨慎道:“厂子之前受挫,现在刚缓过劲来,加上要开伊人衣坊新店,资金方面会有压力。” “我觉得短期内不宜再有大动作,保险起见,还是看明年上半年的经营情况后,再做决定吧。” 梁厂长思索半晌,赞同了夏茗的看法,又说:“说到资金,你一会儿去一趟财务。” 财务的负责人,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有点胖胖的,笑起来很和蔼。 “小夏同志,你可来了,年底分红这块,已经清算好了,都在这儿呢,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签个字,然后我去走程序,再去银行把钱转给你。”财务阿姨笑眯眯地说。 夏茗翻看了一下,看到金额那一栏,看到了一个接近3万的数字。 比她预想中的稍高一些。 第351章 好日子(1更) 毕竟上半年,服装厂不温不火的,生意处在一种“吃不饱,但饿不死”的尴尬处境。 国庆活动后,丝麓在业内名声传开了,订单量激增,可没过多久,就遭遇行业的围剿,遭受重创,差点撑不下去。 按照她的分红比例,能拿到近3万元的分红,已经非常不错了。 丝麓的分红近3万元,伊人衣坊这边,五五开后分到她手里,将近4万元,加上南城那边的草药生意收入,她的账户即将进账7万多元。 个人资产达到这个数字,在八十年代,几乎等同于小富婆了。 如果夏茗放弃在深城开装修公司的计划,她确实是个小富婆,日子过得绝对舒坦。 可一想到开年,深城的装修项目要施工,装修公司的事宜要启动,必须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她就头疼了。 不知道这7万元,够不够花。 挣钱不容易,花钱咋就这么简单呢? 夏茗惆怅了。 夏子阳却很高兴,因为期末考结束了,他的总成绩冲到班级前3名,英语在班里傲视群雄,顺势又拿了三好学生奖状。 拿着奖状回家汇报成绩,夏家夫妇都高兴坏了,孙巧容直接给他塞大团结,说是考了好成绩的奖励,夏鸿刚直接拉着他去电器城,父子两兴致勃勃地买电视,一起扛回家,然后一起装接受电视节目的“锅盖”。 家里多了电视节目的声音,热闹多了,吃了晚饭,全家人都围在电视机前看。 夏茗被勾起了兴趣,也喜欢凑个热闹,跟家人一起看一下。 老樊家还没能买上电视,但夫妻两都挣了钱,一个拿了伊人衣坊的年终奖,一个拿了丝麓服装厂的年终奖,心里美滋滋的,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老樊,你家又加菜了?这香味,闻着都让人饿了!” “你们家是发达了吧?不然咋三天两头的加菜,还没到过年呢。” 村里的乡亲们见了老樊,乐呵呵地看玩笑,看老樊的目光,充满了羡慕。 小破村里头,各家的饭桌上不是青菜就是咸菜,很少见荤腥,谁家加菜了,那肉味儿飘出来,半个村子都能闻见,跟炫富似的。 之前老樊大老远跑去贸城做生意,让老婆孩子守在家里,着实凄凉,村子里的有些人,明面上可怜黄春桃,可背地里没少说风凉话。 几个月前,老樊从贸城回来,瞅着挺落魄的,可见没闯出什么名堂来,也没挣到大钱,大伙儿对老樊家既同情,又有点瞧不起。 哪知道,转眼间,夫妻两就找到了好工作,一个进了丝麓服装厂,一个进了伊人衣坊,都是响当当的好单位,听说工钱和福利,也比别的单位好。 大家又羡慕又眼红。 有不少人悄悄找夫妻两,问他们到底挣了多少钱,又暗示说让夫妻两帮忙介绍工作,也想进丝麓或者伊人衣坊工作。 “不是我不帮忙,是单位有规章制度,不能这样走关系塞人,不然要被罚钱,还可能会被辞退的!”夫妻两口径一致地说。 不是他们故意不帮,而是村子里上百号人,帮了一个,保不齐就要有第二个,第三个,长此以往,还不得乱套? 再者,丝麓有专门的招聘部,招人有严格章程,而伊人衣坊都是孙巧容亲自面试的,目前已经招够人,暂时没有招人需求了。 接连拒绝了好几个之后,大伙儿都知道确实没戏,也就消停了,瞧着老樊家过上好日子,天天见荤腥,穿上了新衣服,只能暗暗羡慕。 “儿子,你爸去城里买年货,你跟着去,想买什么跟你爸说。”黄春桃推了儿子一把。 老樊瞅着儿子,目光充满了渴望。 儿子怨他当年去贸城做生意,即使他回家了,跟儿子依然有隔阂,加上儿子住校读书,父子两相处的时间不多,几个月来,关系有所缓和,但依然不尴不尬的。 “走,咱们进城好好逛,你看上啥,爸给你买啥!顺道再给你买两身新衣服,过年的时候穿,喜气!”老樊豪气地说。 这几个月,他靠签订单拿到的奖金,以及发的年终奖,把钱包都塞得鼓囊囊的。 今年这个年,过得特别有底气,除了大电器还买不起,其他年货、新衣服什么的,想买啥就买啥。 儿子瞅了老樊一眼,别别扭扭地说:“买什么新衣服,你自己都没买呢。” 老樊一愣。 儿子这话,分明是非关心他嘛。 老樊感动得不行,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了,“都买,咱两的一起买!” 黄春桃悄悄别开脸,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心里有种苦日子总算熬出头的感觉,心里越发感激夏茗。 要不是遇到她,她家老樊就不回回来,他们不会有现在的好工作,也不会有这样的好日子。 另一个村子的柴婧,跟老樊夫妻怀有同样的心情。 柴婧听了夏茗的建议,期末考之前都在学校全力备考,早出晚归地泡在图书馆,在期末考中发挥不错。 不出意外,这个学期的奖学金,她依然有名额。 放假了,柴婧收拾行李,回家过年。 把在丝麓实习,和去深城后夏茗发的工资奖金,小心地放进包里,柴婧的心情比往年任何一次回家,都要轻松。 她打算回家后,跟爸妈进城买好点的年货,再给省吃俭用的爸妈扯两身新衣裳,过个喜气的好年。 至于她自己,在去深城之前,夏茗送过几套伊人衣坊的服装,她便不打算再买。 手头的钱,足够过个好年,还不足以让她大手大脚地花钱,但她已经很知足了。 莫飞特意来送她。 柴婧悄悄红了脸。 贫困家庭出身,迫使她比同龄人的思想更早熟,但在心上人面前,她比同龄人更容易脸红。 莫飞的脸,比她更红,帮她提行李,跟她并肩走,用眼角偷偷看她,但就是不敢光明正大看,多看两眼,脸就多红上几分。 两人一路无话。 气氛尴尬又暧昧。 柴婧在车站等大巴,看到有人在兜售小商品。 第352章 约定(2更) 她瞅了莫飞一眼,叫住了卖小商品的商贩,买了一只小福娃,“莫师父,我在丝麓实习的时候,你太照顾我了,这个送给你,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莫飞把小福娃放在手心里,忐忑地问:“下学期,你真的不来丝麓实习了?” 柴婧咬着唇,深吸一口气,坚定道:“我想跟着夏小姐,深城的项目对我来说是个锻炼的好机会,我不想错过。” 莫飞抓紧了小福娃,不说话了。 柴婧见他委屈,犹豫了一下,又说:“我一直在想,毕业之后要做什么,很多前辈都进了工作稳定的单位,我曾经以为我也会这样。” 念完大学毕业,分配到一个不错的单位,朝九晚五,收入稳定,到了年纪就相亲找对象,结婚生子,是很多学姐走上的道路。 柴婧一度以为,自己也会走上这条路。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广阔的天空,想到在丝麓经历的忙碌与疯狂,在深城见识到的另一番世界,以及和夏茗并肩奋斗,赶出来一张张令人惊艳的设计效果图。 回想起来,心中依然一片激荡。 柴婧看向莫飞,突然笑了,大大的眼睛里都是光芒,“遇到你……还有夏小姐之后,我突然发现这世上还有很多不一样的选择,我……” 穷苦的家庭,一度让她以为自己没有任性选择的机会,可是,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有她想做的事,有她羡慕并想要成为的人,有她向往的工作。 她没理由拒绝。 柴婧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心头那股深藏的自卑,仿佛轻了不少,眉宇间染上了几分自信,说:“不瞒你说,虽然夏小姐年纪比我小,但是我打从心里感激她,也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有很多的想法,想做很厉害的事情,并且一步步去实现,我挺崇拜她的,想跟在她身边学习,也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莫飞看着神采飞扬的她,觉得她越发迷人,心里忍不住担心。 他始终觉得,夏茗太优秀了,柴婧崇拜她无可厚非,连他自己对夏茗,都挺敬佩的。 他担心的是,柴婧跟着夏茗,一定会变得越来越优秀,在外面的世界,遇到和她一样优秀的人,她会不会动心? “你之前说,毕业之后还没有对象,就……”莫飞脸蛋一阵烧红,磕磕巴巴地说:“就考虑咱两凑一对,这话还作数吧?” 柴婧见他脸脖子都红透了,也有点不好意思,“那你怎么想?我毕业之前,你会处对象吗?” “不会!我会等你的!”莫飞回答得很快,也很坚定。 柴婧噗嗤一声笑了,羞赧地说:“那你可得说话算话,夏小姐说了,我去深城做项目,会很忙的,哪有空处对象。” 莫飞眼睛一亮,“那我可以给你写信吗?” “嗯。”柴婧哄着连点头,转头看到大巴来了,很不舍地说:“车来了,我要回家了。” 莫飞帮她把东西扛上车,沉重的行李让他很费解,“你带了什么,怎么这么重?” “室内装修设计的书,我特意从图书馆借的,打算带回家看,过年也不能荒废了。”柴婧神采飞扬地说。 莫飞见她充满了干劲,越发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柴婧倒了几趟车,下车后翻山越岭,走了大半个小时的山路,才回到半山腰上的家。 低矮的泥瓦房,陈旧而落魄。 背对着她的妈妈,穿着缝了好几回的旧衣服,微微佝偻着背,正在撒谷子喂鸡。 柴婧心头一酸。 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感激上天让她遇到了夏茗。 爸妈把一切都给了她,她一定要努力挣钱,让爸妈过上好日子! 此时的夏茗,正在伊人衣坊帮忙打扫卫生,进行年终盘点。 街上挂起了红灯笼,人们脸上洋溢着笑容,话题都离不开过年。 新年的气息,渐渐浓了,伊人衣坊的生意,因此淡了下来。 过年前后,大家都忙着买年货,四处走亲戚,逛街买衣服的就少了,孙巧容安排好了过年值班表,组织大家大扫除。 除旧迎新,过个热热闹闹的新年。 店里零星有几个顾客在逛着,曲婉玉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走进了伊人衣坊。 这回,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身边没跟着花娃子。 孙巧容见到她,脑袋里警铃大作。 她不认识曲婉玉,但上次曲婉玉跟花娃子一起来,花娃子用仇视的眼神瞪她,再然后就发生了衣服放针事件,实在太巧了,孙巧容因此印象很深刻。 见曲婉玉又来,孙巧容警惕地迎了上来,脸上挂着专业的微笑,“您好,您来逛衣服,想买什么样的,要不要试试我们的最新款式?” “你好烦,我自己能看,不用你罗里吧嗦的。”曲婉玉不耐烦地说。 孙巧容面色一僵。 见情况有异,夏茗停下手中的动作,走了过来,“怎么了?” 曲婉玉用一种挑剔的眼光打量夏茗,转头问孙巧容:“这姑娘是谁?你外甥女?” 孙巧容和夏茗对视一眼,都有点莫名其妙。 这位女顾客,更像是奔着夏茗来的。 “你认识我?”夏茗谨慎地问。 曲婉玉确定了夏茗的身份,好生打量了夏茗一番,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长得倒是挺不错,不像农村养出来的村姑。” 六妈妈告诉她,说要介绍给刘先生的姑娘,是伊人衣坊女老板的外甥女时,曲婉玉是震惊的。 不是说那个叫夏茗的姑娘,是陆家的闺女吗?想都不用想,一定跟花娃子一样,是个土里土气的村姑。 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伊人衣坊女老板的外甥女? 曲婉玉等不及了,直接找过来,要亲自看一下到底夏茗合不合格。 刘老先生催太急了,她必须感激找个对刘先生胃口,并且一看就是个好生养、能生儿子的女人交差。 曲婉玉看着夏茗漂亮的脸蛋,满意地点头,目光落在夏茗的胸脯和屁股上。 刘先生的口味,就爱胸大屁股大的女人,所以才一直跟花娃子搅合在一起,夏茗看着身材比花娃子匀称,但胸脯和屁股都没花娃子丰满,曲婉玉板着脸,对此不太满意。 第353章 找来(3更) 目光又落在夏茗的腰肢上,不盈一握的柳腰,让曲婉玉脸色好了些,没记错的话,刘先生也钟爱细腰的女人。 夏茗皱起了眉头,曲婉玉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你是?找我有事吗?” 曲婉玉没有自报家门,而是很理所应当地说:“我想买两身衣服穿过年,你给我推荐一下?” 夏茗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嘛,但对方毕竟是顾客,她便拿出了礼貌的态度,挑了两身。 曲婉玉试过之后,都挺满意,赞许地说:“没想到你不只是长得好看,眼光也不错。”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曲婉玉突然又说:“我听说你会化妆,你帮我化一个看看?” “对不起,我们是女装店,不卖化妆品,也不提供化妆服务。”夏茗礼貌并坚定地拒绝。 曲婉玉不高兴了,“我买了两套衣服也不行?要买多少,你才会帮化妆,你说个数。” 夏茗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女顾客压根不是诚心买衣服,而是别有目的。“实在不好意思。 “实在不好意思。”夏茗并不松口。 曲婉玉脸色顿时黑了,对夏茗的印象分,瞬间扣了一半。 长得是挺漂亮,可惜做事太拧巴,不懂得变通,以后进了刘家的门,还不得跟她这个婆婆杠? 曲婉玉想杀一杀夏茗的锐气,可这里是伊人衣坊,是夏茗的地盘,她没有优势,还是等她以后进了刘家的门,再好好调教。 打定了主意,曲婉玉就没再纠缠化妆的问题,很爽快地付了两套衣服的钱,拎着衣服,蹬着高跟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伊人衣坊。 夏茗一头雾水,转头问舅妈:“她到底是谁?” 孙巧容迷茫地摇摇头,跟夏茗说了曲婉玉和花娃子来店里的事情,但是,因为她不认识她们,说也说不清楚,夏茗压根没往花娃子身上联想。 她听到的消息,就是店里来了两个奇怪的女顾客而已,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两个女顾客跟放针事件有关。 这事又不了了之了。 曲婉玉离开伊人衣坊后,第一时间就去找六妈妈,说见过夏茗了,对她的外貌还算满意,但不满意夏茗的性格,希望六妈妈转告陆家人,好生调教夏茗,别到时候夏茗嫁进刘家,跟她这位婆婆闹得不愉快。 “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六妈妈满口答应。 她没想到曲婉玉直接去找了夏茗,听着这口气,是有意让夏茗嫁进刘家了。 六妈妈顿时兴奋了。 当初说介绍花娃子的时候,曲婉玉就很不满意,对花娃子极其挑剔,要不是花娃子长了一副丰满好生养的身体,很对刘先生的胃口,曲婉玉压根不会答应。 夏茗没有花娃子丰满,六妈妈一度担心曲婉玉不同意,没想到曲婉玉同意得这么爽快。 这就意味着,她的媒婆红包快到手了。 六妈妈等不及了,马上去陆家找张秀红,跟张秀红商量要怎样安排撮合夏茗跟刘先生。 花娃子在公安局被拘留,出来之后消沉了一阵子,在家等着刘先生来找她,左等右等,结果等来了曲婉玉要给刘先生另找相亲对象的消息。 花娃子如遭雷击。 另找相亲对象是什么意思? 要把她当垃圾一样丢掉? 明明她已经跟刘先生有了肉体亲近,她忍着刘先生变态的嗜好,放低了姿态去讨好一个小三上位的后妈,就盼着哪天熬出头,能坐上刘夫人的位置,过上城里有钱人的好日子。 这个时候告诉她,她出局了,要给刘先生另找女人? 花娃子快气疯了,冲到六妈妈家,找六妈妈理论。 “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初明明说好,一定要让我嫁给刘先生的,你怎么能反悔?”花娃子扭曲了脸,声音尖得要刺破人的耳膜。 被当面质问,六妈妈有点尴尬,一想到花娃子的不争气,她又黑了脸,“我帮你还不够多?谁知道你这么不争气,好几个月了,都没拿下刘先生,还把自己弄进了公安局。” 花娃子管不了那么多,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大叫:“我不管!你当初答应我,会让我做刘夫人,过好日子的!我跟刘先生已经那样了,你现在反悔,让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她跟刘先生睡了不知道多少回,在别人看来已经是个破鞋了,还有哪个男人肯娶她? 嫁给刘先生,是她唯一的出路,要是嫁不成,她这辈子就毁了。 六妈妈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给刘先生介绍相亲对象,不是我的主意,是曲女士的主意,她说刘老先生急着抱孙子,催她给刘先生找媳妇生儿子。” “曲女士急着交差,只要能怀上刘先生的孩子,不管是谁家姑娘,铁定就是板上钉钉的刘夫人了。” 花娃子脸上挂着泪痕,呆呆地说:“你的意思是,只要抢先怀孕,那我就还有希望?” 六妈妈点头,笑得意味深长,又说:“再说了,就算现在嫁不成刘先生,也不代表以后没机会。” 花娃子抹了一把眼泪,很不理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是别的女人嫁给刘先生了,我哪里还有机会?”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六妈妈故作高深,说:“曲女士当初是怎么当上刘夫人的,你忘记了?城里的有钱人,想法是很复杂的,你好好想想吧。” 花娃子一呆。 曲婉玉是小三上位,才成了刘先生的后妈的。 “你让我给刘先生当情妇?”花娃子脸色发青地说。 六妈妈拍拍她的肩膀,诱导道:“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刘先生不是还没娶么?谁能怀上孩子,当上刘夫人,还是个未知数,所以你得加把劲,肚子给我争气点。”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谁成了刘夫人,凭刘先生对你的喜爱,他能亏待了你?女人嘛,有男人疼,男人还给你钱花,已经足够让人羡慕了。” “至于身份,那是自己争取来的,就像曲女士,不就争赢了,现在风风光光的?你得跟曲女士学学,目光放长远一点,才能笑到最后。” 花娃子呆傻了半晌,似乎把六妈妈的话听进去了,抹了眼泪站起来,阴森森地问:“你告诉我,要介绍给刘先生相亲的女人是谁?” “什么!”花娃子面色一变,整张脸都扭曲了,“怎么会是那个贱人?!” 第354章 除夕夜(4更) 花娃子是怎么想的,夏茗并不知道,也没空关心。 她跟着家人,回到夏河村,打扫卫生,贴窗花,挂红灯笼,买年货,备鞭炮,高高兴兴地准备过新年。 除夕夜。 屋子内外都开了灯,灯火通明,屋外零星响起了鞭炮声,燃着的香火飘着独特的香味,桌子上摆满了花花绿绿的瓜子、饼干、糖果、年糕。 一家人都换上了新衣服,但新买的电视机,并没有扛回夏河村用。 上次回来遭人眼红,夏家夫妇便留了心眼。 这几个月他们的确挣了不少钱,成了人人做梦都想成为的万元户,但他们懂闷声赚大钱的道理,不爱到处宣扬。 在城里租的房,他们用上了电视、冰箱、洗衣机,但是回到夏河村,还是要入乡随俗,别把自己整得太突兀比较好,能省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没有电视看,一家四口也不无聊,围在餐桌前,吃着热乎乎、白嫩嫩的汤圆,闲聊家常,一起守岁。 夏茗话不多,更多时候只是听,嘴角始终挂着暖呼呼的笑容。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样朴素又温暖,充满团圆年味的除夕夜,她都是第一次体验到。 很温馨。 心里暖融融的。 不知不觉,就想到了霍临风。 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有没有回家,是不是像她一样,跟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闲聊家常。 那么冷淡的一个人,只怕闲聊不起来吧,这么一想,夏茗便忍俊不禁地笑了。 要是有手机和网络就好了,可以给他发消息,发语音,或者打电话,甚至视频聊天。 有点想念他了。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 新的一年,开始了。 夏子阳兴奋得跳起来,抱着烟花筒就往院子外头冲。 夏鸿刚贴好了春联,点响了新年的第一串鞭炮。 各家各户,都响起了鞭炮声,象征着新的一年,从年头红火到年尾。 鞭炮燃放后的气味,烟火,飘得全村子都是,年尾更浓了。 夏子阳兴奋得哈哈大笑,把烟花筒一字排开,点燃了烟花。 “嘭”的一声响,一道火光划开黑夜,冲上高高的天空,炸开一朵灿烂的火花,转瞬即逝。 夏茗高高仰起头,看着堪称简陋的烟花,心头暖洋洋的,突然感觉到一种简单到纯粹的幸福。 她在前世看过几场大型烟花秀,在迪拜看过创造了世界纪录的史诗级烟花秀,仅6分钟就发射了近50万炮烟花,每一秒钟就有超过1300朵烟花绽放,场面宏大震撼,堪称史无前例的视觉盛宴。 震撼是毋庸置疑的,但夏茗更喜欢此刻的眼花。 点一次,燃一炮,开一朵花,稍纵即逝,却在心里留下一道长长的暖流。 “姐,你也来玩玩嘛,快来!”夏子阳兴致勃勃地拉夏茗过去点烟花。 夏茗看过的烟花不少,但让她点,她还真有点方,“我没试过……” “很容易的!”夏子阳把燃着的一根香塞进夏茗手里,指着烟花筒伸出来的一根细绳,乐呵呵地说:“你用这个香,点燃它,然后马上跑!” 夏茗:“……” 听着好容易,但是做起来很难啊。 夏茗欲哭无泪,总有种随时要被炸到的错觉,以至于她心里更方了,小心翼翼地把香探过去。 试了机会,就是点不着那根绳。 夏茗囧。 看着挺好玩挺容易的事情,咋到了她手里,变得比奥数题还难呢? “茶茶,你别怕,点着了就跑,绳子够长的,炸不到你。”孙巧容忍笑着说。 夏茗觉得迷之丢脸,咬咬牙,拿着香就往绳头上怼。 “嘶”地一声,绳子点着了。 夏茗惊叫一声,飞快往后跑,听到身后“嘭”的一声响,一道火光冲上天际,炸开一朵灿烂的烟花。 夏茗:“……” 有点吓人。 但是,还挺好玩的。 囧。 夏茗跃跃欲试,“我再点一根?” 夏子阳兴奋得大叫:“快点啦,我要看烟花!” 夏茗半蹲下来,举着香,往下一根绳子伸过去。 这时,邻居们也陆续放烟花了,此起彼伏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漆黑的夜色也闪烁着光芒。 一道挺拔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闪烁的光芒下,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夏茗一愣,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霍临风?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在这里? 霍临风一步步朝她走来,迎着闪烁的烟花光芒,俊美的脸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好看得很不真实。 夏茗呆住了,没留意到手中的香碰到了烟花筒的导火绳,“嘶嘶”声响起,导火绳被点燃了。 夏子阳吓了一跳,“姐,快跑开,绳子燃了!” 霍临风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奔过来,拽着夏茗往后跑,紧紧将她揽在怀里。 “嘭”的一声,烟花冲上天际,炸出绚烂的火花。 夏茗的心,也跟着漏了一拍。 霍临风垂眸看她,棱角分明的脸,在清冷的月光下,好看得惊心动魄。 夏茗呆呆地看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不应该在京都,跟家人守岁吗? 见她傻傻愣愣的,霍临风便以为她被刚才的烟花给吓到了,又担心又生气,板着脸说:“多大的人了,放烟花还这么粗心,不知道烟花很危险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茗终于有了真实感,抬起头看他,“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眼睛里都是星光,压根没把霍临风前面的话给听进去。 霍临风瞅着她,又无奈又窝心,嘴角勾着宠溺的笑,低低的嗓音充满了磁性,“是我,我被派南下执行任务,任务还没结束,不宜回京。” 他撒谎了。 这次的任务,其实没那么重,南下的一批人中,大部分人都回京过年了,包括周绪。 留下来值守的人,本来是没有他的,但他让另一个兄弟回家过年了,自己顶上,留在了南方。 除夕之夜,所有人都在团圆的时候,他忍不住满腔的思念,特意跑来南城,马不停蹄到夏河村来。 没什么理由,就是想见见她而已。 第355章 一个梦 夏子阳兴奋地朝霍临风招手,“未来姐……啊不是!霍大哥,你咋在这儿?” 孙巧容白了儿子一眼。 霍先生为什么在这儿,原因不是明摆着的么? 看到霍临风把夏茗护在怀里,占有欲十足的姿态,让孙巧容很忧愁。 大年三十的,不回家过年,跑到这里来找茶茶,实在是…… 幸好是半夜,黑灯瞎火的,没几个人看见,不然邻居们瞧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呢。 夏家的闺女,可能耐了,大年三十的半夜,还偷偷跟男人约会,这种传言光是想一想,孙巧容就头大了。 夏鸿刚也想到了这一点,看到外甥女见了霍临风,脸上都是欣喜,他暗叹一口气。 要嫁闺女的感觉,又来了。 家里的闺女,眼看着是要留不住喽。 夏鸿刚拉了一下妻子的手臂,示意她回屋,把二人世界留个小年轻。 孙巧容忧愁地看了夏茗一眼,顺手把夏子阳也拉回屋。 夏子阳一脸懵逼,“我还没放完烟花呢。” 这孩子,这时候咋这么不机灵呢?夏鸿刚恨铁不成钢地说:“明天给你买新的,让你放个够。” 边说着,边把夏子阳给拽回去了。 这架势,搞得夏茗有点不好意思,幸好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不然她脸颊上的红,一定遮不住了。 屋外只剩两个人。 霍临风微微躬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茶茶,新年快乐。” 夏茗心头一暖,嘴角绽开大大的笑容,笑道:“临风,新年快乐。” 霍临风稍稍放开她,一贯冷厉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柔情,“烟花还没放完,要不要继续放?” 夏茗有点不好意思,“这么大年纪,还玩烟花,是不是很幼稚?” 霍临风轻笑一声,捏了一把她的脸颊,“你不就是个17岁的小姑娘吗?怎么总是一副老成的样子?” “我……”夏茗张了张嘴,一时失语了。 霍临风扶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推她去放烟花,找借口鼓励她说:“去放烟花吧,放给我看,我还没看够。” 夏茗小心地靠近,点燃一筒烟花的导火绳,飞快往后躲。 霍临风顺势拥住她,听着嘭的一声响,顺着冲上天际的火花仰头看,看到绽放的烟火,五彩绚烂,稍纵即逝。 他低下头来,凝视着夏茗姣好的脸庞,含笑道:“很好看。” 不知道说的是烟花,还是烟花下的美人。 夏茗被他看得怪别扭的,便道:“你点过烟花吗?” “没有。” “不会吧?从小就没玩过?” “太幼稚,就不玩。” “……” 霍临风见她脸色有点黑黑的,被逗乐了,拿过她手里的香,低笑道:“看你点得开心,我也想试试。” 他走过去,点了最后一筒烟花,转身冲过来,抱着夏茗就就跑,爽朗的笑声淹没在烟花的轰响声中。 “好玩吗?”夏茗瞅了他一眼。 “好玩。” “幼稚。” “对,和你一样幼稚。” 夏茗没话说了。 屋子前有一棵高大的龙眼树,树下围着整齐的石凳,是夏天纳凉聊天用的。 霍临风拉着夏茗到龙眼树下坐,不想放她回屋太早。 皓月当空,天边的星星眨着眼睛,夜色美极了。 “这里的晚上,还挺好看。”霍临风抖开自己的长外套,把夏茗也裹进外套里,不让她受凉。 这样的亲密,让夏茗有点不习惯,她挣扎了一下,霍临风反而搂得更紧,紧到她压根动不了,便放弃了。 夏茗抬头看着夜空,感慨道:“可惜不是夏天,不然晚上还能看到萤火虫,我之前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萤火虫,大晚上的跟我表弟跑出来抓萤火虫,装到用纸叠的纸笼子里,结果第二天起来看的时候,它们全跑光了。” 霍临风马上抓住了关键词,“第一次见到?” 夏茗一噎。 “你小时候在陆尾村,没见过萤火虫?”霍临风危险地眯起眼。 “咳咳……” “陆尾村离夏河村,不出二十公里,没道理夏河村有萤火虫,陆尾村没有。” “这……” 霍临风直勾勾看着夏茗,语气听起来像闲聊,“还是不想说?” 夏茗听得心惊肉跳,小心瞅了他一眼,“你容我组织一下语言?” 霍临风双手抱胸,就这么盯着她看。 夏茗顿时压力巨大。 转世重生什么的,大半夜的,说出来真的很像鬼故事。 “如果我说,我做了个梦,在梦里我不叫夏茗,你信么?”夏茗小心翼翼地说。 霍临风一瞬间,就想到了当初陈皮佬说的诈尸和女鬼,他缓缓眯起眼,眸子沉沉的,声音听不出起伏,“你在梦里,叫什么?” 夏茗咽了咽口水,“霍琳……” 霍临风瞳孔骤然一缩。 难怪当初在深山里,第一次遇到她,问她名字的时候,她下意识说自己叫霍琳。 难怪她送给他的两条手帕,有一条写着茗字,另一条写着琳字。 又难怪她寄东西去京都给他,不用茗字的谐音字,而用了琳字的谐音字。 所以她到底是…… 霍临风看着夏茗,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见了鬼了。 这种事,冲击力太特喵大了,霍临风一时消化不了,难得傻住了,好一会儿没反应。 夏茗垂下眼睑,扯了扯嘴角,坐直了身体,轻声说:“你就当我开玩笑吧。” 霍临风突然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哑着嗓音说:“这个梦,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夏茗愣愣地看着他的俊脸,有些不敢相信。 他难道……真的信了? 他真的听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吗? 换做正常人,不会觉得她是疯子吗? “你不怕吗?”夏茗忐忑地问。 霍临风傲然一笑,“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活阎王,说阎王都不敢收我的命,我怕什么?” 夏茗呆呆看了他好几秒,突然释然了。 霍临风将她抱得更紧,仿佛怕她随时会离开似的,“告诉我,这个梦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356章 夜色 他明白了什么,但没有挑明,只顺着她的意思,把荒诞灵异的一切,当做是她一个梦。 “就在遇到你的那天。”夏茗说。 霍临风一愣,突然笑了,“那算不算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夏茗轻轻靠在他肩膀上,也笑了,“也许吧。” 霍临风垂眸望着她,若有所思。 难怪她的种种想法和行为,压根不像小破村出身的村姑,这就能解释,她身上那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了。 他之前怀疑的种种,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不。 这种事,本身就不合理。 科学压根没法解释,可偏偏就在她身上发生了。 陈皮佬言之凿凿的女鬼说法,让霍临风有点紧张,“你会不会感觉不舒服?去庙里,或者烧香拜佛,会不会有问题?” 夏茗见他一本正经地问,突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你说有没有问题?” 霍临风长松一口气,紧紧把她摁进怀里,哑声说:“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你怕我又做梦啊?”夏茗开玩笑道。 霍临风却很郑重地点头,“嗯。” 夏茗笑不出来了。 她又“做梦”,潜台词是她再“死”一次,然后回到二十一世纪。 霍临风大概猜不到这个,但能猜到她再“做梦”,就意味着她像当初突然出现一样,会突然消失。 他不乐意,也舍不得。 夏茗回抱住他,深吸一口气,呼吸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小声说:“你在这里,我也舍不得做梦呀。” 霍临风浑身一震,低头重重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有种死而无憾的感觉,“那就好,那这辈子都不要再做这个梦了。” 夏茗没有说话。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你在梦里,都梦到了什么?”霍临风突然很好奇,想起她当初说梦话提到的奇怪名词,便问道:“是不是有个东西叫微信,还有东西叫滴滴打车?” 夏茗一乐,“你还记得?” “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霍临风突然说情话,眉目一片深情。 夏茗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窝在他怀里,给他科普了一下什么是微信,什么是滴滴打车。 霍临风听得目瞪口呆,“你这个梦,很神奇……” 夏茗笑而不语。 再过几十年,这些东西成为日常所需后,他就不会觉得神奇了。 “你梦里,是不是有个人叫Joe?他是谁?男的女的?”霍临风又问。 之前他就问过这个问题,夏茗随口胡诌了个解释,霍临风当时就没信。 夏茗眨眨眼。 这人,不会是吃醋了吧? “在那个梦里,他是我下属,是个歪果仁。” “下属?你在梦里开公司了?” “没,在一个公司当管理层。” “那那个公司,一定不小。” “那当然,跨国企业,上市集团呢。”夏茗骄傲地说。 霍临风揉揉她的脑袋,目光一片柔情,柔声说:“难怪你这么会做生意,连少禹那只老狐狸都对你赞赏有加,原来是梦里有经验?” “嗯。”夏茗轻轻点了一下头。 霍临风扯了一下外套,把两人裹得更紧,“你在梦里是什么样的?梦里还有什么?都跟我说说?” 有个词叫恍如隔世,夏茗回忆起前世的一切,便真的是隔世了,前世的种种,突然变得很遥远。 她神色有些恍惚,声音很轻,没头没尾地跟他说前世的一些人,一些事。 孙巧容在屋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往门口张望,内心十分捉急。 两个小年轻到底在聊啥,都这么久了,咋还没聊完呢? “霍先生不会把茶茶给拐跑了吧?”孙巧容脑洞有点大。 夏鸿刚也有同样的担心,悄咪咪地走到院门口往外看,见两人靠坐在一起,还裹着同一件外套。 夏鸿刚顿时有点不太好。 黑灯瞎火的,两人又在龙眼树下,黑漆漆的一坨,压根看不出来在干啥。 可是,靠这么近,霍先生不会在占茶茶的便宜吧? 夏鸿刚顿时警惕了,故意咳嗽了一声。 突然有别的声音插进来,夏茗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为啥,就是有种迷之做贼心虚的感觉,她连忙从霍临风怀里出来,坐直了身子,又把外套扯回去给霍临风。 这动静,更让夏鸿刚觉得又问题。 要是没问题,反应能这么大? 霍先生不会真的趁天黑,诱拐茶茶,对茶茶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夏鸿刚脑袋里警铃大作,“茶茶,外头冷,回屋吧。” 孤男寡女的,夏茗不好再跟霍临风独处,便站起身来。 除夕夜,又是大晚上的,霍临风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夏茗忍不住问:“你今晚住哪里?” “我在南城租了旅馆。”霍临风站起身来,重新把外套穿好。 夏茗瞅了一眼门口的舅舅,咬咬牙,说:“已经这么晚了,就你一个人?” “就我一个人。”霍临风语气含笑,等她留他过夜。 夏茗心一横,说:“这个时候开夜车,太危险了,不然你到我家睡一晚吧,明早再回去。” 这年头的夜路可不是柏油大道,而是狭窄弯曲,又坑坑洼洼的山路,稍有不慎就可能撞树丛里,或者翻车滚进田里。 到时候,深更半夜的,喊救命都没人听见。 夏茗不得不担心。 夏家夫妇对视一眼,表情都有点扭曲。 留他过夜? 睡哪里? 家里可没有空的客房! 霍临风眼神犀利,看到夏鸿刚表情不太好,心头有些遗憾,面上却表现得有风度又有分寸,很体贴道:“不了,我在车上讲究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天亮了我就回旅馆。” 夏茗俏脸都皱成一团,还是很不放心。 霍临风心尖一荡。 在车里委屈一晚上,能让她心疼一下,倒也值了。 他嘴角微勾,笑得温柔又宠溺,推了夏茗的后背一把,“外头冷,回去吧,早点睡。” 夏茗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问他:“你明天有事要忙吗?” 霍临风嘴角含笑,“没有。” “伊人衣坊新店的开业庆典明天开始……” “我送你去。” “嗯。” 第357章 留宿 霍临风轻轻推了一下夏茗的后背,“回屋吧,别让夏叔叔等久了。” “那你小心点。”夏茗叮咛了一句,才转身回屋。 夏茗走到门口,转身关门之前,跟霍临风挥了挥手,“晚安。” 夏鸿刚一头雾水。 “晚安”是什么东西? 这个年代,“晚安”这个词是个洋玩意儿,还没“进口”呢,在落后的南方省份更没几个人说过,夏鸿刚当然听不懂。 霍临风是京都人,见多识广,肚子里有点洋墨水,听懂了这个洋气的词。 他现在更肯定,夏茗做过的“梦”,是真实的了。 霍临风勾唇一笑,学着夏茗的动作,抬手朝她挥了挥,柔声说:“晚安。” 夏鸿刚看了看霍临风,又看了看夏茗,满脑子的问号。 两个小年轻,不会是在对什么奇怪的暗号吧? 夏茗关门回屋,嘴角始终挂着微笑,笑容甜得夏鸿刚很心慌。 要死了,茶茶真的陷进去了? 之前说好的,先做朋友,再处对象呢? 现在朋友不做了,直接处对象就算了,进展忒快了一点? 夏鸿刚忧心忡忡,拐着弯试探问道:“茶茶,你跟霍先生在外头,都聊了啥?” “没什么特别的,就聊了一下彼此的近况而已。”夏茗有所保留地说。 她总不能说,在聊一个匪夷所思的梦吧? 夏鸿刚将信将疑。 这时,院门传来敲门声。 是霍临风去而复返了,怀里还抱着几瓶酒,不是红酒就是洋酒。 “都是发的过年福利,不值几个钱,我不爱喝,顺势带过来了,拿来送夏叔叔,祝您新年快乐,希望您不要嫌弃。”霍临风一本正经地说。 “你们单位还挺洋气,过年发洋玩意儿。”夏鸿刚乐呵呵地接过来,爱不释手地说:“你还别说,这些洋玩意儿滋味实在不错,我先前还想买来着,可桂宁地方太小了,没见过这些,一直没买到。” 霍临风暗自庆幸。 幸亏没买到,不然这些酒不是便宜货的事实,不就暴露了? 到时候多尴尬? 夏茗从屋里出来,怀里还抱着一团被子,“你不是说要在车里将就一晚吗?大冷天的,在车里会着凉,这床被子你拿去盖吧。” 被子里是新打的棉花,蓬松柔软,又特意翻晒过,上头仿佛还带着温暖的阳光味道。 霍临风抱在怀里,心头也暖了。 夏茗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家伙,身高腿长的,坐在车里都勉强,在车里可怎么睡? “你这个子,在车里睡,会不会很辛苦?”夏茗忍不住关心。 她前世在外地出差,有一次开夜车,半途没油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在车里将就一晚。 不到一米七的个子,缩在空间有限的车里,已经非常心酸了,霍临风一米九几,岂不是更心累? 霍临风因为她的关心,心头软绵绵的,却不想让她太担心,便道:“都这个点了,距离天亮也没几个小时了,没事。” 以前执行任务,他什么苦头没吃过?相比最艰难的时期,这会儿能在车里睡,已经很不错了。 更何况,离她很近,他就更乐意了。 夏鸿刚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加上怀里抱着人家送的洋酒,拿人手短什么的,哪里好意思再赶人。 他侧开身,示意霍临风进屋,“茶茶说得对,大年三十的,睡车上多凄凉?你进来吧,子阳的床挺大的,你跟他挤一挤,凑合一晚上。” 霍临风当然不会拒绝,抱着一团被子,敲开夏子阳的房间。 夏子阳睡得迷迷糊糊,得知霍临风要跟他睡,登时醒了一半。 “霍大哥要跟我一起睡?好好好!我床够大,随便睡!”夏子阳兴致勃勃地腾出位置来,拍拍空出来的位置,盛情邀请。 于是,霍临风便在大年三十的晚上,登堂入室了。 虽然入的不是夏茗的室。 夏子阳不懂什么弯弯绕绕,他只知道霍临风是自己的准姐夫,寄了好几回进口的零食给他,对霍临风的好感度蹭蹭蹭往上涨。 得知霍临风是军人,他对霍临风更崇拜了。 兵哥哥啊,除暴安良,保家卫国什么的,多厉害! 夏子阳看着霍临风,两只眼睛都在放光,跟看着亲哥似的,别提多亲近了。 霍临风一乐。 看样子,之前寄给未来小舅子的零食,没白费。 霍临风跟夏子阳各自捂着一床被子,面对面躺着,问他:“小子,我之前交代你的事情,你没忘记吧?” 夏子阳想拍胸脯打包票,但裹着被子,实在不好操作,只能作罢,“我办事,你放心,我都盯着呢,没人趁你不在偷偷追我姐。” 霍临风满意了,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又问:“那我不在的时候,你姐有没有提起我?” 夏子阳想了想,很老实地摇头,“好像没有。” 霍临风:“……” “真没有?”霍临风咬牙切齿。 夏子阳表情非常诚恳,也非常无辜,“真没有。” 霍临风:“……” 这特喵多尴尬? 霍临风一张俊脸,顿时乌漆嘛黑了。 夏子阳有点直肠子,但也感觉到了气氛迷之危险,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于是绞尽脑汁,赶紧补救。 “我姐这人吧,有事不爱乱说的,都憋心里呢,不过我经常看见她对着一条手帕发呆。”夏子阳说。 霍临风眼睛一亮,“什么手帕?手帕上是不是绣了个风字?” “对对对!”夏子阳疯狂点头。 虽然绣上去的字,丑得有点惨不忍睹,夏子阳默默在内心吐槽,他猜到字可能是霍临风绣的,没敢直接说字丑。 霍临风心里美滋滋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还有什么?” 夏子阳想了想,又说:“你不是寄了一支钢笔给我姐嘛,我姐平时做题都爱用,爱惜着呢,从来不让别人碰。” “就说那个经常来找我姐谈事情的梁经理,有一次看到那支钢笔,想拿过来看,我姐就没给,还瞪了梁经理一眼,可凶了。” 霍临风闻言,心里顿时爽翻天。 第358章 霍家 远在京都的霍家,气氛就不太美妙了。 温香莲举着电话,无奈道:“我已经说了,临风在南方有任务,没回家过年。” 电话是身在温家的温少萱打来的,她很不满地抱怨,“跟霍表哥一起下南方的,不是很多人都回来过年了吗?周绪都回来了,为什么霍表哥不回来?还不是因为有人……” “少萱,少说不该说的话!”电话那头,传来温少禹严厉的声音。 “有什么不能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嘛!”温少萱不满地顶嘴。 温香莲头痛欲裂,捏着眉心,说:“你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挂电话了。” 儿子不回家过年,她本来就够伤心了,这没眼色的外甥女还戳她伤口,往她伤口上撒盐,不是成心的吗? 再说了,这是霍家的事,她一个外戚,管得也太多了。 “有有有!”温少萱连忙开口,说:“祝姑姑新年快乐,我的红包别忘了给我留着呀!” “知道了。”温香莲语气变得有些冷淡。 温少萱没听出来异样,还在喋喋不休,“霍表哥不是不回家过年嘛,姑姑你一定很无聊,不然我过两天去陪你吧,咱们去逛街听戏,顺便多叫几个人,热闹一点。” 温香莲的笑容更淡了。 她可没忘记上次温少萱找借口,也是把她约出去逛街听戏,结果曲颖突然出现,还做了一些让她不喜的事情。 用脚指头猜也知道,温少萱说多叫几个人来一起热闹,一定会叫上曲颖,说不定还只叫曲颖。 温香莲不喜欢这样。 尤其儿子跟她说,在南方找了个对象,正在苦苦追求,她作为母亲,虽然不看好这段感情,但也不会做多余的事情,把一个对儿子有想法的女孩扯进来,给儿子添麻烦。 “不用了,我跟你姑丈去听戏,你们年轻人一起玩吧。”温香莲说完,没等温少萱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重新坐回沙发上,看着一桌子喜庆的糖果饼干,以及儿子寄回来的红酒和电报,温香莲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新年,比往年更冷清。 霍霆山放下报纸,开了一瓶儿子寄回来的白兰地,见妻子满脸的惆怅,问道:“要去听戏?” 温香莲唉声叹气,“往年你和临风都会陪我去,今年就咱两了,怪冷清的。” 霍霆山坐过来,把一瓶红酒递给她,威严刚毅的脸上透着温情,“他不是有任务吗?人没回来,但心意不是回来了吗?给咱们寄了礼物,还发了电报报平安。” 儿子性情冷淡,但孝心是在的,没能回来过年,霍霆山觉得遗憾,但也能理解。 温香莲瞅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确定你儿子大过年的,还留在南方,究竟在做什么么?” “不是说有留人在南方盯着动静?” “他是指挥官,留人盯着,留得到他头上?” 霍霆山若有所思。 这一点他也疑惑过,但他极少干涉儿子的事情,便没细想,照这情况看,难道有隐情? “你说他留在南方,能做什么?”霍霆山慢悠悠喝了一口酒。 温香莲哼了一声,“八成是在处对象呢!” 霍霆山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处,处什么对象?他有对象了?什么时候的事?” 一提这个,温香莲就心塞,她黑着脸,把前前后后,关于南方“那位”的信息,一股脑全倒给霍霆山听。 霍霆山放下酒杯,刚毅的脸上很严肃,“临风怎么找了个这样的对象?”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温香莲更心塞了。 霍霆山面色沉重,但保持着理智,又问:“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少萱老在我耳朵边念叨,想不知道都不行。” “少萱说的?临风没说什么?”霍霆山皱着眉头。 温香莲一愣。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关于南城“那位”的消息,无论是霍临风还是温少禹,几乎都没怎么提。 各种各样的消息,基本是从温少萱嘴里听来的,听得多了,或多或少就信了几分,可温少萱说的东西,到底有几分是真的,有几分是假的,谁也不知道。 温香莲突然不确定了。 霍霆山没有直接下定论,说:“人都没见着,咱们不能太早下结论,而且临风自己都说了,是他先喜欢了人家,追着人家跑的。” “这么说来,人家姑娘够矜持了,你倒是该担心咱们临风到底能不能把人给追到手。” 温香莲有点不高兴,“咱们临风从小就优秀,什么时候不是女孩子追着他跑,现在还有人没死心呢,怎么会有姑娘不喜欢他呢?” 对一个母亲来说,自家孩子就是最好的,去追着人家屁股后面跑,实在让她这个母亲难以接受。 霍霆山无奈摇头,“咱们临风又不是大团结,哪能是个女孩子都喜欢他?要真是这样,那咱们更应该发愁了。” 温香莲没话说了。 一个曲颖,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再来几个曲颖,她还真遭不住。 见妻子一脸惆怅,霍霆山安慰道:“临风不是说,等时候到了,会带人回家给咱们看吗?年轻人的事,咱们就别掺和太多了,也别瞎猜,等到时候见到人了,自然就知道了。” 温香莲还是不安心。 等家见到人再说? 到那时候,已经是见家长,快要谈婚论嫁了吧?她要是对“那位”不满意,再想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吧? 温香莲更惆怅了。 夏河村。 公鸡打鸣,天刚蒙蒙亮,夏子阳就精神抖擞地爬起来穿衣服,逮着家里几个人喊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大年初一,是孩子们讨红包的时间。 夏家夫妇乐呵呵的,一人给了一个大红包,夏茗也提前备了,给他发了一个红包,同时从舅舅和舅妈手里,各收到两个红包。 美滋滋。 夏子阳拿着红包,兴奋地冲回房里,挥着三个大红包朝霍临风炫耀。 霍临风忍俊不禁,从兜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给你的,收着。” 夏子阳有点犹豫,“我姐说,不能随便拿外人的钱,红包也不行。” “你还把我当外人?”霍临风故意板起脸。 第359章 误会 夏子阳嘿嘿傻乐,美滋滋地收了红包,嘴巴跟抹了蜜一样甜,“谢谢准姐夫!” 然后发现,霍临风给大红包特别厚,他叫准姐夫,叫得更响亮了。 霍临风听浑身舒坦,点头赞许道:“这才像话。” 从夏子阳的屋里出来,正好碰上旁边的夏茗也开门出来,霍临风顺手又摸出一个红包,“给你的,新年快乐,大吉大利。” 夏茗囧了一下。 虽然霍临风年纪比她大,但也没到叫叔叔的地步,算不上长辈,过年给她红包,算是个什么情况嘛。 霍临风见她没动静,硬塞进她手里,“给你你就拿着。” 孙巧容做好了早点,招呼霍临风过来一起吃,顺势也摸出一个红包,乐呵呵地塞给他,“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其实,关于给不给霍临风发红包,昨天晚上孙巧容还特意跟夏鸿刚讨论过。 在夏河村,还没结婚的人,是可以收红包的,通常是家里的长辈,或者关系很近的亲戚长辈给。 家里这半年,挣了一些钱,孙巧容当然不会吝啬一个红包,可麻烦就麻烦在,霍临风已经在家里住了一晚,再给他个红包,几乎等同于默认他是家里的一份子了。 这一层隐含意思,让孙巧容很纠结。 夏鸿刚也纠结了。 大过年的,霍临风住进家里,已经够蛋疼的了,他真怕霍临风啥时候突然说要娶茶茶。 节奏太快了,夏鸿刚消化不来。 “大过年的,还是给吧,图个喜气,别想太多有的没的就行了。”夏鸿刚叹气道。 霍临风挺谦虚地接了红包,顺手帮孙巧容端早餐。 孙巧容暗暗观察,发现他模样冷峻,一身贵气,但做事很接地气,为人处世除了强势和冷漠一点,倒也没得挑。 茶茶找了这么个对象,好像还不错? 霍临风跟夏家人吃了早餐,等夏茗换好衣服,一起出门去市中心,看伊人衣坊新店开张的情况。 邻居张嫂推开门出来,正好碰上,“茶茶,这小伙子就是你对象啊?长得真俊呐!” 霍临风垂眸看夏茗,很好奇夏茗会怎么回答。 夏茗虚握拳头放在嘴边,不自在地咳了一下,含糊道:“他是我一个远房亲戚。” 张嫂怀疑的目光,在两人间扫来扫去,觉得夏茗没说实话。 “对了,你那开小车的对象,咋没带回来一起过年?”张嫂突然说。 夏茗悄悄瞅了霍临风一眼,汗哒哒地说:“没,不着急。” 张嫂一脸迷糊地进屋,边走还边嘀咕,“咋换对象了?不是说开小车的对象,不长这样吗?” 开小车的对象不长这样? 还有另一个开小车的对象? 霍临风缓缓眯起眼,看夏茗的眼神很危险,“你还有另一个开小车的对象?” 夏茗连忙摇头,赶紧撇清关系。 开小车的对象,不就是霍临风吗?哪里来的别人?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霍临风脸色有点不太好,哼了一声,迈开大长腿往前走,率先往前走。 他腿长,迈步又大,大概是有点不爽,走得又快又急。 夏茗在后头跟得很心累,几乎要小跑才能跟得上他。 见某人背影一股的怨气,夏茗囧。 真生气了啊? 没走出多远,碰上村里的一个大妈,大妈穿了一身红衣裳,特别喜庆。 “这小伙子谁呀,长得真俊呐!”大妈笑眯眯地打量霍临风,转头对夏茗说:“茶茶,你换对象啦?上回不是这个吧?” 霍临风:“……” 夏茗:“……” “我没换对象。”夏茗咬牙切齿地说。 大妈眼睛一亮。 没换对象的意思就是,眼前这个帅小伙不是她对象? 大妈瞧着霍临风的俊脸,越看越满意,套近乎道:“小伙子哪里人呀?有对象没有啊?” 大妈家的闺女,正好到了说亲的年纪,大妈瞧上了霍临风。 不是茶茶的对象,那就好办了。 这帅小伙,长得又高又好看,而且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出来的,要是能做她女婿,那她家就发达了。 大妈看霍临风的眼睛,绿莹莹的,跟饿狼见了肥肉似的。 夏茗脸色有点黑,拦在霍临风面前,咬着牙说:“婶子,你甭操心了,他有对象。” 而且他对象,就在你面前呢! 霍临风挑眉。 此刻夏茗充满独占欲的姿态,取悦了他,他哼了一声,倒要看夏茗怎么解释。 夏茗也想知道,在大家眼里,她对象到底是谁,“婶子,你见过我对象?” “见过啊。”大妈说。 夏茗表情有点扭曲,指着脸色黑黑的霍临风,“跟他长得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啊,我还没到七老八十,眼睛没花呢,看得可清楚了,你对象没他俊!”大妈很肯定地说。 夏茗:“……” 在大家的眼里,她对象到底是谁?! 霍临风不仅脸黑,而且浑身在冒冷气了。 夏茗艰难地扯了一下嘴角,问:“你见到我那个对象,到底长啥样。” “开小车的啊,一定很有钱吧?”大妈一脸羡慕。 夏茗咬牙切齿,“我是说,他的人长什么样。” 大妈回忆了一下,“有点高高瘦瘦的,我看到的那天,是梳大背头,穿白衬衫,西装裤。” 夏茗表情有点扭曲。 这个外貌形容,怎么听着那么像梁军易! 霍临风一身的冷气,快要化为实质了,盯着夏茗的眼神,也冷飕飕的。 夏茗头皮都炸了,连忙又问:“婶子,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那天我去县城买农具,在市六中附近见的,看到你跟她在小车旁边吃包子和豆浆,他还摸你脑袋,怪亲密的。”大妈一脸八卦地说。 夏茗脸色黑黑地说:“婶子,你搞错了,那个人是我领导,不是我对象!” “啊?”大妈懵了,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你不是说,你对象是开小车的吗?” “我对象不是这个开小车的,是另一个开小车的!”夏茗冤枉死了,也无语死了。 大妈傻乎乎地说:“你认识这么多开小车的啊?” 夏茗:“……” 这个是重点吗?! 夏茗头痛欲裂,深深地无力了,“总之,你在市六中附近看到那个,不是我对象!” 第360章 吃醋 她算是听出来了,大妈看到的人,铁定是梁军易没跑了。 见到的时间,应该是她去市六中查入学考试成绩的时候,她去丝麓谈完后,梁军易送她回南城,顺道等她拿成绩出来,并给她买了包子豆浆。 好死不死,被大妈给撞见了。 这就算了,夏茗去水井挑水,大家瞎调侃她跟严嵩是一对,她为了不造成误会,就公开了自己有对象的事。 大妈只问她的对象是不是开小车,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就往梁军易身上推测了。 纯粹是一场误会。 误会解开了,夏茗却一点都没感觉到轻松,因为某人瞪她的视线,仿佛要把她给吃了。 夏茗坐上车,系了安全带,抬头就对上霍临风很不爽的表情。 身为正牌男友,别人却一直以为他是冒牌货,这种感觉,换谁都蛋疼。 他不爽了。 吃醋了。 板着脸,很不好哄的样子。 夏茗很冤枉,“都是误会,而且已经解释清楚了,翻篇行不行?” 霍临风用力抓着方向盘,却始终不发动车子,咬牙道:“你看出我在生气了。” “我又不瞎。” “但你不知道我在气什么。” 夏茗一头雾水,难道她没说到点子上? 仔细想了好几秒,夏茗还是没能想明白关键,放弃挣扎了,“你直接说行么?我猜不到。” 霍临风哼了一声,酸不溜秋地说:“你吃了梁军易买的包子。” 夏茗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他那时怎么说,也算是我领导,吃领导的几个包子咋了?” “他还摸了你的脑袋。”霍临风说着,伸手过来,略显粗暴地揉了一下夏茗的脑袋,黑着脸说:“就像这样!” 夏茗:“……” 她好像明白了,重点就在这儿呢。 夏茗哭笑不得,“婶子估计离得远,没看清楚,当时梁军易确实要摸我脑袋,但是我躲开了,他没碰着。” 除了家人,她不喜欢跟异性有非必要的肢体接触,摸脑袋这种亲昵的行为,她当然能避开就避开。 霍临风眯起眼,“当真?” “当然是真的。”夏茗一本正经。 霍临风瞅着她,脸色好了一些,但还是不太爽,“可他想摸你脑袋!” 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就是有男人觊觎他对象,他当然不爽。 夏茗冤枉极了,这又不是她能控制的。 当初察觉到梁军易对她有好感,她已经尽量避开了,也早就表明了立场,梁军易似乎明白了她的态度,加上知道她已经有对象,早就“知难而退”了。 这口陈年老醋,吃得实在是…… 霍临风板着脸,还是满肚子的火。 夏茗瞟了他一眼,越看越觉得他幼稚,幼稚到她要没脾气了,“那你倒是说说,想要怎么样嘛。” 霍临风凉嗖嗖地瞅着她,一脸“你自己看着办”的表情,分明是一副等着她哄的样子。 夏茗有点纠结,因为她确实没有哄人的经验,尤其要哄的对象,还是这么个大个子。 抓起他的大手,贴在自己脸上,夏茗说:“我脑袋都没让他摸,让你摸一下脸,区别对待够明显了吧?” 这下总行了吧? 某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捏了一下夏茗的脸颊,依然不满意,“我是你对象,待遇就这样?” “你别得寸进尺。”夏茗朝他龇牙,假装很凶的样子。 霍临风被逗乐了,心里暗搓搓地爽,俊脸却板着,没让她瞧出异样来,还煞有介事地把右边脸凑过来,然后给了夏茗一个暗示的眼神。 夏茗一头雾水。 把脸伸过来,是啥个意思? 夏茗脑袋脑袋有点抽,傻乎乎地抬起手来,捏了一下他的脸。 他捏了她脸颊一下,又把自己的脸伸过来,是要礼尚往来的意思吧? 霍临风俊脸一黑,凶巴巴地瞪了夏茗一眼。 夏茗:“???” 夏茗略显尴尬地收回手,但依然没开窍,悻悻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直接说不行么?” “身为你对象,连你亲一下的待遇都没有吗?”霍临风不满地哼哼。 夏茗:“……你这是趁机要福利吧?” “少废话,快亲!”霍临风催促。 夏茗无语极了,飞快凑过去,亲了他脸颊一下,“行了,不许再得寸进尺,开车!” 霍临风意犹未尽,趁机在夏茗脸颊上也香了一口,“礼尚往来。” 然后坐直了身体,美滋滋地开车往市中心去。 夏茗摸了一下被亲到的地方,转头看到霍临风一脸的春风得意,失笑地摇摇头。 这个家伙,一旦幼稚起来,真是够够的。 曹三躲在拐角的大树底下,撞见夏茗和霍临风先后坐进小车里,磨叽了好一会儿,才驱车离去。 曹三整张脸都阴沉了,满脸的嫉妒。 大年初一,大家都换上了新衣服,要么凑在一起聊天,要么相约进城逛街。 曹三跟陆知晴约好了,大年初一在南城碰面,然后一起逛南城,说白了,就是心照不宣的约会。 曹三一大早就起来换衣服,然后悄咪咪地去夏家想找夏茗。 要是能约夏茗逛南城,他铁定要放陆知晴的鸽子,哪知夏茗一大早就出门了,还跟个开小车的男人出门! 之前在南城,不是勾搭了一个开小车的,怎么又勾搭了另一个开小车的? 就这么爱开小车的有钱男人? 真肤浅! 真恶心! 曹三小人心态,还有点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理,见夏茗上了有钱人的小车,而自己穷的叮当响,开不起小车,就觉得夏茗放荡贪财,拿夏茗跟陆知晴比较。 知晴好歹一心一意喜欢他,这才是好女人该做的事情,不像某些人,换了一个又一个男人,说不定身体早就不干净了,被男人玩烂了。 这么一想,曹三心里得到了扭曲的平衡。 “曹三哥,你也要去城里逛吗?”一道女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是村里的胖大花。 她换上了新年的新衣裳,红艳艳的,扎了两根麻花辫,花一样的年纪显得青春靓丽。 不知道是不是红衣裳衬的,她脸颊有点红,看曹三的目光透着几分娇羞。 第361章 新店 换了新衣服的曹三哥,还挺人模人样的,加上他在市六中复读,是知识分子呢,之前又调戏过她,她心里就忍不住有点心思。 曹三见状,便露出一个自认为风流潇洒的表情,说:“去县城找人,你也去?要不要一起走?” 从村里到县城有好几公里,要走大半个小时,这一路上多个姑娘聊骚,会有趣很多,尤其这姑娘对他好像还有那么点意思。 曹三跟陆知晴打得火热,但他认为女人要为男人守身如玉,从一而终,但男人却没必要。 越多女人追求,就说明男人越有魅力,古代男人还三妻四妾呢,他没娶几个老婆,已经是好男人的表现了。 大年初一,街道两旁挂起来红灯笼,挨家挨户的门口头贴了春联,窗花,门口的地面上,还能看到满地的鞭炮渣。 满目的红火,喜庆极了。 伊人衣坊市中心店,选在人流量最高的黄金地段,红地毯铺出门口外6米,两排花篮,鲜花娇嫩欲滴。 特意穿着大红旗袍的主持人,扬着专业的微笑,在串开业庆典的流程。 梁厂长再次来参加剪彩,而跟他一起剪彩的,是一个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夏茗不认识,围观的群众也有人不认识。 “左边那个,不是上次在古桐路的伊人衣坊开店,也来剪彩的什么什么厂长吗?右边那个是谁?” “你没听主持人介绍吗?他是省图书馆的馆长啊,以前是教育厅的领导,来头不小呢!” “岂止是这样?我刚才看到报纸的主编来了,好像是要做专访,还有几个在本市有头有脸的人,都来祝贺,专程送了祝贺花篮来。” 夏茗诧异。 看样子,梁厂长为伊人衣坊的品牌创建和新店开业,下了不少功夫,排场搞得还挺大。 现场的人气,比上次伊人衣坊开业时还高。 人太多太挤了,夏茗压根挤不进去。 霍临风跟个守护神似的,把她圈在怀里,不让她被人群挤到。 他个头高,稍微仰一下头,就看到了最前排的情况,俊脸上露出了欣赏的表情,“这个就是你说的服装牌子?” 夏茗点头,“嗯。” 看着鼎沸的人气,以及新颖别致的装潢和布置,他脸上的欣赏变成了敬佩,“开业庆典的这些仪式和活动,是你的主意?” “差不多,不过执行不是我负责,那时我在备考,没时间参与。”夏茗解释道。 上回开业,她亲力亲为,这回梁军易说要锻炼人才,不能每次都让她亲自负责,便把工作就安排下去,让夏茗盯着进度,查漏补缺,在今天开业时来看一下现场就好了。 夏茗来了,但是挤不进去。 囧。 霍临风见她踮着脚尖,探头往前排看,又心酸又好笑,干脆把她抱起来举高,让她可以看到情况。 夏茗瞬间从被人群淹没,变成了鹤立鸡群,惹来周遭一大片的目光。 夏茗:“……” 有点尬尬的。 梁军易一眼就看到突然冒头的夏茗,眼睛一亮,笑着朝夏茗招手。 霍临风俊脸一黑。 梁军易冷不丁对上霍临风冷飕飕的视线,头皮一麻,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他。 他转头跟旁边的人交代了一下事项,硬挤开人群,挤到人群外头来找夏茗。 霍临风一脸防贼的表情,对梁军易充满了敌意,并且宣告所有权似的,把夏茗抱得更紧。 大妈的话,他还没忘呢! 梁军易记得霍临风,毕竟霍临风“送”过他一只手表,次次碰面都对他气场全开,让梁军易印象深刻。 这回应该是第三次碰面了,咋还用眼刀刺他呢? 夏茗戳了一下某人的手臂,小声说:“快放我下来。” 霍临风有点不爽,把她放下来后,还是没放开她,依然圈住她的腰肢,把她筋骨在身前,独占欲十足地搂着。 夏茗脸有点黑。 这人到底啥毛病? 她挣扎着动了动,霍临风反而抱得更紧,终于没辙了,放弃了挣扎。 梁军易瞅着两人的小动作,若有所思。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霍先生还把他当情敌防着呢,而且还带着一股莫名的火气。 梁军易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 夏茗指了指伊人衣坊的门口,“人气不错,流程也顺畅,没出什么岔子吧?” “特意找你给他们培训过,要是还能出岔子,他们得有多废物?”梁军易说得不客气,但神色却带着几分骄傲,显然对丝麓员工的工作能力挺满意。 夏茗也笑了,“那我就放心了,你先忙你的,我到处转转。” “行!今天市中心挺热闹,可以逛逛。”梁军易说完,又往人群里挤回去了。 年初一的市中心,热闹是热闹,但实在有点挤。 霍临风牵着夏茗的手,高大的身体愣是给她挡开了一条路,没让她被人给挤到。 夏茗悄悄瞄了他一眼,心里甜丝丝的。 这家伙,看着强势霸道,还冷冰冰的,但对她是真的很上心,关心又体贴。 简直男友力爆棚。 夏茗逛了一会儿,实在因为人多,有点心累,又逛了回来,想看看能不能进伊人衣坊看一下。 伊人衣坊前面的小广场,搭起了舞台,是为了吸引人气,而特意办的小活动。 青春靓丽,身姿婀娜的模特表演队,穿着伊人衣坊的精美服装正在走秀,引来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观,不时爆发出阵阵掌声和欢呼声。 随之,签下的代言人,也就是选美比赛的冠军艾丽小姐,身穿伊人衣坊的服饰,登台想唱。 气氛高涨,掌声震天。 夏茗在人群外围观看,也忍不住鼓掌。 上次作为场控和总指挥,她的关注点在活动的流程上,没关注到选手们的才艺表演,这回作为观众,可算能好好欣赏一回了。 不得不说,艾丽小姐不愧是科班出身,模样靓丽,歌也唱得好,拿冠军实至名归。 歌声落下,主持人热情洋溢地调节气氛,问场下的观众:“感谢艾丽小姐的倾情献唱,大家说好不好听?” “好听!”呼声震天。 第362章 不乐意 主持人笑得更灿烂,“接下来的环节就有意思了,艾丽小姐作为我们伊人衣坊品牌的代言人,我们给艾丽小姐出了个考题,请她为我们展示伊人衣坊服饰的魅力,她会怎么展示呢?” 这是预设好的环节,夏茗知道,接下来艾丽小姐会随机在观众中找一位男士,跟她配合摆pose拍照,前方的记者也会拍下来,把照片放在报道上。 果然,艾丽小姐宣布她的展示方式时,现场的气氛直接沸腾了,很多人举着手,大喊着要上台跟艾丽小姐互动拍照。 毕竟是要登报的照片,选人时外貌是首要的考虑条件,艾丽小姐在人群中扫了一眼,一眼就相中了高大俊美的霍临风。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霍临风的方向。 霍临风脸有点黑。 他不爱跟女人亲近,在遇到夏茗之前,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让他配合一个女人摆什么鬼pose,黏糊来黏糊去的,怎么可能? 他没兴趣,但架不住艾丽小姐对他感兴趣啊。 艾丽小姐是艺术表演系出身的,整个系都是俊男美女,见惯了系里的各种帅哥,但她还是一眼被霍临风的俊脸给帅到了。 俊美又危险,自带一身生人勿进的贵气,实在让女人着迷。 跟这样的男人摆pose拍照,她不介意亲密一点,甚至想互留一下联系方式,发展一下后续。 霍临风冷着一张俊脸,没有任何反应。 气氛有点尴尬。 主持人委婉地催霍临风上台,艾丽小姐扬起动人的笑容,柔声说:“主持人给我出了难题呢,这位先生,你愿意上台来,帮我这个忙吗?” 选美冠军的温柔请求,换做台下的其他人,一定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台了。 可霍临风黑着脸,二话不说,拉着夏茗的手,转身就走。 艾丽小姐笑容一僵。 主持人也愣住了,赶紧圆场,让艾丽小姐重新找个人配合。 气氛重新热烈起来。 夏茗看了看台上的艾丽小姐,又看了看一脸冷漠的霍临风,忍不住偷笑,“艾丽小姐可是选美大赛的冠军呢,才貌双全,换做别人求之不得呢,你真忍心拒绝啊?” 霍临风眉梢微扬,有心逗她,“你希望我答应她?那我现在就掉头回去。” 夏茗瞅了他一眼,不满地哼哼。 霍临风爱极了她偶尔流露出的小女人模样,心尖一荡,一本正经地说情话,“她没你好看,没你聪明,我有你了,为什么要答应她?” 夏茗脸颊一烫,别开脸不看他。 霍临风知道她不好意思了,对她越发喜爱,但又有点担忧,“她找人上去是不是本来就定好的流程?我这么做,会不会有坏影响?” 伊人衣坊是她的事业,舞台上的流程也是她把控的,他这么不配合,岂不是甩了她的面子? “没关系,对流程的时候已经预设过会有特殊情况,有应对措施,主持人也很机灵,把流程顺下去了,影响不大。”夏茗说。 当初查漏补缺时,的确预想过会有人不配合,但没想到这个人会是霍临风。 夏茗私心里,是不乐意霍临风上去的。 让自己男友上舞台,跟另一个漂亮女人摆pose拍照,换做是谁都不会乐意。 霍临风垂眸瞅着她,越看越喜欢,抓紧了她的小手,陪她到处瞎逛。 此时,在南城。 曹三跟胖大花分开了,跟陆知晴汇合。 陆知晴换上了新衣裳,编了娇俏的马尾辫,普普通通的外貌,都显得清秀多了。 其实她身上的衣裳并不是新买的,而是她姐姐陆知曼的。 放了寒假,陆知曼终于回家过年,带了两身在学校穿的衣裳回来。 在学校,她虽然穿得朴素,但到底比在村子里的土气旧衣服好一些,刚刚带回来,就被陆知晴给翻出来试了几回。 陆家本来就穷,供陆知曼念大学后,家里越发捉襟见肘,新年来了,除了独苗苗陆文浩能买上新衣服之外,其他人都没这个待遇。 陆知晴很不甘心,大年初一的,硬是把陆知曼的衣服翻出来,要穿去南城逛街,实际上就是穿去见曹三。 陆知曼心里挺不情愿。 她很瘦,说是弱柳扶风,其实就是干瘦干瘦的,在学校穿的衣服,比起家里缝缝补补的衣服,是体面一些,但并不适合陆知晴的身材。 陆知晴比陆知曼能吃,腰上一圈的肉,硬把陆知曼的衣服往身上套,直接勒到肉了。 陆知晴却很满意,穿上穿好点的衣服,她觉得自己都变美了不少,站在镜子前扭腰摆臀的,觉得自己充满了女人味。 见她搔首弄姿的,一拳赘肉把自己的衣服都撑爆了,陆知曼便嫌弃起这件衣服,干脆把她送给陆知晴了,说是给陆知晴的新年礼物。 陆知晴美滋滋的,腰肢一扭,觉得镜子里的自己美极了。 陆知曼却板起脸,让她端庄点,扭腰摆臀看着不像好人家的姑娘,让她改掉这个毛病。 陆知晴却不乐意。 当初她去西关城打工给陆知曼挣学费,对陆知曼始终存了怨气,陆知曼说她的不好,她只会抵触,根本不会听。 一身的女人味,是在西关城跟合租的红灯女学来的,陆知晴坚定地认为是一身的女人味,让他钓到了曹三,更坚定了这个法子是对的。 陆知曼明明是村姑出身,却总是摆出大家闺秀姿态,在外头是这样就罢了,回到家里还这样,陆知晴就郁闷了,心里对此是有点膈应的。 此时,跟曹三逛南城一条街,陆知晴便拿出了所有本事,走路扭腰摆臀,说话好像捏着嗓子,跟曹三聊得热乎。 正聊着,眼角突然看到街角的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陆知晴面色一变,身体不自觉地颤抖。 “你怎么了?”曹三问。 陆知晴往曹三身边躲,拉着曹三赶紧远离这里,“没什么,我看到一个乞丐,怪吓人的,咱们还是走吧,省得被缠上。” 陆知晴拉着曹三往街道另一头走,温家的温少萱却在唉声叹气,因为曲颖约她逛街,可她人不在京都,没法赴约。 第363章 摘果 “颖儿,不好意思,我这几天都要跟爸妈去走亲戚,过完年之前都没法回京都找你了。”温少萱不满地嘟嘴。 走亲戚多无聊啊?不是同辈的聊不到一块儿去,同辈的人里头,混得不好的,她不想靠近,一起玩会丢面子,混得比她好很多的,聊的东西她要么接不上话,要么不感兴趣。 还是颖儿好,高干子弟出身,留学海归,又在杂志社做外语相关工作,才貌双全,跟她又聊得来。 温少萱还是想跟曲颖呆在一起。 不能跟曲颖呆一块儿,温少萱无聊极了,下意识认为曲颖少了她,也会觉得无聊,便道:“你要是无聊,我打电话给姑姑,让她跟你一起逛?” “阿姨好像不太喜欢我,上次说好一起听戏,我都拿着票了,但她……”曲颖的语气有点伤心。 温少萱顿时替好姐妹感到不值,愤愤不平道:“只要姑姑眼光没问题,肯定就不会不喜欢你,你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姑姑也真是的,明明约好了的,却突然放鸽子,一点礼貌都没有!还有霍表哥,上次也放了你鸽子……”温少萱不满极了。 “你别这么说,他们有事情要去做,先忙自己的事是应该的,我又不是他们什么人……”曲颖的语气更伤心了。 温少萱连忙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而且迟早会是霍家媳妇,他们现在这么做,迟早会后悔的,到时候你可别心软,一定要他们好好哄,再考虑要不要原谅。” 曲颖的笑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羞涩和期待,“希望真的有你说的这一天吧。” 温少萱很有信心,“一定会有的,有我在,我会帮你的!” “萱萱,谢谢你,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谢啥,咱们是最好的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是应该的!” 闺蜜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多是温少萱在喋喋不休地讲,曲颖时不时应几句,只要话题跟霍家人没关系,她就很少搭腔,似乎并不感兴趣。 温少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为了不冷场,便主动跟曲颖聊霍家,乱七八糟什么都聊,恨不得把霍家的祖宗十八代都倒给曲颖听。 挂断电话时,温少萱还意犹未尽。 温少禹面色微沉,俊逸儒雅的脸透着一股冷意,严肃提醒她说:“霍家的事你最好少管,别什么东西都告诉外人听。” 温少萱不满地叉腰,“我是为霍表哥好!再说了,我跟颖儿亲如姐妹,她还是你喜欢的人呢,怎么能算外人?” 温少禹面无表情,薄薄的眼镜片闪着寒芒,“我最后一次重申,我对曲颖没意思,还有,临风的感情连姑姑都不好插手,你最好别做多余的事,否则惹怒了他,别怪我不帮你!” 温少萱咬着唇,想到霍临风的臭脾气,她顿时敢怒不敢言了。 温少禹见她一脸的不服气,不禁皱紧了眉头。 他始终认为曲颖不是个善茬,而这个脑袋不太好使的堂妹,只怕是被利用了,心里还乐呵呵地替别人着想。 再不严厉警告一次,到最后闹出问题来,就不好收场了。 夏河村。 霍临风三天两头往夏家跑,也没什么大动作,就是老在夏河村晃,帮着做点小事,比如上后山的水井开水龙头,然后帮忙接水,提水进水缸里存着。 又比如村子里有人圈了果园,种了小几亩的果树,摘完了个头最大的,拿去城里趁过年卖,剩下个头稍小的,或者晚熟的,便让关系不错的邻居免费去摘。 夏家上回宰了两头猪做全猪宴,请村子里的人吃饭,大伙儿家里有点什么,吃不完用不完的,都喜欢分夏家一点。 反正吃不完,放在地里不是坏掉就是被老鼠吃掉,太浪费了。 现在全村人都知道,夏家发达了,开店挣钱,还搬到城里住,过上了全村人羡慕的好日子,倍有面儿。 田地里有什么种多了吃不完,让夏家人去摘点,亏不了多少,还能在夏家人面前卖个好,说不准以后能跟着夏家发达,或者讨点好处呢。 张嫂家就是最好的例子,得了夏家人的青眼,听说已经计划着攒几年钱就盖新房子了,日子好得村长家都要羡慕。 一说要去果园子摘柑橘,夏家姐弟两都来了兴致,拎了菜篮子就往果园奔,后面还跟着一个霍临风。 霍临风人高马大的,专门负责摘高处的柑橘,柑橘树都不高,多是两米出头,他一米九几的个子,再把手给抬高了,啥果子都逃不过他的“魔爪”。 夏茗看着一个个黄澄澄的柑橘,突然想起去年春天她刚到夏家,进山里摘野果子卖。 一转眼,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 霍临风第一次进果园子摘水果,感觉很新鲜,看到果子就摘,挑都不带挑的。 夏子阳十分嫌弃他,“霍大哥,你行不行啊?这个熟透到快要烂了,你咋还放菜篮子里?” 霍临风:“……” 夏茗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来挑吧,我说摘哪个,你就摘哪个。” “这主意不错。”霍临风嘴角勾着笑意,乐意之至。 夏茗负责指挥,霍临风负责摘,两人配合得很不错,但是很快就遇到难题了。 “不是那个,你左边那个,个头大点的。”夏茗高高仰着头,有点捉急。 霍临风眼中闪过狡黠的笑意,表情却一本正经,故意伸手去拿个头小的,“这个?” “不是,是左边那个。” “左边的?这个?” “不是,再往左边!” 霍临风邪气一笑,干脆走到她身后,一把将她抱高,“不知道你到底在说哪个,你亲自来摘吧。” 夏茗嫌弃地瞟了他一眼,伸手去拿最大的一个,“我说的是这个,这个这么大,这么显眼,你怎么就看不到呢?” 霍临风嘴角的弧度绷不住了,笑得像偷了腥的狐狸。 夏茗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转头看向夏子阳,发现夏子阳一脸暧昧地看着她,旁边几棵果树也有人在摘柑橘,一个两个都用眼角,悄咪咪地往这个方向瞅,一脸的八卦。 夏茗俏脸一黑。 第364章 暗恋 “放我下来!”夏茗咬牙切齿地说。 这家伙是故意的! 霍临风把她放下来,神色遗憾,“你不摘了?” 夏茗瞪了他一眼,“你自己摘!不会摘就别乱摘,帮忙提篮子!” “好,我听你的。”霍临风宠溺道。 夏子阳悄咪咪瞅过来一眼,心想这两人真的是在斗嘴吗?听着怎么更像打情骂俏呢? 旁边的几个村民八卦极了,一脸的暧昧,说:“茶茶,他就是你家的远房亲戚啊?长得真俊啊。” 夏茗随口跟张嫂说霍临风是远房亲戚后,就一直没有改口。 大家都是明眼人,又爱八卦,想得可没那么简单。 大过年的,谁家的远房亲戚不回自己家过年,反倒三天两头往别人家跑?肯定有问题啊。 帅小伙看夏茗的眼神,只要是不瞎的人,都能看出点什么,两个小年轻分明是 有点什么的。 再有就是,乡下人相对保守些,可帅小伙直接抱着夏茗了,谁家远房亲戚会这么干? 啧啧。 两个小年轻一看就是在处对象嘛,不过女孩子嘛,脸皮都比较薄,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对象,扯了个远房亲戚的借口,是可以理解的。 大伙儿心照不宣,看夏茗和霍临风的眼神,越发暧昧。 霍临风三天两头往夏家跑的原因,正在于此。 之前给夏茗发电报,无言地宣告夏茗有对象了,而现在,他要告诉所有人,夏茗的对象是他,而不是其他乱七八糟的开小车男人。 霍临风对此耿耿于怀,一想起来心里就很不爽。 夏茗没猜到他的心思,只觉这几天村里人看她的眼神,又羡慕又暧昧,好像走哪儿都要被调侃两句,怪不自在的。 遇到严嵩时,尤其尴尬。 “夏同学,你期末考全年级第一,恭喜你。”严嵩抬眸看了夏茗一眼,又飞快地转开目光,一副想看夏茗又不敢看的样子。 情窦初开的小青年,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当然想多看两眼,可是夏茗有对象了,这让他很受伤,又下意识想保持距离,不要打扰她。 气氛迷之怪异。 知道严嵩对自己有点意思,夏茗便有意识用对待普通朋友的态度,来对待严嵩,不做让人误会的事。 “我听说你期末考成绩也很高,也恭喜你。”夏茗礼貌地微笑。 严嵩的期末考成绩,排在A班第2名,有明显的进步,下学期保持这个状态,考上大学是铁板钉钉的事。 严嵩终于鼓起勇气和夏茗对视,“托你的福,用你的学习方法,成绩提高得很快。” 夏茗客套地笑笑,“学习方法是死的,主要还是要看人怎么运用,你学习底子好,有积累,学习方法只是帮你把积累的东西都发挥出来而已。” “可成绩还是比不上你,你比较厉害。”严嵩感慨。 去年夏茗跟他借课本时,他很笃定夏茗是学渣,肯定考不上大学,不乐意借书给她,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喜欢上了人家,成绩还赶不上人家。 痴痴看着夏茗的脸,严嵩鼓足了勇气,说:“夏同学,我想考一所好学校,你可以帮我吗?” 夏茗:“???” 学习是个人的事情,她既不是他的老师,也不能替他学习,怎么帮? 而她用的学习方法,精华都总结过,也在分享会上分享了,剩下的就要靠个人的苦功夫了。 “我学习上遇到问题,可以找你请教吗? ”严嵩热切地说。 他确实佩服夏茗,学习聪明,而且学习方法实在让人垂涎,而他去找夏茗请教,也存了几分私心。 毕竟是喜欢的人,能多看两眼,多相处几分钟,也是好的。 霍临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很自然地把手搭在夏茗的肩膀上,垂眸看夏茗的眼神很温柔,“在跟谁说话?” 严嵩面色一僵。 夏茗的神秘对象,在村子里传了半年了,严嵩一直想见夏茗又不好意思见,夏茗的对象迟迟没见人影,严嵩才壮着胆子来找夏茗。 好死不死,刚找夏茗,就被她对象给撞见了。 霍临风比严嵩高出半个头,看严嵩用的是俯视的角度,居高临下的姿态,令严嵩倍感压力。 他气场吓人,落在严嵩身上目光充满了敌意。 “他是严嵩,刚才跟我讨论学习,他也复读,明年要考大学。”夏茗介绍道,见霍临风眼神有点危险,本能地补充了一句,“他在A班,我在B班,我们不同班。” 霍临风扫了严嵩一眼,目光意味深长。 原来就是夏子阳所说的,对他的茶茶有意思的村长儿子,模样倒是不错,可惜惦记错了人。 严嵩脸上热辣辣的。 霍临风的眼神,让他有种心头隐秘被看穿的错觉。 霍临风生得俊美,气场强大,气质贵气,严嵩在他面前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严嵩突然想到,换做任何一个女孩子,在霍临风和他面前,都不会选他。 这让他自卑又难过,磕磕巴巴地说:“夏同学,我刚才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你……你们聊,我先走了……” 说完,掉头就跑,几乎是落荒而逃。 夏茗:“……” 怎么感觉是被吓走的? 夏茗转头看霍临风,正好看到他嘴角坏坏的笑,“你是故意的?” “我什么都没做。”霍临风一本正经。 夏茗眯起眼,眼神有点危险,“嗯?” 霍临风摸了摸鼻子,“他大概觉得比不过我,自卑了。” 夏茗:“……” “还算他有自知之明。” “……” 霍临风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对夏茗提出要求:“以后少跟别的男人打交道,我会吃醋。” “……” “打着学习的名义,也不行。” “……” 严嵩跑回到家,跟严嵩妈撞了个正着。 “阿嵩,你怎么了?不是说要去找夏茗讨论学习方法吗?”严嵩妈担忧地说。 她对夏茗没好感,很不乐意严嵩去找夏茗,可严嵩确实是用了夏茗的学习方法,成绩才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她再不爽,也不得不承认夏茗的优秀。 第365章 开年饭 为了让儿子明年稳妥地考上好大学,她忍着不爽,才没阻止严嵩去找夏茗。 结果儿子去了,然后就灰头土脸,一脸伤心地回来了? 严嵩垂着脑袋,很丧气,“你别问了。” 这副摸样,让严嵩妈更着急,“什么意思?她对你说了什么?” “都说了让你别问了,你怎么这么啰嗦!”严嵩烦躁地吼了一声,冲进自己房间里,反手砰地一声关上门,直接反锁。 严嵩妈又气又急,砰砰砰地拍门,“你嫌妈啰嗦?妈这是关心你!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受欺负了?你告诉妈,妈给你出气!” “你别管了行不行!”严嵩又伤心又烦躁,“人家压根没欺负我,压根就看不上我,你出什么气?别再添乱了行不行?” 严嵩妈脸色全变了。 她家阿嵩只要一碰到跟夏茗有关的事情,就跟她翻脸,她对此一肚子火,一度以为夏茗是不是给她儿子下蛊了。 严嵩去找夏茗,她本来就不爽,夏茗还看不上严嵩?这让她更不爽了。 在她眼里,他们村长家是夏河村最好的,她儿子是最有出息的,只有他们对别人挑三拣四的份,哪有别人嫌弃他们的道理? 严嵩妈对夏茗的厌恶和怨气,更重了。 当然,她的怨气只要不影响到夏茗,夏茗就无所谓。 不喜欢她的人,对她什么看法,她为什么要在意呢? 过新年,开年饭。 夏河村各家各户备上好几桌酒菜,宴请亲朋好友到家里聚会,吃开年饭。 各个村子开年饭的时间是错开的,往往年初一到元宵节前,都有村子吃开年饭,走亲戚的人们,带着新年礼物和红包,今天到这家吃完了,明天到那家吃。 要是在同一个村子里,有好几个亲戚,那么在这村子吃开年饭的这天,吃完这家吃那家,从村头吃到村尾,从早吃到晚。 夏河村以前拆分过村子,有近一半的村民搬到隔壁村,夏家爷爷辈的兄弟都搬过去了,以致于隔壁村有近十户人家,跟夏家是亲戚。 夏茗前世没啥亲戚,逢年过节跟姐姐团聚,已经很开心了。 各个村子去走亲戚,是今生才体验到的,一开始挺稀奇,很快就怕了。 尤其初四那天,是隔壁村吃开年饭,夏家拎着新年礼物,村头到村尾,一户户地送过去,进一户吃一餐,差点把夏茗给吃傻了。 到了傍晚,终于从最后一户亲戚家出来时,夏茗撑得差点走不动。 这种体验,有了第一回,再也不想来第二回了。 年初五,夏河村吃开年饭。 一大早,夏家就动起来了。 夏家夫妇杀鸡宰鹅,炖扣肉闷羊肉,一道道大菜的食材都摆上了厨房的长桌,忙活开来。 “茶茶,你跑厨房来做什么?油烟太重了,你别进来,在外头帮着洗菜洗碗,还有把桌椅给摆出来就行。”孙巧容把夏茗给赶出厨房。 夏茗索性帮着打下手。 霍临风一大早又来了,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夏茗后面,夏茗要干嘛,他就在旁边帮忙。 摆桌椅,提水之类的体力活,他动作比夏茗快,做得也利索,看得夏茗很惊讶,“霍临风,你在家的时候,要干活吗?” “有保姆。” “你在家不用干活,跑我家来忙前忙后干啥?” “我乐意。” 孙巧容听到这话,满意地点头,并朝夏茗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夏茗:“……” 饭菜陆续上桌了。 亲朋好友也陆续来了,来了不少人,摆出的5张桌子都坐满了。 夏茗直接抓瞎,没几个叫得出名字,便转头问夏子阳,“以前过年也来这么多亲戚?” 夏子阳小声地哼哼,“以前咱家那么穷,除了爸的那些工友,谁来咱家吃开年饭?都怕咱们开口借钱呢。” 夏茗看着一张张热络的笑脸,叹了一口气。 孙巧容脸上始终挂着笑脸,热情地招呼大家,一个都没怠慢。 大家陆续入戏落座。 夏茗刚坐下,就有一个表姐在她左手边坐下,眼角往夏茗右手边的霍临风瞟,“表妹,他是谁啊?” 她要打什么主意,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夏茗慢悠悠地盛了一碗汤,放到霍临风面前,才淡淡道:“一个远房亲戚。” 表姐眼睛一亮,转头对霍临风热情了,“你好,我是夏茗的表姐,你叫我艳红就行,你是哪个村的?在哪里工作?” 夏茗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毕竟是夏家的开年宴席,霍临风没打算把气氛搞太僵,但这个女人从进门到现在,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霍临风厌烦了。 他忍着脾气,扫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打招呼,“你好。” 没说自己名字,也没回她的任何问题。 表姐看出他态度冷淡,但没打算放弃,还打算说什么,就见霍临风夹了一只虾,剥了虾壳,放进夏茗碗里。 “趁着热乎,尝尝。”霍临风垂眸看夏茗,目光专注又温柔,眼睛里除了夏茗,谁都装不进去。 表姐一愣。 她看看夏茗,又看看霍临风,不说话了。 这两人,一个给对方盛汤,一个给对方剥虾,气氛又黏黏糊糊的,没有鬼才怪了。 瞅着夏茗漂亮的脸,表姐埋头吃肉,不说话了。 夏鸿刚的工友来了七八个,坐了同一桌,夏鸿刚也坐进去,给大家的杯子都倒上了米酒。 酒过三巡。 见大家都愁眉苦脸的,夏鸿刚放下筷子,“你们怎么了?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工友们对视一眼,都有些惭愧。 “老夏,你现在发达,过上了好日子,当然不知道大伙儿的苦了。” “是啊,瞅瞅这一桌子菜,多丰盛,我家过年都吃不起这么好的,更别说摆5桌请大家吃了。” “谁家不是呢?也就在老夏家能吃好点,回到自己家就是清汤素菜,看着都没胃口。” 夏鸿刚一愣。 这年头大家都困难,平时饭桌上不见荤腥是很正常的,可大过年的,饭桌上还绿油油的,没点别的颜色,就很凄凉了。 第366章 工友 有个工友喝多了,看着夏鸿刚的眼神充满了羡慕,“老夏,我真羡慕你,发达了,老婆跟着,孩子有出息。” “我家的孩子也念初中,可明年的学费快交不上了,家里揭不开锅,家里的婆娘三天两头地闹,说我没出息,没能让她过好日子,闹着要跟我离婚……” “老夏,我心里苦啊……”工友握拳头捶自己胸口,眼眶都红了。 夏鸿刚听得心里很难受,“怎么会这样?你们年前不是还在工地做工吗?工头不发工钱?” 那工友狠狠灌了一口酒,丧气道:“别提了,他卷款跑了,跟着干的工友,一个都没拿到钱,压根没钱回家过年。” “上回遇到个黑心的,咱们堵到旅馆去,好歹把工钱给拿回来了,这回的这个,老婆孩子都不要了,拿着咱们的血汗钱躲到省外去找小三,大家的工钱,只怕拿不回来了。” 夏鸿刚目瞪口呆。 有个工友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老夏,你上回说要去深城干,后来怎么样了?” “年前去了一趟,拿下了一个项目,过完年就去施工装修。”夏鸿刚倒没隐瞒。 几个工友对视一眼,忐忑地问:“你找到工人没?” 大家干了几十年装修,手艺没得说,在本地或多或少都能找到活干,所以夏鸿刚来找他们时,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跟去深城。 可黑心工头也多,他们又遇到了,年底回家过年,兜里却没有一分钱,心里别提多凄凉。 看到夏家发达了,过上了好日子,他们羡慕之余,也后悔拒绝了夏鸿刚。 夏鸿刚是老熟人了,不会坑大家,跟着他干,好歹工钱有保证。 夏鸿刚听出了这层意思,顿时激动了,“工人还在找,我正愁着这事呢!” “过了年我跟你去深城,行么?”老婆闹着要离婚的工友,第一个出声。 “我也去,行么?” 大家纷纷表态,都下了决心要跟着夏鸿刚干。 夏鸿刚激动不已,“我就等着你们这句话呢!” 工友们对视一眼,都放心地笑了,“喝酒喝酒!过了这个年,咱们去深城大干一场,好好挣一笔!” 夏鸿刚也高兴,不自觉就喝多了。 傍晚,送走了客人,孙巧容把醉醺醺的丈夫扶回屋里,“怎么喝了这么多?” “我高兴,嗝……大家都说过了年,跟我去深城,我太高兴了,嗝……”夏鸿刚瘫软在床上,自言自语地说。 家里一个个都很能干,他作为一家之主,却没什么作为,好不容易去深城把项目拿下了,要大干一场,却连工人团队都凑不齐。 他快愁死了。 今天,工友们答应要跟他干,他高兴坏了,终于觉得自己也有点能耐,不是拖后腿的了。 孙巧容听到好消息,也很高兴,怕他喝太多头疼,给他煮了醒酒汤。 年初六。 夏家夫妇走亲戚去了。 夏茗实在怕了从村头吃到村尾的事,不敢再去了。 “南城的六通庙很灵验,你不去七嫂家吃开年饭,不然就去六通庙拜拜?” “行。” 南城的寺庙,在公园景区的半山腰上,买公园的门票进去后,要走一段几百米的蜿蜒石梯才到。 这个年代,人们普遍敬畏神明,趁着过年的时间,人们从四面八方的村子赶来参拜。 即使到了年初六,往来的人们络绎不绝。 香火很旺,隔着半条街,都能香的味道。 寺庙的前面,有人摆着摊子,卖烧香用的东西,卖平安福和香囊,还有人摆摊子算卦。 往来的人们很好奇,不管买不买,都爱在摊子前瞧一瞧,凑凑热闹。 夏茗买了祭拜的香,进寺庙参拜。 庙里香火旺盛,香火烧出的烟雾在寺庙内外飘扬,给寺庙添上了几分神秘的仙气。 夏茗跪在软垫上,双手合十,许了三个愿望。 希望在天上的姐姐和姐夫,幸福安康。 希望今生的家人,平安喜乐。 希望霍临风诸事顺遂,执行任务不会涉险。 许了愿,她便起身要离开。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贱人,怎么是你?!” 突兀的声音,惹来所有人的注意。 夏茗眉头一皱,“花娃子?” 花娃子手里还抓着一把点燃了的香,挥舞着要往夏茗脸上怼,“你这害人精,竟然敢来寺庙拜神仙,不怕神仙显灵让你下地狱吗?” 夏茗连忙后退一步。 一大把点燃的香,要是戳到她,她非得进医院不可。 花娃子死死瞪着夏茗,愤怒凶狠的模样,恨不得扑过来撕了夏茗。 这让夏茗很费解。 她跟花娃子的冲突,几乎都是花娃子单方面挑起的,她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别人欺负到头上了,没道理不反抗。 花娃子几次挑衅,甚至想把她置于死地,都没能得逞,反而自食其果。 在夏茗看来,花娃子罪有应得,可花娃子从不反思自己的错误,反而一味地责怪别人,认为是别人害了她。 匪夷所思的脑回路,夏茗无法理解,“让你失望了,我还活得好好的,没下地狱。” “你!”花娃子还想说什么,扫了一眼身边的男人,硬生生住了嘴。 站在她旁边的男人,衣冠楚楚,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 他不是别人,正是跟花娃子谈的火热的刘博伟——刘博伟。 刘博伟打量了一下夏茗,若有所思。 花娃子见状,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听说六通庙求姻缘特别灵,就缠着刘博伟,提了好几次,要求刘博伟跟她来六通庙祭拜,还要找大师算两人的姻缘,盼着早日成为刘夫人。 刘博伟被她缠得不耐烦了,答应了她。 花娃子惊喜之余,又很惊讶。 不是说要给刘博伟介绍新的相亲对象吗?她以为有了新对象,刘博伟就不会搭理她了,她已经做好了死缠烂打的准备。 没想到,刘博伟除了对她冷淡了一点之外,没什么变化,继续给她钱,给她买衣服买首饰,兴致来了就带她去旅馆开房。 她实在猜不透刘博伟的意思。 见刘博伟盯着夏茗看,花娃子警铃大作,因为六妈妈告诉她,要介绍给刘博伟的新相亲对象,就是夏茗! 第367章 平安符 六妈妈不是说,过完年才介绍刘博伟跟夏茗见面吗? 刘博伟见过夏茗了?他认出夏茗了? 花娃子心里七上八下,紧张得手心出汗。 夏茗见她一脸紧张,又见她身边的男人盯着自己,不禁皱了眉头。 莫名其妙! 刘博伟突然上前一步,看着夏茗漂亮的脸,露出了礼貌的笑容,问道:“你好,请问你是伊人衣坊女老板的外甥女吗?” 曲婉玉说要给他介绍新的相亲对象,是伊人衣坊女老板的外甥女,还亲自去见过本人,回来后跟他说新相亲对象长得很好看,身材很不错,很对他的胃口。 刘博伟跟花娃子打得火热,暂时没有换人的打算,就没放在心上。 看到夏茗的瞬间,刘博伟瞬间想到曲婉玉跟她形容的新对象的样貌,一下子被挑起了兴趣。 如果要介绍给他的,就是这个小姑娘,他还真有兴趣。 夏茗心生警惕,“我不认识你。” 虽然这个男人表现得很礼貌,但他的眼神,给她一种去强烈的不适感,她不打算透露自己的信息。 刘博伟兴趣却更浓。 他的外表很有欺骗性,衣冠楚楚,一表人才,是女人难以抵抗的类型,很少有女人会不给他面子,花娃子第一次见他,就被他的外表给迷住,便是最好的证明。 夏茗的反应,在他看来就很有趣了,男人的那股征服欲被挑起了。 见夏茗转身就走,压根没打算搭理他,他眯起眼,盯着夏茗下石梯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长。 见了他就跑的女人,征服起来更有成就感,而且凭他在桂宁的身份地位,想要得到哪个女人,是易如反掌的事。 花娃子死死盯着夏茗离去的背影,目光阴冷得像毒蛇。 见刘博伟还在看夏茗,花娃子又紧张又愤怒。 他难道认出了夏茗?看上了夏茗? 不可以! “刘先生,到咱们烧香许愿了。”花娃子说着,赶紧转移刘博伟的注意力,把他拉进庙里。 她跪在软垫上,很虔诚地朝神仙磕了三个响头,许愿让神仙实现她的愿望。 她要夏茗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她还要怀刘博伟的孩子,嫁给刘博伟,成为刘夫人过好日子。 提到孩子,花娃子不禁想到之前听到的传言,说刘博伟有问题,没法让女人怀孕。 花娃子悄悄看了身边的刘博伟一眼。 他在那种事上,明明是个变态,为什么会有问题呢?要是传言是真的…… 花娃子目光一片阴翳。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怀上孩子,当上刘夫人,不管孩子是不是刘博伟的! 已经从寺庙下来的夏茗,并不知道花娃子正在对神明许愿,要让她下地狱。 她下到山脚下,走到卖平安符的摊子前。 “姑娘,买平安符吗?我们这里的平安符,都是庙里的大师开光过的,很灵验!”摊贩乐呵呵地说。 夏茗笑了笑,买了几个平安符,打算给家人一人一份,再给霍临风一份。 他的工作似乎挺危险,身上带个平安符,图个心理安慰也好。 “这不是夏小姐吗?好巧,在这里碰到。”一道男声突然响起。 夏茗转头一看,感慨这个世界真小。 说话的人是南城公安局的黄剑豪,他身边跟着的卢艺澜正在挑平安符。 黄剑豪做公安工作,有一定危险性,卢艺澜特意买了平安符要他戴在身上。 见夏茗也在买平安符,卢艺澜占有欲十足地抱着黄剑豪的手臂,不满地嘟哝:“冤家路窄。” 黄剑豪不喜欢她这样,责备地瞪了她一眼。 卢艺澜很不服气,一想到两人关系刚刚缓和,她好不容易才拉着黄剑豪陪她来烧香许愿,要是她对夏茗发难,最后难堪的只怕会是她自己。 她咬着唇,凶狠地剜了夏茗一眼,终究没有发作。 “夏小姐,你买这么多平安符,是要给谁? ”黄剑豪笑着问。 他对夏茗印象很不错,难得碰到了,就想聊几句。 卢艺澜的敌意太明显,夏茗可没心思聊,便道:“给家人和我对象的。” “这样啊……”黄剑豪幽幽道。 夏茗礼貌地笑笑,便告辞了。 黄剑豪望着她的背影,暗叹了一口气。 他对夏茗挺有好感,但这份好感只停留在欣赏层面,跟男女之情没啥关系,而他叹气是因为,他对象太能作了。 要是艺澜的性情,跟夏小姐像一点就好了,不吵不闹,聪明懂事,没那么多让他糟心的事。 卢艺澜攥着拳头,酸溜溜地说:“还看?有什么好看?” 黄剑豪非常钢铁直男地回答:“夏小姐本来就很好看。”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她比我好看吗?”卢艺澜面色铁青。 黄剑豪没说话,但明摆了就是这个意思。 卢艺澜炸了,“当着我的面,说另一个女人好看,你想干什么?是不是要分手?” 黄剑豪有点不耐烦了,“你真想分手吗?” 卢艺澜一惊,这句话要是接不好,只怕真要分手! 卢艺澜慌了。 黄剑豪见她不说话,进寺庙祭拜的兴致也没了,就说:“你到底想怎么样?要分手就说清楚,寺庙也不用去了。” 卢艺澜彻底慌了,连忙拉住他,赔着笑脸说:“剑豪,别这样,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也别生气了,咱们进寺庙吧,其他的事情就不提了。” 分手这两个字,能随便说出来当玩笑话吗?黄剑豪有点生气,但卢艺澜已经低头了,他一个大男人不好再揪着不放,他冷着脸,不情不愿地跟卢艺澜进了寺庙。 夏茗已经走到山下,出了公园大门,看到门口对面的一辆熟悉小车,她脚步一顿。 车门打开,霍临风从车里下来,朝她招手。 夏茗心头一喜。 真的是他。 夏茗惊喜极了,小跑到他面前,仰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跑得有些急,发丝都乱了,霍临风抬起手,将她额前的乱发别到耳后,“去夏河村找你,你不在,打听到你来寺庙祭拜,我就来了。” 人来人往的,夏茗始终不习惯当众亲密。 第368章 嫉妒 霍临风看出她不自在,遗憾地放下手,换了个话题,“上去祭拜了?许了什么愿?” 夏茗更不好意思了。 她许了三个愿,其中有一个就是跟他有关的,这让她怎么说出口?太难为情了,“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霍临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夏茗有种被看穿的错觉,换了个话题,“你都到这里了,不上去烧个香,许个愿?” “你陪我再上去一趟?”霍临风问。 夏茗犹豫了一下,拒绝了。 花娃子和卢艺澜都在上头,再上去八成是要撞见的,她实在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你不去,我也不去了。”霍临风本来就没多大兴趣。 夏茗从兜里掏出平安符,取了其中一个递给他。 霍临风有些惊喜,小心地接在手里,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给我的?” “你经常要执行任务,很危险,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它,图个心理安慰也好。”夏茗神色很认真。 霍临风珍而重之地收进怀里,见她手里还有三个,不禁问:“你的呢?” 夏茗笑了笑,“忘了买了。” 景区寺庙卖的平安符,她就没指望过真的能保平安,但既然看到了,就顺手买了,给家人带着,心里多少踏实一些。 说到底,不过是买一份安心,和给家人的一份心意罢了。 至于自己的,有没有都无所谓。 她觉得无所谓,霍临风却很上心,“你这里等我一会儿。” 夏茗一愣,就见他去公园门口买票,然后进了公园。 他不会去给她买平安符了吧? 囧。 霍临风从门口进去,速战速决地找到卖平安符的摊子,掏钱就买,买好就走。 人太多了,他转个身,差点跟身后的一个姑娘撞个正着。 好巧不巧,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陆知曼。 陆知曼皱了皱眉,有些不悦,抬头看到霍临风俊美的脸,愣了一下。 这男人,不仅高大俊美,而且一身贵气,比她在京都遇到的任何一个公子哥都令人着迷。 南城就一个小破县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不凡的男人? 陆知曼微微一笑,等着差点撞到她的霍临风跟她道歉,她好顺势说没关系。 霍临风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了。 陆知曼笑容一僵,被旁边一个买符的大妈装得踉跄。 “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别杵在这儿,跟木头似的,占位置还碍眼!”大妈扯着嗓子发泄不满。 陆知曼沉了脸色。 落后小县城的女人,都一个德行,尖酸刻薄,泼辣粗俗,还没有文化,跟她拿不出手的妈一样。 陆知曼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嫁到京都去,当个京都的上等人,摆脱落后的小县城,以及低等肮脏的出身。 霍临风回到夏茗旁边,抓起她的手,往她手心里塞了一枚平安符,“拿着,保平安。” 黄色的平安符,缠了一根红绳,样式简单极了,价格也便宜,但握在手心里,很令她安心。 夏茗小心地收好,抬头问他:“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霍临风反问。 “那就……随便逛逛?” “听你的。” 霍临风说着,伸手过来握住夏茗的手,和她并行着走。 陆知曼走到了半山腰,往山下看,远远看到了这一幕,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夏茗那张脸,即使隔这么远,她也绝对不会认错。 刚才那个男人,怎么会跟夏茗在一起? 陆知曼震惊又嫉妒。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她对夏茗始终存着一份嫉妒心,因为夏茗长得太好看了,从小就照男孩子喜欢,这让模样只是清秀的陆知曼很不甘心。 夏茗的妈跑了,她爸按杀人犯的罪名蹲牢房了,而她从出生就不招人待见,被陆老太娶了个难听的名字叫陆茶,连上户口的资格都没有,冲动愚蠢,念书也念不好。 而她陆知曼,虽然不是孙子,但是陆家的长女,从小乖巧懂事,整个陆尾村的人都喜欢她,她念书用功又聪明,成绩名列前茅,在同学和老师面前,也是被夸奖的优等生。 两人放在一起,夏茗除了一张脸,就一无是处了。 可是,人就是这么肤浅,一张好看的脸比什么都重要。 陆知曼早熟,从小学到高中,她有过很多个有好感的男生,不管是哪一个,都跟夏茗打得火热。 无论她考试成绩多么好,性格表现得多么温柔体贴,都只能受到女同学们的欢迎,男同学关注的焦点,始终是夏茗。 嫉妒的种子,扎在陆知曼的心里,生根发芽。 直到上了高中,遇到要考大学的知青高一鸣,陆知曼再次萌生好感,并且再一次发现,她有好感的男生,又喜欢夏茗。 陆知曼憋不住,终于出手了,彻彻底底赢了夏茗一次。 她在大学里,用了一年的时间,彻底把高一鸣的心牢牢抓住,本以为过年期间,可以见双方家长,没想到高一鸣却拒绝了。 高一鸣要回乡下,跟还没返城的父母过年,并且拒绝陆知曼跟他一起回去。 陆知曼提出让高一鸣跟她回陆家见家长,高一鸣也拒绝了,理由是父母还没返城,而他还没闯出名堂,还没到见家长的时机。 陆知曼哪能不知道他在找借口。 本以为跟高一鸣的感情,没了夏茗,会发展顺遂,进展却很不顺利。 这个时候,让陆知曼看到夏茗处对象,并且她对象对她呵护备至,对陆知曼来说,能不诛心吗? 她听张秀红说夏茗处对象时,并不放在心上。 落后又偏远的小地方,能出什么优秀青年?夏茗凭着一张脸,也找不到比高一鸣更好的。 亲眼看到夏茗的对象,陆知曼瞪大了眼,熟悉的不甘心,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绪。 那个一身贵气的俊美男人,怎么可能是夏茗的对象? 陆知曼不甘心,心头涌上一股危机感。 夏茗找了这么个对象,以后要是飞黄腾达了,岂不是死死把她踩在脚下? 这就罢了,万一夏茗察觉出不对劲,追究以前的事情,查到跟陈皮佬在玉米地的事,以及当初陆尾村的风言风语,都跟她有关系,铁了心要翻旧账报复,那…… 陆知曼面色一变。 必须要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第369章 对象 “姐,你在发什么呆?到我们烧香许愿了。”陆知晴有点不耐烦。 张秀红瞪了她一眼,“怎么能这么跟你姐说话?” 陆知晴撇撇嘴,有点不服气。 陆知曼本来就受宠,张秀红成天把她挂在嘴边,陆知晴都听烦了。 陆知曼是家里的金凤凰,放寒假回家过年,那叫一个风光,逢人就被夸,在家里的待遇更高了。 相比之下,陆知晴的处境就尴尬了,一点小错就被逮着骂,张口闭口就说“你看看你姐,你学学你姐”。 陆知晴早就有怨气了,跪在垫子上,许愿自己早点嫁给曹三,不用在陆家受气,更不用做挣钱工具,给亲姐姐挣读书钱。 张秀红也许了愿,祈祷陆知曼早点嫁给高一鸣,好让全家人都过上好日子,又祈祷夏茗赶紧嫁给刘先生,不要成为她家知曼的障碍。 “知曼,你许了什么愿?”张秀红问。 陆知曼露出温婉的笑。 她跟高一鸣处着对象,还有个京都公子哥赵东洋对她暧昧,有意要追求她,她便向神仙许愿,祈祷能顺利嫁给京都子弟,留在京都工作,成为京都上等人,彻底摆脱陆尾村村姑的身份。 “我许了个愿,希望我们知曼早点成为高夫人。”张秀红充满期待地说。 陆知曼娇羞一笑,“谢谢妈,我许愿让咱们全家人幸福安康,我早点完成学业,找到好工作,挣钱给咱们家都过好日子。” 陆知曼说什么,张秀红就信什么,她拉着陆知曼的手,欣慰得眼中含泪,“不愧是我女儿,没白供你念这么多年书,太懂事了。” 陆知曼拍拍她的手背,乖巧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以后等我挣了钱,给你盖大房子住,买新衣服穿。” “好好好。”张秀红感动得要落泪。 陆知晴撇撇嘴,觉得她姐很会说话,可是话说得好听,以后能不能做到,谁又说得准呢? 陆知晴悄悄凑过来,小声问:“姐,你之前是怎么钓到高一鸣的,教教我呗?” 这个问题,让陆知曼想到了自己的初夜,脸色顿时难看了。 高一鸣压在她身上,却醉醺醺地叫着夏茗的名字,那一幕,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问这个做什么?”陆知曼冷声问。 陆知晴见她脸色难看,不知道自己那句话刺到她了,悻悻道:“没什么,就随口问问。” 她跟曹三打得火热,但曹三始终没有明确的表示,让她很着急,她想知道陆知曼当初是怎么搞定高一鸣的,把方法学过来,好拿下曹三。 看陆知曼的脸色,八成是不会说了,陆知晴撇撇嘴,不太高兴。 陆知曼目光阴沉,问道:“你之前说,夏茗去了市六中的复读班?” “对啊,听说成绩还很好,复读班的老师都很喜欢她。”陆知晴咬牙切齿,恨恨道:“她那么蠢,成绩怎么可能好?一定是作弊的!那些老师一定是瞎了眼,不然怎么会喜欢她,觉得她聪明?” 陆知曼面色凝重起来。 夏茗越来越脱离她的掌控,让她有种强烈的危机感,她觉得不能再等了,要赶紧去市六中找校领导问清楚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 夏茗想考大学?那得看她答不答应! 南城一条街,全长也就三四公里,半年前夏茗进城卖草药,走过好几遍,街道两旁有什么店,她都记得。 除了过年,各个店都贴了春联和窗花,挂了红灯笼之外,跟她印象中没什么区别。 要是一个人逛,夏茗铁定没什么兴致,不过身边多了个霍临风,就多了几分不一样的风情。 好像熟悉的街道,都变得可爱了。 难道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夏茗没头没脑地想。 街道上人来人往,大家都趁着过年,穿着新衣裳出来逛街扫货,霍临风牵着夏茗的手,见时不时有人会碰到夏茗,不禁皱了眉头,索性搂住夏茗的肩膀,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夏茗脸颊一烫。 两人的外表都是极其出色的,往街上一站就是鹤立鸡群,走哪儿都容易惹来关注,动作再亲密些,那些关注的目光,就变得暧昧又八卦。 这让夏茗多少有点不自在。 “你放开我,别搂这么紧,很多人都看着呢。”夏茗挣扎。 霍临风却不放人,“看就看,让他们羡慕去。” 夏茗:“……” 羡慕个头! “人太多了,不靠近一点,你容易被人撞到。”霍临风又道。 夏茗没辙了,由着他去了。 不知不觉,经过姿美女装店。 夏茗留心多看了两眼,发现店里没几个客人,摆出来的衣服款式好过得去,但料子看着不太好,挂出来的售价也不低。 难怪生意不好。 谁都不是傻子,衣服是什么质量,一摸就知道,卖价标这么高,第一眼就把客人给吓退了。 王姐看着心情不太好,正在跟一个要买衣服的大妈讨价还价,没有留意到夏茗经过店门口。 夏茗只淡淡扫了一眼,并没有停留,径直走过去了。 既然来了,夏茗顺道就去了一趟农贸市场的小吃店,找梁姨道一声新年好。 “几个月没见,你越发水灵了,还记得来看我。”梁姨穿着喜庆的红衣裳,脸上笑开了花,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塞给夏茗,“新年快乐,图个吉利。” 大过年的,很多人会随身带红包,里头装的都是小额的纸币,看到关系不错的小辈就给一个,图个喜气罢了。 “谢谢梁姨,新年快乐。”夏茗笑着收下了。 梁姨把目光转到霍临风身上,又摸出一个红包,乐呵呵地说:“这个帅小伙,不就是你那对象吗?来,红包拿着。” 夏茗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没有反驳。 梁姨笑得越发暧昧。 八年前,霍临风第一次跟夏茗来她店里,她一看两人的气氛,就知道是一对儿,夏茗还辩解说不是她对象。 这不,现在是了吧? 夏茗脸颊微烫,换了个话题,“梁姨,你这小吃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店里重新装修过了吧?” “托你的福。”梁姨乐呵呵道,看夏茗的眼神,别提多亲切了。 第370章 知心 这话真不只是客套话,而是事实。 这半年来,她跟夏茗合作,卖了不少草药,在南城小有名气,跟药铺也建立了长期稳定的合作,草药生意很稳定,挣了不少钱。 卖草药挣了钱,她出手就大方了,花钱重新装修了小吃店,现在店里又干净又亮堂,很受客人欢迎。 以前挣得少,她舍不得投入,现在挣得多了,对小毛小利就不在乎了,买的都是新鲜食材,放的料也很足,比起其他的小吃店,简直不要太良心,客人们的反响也非常不错。 良性循环之下,店里的生意想不好都难。 梁姨由衷地感谢夏茗,要不是跟她合作卖草药,现在的好日子肯定落不到她头上。 “梁姨说笑了,我可没帮上什么忙。”夏茗真没觉得功劳在自己身上,转而又道:“对了,上次的神药事件,你这里没受影响吧?” 梁姨义愤填膺,“一提起这个我就气,那时很多人跑到我店里来吵,说我卖害人的药赚黑心钱,可把我给气死了,不过后来事情查清楚了就没事了。” “那就好。”夏茗点头,“神药之后,没发现有人再卖神药,或者跟神药类似的东西了吧?” 梁姨仔细想了想,很肯定地摇头,“没再听说有这种害人的东西了。” “那就好。”夏茗长松一口气。 卖神药的人的确被抓了,但安利模式出现得太突然了,要是被有心人利用,就算没有了这回的神药,说不准又会出现什么仙药,灵药。 都是没什么大用处的保健药,吃不死人,也没有吹嘘出来的包治百病的疗效。 说到底,都是安利模式下,被包装出来的产物罢了。 从梁姨的小吃店出来,夏茗依然眉头紧锁。 霍临风不禁问:“怎么了?” 夏茗把神药事件和安利模式的危害,告诉了他。 霍临风沉了脸,有点不高兴,“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被人诬陷,还被公安抓去做笔录,这么大的事,她竟然没跟他提过。 夏茗莫名其妙,“你那时在京都,天南地北的,告诉你也没用啊。” 霍临风一噎。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很不高兴。 懊恼自己在她遇到麻烦的时候,没能在她身边陪她,帮她,让她一个人承受苦难。 也生气她出了事,提都不跟他提一下,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了,换做正常情侣,女朋友不应该跟男朋友诉苦求救吗? 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觉得不需要他帮忙,还是不信任他,觉得他压根帮不上忙? 霍临风又懊悔又生气,面色变来变去,瞪着夏茗的目光有点凶狠。 夏茗眨眨眼,无辜极了。 她越是这样,霍临风就越心梗。 “下次再遇到麻烦,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自己扛着,听到没有?”霍临风板着脸,用命令的语气说。 夏茗后知后觉地get到了他的怒点,觉得又好笑又温暖,握着他的手,点头应允,“好。” 霍临风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 说到这个,夏茗想起另一件事,若有所思地看向霍临风,“我之前就想问你了,你认识南城公安局的杨副局长么?” “那个老油条?不熟。” “那就是认识了?打过交道?” 霍临风摸了摸鼻子,“有过一两次。” 当初夏茗被流氓围堵,还有陈皮佬的事,霍临风都没有直接出面,而是让周绪去敲打杨副局长。 杨副局长是个人精,对周绪都恭恭敬敬的,更别说对霍临风了,也猜到了背后是霍临风的意思,对霍临风敬畏又忌惮。 “那就难怪了,那次我被带去公安局问话,他的态度很明显在示好,我琢磨着我也不认识他,他不应该这么做的。”夏茗说。 霍临风冷哼一声,“算他识相。” 夏茗眯起眼,又问:“我之前听说陈皮佬被抓了,是不是你干的?” 霍临风没否认,冰冷的语气杀气腾腾的,“他该死!” “你杀了他?”夏茗倒吸一口冷气。 霍临风一乐,“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做这种事,只是送他去该去的地方罢了。” 夏茗长松一口气,“你从陈皮佬的嘴里,问出什么没?” 霍临风面色严肃,沉声说:“他说有人背后唆使,让他散布谣言诋毁你的名声,还要毁你清白!” 夏茗面色一凛,“是谁?” “幕后的人很谨慎,没让陈皮佬知道真面目,陆尾村那个地方落后荒凉,不好查,至今没查到准确消息。”霍临风咬牙切齿,拳头握得咯咯响,“幕后的人别被我逮到,否则别想好过!” 夏茗面色凝重起来。 她仔细想了一下自己在陆尾村的“仇人”,思来想去,也就是陆家人和花娃子了。 究竟是谁,不好说,也没有证据。 陆尾村对她来说,果然是个阴森恐怖的地方,即使她什么都没做,也有人想把她置于死地。 当初从陆尾村离开,没答应跟陆振国回陆家,果然是对的! 那个鬼地方,她不会再回去了。 夏茗深吸一口气,又问:“陈皮佬还说了什么?” 霍临风突然抓紧了夏茗的手,“他说你是女鬼。” 夏茗:“!!!” “他说你当初在玉米地,一头撞死了,他还探过鼻息,确定你没气儿了,然后就突然诈尸了……” “……” 夏茗嘴角扭曲了一下,“所以你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怀疑我不是……” 说她诈尸,说她是女鬼,正常人会相信这种话吗? 霍临风紧紧握着夏茗的手,垂眸凝视着她,神色很严肃,“在他说这话之前,我已经有所怀疑。” 夏茗:“……” “当初我执行任务,负伤躲进深山里碰到了你,怀疑过你是间谍,派人调查过你,你磕破脑袋前后的表现,不像一个人,一直很令我费解,直到陈皮佬说你诈尸,满口说你是女鬼,我本来不信,但始终存有怀疑。” 夏茗一脸惊悚地看他。 竟然真的往怪力乱神的方向去猜测,他也是个神人! 正常人都不会这么想吧?就算有所怀疑,难道不会害怕吗? 可他往诈尸,甚至更诡异的方向去猜测了,不仅没害怕,甚至还主动接近她! 夏茗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第371章 恶意 “你不怕吗?”夏茗忍不住问。 霍临风抓着她的手,笑得有些邪气,“真要说怕,你似乎更怕我才对,那时候你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似的,转头就跑。” 夏茗囧。 霍临风揉揉她的脑袋,目光一片柔情,“别人都叫我活阎王,你要真是女鬼,那咱两凑一对,就是绝配了。” 夏茗竟无言以对。 她反握住霍临风的手,瞧着他棱角分明的俊脸,认真道:“霍临风,谢谢你。” “谢什么?”霍临风挑眉。 夏茗哑然。 重生之后,顶着夏茗的名字活下去,虽然没什么问题,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有种莫名的孤独感。 好像大家都认识你,但认识的其实不是你,这种奇怪的割裂和落差感,始终令她难以释怀。 兴许她在心底,依然渴望有一个人,能认识真正的她,那个叫霍琳的她,所以她在绣手帕的时候,绣了一条带琳字的手帕给他。 如今,他真的认识了她,不害怕,不拒绝,反而对她呵护备至,用心用情。 夏茗很庆幸,有这么一个人,懂得了真正的她。 霍临风看出她在想什么,心中漠然一疼,将她揽进怀里,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发顶,宠溺地叹息:“傻丫头,有事不要憋在心里,你还有我。” 夏茗一阵动容,抱住他的腰,重重点头,“嗯,我知道。” 这时,拐角处突然传来暴怒的声音,“臭乞丐,离我远点,脏死了!” 夏茗目光不经意扫去一眼,突然瞪大了眼。 那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丐,怎么那么像深城的钱强?! 钱强正好看到夏茗,脏兮兮的脸瞬间狰狞了,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一副要冲过来杀了夏茗的可怕模样。 夏茗大惊。 “怎么了?”霍临风见她面色有异,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他高大挺拔,气势强大,钱强对他忌惮,迅速低下头,钻进拐角里,消失不见了。 夏茗有些不确定,“刚才那个乞丐,很像深城碰到的钱强,我不确定是不是他,钱强应该在深城坐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霍临风面色凛然,沉声说:“到底是不是钱强,一查就知道了。” 钱强大老远跑来这里,只怕是来寻仇的,必须尽快处理掉,否则一定会给她带来危险。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霍临风牵着夏茗的手,开车送夏茗回夏河村。 另一个岔路口,回陆尾村的路上,陆知曼始终不安心,问张秀红:“妈,你知道不知道夏茗期末考成绩怎么样?她要考什么学校?” 陆知晴抢着回答,“这个我知道!曹三哥说她考了全年级第一名,还说她明年要考去京都念大学!” 张秀红倒吸一口冷气,“第一名?不可能!” 陆知曼面色阴沉,也被这个消息震住了,觉得不可信,但又忍不住担心。 万一消息是真的,夏茗真的考了全年级第一名呢? 怎么可能! 陆知曼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知道她为什么要考去京都吗?” “还用说吗?那贱人一定还惦记着高一鸣,想追去京都勾引高一鸣呢!”张秀红恨得牙痒痒。 陆知曼面色一变,迫不及待就找到市六中去了。 还没过完年,市六中只有值班老师在,朱校长正好回学校办事,碰见陆知曼很惊讶,也很高兴。 市六中每年考上大学的就那么十来个,加上之前张大山开佳佳美食,陆知曼为了让生意好起来,经常找校领导去佳佳美食吃快餐。 一来二去,朱校长对陆知曼就有印象了,觉得陆知曼是个聪明上进,又有礼貌的好学生。 “陆同学,你考到京都去念大学,将来毕业了,说不定能分配到京都的工作呢,一定会有大出息!”朱校长欣慰地说。 “我能考上大学,全靠学校的栽培和朱校长的鼓励。”陆知曼谦虚地说。 这话听得朱校长身心舒畅,乐呵呵道:“你们家的姐妹,都很优秀啊!” “姐妹?”陆知曼目光一闪。 “就是夏同学,她不是你堂妹吗?”一提到夏茗,朱校长就乐开了花。 夏茗分享的学习方法,帮助全校的学生提高了成绩,毕业班在期末联考时,平均分涨了一大截,更多优秀的学生冒头了,有望在6月份的高考中考上大学。 朱校长高兴坏了,在年底各校领导的交流会上,大大涨了脸,又在市教育局领导面前风光了一回,现在想起来,他心头一阵激荡。 夏同学实在太有能耐,太能给他长脸了! 值班的几个老师,提起B班的夏茗,忍不出要说两句。 “夏同学实在厉害,不仅聪明,学习成绩提高快,而且为人大方,团结同学,帮助大家一起进步,太难得了。” “她期末考分数这么高,是咱们学校近几年联考成绩最高的了吧?还有几个成绩不错的尖子生,都说用了夏同学分享的学习方法,成绩提高了不少呢。” “对呀,本来有一批同学,徘徊在考上大学的边缘,分数很危险的,现在成绩都上去了,只要最后一个学期稳住,高考发挥好些,考上大学绝对没问题!” “这么说来,今年咱们学校岂不是要多出不少大学生?夏同学可真是咱们学校的福星!” 几个老师有说有笑的,言辞间,流露出对夏茗的欣赏与喜爱。 陆知曼一口银牙几乎要咬出血。 怎么会这样? 夏茗就是个没脑子的蠢东西,分享学习方法? 太荒谬了! 陆知曼不敢相信他们说的人是夏茗。 她跟夏茗是十几年的堂姐妹,夏茗是什么尿性,脑袋里有几滴墨水,她最清楚。 去年通过预考,能参加高考,纯属侥幸,才过去半年,就变成了全年级第一? 开什么玩笑?! 朱校长见陆知曼脸色难看,关心道:“陆同学,你脸色很不好,没事吧?” 陆知曼艰难扯了一下嘴角,“吃坏东西了,肚子有点难受而已。” 几个老师已经谈到了别的话题,“校长,您说的家长会,是要开学马上召开吗?” 第372章 看穿 朱校长今天来学校,就是要交代家长会的事。 过完年,新历就是2月份了,距离6月份的高考,就只剩下一百多天,这个时候召开家长会最合适。 陆知曼心念一动,别有用心地问:“老师,以前的家长会,夏同学的家长是谁来参加?” 老师白了她一眼,“当然是她舅舅啊,你不是她堂姐吗?怎么这个都不知道?” 陆知曼一噎。 “说起来也奇怪,为什么每次开家长会,都是她舅舅来,怎么没见过她爸妈呢?”朱校长很费解。 几个老师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看向陆知曼,“陆同学,你知道情况吗?” 陆知曼露出为难的表情,“夏茗的爸妈,情况比较复杂,不好说。” 朱校长顿时上心了,“不好说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夏同学现在是毕业班的重点关注对象,要是家里出了状况,岂不是要影响6越的高考? 这怎么行? 朱校长觉得有责任为学生排忧解难,“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学校方面能帮忙的地方,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这事确实不好说,毕竟家丑不可外扬。”陆知曼故作为难。 “家丑?”几个老师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陆知曼斟酌着措辞,说:“夏茗的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大概是吃不了苦吧,就离开我们家了,听说已经改嫁了,嫁了有钱人家。” “夏茗的爸,早些年因为打架斗殴还杀了人,被抓进局里劳改,直到去年才刑满释放。” 有个女老师红了眼,心疼得不行,“夏同学太可怜了,没有爸妈在身边,她还能自学到这么优秀,太难得了。” 陆知曼面色有点扭曲。 她故意说夏茗的妈跟有钱男人跑了,夏茗的爸是杀人犯,不是替夏茗博取同情的! 陆知曼扯了一下嘴角,又暗示道:“夏茗的爸,就是我二叔,去年已经从牢里出来了。” “夏茗嫌弃他曾经是杀人犯,不肯认他,跑到夏河村去跟舅舅家一起住,我二叔以前虽然做错过事,但在牢里已经改过自新了,他现在孤家寡人的,希望把夏茗认回来。” “夏茗现在有出息了,二叔很高兴,开学的家长会,二叔一定很想来参加,跟夏茗好好聊一聊。” 陆知曼看向朱校长,脸上是善解人意的表情,“我二叔毕竟是夏茗的亲爹,我想夏茗只是一时赌气,才一直躲在舅舅家,不肯见二叔。” “家长会这么重要的事情,夏茗有亲爹,当然是要亲爹出席,不叫亲爹反而叫舅舅来,总归不合适。” “以前二叔不能来参加,是因为在牢里,没办法,但是现在不同了,他可以来参加,也很希望作为夏茗的家长来参加。” 陆知曼点到为止,既告诉校领导夏茗的出身有多丑陋,又暗示陆振国想来开家长会,然后就告辞了。 几个老师一脸难色。 “夏同学的情况,有点复杂啊,她爸想要来家长会,咱们总不能阻止吧?” “那可是杀人犯啊,虽然做完劳出来了,但是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万一……家长会上到处是学生和家长,不会有危险吧?” “就算他真的改过自新了,可毕竟坐过牢,万一不小心说漏嘴,被传开,一定会影响家长会的正常召开,对夏同学的名声也会是不小的打击。” “我觉得最关键,是夏同学到底让她舅舅来,还是她爸来,校长,你说呢?” 朱校长良久没有说话,他在想陆知曼为什么要故意提陆振国。 陆知曼是从市六中考上大学的,朱校长对自己学校的好学生自然有好感,当初陆知曼请她去佳佳美食吃饭,他就觉得这女孩落落大方的,做人做事很周到。 随后发现,佳佳美食用他去佳佳美食吃饭的名头,来给佳佳美食镀金,并且用同样的手法请了不少老师和校领导去吃,硬是把佳佳美食的生意给做起来了。 当时佳佳美食的卫生和味道都还过得去,校领导们虽然知道了她的小心思,但也没拆穿,朱校长反而觉得她很聪明,小小年纪就有做生意的头脑,以后一定会很有出息。 听了陆知曼刚才一番话,朱校长觉得陆知曼与其说有头脑,倒不如说有心机,会说话,知道利用能利用的资源。 她明知道老师们很喜爱夏茗,却拐着弯把夏茗见不得光的身世抖露出来,目的是什么? 想让老师们看低夏茗吗? 她是夏茗的堂姐,但凡她有一丝为夏茗着想的心思,都不会把那些事说出来,可她不仅说了,还暗示夏茗跟亲爹关系不好,说夏茗爹渴望作为家长来开家长会。 她故意这么说,是想引导老师去劝说夏茗,让夏茗跟亲爹重归于好,认回杀人犯的爹吗? 这是夏茗的家事,岂是老师能掺和的?要是老师真的参与了,不是给夏茗捣乱吗? 距离高考不到半年了,对学生的学习和心态,都是极大的考验,这事如果闹不好,影响到夏茗的心态,是很容易影响她高考发挥的。 陆知曼没想过这一点吗? 还是说,她想过了,但她不在乎,甚至说,夏茗心态崩塌影响高考,是她最终的目的? 陆知曼聪明,但在朱校长面前还是嫩了点,一席话不仅没达到目的,反而在朱校长面前败了形象。 朱校长转头看向几个老师,严肃道:“刚才听到的那些关于夏同学的话,你们一个字都不要说出去,至于夏同学让谁来开家长会,是她的私事,咱们只管教书,不管别人的家事。” 几个老师对视一眼,都赞同地点头。 陆知曼从学校出来后,拐去了佳佳美食,可佳佳美食已经关门了,并且挂了“旺铺转租”的牌子。 佳佳美食倒闭了。 陆知曼气的不轻。 佳佳美食虽然不是她的店,但生意却是她一手经营起来的,她在市六中念书时,生意是学校附近最好的。 她才去京都一年,佳佳美食怎么落到这个地步? 第373章 手段 反观佳佳美食对面的小吃店,少了佳佳美食这个强劲的对手,生意更好了。 陆知曼脸上挂着笑容,到了对面的小吃店,点了一碗大骨头汤。 “老板,你这里生意越来越好了。”陆知曼不经意地闲聊。 “还行吧,学校放假了,店里没什么客人。”女老板认出了陆知曼,顿时警惕了。 这姑娘,不就是对面佳佳美食老板的亲戚吗? 佳佳美食倒闭了,她跑来小吃店想做什么? 小吃店在这里开好多年了,比佳佳美食开得早,而且食材新鲜,用料足,味道好,是学校的老师学生们爱来吃的店。 自从味道一般的佳佳美食开在对面后,硬是抢了她不少生意,就是因为这姑娘拉着校领导和老师去佳佳美食吃,才分走了她的客人。 女老板不认识校领导,即使知道陆知曼用这个法子把生意做起来,她想学着做也没办法,只能看着店里生意越来越差,对面佳佳美食生意越来越好。 如果仅仅是这样就罢了。 小吃店的味道,终究是比佳佳美食好,客人少了很多,但靠着口碑,生意勉强能过活。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传出她的小吃店不干净,用的是烂菜馊肉,说她挣昧良心的黑心钱。 谁也不知道传言从哪里来的,可越传越厉害,导致她的生意越来越差。 这时候又传言佳佳美食是附近最好的店,深受校领导和老师们的追捧,一定干净卫生又好吃。 两种传言放在一起,大家就都往佳佳美食去了。 女老板恨得牙痒痒。 她猜测谣言一定是佳佳美食搞出来的,只可惜没有证据,只能咬着牙,把委屈往肚子里吞。 现在好了,佳佳美食自作孽,把自己给整倒闭了,女老板差点没放鞭炮庆祝了。 大快人心! 女老板之前就听说,佳佳美食生意好起来,是老板的亲戚,也就是眼前这个陆同学出的主意,她一度怀疑,放出小吃店不干净的谣言的人,也是这个陆同学。 因此,见到陆知曼,女老板半点没有好脸色。 听说这个陆同学,跟考了第一名的夏同学是堂姐妹,女老板很费解。 既然是同一个家养出来的闺女,一样聪明能读书,怎么一个善良大方,讨人喜欢,一个就龌龊歹毒,让人厌烦呢? 这么一想,女老板对陆知曼更没好感了。 “老板,你这里生意越来越好,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啊?”陆知曼用闲聊的口吻,假装不经意地问。 女老板冷哼一声,意有所指地说:“能有啥秘诀?买新鲜食材,做良心生意就成,别像某些店,搞乱七八糟的幺蛾子,生意一时好起来了,但始终不长久,倒闭是迟早的。” 陆知曼一噎。 看出女老板对自己有敌意,陆知曼快速吃了汤面,就匆匆离开了。 她没有回家,而是去找张大山。 “继续开佳佳美食?”张大山一愣,然后就愤怒了,“你提这个我就来气,要不是你妈硬塞陆知晴和陆文浩进来,我的店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倒闭!” 陆知曼一惊,细问之下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陆知晴跟陆文浩同流合污,贪了采购食材的钱,买廉价菜和肉,导致快餐口味变质,甚至有人吃坏肚子来投诉,才最终导致佳佳美食倒闭。 陆知曼也气得不行。 愚蠢没用的家人,净给她拖后腿! 陆知曼费了不少口舌,才安抚好张大山的怒火,然后提议张大山继续开佳佳美食。 “要是还开得起来,我用得着转租吗?”张大山火气又上来了。 “舅舅,你先别急,这回咱们不做快餐,做小吃。” “小吃?那不是跟对面那臭婆娘开的小吃店撞上了?” 陆知曼眯起眼,眼中闪过精明的光,“不仅要撞,而且要一模一样!” “她开了好几年了,现在生意越来越好,就算开一模一样的店,也争不过她,而且佳佳美食现在名声很不好,开了也没人来吃。”张大山不想干。 陆知曼朝张大山招招手,凑到他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你信我,只要我说的这些都做好,不愁争不过对面的小吃店。”陆知曼很有自信。 她去京都念大学,见了大世面,知道了更多做生意的方法和手段,对付区区一个小吃店,岂不是易如反掌? 张大山佩服得不行,朝陆知曼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去京都念大学的高材生,果然厉害!” “不过这回,不管谁要往店里塞人,你都别答应,不要重蹈覆辙,再倒闭一次,我也没心思救你了。”陆知曼不客气地说。 张大山拍胸脯保证,“那当然!这回我一定防得死死的,谁都别想坏我生意,挡我挣钱!” 陆知曼话锋一转,“我还有一个条件。” 张大山立马警惕了。 提条件,难道又要分钱? “你放心,这回我不要钱,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帮我好好盯着夏茗,听我指示,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陆知曼阴森森地说。 张大山大惊,“违法坐牢的事,我可不干!” 陆知曼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很温柔,“你是我舅舅,我怎么会让你去坐牢呢?” “那你到底要干啥?”张大山咽了咽口水。 陆知曼冷冷一笑,“到时候再说吧,你先把店开起来。” 看着她温柔的笑容,张大山心里毛毛的,总觉得这个外甥女娇弱的外表下,藏着某种可怕的东西。 夏河村。 夏茗回到家,把平安符分给家人,又把霍临风给她的那枚小心地收进柜子里。 暂时没有事要忙,她便拿起了几天没看的书来复习。 看着看着,就走神了。 孙巧容难得见她发呆,叫了她一声:“茶茶?” 夏茗犹豫了一下,问道:“舅妈,有件事我想问一下你。” “嗯?” “就是……就是这几天,霍临风老往咱们这里跑,总是他来找我,是不是不太好?我是不是应该主动去找一下他?”夏茗对此十分迷茫。 第374章 主动 身为一个两辈子都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夏茗在工作和学业上得心应手,但在谈恋爱方面实在太菜了,没有经验,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孙巧容没想到夏茗要问的竟然是这个,她愣了一下,见夏茗一脸懵逼,突然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夏茗:“???” 孙巧容长叹一声,有种家里的闺女终于长大成人的感慨,“难得你竟然在考虑感情问题。” 夏茗:“……” “这些天,霍先生对你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看在眼里,我早就想提醒你这事了。”孙巧容在夏茗旁边坐下,看着夏茗的目光很不舍,“感情是需要经营的,也是双向的,总是他来找你,到底是不合适的。” 过完年,夏茗离18岁成年就越来越近了,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 孙巧容一直担心霍临风的家境,怕霍家会用异样眼光看待夏茗,给夏茗带来伤害,也担心夏茗年纪太小,这时候就处对象太草率。 看了夏茗和霍临风的相处,孙巧容知道两人是正个八经地处对象,走的是循序渐进的路子,一步一步,都走得很踏实。 孙巧容心里也踏实了。 家里变得越来越好,有了底气,孙巧容对双方家境差距的担忧,稍稍少了一些。 这份感情,孙巧容是盼着有好结果的。 “难得你这孩子开窍了,知道要去找霍先生了,他看到你,应该会很高兴的。”孙巧容笑道。 夏茗俏脸一烫,点了点头。 霍临风和值守兵哥住在县城的招待所,夏茗想着既然要去找他,那免不了要跟几个兵哥碰面。 第一次见面,两手空空地去,总归不太好。 孙巧容一听还有其他兵哥在,马上就帮着捣鼓起来,做了地道的卤鸭翅,包好了鼓油鸡,又装了两罐酸萝卜丁,打包在一起,让夏茗带去。 夏茗抱着一大包东西往南城去,经过南城车站旁边卖酒的店,想了想,又买了两瓶茂台酒。 看到招待所的时候,夏茗两手都快累断了。 有个兵哥走出来,正好看到,傻了一下,快步奔过来,不可置信地问:“你,你不就是那个嫂子?” 夏茗:“……什么嫂子?” 兵哥连忙改口,“啊不是……就是我们老大的对象!” 之前霍临风派人调查过夏茗,所以兵哥对夏茗有印象,又从周绪那里八卦到他们老大被调查对象给套牢了,兵哥们好奇死了。 只可惜,霍临风明令禁止他们在夏茗面前晃荡,也不爱提跟夏茗之间的私事,搞得大家更心痒痒了。 这些天,霍临风老往夏河村跑,大家都知道他是去找夏茗,私下都把夏茗喊做嫂子了。 突然见夏茗找来,兵哥又激动又八卦,一不小心就说秃噜嘴了。 瞅着夏茗漂亮的脸,兵哥由衷地感慨:老大眼光就是好啊! 夏茗嘴角抽了抽,问:“他在吗?” “在!就在里头!”兵哥连忙帮夏茗提东西。 看到袋子里装的好货,兵哥眼睛都绿了。 大过年的,大家都回家了,饭桌上好酒好菜的,连老大都跑去夏河村蹭饭了,他们几个值守的兵哥在招待所里,没吃上几顿好的,别提多可怜了。 “嫂,啊不是,夏小姐,这些都是送来给老大的啊?”兵哥咽着口水问。 这分量太足了吧? 老大一个人能吃完? 夏茗微微一笑,“拿来给大家一起的。” 兵哥高兴得跳起来,扛着东西就往招待所里奔,“兄弟们,有好东西,快来!” 夏茗哭笑不得,跟在他后头,看到几个兵哥在大房间里,围坐在同一个桌子前,搓麻将。 夏茗囧。 说好的值守,说好的可怜心酸呢? 霍临风慵懒地躺在旁边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翻看,见夏茗出现在么脑,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朝夏茗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边说着,边往麻将桌的几个兵哥瞪眼。 可惜几个兵哥的注意力,完全被夏茗带来的好东西给吸引住了,压根没反应。 “鼓油鸡!是这里的特产吧?闻闻这香味儿,香死我了!” “这个卤鸭翅也香,跟我家乡的味道特别像,不能回家多年,吃到卤鸭翅也不错!” “这个酸萝卜丁,不就是绪哥一直念叨的吗?闻着味道都要流口水了。” “居然还有茂台酒!嫂子出手太大方了,这怎么好意思?” “瞧你那德行,嘴上说不好意思,可两手死死抓着酒瓶是啥意思?还有,别瞎叫嫂子,人家姑娘会害羞的。” 夏茗:“……” 霍临风头痛欲裂,捏着眉心叹道:“怎么突然想到来找我,也不事先说一声,好让我准备准备。” 提前把这几个人教训好,省得丢人现眼! 夏茗噗嗤一声笑了,“之前总是你来找我,我突然有点好奇你平时在做什么,搞了个突袭,没打扰到你们吧?” 有个兵哥笑得很憨实,抱着酒瓶,乐呵呵地说:“只要没情况发生,值守其实没啥事,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对啊,暂时不用出任务,但大家又不能擅离职守,都杵在这儿忒无聊,这不,借了麻将搓起来了,打发时间。” 霍临风咬牙切齿,“你们还觉得挺骄傲的?” 几个兵哥挠头的挠头,摸鼻子的摸鼻子,都不说话了。 夏茗手肘撞了一下霍临风,让他别这么严肃,“大过年的,大家没能回家过年,适当放松一下也没什么。” 霍临风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训斥话了。 几个兵哥对视一眼,都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未来嫂子一句话,就能活阎王收住脾气了。 稀奇。 太稀奇了。 难怪绪哥说老大栽了,被未来嫂子制得服服帖帖,瞧着两人之间的互动,还真跟绪哥说的一样。 几个兵哥对视一眼,齐齐露出了暧昧八卦的笑容。 霍临风哪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俊脸不禁黑了。 其实这帮兄弟,干起正事来,是很正经的,能力也很不错,就是被周绪给带歪了,没正事要忙的时候就很闹腾。 第375章 爱慕者 体谅他们不能回家过年,任务方面没有太大进展,上头也给足了时间,霍临风便放任他们在房间里搓麻将。 好死不死,就被夏茗给撞见了。 他的形象,全被这帮二货手下给败光了。 夏茗见他一脸懊恼,憋着笑说:“你别苦着脸嘛,这样也挺好的,有人情味,成天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日子多无聊?” 虽然不知道他们执行什么任务,但夏茗之前觉得他们像特殊的组织,神秘,危险,严厉,来的路上心里还有些忐忑,想着要怎么跟大家相处。 没想到大家这么接地气,挺好的。 霍临风却听成了另一种意思,皱着眉头很不满,“跟我在一起,很无聊?” 因为他就是成天板着脸的人。 夏茗失笑摇头,“要是无聊,我犯得着特意给你带好吃的?” 霍临风哼哼了一声,勉强接受了夏茗的解释。 几个兵哥搬来另一张桌子,把吃食都摆开,乐呵呵地跟夏茗说了两句客气话,便不客气地吃起来。 “闻着气味觉得好吃,吃起来果然好吃!” “太够味了!” “来来来,杯子放好,把酒都满上!” 大家吃得欢,喝得猛,动作豪迈,但并不粗鲁。 相比之下,霍临风的曼斯条理,就显得很优雅了。 “老大,你这么吃,是抢不过弟兄们的!”有个兵哥开玩笑说。 另一个兵哥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一看就知道没处过对象!人家对象还在呢,这叫保持形象,懂不懂? 还有个兵哥,专注着吃,咬了一口鼓油鸡,满嘴生香,快活得眯起眼,“好酒好菜都上了,要是再点上一根烟,那就赛神仙了。” 夏茗脸上的微笑一僵。 霍临风沉了脸,厉声呵斥道:“你是军人,不是地痞流氓,抽什么烟!” 那兵哥冷不丁被呵斥,吓了一跳,对上霍临风冷冰冰的目光,头皮都炸了,“我,我就是开个玩笑……” 热闹的气氛,一时僵住了。 几个兵哥面面相觑。 他们在军营管得严,喝酒抽烟是不被允许的,但房价回家,亦或是在外头出任务时,会放松管制。 只要不抽出一身抽烟味,或者喝得酩酊大醉耽误任务,小酌小抽是被默许的。 以前的霍临风,被任务压得喘不过气时,也碰过烟酒,只是不贪杯,也没烟瘾罢了。 可兄弟们发现,这半年来,老大极少碰酒了,烟就更不用说了,不仅自己不抽,也不允许弟兄们在他看到的地方抽。 兄弟们至今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刚才不小心提到抽烟,就跟点燃了某种炸弹似的,把大家都炸蒙了。 气氛诡异又僵硬。 夏茗在桌子下拍拍霍临风的手,示意他别把气氛搞那么僵。 她扬起笑脸,指着被放在一边的扑克牌,说:“你们打麻将不腻吗?要不要试点新鲜的东西?” “新鲜的东西?” 夏茗把扑克牌拿在手上,晃了晃,笑得很神秘,“斗地主,要不要试试? ” “斗啥地主?没听过,怎么玩?”兵哥们都围了过来。 霍临风也被挑起了兴趣,坐过来一起看。 夏茗一边洗牌发牌,一边给大家讲玩法和规则。 “这种新鲜!” “有意思!” 几个兵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没玩两把就上瘾了, 直接把麻将晾在一边,围成一桌玩得很high。 房间里,气氛热烈,杀气腾腾。 一桌子人斗地主斗得起劲。 连霍临风都忍不住玩了两把,但他很快就放下了,拉着夏茗走到一边。 比起斗地主,他跟乐意和夏茗过二人世界,说悄悄话。 霍临风给夏茗拿了一个新杯子,拿起茂台酒晃了晃,“喝?” 夏茗囧,“我没成年。” 虽然前世应酬时喝过酒,家里的酒柜也放着红酒,闲来无事会小酌一杯,但这辈子,她还是个未成年。 不好吧? 霍临风才想起这事,换成饮料给夏茗倒了半杯,然后往自己被子里倒了半杯茂台酒,朝夏茗举起杯子。 夏茗意会,拿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cheers。” 霍临风一愣。 夏茗反应过来,尴尬地补了一句,“干杯。” 霍临风若有所思,“是你梦里的习惯? ” “啊……”夏茗囧囧地点头。 霍临风觉得有趣,举起杯子又跟夏茗碰了一下,低笑道:“cheers。” 夏茗心中淌过一汪暖流,嘴角忍不住扬起来。 这种有人懂她,并且毫无条件地顺着她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在霍临风面前,她似乎不需要刻意隐藏自己,也不用勉强自己改变前世的小习惯。 这样很好。 霍临风喝了一口酒,突然说:“我以为你不喜欢喝酒的人。” 夏茗讶异。 霍临风摇摇头,自顾自地说:“看来是我想茬了,毕竟你舅舅喝洋酒,你舅妈也喝一些红酒,要是你真的不喜欢,就不会特意买酒来这里了。” 夏茗垂下眼睑,幽幽道:“我只是讨厌抽烟的人,毕竟……” 她顿了一下,摇头叹了一口气,“算了,以前的事了,不提也罢。” 毕竟,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霍临风见她皱着眉头,目光悠远又悲伤,心头一紧,不自觉伸手过去,抚平她皱起的眉头,柔声说:“别伤心,我心疼。” 措不及防的情话,听得夏茗害臊,美眸瞪了他一眼,她转开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 旁边的几个兵哥,玩得很起劲,一边吃夏茗带来的好菜,一边喝酒,同时不忘斗地主,斗得天昏地暗。 不知不觉,就有点喝多了,开始有人说胡话。 “嫂子,还是你厉害,终于把老大给降服了。” 夏茗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什么嫂子?别乱叫。” 霍临风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夏茗微红的脸颊,还坏心眼地伸手过来捏。 夏茗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管好你的人。” “他们叫你嫂子,难道不对吗? 时间早晚的事情罢了。”霍临风轻笑一声,嘴角勾起了愉悦的弧度。 兵哥的下一句话,让他笑容一僵。 第376章 前世 “嫂子,你是不知道啊,虽然咱们老大外号活阎王, 成天冷着一张脸,跟别人欠了他钱似的。” “但架不住他长得好啊,在女人堆里特别受欢迎,光是在部队里头,很直白跟他抛媚眼的,就有好几个,更别说悄悄递情书的了。” 霍临风俊脸一黑。 夏茗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瞅了霍临风一眼,“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 那兵哥酒上头了, 没留意到霍临风的瞪视,又开始抖八卦。 “那可不?老大可受女人欢迎了,京都好几个姑娘都惦记着他呢,我还听说他每次回家,好多人都各种打听,想知道他的消息,制造偶遇什么的。” “这事我也听说了,特别是曲家那个曲小姐,盯得那叫一个紧啊,这都好几年了,还没放弃。” “好几年了啊……”夏茗眯起眼,笑得意味深长。 霍临风脸色黑如锅底,冷冷剜了那兵哥一眼,正要开口让兵哥闭嘴,被夏茗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夏茗撑着下巴,皮笑肉不笑道:“让他说,我还没听完呢。” 霍临风脸色更黑了。 其他几个兵哥终于意识到危险,去扯那说胡话的兵哥,奈何那兵哥不胜酒力,没喝多少就歇菜了,并且醉酒之后很啰嗦,还在说胡话。 “我听说,上回老大回家,那曲小姐差点追到家里了,虽然没去成老大家,但是把老大的妈给约出去逛街了,还送了死贵死贵的礼物。” “嫂子,你瞅瞅这架势,不是明摆着跟你抢人嘛,嗝……这曲小姐听说厉害着呢,你可得小心点,把老大看牢了,嗝……” 房间里的气压越来越低,几个兵哥已经不敢看霍临风的脸色了,见那哥们还在说胡话,赶紧捂住他的嘴巴,把他往外拖。 热热闹闹的房间里,只剩夏茗和霍临风两个人。 夏茗转头看向霍临风,神色带着几分戏谑,还有心情开玩笑,“脸这么黑干什么?这么受女人欢迎,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么?” 霍临风冷飕飕地睨过来一眼,“我记得,惦记你的男人也不少,你觉得很高兴?” 夏茗一噎,没话说了。 她喝了一大口饮料,胸口有些憋闷,没好气道:“那个曲颖,到底是什么人,没怎么听你提起过呢?”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有点吃醋了。 “无关紧要的人,没有提的必要。”霍临风漫不经心地说。 夏茗一听,心头的憋闷散了些。 他对曲颖没意思,那么曲颖的种种行为,便是单方面的。 夏茗觉得,既然是曲颖单方面对他示好,那就没必要把火气撒在他身上,不应该,也不值得。 看着霍临风冷峻的脸,夏茗突然问:“临风,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吧。” 霍临风又倒了半杯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跟夏茗聊起了自己的往事。 二十来年,对他来说,其实很简单。 小时候,无非是上学,考试,做作业,初中毕业后入伍,然后训练,晋升,出任务。 对别人来说,却很不简单。 因为出生便是天之骄子,念书时,成绩名列前茅,在学校是风云人物,入伍后的表现,令同龄人仰望,晋升速度跟坐了火箭似的,出任务也跟不要命似的,在部队是赫赫有名的活阎王。 夏茗听得入神,不知不觉,发现霍临风居然有点醉了。 夏茗惊讶了。 这家伙酒量这么差? 霍临风醉酒后不会说胡话,也不发酒疯,只是身体懒洋洋的,往她身边蹭,搂着她不放,还用脸去蹭她。 夏茗推开他脑袋,无语道:“你是醉了,还是故意占便宜?” 霍临风把下巴搁在夏茗肩头,脑袋晃了晃,就这么瞅着她,眼神有点失焦,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夏茗长叹一声,“看样子是真醉了。” 霍临风缠着她,有点不满,“都是我在说,你怎么不说?我要听!” 夏茗嘴角抽了抽。 咋还撒娇起来了? 让她说?说什么?以前的事吗? 夏茗恍惚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兴许是霍临风有点醉了,让她有种“即使说了,他清醒后也未必记得清”的错觉,这让她很安心。 毕竟作为“夏茗”,去说“霍琳”的过去,怎么听都是很诡异的。 “你要是听到了,就当没听到吧。”夏茗声音有些缥缈,低声说起了前世的遭遇。 比起霍临风的出身,她的身世就显得有些凄凉了。 出生就被抛弃,不知道父母是谁,被孤儿院收养,过着清苦的生活,受好心人的捐助念书。 她念书很聪明,但声带发育迟缓,比正常孩子会说话得迟,孤儿院的孩子笑她是小哑巴,不爱跟她说话。 只有比她大10岁的姐姐愿意跟她说话,见她成天抱着书躲在角落看,不跟其他小朋友玩,可怜兮兮的,就陪她一起看书。 后来姐姐年满18岁成年,从孤儿院离开时,拉着她的手说会回来接她走。 她没抱希望。 因为所有说过这句话的人,没有一个回来过。 过了几年,姐姐大学毕业,有了收养孩子的权利,重新回到孤儿院,把她领了出来。 她还记得,姐姐牵着她的手,站在孤儿院不远处的公交车站等公车时,突然蹲下来看她,红着眼眶说:“我没有家,你也没有家,咱两凑一起,就是一个家了。” 说完,姐姐就流泪了。 那时,她不明白姐姐为什么流泪,但她心里很难过。 姐姐抹了一把眼泪,红着眼眶,却笑得很灿烂,“我比你大10岁,你不能叫我妈妈,把我叫老了,叫我姐姐吧,我改名了,叫霍姬,你跟着我,以后就叫霍琳吧。” 她点头。 从那天起,她有了新名字,有了姐姐,还有了一个家。 那时,姐姐刚毕业参加工作,很忙很累,还要供她上学读书,经常回到出租的小房子,瘫在旧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 那时起,她就学会了拖地,做饭,洗衣服,被姐姐笑说不是领回来一个妹妹,而是领回来一个田螺姑娘。 第377章 恨意 再后来,姐姐事业有了起色,也更忙了,经常要出差,她做好了晚饭,一边做作业一边等姐姐下班回来。 作业做完了,左邻右舍都关灯睡觉了,也没等到姐姐回来,她只能热了饭菜,一个人吃。 有一天,姐姐难得休息,把她叫到身边来,跟她说:“我换了工作,能挣更多钱给你买新书包和新衣服,高不高兴?” 她看着姐姐眼睛下的一圈青黑,没有说话。 姐姐又说:“不过这个工作要长期出差,不能回家陪你,我送你去住校吧,学校有同学一起玩,好过在家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她抿着唇,心里很难过,没有说话,只点头。 她听姐姐的话,不管姐姐说什么,她都听。 住校后,她遇到了很可爱的同学,性格渐渐开朗了些,脸上渐渐有了笑容,但最令她的开心的,始终是姐姐出差回来后,和姐姐团聚的短暂时光。 所以,她周末很爱回家,回到那个小出租房,尽管姐姐不在家,但她喜欢在家里看书复习。 她还记得那天是周末。 姐姐回来,身后跟着一个俊朗的男人,姐姐拉着他的手,笑得很甜蜜,对她说:“他是雷森,是你的……咳,未来姐夫。” 她也无法忘记那一天。 那天是姐姐生日,她买了蛋糕,做了姐姐最爱吃的菜,一直等到饭菜凉了,没有等到姐姐回来,只等来了姐姐的死讯。 那天,她的姐姐没有了,她的家也没有了。 所以她恨毒品,恨毒贩,就是这些东西,抢走了她的姐姐,让她没有了家。 香烟,某种程度上跟毒品有一丝相似。 夏茗苦笑一声,“讨厌烟和抽烟的人,大概是因为它们会让我想起伤心事吧。” 夏茗转头一看,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该死的家伙,竟然睡着了?! 她刚才的话,不等于白讲了? 罢了,前尘往事了,没听到就没听到吧。 夏茗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俊脸,那股强烈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 姐姐死在那场缉毒行动时,她还在念高中,军方给了她补贴,但不足以支撑她完成学业。 后来,那场缉毒行动的指挥官,突然要资助她,一直资助到她大学毕业,但始终不愿意露面。 只在她大学毕业典礼时,远远来看了她一眼。 离得太远,她看不清他的模样,等她追上去时,他转身坐进军方专用车了,夏茗依稀记得,他上车动作不太自然,似乎跛了一条腿。 再后来,她参加工作,在遇到难以攻克的难关时,总会遇到贵人相助,但那位贵人始终不愿意露面。 她便猜想,那位贵人,兴许就是她的资助人。 看着霍临风英俊的侧脸,那种强烈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总觉得你跟他有点像,可是不应该啊,你们明明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夏茗想不明白,还把自己给想得犯困了,她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跟霍临风靠在一起,闭眼浅眠。 等她呼吸渐渐平稳后,闭着眼的霍临风突然睁开眼,眼中没有一丝睡意,也没有一丝醉意。 他盯着夏茗,脑海中回荡着夏茗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若有所思。 在霍临风身边,夏茗睡得安稳。 此时的陆知晴,却极度恐慌。 她跟曹三打得火热,又约曹三逛街。 曹三跟她黏糊,但始终没跟她表白,也没有明确两人是处对象的关系,陆知晴觉得不能再拖了,决定今天就跟曹三摊牌,把两人的关系订下。 还没等到曹三,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突然从角落窜出来,一把抓住了陆知晴的手,捂住她的嘴,把她往角落里拖。 陆知晴惊恐地挣扎,发现抓她的人竟然是钱强,她汗毛倒竖,怕得快要疯了。 钱强衣服破烂,衣服和脸脏兮兮的,几个月没洗的头发又油又臭,陆知晴恶心到反胃想吐,但吐不出来,因为钱强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 “臭婆娘,终于被老子逮到你了!”钱强阴森森地说,阴翳的眼神充满了恨意,“老子今天非得弄死你这臭婊子不可!” 陆知晴瞪大了眼,疯狂地摇头挣扎,“唔唔唔……” 钱强露出阴森的笑,几个月没洗过的牙一片黑黄,嘶哑的声音像索命的厉鬼,“要不是你,老子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全是你这该死的臭婆娘害的!” 陆知晴勉强能说话,惊叫着喊:“不关我的事!杀人是要坐牢的!” 钱强哈哈大笑,凶狠歹毒的表情,像一个亡命之徒,“坐牢?老子就是从牢里出来的,你以为老子会怕坐牢?要不是你说夏茗那贱人没后台,老子怎么会栽在她手里,被抓去坐牢?全是你害的!” 陆知晴瞪大了眼。 夏茗? 钱强被夏茗弄去坐过牢? 陆知晴似乎抓到了关键点,眼中闪过恶毒疯狂的光,飞快地喊:“我也被那贱人骗了!你杀了我,就没人告诉你那贱人的消息了!” 钱强一顿,满脸阴鹜地逼问:“什么意思?别耍花招,否则我弄死你!” 花娃子满脑子只想着自救,惊恐又快速地说:“我以为她是一个人去的深城,不知道她有同伙,不然一定提醒你!” “她就是个贱人,不在陆尾村了,你根本找不到她,但是我知道她在哪里!冤有头债有主,你被害坐牢,都是那贱人害的,我是无辜的!” 钱强脸色一片寒霜,恶狠狠地盯着陆知晴,似乎在判断她是不是在撒谎。 “我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要是撒谎,天打雷劈!”陆知晴抬起手,做了个发誓的动作,怕钱强不信,又颤抖着补充说:“那贱人就是个骚货,各种勾引男人,勾引我姐的对象,还想勾引我对象!” “我恨死她了,听说她去深城,才特意告诉你,让你收拾她的!没想到她就是个害人精,把你也给害了!” “她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会帮你对付她的!那贱人身边还有人跟着,很不好对付!你要是杀我,就没有帮手了,肯定报不了仇!” 第378章 恶毒 陆知晴一口气说完,瑟瑟发抖地看钱强。 钱强大老远从深城到南城来,吃尽了苦头,就是为了找夏茗报复,顺道收拾陆知晴。 陆知晴只是顺带的,夏茗才是他的首要目标。 “姑且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让我发现你骗我,我扒了你的皮!”钱强恶毒地恐吓。 陆知晴浑身一抖,眼睛迸射出强烈的恨意,“你放心,我比你更希望夏茗那贱人死!” 钱强猥琐的目光在陆知晴身上扫了一圈,突然朝陆知晴伸出手,“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他身无分文到南城,乞讨了几个月,到现在也没吃上一顿饱饭。 尤其是最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公安到处抓乞丐,钱强有种强烈的直觉,觉得公安在找什么人,甚至很可能是在找他。 既然夏茗在深城公安局有关系,能把他判坐牢,那么南城是她的大本营,很可能在公安局也有后台。 上次远远地跟夏茗碰到,看到夏茗身边的霍临风,钱强有所忌惮,猜测霍临风恐怕就是夏茗的后台。 如果公安真的到处在抓她,那么他就危险了,说不准还没报复夏茗,就被夏茗给弄死了。 为此,这几天钱强东躲西藏,连跑出来乞讨都要小心翼翼的,以至于乞讨不到什么钱,快饿疯了。 他暂且放过陆知晴,就是为了勒索她,持续跟她要钱,先填饱肚子。 陆知晴不情愿。 她今天把过年的红包都拿出来了,本想给曹三买个礼物,然后顺势跟他摊牌,把两人处对象的关系给定下。 要是把钱给钱强,她的礼物就没了,计划也泡汤了。 但为了一条小命,她只能哆嗦着把钱都掏出来,“都给你,全在这里了!” 虽说是过年全部红包钱了,但几乎都是毛票,最大的面额才1块钱,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到五块钱。 “才这么点?”钱强捡着钱,很不满。 陆知晴趁机后退,远远地看到曹三的身影,大喊着曹三的名字,朝曹三冲去。 “臭娘们,敢跑?”钱强满脸阴翳地咒骂。 可饿极了的肚子让他没心思去追陆知晴,他把钱给捡起来,决定先吃一顿饱饭,再想办法找陆知晴,进一步找到夏茗,实施报复计划。 陆知晴惨白着一张脸,直接冲进曹三的怀里,搂着曹三的瑟瑟发抖,“曹三哥,我怕……” 美人在怀,本该很满足曹三的大男人自尊,可陆知晴身上莫名脏兮兮的,还带着一股奇怪的馊臭味。 是陆知晴被钱强逮住,被钱强身上的脏臭给蹭到,被沾染的。 曹三觉得反胃,态度就冷淡了,“你先放开我,大街上搂搂抱抱的,像什么话?” 换做平时,陆知晴粘着他,对他示好,他只会得意,觉得自己魅力无边,但这回陆知晴身上的臭味,让他倒胃口。 陆知晴又委屈又害怕,感觉钱强在她身后恶狠狠地盯着,她拉着曹三就往另一个方向走,“我碰到流氓了,差点被占便宜,我好害怕,曹三哥你要保护我。” 曹三见她脸色惨白,一脸的惊恐,就信了几分,心中升起了几分怜惜,随口安慰了两句,“没事了,有我在,流氓不敢把你怎么样。” 感觉到曹三的冷淡,陆知晴咬着唇,满脸的不甘心。 南城一条街,前后不超三公里,没什么好逛的,早就逛腻了,曹三兴致缺缺,对陆知晴的啰嗦,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陆知晴感觉到了,曹三对她越来越不上心。 以前曹三明明很喜欢逗她的,现在冷淡得像换了一个人,这让陆知晴升起一股危机感。 难道是有了新欢? 还是说,曹三哥还惦记着夏茗那小贱人?听说那小贱人考了全年级第一名,难道就因为这样,把曹三哥的魂给勾去了? 这样下去不行! 陆知晴身上的钱,都丢给钱强了,她顾不上买礼物,就直接摊牌了。 “曹三哥,我,我喜欢你。”陆知晴脸蛋红红地说。 这话并不是假的。 曹三跟女人调情很有一手,陆知晴压根不是他的对手,至今还以为曹三对她是认真的,曹三也不肯告诉她自己的考试成绩,她到现在还以为曹三是可以考上大学的潜力股呢。 跟曹三暧昧几个月,陆知晴被撩得晕头转向,确实陷进去了。 钱强突然出现,让她更迫切想要嫁给曹三,让曹三保护她。 “嗯。”曹三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态度不冷不热。 陆知晴暗自咬牙,捏着衣摆,紧张又委屈地望着曹三,“那曹三哥呢?你喜欢我吗?” 曹三眉头一拧,随之露出暧昧的笑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知晴妹妹这么讨人喜欢,谁会不喜欢呢?” 陆知晴鼓足勇气,说:“既然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那咱两试试处对象?” 曹三没料到陆知晴会突然提这个,错愕了一下,眉头拧成一团,没有直接答应,“太突然了,我没有心理准备,等6月份我高考结束再说吧。” 曹三不想答应,心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而且他对夏茗还没死心。 只要高考还没结束,他跟夏茗就还会有机会接触,毕竟是最后一个冲刺的学期,各种考前的准备,月考,预考等等,夏茗都躲不过,一定会回学校。 曹三想着,一定要制造某个机会接近夏茗,放手一搏。 他学习成绩差,反正考不上大学,他就想着,实在不行,等高考结束后,他就跟陆知晴处对象,然后娶了陆知晴,成为夏茗的堂姐夫。 到那时,他跟夏茗是一家人,还是有机会的。 堂姐夫和小姨子什么的,近水楼台嘛,只要不被人发现,想怎么做不行?曹三不觉得有问题,反而觉得有种禁忌的刺激感。 在他眼里,陆知晴就是个要利用的备胎,不急着跟陆知晴确定关系,能拖就拖。 陆知晴很不甘心。 她想过曹三对夏茗不死心,但曹三用了学习的借口,迷惑了她。 陆知晴以为曹三要专心考大学,更认定曹三是个潜力股,一定要好好抓牢了,便道:“我知道,最后一个学期了,你学习压力大,不好分心,我等着你,到你高考完咱们就把关系定下来。” 曹三终于满意了,点头赞许陆知晴的懂事。 陆知晴话说得好听,心里却打起了别的主意。 第379章 高家 还有几个月才高考,她怕有变数,觉得要回家好好问陆知曼当初是怎么拿下高一鸣的,好把方法学过来。 当初陆知曼读高中的时候,跟高一鸣压根不是情侣,可高考结束后,却迅速确定关系,突然宣布在一起了。 陆知晴始终觉得有猫腻,她的姐姐很聪明,一定用了什么办法,才把高一鸣给降服了。 陆知晴下决心把方法学到手,等曹三高考结束后,就跑不掉了。 与此同时,必须利用钱强除掉夏茗,不能夏茗这个变数,成为她跟曹三之间的阻碍。 陆知晴脸上笑得乖巧,眼神却一片歹毒。 陆知晴的未来姐夫,也就是高一鸣,在这个新年,其实过得很不好。 陆知曼的确紧紧抓住了高一鸣的心,让高一鸣恨不得马上把她娶回家,然而高一鸣现在,还没有个像样的家。 高父原本是京都的干部,下乡被分到了养猪场,干着又累又脏的养猪活,住着离养猪场不到十米的泥瓦房。 白天要去打猪草,煮猪潲水喂猪,进猪圈里头清理猪粪,整天跟猪在一起,整个人都臭了。 吃着没有油水的大白菜,因为就在养猪场边上,猪粪味弥漫,令人作呕,吃进嘴里的是大白菜,却让人有种在吃猪食的错觉。 几十头猪,夜里也不安生,耳边都是猪叫声,吵得人睡不着。 那声音传到梦里,总让人梦到自己也是一头待宰的肥猪,有时说梦话,还会不自觉发出跟猪叫一样的声音。 这样的日子,看不到任何希望,太折磨人了。 再不回城,高家夫妇迟早要疯掉。 高一鸣回到养猪场旁的泥瓦房,看到父母过得艰苦,鼻头一酸。 母亲郑鑫慧从得体的大家闺秀,变成了面黄肌瘦的黄脸婆,而父亲高福强从英姿勃发的高级干部,被累弯了脊梁,头发也熬得发白,变成了枯瘦苍老的养猪户。 高一鸣孝心爆棚,跟父母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大过年的,一家人在养猪场旁的泥瓦房团圆,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高一鸣也没钱给家里添置新物件。 他在学校里挺风光,虽然不富裕,但却是公认的吉他小王子,深受追捧,回到养猪场,心里落差极大,内心竟隐隐有几分嫌弃又老又脏的父母。 意识到自己竟有这么不孝的念头,高一鸣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觉得自己很不是个东西。 “爸,妈,我给你们带了新衣裳回来,过年的时候换上,新年换新装,明年一定新气象!”高一鸣挤着笑容说。 郑鑫慧和高福强对视一眼,都热泪盈眶了。 儿子在京都念大学,有出息了,还给他们买了新衣裳呢。 郑鑫慧爱不释手地摸着新衣服,马上就换上了,苦闷的心可算高兴了些,“一鸣,你挣钱了?哪里来的钱买衣服?” 高一鸣犹豫了一下,才说:“其实新衣服是知曼给你们买的,说天寒地冻的,怕你们受冻,特意给你们买新衣服过年穿,还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打点关系,早点让你们返城回京都。” 让女人给自己爸妈买新衣服,还拿女人的钱,其实挺羞耻的,很伤高一鸣的男人自尊心。 可是没有办法,高一鸣加入了学生会和社团,忙着各种社团活动,跟学校的高干子弟走得很近,积攒人脉,到处疏通关系,就为了让父母早点返城。 做这些事,耗时间也耗金钱,高一鸣哪里有空去挣钱? 陆知曼给他钱的时候,他甚至觉得陆知曼在羞辱他,被陆知曼一番好言相劝,才不情不愿地拿着,说迟早会还给她。 陆知曼很体贴,说他们已经是这样的关系,早就不分你我了,她帮着高一鸣,是为了两人的未来。 说了不少安慰话,才把高一鸣安抚住,拿了这笔钱,但依然不肯让陆知曼跟他回家。 养猪场旁的泥瓦房,又旧又脏,尽管陆知曼不介意,但高一鸣觉得羞耻。 强烈的自尊心驱使下,他不肯把陆知曼带回家见父母,想等父母返城了,住回京都了,再把陆知曼带回家。 郑鑫慧来了兴致,追着问:“知曼?就是你之前说过的,正在谈的对象?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高一鸣连忙说:“不是,她家在陆尾村,是个很穷的南方小山村,她家三代贫农,只有她最有出息,考上了大学。” 郑鑫慧脸上的欣喜一扫而光,“三代贫农,哪里来的钱买衣服?” “她上学后很刻苦,经常做兼职打工,放暑假的时候做暑假工,挣到的钱一分没花,省吃俭用着,宁可啃白馒头也不舍得花一分钱,都用来卖衣服和给我打点关系了。”高一鸣替陆知曼说好话,希望郑鑫慧别对陆知曼有偏见。 郑鑫慧这才满意一点。 她家儿子这么优秀,谈了个村姑当对象,本来就令她很不满意,幸好这个村姑识相,知道全心全意对她儿子好,还知道讨好未来公公婆婆。 不错,以后会是个听话的儿媳妇。 满意之余,郑鑫慧又挑刺。 她儿子这么优秀,女方付出一切去讨好是应该的,可她觉得儿子眼光不好,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选一个对自己的未来没有帮助的村姑? 这么一想,郑鑫慧看新衣服的眼神,就变得挑剔了,穿新衣服的好心情也败了不少。 穷村姑买的衣服,肯定不值钱,说不定买的是打折货,旧款式,料子差。 “你没带她回来,是做对了。”郑鑫慧说。 倒没觉得自己住在宰猪场旁的泥瓦房见不得人,她依然认为自己是京都人,是高贵的城里人,迟早是要返城的。 陆知曼想要见她这个婆婆,还要多多表现,要经得过时间的考验,等她觉得合格了,才能带回家见她。 郑鑫慧始终对陆知曼的出身不满意,又补充说:“你跟她处对象可以,但不要随便承诺一定会娶她,再看看吧。” 高一鸣表情一僵,满嘴说不出的苦涩。 他没有告诉父母,自己因为喝酒误事,跟陆知曼已经有了夫妻之实,都已经这样了,怎么可能不娶她呢? 第380章 不满意 高福强却没有穿新衣服,他盯着新衣服好一会儿,突然说:“这两套新衣服多少钱?” 高一鸣摇头,“不知道,知曼没有说,只说是一份心意,不要太计较是多少钱,我摸着料子,应该不便宜。” 郑鑫慧心里舒坦了些。 还算这个陆知曼懂事,没买便宜货,要是买的便宜货,那就是瞧不起她,她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高福强却不高兴,脸色唰地一下就阴沉了,“不便宜?为什么要浪费钱买没用的东西?这笔钱为什么不留着打点关系,好让我们早点返城?” 高一鸣急了,连忙替陆知曼解释:“爸,不是这样的,咱们这里冬天太冷了,又没有暖气,知曼怕你们受冻,才特意买了衣服给你们穿,好过个暖和的新年。” 高福强压根不领情,冷冰冰地说:“天气冷,比得上我们心里头的冷吗?她要是真的有心,真的聪明,就应该知道什么事才是最急迫的!” “我们早点返城,不就暖和了吗?用得着在这里忍饥受冻?她就是妇人之见,根本就拎不清,不知道留着钱办最重要的事!” “她拎不清,你怎么也跟着犯蠢?还是说,你跟她谈了对象,就被她给传染了?你在京都念大学,忙着谈对象,到底有没有想过,我们在这里有多苦!” 高福强大声谴责,义愤填膺的,好像陆知曼是故意陷害他,而高一鸣是帮凶一样。 郑鑫慧一听,也红了眼眶。 他们在宰猪场干粗活,实在太苦太苦了。 眼看着同一批下乡的人,一个又一个返城了,他们几乎成了落单的,心里又恐慌又绝望。 有个女干部终于受不了毫无希望的等待,深夜悬梁自杀,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僵硬了。 这事给郑鑫慧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她接连好几个晚上都在做噩梦,梦到自己忍受不了苦日子也自杀了。 高福强却留意起另一件事。 有个跟他交好的干部也下乡了,迟迟没有返城,并且有一次聚在一起相互诉苦的 时候,那干部跟他提起一件事,说受重伤拿到医疗证明的话,可以返城治疗,然后顺利返城。 就在前不久,这干部听说在干活的时候,误吞了钉子,被紧急送去救治,顺利得到医疗证明,已经返城了。 高福强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想通了。 虽然对外说是误吞,但那干部很可能是故意的,为了返城! 高福强想到了一个返城的极端办法,如果儿子在京都走动关系,迟迟没有走通的话,他要铤而走险,走这步棋了。 高福强把高一鸣带回来的钱都抓在手里,表情带着几分癫狂,狠狠数了一遍,心头一阵拔凉。 这点钱哪里够? 照这情形,只能走险棋了。 高福强眼中闪过疯狂的光。 高一鸣看他的表情,突然觉得瘆得慌,他正要问,郑鑫慧突然说:“对了,一鸣,你之前寄信回来,说在学校里遇到了雨欣?” 提到陈雨欣,高一鸣有点不好意思。 没下乡之前,陈家跟高家是邻居,清秀的陈雨欣身上有文艺女青年的气质,非常吸引高一鸣。 两人很有共同话题,又有共同的爱好,喜欢谈吉他,还在同一个社团,尤其陈雨欣一直暗恋他,频频对他示好并愿意帮助他。 高一鸣把陈雨欣和陆知曼放在一起对比过,发现陈雨欣比陆知曼优秀太多了。 可他已经跟陆知曼处对象了,加上两人有了夫妻之实,对陈雨欣,他只能表示遗憾了。 “对,她学的专业跟我一样,我们进了同一个社团,聊得很投缘,感情还跟小时候一样好。”高一鸣说。 郑鑫慧来了兴致,“那她岂不是还喜欢你?” “妈,你怎么知道……”高一鸣心虚。 郑鑫慧骄傲地说:“妈是过来人,女孩子家的心思,妈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儿子这么优秀,怎么会有女孩子不喜欢?她喜欢你是应该的。” 高一鸣一愣,冷不丁地想起夏茗那张过分漂亮的脸。 郑鑫慧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关心陈雨欣的事,责备高一鸣有眼无珠,怎么就看上了陆知曼。 “陆知曼有什么好的,一个乡下村姑,哪里比得上雨欣?既然雨欣也喜欢你,你赶紧跟陆知曼说清楚,别跟她处对象了,跟雨欣好好谈谈。” 高福强也板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高一鸣,“你怎么在这么关键的事情上犯糊涂?陈家不是发展得挺好的吗,雨欣好看又聪明,还喜欢你。” “你跟雨欣在谈对象,她铁定会帮咱们,能让我跟你妈早点返城!你选那个什么陆知曼,坏了大事,会害了咱们全家的!” 高一鸣急忙道:“可是我跟知曼已经……” 他停顿了一下,不敢说自己把陆知曼给睡了,要对她负责,“我跟知曼已经处对象了,怎么能对不起她,转头去找雨欣呢?” “你这是诚心要气死我们,还是故意要看我们在这里吃一辈子苦,一辈子返不了城?”高福强拍案而起。 郑鑫慧也板起脸,表明了态度:“你跟陆知曼的事,我跟你爸都不同意!” 高一鸣快疯了,急忙说了一通陆知曼的好话,可全都不奏效,被他爸妈给怼了回来。 他说陆知曼聪明,是陆尾村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他爸妈就反问陆知曼的高考分数比陈雨欣高吗? 高一鸣没法回答,因为陈雨欣的高考成绩的确比陆知曼高。 他说陆知曼模样淑女清秀,很讨人喜欢,爸妈看了一定喜欢,他爸妈就反问有陈雨欣好看吗?身材比陈雨欣好吗? 高一鸣又哑了,因为陆知曼脸上带着边缘小破村的土气,瘦弱干瘪,身材不是前凸后翘的类型,比起陈雨欣是差一截的,在他爸妈眼里就是不好生养,不好给他们生孙子。 至于家境,学识,谈吐,就更别说了,陆尾村出来的村姑,周遭环境和接触的阶级摆在那里,肯定是会被陈雨欣碾压的。 两个姑娘放在一起对比,结果对陆知曼来说,几乎是鲜血淋漓的。 太惨烈了。 第381章 算计 爸妈责备的眼神,让高一鸣恍惚了,开始怀疑自己选择陆知曼,是不是真的鬼迷心窍了。 他绞尽脑汁,想着陆知曼的好,做最后的挣扎,“可是,感情的事,不能要这样比较啊,知曼温柔又体贴,愿意把一切都给我,以后也一定会善待公公婆婆的……” 郑鑫慧直接打断他的话,不留余地地说:“姓陆的女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你没跟雨欣处过对象,又怎么知道雨欣不温柔不体贴,不愿意把一切奉献给你?” 高一鸣张了张嘴,终于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陈雨欣暗恋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放弃,知道他爸妈没返城,在不是他女友的情况下,愿意四处奔走求人,疏通关系帮他父母返城,见他吃的不好,穿得也朴素,也愿意给钱帮助他。 这样的陈雨欣,还不够为他着想,还不够体贴吗? 陆知曼唯一的优势,也失去了。 让他坚持选择陆知曼的原因,似乎只剩下自己喝酒误事,跟陆知曼发生关系这一条了。 高一鸣坚定选择陆知曼的决心,突然就动摇了,陷入了左右为难的纠结。 这份纠结,一直持续到寒假结束,都没有停止。 复读班学习紧张,开学很早。 年初八。 市六中的高三年级和复读班,学生们已经陆续回到校园,准备最后的冲刺了。 夏茗在前一天,把舅舅和工友们,以及赶来汇合的柴婧,送上了去深城的火车。 深城那边,沈老的装修项目要提上日程了,赵毅在深城已经做好了住宿和一些基本的安排。 夏茗相信赵毅的办事能力,安心送别了舅舅等人。 霍临风没消息了,似乎任务有变数,紧急去处理了。 夏茗怅然若失,去丝麓服装厂开了个会,定下新一年的各项安排,便返回学校,听班主任讲解最后一个学期的冲刺安排。 开学第一个大动作,就是全年级的家长会。 何老师提前告知夏茗,说家长会上会有颁奖环节,上学期在期末考试中,考了前3名的家长,要上台领奖,发表感言,分享教育孩子努力学习的经验。 “新学期开始了,夏同学要继续努力,再加把劲,一定能考上最好的学校!”何老师笑眯眯地说,看着夏茗的眼神充满了骄傲。 夏茗考了全年级第一,太给B班和她这个班主任长脸了,她现在是所有老师羡慕的对象,教师考评表上的内容和评分也非常好看。 何老师高兴了一整个寒假,过了一个前所未有地开心的新年。 “谢谢老师鼓励。”夏茗笑了笑,纠结地说:“那个家长上台领奖,一定还要发表感言吗?” “这是每届家长会一定会有的环节,你不用紧张。”何老师鼓励道。 夏茗囧。 她不紧张,但是要登台的舅妈,就不一定了啊。 跟舅妈说要当着全年级家长的面登台领奖,还要说话,她不得吓得腿软? 小办公室里,除了夏茗,只有复读班的两位班主任。 何老师看了一下门外,神神秘秘地把门给关了,小心翼翼地问夏茗:“夏同学,家长会的时候,你的家长是谁来?” 汪老师也有点担心。 虽然校长明令禁止不能瞎传夏茗的家世,但哪里捂得住大家的嘴?早两年,夏茗在市六中名声恶臭的时候,也有人爆出来说夏茗是杀人犯的女儿。 这事其实不是什么秘密。 问题是,夏茗的亲爸从牢里出来了,学校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担心夏茗让她爸来开家长会。 坐过牢的杀人犯,上台领奖并发表演讲? 这场面,想想就可怕! 影响很不好! 考虑到这一点,朱校长交代何老师,私下悄悄探夏茗的口风,好在心里有个数。 这紧张的架势,搞得夏茗一头雾水,“往年都是我舅舅来参加,不过舅舅他有事出差了,这回是我舅妈来参加,没问题吧?” 两位老师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夏茗缓缓眯起眼,“老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何老师犹豫了一下,斟酌着措辞,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你爸……而且听说你爸很想来参加家长会,不过你既然说了,不是你爸来,那就没事了,毕竟影响不好……” 夏茗眉头一拧,怎么会突然提到陆振国? “我没有爸爸,只有舅舅。”夏茗冷漠道。 她不是“夏茗”,跟陆振国没有任何关系,陆家人的所作所为令她生厌,陆振国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没有半点好感。 在她眼里,她的家人,只认舅舅一家。 夏茗冷漠的表情,看得何老师愣住了。 陆知曼同学说夏同学跟她亲爸有矛盾,不愿意认亲爸,难道是真的? 为什么? 难道因为她亲爸杀过人,坐过牢,没有养育过她,所以她心里有怨气? 可是,她身体里毕竟流淌着陆家的血,血脉是割不断的,而且陆同学说了,她亲爸改邪归正了,渴望跟她相认,父女团圆。 父女之间,血脉相连,能有什么隔夜仇呢? 夏同学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冷血了? 何老师不太认同,想要开口劝一下夏茗,被汪老师悄悄拉住。 汪老师摇摇头,暗示何老师不要插手夏茗的私事。 朱校长特意交代过这事,不要干涉夏同学的私事。 夏同学现在是全校最关注的学生,今年高考发挥顺利,可以为学校争得很高的荣誉,对学校的声誉、地位,以及新一年的招生生源,有很大的影响。 校领导高度关注,再三交代要保护好夏同学的学习状态,保护学校的希望之星。 干涉夏同学的家事,影响了她的高考冲刺状态,进而影响到高考成绩,那么学校问罪下来,谁都承担不起责任。 感受到两位老师之间的微妙气氛,夏茗微微一笑,“老师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不用劝我,也不用安慰我。” 汪老师欣赏地点点头。 她欣赏夏茗的才华,也欣赏夏茗为人处世的方式,对夏茗有种盲目的信任,在夏茗处理父女关系这件事上,她是无条件支持夏茗的。 夏茗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有些冷厉,“老师,你听别人说陆振国想来参加家长会?是谁说的?” 第382章 荣誉 何老师反倒疑惑了,“你堂姐,也就是陆知曼同学说的啊,她没找你提这事吗?” 汪老师也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事透着一股不寻常,“你们是姐妹,照理说她应该直接找你谈,为什么越过了你,直接找到学校来提这事?” 跑到学校里来,有意无意地跟朱校长透露夏茗身世见不得人,还暗示夏茗狼心狗肺,不认自己亲爸,不让亲爸来开家长会领奖? 这个陆知曼,到底安的什么心? 夏茗心头冷笑一声,淡淡道:“我的事,不劳烦这位堂姐费心了,如果她下次再找到学校来,麻烦老师帮我说一声,让她有话直接找我说。” “不要像这次一样,连问都不问我一下,就做多余的事情,不管她是出于好意,还是其他的心思,她的所作所为都给我造成困扰了。” 这位堂姐,到底是多管闲事,还是别有用心,谁知道呢? 模仿高一鸣笔迹的那封分手信,究竟是怎么回事,夏茗还没搞清楚呢,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陆知曼一定不简单。 可是,老躲在后面作怪,暗搓搓地做一些让她恶心的事,就很不厚道了。 汪老师脸色很不好看。 陆知曼还在学校时,名声就很响,跟校领导和老师们都混得很熟,大家对她赞赏有加,好感比全年级第一名还高。 在汪老师的印象中,陆知曼聪明上进又温柔,是个顶顶好的女孩子。 可陆知曼这一次的做法,让汪老师觉得不妥,隐约感觉到陆知曼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夏茗从学校出来,脑袋里一直在想陆知曼到底要干什么,冷不丁看到已经挂了转租牌的佳佳美食,正在重新装修。 佳佳美食的牌子,变成了佳佳小吃。 夏茗缓缓眯起眼。 佳佳美食用烂菜馊肉做快餐,害得很多人拉肚子,生意做不下去倒闭了,又要卷土重来,改做小吃继续祸害人? 为了广大人民的身体健康,要不要做点什么呢?夏茗若有所思。 算了,等佳佳小吃开起来了,弄清楚要搞什么名堂再说吧。 夏茗暂且把这事放下,上了公交车,回到家后,跟孙巧容提了家长会的事。 “我去开家长会?这样合适吗?”孙巧容有点紧张。 “有什么不合适的?不用紧张,就是走一下流程而已。”夏茗安慰。 孙巧容一呆,“还有流程?我以前去开子阳的家长会,坐在下面听就行了啊。” 夏子阳噘着嘴,哼哼唧唧。 以前去开他的家长会,之所以只用坐着听,是因为他成绩不行,那些奖项荣誉都跟他没关系啊。 夏茗清了一下嗓子,说:“也没什么特别的流程,就是上去领个奖,顺便讲几句话而已。” 孙巧容直接傻了,连忙摆手,“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伊人衣坊开业,她作为老板,上去剪个彩都腿软不敢上,让她当着全年级家长的面上去领奖还讲话,她做不来。 上去只会丢脸。 夏茗忍笑着安慰她,“你就假装下面的人都是胡萝卜,别想太多就行。” “就是啊!姐考了第一名,你上去领奖,理直气壮就行,怕啥?”夏子阳骄傲地说。 孙巧容依然很忐忑,“那我要讲啥?” “听班主任的意思,大概就是分享一下怎么教育家里的孩子,让孩子考高分?” “啥?”孙巧容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疯狂摇头,“这个绝对不行!我做不来!” “再说了,你考得高分,纯粹是自己聪明,我压根没帮上忙,上去跟大家说,我家孩子考得好,是因为她聪明吗?其他家长还不得把我瞪死?” 夏茗失笑,“谁说你没帮上忙?你可以说给孩子鼓励,关心孩子学习,做好菜给孩子补充身体营养什么的,能说的多了去了,而且这些都是事实。” “还是不行!”孙巧容想逃。 夏茗幽幽道:“你不去,难道让陆振国去吗?听说他很想去呢。” 孙巧容面色一变,“你不是跟陆家人断绝关系了吗?陆振国这时候跑出来,是想做什么?” 夏茗便把知道的消息说了。 孙巧容义愤填膺,“陆家人真不是东西,已经断绝关系半年了,还不放过你,还有那个陆知曼,我早就说过她不是个善茬,没想到她心死这么恶毒。” 孙巧容抓着夏茗的手,愤怒又紧张地说:“茶茶,她这么做,一定有目的,不能让她得逞!家长会我去开,不能让他们捣乱,跑到学校去毁了你的名声!” 夏茗点头。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孙巧容赶忙翻找纸笔,琢磨讲话稿,又去翻衣柜,找穿去开家长会的衣服。 夏茗和夏子阳面面相觑。 这架势,太夸张了点吧? 夏子阳说:“我还没见过妈这个阵仗,以前她去开我的家长会,都没这样的。” 要上台领奖,果然不一样。 夏子阳暗暗想,这学期还要再努力,争取考前三名,给妈长一回脸,也让她上台风光一回。 夏茗失笑地摇摇头。 想到特意跑去学校散布消息的陆知曼,夏茗面色冷了下来,她有预感,这事绝对还没完。 陆尾村。 陆家。 如夏茗所预料的,陆知曼果然在想法子让陆振国去开家长会。 距离她的学校开学,还有好些天,时间说多不多,她心里有种紧迫感,必须要在开学前,把夏茗的事情处理了。 要么把夏茗弄回陆家,放在眼皮底下盯着,要么就扰乱她的高考,不能让她考到京都去,否则后患无穷。 “我听六妈妈说,刘先生的后妈见过夏茗了,对夏茗挺满意,有意促成夏茗和刘先生,刘先生好像也见过夏茗了,对她很有兴趣!”张秀红兴奋地说。 两个人都很满意,加上刘家在本市的权力地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愿不愿意嫁去刘家,已经不是夏茗个人意愿所能左右的了。 刘家要夏茗,那么夏茗就算化成灰,那么骨灰也得听刘家人支配。 “这事你给我盯紧了,绝对不能再出岔子,一定要亲眼看到夏茗嫁进刘家!”陆知曼严肃地交代。 第383章 盘算 陆知曼听张秀红说过刘先生的变态癖好,听说他还可能有隐疾,没法让女人怀孕,陆知曼暗自点头。 本来担心夏茗嫁给市里的有钱人,会威胁到自己,这下非但不担心,反而期待夏茗成为刘夫人了。 尤其听说花娃子跟夏茗有旧怨,还成了刘先生的情妇,而刘先生的后妈也不是个善茬,绝不可能是个好相与的婆婆,陆知曼就更期待夏茗成为刘夫人了。 到时候,不仅有热闹看,而且夏茗绝对没可能再骚扰高一鸣,也被困在桂宁市,威胁不了在远在京都的她,她才能彻底安心。 “你放心,这事我一直盯着呢,保证办得妥妥的,就是绑也要把那小贱人绑去给刘家!”张秀红打包票说。 陆知曼点头,突然提到陆振国,“对这门亲事,二叔是什么意见?” 张秀红现在对陆振国很不耐烦,说:“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吃错什么药了,跟他好说歹说,他都听不进去,一个劲地说要看夏茗的意见,不想逼她。” “看他想去找夏茗,又不敢去,缩头缩脑的,忒窝囊!我没打算跟他商量,直接让六妈妈去跟刘家那边说夏茗愿意了。” “照现在的情形,夏茗嫁给刘先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问那怂货也没用,等事情成定局了再告诉他就行,反正跟他说也没用了。” 张秀红先斩后奏的行为,让陆知曼露出满意的表情,觉得她这个冲动无脑的妈,总算有点用了。 陆知曼陷入了沉思。 她的目的,是把夏茗困在南方,绝对不能考到京都去念大学,成为她的阻碍。 毕竟,她跟高一鸣在京都,而夏茗的亲妈夏柔,也在京都的某个地方。 夏茗去京都,不仅会威胁到高一鸣对她的感情,也可能撞见夏柔,那么她这么多年代替夏茗给夏柔写信,又喊夏柔做妈,又跟夏柔要钱的事,就要败露了。 绝对不可以! 不管用什么代价,夏茗必须钉死在南方! 要确保夏茗在南方,就要保证她一定要嫁给刘先生,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要做二手准备,不能让她高考顺利。 距离高考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这半年会有很多重要节点,家长会、月考、预考、高考,还有高考后的估分和填报志愿。 每一个节点,都会影响高考结果,以及夏茗最终就读哪所学校。 陆知曼眼中闪过一丝阴暗。 离得最近的节点是家长会,陆振国这颗棋子,是时候用上了。 陆知曼不打算亲自出面。 陆振国现在对陆家人的态度很模糊,她摸不准陆振国到底是什么想法,轻易出手,搞不好会让陆振国对她产生恶感和抵触,以后她再说什么,陆振国只怕不会再信了。 她妈张秀红也不是个好人选,泼辣冲动,说话经常不过脑,万一说错话引起反效果就糟了。 陆老太也不行,因为一提起夏茗她就火大,对夏茗的厌恶是全家人都看得见的,她不可能放下身段,劝陆振国去找夏茗。 陆家的几个男人,也不太会说话,直接被陆知曼剔除出名单。 那么剩下的人选,只剩老三家的媳妇江晓雪了。 陆知曼把江晓雪叫进来,让她劝说陆振国去家长会,并借此机会跟夏茗修复父女感情,最好能让夏茗认祖归宗,回到陆家来。 江晓雪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她可听说了,夏茗现在有出息了,学习成绩好,还跟舅妈开了高档女装店,挣了大钱。 陆家的孙女,当然是要在陆家,挣钱给陆家才对嘛! 江晓雪还指望着夏茗变成陆家的钱罐子,好给她家文浩挣老婆本呢! 陆振国从地里干活回来,被江晓雪拉进房间。 不知道江晓雪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大半个小时后,两人才从房间里出来,陆振国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并且说要去开夏茗的家长会。 这个消息,让陆家众人露出了笑容,只有一个人,死活笑不出来,那就是陆知晴。 夏茗回来,对她来说能有什么好处?不仅要跟夏茗挤一个房间,挤一张床,还要成天对着夏茗那张脸,光是想想就觉得糟心。 尤其她钟意的曹三哥,似乎对夏茗还没死心,她就更不乐意夏茗回来了。 说到曹三,陆知晴就想起昨天偷偷听到她妈和她姐的谈话,得知陆知曼拿下高一鸣的方法,竟然是灌醉高一鸣,趁机跟高一鸣有了夫妻之实。 这个年代的风气很保守,女孩子失了清白跟失去一切没什么区别,男人但凡有点担当,都会负责人。 高一鸣是自尊心极强的知青,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不可能抛弃陆知曼。 用这样的方法,高一鸣不就范才怪。 躲在门外偷听的陆知晴,目瞪口呆。 她知道亲姐姐聪明,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纯良,没想到为了一个男人,竟能想到这样的法子,甚至牺牲自己的清白去做赌注。 陆知晴被震撼了。 她的亲姐姐,跟她印象中的形象差太多了。 可这个法子,是聪明的陆知曼想出来的,并且陆知曼亲测有效,陆知晴心动了。 钱强是个好色之徒,她怕钱强找她报复,说不准哪天对她生了歹心,那她就完蛋了。 陆知晴害怕极了,嫁给曹三的渴望越发急切。 只要用同样的方法来对曹三哥,跟曹三哥有了夫妻之实,曹三哥也会像高一鸣一样负起责任,顺理成章地娶她吧? 陆知晴脸颊红了一下,然后攥紧了拳头,脸上一片决然。 她没有想过的是,虽然曹三和当初的高一鸣,都在市六中就读,都扬言要考大学,但高一鸣是好学生,自尊心强,也算有责任心,睡了陆知曼会负起责任。 喜欢拈花惹草,成绩稀烂,又吊儿郎当的曹三,真的会像高一鸣一样负责任吗? 谁知道呢? 家长会如期开了。 今天的市六中很热闹。 夏茗跟舅妈到校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严嵩和严嵩妈。 严嵩这回考了A班第2名,跟第1名只有几分的差距,就为了着几分,严嵩妈念叨了整个寒假。 第384章 挤兑 “就这么几分,一个选择题而已,你就不能多选对一个题吗?” “小学和初中经常考第一,怎么上了高中反而不行了?你是变笨了吗?还是成天想着那小贱人,耽误了学习?” “就这么几分,为什么就几分?气死我了!” 类似的话,反反复复念了一个寒假,念得全家人不得安生。 得知开家长会,还要上A班的讲台领奖,严嵩妈火气才降一些,穿上衣柜里最好的一套衣服来了。 本想看看A班那个,考赢了她儿子的第1名,到底长啥样,没想到先碰到了全年级第1名。 严嵩妈火气马上就上来了。 严嵩考了A班第二名,没进全年级前三,严嵩妈只能在A班的班级家长会领奖状。 可夏茗考了全年级第1名,舅妈不仅能在全年级家长会上,领一次全年级的奖状,开完全年级的会,回到B班后,在班级家长会上还能再领一次班级的奖状。 奖状级别没人家高,奖状数量也没人家多,严嵩妈很不高兴。 她今天特意穿了最好的新衣服来,就是为了不被其他家长比下去,可她什么好的都往身上穿,颜色艳丽,还大片的印花,显得花里胡哨的,土里土气的,一点都不高级。 相比之下,孙巧容的穿着就简单了,全是伊人衣坊的服装,虽然是纯色,但剪裁和料子都很高档,很显气色和精神气。 跟严嵩妈站在一起,被衬托得更高级了。 严嵩妈咬牙切齿,不肯承认孙巧容一身衣服比她好看,用挑刺的口吻嘟哝:“穿的什么破玩意儿,跟奔丧似的,丑死了。” 夏茗和孙巧容没听见,但严嵩听见了,替他妈觉得尴尬和丢脸。 严嵩妈可不觉得丢脸,阴阳怪气地说:“呦,这不是不上课,还考了第1名的夏茗吗? 快说说是怎么考出来的,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方法?” 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孙巧容先憋不住了,“茶茶凭本事考了第1名,有问题吗?” 严嵩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那种无地自容的丢脸感更强烈了,以至于他压根不跟和夏茗对视。 夏茗越来越优秀,对他来说已经遥不可及了,心底对夏茗抱着几分好感,本想趁夏茗回学校,跟她多说几句话,全被她妈给搞砸了。 夏茗脸上挂着礼貌的淡笑,没理会严家母子,和舅妈进了学校。 严嵩瞅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 严嵩妈恨铁不成钢,觉得儿子很没出息,硬要夏茗这棵树上吊死,就在校门口训起严嵩来。 严嵩脸上火辣辣的,丢脸得要命,心里对他妈越发不耐烦。 严嵩妈怎么看夏茗都不顺眼,但曹三妈看夏茗就顺眼多了。 曹三妈见到夏茗,眼睛一亮,“她就是你说的夏茗?” “好看吧?我追回家给您做儿媳妇,怎么样?”曹三笑嘻嘻地说。 曹三妈满意地点头,“比上次见到的那个叫陆知晴的,好看太多了,大大方方的,跟城里有钱人家的闺女似的,一点都不像个村姑。” 曹家人在过年前进城买年货,碰到逛街的陆知晴,陆知晴硬凑过来,叽叽喳喳地献殷勤,让曹三妈很不喜。 正所谓便宜没好货,主动凑上来的姑娘,显得不矜持又廉价,曹三妈瞧不上。 可要是夏茗凑上来,她又觉得没毛病。 都是夏河村人,她早就听说夏茗聪明,学习考了高分,还开了个服装店,挣了大钱,这样的姑娘嫁进他们曹家,曹三妈做梦都要笑醒。 曹三说要追求夏茗,要把夏茗取回来给她做儿媳妇时,曹三妈笑得合不拢嘴,盼着那一天早点到来。 毕竟,曹三是情场老手了,想要哪个姑娘,只要花点心思,就铁定能拿下,曹三妈对自己儿子的魅力,有十足的信心。 曹三妈笑眯眯的,上去跟夏茗打招呼,“这不是夏家的闺女吗?真聪明,考了第1名,我们家这个不是读书的料,怎么读都不开窍。” 曹三妈笑骂自己的儿子,嘴上说着损儿子的话,但眼睛里都是溺爱。 “你们是一个村的,又是同一个班,你考这么高分,也教教我这傻儿子嘛,你来能多交流交流,一起进步,一起考大学。”曹三妈拐着弯给曹三制造机会,盼着曹三早点把夏茗给拿下。 夏茗看出了这一点,不禁有些反感。 她对曹三没意思,但曹三之前在班里,谎称跟她谈过对象,这事着实恶心到她了,她只想离曹三远远的。 孙巧容一向不喜欢吊儿郎当的曹三,最关键的一个学期,让曹三跟茶茶多交流学习? 这不是耽误茶茶吗? “茶茶之前已经分享过学习方法了,大家学习都紧张,茶茶也不经常住校,跟曹三估计没法交流。”孙巧容连忙说,然后扯了一个家长会快开了的理由,拉着夏茗赶紧走。 严嵩妈顿时不高兴了,进了家长会的会场,径直往前走,想要跟孙巧容坐在一起,再劝一下孙巧容。 家长会是在大操场开的,座位按班级排,每个班两列,因为空间有限,只有家长座位,学生们把家长引到座位之后,要么围在操场旁边看,要么自由活动去了。 座位的安排,虽然不安全按照成绩来,但成绩好的学生家长多靠前,成绩越差越靠后。 见夏茗领着家长来,何老师亲自过来引到,让孙巧容坐在前排。 夏茗因为过分好看的脸,惹来家长们的关注,相互一打听,得知夏茗就是考了全年级第1名的女学生,家长们都震惊了。 很多家长惯性思维地认为,长得太好看的姑娘,被男同学追捧,很容易分心,不会安分学习,成绩在班里中上游已经很不错了。 考第1名?太扯了吧? 偏偏上个学期,很多学生学习突飞猛进,家长们关心之下,都知道自家孩子用了“夏同学”分享的学习方法,对这位夏同学感激又好奇。 甚至有不少家长,想着见到了这位夏同学,一定要亲口跟她说谢谢呢。 第385章 家长会 如今见到人了,大家都傻了,反而不好意思上去打招呼了。 曹三妈可没觉得不好意思,直接跟了过去,要坐在孙巧容旁边。 何老师脸色一僵。 总不能把人赶到后面去坐吧?曹三妈看着也不是好相处的人,万一闹起来,场面就不好收拾了。 何老师很为难。 其他家长首先不乐意了。 夏同学是全年级第1名呢,大家都想跟夏同学家长讨教怎么教孩子,让孩子在最后几个月稳定进步,顺利考上大学。 曹三的成绩全班垫底,压根没救了,家长就该安分点,别跑出来折腾,耽误他们跟夏同学家长交流。 曹三妈很不爽,“我们跟夏家都是一个村的,坐一起聊天怎么了?” 家长们更不爽,“你什么时候聊天不行,非得选这个时候掺和,耽误大家的正事?” “你们能有什么正事?考多少分得靠天分,你们找她聊也没用,反正考不上的还是考不上。”曹三妈开始口不择言。 家长们怒了,“这话说的是你家孩子吧?也不看看你家孩子考多少分!” “就是啊!全班倒数的人,跑到这里瞎嚷嚷什么?坐后面去!” “没错!坐后面去,你家孩子考不上大学,可别耽误我们家孩子考大学!” 曹三妈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被推攮着往后挤。 所有家长都看着她,眼神充满了鄙夷,曹三妈脸上火辣辣的,默默坐到最后面,没吱声了。 家长们陆续入座,年级主任上台,宣布家长会开始。 校门口,来了另一组“夏同学的家长”。 “我们是夏茗的家长,为什么不能进去?”江晓雪大声嚷嚷,把陆振国推了出来,“他是夏茗的亲爸,家长会是他来开!” 保安狐疑地看着两人。 夏茗长得好看,到校门口的时候,被严嵩妈闹出了一点动静,保安就有印象她已经进学校了,并且身边跟着一个女家长,据说是她舅妈。 这一男一女突然冒出来,不会是来捣乱的吧? 保安冷着脸赶人,“夏同学的家长已经来了,在里头开着家长会呢,没你们什么事,你们赶紧走!” 陆振国隐约听到里头的广播声,知道家长会已经开了,心里又难过又愤怒。 他的亲生女儿,不认他这个亲爸,半年不联系他,过年不回陆家,连开家长会这种事,也找了个外人代劳。 把他置于何地! 陆振国强压着怒火,对保安说:“大哥,你进去找夏同学说一下,就说她爸来开家长会了,有点事耽误才来迟了,她是个孝顺的孩子,不会把亲爸晾在外头的。” 保安皱着眉头,很犹豫。 很多家长关心孩子的学习,家长不止来一个,有的父母都来,还有的连爷爷奶奶都来。 夏同学的舅妈来了,再多来一个亲爸,倒不是不可能。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别乱跑。”保安警告地瞪了两人一眼,进校内找夏茗。 夏茗的模样,太好找了。 “我亲爸和小姑?”夏茗面色一沉。 陆振国和江晓雪跑来做什么! 陆知曼找到学校来,说陆振国想认回她这个女儿,还想来开家长会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妙,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还以为陆振国会直接来找她,没想到是直接找来学校! “他们现在在哪里?”夏茗沉声问。 保安指着校门口,“我让他们在学校门口等着……” 话音未落,江晓雪和陆振国已经进来了。 江晓雪东看看西看看,一脸惊奇,嗓门也很大,“这就是市六中啊?环境真不错!我们家文浩要是能考到这里来念书,那我也能来这里开家长会了,一定倍有面子!” 陆振国挺胸,神色很自豪。 他女儿不仅在市六中念书,还考了第1名呢! 江晓雪急吼吼往操场上冲,扯着嗓子喊:“B班的家长位置在哪里?考第1名的夏茗家长来了,快让个位置!” 这么大的动静,惹来所有人的注意,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 年级主任刚刚宣布颁奖环节,让第1名的家长上去领奖状,突然发生这个状况,有点反应不过来。 江晓雪拽着陆振国,冲到前面,大声嚷嚷:“第1名的家长,夏茗的亲爸在这里!” 陆振国瞅着那张红红的奖状,心里又激动又渴望。 他这辈子浑浑噩噩,还做了好多年的牢,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被所有人用羡慕的眼光关注,心中不禁涌上几分得意。 考了第1名的夏茗,是他女儿! 他女儿是最优秀的,太给他长脸了,作为父亲,他太骄傲了! 江晓雪推了他一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去领奖?这张奖状可是咱们陆家的呢!带回去一定要贴起来,让陆尾村的人都看看,让他们羡慕死!” 孙巧容冲上前来,愤怒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茶茶跟你们没关系,你们没资格上去领奖!” 家长们都惊呆了,不知道什么状况。 何老师头都大了,赶忙上来要调解,把陆振国给劝走。 江晓雪不爽了,抬高了音量大喊:“我们是夏茗的家长,凭什么走?孙巧容算什么东西,怎么配上去领奖,太不要脸了!要领奖也是夏茗亲爸上去领,奖状和荣誉是我们陆家的!” 家长们小声讨论起来。 江晓雪干脆把场面搞得更乱,又喊道:“大家都听好了,我旁边这个叫陆振国,是夏茗的亲爸!” 孙巧容气得浑身发抖,“你胡说!茶茶跟你们陆家人没有任何关系,她姓夏,不姓陆!” 家长们都有这个疑惑,“对啊,夏同学明明姓夏,怎么跑出来一个姓陆的人,说是夏同学的亲爸,不会是冒充的吧?” 陆振国被这话给刺激了,脸红脖子粗地反驳:“你才是冒充的,我就是夏茗的亲爸,没有我就没有她!” “你们都听听,都看看啊!养不熟的白眼狼不认亲爸啦!”江晓雪越喊越起劲。 校领导们脸色难看极了,纷纷围过来,想要把江晓雪给拉出去。 江晓雪蹦跶得更欢,扯着嗓子高喊:“你们要对我做什么?当众非礼妇女啦!强/奸妇女啦!” 第386章 大闹 校领导们脸色难看至极,江晓雪这么喊,连保安都不敢碰她了。 场面极度混乱。 江晓雪得意洋洋,甚至跑到讲话台上,把奖状给夺过来,抓在手里挥舞,“这个奖状是我们陆家的!知道夏茗为什么姓夏不姓陆吗?” “因为她就是个白眼狼,见舅舅家发达了,就跑去找她舅舅,认她舅舅当爹!她就是看不起亲爸,受不了跟亲爸过苦日子,嫌弃自己是陆家人,所以改姓夏了,就为了讨好有钱的舅舅!”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家长们对夏茗不熟,见江晓雪言之凿凿,便信了几分。 “没想到她竟然是这种人,为了钱就抛弃亲爸,连祖宗姓氏都不要了。” “我家孩子说夏同学很厉害,给大家分享学习方法,我还想着夏同学聪明又大方,还挺欣赏这学生,想好好谢谢她,分享的学习方法让我家孩子成绩提高了呢。” “我本来也这么想,现在看来,得劝我家孩子别跟她走太近,万一有样学样,也不认自己爸妈了,那我非得气死不可!” 夏茗强压着火气,冲上去把奖状夺回来,厉声喝道:“你们陆家人,没资格碰我的东西!” 江晓雪像抓到了把柄,指着夏茗又嚷嚷开了,“你们都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我怎么说也是她小婶,她对我是这个破态度,对她爸就更不用说了!” “夭寿啦!白眼狼攀上了有钱的舅舅,就不认自家人,不认亲爸啦!养不熟的白眼狼,丢人现眼,教坏别人,有什么资格拿奖状?” 整个家长会,被搅得一团乱。 孙巧容气得两眼发黑,奔上去把江晓雪拉下来,气愤地反驳:“你瞎编这些话,是想毁了茶茶吗?茶茶离开陆家,还不是因为你们虐待她?你们陆家没一个好东西,茶茶要是没离开,非得被你们虐待死不可!” “还有,她之所以姓夏,还不是因为你们陆家重男轻女,一门心思想生儿子,怕茶茶占户口名额,再生儿子要交超生钱,所以故意不给茶茶上户口,让她当黑户!” “当黑户压根上不了学!可你们有谁心疼过她吗?没有,一个都没有!反而一个两个虐待她,对她又打又骂!所谓的亲爸,从来没有帮她说过一句话!” 此言一出,家长们都惊呆了。 让女儿当黑户,好再生一个儿子,甚至生了女儿,就把女儿丢掉或者弄死,好腾出位置来生儿子,这种事并不是个例,大家都听说过,甚至亲身遇到过。 若真如此,那夏同学太惨了,陆家人真的不是好东西! 舆论风向开始变了,开始有人指责陆家人的恶行,同情夏茗的遭遇。 陆振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难堪到了极点。 当初不给夏茗上户口,虽然是陆老太强硬要求的,但他身为夏茗的生父,终究是同意了。 在陆家,人人都说他做得对,在陆尾村,人人都骂夏茗,没人指责他,久而久之,他心里那点愧疚也消失了。 甚至一度被陆家人影响,觉得夏茗低贱,不给她上户口,打她骂她,都是她应该受的。 坐牢受教育后,他才渐渐意识到自己过分了,出狱后更渴望唯一的女儿回到他的怀抱,对不给夏茗上户口这事,心底始终有愧疚,只是自欺欺人,不肯承认自己有错罢了。 被当众说出来,受到所有人的白眼和谴责,陆振国的男人自尊心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难堪,又耻辱。 仿佛才深刻认识到,当初不给夏茗上户口,是多么愚蠢错误的决定,冷眼旁观陆家人苛待夏茗,甚至跟陆家人同一个鼻孔出气,帮着骂她,教训她。 光是想想,陆振国就一阵天旋地转。 这一切,他极力回避着,找了种种借口来为自己开脱,试图修复跟女儿的关系,可他又怎么知道,当初所做的一切,在女儿心里留下了多大的创伤。 千夫所指的情况下,陆振国红着眼望向夏茗,悔不当初。 见越来越多人听信了孙巧容的话,开始指责陆家人,江晓雪却急得跳脚,开始胡搅蛮缠,“你放屁!为了个小贱人开脱,你竟然扯出这么荒唐的借口,太恶心了!” 孙巧容气得面红耳赤,据理力争道:“泼妇,明明是你在撒谎!户口本上写得很清楚,茶茶是我们夏家的闺女,她姓夏,不姓陆!” “你们狠心不要她,现在看到她过得好了,考了好成绩,又想把她找回来,分享她努力得来的荣誉,凭什么?” 江晓雪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她这个白眼狼自己跑了,关我们什么事?” “你!”孙巧容气得浑身发抖。 她性情温和,不擅长跟泼妇纠缠吵架,压根吵不过江晓雪。 江晓雪嘴巴上占了上风,但台下的家长们质疑她说的话,谴责陆家人的罪行,说陆家人狠心抛弃闺女。 “什么事情都不懂,你们少装卫道士主持公道!”江晓雪朝家长们呵斥,越说越起劲,脱口而出道:“我告诉你们,夏茗死活不肯认亲爸,跑去别人家跟别人姓,是因为她嫌弃她爸犯过错!” 陆振国浑身一震,意识到江晓雪要说什么,他惊恐万状,想要阻止江晓雪公布最令他不堪的事。 校领导们也惊了,猜到江晓雪要说陆振国曾经是杀人犯,连忙本上前拉住江晓雪,想要劝阻她别乱说话。 家长会已经被这个女人搞乱了,这事要是爆出来,必定会造成恐慌,对学校的声誉,以及夏茗的名誉,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可大家的动作,比不上江晓雪的嘴皮子快。 江晓雪一张嘴,就喊了出来,“她爸杀过人,坐过牢!她嫌弃她爸是杀人犯!” 此言一出,掀起了惊涛骇浪。 所有家长和学生,都露出了震惊和惊恐的表情,离得近的家长,甚至往后躲。 “你别过来,我没惹你,你别杀我! ” “学校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能放一个杀人犯进来?万一他狂性大发,屠杀学生怎么办?保安在哪里,还不快把他抓了!” 第387章 混乱 “夏同学的爸是杀人犯,她身上遗传了杀人犯的血,搞不好也会杀人,最好把她也抓了!” “老天!我家孩子怎么跟杀人犯的女儿是同学,还是同班!太可怕了!” 操场内一片混乱。 陆振国眼前一黑,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他没杀过人,杀人的是大哥陆建国,当初他顶替陆建国自首坐牢,觉得自己为了亲兄弟牺牲自己很伟大,也从没后悔过。 可出狱之后,他回到陆尾村,发现陆建国并没有多么感激他,陆尾村的人对他指指点点,把他当成某种可怕的病毒敬而远之。 他突然迷茫了,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 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村里人越来越明显的异样眼光,他越来越迷茫。 可事已至此,他已经牺牲了那么多,还能怎么办呢?难道把真相说出来,让公安把大哥抓走,再坐一次牢? 那他这些年的牺牲,又算什么?白费了吗? 陆振国摇摆不定,心里备受煎熬。 所有家长都在骂他是杀人犯,说要报警抓他,甚至有人说他该死,杀了人应该偿命,要抓他去枪毙! 一道道尖利的声音,刺进他的耳膜,陆振国痛苦地捂住脑袋,心里带着一丝期盼地看向夏茗,希望亲生女儿能解救他。 夏茗面无表情,看着他的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个陌生人,甚至带着几分谴责。 陆振国脸色煞白,痛苦地倒退两步。 夏茗冷漠的眼神,让他害怕,他突然意识到,对夏茗来说,他是个多余的人,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的出现,非但没有激起她对父爱的渴望,反而给她添了麻烦,让她被所有人指责是杀人犯的女儿! “不是,你不是杀人犯的女儿……”陆振国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得厉害,“不是的!我不是杀人犯,我不是!” 江晓雪气得不行。 陆振国这么喊,不是故意拆她的台吗? 再说了,他杀过人坐过牢的事,是铁板上钉钉的,公安局有案底,陆尾村也人人皆知,他就算喊破喉咙也没用。 江晓雪恶狠狠地瞪了陆振国一眼,警告他别乱说话,“二哥,谁都会犯错,重要的是犯错之后的改过态度,你在牢里接受劳改这么多年,肯定改好了。” 这套说辞,是来家长会之前陆知曼教江晓雪的,江晓雪闭着眼都能背出来。 “二哥,我们都知道,虽然你坐过牢,但是你在牢里接受了教育,改过自新了,现在比谁都善良,大家都是善良人,不会揪着你犯的错不放的。” 这话说得好听,但话里话外就是摁死了陆振国是杀人犯,不允许他辩解。 家长们情绪很激烈,压根不信什么改过自新,他们只知道陆振国是杀人犯,是极端危险分子,要抓起来枪毙! “你说改就改?他杀过人,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再发狂杀人?” “别的错可以原谅,杀人犯不能原谅!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就该去死!” 群众的情绪,是会相互影响的,有的家长情绪太激烈,甚至拿东西往陆振国砸过来。 陆振国快疯了,情绪失控地大喊:“我不是杀人犯!我说了,我不是杀人犯,人不是我杀的!” 他能说杀人的是他大哥,他很伟大,为了家人牺牲而去自首定罪,才被扣上杀人犯的罪名吗? 不能! 一旦说出来,他这些年就白坐牢了,还会害大哥再坐一次牢! 不能把真相说出来,陆振国只能失控地大喊自己不是杀人犯。 他越是激动,大家就越觉得他危险,是个随时可以发狂的杀人魔,越激愤地抵制他,甚至有男家长抄起凳子要砸他,被其他家长给拦住了。 他们可不是保护陆振国,而是陆振国激动得不正常,看着很吓人急了,大家怕把他逼急了,他会大开杀戒。 “市六中的保安是干什么吃的?不过来把人给抓走,等着杀人犯傻了我们吗?”有人大声嚷嚷。 保安心里也有点怕,但职责所在,还是冲上来制住了陆振国。 江晓雪还想闹,被老师们给拉住了。 这时,夏茗突然拿起话筒,“大家请先冷静,听我说一句话。” 清亮冷静的声音,透过喇叭传遍了整个操场,乱哄哄的操场渐渐安静下来。 夏茗站得笔直,淡淡扫了陆振国一眼,转头看向众人,说:“首先,请允许我先向学校,家长们和同学们道个歉,因为我个人的私事,影响了家长会的正常进行,实在很抱歉。” 说着,她朝众人轻轻鞠了个躬,态度诚恳,诚意很足。 很多家长得知夏茗是杀人犯的女儿,对她产生了极大的误解,看到她落落大方地承认并道歉,反倒愣住了。 杀人犯该死,杀人犯的女儿就该被歧视抵制吗? 看着得体又诚恳的夏茗,家长们感觉到自己误解了什么,油然而生出一股愧疚,但并不能完全化解对夏茗的敌意。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一致决定先听听看夏茗要说什么。 夏茗神色平静得惊人,坦诚说:“是陆家人生了我,我身体里流着陆家人的血,这一点我不否认,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所以我也不能否认。” 江晓雪仿佛抓到了把柄,兴奋地大叫:“你们都听到了吧?她亲口承认了自己是陆家人,但她认别人做亲爸,是个不要脸的白眼狼!” 夏茗冷嗤一声,讽刺道:“大家都看到了,陆家人就是这么看待我的,十几年来,他们骂我,打我,压根没把我当人看待,好像我只是陆家养的一只畜生。” “不,应该说连畜生都不如,我奶奶亲口说养我不如养条狗,养狗还听话又帮忙看家,养我什么都做不了。” “也说过养我不如养头猪,说猪养肥了能卖钱吃肉,养我就是养个赔钱货,不值钱还费口粮。” 一席话,听得大家很动容。 有些女家长,或者女学生,或多或少都遭受过重男轻女思想的荼毒,身为受害者,她们知道有多绝望。 第388章 勇敢 因为感同身受,她们对夏茗最后一丝歧视,变成了深刻的同情。 孙巧容眼眶都红了,“茶茶,别说了,不要这样说自己……” 夏茗拍拍她的肩膀,微笑着摇摇头,“舅妈,没事,都过去了。” 重新看向操场上的众人,夏茗语气变得坚定,“我的出生无法选择,但我以后的人生,我总能自己选择吧?” “我舅妈刚才也说了,我在陆家过得并不好,陆家人并不承认我是陆家的血脉,如果不是我舅舅,我会上不了学,甚至可能会饿死,冻死。” “这么说并不是博取大家的同情,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我从没有后悔过。” “这半年多的经历,证明离开陆家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也不希望陆家人再惦记我。” 夏茗转头看向陆振国。 陆振国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地上,流着泪水的脸上,满脸的悔恨与绝望。 “茶茶,对不起……”陆振国忏悔地说着,突然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夏茗冷漠地看着,不为所动,平静地说:“陆家人生了我,但养育了我的,是我舅舅家,在我眼里,只有舅舅一家,才是我的家人。” 陆振国浑身一震,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呯的一声,彻底碎裂了。 夏茗深吸一口气,看着台下的家长们,又看了看旁边落泪的孙巧容,心中某个角落,被狠狠揪了一下。 她望向围在操场边的学生们,很认真道:“我做这个选择,是因为我已经没得选了,但我希望大家不要学我,因为你们有幸福的家庭,有爱护你们的家人。” “我很庆幸当初做了选择,才遇到了现在爱护自己的家人,我很珍惜现在的一切。” 夏茗转头看向江晓雪,微微一笑,“过去的十几年,你们都恨不得我去死,好省一分口粮吧?现在好了,我不在陆家了,你们就当我真的死了吧。”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一个没成年的小姑娘,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这般心如止水,平静地说别人恨不得自己去死,甚至让别人当她已经死掉? 孙巧容捂着嘴巴,泣不成声。 台下的家长们,纷纷红了眼眶,个别情绪脆弱的家长,甚至落泪了。 江晓雪却听得一脸狰狞。 当夏茗死了?怎么可能! 她还计划着,把夏茗戴回陆家之后,让夏茗供着陆家,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还指望着夏茗给她儿子陆文浩挣老婆本呢! “你做梦!你生在陆家,死了也得是陆家的鬼!”江晓雪大脑充血,一不小心把心里头龌龊的思想给抖了出来。 “不要以为跑出去挣了几个臭钱,就能忘记自己祖宗是谁了,你个白眼狼,你以为你算老几?老太婆早就把你的名字从族谱里划掉了,计划着给你爸找个会生儿子的后妈!”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太恶毒了吧? 这么说来,夏同学确实是被陆家人抛弃了! 陆家人太不是东西了! 孙巧容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冲上前来,大声质问:“你们做这么绝,压根不把茶茶当家人,还跑来找她做什么?” 江晓雪哈哈大笑,语气充满了不屑,“她就是个赔钱货,要不是她能挣钱,你以为谁乐意让她回来?” 夏茗冷笑一声,转头看向陆振国,目光透着一股厌弃,“扯了半天,可算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了,原来你们还是嫌弃我这个人,但是想要我考出来的成绩,得到的荣誉,还有挣到的钱,是吧?” 陆振国疯狂摇头,试图解释,“不是的!茶茶,你听我说,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了,我是真心想把你带回家,一家人团圆的!” 大家都愤怒了。 陆家人跑到这里大吵大闹,死到临头了,还在狡辩,假惺惺地说什么团圆,太恶心人了! 知道了真相,所有人都站在夏茗这边,替夏茗感到不值,支持她离开陆家。 恶毒的陆家人,压根就是一群吸血虫,不离开等着被吸干血吗? 听着大家义愤填膺的谴责,陆振国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今天来这里,是想和女儿好好谈一谈,修复父女感情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来之前,江晓雪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家里人也不是这么说的,可到了江晓雪嘴里,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难道说,这才是江晓雪真实的想法,是家里人真实的目的? 要把茶茶带回家,压根不是把她当一家人,而是把她当钱罐子,狠狠地压榨她? 陆振国猛然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他成了家人的妻子,他们想要利用他来把夏茗给绑回去,要是夏茗反抗,他们不惜公布他坐过牢的过往,毁了夏茗的名声。 陆振国如遭雷击,看着张牙舞爪的江晓雪,突然觉得她是个刽子手,而他自己则是帮凶,把亲生女儿置于死地的帮凶! 这个念头几乎要把陆振国逼疯,他疯狂挣扎,朝夏茗大喊:“茶茶,你相信我,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谈一谈,我没有要害你的意思!” 夏茗神色冷漠,犀利地反问:“你说的好好谈谈,就是冲到这里,把家长会给搞砸了?” “不是,这是个意外!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陆振国快疯了。 可他坐了那么多年牢,语言功能似乎退化了,加上本就不是能言善辩的性格,此刻脑袋一片混乱,除了一味地反驳之外,压根说不出其他话。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夏茗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也没兴趣和耐心听他说,她直接对保安说:“保安大哥,麻烦你把这两个陆家人请出去吧。” 陆振国还想说什么,而江晓雪面目狰狞地挣扎,却都无济于事,在所有人唾弃的目光注视下,被架着拖出了学校。 操场内,大家都安静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夏茗。 第389章 平息 陆家人搞出来的烂摊子,最终还得靠夏茗收拾。 夏茗手里的话筒还没放下,索性就说了两句,“家长会被搞乱成这样,不是我的本意,但终究因我而起,我在这里,正式跟大家再说一句:对不起。” 从事发到现在,夏茗的表现落落大方,得体又稳重,没有可挑剔的地方。 校领导们纷纷表示安慰,自我检讨说学校的安保疏忽了,让夏茗别把罪往身上揽。 家长和学生们对夏茗又佩服又同情,生在那样的陆家,却没被养歪,也没愤世嫉俗,反而聪明上进,大方得体,实在太难得了。 这叫什么? 出淤泥而不染! 不屈不挠,和命运挫折抗争! 陆知曼和江晓雪想借着家长会,把夏茗的名声搞臭,非但没有得逞,反而让夏茗在大家的心目中的印象更美好了。 家长们重新坐回位置上,继续开家长会。 全年级的家长会结束后,是各班的家长会。 夏茗领着舅妈回到B班教室。 复读班的教室不在校内,而在学校旁边,因为两个教室离得近,大家一起往教室走,便碰到了一起。 一路上,大家纷纷对夏茗的遭遇表示同情,赞许她勇于抗争的精神,也纷纷对夏茗表示感谢。 尤其是去年通过了预考,但高考没考上的学生家长,为了对夏茗表达谢意,特意从家里带了好吃的。 他们家孩子去年没考上,复读一年压力巨大,成绩时好时坏,提高得不明显,今年高考依然很危险。 家长们都快急死了。 自从用了夏茗的学习方法,成绩稳步提高,这个学期冲刺一下,考上大学绝对妥妥的。 成绩提高了,考大学有望了,学生学习更有干劲了,家长的焦虑也小了。 虽然学习提高是多方面努力的结果,但大家都知道,夏同学的功劳是很大的。 大家簇拥着夏茗,左一个夏同学,右一个夏同学,叫得可亲热了。 陆知曼和张秀红早就等在佳佳小吃了。 江晓雪和陆振国被轰出来,她们很震惊。 陆振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整个人颓败又恍惚,叫半天都没反应。 那双阴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家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知曼从陆振国的眼神里,读到了质疑,彷徨,和恨意,这让她心惊肉跳,涌上了不祥的预感。 要是陆振国“不听话”了,以后可就难办了。 陆知曼不动声色,先问江晓雪发生了什么事。 江晓雪气得半死,一边数落夏茗的不是,一边把事情经过说了。 陆知曼越听,面色越凝重,“夏茗上台了,她真这么说?” “她到底咋说的,我记不清了,反正差不多就是那些意思。”江晓雪咬牙切齿地说。 陆知曼觉得匪夷所思。 江晓雪口中的夏茗,跟她印象中的夏茗完全不一样,太不寻常了。 印象中的夏茗,懒惰,愚蠢,冲动,除了一张脸之外,一无是处。 为了不引起陆振国的反感,陆知曼没有亲自出面,也没让容易坏事的泼妇张秀红跟去,而是事先提点了江晓雪,让江晓雪跟陆振国来家长会。 江晓雪做的事情,除了言辞难听点之外,基本按照她的指示做,可结果却事与愿违。 夏茗压根没像陆知曼预料中那样大吵大闹,没有被所有人唾弃,反而冷静地站出来,不仅化解了这场危机,还得到了大家的同情和支持。 反倒是江晓雪和陆振国,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被狼狈地轰了出来。 陆知曼警钟敲响了。 在她去京都念大学的一年半时间里,张秀红几次寄信给她,跟她说夏茗变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始终认定愚蠢的夏茗,绝对斗不过她。 她几次给张秀红出谋划策,但都以失败告终,只以为是张秀红不中用,没把事情办好,要是她亲自出马,绝对不可能出岔子。 然而这次,她亲自出马,却还是让夏茗躲过了。 陆知曼只觉得当头一个棒喝,终于深刻地意识到,夏茗变了。 她不在家的一年半时间里,夏茗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她可以随意拿捏的蠢女人。 熟悉的危机感,再次涌了上来。 陆知曼决定要见一见夏茗,亲眼看看现在的夏茗,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如果真的变聪明了,那她必须另想法子来对付了。 江晓雪还在喋喋不休,突然转过身,谴责陆振国反驳自己不是杀人犯,当众打她的脸,才让夏茗找到借口翻身。 陆振国浑身一震,麻木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激动,“茶茶不是杀人犯的女儿,我不是杀人犯,当初杀人的是……” 张秀红暗道一声不好,抢先打断了他,喝道:“二弟!你别激动,想清楚了再说!” 陆振国替陆建国顶罪坐牢一事,没几个人知道,张秀红平时大嘴巴,口无遮拦,但这件事却捂得很死,连陆知曼都没说。 陆知曼狐疑地看过来。 张秀红心虚,眼神闪躲了一下,然后警告地瞪了陆振国一眼,让他不要乱说话。 顶替坐牢是大事,尤其江晓雪这个八婆在,要是被她听到,迟早会传出去,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陆振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满腹的憋屈无处诉说,他死死瞪着张秀红,突然问:“在你们眼里,茶茶到底是什么?你们是真心欢迎她回家的吗?还是像老三媳妇说的,只是因为她挣了钱,贪她的钱,说想接她回去只是借口?” 张秀红冷笑一声,露出鄙夷的表情,险些就说了实话,被陆知曼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陆知曼笑得很善解人意,安抚道:“二叔,你怎么能这么说?夏茗是咱们的家人,大家当然是真心实意想让她回去了,你别想太多,我们都是为夏茗着想的。” 陆振国阴森森地盯着她,好半晌没有说话。 换做刚出狱那阵子,他被陆建国洗脑,对家里人深信不疑,可几次见夏茗,夏茗的态度和话,敲醒了他。 加上今天江晓雪说漏了嘴,他猛然发现,家人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成了家人的棋子。 第390章 忌惮 陆知曼是陆家最有出息的,陆振国一直很喜欢她,夏茗小时候跟陆知曼抢东西,他甚至会维护陆知曼,觉得夏茗无理取闹,要求夏茗把东西让给柔弱乖巧的陆知曼。 陆振国阴郁的目光盯着陆知曼,“知曼,你念书多,明事理,我信你。” 陆知曼长松了一口气。 只要陆振国还相信她,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这时,年级家长会结束了,夏茗被大家簇拥着走出校门口,往复读班教师走。 大家有说有笑,丝毫没有受刚才那场闹剧的影响,被簇拥在最中央的夏茗,模样顶顶好,通身的气质高贵优雅,落落大方的,在人群中央很亮眼。 陆知曼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看到的人是夏茗。 除了一张标志性的漂亮脸蛋,那个人哪里有半点夏茗的影子? 夏茗愚蠢,冲动,总是高抬着下巴,一副瞧不起人的拽样。 虽然陆尾村的人都嫉妒她长得好,说她不像村姑,跟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千金似的,但从小就格外关注夏茗的陆知曼,最清楚夏茗是什么德行。 一年半不见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夏茗怎么会蜕变成这样? 那言谈举止,那通身气质,陆知曼几乎不敢认,她攥紧了拳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感。 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这个夏茗,必须扼杀! 江晓雪和张秀红也看到了夏茗,见她受大家欢迎,又嫉妒又不甘,心里暗骂夏茗装模作样。 只有陆振国,呆呆地看着夏茗,和站在夏茗身边的孙巧容。 要是他跟女儿没闹翻,要是没有刚才的闹剧,站在女儿身边,与荣俱荣的人,应该是他。 陆振国懊悔极了,心里阵阵失落,突然觉得自己拖了女儿的后退。 陆知曼看出他的渴望,别有用心地说:“二叔,我知道你想跟夏茗好好聊聊,晚点我跟你去找她吧,咱们这回心情气和地把话说开,虽然不一定能让夏茗回心转意,马上回家,但至少先缓和她对你的误解。” 陆知曼想当面会一会夏茗,探一探夏茗的底,可她又不能直接冲去,带上陆振国当盾牌,说话才方便点。 至于江晓雪和张秀红,陆知曼勒令她们别跟着,决不能让她们再坏事。 看着陆知曼善解人意的表情,陆振国动摇了。 陆家最有出息,最聪明的大学生出马,事情会不会有转机? 陆振国犹豫了一下,决定赌一把,于是点点头。 陆知曼扫了一眼复读班的门口,飞快地想着对策,眼中闪着算计的光。 复读班。 班级的家长会,家长们都坐在自家孩子的座位上。 虽然孙巧容坐在最角落里,但受到的关注却是最多的,上台领班级第1名奖状时,教室里爆发出最热烈的掌声。 杜红艳这回考了全班第3名,她妈是第3个,也是最后一个上台领奖状,家长们的掌声远不如孙巧容上台时热烈。 杜红艳捏紧了拳头,心里很不服气。 班主任何老师讲完话后,让家长们自由交流,有些家长过来跟班主任聊孩子的情况,更多的家长则是围到角落里,跟孙巧容聊。 孙巧容压力巨大。 家长们问最多的,就是夏茗平时是怎么学习的,作为家长要怎么教育和引导孩子,让学生好好学习,考出好成绩。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 孙巧容才小学学历,她自认为在夏茗学业上,没起到什么引导教育作用,自然不敢瞎说,省得误导其他家长。 “我真没教啥,除了做好饭菜,给她补充营养之外,更多时候是让她自己学习,还得经常催她吃饭,早点休息,别逼自己听太紧,要劳逸结合什么的。” 家长们若有所思,纷纷赞成地点头。 “说得有道理,最后冲刺阶段了,孩子学习刻苦,身体要跟得上,确实要吃好点,不然身体跟不上。” “原来不能逼,还要督促孩子好好吃饭和休息,不要给孩子压力。” “哎呀,我之前就是怕她考不上,催她多看书做题,搞得她都不耐烦了,有时还生气瞪我,看来是我逼太紧了,得像夏同学的家长学习,多给孩子鼓励才行。”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都觉得孙巧容说得很有道理。 孙巧容压力更大了。 她明明没说什么,大家怎么发散成这样?这让她更不敢乱说话了,找了个借口,拉着夏茗赶紧撤。 家长们没打算放人,拉着孙巧容说要请客,顺便再跟她好好讨教。 同学们也拉着夏茗不让她跑,就想着多跟她说几句话,再聊一聊,好像这样心里就没那么慌了。 这回放走夏茗,下回再跟她讨论学习,估计等等到月考了。 这时,陆知曼领着陆振国走过来。 离夏茗越近,越能感觉到她蜕变后的气质,优雅而疏离,叫人移不开眼。 陆知曼咬着牙,眼中闪过一道毒光,面上却露出热络的笑容,扬手叫夏茗:“茶茶,这么久不见,你见了我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咱们好歹姐妹一场,念书的时候我还经常借作业给你抄呢!” 这话阴阳怪气的,分明拐着弯说夏茗冷血又学渣。 夏茗不动声色地望过来,微微眯起眼。 这个突然跑出来的,又是谁? 孙巧容赶忙护在夏茗跟前,警惕道:“陆知曼,你想做什么?你们陆家人怎么这么烦,跑到学校去闹还不够,还蹲在学校外头逮人,不把茶茶害死,你们就不甘心吗?” 夏茗打量着陆知曼,若有所思。 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跟高一鸣处了对象的堂姐,看着挺温柔贤惠,弱柳如风的,怎么坏心思那么多呢? 在夏茗打量陆知曼的时候,陆知曼也在观察夏茗。 夏茗的反应,让她心惊。 当初她宣布跟高一鸣处对象,夏茗大吵大闹,在她离开家去京都念大学时,夏茗看她的眼神愤懑,嫉妒,又仇恨。 在她的预想中,夏茗再见到她,就算不会扑过来殴打她,也会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夏茗太冷淡,太平静了! 第391章 毒舌 陆知曼没理会孙巧容的质问,只盯着夏茗,脸上挂着笑容,说:“茶茶,我是你姐姐,以前对你可不薄,经常教你做题,还借作业给你抄,你见了我连个招呼都不打,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夏茗危险地眯起眼,“他们没告诉你,我已经不是陆家人了吗?至于你说你教我学习,我没什么印象,要真有心教了,凭你考上大学的水平,你教出来的我,高考能那么差?” 陆知曼露出歉疚的表情,话里话外却都是刺,“身为姐姐,我的确没有尽到责任,但学习毕竟要靠个人努力,别人就算有心教,也得听的人能听进去,有学习的天分,又加把劲学习才行,你说呢?” 夏茗冷笑一声,“你这意思,就是在说我没有学习的天分,又不肯学习,辜负了你的好心呗。” “话也不能这么说,不过我当初确实尽力了,眼看着出不来效果,我也无能为力了。”陆知曼很遗憾地说。 夏茗嗤笑一声,直接怼了回去,“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教的,能把我教成那样,考到全班倒数的成绩。” “幸好你念大学去了,这大半年没有你的指导,我学习突飞猛进,不小心考了第1名,比你当初分数还要高,从这一点来说,我得感谢你终于放过我,不然我今年铁定又要落榜。” 这话明褒暗贬,惹来众人哈哈大笑。 陆知曼憋青了脸,瞪着夏茗,眼神跟冷刀子似的。 夏茗变得比想象中更难对付,陆知曼一颗心在往下沉,她把陆振国推出来,一副为夏茗着想的样子,说:“二叔一直很想你,你连过年都没回来看他一眼,他很伤心,他这次来只想跟你好好谈谈。” 大家看到陆振国,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的杀人犯身份,反应非常大,纷纷表示他怎么还没被公安抓走。 一张张愤怒的脸,让陆振国觉得难堪,把真相说出来的念头,再次涌了上来,他抓紧了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忍住把真相大声喊出来的冲动。 陆知曼盯着夏茗,意有所指地说:“二叔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他的确犯过错,但他已经为他的错误付出了代价,并且已经改过自新了。” “咱们为人子女,为什么不能多体谅一下父母呢? 为什么一定要死揪着他的过去,被他完全否定,连让他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呢?” 陆知曼看着警惕又愤怒的学生和家长们,突然红了眼眶,情恳意切地说:“求求大家了,给我二叔一次机会吧,他已经够可怜了,只剩唯一的女儿可以依靠了,求大家发发慈悲,让我二叔跟夏茗说说话吧。” 她外表柔弱,红了眼眶,加上夹杂着哭腔的声音,很能博取人的同情。 开始有人心软动摇了,没有再一味地谴责陆振国,而是纷纷看向夏茗。 孙巧容气得浑身发抖,正要说什么,被夏茗拦下了。 陆知曼很明显是冲着她来的,而她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该怼的就得怼死。 夏茗迎上陆知曼的目光,俏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一股冷,“陆知曼是吧?刚才在学校里头发生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陆知曼皱着眉头,不知道夏茗要搞什么名堂,谨慎地说:“我听说了一些,不过……” “听说了就行了。”夏茗打断她,没给她哔哔的机会,“恕我直言,当初大半夜把我轰出家门,说我死在外头也不会给我收尸的人是你们,我真心恳求你们行行好,真当我死在外头了行不行?” “一个个跑来闹,跟苍蝇似的,真的很烦人,何况江晓雪已经把你们的目的都挑明了,找我回去无非就当个挣钱机器,你又在这里扯什么亲情道德的,假得我都听不下去了。” 孙巧容气呼呼地说:“茶茶说得对!你们的嘴脸早就暴露了,别再装可怜装好人了,我们不是傻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陆知曼泫然欲泣,模样越发楚楚可怜。 夏茗着实被恶心到了,很不耐烦跟这种可怜兮兮的女人打交道,“求你闭嘴吧,我不想听。” 陆知曼一噎。 装可怜和落泪是她的武器,但凡她使出这招,再说些戳人心窝子,让人心软的话,几乎没人再舍得苛责她。 然而这一招,今天不奏效了。 不仅夏茗不耐烦,旁观的学生和家长们也一脸漠然,无动于衷。 陆知曼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不得不转换策略,楚楚可怜地说:“茶茶,你是不是还怨我?” 夏茗一脸牙疼的表情。 这个女人又要搞什么? 陆知曼露出愧疚的表情,说:“我知道你之前喜欢一鸣,一鸣选了我让你不甘心,一直耿耿于怀,我没有怪你。” “我只是没想到,一年半过去了,你还放不下,还在怨我,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 夏茗觉得匪夷所思,“陆知曼,你未免想太多了吧?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惦记高一鸣?” 陆知曼心头一沉,没想到提起高一鸣,依然没能激起夏茗的怒火,让夏茗失控。 旁边的学生和家长们都听愣了,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一茬。 听这意思,似乎是三角恋,而且夏同学是插足者? “你不愿意承认也没关系,我知道你喜欢一鸣,但我和一鸣是相爱的,我希望你大度一点,不要对我怀着偏见……”陆知曼继续说。 夏茗算是听明白了,陆知曼话里话外就是在说她是小三,说她小心眼,故意针对她这朵绝世白莲花呢。 听得她都要气笑了。 瞧着陆知曼委屈的小模样,夏茗啧啧摇头,玩味笑道:“陆知曼,我很好奇,既然你跟高一鸣是一对,那高一鸣给你写过情书吗?” 陆知曼面色一变。 夏茗见状,似乎发现了什么,挑眉笑道:“看样子是没写过啊,真可惜,你不知道吧,高一鸣文笔很不错,写起情书来那叫一个情恳意切,文采飞扬。” 陆知曼脸色发青,瞪着夏茗的眼神有些凶狠。 第392章 纠缠 夏茗笑意更盛,还带着几分捉弄人的狡黠,“那些情书我还留着呢,就想着色什么时候碰到你,好念给你听听,我想你一定会感动的,毕竟写得太好太感人了,虽然不是写给你的,啧。” 陆知曼气得浑身发抖,但她不能表现出来,面上的表情越发楚楚动人,“夏茗,你这是何必呢,你明知道一鸣喜欢我,何必编造假的东西来自欺欺人?” 夏茗见状,几乎忍不住要给陆知曼鼓掌了。 这姑娘的忍耐力和演技,实在厉害啊,搁二十一世纪,分分钟能角逐奥斯卡。 “假的东西?高一鸣就是这么跟你说的?还是说,他压根没跟你提过?”夏茗一脸遗憾,用同情的眼光看陆知曼。 “我记得高一鸣写给我的情书,落款是前年的吧?也就是我们都还在念高中,还没考大学的时候,他给我写情书的时候,还没你什么事吧?” “可后来,他怎么就成了你对象了呢?你到底做过什么,让你选了你呢?又或者他就是个人渣,一边给我写情书,又一边跟你偷偷摸摸谈恋爱。” “就这种人,你还把他当宝贝?”夏茗摇摇头,嫌弃地说:“既然你喜欢,那就留着吧,我反正没兴趣,祝你们百年好合。” 孙巧容第一个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见识过夏茗毒舌,没想到能毒到这个地步,什么难听的话都没说,但就是充满了讽刺,堵得陆知曼脸色铁青,哑口无言。 大伙儿也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了,看陆知曼的表情,不是质疑就是讽刺。 陆知曼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懊恼自己不该提高一鸣。 本想刺激夏茗,让夏茗发疯失态,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倒把自己给坑了。 陆知曼思绪飞快转着,想着说些什么,挽救一下当前的局面。 然而,夏茗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她厌烦了和陆家人打交道,冷漠道:“我希望今天,是我跟你们陆家人最后一次见面,你们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跑到我面前来闹,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陆振国浑身一震,面如死灰。 他绝望地意识到,自己跟女儿的感情,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修复了。 他要永远失去亲生女儿了。 “茶茶……”陆振国嗓音嘶哑,心里含着最后一丝希望。 夏茗没有看他一眼,对大家说:“对不起,在这里有我不想看到的人,我没胃口吃,就不跟大家一起吃了。” 说罢,拉着孙巧容转身就走,去车站等车。 陆振国浑身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大家本想跟夏茗一起吃饭,顺道再问她学习方法,夏茗走了,大家也就没了吃饭的兴致,不约而同地瞪陆知曼。 要不是这个女人突然跑出来,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夏同学怎么会走? “人家都说了不想见杀人犯了,这女人愣是拉着杀人犯来让人家认爹,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说话阴阳怪气的,话里话外就是在说夏同学不好,还装得一副善良又委屈的样子,真恶心。” “那个叫高一鸣的人渣,到底看上她哪一点?长得没夏同学好看,学习也没夏同学好,她处处比不上夏同学,一定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把姓高的给抢了。” “假惺惺的恶毒女人,呸!”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谴责了陆知曼后就散了。 陆知曼向来被人疼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当众责骂,她死死攥着拳头,恨不得把夏茗给吃了。 她面色变了又变,勉强让自己收敛住满心的杀念,硬挤出笑容来,伸手要把陆振国给拉起来,“二叔,对不起,是我不好,没能让你跟茶茶说上话,她以前很乖的,我没想到她变成了现在这样……” 陆振国猛地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陆知曼,带着一股狠劲,问:“茶茶说的,是不是真的?” 陆知曼有些慌,装出没听懂的样子,“什么真的假的? ” “茶茶说她手上有高一鸣写给她的情书,是真的吗?”陆振国咄咄逼人地问。 陆知曼试图含糊过去,“我不知道,我没听一鸣说过,兴许是别人写给她的,她误会了,误以为是一鸣写的……” 陆知曼后悔极了。 百密一疏,漏掉了那些情书! 她早该想到的,早该潜进夏茗的房间,把那些情书偷出来销毁,夏茗没有任何证据,不管她怎么说,夏茗只能认栽。 大意了! 陆知曼心里很着急,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弥补这个漏洞,她甚至想到去夏家偷情书,可仔细一想,风险实在太大了。 陆振国见她目光飘忽,显然是心虚的模样,心里凉透了。 陆知曼是陆家出的第一个大学生,在陆振国心里有很高的地位,他偏爱陆知曼,对陆知曼深信不疑。 但是现在,他感觉到了欺骗! 他突然发现,陆知曼读书聪明归聪明,但骨子里和陆家其他人一样,厌恶夏茗,善于狡辩,虚伪做作。 而他曾经竟然听信陆家人的话,想过要把夏茗押回陆家,让夏茗给陆知曼磕头道歉,逼她写该死的保证书。 想到这里,陆振国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 他以前到底在做什么?他对亲生女儿,到底做了什么? 疯狂自虐的举动,吓了陆知曼一跳。 陆振国阴郁地盯着陆知曼,好半晌,突然大笑,笑得癫狂又悲凉。 “为了这个家,为了所谓的兄弟,我做的一切,根本不值得!”陆振国神色疯狂,自言自语。 他突然觉得替大哥顶嘴坐牢,是多么愚蠢的行为,不值得! 要是没有坐牢,他就不会被扣上杀人犯的罪名,被千夫所指,人人唾弃! 要是没有坐牢,他不会跟女儿生疏,分开那么多年,以致于误会了女儿,让女儿恨他! 要是没有定罪坐牢,一切就不会发生! 要是头上没顶着杀人犯的罪名就好了。 对! 如果他不是杀人犯,一切是不是就有转机了? 陆振国死灰般的双眼,突然迸射出一道光,他想到了一个疯狂的做法: 把真相说出来,摘掉杀人犯的恶名! 陆知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突然大笑,又突然面目狰狞,眼神像亡命之徒,带着一股疯狂的狠劲,她只觉得心惊肉跳,心头有种可怕的不祥预感。 第393章 内讧 陆家人怀着不同的心思,回到陆家。 陆老太听说这回,还是没能把夏茗弄回来,还惹得一身腥,很不满地训斥。 一帮子人去,竟然搞不定一个小姑娘,太没用了。 尤其是二儿子,太懦弱了,以前大家杀人的威风哪儿去了,怎么到了小贱人面前,就怂成这样? 杀人犯三个字,扎在陆振国的心头上,怏怏的陆振国猛地抬起头来,瞪着陆老太的样子,阴郁又凶狠。 陆老太吓了一跳,随之勃然大怒,“反了你,敢这么看你妈?” 被亲妈厉声呵斥,陆振国愚孝的性格,让他不敢惹陆老太生气,转而看向大哥陆建国,眼神很吓人。 陆建国心惊肉跳,和张秀红对视一眼,齐齐心惊了。 陆老太被气的不轻,挨个训斥了一遍,连向来疼爱的陆知曼也没能幸免。 看着嚣张又狰狞的老太婆,以及一个个没文化,没修养的家人,陆知曼觉得丢人,越发坚定了要离开陆家,留在京都做上等人的决心。 幸好快开学了,她马上就能回京都,不用再看一张张丑态毕露的老脸。 新的学期,就意味着又要开口拿生活费。 陆知曼朝张秀红使了个眼色,张秀红会意,但很不乐意开这个口去求陆老太,便瞪了一眼身边的陆建国。 陆建国目光闪躲,假装没看见。 张秀红气得胃疼,暗道一会儿回房再好好收拾他,然后勉强忍着不情愿,对陆老太扯了个讨好的笑容,说:“妈,再过两天,知曼就要开学了,你看……”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要钱,不仅陆老太黑了脸,江晓雪也变脸了。 这半年来,家里没什么经济来源,因为天气原因,地里的农作物收成并不好,饿倒饿不死,但额外的收入? 没有! 陆老太捏着全家人的钱,陆知曼要钱念书,就意味着全家人的钱都贴给她,不就等于剥削全家人,供一个迟早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 江晓雪不乐意! 凭什么? 她家文浩才是陆家的男娃,什么都没捞着就罢了,凭什么还要她出钱出力,供老大家的女儿去念书? 她家文浩都没得念呢! 江晓雪显然忘记了,陆文浩之所以辍学不念书,并不是有人逼他,而是他压根不想念书,押他去学校都没用。 “知曼念书我是支持的,但找我要钱,我没有!”江晓雪黑着脸,说:“夏茗卖衣服挣了钱,你们找她要去啊!” 一提夏茗,陆老太爬满了皱纹的脸更恐怖了,“你还好意思提那逆女? 你们要是有本事把她抓回来,钱的事还用你愁?” 陆振国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生母。 当初他求着陆老太,让陆老太同意他把夏茗接回来,陆老太好不容易答应了,加上其他人的蛊惑,他以为陆老太是气消了,对孙女夏茗还有感情。 可陆老太这话,太冷血了,分明跟江晓雪一样,把夏茗当钱罐子!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叫人害怕。 陆振国突然觉得冷,一股从脚底冒起的寒意,让他狠狠打了个冷战。 江晓雪被训得不甘心,没打算替陆知曼背锅,“这事哪能怪我?主意是知曼出的,要怪就怪她,出的什么馊主意,没把人给逮回来,反倒让我被保安轰出来,丢脸死了!” 陆振国猛地站起来,又惊又怒,“你说什么?主意是知曼出的?” “二哥,你激动什么?”江晓雪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无所谓道:“知曼说得对啊,奖状本来就是咱们陆家的,反正你也想领,而且我当时说的话,也都是真的啊……” 陆振国脑袋嗡嗡响,指着陆知曼的手在抖,“知曼,你三婶说的是真的?” “二叔,你别激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陆知曼慌了,她习惯了伪装,一旦被揭穿,会下意识掩盖。 她警告地瞪了江晓雪一眼,咬着牙说:“三婶,你快说句话啊,告诉二叔不是那样的。” 江晓雪一肚子火未消,见陆知曼死不承认,火气就更大了。 陆知曼找她的时候,扯了一大堆理由,其中有一条,说到了江晓雪心坎里,说江晓雪出面,陪同陆振国去学校,要是能把夏茗给弄回来,陆振国一定会感激她。 到那时,陆振国就欠她人情了,她的好处少不了,而夏茗会挣钱,她能捞到什么好处,自然不用说了。 陆知曼很会拿捏人心,用这个理由把江晓雪说动了,江晓雪才肯陪陆振国去学校闹。 在学校没讨到好,很丢脸地被轰出来,现在陆知曼还是这个态度,江晓雪但凡不蠢,都能明白过来了。 敢情她被陆知曼给利用了! 江晓雪突然觉得陆知曼假惺惺的,说:“不是哪样?你来找我,让我跟二哥去学校闹的时候,说得明明白白的,怎么现在你就不认了?” 陆知曼面色一变。 陆振国身体摇摇欲坠,“知曼,家里就你念书最多,我那么疼你,信任你,你却把我当傻子?” “二叔,你听我解释。”陆知曼慌了。 “够了!我现在不想看到你的脸,谁的话我都不想听!”陆振国愤怒地冲回房间,呯的一声关上门,声音大得所有人一震。 陆老太脸色难看,不想再看到让她糟心的子女,“知曼,你跟我回房,我有话要跟你说。” 江晓雪咬牙切齿。 单独把陆知曼叫进房,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悄悄给钱,让陆知曼去念书吗? 一想到上交给陆老太保管的钱,最后落到陆知曼手里,江晓雪气得要内出血,脑海中甚至想到了要分家。 实际上,陆家也没几个钱了,陆老太把陆知曼叫进屋,是让她以夏茗的名义,给夏柔写信,顺势跟夏柔要钱。 这种事,陆老太熟门熟路,做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陆建国把张秀红拉回房,满脸的着急,“怎么办?振国现在的态度实在太危险了,我怕他哪天不小心,把替我顶罪的事情给说出来。” “找个机会再劝劝他,他就是个心软的怂蛋,不会真说出去的。”张秀红缤购双担心这一点。 第394章 复活 她现在更担心陆知曼的生活费,还有刘家那边施压,说刘先生要见夏茗,让她赶紧安排的事。 刘先生的事,等女儿从老太婆房里回来再商量,至于女儿的生活费…… 张秀红提议:“我哥的快餐店改成小吃店了,但不给知晴去帮忙,知晴闲了一年了,要么赶她去西关城打工,要么找个人家把她嫁了,多拿点彩礼,不然知曼的学费和生活费没着落。” 陆知晴凑到门边,正好听到这番话,心头凉了一大截。 为了大女儿,就能把小女儿给“卖”了? 既然要嫁,她就要嫁给曹三哥! 陆知晴流着泪跑回房间,从角落里翻出一小包兽药,眼中闪过孤注一掷的疯狂。 此时的夏茗,刚在丝麓开完会,梁军易开车送她回来。 “伊人衣坊这个品牌的东西,都申请下来了,市中心的新店走上正轨,生意火得不行,厂里划了一批人做品牌部,专门负责伊人衣坊的生产和销售。” 梁军易脸上都是笑容,意气风发。 夏茗却担忧另一件事,“你有没有发现,市面上开始出现一些伊人衣坊的同款服装?款式太像了,除了商标不一样之外,几乎是一比一的仿制品。” 夏茗是开家长会的时候留意到的,有个别家长穿的衣服,乍一看,还以为是伊人衣坊的。 梁军易神色严肃起来,“这事我也留意到了,厂长那边已经安排人去查了。” “会不会跟上次抄袭我们的设计,还想要整垮我们的人,是同一批人?”夏茗眉头拧得死紧。 难道又是那个名远制衣厂? “对了,上次设计抄袭的问题,处理有结果了? ”夏茗又问。 梁军易摇头,叹了一口气。 这个年代,相关的律法还不健全,告都不知道怎么告,加上当初是他们大意了,对方有预谋,早就留了后手,所以很难对付。 梁军易咨询过厂里的律师,得知即使要打官司,恐怕也是持久战,拖都能拖死你,最后的结果未必能如愿。 “跟我预想中的差不多。”夏茗长长叹了一口气。 即便在她前世,相关律法相对健全成熟了,打这种官司也是费力不讨好的,过程漫长。 哪怕最后告赢了,对方被判赔偿,赔偿的金额,和对方靠不良手段赚取的利益比起来,压根不痛不痒。 夏茗攥着拳头,很气愤,“难道只能任由他们作恶,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吗?” 现在市面上开始出现伊人衣坊的仿制品,如果还是那些人做的,那就太可恨了,难道只能任由他们嚣张,而束手无策吗? “这事我跟厂长,还有律师再商量,总会有办法的。”梁军易虽然这么说,但终究没多少信心,他转移话题道:“这事你先别管,距离高考没几个月了,你的首要任务是复习。” 夏茗幽幽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了。 梁军易把夏茗送到家门口,夏茗想了想,始终放心不下,转身要去伊人衣坊看看。 这时,两个提着菜篮子出去买菜的邻居大妈,从夏茗旁边经过,严肃地讨论着什么,压根没留意到夏茗。 “你说怪不怪,他们家儿子不是早几年就失踪,从河里捞到尸体,早就死了吗?” “可不是吗?去年我回老家扫墓,他们家儿子的坟就在旁边,坟头的草都要半人高了。” “邪了门了,死了几年的人,怎么突然活过来,又回来了?可把我给吓死了。” “你见着他们家儿子了没? 那才叫吓人呢!那眼神,阴森森的,瞅得人心慌,我就看了一眼,吓得我赶紧回家烧香,让祖宗保佑我平安。” 夏茗脚步一顿。 死了几年的人又回来? 死而复生? 难道跟她是同类人,重生来的?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夏茗失笑地摇摇头。 安葬了几年,坟头都长草的人,骨头都化成灰了,怎么可能诈尸? 夏茗没放在心上,抬步去了伊人衣坊。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店里头传来争执的声音。 “让你打折就打折,怎么这么多废话?”女人的声音很尖锐。 是曲婉玉。 夏茗快步走进来,“怎么回事?” 黄春桃仿佛看到了救星,拉着夏茗解释了一通。 原来,新一批衣服刚送过来,孙巧容正好去验货,不在店里,曲婉玉正好这时候来,身边还跟着几个女人,似乎是她的朋友。 进店之后,一帮人在店里逛,对衣服百般挑剔,选好了衣服之后,很理所应当地要求打折。 伊人衣坊正在搞活动,衣服本来就有折扣,但曲婉玉一行人要求在折扣的基础上再打折,就差直接说白送了。 黄春桃急得满头大汗,“夏小姐,情况就是这样,她们说是你的亲戚,还说你迟早是她们家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亲戚?”夏茗狐疑地看着她们。 几个女人衣着打扮,一看就是城里有些身家的人,领头的女人来过店里,夏茗有点印象,但也仅此而已了。 夏茗压根不认识她们,“你们到底是谁? ” 其中一个女人纳闷了,指着曲婉玉,理所应当地说:“你这姑娘,眼睛下了吗?她是你未来婆婆啊。” 夏茗瞪大了眼。 另一个女人帮腔,“你们很快就要成一家人了,她是你婆婆,这家店不就等于是她的了?别说折扣了,就是进来随便拿,都是应该的吧? ” 曲婉玉闻言,高高抬着夏茗,得意地看着夏茗,一副等着夏茗有所表示的样子。 夏茗被搞懵了。 未来婆婆? 难道是霍临风的母亲? 她不是应该在京都吗? 黄春桃咽了一下口水,紧张地问:“夏小姐,她真的是你未来婆婆啊?” “那当然了,这种事怎么能胡闹捏造?”有个女人瞪了黄春桃一眼。 另一个女人看着夏茗,眼神很挑剔,“你就是跟小刘处对象的夏茗?长得确实很标致,可是太不会做人了。” “就是啊,都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见了未来婆婆还这么不礼貌,曲姐,以后她进了你们刘家,岂不是天天要给你添堵? ” 第395章 嚣张 夏茗可算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气得不轻。 所谓的刘家,不就是之前六妈妈找来,说要给她说亲的人家?她当时明明拒绝了,为什么到她们嘴里,变成她马上要嫁进刘家了? 夏茗深吸一口气,指着门口,冷声说:“我有对象,压根不认识刘家的谁,也绝对不会嫁进所谓的刘家,你们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几个女人傻了,齐齐看向曲婉玉。 这是咋回事,跟曲婉玉说的不一样啊。 曲婉玉被驳了面子,顿时有些不悦,打定主意等夏茗嫁进刘家之后要给夏茗好看,把今天受的气翻倍讨回来。 “我知道你叫夏茗,我家小刘看上你了,这是你的福分,你做好准备,高高兴兴嫁进我们刘家就是了。”曲婉玉傲慢地说。 前不久,花娃子变着法子想要来刘家做客,大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她名为做客,实际上是想见家长。 曲婉玉瞧不上花娃子,便给刘老先生吹枕头风,不让花娃子来。 花娃子退而求其次,找刘博伟去庙里上香,明里暗里地跟刘博伟说想结婚生孩子了。 不巧的是,当天两人遇到了夏茗,刘博伟还认出了夏茗。 当天回到家, 刘博伟就找到曲婉玉,说同意跟夏茗相亲,让曲婉玉赶紧安排。 曲婉玉当时挺震惊,“你不是跟花娃子打得火热,没兴趣见夏茗吗?” 她跟刘博伟提过几次,刘博伟听说夏茗长得好看,一开始有点兴趣,可一听说夏茗勾引过自己未来姐夫,在村子里还有不干不净的名声,兴趣被败光了,曲婉玉每次跟他提,他都不上心。 亲眼见到夏茗,那张脸,那身段,刘博伟一眼就瞧上了。 这么好看的姑娘,就算不娶回家,花钱像养花娃子一样养着,也是不错的。 “我的事,你少管,总之这个夏茗的事,你赶紧给我安排!”刘博伟用命令的口吻说。 曲婉玉是他后妈,而且是小三上位的后妈,刘博伟向来瞧不起她,跟她始终不对付。 曲婉玉憋着一股火,她压根不想替刘博伟奔波,要不是刘老先生施压让她操办,她才懒得管。 不过,既然刘博伟对夏茗很满意,那就好办了,不用她再多费功夫劝说。 至于夏茗的意见? 重要吗? 刘家在本市是有地位的,不然当初曲婉玉不会舔着脸当小三,费尽心思把原配给挤走好当上刘夫人。 在曲婉玉眼里,能嫁进刘家就是天大的福气,选你那是看得起你,没有谁会蠢到拒绝这桩好事。 再说了,夏茗要是真不乐意,能自己跑到刘博伟面前去晃荡?摆明了是想当刘夫人的,只不过嘴硬,想显摆一下姿态罢了。 这种人,曲婉玉见多了。 曲婉玉高抬着夏茗,一副施舍的样子,说:“你好好准备,选个好日子,风风光光嫁过来当刘夫人就行了,其他的不用多问,还有,听说你还在读书,要考大学?” “你退学了吧,不用做多余的事情,当了刘夫人,要什么有什么,还念什么书?你要是想当知识分子也行,念书不耽误跟小刘结婚就行,考大学也得考本地的,不能跑到外地去念书,不然耽误生孩子。” 夏茗直接气笑了。 她压根没见过刘博伟,不知道他是哪根葱,长什么样,就要嫁给他? 这不就是现代版的强抢民女吗? 这个女人一直在自说自话,压根没问过她的意思,就一厢情愿地安排,太自作多情了吧? 夏茗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你们刘家人,都这么自作多情的?六妈妈没告诉你,我有对象了吗?” 曲婉玉脸色顿时难看了。 自从小三上位,成刘家的女主人后,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对她说这种话了。 没想到这个脾气这么差,现在就敢顶撞她,进了家门还得了? 想到这里,曲婉玉脸色更难看了,很不屑道:“你那对象是做什么的? ” “做什么都跟你没关系。”夏茗冷声说。 她压根不想说,而霍临风的职业和工作都是保密的,她也不能说。 夏茗不说,曲婉玉便以为是因为上不得台面,所以羞于启齿,“不敢说,那就是没个正经工作,你这长相和身段配这种废物,太可惜了,不管你对象是谁,赶紧分了,等着嫁进我们刘家吧。” 曲婉玉认为自己通知到位了,没等夏茗说什么,扭着腰肢,蹬着高跟鞋,转身离开。 跟她一起来的几个女人,跟在她后面,很舍不得伊人衣坊的衣服,“咱们今天不是来买衣服的吗?衣服都没买呢,这就走了?” 曲婉玉一脸自信和大度,说:“花这个冤枉钱做什么?等她嫁进我们刘家,这个店不就是我们刘家的了?到那时我把店要过来,也当一回女老板,你们可得来捧场啊,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我不收你们钱!” 几个女人闻言,顿时心花怒放。 伊人衣坊的服装,款式漂亮,料子又好,穿在身上别提多好看了,圈子里很多人都爱穿,并且暗暗较劲和攀比,谁没几件伊人衣坊的衣服,都要遭人笑话。 有人不太放心,悄悄问:“我看那个夏茗,不像是想嫁给小刘的样子,这……” 曲婉玉自信满满,“没有哪个姑娘不想嫁我们刘家。” “可是她说她有对象了。” “那个废物一样的对象?没什么好担心了,大不了给点钱打发了,总有办法的,她迟早是我们刘家的媳妇,除非她不想要伊人衣坊,不想在市六中念书。” 曲婉玉丝毫不担心。 刘家在本市是有地位的,让区区一个服装店倒闭,让学校开除区区一个女学生,都是有法子做到的。 夏家想要安宁,在本市待下去,就得听话。 “我已经找人算良辰吉日,开始准备请帖和婚宴了,到时候你们都要来捧场,一个都别想跑。”曲婉玉笑眯眯地说。 几个女人纷纷附和,提前跟曲婉玉说恭喜。 伊人衣坊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孙巧容收完货,回来就听说这事,气得柳眉都竖起来了,“她的意思是,茶茶要是不嫁,她要就要逼茶茶嫁吗?” 第396章 追究 黄春桃忐忑地说:“我听她的意思,刘家在市里很有势力,说不定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在权势面前,平头小老百姓只能任人欺负。 夏茗考虑到了这一点。 要是刘家真的有那么大的能量,要对他们下手,易如反掌,以后日子恐怕不好过。 孙巧容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茶茶被推进火坑吗?” 夏茗脑袋中灵光一闪,“那个女人一开始信誓旦旦,说我会嫁,她为什么那么肯定?我记得她还提到了六妈妈……” 孙巧容猛地看过来,低呼道:“陆尾村的六妈妈?一定又是陆家人在搞鬼!他们想把你抓回去给他们挣钱,你不回去,他们就换了个法子,让你嫁给有钱人好拿彩礼,然后靠着刘家过上好日子!” 想到这一点,孙巧容气得脑袋都要冒烟,“太恶毒了!他们把你当什么了!” 夏茗面色一沉,“现在就去陆尾村找那个六妈妈,把话说清楚!事情是她惹出来的,要嫁她自己找人嫁,别找我!” “我跟你一起去!”孙巧容不放心。 既然要去陆尾村,免不了要碰到以前那帮人,说不准还会碰见陆家人,夏茗先回了一趟家,打开抽屉的锁头,把放了大半年的情书带上,以防万一。 一进陆尾村,就惹来很多人的围观。 夏茗逮着一个人,问六妈妈的住处,就直接杀去半山腰上的房子。 大家面面相觑。 “刚才那个人,是夏茗?” “那张脸,除了夏茗,还能是谁?” “快一年不见了吧?她变了好多,更好看了。” “我听说她现在过得可滋润了,还在市六中复读班念书,准备考大学。” “那陆家岂不是要出两个金凤凰?她放着好好的书不念,跑去找六妈妈做什么?” “六妈妈是媒婆,你说找她能做什么?” “陆家人不是说她还惦记那高一鸣吗?还说她去夏河村,又跟好几个男人不三不四的,怎么跑到这里来找媒婆说亲?” “谁知道呢,跟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走,去瞧瞧!” 越来越多人,抱着看八卦热闹的心理,跟了过来。 夏茗和舅妈一路怒气冲冲,杀到六妈妈家,却扑了个空。 “你找六妈妈啥事?我见她往你们陆家去了。”有个大妈高喊。 夏茗和舅妈对视一眼,都愤怒了。 往陆家去,又密谋要把她给卖了吗! 夏茗怒意更盛,转头找去陆家。 陆家。 六妈妈找到陆振国,火烧眉毛地催陆振国去见刘家人,“刘家是咱们想都不敢想的好人家,要不是夏茗长得好看又聪明,人家压根瞧不上,不可能娶一个乡下姑娘!” “刘先生和夏茗已经见过面了,对她印象很好,刘家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催着赶紧选个好日子,定下婚期,把人给娶进门呢!” 陆振国很懵,“已经见过面了?” “那当然了!刘家在市里有钱有势,挑媳妇的眼光高着呢,当然要先见过人,考察过的!” “你放心,刘先生虽然年纪比夏茗大点,但是是正经人,有好工作,对人体贴又大方,夏茗嫁过去就是刘夫人了,飞上枝头变凤凰!”六妈妈边说着,边把陆振国往外拉。 刘家人对夏茗非常满意,突然催得很急,要见夏茗的家长,并且把婚期给定下。 六妈妈去找过孙巧容,被轰了出来,找孙巧容去谈婚事,肯定是不行的,六妈妈便找了陆振国。 陆振国是夏茗亲爸,找他更合适。 只要陆振国跟刘家人碰面,把婚事给定下,她马上又能得到另一个大红包。 想到这里,六妈妈更急迫了。 至于夏茗的意愿? 不重要! 凭刘家在本市的权势,只要看上了,就没有得不到的,夏茗不管是乖乖就范,还是拼死抵抗,最后的结果,就会成为刘夫人。 刘家人认为,不需要过问夏茗的意见,她只需要安心当新娘就好了,六妈妈则是怕多生事端,瞒得一时是一时,先把所有事情给定下,到时候夏茗不嫁也得嫁! 陆振国犹豫。 一想到夏茗冷漠的眼神,他就退缩了。 家长会结束后,他陷入了无边的绝望,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怀疑陆家人的居心,懊悔自己对夏茗所做过的一切。 种种负面情绪,快把他给逼疯了。 他渴望再见到女儿,跟女儿好好谈谈,即使无法挽回女儿,也不希望女儿如此恨他。 夏茗的婚姻大事,他当然想要参与。 哪个父亲不想亲自给女儿挑良人,亲手看着女儿走向幸福的婚姻?可他有机会吗?他有权利吗? 陆振国不敢。 虽然六妈妈信誓旦旦,但陆振国被陆家人骗到怕了,不敢轻易相信六妈妈,“茶茶真的同意了吗?是她让我去谈婚事的吗?” 六妈妈暗骂陆振国婆婆妈妈的,难怪他老婆女儿都跑了,但明面上却安慰陆振国,“这种事还能有假?刘家人也点名要你去谈呢,这是看重未来亲家的表现,多大的面子啊,你还犹豫什么!” 陆振国还在犹豫,“不行,我要见到茶茶,亲自问过她才行,我不能随便替她做决定,不然她真的会恨死我的……” 六妈妈气得跺脚。 陆家其他人见状,赶忙帮腔,把陆振国往门外推。 六妈妈来说夏茗要嫁给刘先生时,陆家人又激动又兴奋。 要是这桩婚事能成,他们就是刘家的亲戚了,说出去多威风?还能借着这条关系,给家里人安排工作,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呢! 一群人半催半推,把陆振国推攮出门。 刚出门口,就看到夏茗气势汹汹地往这里来,后面跟着一群看热闹的人。 陆振国以为夏茗是来找他的,心头涌上一阵希望。 陆老太却黑了脸,憋了大半年,终于有机会摆高姿态,斥责夏茗的不孝行为了,“逆女,你还有脸回来?” 陆家其他人装模作样地哄陆老太,给陆老太台阶下,“奶奶,你别跟夏茗置气,她已经知道错了,这不是回来认错了吗?” 第397章 算账 他们还想着怎样把夏茗骗去跟刘先生结婚呢,夏茗自己找上门来,正好! 陆老太脸色缓和了些,冷声说:“你们不用替她说好话,让她自己跟我认错,要是态度不好,我不会原谅她的!” 一伙人一唱一和的,听得夏茗反胃。 夏茗懒得跟他们废话,直入正题,“我原本以为你们陆家人还有良知,没想到一个两个比毒蛇还恶毒,故意瞒着我,给我说媒,是想偷偷把我给卖了吗!要不是刘家人找来,我压根不知道你们要把我卖给他们!” 六妈妈急了,“夏茗,瞧你这话说得,我们是为了你好,刘家是多好的人家,多少人做梦都想嫁呢。” 夏茗直接气笑了,“别人想嫁,关我什么事?我有对象,谈得好好的,用不着你们多管闲事!我今天来这里,就是告诉你们,你们谁爱嫁谁嫁,我不会嫁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陆老太跳脚了,“逆女,别给脸不要脸!” 夏茗冷冷一笑,“给脸不要脸的是你们!去年把我赶出家门,把我从族谱里头划掉,诅咒我死在外头的人是你们,现在怎么有脸插手我的婚事?谁给你们的脸?” 六妈妈急了,“话不能这么说,刘家是顶顶好的人家,我们真的是为你好,你心眼别这么小,老把人往坏处想。” 围观的陆尾村人,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刘家?市里的那个刘博伟吗?那确实是有钱有势的好人家。” “那么好的人家,不挑城里的姑娘,能到咱们村在挑人?肯定有问题!” “我一个城里的亲戚,说那姓刘的有怪癖,祸害了很多好姑娘,又不娶人家,拿钱打发了,不准人家报公安,城里的姑娘们见了他就怕,没人肯跟他,所以他只能到乡下找姑娘。” “刘博伟不就是上次介绍给花娃子相亲的那个?我记得他跟花娃子处着对象啊,前几天去寺庙烧香还看到呢!” “我也看到了!就是六妈妈介绍花娃子给刘博伟的,他两还没分呢,六妈妈怎么又要介绍夏茗过去?” 花娃子躲在人群的背后,听到大家的议论,表情逐渐狰狞,目光透过人群,死死盯着夏茗的背影,眼神恶毒又恐怖。 陆家人却慌了。 不知道刘博伟真实面目的人,纷纷疑惑地看向六妈妈,知道真实情况的张秀红和陆知曼,故意露出震惊的表情,假装自己不知情。 孙巧容气得浑身发抖,“我就奇怪,为什么把刘家说得这么好,却不介绍自己家的女儿去捞好处,硬要把茶茶推出去,原来是因为姓刘的有问题,你们不想祸害自家闺女,就要来祸害茶茶!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会遭报应的!” 六妈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没说话,陆振国先跳出来了。 “六妈妈,你跟我说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振国情绪激动,一张脸都扭曲了。 孙巧容比他更激动,“还装什么不知情,装什么无辜?你们陆家人都不是好东西,跟六妈妈是一伙儿的!” “不是的!我也是被骗的,我不知道姓刘的是这样的,如果知道,我怎么可能同意?”陆振国慌乱地解释。 夏茗冷冷一笑,“也就是说,你同意了?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凭什么替我同意了?” 对陆振国,夏茗失望透顶。 陆振国还想解释,“茶茶,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会……” 话还没说完,六妈妈就打断了他,盯着夏茗说:“到了这一步,说什么都没用了,刘家认定了你,你不嫁也得嫁!” “刘家在市里有钱有势,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权利吗?刘家看上的人,就是绑也要绑进家门,哪怕是死了,尸体也要抬进去!” 陆振国又惊又怒,“六妈妈,你刚才跟我不是这么说的!你们要绑茶茶去逼婚,我不同意!” 陆老太面色铁青,给陆建国使了个眼色。 陆建国会意,突然出手,狠狠把陆振国击晕,然后拖进屋里。 陆尾村的人惊呆了。 这个架势,真要硬把人绑去结婚吗? 孙巧容当即护在夏茗跟前,愤怒地瞪着陆家人,“你们别想把茶茶抓走,这是犯法的!” 张秀红看不下去了,大喊道:“夏茗,你就是个害人精!刘家看上你,就是因为你长得不安分,你自己招来的祸,还想拉全家人给你收拾吗?” 颠倒黑白的话,把夏茗给膈应坏了,“你还真能真眼说瞎话,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单方面跟刘家联系,想把我给卖了,现在出事了,就想把罪都怪在我身上?” 孙巧容气呼呼地帮着反驳,“茶茶跟你们陆家已经没关系了,你们自己答应刘家的婚事,自己找人嫁过去,你们家两个没出嫁的闺女呢!” 陆尾村的人听到这里,可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大家以前很讨厌夏茗,可夏茗离开陆尾村快一年了,之前的谣言大多都过去了,虽然对夏茗还是没什么好感,但是这件事,谁都能看出来夏茗无辜,便忍不住要说两句。 “要我说,陆家确实不厚道,这事做得太阴险了,还有六妈妈,摆明了故意算计夏茗。” “夏茗舅妈说得没错,陆家还有两个没出嫁的闺女呢,要是刘家真有那么好,陆家嫁一个闺女过去不就好了?” 陆家的两个闺女,是陆知曼和陆知晴两姐妹。 张秀红夫妇青着脸咒骂,“想得美!刘博伟一定是看你长得骚气,才看上你的,我们家两个闺女都是好姑娘,跟你这贱人可不一样!” 陆知曼很在意自己的形象,这趟浑水本不想亲自出面,可事已至此,她不得不说话了,“夏茗,你为什么这么抵触呢?是不是心里还放不下一鸣?” “故意说让家里嫁闺女,你其实心里想的是让我嫁去刘家吧?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是不是想着,我嫁去刘家了,你跟一鸣就有机会了? ” 夏茗万万没想到,陆知曼的脑回路,竟然能联想到高一鸣身上去。 陆知曼时时刻刻惦记的高一鸣,夏茗一点兴趣都没有,可这并不代表,她会任由陆知曼泼脏水。 第398章 下贱 夏茗压根没打算叫姐姐,直呼其名道:“陆知曼,你为什么老觉得我要跟你抢男人呢?我说过多少遍了,我已经有对象了,你怎么就是不听?” “说到抢男人,当初是你把高一鸣给抢走了吧?我虽然对高一鸣没兴趣了,当他当初写给我的情书,我今天也带来了,要不要我念给你听?” 边说着,夏茗从口袋里掏出几张信纸,抓在手心里扬了扬。 群众哗然。 “她真的有情书!难道说,以前高一鸣真的喜欢过她?最后怎么跟陆知曼成一对了?” “我记得那个时候,陆家人张口闭口都在说夏茗勾引高一鸣,看这情形,分明陆知曼才是第三者。” “不会吧?抢了妹妹的对象,还反过来诬陷妹妹?” 陆知曼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 她万万没想到,夏茗会把这个东西带来,还在这个节骨眼上拿出来。 听着一句句对她的质疑和谴责,陆知曼只觉得天旋地转,但她不能倒下,她必须马上扭转局面,否则她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好名声,岂不是要毁了? “就算一鸣曾经喜欢过你,那也不能怪他,他都跟我说了,你太胡搅蛮缠了,让他压力很大,他是受不了你了,才跟你提分手的……” 陆知曼还想说,高一鸣受不了夏茗,跟夏茗分手后,觉得她好,才跟她好上的,她并不是插足者。 夏茗却没给她编借口的机会,“大家都听到了吧?她亲口说的,高一鸣对我有过感情,情书还摆在这里,当初散播我勾引高一鸣的人,到底是谁,又是什么居心,很明显了吧?” 陆知曼面色一变,试图把话给圆回来,“就算以前大家对你有误解,可你到底还是惦记着一鸣,不然为什么一直收着他写的情书?” 夏茗晃了晃手里的情书,狡黠一笑,“这些好东西,能证明我的清白,我为什么要丢?不过,过了今天,我自证清白了,这些东西确实不需要了,送给你品读品读,怎么样?” “你说我惦记高一鸣?这话倒是提醒我了,你跟高一鸣去京都处对象之后,高一鸣还从京都寄信回来给我,信里可明明白白地写着,他跟你处对象,但是对你很不满意啊。” 陆知曼瞪大了眼。 她从没想过,去京都之后,对高一鸣全心全意,高一鸣却背着她给夏茗写信,还在信里跟夏茗说她的不好。 这代表了什么? 陆知曼气得浑身发抖。 夏茗见状,笑得很邪气,继续补刀:“请你回去告诉你对象,说我对他真没兴趣了,让他别再惦记了,还有,你似乎还得加把劲啊,自己对象老惦记着别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你!”陆知曼气得要背过气过,却找不到话反驳。 陆家人的脸色,也齐齐变得难看无比。 孙巧容却觉得无比畅快。 陆家人自作自受,被气得没话说,活该! 陆尾村的人看热闹,也看得兴致勃勃。 “没想到啊,竟然有这样的内幕。” “陆知曼不是号称咱们村的金凤凰吗?攀上高一鸣,跟高一鸣处对象,当初让多少人羡慕,结果竟然是这样攀上的,真不要脸。” “当初口口声声说夏茗下贱,勾引高一鸣呢,我那时不知道真相,还跟风骂过夏茗,哎……” “我也是,想想挺对不起夏茗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陆家人越发难堪。 六妈妈可不管陆家的事,她现在只想着把夏茗绑去跟刘博伟结婚,又嚷嚷开了。 这时,围观的人里头,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六妈妈,你就别指望夏茗了,她都说了不是陆家的闺女了,你跟陆家商量好要送人嫁去刘家,那就在陆家挑一个送去不就得了?” “就是啊,夏茗不都说了么,她有对象了,你乱点鸳鸯谱就算了,还要拆人家鸳鸯,太不厚道了吧?” 张秀红叉着腰,像个骂街的泼妇,大喊:“放屁!我家知曼也有对象了,跟高一鸣处得好好的,迟早要做高夫人,甭想动知曼!” 夏茗嗤笑一声,扫了陆知晴一眼,“你不是有两个闺女么?还有一个呢。” 陆知晴躲在后面看戏,听到这话,直接炸了,“贱人,你别胡说八道!你以为你有对象就了不起吗?我也有!” 陆家人都震惊了。 张秀红冲到她面前,不可置信地吼:“你说什么?你哪里来的对象?谁让你处对象了!” 凶悍的模样,把陆知晴吓坏了,也把她的脑子给搅乱了。 生怕自己被推出去,要嫁给刘博伟,陆知晴顾不上其他,喊道:“我跟曹三哥处对象了,而且我已经,已经跟他睡过了!人已经是他的了,一辈子都是他的,我死都不会嫁别人!”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睡过了,是什么意思? 张秀红目眦欲裂,惊怒女儿的放荡,更震怒她不瞒着,要当众讲出来。 说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了,故意给陆家招黑吗? 所有人厌弃的目光,激怒了张秀红,她把怨气都撒在陆知晴身上,扬手给了陆知晴一巴掌,“贱人!” “啪!” 响亮的巴掌,把陆知晴脸都扇歪了,脸上肉眼可见地泛起红手印。 陆知晴被打蒙了,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眼泪唰地一下淌下来,“你打我?你竟然因为这个打我?” 张秀红面目狰狞,恨不得把她给撕了。 陆老太脸色更恐怖,歹毒地咒骂:“放荡的赔钱货,谁让你这么下贱,爬男人地床?打你都是轻的,我们陆家没你这种不要脸的破鞋!” 陆知晴捂着痛麻的脸,看着家人一张张凶恶的脸,突然生出一股怨气,指着一旁的陆知曼,失控大喊:“我是下贱的破鞋?那她是什么?我做的事情,还不都是跟她学的?” 陆知曼面色一变。 张秀红也惊了,扑过去想要捂住陆知晴的嘴巴,让她别乱喊,“贱人,住口!不许胡说!”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我胡说?我亲耳听到的!姐姐灌醉了高一鸣,跟高一鸣睡了,才把高一鸣搞到手的!我跟她学的!她成功了,你们不骂她,为什么我成功了,你们要骂我不要脸?” 第399章 败露 陆知晴声泪俱下的大喊,所有人都听到了,而且听得明明白白。 陆知曼只觉得眼前一黑。 千防万防,没有想到,防不住自家人,更没想到,有一天会栽在亲妹妹手上。 她从记事开始,就学会伪装自己,装得乖巧懂事,很讨人喜欢,加上学习用功,学习成绩优异,成为陆尾村第一个考到京都念大学的金凤凰,风头一时无两。 即使背地里,她耍心机搞臭夏茗的名声,挤兑看不惯她的人,可她处理得干净,用迷惑人的柔弱外表,把所有人都骗得团团转,从来没有失手过。 陆尾村的长辈们看到她,满眼都是满意和疼爱,同辈们看到她,又羡慕又崇拜。 兴许是从没有失手过,陆知曼就膨胀了,没想过有一天,事情突然败露,她要怎么收场。 说到底,陆知曼才二十来岁,还是太嫩了。 看着一张张曾经疼爱她、羡慕她的脸,露出了震惊、厌恶、谴责的表情,陆知曼觉得自己要疯了。 就算她在能言善辩,此时脑子也乱了,想说辩解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张脸白得像女鬼。 张秀红向来没脑子,指望着陆知曼拿主意,可向来脑子活络的陆知曼突然没声了,她比陆知曼更慌。 愚蠢泼妇如她,也能感觉到过了今天,陆知曼的名声要臭了。 如果不是夏茗来闹事,如果不是陆知晴突然爆出来跟曹三睡了,那么就不会有现在难堪的一幕。 张秀红怒红了眼,破口大骂,骂完了夏茗,转头骂陆知晴,说陆知晴不要脸,诬陷陆知曼。 “我没说谎!那天我亲耳听到你跟姐姐说的!主意是你们出的,事情是你们先做的,是你们教坏的我,我没错!”陆知晴哭着喊着辩解。 张秀红双目赤红,扬起手,又给了陆知晴一巴掌,“贱人!还敢狡辩!” 陆知晴捂着红肿的脸,看了看狰狞的亲妈,又看了看麻木呆滞的亲姐,突然觉得很荒谬,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陆家其他人,没有一个人替她说情,全都觉得她不要脸,败坏陆家的名声,激烈地叱骂她。 陆老太丢尽了脸,甚至扬言要把陆知晴赶出家门。 荒唐又绝情的一幕,看得陆知曼浑身发冷,她终于憋不住,没脸面对当前的局面,哭泣着跑回屋里,哭得天昏地暗。 夏茗和舅妈没兴趣看陆家人的笑话,闹得最凶的时候,已经离开了。 陆家大乱。 然而,一切并没有结束。 陆振国醒来的时候,六妈妈还没走。 “现在怎么办?已经承诺给刘家,说夏茗同意嫁过去了,刘家那边已经在算日子写请帖了,说不定连摆宴席的酒店都定好了,这个时候说不行,不就等于悔婚吗?” 谁都知道悔婚的后果,但这个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刘家想弄死谁,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陆老太脸色难看极了,大骂六妈妈想赚钱想疯了,拉他们陆家陪葬。 六妈妈直接跳了起来,指着张秀红大叫:“这事能怪我?当初是你们来找我,让我说媒的,要不是你们死皮赖脸求我,我犯得着趟这趟浑水?” 陆家人愤怒的目光,齐刷刷瞪向张秀红。 张秀红自知理亏,“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应该一起想办法渡过难关。” 陆振国攥着拳头,愤怒地控诉:“还想什么办法?刘家摆明了要人!” 他醒来后,得知他昏迷后发生的事情,知道当初是陆知曼灌醉高一鸣,才把高一鸣给抢走,他对陆知曼又失望又心寒。 现在又得知,是张秀红找六妈妈给夏茗说亲的,他气得浑身发抖,对家人失望透顶。 “刘家要的是夏茗,可是夏茗肯吗?”六妈妈嚷嚷。 陆振国拍案而起,“我第一个不同意!你们明知道刘博伟有问题,还要把茶茶往火坑里推?安的什么心!要嫁让其他人嫁,不许动茶茶!” 陆家就剩两个闺女了,这两个闺女都跟男人睡了,嫁这两个过去,刘家非得弄死他们陆家不可! 再说了,这两个闺女,宁死也是不愿意嫁的。 “振国,你闭嘴!”陆老太突然发话了,阴沉的老脸很恐怖,“这事因夏茗而起,刘家人要娶的是夏茗,那嫁过去的,就必须是夏茗!” 陆振国呆呆地看着亲生母亲,对陆家的最后一分情谊,因为这句话,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扫视了陆家人一圈,发现没有人提出反对,默认要把夏茗嫁去刘家,他心里一阵发冷。 “我不同意!”陆振国高声大喊。 陆老太震怒,“这个家我说了算,你不同意没有用!” 陆振国狠下心,突然说:“你们要是逼茶茶嫁去刘家,我就去公安局自首,把当年顶替大哥坐牢的事情说出来,让大哥坐牢!” “你说什么!” “振国,你疯了!” 陆家人异口同声地喊,不可置信地看向陆振国。 就连陆知曼也傻了。 今天的打击,一个接着一个,最令她无法接受的,就是这一个。 二叔不是杀人犯,她爸才是杀人犯? 不! 不可能! 知道当年内幕的陆建国和张秀红,又惊又急,纷纷扑到陆振国身边来,想要捂住他的嘴巴,“振国,这话可不能乱说!你这么说,会害死你大哥的!” 陆老太颤巍巍地站起来,惊恐地问:“振国,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陆振国狠狠推开张秀红夫妇,目光一阵疯狂,说:“当年杀人的是大哥,杀人犯是大哥!他跪下来求我顶罪,让我坐了那么多年牢! ” 陆老太一口气缓不上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妈!”陆振国大惊,扑过去想要扶住她。 张秀红见状,给陆建国使了个眼色。 陆建国趁陆振国不备,把他打晕了,然后拖进房间里,把房间反锁了。 “不能放他出来,否则他跑去公安局,咱们就完蛋了。”张秀红紧张无比。 陆振国严肃地点头,警告其他人,出了家门绝对不能乱说。 陆家人震惊又恐慌地点头。 第400章 丑陋 这个消息太劲爆了,他们一时没反应过来。 张秀红扫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陆老太,突然想起刚才还有一个人在场,“六妈妈呢?!” 陆建国面色一变。 六妈妈刚才在场,听到了不该听的,现在却不见人了! 夫妻两双双冲出门去,要逮到六妈妈,警告她别把这事传出去。 屋里剩下的几个人,神色各异。 陆老太晕倒在地上,没人搭理,最后是老三陆兴国叫江晓雪一起过去,把陆老太抬进房里。 江晓雪不情不愿。 想到老大陆建国竟然是杀人犯,这事迟早会败露,到时候陆建国只怕是要坐牢的。 老二陆振国家,媳妇女儿都跑了,家不成家。 老大家,陆知晴恬不知耻,跟男人睡了,陆知曼名声也败了,要是陆建国再坐牢,剩一个泼妇张秀红,基本等于也废了。 这么算下来,只有他们老三家,至今是完好的。 江晓雪突然觉得高兴。 陆家三代贫农,本来就没几个钱,家产都抓在老太婆手里,老大家因为陆知曼读书,把家里都掏光了。 再过几年,她家文浩就到能说亲的年纪了,家里穷的叮当响,又有个吸血的陆知曼,压根没钱给她家文浩当老婆本娶媳妇。 这下好了。 老大家和老二家,都成了这副德行,老太婆应该看得清楚,家里最值得信赖的是他们老三家了。 从今往后,他们在家里的地位会越来越高,老太婆就会把重心和家产都留给她家文浩了。 想明白了这些,江晓雪对陆老太就没那么反感了,高高兴兴地跟陆兴国把陆老太抬进房里。 厅里只剩三个孩子。 陆文浩一看陆家两姐妹,就想到这两个都是杀人犯的女儿,都很不要脸,先后爬上男人的床睡男人,他犯恶心,嫌恶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去找他的狐朋狗友玩了。 陆知晴半边脸被张秀红打得红肿,又痛又麻,哭肿了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陆知曼。 别人家都是疼年纪小的,姐姐要让着妹妹,可到了她这里,彻底翻了。 从小到大,爸妈就偏心她姐,对她姐百般疼爱,对她狠心漠视。 姐姐从小学一路读到高中,乃至考到京都去念大学,而她小学毕业就辍学了,还被逼着去西关城的工厂打工,给她姐挣学费和生活费。 多么不公平? 对姐姐,陆知晴又爱又恨。 直到今天,她学姐姐睡男人,姐姐被亲妈表扬说聪明,有手段抓住男人,放到她身上,变成了下贱不要脸,被狠狠扇了两巴掌。 陆知晴被打蒙了,也被打醒了。 看着陆知曼的眼神,嫉妒又怨恨。 陆知曼被接连的打击,震得麻木了。 去京都念书后,她越发嫌弃自己的出身,得知自己的亲爸竟然是杀人犯,她震惊之余,又怨恨陆振国为什么要把真相抖出来。 既然已经定罪坐牢,把杀人犯的罪名扛下了,为什么不扛一辈子! 她突然很庆幸,当初选了京都的学校,离家十万八千里,家里的丑事,以及父亲是杀人犯的事,只要她不说,就绝对不会传到同学和高一鸣的耳朵里。 只要大家都不知道,那就等于什么都没发生! 还有两天,学校就开学,她就要回学校,彻底摆脱陆尾村的噩梦,以及低贱丑陋的出身了。 陆知曼迫切地想要逃离这个肮脏的家。 然后回到学校,成为所有人眼里,柔弱、坚强、纯洁的女学生,风风光光嫁给高一鸣,等待高家父母返城,顺理成章成为高干子弟的夫人。 在京都,她并不是孤身一人的,她还有一个嫁了京都有钱人的前二婶夏柔,她会跟夏柔搞好关系,彻底在京都安定下来。 夏柔是何等怨恨陆家人,以致于这么多年,寄信寄钱回来给夏茗,却迟迟不肯回来看夏茗一眼。 只要她跟夏柔说,陆家人也虐待她,夏柔就会同情她,跟她同一个阵营,帮她摆脱肮脏的陆家。 到那时,她从京都的学校毕业,分配到好工作,风光成为高夫人,还有一个有钱的夏柔亲戚,所有人只会知道她风光的一面,不会有人知道陆尾村的脏恶臭。 陆知曼心念急转。 落后的南方,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花心思的了,唯一让她放不下的,是夏茗。 这颗定时炸弹,必须除掉,否则,迟早会影响她未来在京都的计划! 陆知曼满脸阴翳,眼神一片毒光。 夏茗和舅妈已经坐上了回家的公车。 “陆家人太不是东西了,这不是害你吗?”孙巧容想起来,还是一肚子火,“还有那个陆知曼!我就说她有问题,哪里是什么聪明善良的金凤凰,分明比蛇蝎还恶毒!” 虽然对高一鸣也没啥好感,可听到陆知晴爆出陆知曼是靠灌醉高一鸣,睡了高一鸣,才把人给抢走的时候,孙巧容目瞪口呆。 向来与人为善,连粗口话都不说的孙巧容,实在想象不到,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想到这么恶毒又下作的招数,来对付自己的堂妹。 见夏茗还算平静,孙巧容很不理解,“茶茶,陆家人这么害你,你不生气吗?” 夏茗哪能不气? 得知陆家人这么算计她的时候,她恨不得拿刀冲去陆家砍人,气势汹汹杀到陆家后,她反而冷静下来了。 这事搁谁身上,都要气炸,但生气解决不了问题。 夏茗面色沉凝,严肃道:“今天去陆家,把话给挑明了,希望陆家收手,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刘家是他们招惹的,他们自己处理!” 孙巧容却很不放心,“按照陆家人的恶毒作风,只怕还会把祸推到咱们身上,听说那个刘家在市里有钱有势,不好招惹,万一刘家一定要……” 这正是夏茗最担心的地方。 依照陆家人恶心人的做事风格,他们极有可能说是她本来答应了婚事,后面又反悔,把锅甩到她身上。 想到傲慢的曲婉玉,夏茗脸色更难看了。 只怕刘家不会善罢甘休,若真如此,那就棘手了。 第401章 想念 孙巧容胆子小,碰上市里的大人物,她心里很没底,“茶茶,要是刘家把罪怪到咱们头上,硬要逼你嫁……我拼死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这个时候,家里顶梁柱夏鸿刚远在深城,鞭长莫及,只能靠她撑起这个家了。 夏茗心头一暖,拍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刘家就算再厉害,也不能只手遮天,总有办法应付。” “你这两天探探她的口风,看她愿不愿意帮忙,如果刘家真的要硬逼,咱们必须找能跟他们抗衡的人。” 梁厂长那边恐怕行不通,所谓民不与官斗,梁厂长毕竟是商人,要是贸然插手,只怕丝麓服装厂会因此受到牵连。 周老夫人那边,不确定她愿不愿意得罪刘家,而且听陆家人的意思,刘家很有权势,恐怕周老夫人愿意帮忙,也未必是对手。 夏茗捏着眉心,很头疼。 孙巧容见状,更愁了。 下车往家走,突然看到一辆熟悉的小轿车停在前方。 霍临风双手抱胸,斜靠在车门边,微微垂着脑袋,英挺冷峻的脸越发迷人。 夏茗快步上前,脸上不自觉扬起笑容,“你怎么来了?” 她脸上挂着笑,眼睛也亮晶晶的,看到他的喜悦,体现得明明白白。 霍临风嘴角微勾,抬手揉揉夏茗的脑袋,低沉的嗓音很愉悦,“来看看你。” 两个小年轻的气氛,粉红粉红的,看得孙巧容一脸的暧昧,朝夏茗挤挤眼,戏笑道:“你们聊,别聊太晚,天黑了要回家。” 夏茗囧。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目送孙巧容进了院子,霍临风才拉开车门,有些急切地把夏茗推进车里,自己也挤了进来,顺势把车门给反锁了。 狭窄的空间,突然只剩下两个人。 夏茗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霍临风将她死死抱进怀里。 熟悉又霸道的气息,铺天盖地将她淹没。 许久不见,满腔的思念,夹杂着熟悉的气息,弥漫在车里。 不用出声,不需要说话,她就能明白他的心意。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其实她也很想他,只是真正见到了,却突然有点近乡情怯的别扭。 夏茗脸颊莫名发烫,不自在地推了他一下,“喂,干嘛呢?” 霍临风像个懒洋洋的大动物,搂得更紧,侧脸在她脸颊上摩挲了一下,不乐意放手,“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伴随着低沉的嗓音,积压在心头的思念喷涌而出,他情不自禁,抬起头来,薄唇寻到她的额头,轻轻印了上去。 清风朗月般的触感,带着一股小心翼翼的珍视感,美好到不真实。 夏茗动弹不得,耳尖也红了,轻轻推了他一下,小声说:“别得寸进尺啊。” 霍临风不乐意了,深邃的双眸盯着她,深情款款又带着几分委屈,“多日不见,我想你了,你不想我?” “我……”夏茗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她怎么会不想他呢?但是心里想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她真不好意思直接说。 霍临风知道她的性子,看着冷静沉稳,实则内敛羞涩,没有反驳,那便是默认了。 “承认想我,就这么难?”霍临风轻笑一声,鹰眸中荡开一抹温柔。 温柔醇厚的低笑声,听得夏茗更不好意思了。 她轻咳一声,别开了脸,不知道是懒得搭理他,还是不好意思看他。 霍临风笑意更盛,薄唇贴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极尽宠爱的轻吻。 夏茗更不自在了,瞪了他一眼,“你到底要干嘛?” 她从不知道,自己身上最动人的地方,便是这双桃花眼,勾人的弧度,烟波荡漾的眸光,娇嗔地一瞪,轻易能把人的魂儿给勾了去。 风情万种的一瞥,生生让霍临风打了个激灵,眸色渐深。 要不是她未成年,要不是时间和地点都不对,他真想做点什么。 他不甘心,咬牙切齿地说:“闭眼!不许用这种眼神看我!” 夏茗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眼神无辜极了。 霍临风低咒一声,低头惩罚性地咬了一下她的耳朵。 夏茗扭动身体挣扎,口袋里的东西顺势滑了下来。 霍临风眼角瞥见是信纸,鹰眸一眯,顾不上惩罚她了,把信纸给捡起来,手腕一抖,信纸就展开了。 夏茗登时头皮就炸了。 不好! 是高一鸣写给“夏茗”的情书! 今天她特意带去陆尾村,用来做证据怼陆知曼后,顺手就收进口袋里,好巧不巧,这个时候掉出来,还被霍临风给看到了。 霍临风放开了夏茗,坐直了身板,一目十行地看情书,越看表情越冷,目光越来越危险。 见他表情越来越恐怖,夏茗怂了,没敢伸手去抢情书。 气氛很危险。 夏茗觉得,他再看下去,准得把她给撕了。 霍临风不说话,翻动着一张张情书,表情冷得渗人。 车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信纸翻动的声音,每响一声,夏茗的心就跟着颤一下,有点不敢看他的脸色。 咽了一下口水,夏茗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你听我说……” 第402章 情书 夏茗绞尽脑汁组织措辞,“高一鸣送这些情书的时候,我还没,咳咳,还没做梦,你懂我的意思吧? ” 霍临风眉梢微挑,就这么盯着夏茗,面无表情,不吭一声。 夏茗越发忐忑,索性说得更直白一点,“高一鸣写情书,是给那个夏茗,不是给我。” 霍临风冷哼一声,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鹰眸中暗藏着风暴,“既然不是给你的,你留着它到现在?” 夏茗冤枉死了,赶忙解释:“我不留着,今天怎么揭穿陆知曼的真面目?这些都是证据。” 霍临风抓住了关键点,鹰眸微眯,“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夏茗便把今天的事情说了。 霍临风听到最后,俊脸一片铁青,最后憋不住,一拳砸在座椅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陆家人竟然这么对你!” 夏茗愤怒的劲儿已经过了,心头更多的是叹息。 她并不是当初的“夏茗”,已经被陆家人算计到这个地步,无法想象当初的“夏茗”,处境有多黑暗。 想到当初“夏茗”被陆尾村的人唾弃,被高一鸣抛弃,去玉米地干活,还被陈皮佬尾随想对她做恶事,夏茗就觉得恶寒,浑身发冷。 难怪她绝望到磕石头自尽。 “其实想想,夏茗也挺可怜的,希望她下辈子遇到好人家,能过得好一些。”夏茗由衷说道。 霍临风幽幽望着她,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夏茗囧。 她现在就是夏茗,说这话确实怪怪的。 霍临风突然伸手,一把将夏茗拽进怀里,用力地抱紧,哑声说:“你不比她幸运。” 夏茗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 “夏茗”有家人,但家人对她百般虐待,而前世的她,连家人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了个姐姐,结果却…… 她跟“夏茗”,说不上谁更惨。 夏茗抬起手,紧紧回抱住他,小脸埋进他的胸膛,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很有安全感。 夏茗心头的阴霾散去,由衷说道:“我应该幸运一些,遇到了舅舅一家,还遇到了你……” 霍临风心头一震,狠狠将她揉进怀里,心疼地叹息:“傻丫头。” 夏茗心头甜丝丝的。 虽然前世的年纪,就比他大两三岁,可被自己年纪稍小的男人宠着,感觉实在不错。 霍临风微微偏过头,亲了一下夏茗的额头,正好亲在当初“夏茗”磕破头的位置。 这个地方,伤口已经痊愈了,没留下明显的疤,乍一看,瞧不出什么,可靠近仔细瞧,还能看到这片肌肤比其他位置稍稍红一些。 就这么一点点红,霍临风就看不得,一看就心疼。 情难自已,他一遍遍浅吻那片泛红的肌肤,哑声说:“你受苦了。” 夏茗失笑,“别亲了,痒。” 霍临风重重啵了一口,一手揽着她,另一手抖开情书,冷哼道:既然它们用不着了,就烧了吧。” “随你处置。”夏茗完全没意见。 当初之所以留着,就是等着有朝一日跟陆知曼对峙,揭穿陆知曼的嘴脸,还“夏茗”一个清白。 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夏茗把其中一封情书拿过来,展开,和霍临风一起看,“你看看这封,是不是跟其他的不太一样?” 霍临风冷嗤一声,“其他的都腻歪,就这封叫着要分手,当然不一样!” 夏茗剜了他一眼,“我跟你说正事呢!你仔细对比这封和其他的,觉不觉得这封的口吻很奇怪,不像是出自高一鸣的?而且我对比过字迹,发现这封跟其他的字迹,虽然很像,但不完全一样。” 霍临风正色起来,把所有情书都铺开,拿着那封“分手信”一一对比过,果然发现了端倪,“确实有问题!” “你也觉得有问题吧?”夏茗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封分手信,是在当初的高考前两天收到的,时间掐得太诡异了。 夏茗把当初的种种信息串在一起,猜测到了当初的前因后果。 最开始,“夏茗”和高一鸣两情相悦,相约一起考大学,并且“夏茗”为此努力,还真把吊车尾的成绩给提升上去了。 陆知曼不知道从哪个时候开始,横插在两人中间,并且利用自己会模仿别人笔迹的特长,策划了高考时的一场阴谋。 她设法让“夏茗”和高一鸣在高考前不见面,无法当面说清楚,再冒充高一鸣写了这封分手信,导致“夏茗”崩溃,高考情绪崩坏,直接考砸了。 之后,又灌醉高一鸣,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双双到京都去念大学,并且愉快地处对象了。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夏茗也说不清,到底是陆知曼更毒一点,还是高一鸣更渣一点。 今天虽然揭穿了陆知曼是第三者的事实,但捏造分手信一事,只怕陆知曼宁死也不会承认。 夏茗拿起高一鸣从京都寄回来的信,递到霍临风面前,问道:“你看看这封的内容,有没有感觉,高一鸣压根不知道分手信的存在?” 高一鸣在京都念书并和陆知曼处对象后,对“夏茗”念念不忘,时隔半年后,还给“夏茗”写信,着实令人膈应。 霍临风眯起眼,眼中闪过一道暗芒,“你的意思是?” “我猜这封分手信是陆知曼写的,并且高一鸣至今不知情,恐怕也不知道夏茗在陆尾村遭遇了什么。”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霍临风不爽了。 夏茗笑得十分狡黠,“虽然我对高一鸣没什么兴趣,但是有一点我挺感兴趣的,想知道高一鸣知道这封信的存在后,是什么反应,在得知这封信出自陆知曼之手后,又是什么反应。” 这两人会不会互撕? 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有趣了。 “夏茗”当初遭遇的一切,这两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甚至“夏茗”的死,都是他们直接或间接导致的。 尤其是陆知曼,这个恶毒的女人,应该受到惩罚,否则,“夏茗”枉死,永不瞑目。 这算是她占用了“夏茗”的身体后,能为“夏茗”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第403章 安抚 霍临风脸色臭得要命,咬牙切齿道:“你想看热闹?” “不行?”夏茗没察觉到危险。 霍临风恨不得掐死她,恨恨道:“你想看这热闹,岂不是还要留着这些该死的情书?” “呃……” “这些破玩意儿,你留了快一年了!” “……” “你想气死我吧?!” “……” 见他醋意冲天的样子,毫无恋爱经验的夏茗,终于get到了他的怒点,理亏地缩了缩脖子,弱弱地说:“还不是因为,情书销毁了,就没证据了么?” “你还有理了?!”霍临风暴躁咆哮。 夏茗怂了,最后再挣扎一下,说:“我真没别的意思,实在是陆知曼太阴险了,不留铁证,斗不过她。” 对陆知曼,夏茗不得不防,她有预感,陆知曼不会轻易放过她,这次在陆尾村的冲突,不会是最后一次。 如今陆知曼在京都念大学,而她也要考去京都,虽说铁定跟陆知曼不同校,但京都说大不大,保不齐会碰上。 她不得不防,必须得留个后手。 霍临风深吸一口气,硬是把火气给憋了回去,恶狠狠地说:“我姑且信你一回!你最好别对那姓高的有任何想法,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夏茗囧。 老实说,跟高一鸣有感情的,是以前的“夏茗”,重生来的她,压根没见过高一鸣,能有啥想法? 霍临风冷哼一声,粗暴地把情书都揉成一团,丢进角落里,“这破玩意儿,我给你收着,等你需要的时候再找我。” 夏茗凉飕飕地瞅了他一眼,“你收着这些东西,每次看到的时候,不会吃醋么?” 不提还好,一提霍临风就暴躁了,“我现在就醋飞了!” 夏茗瞅着他,只觉得又甜蜜又好笑,情不自禁地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样就不醋了吧?” 霍临风脸色可算好了些,“你刚才说,你最开始去陆尾村,是为了处理什么刘家的事?这又是怎么回事?” 夏茗把情况大体说了一下。 霍临风越听,脸色越难看,鹰眸中一片风暴。 末了,夏茗简单总结道:“简单说,陆家人瞒着我,给我说了一桩亲事,但那个刘博伟不仅人品有问题,还跟花娃子有一腿。” 她压根没见过刘博伟,六妈妈却说刘博伟见过她。 仔细想来,过年去庙里烧香时,碰到花娃子,而花娃子身边的陌生男人,只怕就是刘博伟了。 霍临风震怒,拳头握得咯咯响,眼神一片戾气,“这个姓刘的,打算用强?” 怎么说完了姓高的,又来一个姓刘的! 夏茗摇头,神色愁苦道:“听说刘家在市里很有权势,很不好惹。” 这事确实不能怪她,霍临风见状,哪里忍心责备她,心疼都来不及。 “这事交给我,我来处理,你安心读书,不要受影响。”霍临风安抚地揉揉夏茗的脑袋。 夏茗脑袋被揉得左摇右晃,好奇问道:“你呆在南方,不是有任务吗?应该没时间管这事吧? ” 她有想过找他帮忙,但他实在太忙了,而且涉及到市里盘根错节的关系,他一个京都的“外乡人”, 能插手? “你的事,就算再忙,也得管!”霍临风咬牙切齿,微眯的鹰眸中一片厉芒,“这个刘家我听过,做过不少恶事,最后都用私权和金钱压下去了。” “真想治他们,不是没有办法,不过刘家作威作福这么多年,的确有些手段,做过的事处理得很干净,才没留下把柄。” 夏茗听得目瞪口呆。 照这意思,刘家仗着当官,干了不少非法勾当啊,难怪那么嚣张,说要娶她进门,连问过她的意思都没有。 六妈妈说,刘家要的人,就算尸体也要抬进刘家,并不是玩笑话! “刘家有权有势,做坏事处理得也干净,没留下把柄,要追查的话,恐怕会跟他们正面对上吧?你在南方执行的是保密任务吧?如果插手这事,会不会有影响?”夏茗紧张问道。 见她满面担忧,霍临风心头一软,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自信道:“别担心,相信我,这事能处理好,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刘家人奸诈狡猾,自以为没留下把柄,才敢这么嚣张,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过那么多恶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更何况,刘家这些年太猖狂,树敌无数,多少人看不惯他们,早就想把他们弄下台,取而代之了。 夏茗乖巧点头,想起另外一件事,又道:“对了,有件事挺奇怪的,前两天听到一件事,挺奇怪的,不知道跟你执行的任务有没有关系。” “什么?” 夏茗说:“我听到有邻居说附近有一户人家,早些年儿子掉河里淹死了,早就下葬,坟头都长草了,可这阵子突然又回来了,听见过人的邻居说,那人阴森森的,怪吓人的。” 霍临风突然正色,“还有这种事?” 他表情太严肃了,夏茗不禁紧张起来,点头道:“因为这事实在太古怪,闹得人心惶惶的,大家都在说,我不知道跟你做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我们近期在调查一些人,大家焦头烂额,一直找不到突破口,你提供的情报很有用,我敢肯定,这个突然死而复生的人,将会是突破口!” 夏茗很惊讶。 当时听到邻居议论的时候,她没太留心,没想到竟然是这么重要的情报。 幸好她及时想起来了。 霍临风有些激动,突然按住夏茗的后脑勺,低头重重亲了一下她的唇瓣,“茶茶,你真是我的福星!” 夏茗脸颊一热,悄悄闭上了眼睛。 霍临风见状,心头一震激动,按着她的后脑勺,落下一个绵长的吻。 气氛,渐渐变了。 呼吸,也乱了。 夏茗胸口起伏,眼看着再亲下去,就要不妙了,不禁抬手推了推他。 霍临风意犹未尽,呼吸粗重,胸口也砰砰砰跳得厉害。 许久不见,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她,深吮变成了浅吻,一下又一下,就是不放人。 第404章 买菜 夏茗耳尖都红了,捂住他的唇,眸光潋滟,呼吸不稳,“够了,再亲嘴巴要肿了,舅妈会训我的。” 霍临风把她的小手抓在手心里,亲了一下她的无名指,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她。 炽热的眼神,仿佛要吃了她。 夏茗耳朵全红了,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今天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 霍临风看出她不好意思了,低低地笑出声,“想你了,特意抽时间来看你。” 难得见一面,夏茗想跟他多相处些时间,可呆在车里总觉得怪怪的,便道:“我去一趟菜市场买菜,你要来吗?” 霍临风乐意奉陪。 附近有个小菜市场,最开始是自发形成的交易市场,没有管制,卫生环境很差,后来街道办介入,整顿过后,才变得有秩序和卫生起来。 小菜市场规模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蔬菜和肉类,一样不落。 还有不少新鲜的野味,是农户进山打猎得来的,自家舍不得吃,便带来卖,挣点小钱补贴生活。 夏茗瞧上了野山雀。 她来菜市场买过很多次菜,经常来摆摊的大叔大婶对她印象很深,毕竟长这么好看的姑娘,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 有些城里人,趾高气昂的,跟摆摊的菜贩子买菜,掏钱的时候跟施舍似的,却不见得大方,扣扣搜搜,讨价还价。 夏茗长得好,气质干净,声音好听,对穿着旧衣服,甚至衣服打着补丁的菜贩子,说话也客客气气的,叫人挑不出错处,买东西也大方。 久而久之,大家便记住了她。 卖菜给她,从来不缺缺斤少两,她买一把青菜,大婶都喜欢多塞一把葱蒜送她。 每次夏茗进菜市场,大叔大婶们见了她,脸上都笑开了花,家里有适婚儿子的,想让她当儿媳妇,没有的,也想着给她介绍对象。 每次,夏茗都只是礼貌地笑笑,表示自己有对象了。 大伙儿都很遗憾,可迟迟不见她身边跟着人,便以为她说有对象是推脱的说辞。 “大叔,我买两只山雀。”夏茗微笑道。 大叔抓了两只,绑好称好递过来,却发现付钱的是夏茗身边的霍临风。 夏茗顺着霍临风捏钱的手,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便没坚持自己付钱。 大叔却傻了。 霍临风那长相,那通身的气度,走进菜市场来,显得格格不入,早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见他寸步不离地跟在夏茗身边,大家纷纷猜测他和夏茗的关系,反应过来夏茗之前说自己有对象,竟然是真的。 更没想到,她对象竟然这么优秀。 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大人物啊。 见夏茗买菜,却是霍临风掏钱,大叔更肯定两人的关系了,乐呵呵地收钱和找零,调侃道:“姑娘,这是你对象吧?长得真俊呐!” 霍临风眉梢微挑,幽幽瞅着夏茗,很好奇夏茗会怎么说。 夏茗握着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一声,不自在地说:“是啊。” 不知道是在回答霍临风是她对象,还是肯定大叔的话,说霍临风长得俊。 霍临风勾唇一笑,顺手帮夏茗提菜,心里喜滋滋的,心情那叫一个美妙。 大叔乐呵呵地开玩笑,“你两长得都好看,以后啊,孩子不管随了谁,一定也是好看的!” 夏茗:“……” 扯太远了吧?! 夏茗实在害臊,假装去别的摊子买菜,避开了这个话题。 霍临风瞅着她红红的耳尖,突然凑到她耳边,低笑着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夏茗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霍临风心情荡漾,被她瞪了也不恼,心情反而更好了。 家里有冰箱,夏茗便多买了些菜,不管走到哪个菜摊子,都要遭调侃,听得夏茗很不自在,耳尖都红了。 霍临风心情却很好,美滋滋地肤浅,当苦力,转去卖鸡蛋的摊子,买了几斤鸡蛋,“复习紧张,身体要多补补。” 夏茗正在旁边买青菜,大婶装好了青菜,跟往常一样,随手多拿了一把葱和几颗蒜放进去,乐呵呵道:“姑娘,你对象真疼你呀!” 夏茗瞅了霍临风一眼,心里甜如蜜,笑着点头,“是啊。” 谁能想到,初见时那个霸道又强势的男人,竟然这么细心体贴呢? 霍临风提着菜,又回去车旁边,从后尾箱里抱出两瓶红酒,“你舅舅不在,洋酒就不带了,你舅妈不爱,我记得她对红酒感兴趣。” 夏茗嘴角抽了抽,“你还特意买这个来?” “发的福利,不花钱,这个也不值钱,就给你舅妈尝个新鲜。”霍临风一本正经。 夏茗瞅着他,“你老实说,你送过那么多次洋酒和红酒,到底花多少钱买的?” 霍临风丝毫不慌,“我刚说了,是发的福利。” 夏茗翻了个大白眼,“我认得英文,这些东西都不便宜,之前几次我就想问你了。” “既然你都知道,那我就不用编借口了。”霍临风被拆穿也不心虚。 夏茗满头黑线,“你别老送这些贵重东西,舅舅他们迟早会知道的。” 霍临风笑得很邪气,别有深意地盯着夏茗,“知道了更好,他们要是觉得愧疚,那就赔偿一个我最想要的。” 夏茗:“……” 他的眼神太直白了,猜也能猜到,他想要她这个人。 想得到挺美! 孙巧容提着垃圾袋,正好出来倒垃圾,见两人提着菜,还抱着两瓶红酒,赶忙拿垃圾去丢,然后过来帮忙,“怎么买了这么多菜?不然……霍先生留下来吃个便饭?” “不了,我还有任务在身,不能久留了。 ”霍临风婉拒,把两瓶红酒塞给孙巧容,“单位发的福利,顺手带了两瓶给你尝尝,茶茶没成年,别让她碰这个。” 霍临风转头看向夏茗,心中千万般不舍,抬手揉揉她的脑袋,“不能陪你吃饭了,刘家的事情,我会调查清楚,你安心学习。” “嗯。”夏茗点头,忍不住叮嘱他,“你万事要小心。” 霍临风依依不舍,坐进车里,驱车离去。 夏茗目送他离去,神色有些恍惚,迟迟没有收回视线。 孙巧容见状,幽幽道:“看样子,他是特意抽时间来看你,可惜太忙了,连饭都顾不上吃。” 夏茗垂下眼睑,长长叹了一口气。 第405章 押题 预考临近。 八十年代的高考制度还没改革,高考前有预考,预考通不过,连参加高考的机会都没有。 预考是第一个大关卡,会刷掉一大批学生。 和改革后的填报志愿制度不同,这个年代的志愿,是在高考前填报的。 预考结束后,会阅卷出成绩,学生们根据预考成绩,对照往年的录取分数线填报志愿,填报志愿后,再参加高考。 很多学生,因为预考的分数,错估了高考分数,在填报志愿时,进行了错误的预判,导致填报的志愿无法被选上。 要么志愿填高了,高考失利,分数够不上,遗憾落榜;要么预考成绩低,志愿报了普通院校,结果高考超常发挥,成绩远超分数线,很遗憾只能去差的院校就读。 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出现。 尤其在填报志愿后,再参加高考,心理压力巨大,有些考生扛不住心理压力,做出了轻生的举动。 夏茗回到学校,明显感觉到气氛紧张。 夏茗对自己的实力,有比较清晰的认知,只要考试正常发挥,不出意外,考上理想的院校问题不大。 因此,她心情还算轻松。 这趟回学校,主要是听班主任讲解预考的注意事项,填预考的准考证,贴照片。 同学们见她回来,纷纷围过来。 “夏同学,怎么你的照片这么好看?我的就丑不拉几的。” “你成绩这么好,预考很有信心吧?” “夏同学,预考快到了,你再分享一点考试拿分技巧呗,顺便给大家押题什么的。” “对,押题!你考试这么高分,押题一定准!” 夏茗囧。 因为给高中生做过家教,夏茗研究过往年的高考试卷和题型,说实话,她对今年的高考题有点模糊的印象。 虽然时间久远,记不得题目的细节和答案,但题型和答题思路,隐约有些印象。 问题是,她对高考题有印象,但是对预考题完全没印象啊。 她做家教时,高考制度已经改革了,取消了预考制,所以她对预考压根没留意过。 班主任何老师听到大家的议论,也凑了过来,“夏同学,我看你学习很有计划,应该做过题型分析吧?押过题没?有没有做过考题和考点预判?” 夏茗额头悄悄滑下一滴汗,“算是有吧,但是很可能不准……” 她还没说完,大家就沸腾了。 “还真有啊?” “年级第一押题,肯定准! ” 很多经验丰富的毕业班老师,在最后一个学期的冲刺期,不管是授课还是出考卷,都会对重要知识点,出有针对性的考题,把可能的考点都过一遍。 某种程度上,算是押题了。 大部分学生,都跟着老师的节奏走,很少有学生会想到去做考题分析,做提醒预判和押题。 夏茗竟然做了这一步工作,让何老师很惊讶。 何老师扫了一眼课表,发现下一节课是自习,便道:“下一节是自习课,既然夏同学做了考题分析,不然就趁下节自习课,给大家分享一下吧。” 此言一出,全场欢呼。 “老师,我押题很可能不准。”夏茗做最后的挣扎。 倒不是她不乐意分享,而是她做的准备,几乎都是针对高考的,对预考不能说没帮助,但不见得帮助很大。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她虽然对今年高考题有些印象,也进行了针对性的攻克,但终究只是凭记忆。 她不确定是否准确,更不确定真实的考题,会不会跟她印象中的一样,如果不一样,那她岂不是误导别人吗? 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家又这么信任她,她要是说错了,大家跟着她的思路走,岂不是都跑偏了? 何老师哪里肯放人,催着夏茗上台,“别紧张,你就上台讲讲考试拿分技巧,押一些重点题,权当鼓励大家学习了,毕竟你考了第1名,你说的话,大家都乐意听。” 何老师想的是,预考临近,大家情绪越来越紧张,夏茗上台说些鼓励的话也好,给大家一点信心,考试时情绪别太压抑。 夏茗被赶鸭子上架,但她很认真对待。 因为太临时,没有准备什么资料,好在她平时梳理过很多次知识点和考点,在脑海中过一遍,就能说个大概。 一节课时间有限,她挑重点说了,在考点分析上,重点强调了高考题型,不经意地把她印象中的题型,以分析经典考题的形式,给大家做分析。 她只能帮到这里了。 至于她说的东西,大家能不能听进去,能听进去多少,又记住了多少,就不是她能强求的了。 讲台下,大部分同学听得很认真。 出于对学霸的敬仰,以及对夏茗本人谜一样的信任,有不少同学甚至拿着纸笔,一边听一边记录她说的要点。 虽然有不少东西,是任课老师强调过的,但一节课听下来,大家都觉得受益良多,对即将来的预考,也没那么恐慌了。 但也仅仅是大部分人,有些同学,则不以为然。 杜红艳的同桌,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笔在手里转,百无聊赖,压根没在认真听。 “真会做样子,说的东西,老师上课都说烂了,真不明白班主任被她灌了什么迷汤,又让她上台,浪费咱们一节课的时间。” 见大家听得很认真,她心里越发嫉妒,转过头,发现杜红艳也没拿笔,“红艳,你也觉得她做作,是吧?还不如咱们自己做题。” 杜红艳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强烈的优等生自豪感,让她对夏茗很不屑,对她分析的考点也嗤之以鼻,觉得夏茗说的东西,都没自己总结的好。 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承认,夏茗自学很有一套,思路逻辑很清晰,考点重点都抓得很准。 她有注意到何老师的反应,发现何老师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对夏茗露出赞赏的表情,可见夏茗说的东西,确实“有料”。 她不得不认真对待夏茗分析的考点重点。 可她一贯瞧不起夏茗,像其他同学一样,拿出纸笔记笔记,太掉价了,她做不来,只能竖着耳朵认真听,把夏茗分析的东西记在脑海里。 同桌跟她说话,她出于内心的骄傲,点头附和。 第406章 曹桂花 杜红艳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在认真听夏茗分析考点。 同桌见状,以为杜红艳真的没在听,便把试卷推过来,让杜红艳给她讲题。 杜红艳有点烦她。 平时自习课,她不爱去找老师问问题,错题难题都找杜红艳,让杜红艳教她。 杜红艳对此颇有怨言,但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不得不应付她。 平时就算了,这回杜红艳其实在认真听,可这同桌一点都不识相,杜红艳一肚子火,给她讲题的声音,便有些不耐烦,音量也没控制住。 后方的男生有点生气,踢了一下杜红艳的椅子,“小声点不行吗?你们不听,别人还要听呢!” 杜红艳抬起头来,发现大家都在看她,眼神带着很强烈的谴责。 杜红艳尴尬极了,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一直到下课,杜红艳都被同桌缠着,没能好好听,她心里暗暗着急,想找记了笔记的同学看笔记,可又拉不下脸。 更何况,夏茗在台上讲的时候,她跟同桌在下面讨论题目,明显没把夏茗讲的东西放在心上,这时候找人看笔记,别人会怎么看待她? 杜红艳懊悔不已,只能找理由安慰自己。 反正夏茗强调的,老师也都提过,夏茗又不是出题人,押题绝对不准,所以没听她讲,也不会有损失。 对,一定是这样。 除了杜红艳和她同桌,还有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没认真听讲过。 那就是曹三。 曹三不是不想听,而是压根听不懂! 他在复读班,压根就不是奔着学习来的,上课不听,试卷不做,肚子里没点墨水,怎么可能听得懂这些“浓缩的精华”? 所有任课老师,都已经放弃他了。 明知道预考肯定通不过,曹三本来就不打算参加预考,看到夏茗回校准备预考的事情,他又改变主意了。 眼看着夏茗跟他的差距越来越大,预考几乎是他跟夏茗最后的交集了,曹三觉得必须要做点什么。 因为在开学前,陆知晴突然找到他,莫名其妙要跟他喝酒。 曹三至今都想不明白,以他的酒量,那回怎么会醉那么快,而且醉酒之后,他竟然睡了陆知晴。 过程如何,他已经忘记了,但那种爽翻天的感觉,尝了一次就上瘾了。 他本以为跟陆知晴是你情我愿,压根没打算负责,可陆知晴哭着喊着要他娶,还放狠话说如果不娶,她就去公安局告他强/奸。 现在风头很紧,流氓罪都能判刑,更别说强/奸了。 曹三怕了,允诺在高考结束后就娶陆知晴。 陆知晴高兴坏了,还时不时带玉米、红薯、鸡蛋什么的,来给曹三补身体,怕他学习太辛苦,指望他考上大学,好当大学生的媳妇。 陆知晴压根不知道,曹三说高考之后娶她,不是要专心备战高考,而是想拖延时间。 他对夏茗不死心,想趁最后的机会,搏一把。 看到夏茗在讲台上,自信又从容,整个人仿佛闪耀着光芒,曹三在台下攥紧了拳头。 比起夏茗,陆知晴实在太蠢,太土了。 他想要夏茗,不想要陆知晴! 可惜夏茗上完这节自习课,又离开学校了。 看到倒闭的佳佳美食,变成了佳佳小吃,重新开张,并且生意竟然还过得去,夏茗觉得匪夷所思。 想起陆家人对她的所作所为,夏茗膈应不已。 刚好佳佳小吃的老板,是陆家人的亲戚,陆家人恶心到这个地步,佳佳小吃的老板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她不做点什么反击一下,实在对不起自己。 这么一想,夏茗坐进了对面的小吃店,点了一份混沌。 佳佳小吃的张大山认出了夏茗,隔着一条马路,恶狠狠地瞪夏茗。 他始终认为,之前佳佳美食卖快餐,之所以卖不下去,全拜夏茗所赐,是夏茗恶意说佳佳美食不干净,让大家都去对面的小吃店吃,把他的客人都赶跑了。 至于买烂菜馊肉,让客人吃坏肚子的事,张大山选择性忽略了。 外甥女陆知曼给他出主意,让他重新开佳佳小吃后,生意勉勉强强,在这个节骨眼上,张大山对夏茗很忌惮,生怕夏茗再做什么,把佳佳小吃也整垮。 而且他没有忘记,陆知曼对他的叮嘱,让他盯着夏茗,找机会给夏茗使绊子。 夏茗并不知道张大山和陆知曼之间的猫腻,只是莫名感觉到,张大山对她抱有很大的敌意。 小吃店的女老板叫曹桂花,见张大山隔着大马路,远远地朝这边瞪,她愤愤不平,也瞪了回去,“又来了又来了,不好好做自己的生意,净弄些歪门邪道搞坏别人的生意,见不得别人好!” 夏茗闻言,放下勺子,问:“老板,你说他故意搞坏你的生意?” “可不是吗?”一提起这个,曹桂花就一肚子火,“我在这儿开店好几年了,本来生意做得好好的,那佳佳美食突然在我对面开店,抢了我不少客源。” “本来大家做小本生意,公平竞争全靠本事,可之前他家亲戚陆知曼,拉着校长和老师去她店里吃快餐,明里暗里地说我们小吃店不干净,把我们店名声都搞臭了。” “要不是你之前帮我们店说好话,才让店里生意好起来,我这店真的要开不下去了。” “后来,他们快餐店卖脏东西,让很多客人吃坏肚子,被人投诉就倒闭了,转租牌子都挂出来了,我以为他们走了,结果突然又开了。” “可恨的是,他们不开快餐店,开小吃店,做的小吃跟我店里卖的小吃一模一样,完全照搬!”曹桂花咬牙切齿,隔着马路跟对面互瞪眼。 “我听说,改开小吃店是那个陆知曼的主意,我猜转么内针对我的店,卖一模一样的小吃,也是她的主意!” “你说她一个女孩子,看着柔柔弱弱的,还考上大学念书,怎么心思这么恶毒,净想些歪门邪道?” 夏茗缓缓眯起眼。 这陆知曼,确实很不地道啊。 曹桂花显然还没说完,愤愤不平又道:“开一模一样的小吃店就算了,还故意搞破坏!” 第407章 秘方 “ 就跟现在这样,谁进我店里他们就瞪谁,有时还故意搞破坏,隔着大马路大喊,说我店里不干净,做小吃不洗手,往混沌汤里吐口水。” “有时更过分,直接跑到我店门口抢人,往他们店里拽,实在欺人太甚了,我这店都快被他们整垮了。” “再这样下去,撑不到下个月,我这店就得关门了,做不下去,没钱起店租,还不如回家种地。”曹桂花欲哭无泪地说。 小吃店是她的心血,一家人的开销全靠小吃店撑着,要是小吃店垮了,她非得哭死不可。 曹桂花恨死张大山了,可她本分经营,不会动歪脑筋,斗不过张大山,除了灰溜溜地撤退,别无选择。 夏茗仔细瞧了一下曹桂花的店,发现店里环境非常干净,她点的混沌味道也很地道,味鲜肉足,用料很良心。 相比之下,佳佳小吃就有点糟糕了,店里的桌子上放着两个客人吃了小吃的大铁碗,已经招苍蝇了,可张大山人忙着瞪她,就是不收拾。 曹桂花被这样的佳佳小吃给挤走? 劣币驱逐良币? 夏茗看不下去了。 “老板,你们的后厨方便我看一下吗?”夏茗问。 曹桂花以为夏茗也怀疑自己店不干净,她连忙道:“方便,当然方便!你放心,我后厨干净得很,给你做混沌的青菜和肉末,都是今天早上刚买,我可没用隔夜的馊肉!” 说着,曹桂花把后厨的门口给打开,让夏茗随便参观。 后厨纯粹是从店里的角落隔出来的,相对封闭,只开了一个方形的洞,方便客人取餐。 虽然后厨不公开,但收拾得很整齐干净,放在菜篮子里的菜叶子上还沾着水珠,新鲜又肥嫩。 后厨环境完全经得起考验。 “老板,你有没有想过,撤掉后厨的隔板,换成透明的,让客人看到后厨做饭的过程?”夏茗微笑道。 曹桂花一愣。 “既然他们说你店里不干净,你把后厨公开,谣言自然不攻自破。”夏茗解释道。 曹桂花觉得有道理,可觉得风险太大了。 公开后厨让客人看,做小吃店的方法不就全公开了? 很多小吃店后厨卫生堪忧,又怕别人把厨艺给学去,后厨都是保密的,还没见哪个小吃店把后厨公开过。 佳佳小吃卖跟她一样的小吃,但暂时没能把她给挤掉,就是因为佳佳小吃的口味,比不上她店里的。 曹桂花开店,靠的是她的厨艺,这是她开店的独门法宝。 公开做小吃的过程? 曹桂花不敢。 万一对面的佳佳小吃把她的厨艺给学走了,她就真的什么本钱都没了。 夏茗猜到她在担心什么,问道:“你做的小吃,有些配料是自己独门秘制的吧?” 曹桂花点头。 夏茗微微一笑,道:“那就好办了,你把配料提前做好,不公开配料制作过程,别人就学不走了。” “做饭过程本身不稀奇,不怕别人看,你公开后厨,让大家看到后厨环境整洁,锅、碗是干净的,放的青菜和肉是新鲜的,让大家吃得安心就好了。” “每个人做饭的手艺都不一样,做出来的口味千差万别,你厨艺这么好,加上秘制的配料,别人不可能做得跟你一模一样,不怕别人学。” 曹桂花一拍大腿,“这主意好!我之前咋没想到?” 别人后厨不干净,不敢公开后厨,但她敢啊。 曹桂花有预感,公开后厨之后,店里的生意就有救了。 夏茗扫了一眼佳佳小吃的张大山,缓缓眯起眼,又道:“老板,你会不会做小菜?酸萝卜,木瓜丁,泡菜,或者小榨菜,酸豆角一类的,用来下饭的。” “会会会!我做的酸豆角和萝卜丁顶顶好吃!”曹桂花两眼发亮地说。 夏茗点头,提议道:“这些下饭小菜要不了几个钱,你可以当免费配菜送给客人吃,赚个好评和人气。” 曹桂花点头如捣蒜,盯着夏茗的眼神,仿佛在盯着救星。 夏茗知道她听进去了,见老板是个实诚人,索性就再帮她一把,说:“老板,我这里有一份浓汤的配方,味道还不错,最重要的是它很香,香味能飘满半条街,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曹桂花听得咽口水,猛点头道:“有有有!” 夏茗忍笑道:“你可以熬这汤当免费配汤,或者跟其他菜一起做拿来卖,具体怎么用随你,但有一种用法,你一定要用。” “你说!”曹桂花连忙说。 夏茗指了指小吃店门口,说:“你在店门口旁边,专门放一个小灶和一口锅,专门煮这个汤,一天都不要停火地煮,锅不要盖盖子,就让香味飘出来。” “再放一个小风扇对着锅口吹,把香味吹出去,让香味飘满整条街,到时候谁闻到香味还忍得住?刚吃饱饭的人,也给闻饿了,不怕店里生意不好。” 曹桂花听得心情激荡,连忙凑近一点,听夏茗说那道香汤的配方和熬制方法。 夏茗接连给她提了三条顶顶好的建议,连香汤的配方都告诉她,曹桂花又激动又感激。 她一脸看救命恩人的表情,连连说:“谢谢!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了,你这餐混沌我不收钱了!以后你来我店里吃饭,随便吃什么,我都不收钱! ” 岂止不收钱,她恨不得给夏茗钱! 夏茗没跟她客气,微笑着说:“先等你的生意好起来再说吧,到时候我来店里捧场,老板你可别忘了今天说的。” “不忘!肯定不会忘!你来店里吃饭,我一定给你做最好的,加双倍的肉!”曹桂花乐呵呵地说。 夏茗失笑地点头。 见时间不早了,夏茗抬步离开。 曹桂花看着夏茗姣好的侧脸,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张大山,发现夏茗进店后,张大山望过来的眼神格外恶毒。 “同学,你跟我非亲非故,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帮我吗?”曹桂花好奇道。 曹桂花开店几年了,她当然知道夏茗告诉她的东西有多重要,这么好的点子,如果夏茗自己开店用,生意绝对不会差。 第408章 地痞子 可夏茗把做生意的好方法,告诉了一个外人? 单纯的善良,想帮她一把,能帮到这份上? 曹桂花想不明白。 夏茗回眸一笑,“如果我说,我觉得老板是个实诚的生意人,看到老板被人挤兑,替老板觉得可惜,所以想帮一把,老板信吗?” 曹桂花盯着夏茗漂亮的脸,好几秒之后,摇头说:“不完全信。” 她相信有这方面的原因在,但一定不仅仅因为这个。 夏茗勾着嘴角,弧度带着几分捉弄人的玩味,“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老板是个实诚的生意人,我乐意交老板这个朋友,反抗我们共同的敌人。” 曹桂花看看夏茗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恶毒的张大山,恍然大悟。 曹桂花觉得这样很好,谁让佳佳小吃的人这么恶毒,到处得罪人,惹得天怒人怨。 是时候反击了! 事不宜迟。 曹桂花一点都没有耽搁,她直接把店门给关了,拿了东西奔回家找她的丈夫,把夏茗告诉她的主意跟丈夫商量,当天就开始安排此事。 张大山有点懵,看不懂为啥曹桂花为啥突然关门了。 大太阳的天,不想做生意了? 还是说那小贱人在那里转了一圈,跟姓曹的老板说了什么,让曹桂花比平时早关门了? 张大山看不懂,但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这让他很不安,马上又去陆家找陆知曼求助。 陆家一阵混乱。 陆老太不知道什么原因,直接气晕倒了,到现在还没醒,是江晓雪在房里守着。 陆建国和陆兴国不在家,听说没下地干活,而是跑去找陆振国了。 陆知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被张秀红隔着房门臭骂。 张大山要找的陆知曼,已经开学去京都了,张大山想要陆知曼的学校地址,给她寄信。 张秀红脸色很难看地告诉他,说陆家最近事情多,让他别来掺和,更别去烦陆知曼。 张大山悻悻地从陆家出来,到陆尾村村口,看到陆文浩嘴里叼着烟,吊儿郎当的,跟几个社会青年勾肩搭背,一副好哥们的样子。 张大山震惊。 陆文浩不是知曼的堂弟吗?知曼有出息,成了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她堂弟怎么堕落成这样? 张大山想不明白,只隐约感觉到,陆家恐怕要大乱了。 夏茗跟曹桂花道别,坐公交车回家。 刚下车,邻居大婶见了她,着急地说:“你怎么才回来?我听说伊人衣坊出事了!” 夏茗大惊,“怎么回事?” “我也不晓得,只知道好几个地痞流氓都往那儿去了,堵在门口晃荡,你舅妈都快急死了!” 夏茗神色一凛,“我这就去看看!婶子,你能不能去公安局帮我报警?这种事,只能让公安出面解决!” 大婶连忙答应,急匆匆到了公安局门口,正好看到黄剑豪,“警官,出大事了!” 卢艺澜脸一黑。 她跟黄剑豪前阵子闹矛盾,说好的过年时要到双方家走亲戚,因为她太作,好好的计划愣是作没了。 卢艺澜后悔死了,好不容易拉下脸,亲自下厨给黄剑豪包了饺子,趁热带来,想跟他一起吃个饭,好好聊一下。 好巧不巧,大婶就来了。 卢艺澜当场拉下脸,拉住黄剑豪的手臂,撒娇道:“剑豪,现在是吃饭时间,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吧,咱两好几天没一起好好吃个饭了,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呢。” 大婶急得团团转,“警官,火烧眉毛了,要出人命了!” 卢艺澜恶狠狠地瞪了大婶一眼,“有这么严重吗?你找别人吧,剑豪忙了这么久,还没吃饭呢!” 黄剑豪皱紧了眉头,“人命关天的事,我哪里还顾得上吃饭?大婶,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 “就是那个古桐路的伊人衣坊,被一群地痞子围堵,不知道要干什么!夏茗已经过去了,可她一个女孩子,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大婶急得满头汗。 “夏茗?!” 黄剑豪和卢艺澜齐齐出声。 卢艺澜恨得咬牙,怎么哪里都有这个夏茗,次次都要坏她的好事! 黄剑豪却十分重视。 他对夏茗印象深刻,内心多少有几分欣赏和怜惜,加上上次杨副局长对夏茗的谄媚,让他知道夏茗只怕背后有人,因此,关于夏茗的事,都不能疏忽怠慢。 “大婶,你等着,我叫几个人跟你一起去,马上就来!”黄剑豪马上进入了工作状态。 卢艺澜不乐意了,硬拽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走,“剑豪,我特意下厨给你做的饺子,你一口都没吃呢,先吃了再走吧,再说了,其他人去了,也不缺你一个……”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黄剑豪狠狠甩开她的手,严肃的表情充满了谴责,“这是我的工作!人命关天的事,我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卢艺澜炸了。 她从小娇生惯养,被别人宠着惯着,只有别人讨好她的份,她几时低声下气讨好过别人? 跟黄剑豪谈恋爱,她觉得自己付出已经够多了,可黄剑豪怎么就不理解一下她呢? 别人的死活,关她什么事?她只知道,自己的一片心意,亲自下厨做的饺子,黄剑豪都不要,就为了赶去救那个叫夏茗的女人! 卢艺澜气红了眼,说话变得没有遮拦,“别扯什么工作借口了,我看你就是想英雄救美,去帮那个夏茗!一听到她的名字,你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恨不得马上飞到她身边吧!” “你!”黄剑豪面色铁青,“你简直不可理喻!” 卢艺澜气得跳脚,直接把饺子往地上摔,“黄剑豪,你说我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大婶急得火烧眉毛,也觉得卢艺澜无理取闹了,“姑娘,这事真不是开玩笑,闹不好要出人命的!你先让他去处理,回头再跟你吃饭,成不?” 卢艺澜形象全无,口无遮拦地怒骂:“你懂什么?他一门心思都惦记那个女人,你以为他去了还会回来?就算人回来了,心也跟那女人跑了!” 第409章 闹事 “你胡说什么?我对夏小姐压根没那意思!我说了,我是要去工作,不是去会情人!”黄剑豪怒了。 卢艺澜眼眶通红,歇斯底里地喊:“你吼我?你又为了那个女人吼我,还说对她没意思?你自己都承认了,是去会情人!” 黄剑豪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她无理取闹到这个地步。 再这样吵下去,根本不会有结果,还耽误去伊人衣坊处理问题,黄剑豪干脆不搭理她,扭头就去找人一起去伊人衣坊。 因为走得急,一不小心就踩到了卢艺澜砸在地上的饺子。 饺子被踩扁,饺子皮和里头的肉馅都坏了,黏黏糊糊成一团,跟烂泥巴似的。 卢艺澜看着烂乎乎的饺子,又看了看急匆匆要赶去救夏茗的黄剑豪,心里又委屈又愤怒,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大婶吓了一跳。 见卢艺澜哭得惨兮兮的,大婶没有半点同情,只觉得这姑娘实在太能作了,跟她说话都觉得够呛。 大婶没有安慰卢艺澜的意思,急匆匆跟黄剑豪上警车,朝伊人衣坊赶去。 黄剑豪赶到的时候,夏茗正跟几个地痞子理论。 周遭一片围观的人,但几个地痞子凶神恶煞的,太吓人了,没有人敢上前去帮忙。 地痞子手里还拿着钢棍,把伊人衣坊的门口都砸歪了,橱窗的玻璃砸出了一个大洞,一地的碎玻璃渣。 伊人衣坊是夏茗的心血,也是孙巧容一手经营起来的,倾注了太多的感情和心血。 眼看着心血被砸,孙巧容眼中泛着泪花,扑过去拦地痞子,拼尽全力抓地痞子的钢棍,不让他继续破坏。 “臭娘们,找死!”地痞子满脸横肉,咒骂着,拽着钢棍把孙巧容往橱窗上按。 橱窗被砸了,到处都是玻璃碎片,锋利又尖锐,要是装上去,非得割得一身伤不可。 “我的天!”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眼看着孙巧容的后背,就要撞在玻璃碎片上,夏茗肝胆俱裂,想都没想,直接冲过去,用身体撞开孙巧容。 “嘶啦”一声响。 孙巧容是撞开了,但夏茗的袖子被玻璃勾住,撕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孙巧容大惊,飞扑过来,抓着夏茗的手,紧张低呼:“茶茶,你没事吧?” 袖子撕裂了,尖利的玻璃划到夏茗的小臂,伤口挺长,好在伤得不深,浅浅的一道口子,隐隐渗出了血珠。 “我的天!要是再偏一点,整条手臂都……”黄春桃吓坏了,赶忙找药包。 地痞子盯着夏茗,满脸的横肉都扭曲在一起,凶狠地警告:“你就是夏茗?长得果然标志!” 另外几个地痞子凑过来,挥着手里的钢棍,嚣张地说:“咱哥们今天来这儿,没想要你的命,就是要告诉你,有些人不能得罪,该顺从就顺从,乖乖听话就能少吃苦头,你要是不听话,下回就不是砸店,而是砸人了!” 夏茗面色沉凝,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这几个人,是刘家派来警告她的! 只怕是陆家人和六妈妈,跑去跟刘家告状,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以致于刘家震怒,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想要逼她就范! 满脸横肉的地痞子,盯着夏茗的脸。 这小娘们,长得实在标致,要不是刘家人看上了,他非得抢回家当媳妇不可。 地痞子收了钱,没忘记今天的目的,威胁道:“给你指条明路,亲自登门谢罪,磕头道歉,他们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你们拿出诚意来,他们会放过你的,你还能当个风光的新娘子。” 孙巧容也听出来咋回事了,愤怒道:“你们这是仗势欺人,还有没有王法!” 夏茗脸色一片寒霜。 她万万没想到,刘家仗势欺人到这个地步,压根没打算给她退路,而是直接找人砸她的店,逼她“认错”,还让她去跪求道歉,主动求着当刘家媳妇。 做梦! 刘家人的做法,让夏茗有膈应又愤怒,但她不愿意屈服,挺直了脊梁,沉声说:“你们这是犯法的,我就是死,也不会当这个该死的新娘子!”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样子,不见点血,你就不知道厉害!”地痞子大怒,挥舞着钢棍,眼看着就要对夏茗动手。 孙巧容惊呼一声,扑到夏茗身上,想护住夏茗。 这时,黄剑豪匆匆赶到,冲进来逮人,“不许动!” “公安来了!”人群中有人惊呼。 几个地痞子见状,纷纷慌了,四处逃窜,可惜没逃出多远,就被赶来的公安们逮了个正着。 “恶意闹事,砸坏人家的店还想打人,都带回局里!”黄剑豪凛然喝道。 夏茗长松一口气。 幸好赶来得及时,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黄剑豪见夏茗袖子被割裂,还沾了一点血迹,不由关心道:“夏小姐,你没事吧?” 夏茗感激地笑笑,“没事,轻伤而已,谢谢你们,幸好你们来得及时。” “是你想得周到,知道叫人去报案,不然我们也不知道有人跑来闹事。”黄剑豪看着夏茗,目光流露出欣赏。 在赶来的路上,大婶把情况告诉他,他才知道夏茗遇到情况,能第一时间想到报案,已经很难得了。 大多数人遇到这样的情况,不是慌了手脚,就是冲动行事, 跟地痞流氓正面冲突,这是不明智的。 虽然是受害者,但夏茗依然要去公安局做笔录。 这是夏茗第二次进公安局了。 杨副局长见她又来,吓得不轻,亲自过来查办。 夏茗把情况如实说了。 “刘家逼你嫁人?哪个刘家?”杨副局长面色一变。 孙巧容愤怒不已,“就是那个有权有势的刘家,硬要逼茶茶嫁人的坏东西叫刘博伟!” 杨副局长倒吸一口冷气。 惹上谁不好,怎么偏偏惹上这么个大麻烦? 牵涉到刘家,杨副局长有所忌惮,不得不慎重对待,转头审问几个地痞子。 几个地痞子一口咬定,不知道什么刘博伟。 实际上,要警告夏茗,让夏茗主动上门认错,虽然是刘家一致的决定,但真正出面的,还真不是刘博伟,而是曲婉玉。 第410章 气疯 刘博伟看上哪个姑娘,向来不用亲自出面,几乎都是曲婉玉来安排的。 曲婉玉跟几个地痞子挺熟,因为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几个地痞子收钱办事,因为有刘家人在背后罩着,所以有恃无恐,进公安局也不是第一次了。 曲婉玉给钱的时候,再三交代不要说漏嘴,把刘家给抖出来,所以几个地痞子在警告夏茗时说的话,能让夏茗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决口不直接提刘家,不留下把柄。 以前进局子,刘家会想办法摆平,把他们从局子里弄出来,他们不用坐牢,还能得到一大笔钱。 这一次,几个地痞子认定曲婉玉还会花钱捞他们出去,所以口径一致,不提刘家。 无论公安怎么问,几个地痞子就是扯皮,东拉西扯,不肯交代,“你们甭问了,我们就是看不惯她开店挣钱,心里不平衡,所以想揍她出气,没啥别的理由!” “你们公安怎么唧唧歪歪的,废话那么多,要关就关,大不了吃几天牢饭!从牢房出去,又是一条好汉! ” 看着几个地痞流氓得意洋洋的模样,夏茗死死攥紧了拳头。 只是砸店和恐吓人,没导致伤亡,奈何不了几个地痞子,顶多让他们吃一阵子牢饭,如果刘家从中作梗,花钱把他们捞出去,那他们还能继续作恶! 可恨的刘家,难道只能任由他们为非作歹,无可奈何吗? 杨副局长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之前不是没抓过这几个混账,但他们背后有人,花钱摆平了,愣是把他们给捞出去了。 他只是个小县城公安局的副局长,不敢得罪从京都来的霍临风,所以格外护着夏茗,可他也不敢得罪刘家呀,刘家在市里,势力盘根错节,压根不是他能对付的。 杨副局两边都不想得罪,于是开始和稀泥。 他让夏茗做完笔录后,扯了一堆废话安抚夏茗,让她安心回去,并保证会严惩几个地痞子,然后派人多巡逻,保证不会再让人去伊人衣坊闹事。 夏茗心里憋着一股火,但是无可奈何。 黄剑豪见她脸色难看,亲自送她出公安局门口,忍不住道:“你别担心,刘家作恶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但一直找不到确凿的证据,奈何不了他们。” “可是最近,我听说有人出手调查刘家,周老夫人跟刘家以前有过旧怨,一直看不惯刘家的作为,也在调查刘家,希望这一次,能彻底惩治刘家!” 以前出过类似的案子,有受伤害的姑娘来报案,听说还闹出人命了。 黄剑豪一腔正义,想要惩治刘家,除暴安良,但刘家不知道动用了什么关系,硬是把事情给压下来了。 黄剑豪对此耿耿于怀。 可他终究只是个小县城的公安,能力有限,就算一腔热血,也无济于事。 “黄警官,谢谢你。”夏茗感激地笑笑。 看得出来,黄剑豪确实想把事情处理好,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目送夏茗和孙巧容离开公安局,黄剑豪心里忍不住担忧,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地痞子砸店恐怕只是个开始。 卢艺澜在不远处,见夏茗已经走了,黄剑豪还杵在门口,一脸依依不舍的模样,她火冒三丈。 “还说对她没意思,还说不是会情人,人都走远了,你还一副舍不得的表情!”卢艺澜冲过来,很愤怒地喊。 不管黄剑豪看夏茗的背影,心里在想什么,卢艺澜就是打翻了醋坛子,觉得他眼神有问题。 黄剑豪头痛欲裂。 刘家的事情,已经够头疼的了,他没心思再应付卢艺澜,语气便有些不耐烦,“你闹够了没有?” 卢艺澜瞪大了眼,“你觉得我是在闹?在你眼里,姓夏的什么都好,我多说两句就是无理取闹了是不是?” “我就闹不明白了,你一个公安,她一个杀人犯的女儿,你对她非但不厌恶,反而处处献殷勤,你到底在想什么?” “口口声声说除暴安良,惩奸除恶,都是屁话!你不就是看上她那张脸了吗?连自己的理想,当公安的正义感,都抛弃了!” 这话实在太戳黄剑豪的心窝子了。 他一直以公安职业为豪,卢艺澜这么说,就是羞辱他的职业和理想。 这下,黄剑豪恼火了,对卢艺澜的好感降到了最低点。 至于夏茗是杀人犯的女儿这件事,卢艺澜跟他说的时候,他是震惊的,第一反应是卢艺澜听到了谣传。 回局里调资料出来查,才知道杀人犯陆振国真的是夏茗的生父,黄剑豪傻眼了。 夏茗不姓陆,户口本又没在陆振国名下,当初陆振国几乎没提到这个女儿,以致于压根没人往这层关系上想。 卢艺澜出于情敌心理,格外关注夏茗的信息,得知了家长会上发生的事情,卢艺澜逮着杀人犯的女儿这一点不放,恨不得全世界宣扬。 她第一个就告诉了黄剑豪,她知道黄剑豪一腔正义,痛恨违法犯罪的人,而夏茗是杀人犯的女儿,理所应当会被他厌恶。 可黄剑豪没有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对夏茗厌恶,反而说:“杀人的是她爸,有不是她,她是无辜的。” “杀人犯的女儿,光凭这一条,她就不无辜!杀人犯该死,杀人犯的女儿也不干净!”卢艺澜愤怒地说。 黄剑豪觉得夏茗无辜,让她很愤怒。 黄剑豪训斥她,“她对人礼貌客气,又没犯罪,你这是对她有偏见。” 听到这话,卢艺澜快气疯了。 此时此刻,她又提夏茗是杀人犯女儿的事,黄剑豪无动于衷,甚至用谴责的眼神瞪她,她出离愤怒了。 她觉得黄剑豪的心,已经被夏茗给勾走了,再不采取行动,黄剑豪的人,迟早也被夏茗给勾走。 这怎么行? 黄剑豪是她男友啊,他们已经见过彼此父母了,都要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夏茗横插一脚是什么意思? 卢艺澜琢磨着,要给夏茗一点颜色瞧瞧。 刘博伟不是要娶夏茗吗?那她顺水推舟,让夏茗嫁去刘家,黄剑豪就会对夏茗死心了。 对,就是这样! 第411章 举报 夏茗并不知道,设法让她嫁去刘家的人,又多了一个。 因为不放心,夏茗陪孙巧容去了一趟伊人衣坊。 伊人衣坊的门口被咋歪了,橱窗玻璃被砸得稀烂,黄春桃和几个店员已经把玻璃渣清理了,但现场看着还是很凄凉。 出了这事,古桐路都传开了,伊人衣坊的生意受损,一时间客户寥寥。 孙巧容愁云惨淡,眼眶都红了。 梁军易闻讯赶来,顾不上现场一片狼藉,着急地关心夏茗:“你没事吧?那几个地痞子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事。”夏茗安抚地笑笑,把在公安局的大致情况说了。 梁军易出离愤怒了,一拳砸在墙上,眼中一片血丝,“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店被砸了,那几个地痞流氓就算判他们赔,他们也会死赖着不赔!还有刘家,太无法无天了!” 夏茗忍不住担心另一个问题,“我担心伊人衣坊只是个开始,服装厂那边只怕不安全。” 夏茗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因为没过几天,服装厂果然出事儿了。 先是接到群众举报,说丝麓服装厂用的服装材料有问题,会致病致癌,有关部门派人到服装厂检查。 梁军易当场拍案而起,哪怕是脾气好的梁厂长,也青了脸色,“我们卖的是衣服,不是食品,怎么会让人生病?致癌就更离谱了,这是污蔑,造谣!” “事关人民群众的健康,我们接到举报,就必须慎重对待,给人们一个交代,这是我们的工作,也是我们的指责,请你们配合!”有关部门人员很强硬。 梁厂长没办法。 民不与官斗,尤其是管他们这个行业犯愁的相关部门,更要小心对待,不能得罪。 可接受检查,就会影响到车间的正常运作。 相关部门人员进出检查,经销商和消费者看到了,哪管事实是什么,只会说服装厂一定有问题,不然好端端的,别人不被查,怎么丝麓被查了? 服装厂的声誉,多少受了些影响。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紧接着,举报丝麓的证件有问题,设备不达标等等,接连好几条罪名扣下来,有关部门直接下了死令,要求丝麓暂停业务,不能再接新订单,接受调查并整顿。 在查清一切,证明丝麓是正规合法经营之前,丝麓不能再从事生产和销售业务,否则就是不配合调查,要做严肃处理。 一时间,服装厂内人心惶惶。 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恶意打压了。 只有梁军易和梁厂长,猜到是跟刘家有关,但是刘家就算在有权势,也管不到他们服装产业。 “管这一块的,负责人姓卢,只怕是跟刘家勾结了。”梁厂长面色凝重。 “姓卢那个?没听说他跟刘家走得近啊,怎么会愿意当刘家的狗腿子,这么帮刘家办事?”梁军易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服装厂对外的业务,开发经销商,跟有关部门打交道之类的,都是梁军易负责,他见多识广,那位姓卢的负责人,也打过交道。 眉头拧得死紧,梁军易心情更沉重了,“据我所知,姓卢的不爱管闲事,通常都是公事公办,跟刘家不是一路的,甚至还挺看不惯刘家人的作风,这回是怎么回事,竟然要帮着刘家人。” “不管怎么样,你亲自去会一会那个姓卢的,探探他的口风,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梁厂长沉声说。 梁军易点头,买了烟酒和贵重礼物,登门拜访,却吃了个闭门羹,压根没见着人。 反倒是要离开的时候,见着了卢艺澜,而他要找的人,是卢艺澜的叔叔。 梁军易瞅准机会,把手里的东西往卢艺澜怀里塞,“卢小姐,这些东西,麻烦你帮忙带给你叔叔,顺便帮我带个话,说我想请他吃个便饭,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卢艺澜却不接,笑得意味深长,说:“这些东西,你留着给夏茗当嫁妆送去刘家吧。” 服装行业归她叔叔管,刘家人找来的时候,她叔叔不想惹事,本来没打算替刘家人做事,是她死缠着,她叔叔才答应帮忙。 在刘家人对付服装厂时,卢艺澜暗中帮了好几次,才把服装厂推到现在这个局面,最终的目的,是逼夏茗屈服,嫁给刘博伟,好断了黄剑豪的念头。 废了那么大的劲儿,卢艺澜没看到夏茗嫁给刘博伟,怎么会甘心呢? 看着卢艺澜恶意的笑容,梁军易脊背生寒,回头就去找夏茗。 夏茗大惊,没想到破坏伊人衣坊只是个开始,失态已经严重到牵连丝麓服装厂了,“刘家人太狠毒了!” 自始至终,刘家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刘博伟甚至没有主动找她谈过。 不过是见了她一面,看上她的脸,然后一味地用强硬手段,把她往绝路上逼,逼她主动去刘家,跪下来道歉,哀求刘博伟娶她。 依照刘家人的作风,只怕她登门下跪求娶,他们还要羞辱她一番,再用施舍的态度,说她主动跪下恳求了,他们勉为其难让她进刘家的家门,做刘家的儿媳妇。 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是这个结果。 看着夏茗漂亮的脸,梁军易心头暗暗叹气。 说起来,夏茗之所以被刘博伟看上,八成是因为这张脸,别说刘博伟了,当初就是他自己,见到这张脸,也被惊艳到了。 几次接触后,被夏茗的修养和头脑所折服,也对她产生过好感。 如今,这份好感变成了欣赏和怜惜,见夏茗遇到这种事,内心不免愤怒,想为夏茗做点什么。 “对了,你是不是的罪过卢艺澜?”梁军易突然问。 “哪个卢艺澜?”夏茗一头雾水,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黄剑豪的女友,就叫卢艺澜。 夏茗跟卢艺澜没打过几次交道,没什么印象,隐约记得卢艺澜对她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见过几次面而已,不熟,怎么了?” 梁军易挠头,也很费解,“这就奇怪了,她对你好像很有成见,我怀疑这次丝麓遇到麻烦,跟她有关。” 第412章 闹翻 梁军易把今天遇到卢艺澜的事,以及他的推测都说了。 夏茗听得脑袋都要爆炸。 刘家已经够难应付的了,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卢艺澜,也要来踩她一脚? 这下,事情更棘手了。 此时的曲婉玉,正鼻孔朝天地对六妈妈颐指气使,“当初是你说夏茗要嫁的,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夏茗这个人,我们刘家要定了,就是死了,也得给我抬进刘家埋!” 六妈妈汗如雨下,着急到恨不得跪下来给曲婉玉磕头,“不是我不乐意,是夏茗反悔了,不关我的事啊!她爸答应得好好的,结果突然跑了,陆家全乱了,没人知道他在哪里。” 曲婉玉板着脸,“少拿这种借口糊弄我,陆振国跑了,夏茗没跑就行,她嫁进我们刘家,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至于其他人,都不重要,谁跑了,谁死了,都无所谓。” 六妈妈闻言,压力更大了。 夏茗的确没跑,但她也不愿意嫁啊! 曲婉玉瞪着六妈妈,目光凶狠又恶毒,“我老实告诉你,我已经答应刘老先生和刘博伟,保证一定会娶到夏茗。” “他两选好了日子,酒店也定了,请帖也发了,到了这一步,我没有后路可走了,就是绑也要把夏茗给绑去结婚!” “是你们信誓旦旦地说夏茗会嫁,我才在刘老先生面前做了保证,要是事情搞砸了,我不好过,你这个媒人,还有陆家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六妈妈浑身一抖,瘫软在地上,脸色一片灰白。 当初她财迷心窍,拼死想要挣这个红包钱,哪里想到这个钱这么难挣,指不定还要把命给搭上。 “趁婚期还没到,你赶紧给我想办法,把夏茗给我弄来,否则,刘老先生追究起来,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曲婉玉撂下狠话,施施然离开了六妈妈的破屋子。 曲婉玉说得威风,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怕。 六妈妈当初信誓旦旦,说夏茗乐意嫁,她信了六妈妈的鬼话,回刘家后一顿邀功。 之前曲婉玉给刘博伟介绍的对象,刘博伟都觉得是歪瓜裂枣,玩腻了就甩了,即使出事,要么用钱堵住别人的嘴,要么用权势都压下了。 一个又一个女人,包括花娃子,刘博伟都没想过娶回家。 这回见了夏茗,刘博伟第一次表扬曲婉玉的眼光,并松口同意娶夏茗。 刘老先生高兴坏了,想着刘博伟终于收心了,也赞许了曲婉玉的办事能力。 曲婉玉自信心爆棚,当场拍胸脯表示一定让夏茗这个儿媳妇嫁进刘家,给刘家传宗接代。 夸下海口了,刘家父子就开始选日子,张罗婚事。 曲婉玉本来挺满意,哪知道夏茗竟然不想嫁! 曲婉玉鼻子都气歪了,想了种种方法,又是给陆家和六妈妈施压,又是找地痞子去伊人衣坊砸店,又是联合卢艺澜,给丝麓服装厂使绊子。 为的就是让夏茗知道,除了当刘博伟的新娘子,没有别的路可选! 要是夏茗还不肯低头,她还准备了后招,不信夏茗不屈服! 六妈妈急疯了,慌忙找去陆家,想要商量对策。 此时,陆家笼罩着阴霾,气压低得可怕。 陆老太得知大儿子陆建国才是杀人犯,两个孙女都是下贱胚子,主动爬上男人的床,她气得晕死过去。 好不容易醒来了,得知二儿子陆振国跑了,很可能要去公安局自首,要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而陆建国也跑出去找他,至今没回来。 陆老太一口气没上来,又晕了过去,险些救不回来。 陆尾村的人,暂时不知道杀人犯的真相,但所有人都知道了,陆建国家的两个闺女,都是下贱胚子,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出了金凤凰的陆家,从人人羡慕,变成了脱节老鼠,人人都要吐一口唾沫。 见六妈妈又来,张秀红双目赤红,抓着铲子就朝六妈妈挥舞,“你还敢来?要不是你拉了这门破亲事,我们家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全都是这该死的媒人害的! 要不是受她谣言蛊惑,说要给夏茗说媒,夏茗就不会找来,陆家肮脏的一切就不会败露,不用像过街老鼠一样,受全村人冷嘲热讽。 六妈妈也怒了,叉着腰跟张秀红对骂,“是你们自己答应这门亲事的,怎么反过来赖我?那些破事你们不做,别人能知道吗?是你们自己做了坏事又捂不好,关我什么事?” 刻薄泼辣的张秀红一听,肺都要气炸了,挥着铁厂子要打六妈妈。 六妈妈捂着脑袋到处躲,终于憋不住大喊:“泼妇,你快住手,不然我把杀人犯的事情说出去!” 张秀红动作硬生生卡住了,瞪着六妈妈,眼神愤怒又恶毒。 六妈妈得意洋洋。 谁让她无意中听到了这个大秘密,这就是陆家人的死穴,只要她死死捏着,陆家人就得听她的,帮她把曲婉玉的吩咐给办好。 花娃子就在不远处,定定看着六妈妈和张秀红对峙,还算秀气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少女气,只剩呆滞麻木。 过年后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就像一场噩梦。 她原以为,把刘博伟约去寺庙烧香许愿,就能顺利成为刘夫人,万万没想到,在寺庙撞见夏茗,一切就变了。 刘博伟没再找过她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夏茗找到陆尾村来时,她才知道刘家人要娶夏茗。 在她盼着嫁给刘博伟时,逼着夏茗嫁给刘博伟,而把她当垃圾一样丢在一边,理都不理。 她的家人质问她,她说不出话,她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说什么? 看到六妈妈和张秀红在互骂,在推脱责任,在嚷嚷着怎样才能让夏茗嫁给刘博伟,花娃子觉得荒谬又可笑。 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绝望,以及从心底涌上来的强烈恨意。 她一个好好的姑娘,凭什么要遭受这些? 该死的夏茗,为什么处处跟她作对,要夺走她的一切? 夏茗该死! 花娃子死死攥着拳头,眼中一片毒光。 第413章 绑架 情况不容乐观,夏茗出门买个菜,脑袋里都在想要怎么应对刘家。 因为想得太投入,差点撞到人,“对不……” 话还没说完,看清来人是谁,夏茗心中大骇。 是前几天砸伊人衣坊,被送去公安局的地痞子! 他们不是应该在牢里蹲着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茗脊背生寒,转身就跑。 几个地痞子有备而来,瞬间围了上来,猛地拽住夏茗的手臂,阴森森道:“臭娘们,上回让你跑了,这回没帮手,看你怎么跑!” 与此同时,钱强鬼鬼祟祟地躲在拐角,盯着这一幕。 上次他去堵陆知晴,搜刮了陆知晴兜里所有的钱,但压根不够花,没几天就花光了。 没钱花了,他很快又找上了陆知晴,这回陆知晴没什么钱,反倒是给他提供了一条重要情报,那就是夏茗在城里租房的地址。 知道夏茗住哪里,钱强二话不说,直接找上来了。 看到夏茗一个人出来买菜,钱强悄悄尾随,想趁机下手,结果还没来得及动手,几个地痞子就出现了。 钱强缩回角落里,打算静观其变。 夏茗汗毛倒竖,却怎么也挣不开,反手就把菜往地痞子身上丢,“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救命!” 地痞子被菜叶子砸了一脸,勃然大怒,喝道:“臭婊子,你喊破喉咙喉咙也没用,今天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边说着,朝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 几个凶神恶煞的地痞子,齐齐朝夏茗抓来。 粗糙的手就被另一只手给拽住,硬生生掰开。 霍临风突然出现,狠劲一扭,直接把地痞子的手给扭脱臼了。 “我看你们谁敢动她!”森冷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杀意。 夏茗看到了救星,惊魂不定,朝霍临风身边躲。 周绪也来了,还有心情笑着跟夏茗打招呼,“小茶茶,好久不见,想我们了没?” 霍临风冷冷扫了他一眼,沉声命令道:“还有心思废话?” 周绪松了一下筋骨,扫了一眼几个地痞流氓,见他们一个两个长得都凶神恶煞的,嘲笑道:“就这几个纸老虎?长得挺丑,就是不知道扛不扛揍。” 夏茗:“……” 几个地痞子听到周绪口气这么嚣张,谨慎地打量了一下他和霍临风,发现两人看着没他们结实吓人,但气场实在惊人。 只怕不好对付。 几个地痞子对视一眼,齐齐掏出了凶器。 曲婉玉捞他们出来时,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还下了死令,说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就是绑架,也要把夏茗给绑去当新娘子。 哪怕把夏茗弄伤弄残了,只要不弄死,就无所谓。 几个地痞子心里都清楚,上次事情搞砸了,这回要是再办不好,只怕他们下场会很惨。 “都给我上,弄死他们!”领头的地痞子大喝一声,率先冲了上去。 夏茗被霍临风推到一边,紧张地看着殴打成一团的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你们小心点,他们有凶器!” 很快,夏茗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几个地痞子打架斗殴,全靠一身蛮力,在经过专业训练的霍临风和周绪面前,压根不是对手。 很快,嚣张跋扈的地痞子们,全都被打趴下了,鼻青脸肿地喘大气。 钱强缩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他看得很明白,夏茗有人护着,而他绝对不是对手,如果贸然冲上去,结果只会跟几个地痞子一样。 他实在不明白,夏茗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身边一个两个身手都这么厉害。 在深城的时候,是赵毅和温少禹,到了这里,还有霍临风和周绪,一个比一个厉害。 想要报仇,他必须等待时机。 钱强像一条潜伏在阴沟里的毒蛇, 悄悄躲了起来。 几个地痞子,刚被捞出来,又被送进公安局里。 杨副局长头都大了,他很不想掺和夏茗的事,就怕惹得一身腥。 这回,看到霍临风也在,他头更大了。 “霍先生,您怎么来了?”杨副局的态度很谄媚,特意叫人搬了椅子让霍临风坐。 几个地痞子见状,都傻了。 他们自认为有刘家护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还叫嚣着让霍临风付出代价,让霍临风吃牢饭。 杨副局的态度,让他们心凉了。 他们这才意识到,夏茗背后的势力,恐怕比刘家更不好惹。 “霍先生,你放心,这几个地痞流氓都是惯犯,教育了很多次,都不思悔改,现在打架斗殴,扰乱社会治安,我们绝对会严惩!”杨副局连忙表明态度。 霍临风冷冷地盯着他,语气森冷危险,“记住你说的话,坐这个位置,就要负起责任!” 杨副局一凛,悄悄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几乎是点头哈腰了,“这是当然,我一定秉公处理,严惩他们!” 霍临风没再久留,带着夏茗离开了公安局。 杨副局亲自送人到门口,目送霍临风的车离开,才长松一口气。 黄剑豪第一次见他这么殷勤,好奇不已,“这个霍先生,到底是谁?” 看样子似乎是夏茗的男友,可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让杨副局这个老油条这么害怕? 杨副局瞪了黄剑豪一眼,警告道:“不是你该问的,你别瞎问!还有,那几个地痞子给我往死里办!” 提起这几个地痞子,黄剑豪就气得不行。 前几天他们砸伊人衣坊被抓的时候,他就提出这几人是危险分子,一定要严惩,结果没两天,就有人花重金并施压,要求他们放人。 不用想,一定是刘家人的手笔。 放人之后,黄剑豪始终不放心,加派人手巡逻古桐路,生怕几个地痞子又跑去伊人衣坊闹事。 哪知道,他们没去伊人衣坊,反倒直接去找夏茗! 幸好这个霍先生及时出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看到地痞子们鼻青脸肿地被抓进来,黄剑豪恨不得再补上几拳,他怕杨副局再和稀泥,正要劝杨副局严惩他们。 结果他还没劝,杨副局就表态了,而且对那位霍先生的态度,实在谄媚得不正常。 看样子,比起刘家,杨副局更忌惮霍先生,所以这个霍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黄剑豪快被搞晕了。 第414章 办法 夏茗坐霍临风的车回家。 周绪在前头开车,透过后视镜,看到夏茗神色疲惫,眼睛下泛着一层青黑,可见这阵子忧思过重,压根没能好好休息。 刘家一再胁迫,让夏茗很头疼,加上预考临近,复习紧张,夏茗精神紧绷着,这阵子过得很不好。 “小茶茶,你别担心,刘家作恶太多,虽然小心谨慎,每次都花钱摆平,但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们查到了不少证据,足够送他们进监狱了。”周绪安慰道。 夏茗一愣,下意识看向霍临风。 霍临风点头,沉声说:“刘家的死期要到了,必须找个合适的时机,刘家连根拔起,让他们再也无法翻身!” “你有办法了?”夏茗眼睛一亮。 霍临风凑到她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下。 夏茗边听边点头,眼睛越来越亮,也越来越愤怒,“刘博伟就是个恶魔,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孩子! ” 竟然还害死过一个姑娘! 这种人不制裁,天理不容! 霍临风垂眸凝视着夏茗,见她神色有些憔悴,抬手轻抚她眼睛下淡淡的青黑,心疼不已,“这阵子你受累了,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夏茗握住他的手,摇摇头,“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我知道的。”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你重要。”霍临风很认真。 周绪闻言,差点被自己给口水给呛到,匪夷所思地回头瞅了一眼。 见霍临风神色温柔,目光深情款款,周绪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他一定是出现幻觉了,说好的铁血活阎王呢?说好的不近女色呢? 老大,你变了! 夏茗脸颊微烫,意识到还有周绪这个“外人”在,她更加不自在,瞪了霍临风一眼,“别瞎说。” “我刚才的话,句句肺腑。” “……” 周绪一脸魔幻,很自觉地把车内的后视镜扭转了方向,然后专心致志地开车,假装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透明人。 夏茗更不自在了。 “刘家的事情,是时候做个了结了,你安心复习,考个好成绩,其他的事情交给我。”霍临风放轻了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小孩。 他比夏茗年长七八岁,在他眼里,夏茗的确还是个孩子。 应该捧在手心里宠着护着的孩子。 夏茗握着他温暖的大手,乖巧地点点头。 霍临风爱极了她乖巧听话的样子,心中一阵激荡,特别想亲一亲她,碍于周绪这个电灯泡在,只能硬生生忍下。 揉揉夏茗的脑袋,霍临风神色温柔,怜爱道:“瞧你这傻样子,这些天没睡好?” “嗯。”夏茗实诚点头。 刘家的事情太烦人,她睡眠质量向来不太好,这下就更睡不好了,复习也没什么心情。 霍临风心疼坏了, 把她拉近一些,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柔声说:“睡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夏茗蹭了蹭他的肩膀,安心地闭上眼,竟很快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夕阳西下,天际一片红云。 夏茗揉了揉眼睛,还有点犯困,“我睡了多久,不是说到家了叫醒我吗?” 在他身边,她心里很踏实,不仅睡着得快,也睡得特别安稳,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这几乎是这些天以来,她唯一一次睡好的觉了。 刚醒来的声音软糯糯的,听得霍临风一颗心都软了,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轻笑道:“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叫醒你。” 夏茗心头甜丝丝的,跟他腻歪了一会儿才下车。 霍临风有事在身,没有留下吃晚饭。 霍临风降下车窗,又叮嘱了一句:“安心复习,其他事情交给我。” 夏茗失笑,“知道了,你说了好几回了,你们也小心点。” 亲眼看着夏茗安全进院子,霍临风眯起眼,沉声对周绪说:“安排两个人,暗中保护她。” 刘家的事情解决之前,她的处境依然很危险,今天的事情,不能发生第二次! “是。”周绪沉沉一点头,驱车离去。 刘家。 “什么?!”曲婉玉拍案而起,震怒的声音很尖锐,“他们没把夏茗给绑来,反倒自己进局子了?” “本来都要成了,突然冒出来两个人,很难对付,派去的几个地痞子都被打趴下了,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曲婉玉脸色很难看,“花了那么多钱,才把他们捞出来,还没两天呢,又进去了,废物!都是废物!” 眼看着婚期临近,刘家上下都在安排婚礼,曲婉玉头更大了。 婚礼办了,却没新娘子,像话吗? 刘家父子非得打死她不可! 实际上,刘家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曲婉玉三番两次闹出的动静,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而他们没有制止,便是默许了曲婉玉的做法。 正因如此,曲婉玉底气才这么足。 有刘家父子在上头罩着她,甭管她用什么手段,只要把事情给办妥了,把新娘子给弄来了,就完成任务了。 曲婉玉唆使陆家逼夏茗,没成。 找人去砸伊人衣坊给夏茗施压,又没成。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找人把她给绑来,还是没成。 曲婉玉又急又怒,狠狠把杯子砸在地上,“那两个到底是什么人,竟敢跟我们刘家作对?” “不知道,太神秘了,至今没查到他们的底细,只知道县城的杨副局对他很忌惮,只怕来头不小。” 曲婉玉闻言,着急地走来走去。 自从小三上位,成为刘家的女主人后,她依靠刘家的权势,横行霸道惯了,这几乎是她第一次碰钉子,这让她很烦躁,烦躁到甚至动了雇人去杀霍临风的念头。 但是不行。 刘家再有权势,但涉及到人命,总归要谨慎。 之前有一次,曲婉玉给刘博伟找女人,好死不死碰上一个硬脾气的,宁死不从,被强迫后竟然想同归于尽,最后闹出了人命。 刘老先生把她狠狠批了一顿,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事情给摆平,并严肃警告她,不许再闹出人命,否则不会给她收拾烂摊子。 曲婉玉不敢轻易越界,也就动不了霍临风。 夏茗有霍临风护着,相当于她也动不了夏茗了,绑架夏茗这种事,失手了一次,第二次就没机会了。 只能从别处想办法。 第415章 开除 “她不是在读书,而且快预考了吗? 从学校下手试试?” “对!”曲婉玉醍醐灌顶,马上想到了主意。 曲婉玉一点都没耽搁,马上动身去市六中,直接就找了朱校长。 碰巧朱校长外出办事,还没回来。 曲婉玉直接往办公室一坐,翘着腿,态度高傲又强硬,“你们赶紧去把校长给我找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他,今天我一定要见到人。” 好巧不巧,她使唤的就是何老师。 何老师一头雾水,见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张口就要找朱校长,还不乐意透露找朱校长的目的,而且这女人一看就不是校长夫人,这…… 不会是感情恩怨,闹到学校来了吧? 何老师被自己的猜测恶寒到了,试着问:“请问你是?就算通知校长,也该说清楚是谁找他吧?” 曲婉玉觉得她很啰嗦,不满地横了她一眼,傲慢地说:“你告诉他,是刘家的女主人找他,他肯定二话不说就会来见我。” 何老师脑袋里的问号更大了。 刘家? 市里那个挺有权势的刘家? 刘家人找朱校长,能干什么?要临时塞人进来市六中,参加预考和高考吗?没听说刘家有哪个人,是要参加高考的年纪啊。 何老师是普通城里人,除了在市六中当老师,没啥特别的身份,跟市里的权贵打不上交道, 对刘家也没多少了解,绞尽脑汁也想不透曲婉玉来这里的目的。 带着一脸的问号,何老师找到了朱校长。 朱校长也懵了,“刘家女主人?” 那个小三上位的曲婉玉? 朱校长脸色有点黑。 因为在体制内,朱校长对刘家还是有些了解的,当然知道曲婉玉的“黑历史”,对曲婉玉的品性无法苟同,甚至有点瞧不上眼。 “她找我做什么? ”朱校长走得很急。 曲婉玉杵在他的办公室里,对他的声誉影响很不好,朱校长急着回办公室处理,赶紧把曲婉玉给请出去。 何老师无辜耸肩,“我也不知道,她不肯说。” 朱校长更头疼了,走得更急了。 曲婉玉等得很不耐烦,一见朱校长就摆脸色,“你怎么回事,现在才回来,平白让我等这么久!” 这话听着实在很暧昧,朱校长脸色有点青,生怕她再说什么奇怪话,赶忙说:“刘夫人找我,有什么事?” “我找你,是要说夏茗的事。”曲婉玉停顿了一下,用很不屑地眼光扫了何老师一眼,“她是谁?杵在这里做什么?” 这态度,实在太刺激人了,何老师脸色也变了,愣着脸说:“我是夏同学的班主任,如果是夏同学的事,我觉得我应该听一听。” 曲婉玉一脸勉为其难让何老师留下的表情,说:“既然是夏茗的班主任,那就好办了,你马上停掉夏茗的课,从今天开始,她不用再来学校上课了。” 何老师和朱校长对视一眼,不知道曲婉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在说什么啊?夏同学本来就不在学校上课啊。” 曲婉玉露出不屑的表情。 本以为夏茗在市六中念书,还觉得她挺上进的,没想到压根不上课,太没出息了! “那就更好办了,既然不上课,那就直接开除她的学籍,现在就办。”曲婉玉颐指气使道。 何老师彻底被搞糊涂了,连忙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夏同学不上课,但是她在家自习呀,上学期期末考,考了全年级第1名呢!” 朱校长也不赞同,“夏同学在校外自习,是跟学校申请过的,而且她学习态度和成绩,我们都看在眼里,没理由开除她。” 曲婉玉板着脸,很强硬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理由,总之得把她开除了,什么预考高考,都不能参加。” 何老师急了。 这个女人到底咋回事,突然冒出来,又一副没得商量的姿态,要求开除夏茗,这算怎么回事啊? 夏茗的成绩,是B班的荣誉,要开除夏茗,何老师第一个不同意,“到底为什么?你总得有个理由吧?” 曲婉玉很不耐烦,说:“理由你们自己编,总之她要开除!” 何老师一脸扭曲,看曲婉玉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 朱校长也纳闷。 市二中几乎是全省一线的高中,往年出过省状元,而上回的期末联考,夏茗进了联考榜单前3名,只要她再拼一把,高考的时候发挥得好些,是很有希望挤进全省前三甲的。 这几乎是市六中建校以来,成绩最好的好苗子了,是整个学校的希望之星,学校所有老师都盼着夏茗考出好成绩,为学校争光呢! 夏茗在朱校长心目中的地位,比得上他的亲闺女了,毫无理由就让他开除夏茗? 开什么玩笑! 朱校长脸色也不好了。 为了学校的荣誉,以及学生的未来,朱校长宁可得罪刘家,“不管你跟夏同学有什么恩怨,夏同学在学校就是品学兼优,学校有义务维护学生,绝不会轻易开除。” 曲婉玉拉长了脸,没想到朱校长竟然这么维护夏茗。 “她马上就要结婚了,没空参加考试,结了婚就是我们刘家的人,过的是人人羡慕的好日子,要给我们刘家传宗接代,没必要再念书,太浪费时间。”曲婉玉很笃定地说。 何老师一呆。 在这个节骨眼上结婚? 嫁进刘家?那不就是嫁个那个刘博伟?可是听说,刘博伟名声很…… 再说了,夏同学不是有对象吗?她对象应该不是刘博伟才对啊。 何老师觉得有猫腻,看曲婉玉的眼神很警惕。 在她印象中,夏茗对待学习是很认真的,上次夏茗回来填预考资料,她让夏茗上台分析重点考点,就看得出夏茗对预考很重视,做了很充分的准备。 这种情况下,跟她说夏茗要结婚,没空参加考试? 糊弄谁呢? 何老师暗暗朝朱校长使了个眼色,希望朱校长慎重考虑,别被莫名其妙跑出来的曲婉玉给唬住。 朱校长跟何老师想到一块儿去了,他清了清嗓子,很严肃道:“刘夫人,你的要求,恕学校不能答应。” “凭什么? 你要怎样才肯开除夏茗?”曲婉玉咄咄逼人。 第416章 马大婶 朱校长脸一黑。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暗示他品行不端,趁机要好处,才肯答应开除夏茗? 虽然知道这是刘家的惯用伎俩,但朱校长并不赞同,也不接受,“刘夫人,你请回吧,除非学生本人亲自来,提出休学申请,否则学校绝不会以任何理由,随便开除学生。” 曲婉玉拍案而起,尖声斥道:“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吗?跟刘家作对,对你有什么好处?” 朱校长面色铁青。 没想到刘家人竟然嚣张到如此地步,跑到校长室来颐指气使,指手画脚,还要放狠话恐吓人! 朱校长是个读书人,还真有几分骨气,不肯屈服在刘家的淫威之下。 见朱校长油盐不进,曲婉玉气得不行,放狠话道:“我告诉你,得罪我们刘家,你这校长的位置别想坐得安稳!” 撂下狠话,曲婉玉蹬着高跟鞋,气呼呼地离开了学校。 何老师很担忧,“校长,不会有事吧?” “我就不信,刘家只手遮天到这个地步,还能干涉到学校来!”朱校长脸色铁青,很严肃地交代何老师,“夏同学只怕是遇到了麻烦,你多留意一下,找时间提醒她一下,她是学校的希望,绝对不能出岔子!” 何老师郑重点头。 曲婉玉出学校时,正好碰上饭点。 一股浓郁的香气飘过来,闻得曲婉玉精神一震。 她循着香气过去,找到了曹桂花的小吃店,发现门口旁边放着一个煮汤的小锅。 锅里的汤熬得很浓,噗呲噗呲地冒着热气泡,热气和香气涌上来,钻进人的鼻子里,不饿的人都给闻饿了。 小锅旁边还摆着一个风扇,正对着锅口吹,浓烈的香气被吹出去,飘得整条街都香了。 曲婉玉咽了咽口水,盯着那口小锅,两眼冒绿光。 还别说,当上刘夫人后,她吃过的好酒好菜不少,市里的大饭店也没少去,可真么香的汤,还真第一次闻到。 店里坐满了人,无一例外都点了一碗汤,喝得连连叫好。 曲婉玉向来瞧不上街边的小店,觉得没档次又不卫生,但曹桂花的店干净整洁,后厨还是开放的,看着敞亮又干净,让她忍不住迈步进去。 点了吃食,特意点了一碗浓汤,曲婉玉喝了一口,即使她再挑剔,也不得不对这碗汤竖起大拇指。 吃饱喝足,曲婉玉一肚子火可算降下来一些了,可校长不开除夏茗,她就得另想法子。 就在这时,她碰到了曹三。 曹三一脸阴翳,骂骂咧咧的。 曲婉玉隐约听到了“夏茗,预考,弄死她”之类的字眼,当即拦住了曹三,把曹三拉到角落里,跟曹三谈交易。 “破坏夏茗预考?你跟她有仇?”曹三打量曲婉玉。 “这个你不用管,你就说你做不做。” “我为什么替你干活?又没钱拿。” 曲婉玉一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就喜欢拿钱办事的人。 “这是定金,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够表明我的诚意了吧?事成之后,我可以再给你另一笔钱,保证是这些钱的好几倍! ”曲婉玉说着,把好几张大团结塞进曹三手里。 曹三瞪大了眼,想拿钱又有点怕,“你要干啥?杀人犯法的事,我可不干,那是要坐牢的!” 曲婉玉笑得有些阴森,“没让你杀人,你只要保证她不能参加预考就行。” “用什么法子?”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只要不弄死她就行。” 曹三倒吸一口冷气。 只要不弄死就行,意思是弄伤弄残,甚至睡了夏茗,都没关系? “万一她报警,把我给抓起来……”曹三还是不放心。 曲婉玉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证,“你放心,只要我一句话,公安铁定不敢抓你,不过你要记住,绝对不能把我给供出来!” 曹三咽了咽口水,瞅着手心里的大团结,终于忍不住,把大团结揣进兜里。 曲婉玉见状,知道他是愿意合作了,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 与此同时,伊人衣坊迎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因为地痞子的破坏,伊人衣坊的门歪了,橱窗玻璃碎了,围了施工栏在外头,挂了闭店装修的牌子,暂停营业了。 一名衣服破旧,形容枯槁的中年妇女,从施工栏的缝隙里钻进去,冲进店里嚷嚷着要找夏茗。 店里,除了几个施工的师傅,就剩来看施工进度的夏茗和孙巧容。 那名妇女见到夏茗,哀嚎一声,径直朝夏茗扑过来。 夏茗吓了一大跳,连连往后躲,“你是谁?要干嘛!” 经历了地痞子砸店一事,突然看到这么个女人,夏茗第一反应是刘家又搞什么幺蛾子。 “你一定就是夏茗!你别怕,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有事要求你!”中年妇女说着,眼眶通红,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夏茗:“!!!” 夏茗更受惊吓了。 孙巧容也吓得不轻,谨慎过去拉人,“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中年妇女红着眼眶,还没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哇哇大哭。 夏茗和孙巧容对视一眼,更懵了。 看得出来这妇女不是坏人,孙巧容把人拉到一旁让她坐下。 那妇女似乎是从乡下上来的,穿着沾泥巴的鞋,身上的衣服也打着补丁,看到干净的沙发和地板,整个人很局促,怕弄脏了沙发,不敢坐。 孙巧容拉着她坐下,小心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找茶茶什么事?” 夏茗倒了一杯水递给她,顺势问:“你认识我?是遇到了麻烦,想让我帮忙?” 那妇女没好意思接杯子,抹着眼泪表明来意。 原来,她姓马,是夏河村隔壁村的人,早两年家里的闺女到了出嫁的年纪,村里的媒婆给闺女介绍对象。 好巧不巧,媒婆介绍的对象,就是刘博伟。 孙巧容一听到这名字,火气就上来了,“姓刘的畜生,到底祸害了多少姑娘?!” 马大婶闻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喊道:“那畜生瞧上了我闺女,我闺女不乐意,那畜生就硬逼她,夺了她的清白,还把她给关起来虐待她!我闺女受不了虐待,趁那畜生不在,从三层高的窗口跳下去……” 第417章 罪行 夏茗一震,“她最后……” “救不回来,就去了……”马大婶哇的一声,哭得撕心裂肺。 夏茗心情沉重起来。 马大婶一定很疼她闺女,时隔两年,提起失去的女儿,依然悲痛欲绝,而她找到夏茗的原因,夏茗也猜到了几分。 孙巧容义愤填膺,“闹出了人命,刘家难道就没有付出代价吗?刘博伟不被抓起来坐牢吗?” 马大婶闻言,双目赤红,控诉刘家人的恶行。 原来,闹出人命后,马大婶就去公安局报案了,可刘家有钱有势,硬是买通关系,把事情给压下了。 不仅如此,刘家人销毁了证据,花钱找了假证人,反过来污蔑马大婶的闺女勾引刘博伟,因为勾引不成,恼羞成怒才自杀的。 刘家人调查过马家,得知马大婶的丈夫是个嗜酒好赌的赌徒,欠了一屁股债,便塞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做假口供,承认是自己女儿勾引刘博伟。 马大婶的丈夫被金钱所利诱,不惜让女儿枉死,还要蒙受污名。 马大婶大受打击,多次想要搜集证据翻案。 可她势单力薄,哪里是刘家人的对手,不但没有成功,还被刘家人趾高气昂地唾骂她,说她贪得无厌,拿了“封口费”还想要讹诈他们刘家。 马大婶绝望到几乎要崩溃,一度想要自杀,可女儿的冤屈还没能洗清,她不甘心,死了也没脸去地下见女儿。 是一股复仇的执念,支撑她活到现在。 实际上,被刘博伟毒害的姑娘,不止这一个,只不过闹出人命的,只有这一个而已。 马大婶试图联系其他受害人,一起控告刘博伟,可其他人要么拿了钱就闭嘴,要么在乎女儿家的名声,觉得这事传出去太丢人,耽误以后嫁人,都不愿意出面。 马大婶势单力薄,一度以为没有希望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说曲婉玉又给刘博伟找对象,找了花娃子。 马大婶以为花娃子是被强迫的,而且她知道刘博伟在那方面有施虐癖,没有哪个姑娘能受得了,她多方打听,却发现花娃子跟刘博伟打得火热,俨然成了刘博伟的情妇。 马大婶很不理解,也很愤怒。 花娃子显然不是跟她一个阵营的。 在马大婶最沮丧的时候,她听说刘家人找上了夏茗,并且传出要娶夏茗。 一开始,马大婶以为夏茗跟花娃子是一路货色,可她继续打听,发现夏茗有对象,而且一直在跟刘家人做斗争。 马大婶看到了希望,她流着泪,抓着夏茗的手臂,哭着恳求夏茗:“求求你,一定要揭发刘家人!只要能让刘家人付出代价,替我女儿报仇,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马大婶,你不用这样,刘家作恶太多,早该受到惩罚了。”夏茗拍拍她的手背,又问:“你说你一直在收集证据?” “对!当初刘家的畜生强迫我闺女,写的恐吓信,还有一些证据,我都留着,藏得好好的!”马大婶急忙说。 夏茗点头,严肃道:“这些证据要收好,以后大有用处。” 正说着,伊人衣坊门外的施工护栏被人给弄翻了,六妈妈气呼呼地冲进来。 夏茗缓缓眯起眼。 六妈妈见到夏茗,张口就骂:“贱人!好好给你说的亲事,你不乐意,现在好了,刘家人闹起来了,我看你怎么收场!刘家人要是追究起来,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马大婶一听到“刘家人”三个字,马上就炸了,唰地一下站起来,朝六妈妈扑去,“你们这些坏心眼的媒婆,为了拿红包,就把人往火坑里推!我闺女就是被你们和刘家人给害死的!” 仇恨的力量是可怕,别看马大婶瘦得不成形,可疯狂的力道,愣是把六妈妈给扑倒,按死在地上,一顿暴力殴打。 六妈妈被打得惨叫连连。 夏茗和孙巧容对视一眼,齐齐不做声,也没有制止马大婶的意思,就这么看着六妈妈被打。 赚黑心钱的恶毒媒婆,活该被打! 六妈妈奋力挣扎,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时,已经鼻青脸肿了,她气得肺都要爆炸,破口大骂。 “哪里来的疯女人,跟疯狗一样!夏茗,我好心来提醒你,你就这么狼心狗肺,眼睁睁看别人打我?你们是一伙儿的,是故意的!” “夏茗,我警告你,刘家已经放话了,你就是死,也得抬进刘家门!你识相一点,乖乖做新娘子,否则,有你苦果子吃,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听到“死”这个字,马大婶情绪激动,还想打人泄愤,被孙巧容给拉住了。 再打下去,六妈妈告到公安局去,对马大婶没好处。 六妈妈恶狠狠地瞪着夏茗,恨不得直接把夏茗绑架去刘家。 曲婉玉去找她放狠话时,她就感觉到不妙了,跑去陆家想商量对策,结果陆家乱糟糟的,压根没人配合,张秀红还拿着铁铲子要打她。 六妈妈无计可施,实在找不到帮手,只能一个人跑到伊人衣坊来,想要对夏茗威逼利诱。 六妈妈的急迫,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夏茗若有所思,突然道:“刘家人让你来传话的?他们还不死心,还想让我嫁?”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装什么傻?刘家连婚期都订好了,酒店也定了,请帖也发了,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六妈妈大喊。 孙巧容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压根没答应过婚事,刘家人就搞这一出? 欺人太甚! 难道说,一切都安排了,婚礼那天真要把茶茶给绑架去结婚? 且不说绑架成不成功,经过刘家这么一闹,茶茶的名声也毁了,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你们都疯了?茶茶压根没答应过!”孙巧容气愤极了。 六妈妈冷哼一声,“答不答应,不是你们说了算,刘家说了才算,到了这个地步,不嫁也得嫁!” “你!”孙巧容气结。 “舅妈,不用跟她理论,没必要。”夏茗拉住了她,转头看向六妈妈,俏脸上一片寒霜,“你跟刘家人有联系是吧?你回去告诉刘家人,让他们来跟我谈,就在这里谈。” “茶茶!”孙巧容大惊。 这意思,难道是要屈服吗? 第418章 惩治 六妈妈大喜,以为夏茗改变主意要当新娘子了,生怕夏茗反悔,当场就冲出去找曲婉玉。 孙巧容担心极了, “茶茶,你这是要做什么?” 夏茗微微一笑,眼中一片冷意,“刘家人一再逼迫,咱们一直躲着不是办法,迟早要面对。” 刘家欺人太甚,两次找地痞子作恶,甚至丝麓服装厂都受到了牵连,被恶意举报,用调查的借口停掉服装厂的生意。 再拖下去,情况只会更遭,谁知道丧心病狂的刘家人,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舅妈,你去一趟公安局,找公安来一趟,我担心刘家人来了,会做出极端的事情。”夏茗沉声说。 孙巧容二话不说,直接动身去公安局。 隐藏在不远处的两个兵哥,感觉到有事要发生,赶忙通知霍临风。 上次夏茗险些被地痞子绑架,霍临风放心不下,可任务在身,又不能近身保护夏茗,便让周绪安排人暗中保护。 六妈妈很快就找到了曲婉玉,顶着鼻青脸肿的惨样,颠倒黑白地跟曲婉玉说是夏茗打的,“她还说让你去伊人衣坊,婚事要当面说。” 曲婉玉很不爽,“她这是想明白了,决定好做新娘子了?” 六妈妈猜不透夏茗是什么意思,只附和曲婉玉,“对!一定是这样!” 曲婉玉却摆架子,“她要是想明白了,应该自己来刘家找我们,这样才显得有诚意。” 曲婉玉觉得自己去找夏茗,有失脸面。 六妈妈心中暗骂曲婉玉矫情,嘴上却讨好曲婉玉,“刘家是多高大的地方,她一个小人物,肯定自卑不敢去,我看她要松口答应婚事了,你就纡尊降贵去跟她交代清楚,省得她没见过世面,到时候在婚礼上给你们丢脸。” 曲婉玉被哄得飘飘然,得意洋洋地跟六妈妈前往伊人衣坊。 此时的伊人衣坊,除了夏茗和马大婶,还有来帮忙的梁军易和老樊。 两人听说了马大婶的遭遇,气愤得不行,加上刘家人对丝麓的恶意打压,两人对刘家人也有怨气,决定帮夏茗到底。 马大婶看到仇人,怒红了眼,直接扑了上去,抓着曲婉玉的头发,对曲婉玉拳打脚踢,“该死的刘家人,就是你们害死了我闺女,我要你们偿命!” 曲婉玉惊恐大叫,躲闪不及,一屁股摔在地上,和马大婶扭打成一团。 六妈妈杠被马大婶殴打过,尖叫着想上去帮忙,又被马大婶疯狂的样子给吓住,只能在旁边跳来跳去地嚷嚷:“你要做什么?犯法啦!杀人啦!救命!” 夏茗给老樊使了个眼色,老樊心神领会,扑过去把六妈妈给逮住。 六妈妈肝胆俱裂,惊恐地朝夏茗大喊:“夏茗,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你这样是要坐牢的!” 夏茗冷笑一声,不予理会。 曲婉玉被马大婶打得鼻青脸肿,狼狈至极,又被梁军易给制住,拿提前准备好了的绳子给绑了。 马大婶一肚子恨意,恨不得当场把曲婉玉给杀了,给女儿报仇,可她没忘记夏茗的交代,硬生生给忍住了。 曲婉玉被打得浑身疼,还被绑成大粽子,瘫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她双目赤红,又惊又怒。 当上刘夫人后,曲婉玉横行霸道,哪里遭受过这等屈辱,上一次如此狼狈,还是在当小三时期,被刘博伟的亲妈给打的。 “夏茗,你放开我!你敢这么对我,刘家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曲婉玉声音尖得像厉鬼,此时已经毫无仪态,只剩狰狞和扭曲。 马大婶见状,又要上去揍她,被夏茗给拦住了。 再这么揍下去,真要出事了,到时就算曲婉玉要坐牢,马大婶也得去牢里作陪。 曲婉玉还在骂骂咧咧,狰狞得像个厉鬼。 六妈妈见状,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没想到夏茗竟然胆大包天,敢绑刘家人,还敢殴打刘家人! 她不要命了! 六妈妈害怕自己也被绑,转身欲逃,被老樊给逮住,押着双手动弹不得。 梁军易也被夏茗的胆子给吓了一跳,没想到夏茗竟然打算跟刘家人硬杠,还用这么暴力极端的手段。 不过,对付刘家人,的确只能用非常手段! “接下来要怎么做?”梁军易转头问夏茗。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霍临风沉着脸,带着一身骇人的冷意,大步流星朝夏茗走来,身后还跟着周绪和两个兵哥。 霍临风径直走到夏茗跟前,将夏茗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冰冷的面色才缓和一些,“没事吧?” 夏茗摇摇头,很好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得太及时,太巧了吧? 周绪朝夏茗挤挤眼,指了一下身后的两个兵哥。 夏茗想了一下,猜到霍临风派人暗中保护她,不禁心头一暖。 这人,从来都是做的比说的多,处处想着她。 霍临风居高临下地俯视曲婉玉,冷厉的目光,生生让曲婉玉打了个哆嗦,“你,你是谁?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是刘家的人,你们跟刘家作对,一定会后悔的!” 周绪觉得她声音太刺耳,拿东西塞进她嘴里,不想听她的声音,“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嚣张。” 死到临头?曲婉玉瞪大了眼,惊恐地往后缩。 夏茗闻言,转头看向霍临风,“你想到惩治刘家的法子了?” “这场闹剧,到今天该有个了结了。”霍临风握住夏茗的手,冷厉的目光射向六妈妈。 六妈妈头皮都炸了,“不关我的事!都死刘家人在作怪,我是被逼的!” 霍临风冷嗤一声,鹰眸一片寒芒,“你去告诉刘家人,刘家这个女人扣在这里了,天黑之前到这里来领人。” 老樊闻言,放开了六妈妈。 六妈妈几乎屁滚尿流地往外跑。 她能感觉到,霍临风不是好惹的,刘家只怕要栽了,可刘家人的死活关她什么事? 六妈妈抱头鼠窜,满脑子只想着找个地方躲起来,躲过这阵子的风头再说。 周绪双手抱胸,玩味地朝六妈妈的背影喊:“大婶,记得是天黑之前,要是天黑之前没见刘家人,你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第419章 刘博伟 六妈妈大惊,猛地回头,见周绪嬉皮笑脸的,但眼神却迸发着杀意,她不禁头皮发麻。 六妈妈吓得半死。 这伙人,连曲婉玉都敢绑架,还扬言说刘家的死期要到了,一定比刘家更可怕。 六妈妈不敢耽搁,屁滚尿流地赶去刘家。 “还有这种事?”刘博伟震怒。 六妈妈指着自己被马大婶打出淤青的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你看看我这伤,就是他们打的!刘夫人还在他们手里,他们还说了,如果天黑之前你不去救刘夫人,他们就撕票!” 刘博伟面色一凛。 在本市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敢正面跟刘家硬杠,他们简直找死! 刘博伟铁青着脸,“你说的这伙人是什么人?” 六妈妈疯狂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带头的是夏茗的对象。” 刘博伟顿时露出不屑的表情,只当是被爱冲昏头脑的愚蠢青年。 他“玩”过那么多女人,有些是原来就有对象的,也碰上过热血小青年,嚷嚷着要对付他,只可惜,最后不是被他的钱收买了,就是被他的保镖给打怕了。 对付这种人,刘博伟有的是经验。 只不过这一回,似乎碰上了个铁钉子,竟然敢对刘家人下手,胆子倒是不小。 刘博伟没当回事,至于后妈曲婉玉,他压根没多少感情,要是曲婉玉自己惹出来的祸,刘博伟压根不会去救她。 不过,这事跟他有关,而且他没想到夏茗竟然倔到这个地步,宁可跟他硬杠,也不愿意屈服嫁给他。 倒是有几分骨气。 越是这样,刘博伟就越感兴趣,越想得到夏茗,然后折断她的傲骨,看她屈服后跪下来求他的样子。 这么一想,刘博伟就有些跃跃欲试,带了几个体型彪悍的保镖,就往伊人衣坊去。 六妈妈的任务是叫刘家人去伊人衣坊,眼看着她任务完成了,没她什么事了,她不想再掺和,趁刘博伟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刘博伟没把六妈妈放在心上,在保镖的护送下,很快就到了伊人衣坊,姿态十分傲慢地走进来。 看到夏茗身边的霍临风,李博伟眯起眼。 这个男人没见过,看着气场很强,很不好惹。 那又如何? 这里是他的地盘,光凭这几个人,掀不起什么风浪,刘博伟没把霍临风放在眼里。 马大婶一见到刘博伟,双目赤红,情绪失控,要冲过去打刘博伟,“畜生!还我女儿!” 梁军易及时拉住了她。 刘博伟带了保镖来,贸然冲上去讨不了好,反而会很危险。 刘博伟气定神闲,嫌恶地看着马大婶,“是你?你女儿坟头都长草了吧,你还惦记这事呢?给了你们那么多钱,够买你女儿一条贱命了,你别太贪心。” 这话恶毒又冷酷,压根不把人命当回事,害死了人,也没有丝毫悔过,畜生都不如。 马大婶眼泪横流,撕心裂肺地怒骂:“刘博伟,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夏茗捏紧了拳头,胸口剧烈起伏。 刘家人该死! 霍临风轻拍了一下夏茗的肩膀,安抚她别为这种畜生动怒,又不动声色地把夏茗护在身后,鹰眸盯着刘博伟,目光一片杀意,“你就是刘博伟?” 刘博伟扫了一眼被绑住,嘴巴里还塞了东西,没法说话的曲婉玉,完全没有要救曲婉玉的意思。 他目光转向夏茗,在夏茗漂亮的脸上停留了好几秒,那股志在必得的欲望越发强烈。 在寺庙第一次见到夏茗,他就被惊艳到了。 长这么好看的姑娘,他还是第一次见,那通身的气质,以及那双看似沉静,实则迸发着光芒的眼睛,无一不在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刘博伟睡过不少女人,但从没有碰到过夏茗这一款,以致于他看了一眼,就惦记上了。 他让曲婉玉调查夏茗,得知夏茗还没成年,却开了伊人衣坊,成为丝麓的小股东,还在市六中复读,并且成绩很不错,他对夏茗越发感兴趣。 这姑娘,实在太特别了,他必须得到手。 只有这样的姑娘,才配得上他,当得了刘夫人。 至于她不愿意嫁给他?这个问题压根不存在, 甭管愿不愿意,都改变不了迟早会成为刘夫人的事实。 她有对象?分了就是,他有的是手段让她分手。 刘博伟看向霍临风,高高抬着下巴,姿态极其傲慢,说:“你就是夏茗的对象?既然你在,我就把话挑明了,夏茗马上就要嫁给我了,婚期都订好了,我可以给你一张请帖,让你来喝喜酒。” 这话太膈应人了,夏茗像是被强塞了一嘴的苍蝇,恶心得想吐,“谁给你的自信?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还以为自己是大团结,是个人都喜欢你,都想嫁你?” 周绪没忍住,捂着肚子狂笑出声,“你嘴巴太毒了,但是说得太有道理了哈哈哈!” 其他人本来面色都挺凝重,硬生生被逗乐了,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刘博伟感觉到了羞辱,恼羞成怒道:“婚期酒店都定了,嫁不嫁,由不得你!” 霍临风眉头一拧,俊脸一片寒霜,语气冷得骇人,“有我在,我看谁敢动她!” 刘博伟得意地冷哼,挥手让几个保镖动手抓人,“还愣着干什么?把这小娘们给我抓来!” 几个保镖体型彪悍,十分吓人,一步步朝夏茗逼近。 霍临风冷笑一声,喝道:“周绪!” “得令嘞!”周绪和两个兵哥走上前来,懒洋洋地活动筋骨,还有心情开玩笑,“就这几个废物,还不够热身的。” 刘博伟闻言,表情都扭曲了,朝几个保镖大喊:“都给我上,不打死他们,他们就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谁!” 话音未落,周绪猛然冲了上来,动作又快又狠,一拳一脚,就撂倒了一个保镖。 余下几个保镖大惊,纷纷扑上来,想把周绪揍趴下。 周绪和两个兵哥都是练过的,几个保镖压根没伤到他们分毫,就被揍翻在地上,嗷嗷惨叫。 刘博伟大骇,本能地倒退两步。 第420章 解决 周绪动作比他快,一个箭步上千,抓住刘博伟的手臂,反手一拽。 刘博伟身体一个踉跄,硬生生被拽回来,脚下不稳,摔了个狗啃泥,狼狈极了。 刘博伟难堪至极。 身为刘家的独子,他几时受过这等屈辱? 狼狈地爬起来,刘博伟还在虚张声势地大喊:“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你们敢这么对我,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他指着夏茗,眼睛一片血丝,面目狰狞地恐吓,“还有你!我刘博伟看上的女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你就是死,也是我刘博伟的人!” 夏茗觉得这人不仅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而且脑子有毛病。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强抢民女那套,真当现在是旧社会,在体制内当官,就能无法无天? 没等夏茗说什么,霍临风先忍不下去了。 他出手极快,一把抓住刘博伟的手腕,狠劲一掰。 咔嚓一声,手腕脱臼的声音。 “啊——” 刘博伟惨叫着,捂住自己扭曲的手腕,痛得脸色煞白,满头冷汗,“你究竟是谁,竟然敢……” 话还没说完,霍临风的拳头砸了下来,直接把他的鼻子的砸歪了,鼻血横流。 霍临风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一拳又一拳,重重地砸在刘博伟身上,跟泄愤似的。 他下手狠,但角度很刁钻,能让刘博伟伤筋动骨,痛得死去活来,表面上却看不出多少伤痕。 一声又一声拳头砸在人身上的声音,夹杂着刘博伟屁滚尿流的惨叫声,听得人瘆得慌。 周绪浑身一抖,有点不忍看刘博伟的惨状,悄咪咪对两个兵哥说:“我觉得,老大真的生气了。” 两个兵哥听霍临风揍人的声音,也听得头皮发麻,对周绪的话,表示十二万分赞同,疯狂点头。 夏茗吓了一跳。 除了第一次在山里碰到之外,她就没再见过霍临风杀气腾腾的一面了,再这么揍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 “临风,住手,再打他就没命了。”夏茗连忙拉住他。 刘博伟跟一条死狗一样,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扭曲着,见夏茗拉住霍临风,他突然发出阴森得意的笑,“我告诉你们,只要我不死,迟早有一天要弄死你们!” 马大婶气不过,直接冲上来补了两脚,狠狠踢在刘博伟身上,“畜生,该死的是你!你害死了我闺女,你不得好死!” 刘博伟痛苦地闷哼,嘴角渗出了血丝。 就在这时,警笛声由远及近,几辆警车停在伊人衣坊门口,呼啦啦下来十几个公安。 杨副局急匆匆走在最前方。 刘博伟以为杨副局是来帮他的,笑得越发狰狞,捂着伤口却嚣张大喊:“看到了吗?你们的死期到了!” 曲婉玉仿佛看到救星,身体被绑着,嘴巴被塞着东西,硬生生朝门口滚过去,停在杨副局脚边,眼泪鼻涕一起流,朝杨副局疯狂地“唔唔唔”。 孙巧容和周老夫人从警车上下来,奔到伊人衣坊门口,看到里头的情景,吓了一大跳。 “我的天!这是怎么回事?姓刘的还带人来闹事了?”孙巧容指着晕得横七竖八的保镖。 刘博伟眼皮一跳,意识到情况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强压着心口的恐慌大喊:“你放屁!打人的是他们!睁大狗眼看清楚,我伤成这样,都是被他们给打的!” 周老夫人看着两个刘家人的惨样,脸色十分难看,“你们罪有应得!” 杨副局一挥手,“把这些人都带回局里好好审!” 十几个公安齐齐冲进来,把刘博伟和曲婉玉,还有几个晕死过去的保镖,都拖上警车。 马大婶作为重要证人,一并上了警车。 警车来的快,走得也快,风风火火的,效率比任何时候都快。 孙巧容奔过来,拉着夏茗仔细看,“茶茶,你没事吧?刘家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舅妈,我没事,有临风他们在,我没受伤。”夏茗笑了笑,转头看向周老夫人,“倒是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周老夫人笑了,下巴微扬,朝霍临风示意,“这个问题,要问你对象了。” 夏茗一愣。 原来,霍临风说要处理刘家的事后,就命人暗查刘家的底细,搜集证据。 而孙巧容听夏茗的建议,找过周老夫人帮忙,周老夫人之前跟刘家有过节,被刘家人暗算过,答应要帮忙,也开始着手调查刘家的把柄。 好巧不巧,就跟霍临风撞上了。 既然目的一样,两人索性就联手了。 这事是周绪经手的,他笑得邪气,道:“刘家人在本市横行霸道这么多年,贪污受贿,仗势欺人,树敌无数,想让他们倒台的人多得是。” “想抓刘家的把柄并不难,只不过以前没有人被刘家逼到绝路,大家一直忍气吞声,没有人敢站出来跟刘家对抗罢了。” 正因如此,他们收集证据时,得到了不少人的暗中帮助,事情进展比想象中顺利,这也间接说明了,刘家这个大毒瘤,究竟得罪过多少人。 这回刘家倒台,大快人心,所有人恨不得放鞭炮庆祝,几乎没有人愿意对刘家伸出援手,跟刘家同流合污。 这就意味着,刘家一倒,墙倒众人推,绝对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周老夫人说:“刘博伟最大的罪恶,是祸害了很多好姑娘,早该受到制裁了!我查到马大婶家的事情,正想找马大婶出面作证,却没找到人,没想到是跑到这里来了。” 夏茗长叹一声,“她到这里来求助的,她也是个可怜人。” “这事总算了结了,刘家受到吃菜,马大婶的闺女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周老夫人呢拍拍夏茗的肩膀,赞许道:“你做得很好,说起来也就你够胆子了,换做别的姑娘,真没有你这么硬杠的,曲婉玉说绑就绑了。” “咳咳……”夏茗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这不是形势所逼,没得选择了么?” 周老夫人点头,意味深长地扫了霍临风一眼,小声说:“你这对象了不得啊,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调查刘家的事,一直没找到太多确凿的证据,你这对象一出手,雷厉风行,效率高得出奇。” 要不是有他帮忙,今天还办不了刘家。 第421章 提醒 周老夫人把夏茗拉到一边,眼角扫了一眼霍临风,目光透着几分警惕。 虽然调查刘家时,多是周绪他们跟周老夫人碰面,但周老夫人能感觉到,周绪的背后还有一个人,在掌控全局。 依照她几十年的生活阅历,她很肯定地判断,周绪背后必定是高人。 之后匆匆见过霍临风一回,她一眼就看得出来,霍临风绝对不是普通人,但霍临风始终没有透露身份,她猜不到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大人物。 她忍不住问霍临风,为什么要出手对付刘家。 “姓刘的想抢我对象。”霍临风冷意森森地说,眼中一片杀意。 饶是周老夫人见多识广,也不禁被这股杀意骇住,心惊肉跳。 转念一想,抢对象? 刘家最近一直在骚扰夏茗,难道说? 周老夫人惊疑不定。 周老夫人一直认为夏茗是个神奇的姑娘,觉得她的行为举止,压根不像个小姑娘,做的事情成熟老练,便是她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有时也不得不佩服夏茗的头脑。 这个神秘危险的男人,是夏茗的对象? 夏茗什么时候招惹了此等人物? 周老夫人挺欣赏夏茗,不自觉想提醒她一下,便问:“夏茗,你对象到底是什么人? ” 夏茗摸了摸鼻子,“这个……不好说,我其实也不太清楚。” 囧。 不是她不愿意说,而是她真的了解不多。 霍临风对她说过,时机未到,他不便坦诚相告,她就一直没多问。 周老夫人瞪大了眼,“不清楚你就跟他处对象?” 夏茗:“……” 周老夫人有点着急,“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什么背景,什么身份吗?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怕被骗吗? 我瞧着你一向聪明,怎么在这事上犯糊涂?” 夏茗听得出周老夫人语气激烈,但实际上是关心她,她笑着说:“周老夫人,你放心,我有分寸,而且……” 夏茗抬起头,望了霍临风一眼,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而且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相信他。” “你真是……”周老夫人没辙了。 她认识夏茗快一年了,每次见夏茗,夏茗的目光沉静中带着疏离,始终带着一丝距离感,但周老夫人发现,此刻夏茗看霍临风的目光,带着淡淡的笑意,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看信赖的人才会有的亲近感。 周老夫人心想,她大概真的很喜欢霍临风。 夏茗向来能拿主意,周老夫人便没插手她的私事太多,便提醒道:“总之,这个霍先生只怕不是普通人,你小心一点。” 夏茗笑着点头,接受了周老夫人善意的提醒。 刘家的事情,算是落幕了,好在有惊无险。 刘家必将受到制裁,而丝麓服装厂少了刘家人从中作梗,很快就能重新走上正轨,恢复运营。 来帮忙的梁军易和老樊,看着夏茗欲言又止。 “怎么了?”夏茗看出他们有话要说。 感觉到霍临风冰冷的目光,梁军易觉得保命要紧,连忙摇头,“没什么。” 丝麓的服装被其他服装厂大肆抄袭的事,还是另找机会跟夏茗说吧。 霍临风冷哼一声,给了梁军易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梁军易嘴角抽了抽。 这姓霍的男人,独占欲未免太强了, 他不就是对夏茗有过好感么,用得着这么提防? 伊人衣坊离家不算远,霍临风让周绪开车送孙巧容回去,而自己跟夏茗散步回去。 他很理所应当地牵起夏茗的手,因为身高腿长的,走起路来特别快,特意放慢脚步适应夏茗的步伐。 夏茗察觉到这一点,抿着嘴角偷笑。 霍临风垂眸,看得出她心情很不错,道:“事情解决了,轻松了?” “嗯。”夏茗点头,很郑重地说:“临风,谢谢你。” 要不是有他帮忙,今天跟刘家杠上,只怕结果不乐观。 霍临风板着脸,有点不高兴,“我不喜欢你对我说谢谢,太见外,我不是外人。” 夏茗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一笑,仿佛空气都变香了。 霍临风心念一动,很想亲她一下,碍于还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终究忍住了。 炽热的目光,灼灼盯着她,突然问:“刚才周老夫人跟你说了什么?跟我有关?” 夏茗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当时你看了我一眼,笑得很好看。” “……” 后面那句能省掉吗?她当时有笑吗? 夏茗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说:“周老夫人问你的身份。” “那你怎么说?” 夏茗白了他一眼,“我哪知道你什么身份? 能怎么说?” 霍临风突然攥紧她的小手。 夏茗瞧出他有些紧张,便生了逗他的心思,狡黠笑道:“我实话说对你没什么了解,周老夫人怕我被你骗,劝我谨慎点,别跟你处对象了。” 霍临风:“……” 夏茗见他黑脸,忍笑忍得很辛苦。 虽然她硬憋着,但那双大大的桃花眼还是出卖了她,霍临风扯了一下她的嘴角,故意板着脸说:“戏弄我?” 夏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没骗你,她真的怕我被你骗,好心提醒我。” 霍临风眯起眼,“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夏茗握紧他的手,俏脸上是洋溢着笑容,却不回答,“秘密。” 霍临风爱极了她傲娇的小模样,捏着她的脸颊,故作严肃地训斥,语气却充满了宠溺,“你变坏了。” “嗯哼。”夏茗瞅了他一眼。 霍临风心痒痒,突然低头,在她额头上飞快地亲了一下,愉悦道:“变坏了,我也喜欢。” “咳咳……”夏茗脸颊一烫,见周围有人投来暧昧的目光,她有点扛不住,拉着霍临风赶紧跑。 霍临风瞅着她红艳艳的耳尖,爽朗地笑出声来。 夏茗红着脸,回头瞪了他一眼,“笑什么?要不是你大街上就瞎亲,我压根不用跑。” 霍临风心情贼好,很乐意跟她拌嘴,“我们是正经处对象,亲一下怎么了?” 夏茗一噎。 情侣当街拥吻,单膝跪下求婚什么的,夏茗在前世见怪不怪,有时还会去凑热闹送祝福。 第422章 晚饭 可她第一次谈恋爱,在这方面终究还是内敛羞涩多一些,当街亲密什么,总归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霍临风突然起了坏心思,握着夏茗的手,突然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在夏茗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重重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然后掉头就跑。 爽朗的笑声,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周遭好几个人看到这一幕,发出凑热闹的低呼声。 夏茗脸颊红透了,拔腿就朝霍临风追上去,“该死,你给我站住!” 霍临风还真站住了,直挺挺地等她跑过来。 夏茗一噎。 嘴上喊他站住,可真逮到他了,却又不知道能把他怎么样。 还在大街上呢,总不能像个小女生,拿小拳拳砸他胸口,娇声娇气地笑骂他吧?跟打情骂俏有什么区别? 光是想想,夏茗浑身一个激灵,有点恶寒。 她做不来。 霍临风见她一脸纠结,乐了,低笑道:“我听你的话,站住了,你怎么没反应了?” 夏茗咬牙切齿,剜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径直往前走。 霍临风乐呵呵地追上去,美滋滋地握住她的手。 夏茗冷哼一声,甩手,不想给他牵。 霍临风却耍无赖,一个大步上前,和她并排走,就是不松手,偏头垂眸看她的目光,盛满了动人的柔情。 夏茗耳尖更红了,甩不开他的手,索性就不理他,往菜市场走。 霍临风剑眉微挑,乐呵呵地跟她去买菜,帮她提东西。 小菜市场的大叔大婶们,看到两人成双成对地来,笑着起哄调侃,“这不是小夏吗?又跟你对象来买菜啦?你这对象可真疼你啊。” 霍临风听得身心巨爽,一脸的春风得意。 夏茗忍住了扶额的冲动,快速买完菜就走人。 周绪把车停在夏家旁边,在等霍临风。 孙巧容见夏茗买了不少菜,索性就叫大家一起吃个便饭,“今天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帮忙,刘家人还不知道要对茶茶做什么,辛苦你们了,吃了晚饭再走吧。” 周绪和两个兵哥齐齐看向霍临风,听他的意思。 霍临风转头看夏茗,看夏茗的意思。 周绪和两个兵哥,齐刷刷跟着看向夏茗,连孙巧容也不自觉看向夏茗。 夏茗:“……” 夏茗囧,都瞅着她是几个意思? “如果你们不赶时间,就……” 夏茗话还没说完,周绪欢呼一声,朝两个兵哥使眼色,让他们赶紧搭把手,拿菜进屋帮忙,“这回不赶时间,一点都不赶!” 说起来,霍临风来这里看过夏茗好几回,但每次顶多到门外等她,基本不进门,唯一一次进门,还是在夏家刚租房要搞装修和卫生那会儿,他拉着周绪来帮忙。 即便是那次,他也没留下吃饭。 过年那会儿,他去夏河村,在夏家老家吃过几次便饭,甚至还过夜了,跟夏子阳睡一个屋,但夏家租房的新家,确实是第一次留下来吃饭。 夏茗柳眉一挑,突然发现霍临风有些局促。 他竟然在紧张? 夏茗有些惊讶,随之,又有点哭笑不得。 这人瞧着挺强势的,这么接地气的一面,还挺可爱。 周绪和两个兵哥很勤快,进厨房给孙巧容打下手,厨房进了四个人,就显得有些挤了。 孙巧容见状,就把霍临风打发出去了,让夏茗招待霍临风。 夏茗给他倒了一杯水,把冰箱里的水果拿出来给他,又把电视给打开了,“饭菜没那么快做好,你看会儿电视等一下?” 霍临风大致扫了一眼客厅里的环境,挑了挑眉。 夏家刚租房那会儿,夏家还挺穷,除了刷个白墙外,就没做其他的装饰了,家具是用旧的,虽然没坏,也没什么蹭痕刮痕,但终究看得出是二手货。 家具是旧的,家电是没有的,唯一的电器,也就是电灯了,显得有些简陋。 眼前的夏家,完全不一样了。 兴许是不想太招摇,房子的外墙除了清洁过之外,并没有做太多装修,从外头看,夏家的房子跟邻里的房子差不多,除了院子里多摆了几盆挺有意境的花之外,并不起眼。 进了屋子,里头的布置却让人眼前一亮。 旧家具要么被当过家具设计学徒的夏鸿刚改良过,要么直接换了新的,铺上了雅致的桌布,还摆了花瓶和鲜花。 大家电一样不少,冰箱,电视机,收音机摆得整整齐齐,沙发上垫了柔软的垫子,摆着软乎乎的抱枕,温馨又舒适。 这才大半年过去,夏家已经焕然一新了,比很多城里有钱人家里的装修都要高档好看。 装修和布置很温馨,也很有格调,一看就是夏茗的审美。 想来,夏家人在置办新物件时,没少问夏茗的意见。 霍临风喜欢这样的布置,抱着绵软的抱枕,坐在舒适的沙发上,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夏茗的审美和眼光,他很喜欢,想着以后两人过日子,房间一定要按照她的意思布置。 这么一想,霍临风突然想看夏茗的房间。 可第一次进来,就要求看她的房间,似乎有些不妥,他退而求其次,问道:“不带我参观一下你平时学习的地方?” “你说小书房?”夏茗说着,推开小书房的门,让他随意看。 小书房里摆了两套桌椅,书本摆得整整齐齐,因为夏子阳周末才回家,而夏茗在家复习,所以一看就知道书多的桌子是夏茗用的。 复习资料不少,桌子旁边放着箱子,装了大半箱的资料,桌子一边摆满了整齐的书,另一边摆着摊开的习题册,演算草稿纸,还有一支钢笔。 霍临风一眼就看出来,那支钢笔是他送夏茗的。 她一直用着。 霍临风心头不禁一软。 夏茗看到草稿纸,突然想起什么,飞快跑到自己学习的桌子前,慌乱地收拾了桌面上铺开的习题和书,急急把一张草稿纸塞进习题册里头。 “有点乱,咳咳……”夏茗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把习题册藏在身后。 霍临风眉梢微挑,逼近一步,邪笑道:“我帮你收拾?” 边说着,边伸手去拿夏茗手里的习题册。 第423章 草稿纸 夏茗顿时紧张了,飞快把习题册塞进一堆书里头,掩饰道:“不用,我已经收拾了。” 她越是不给看,霍临风越是好看,一个快手抓过去,就把习题册拿在手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别看,都是考题,没什么稀奇的。”夏茗伸手去抢。 霍临风更怀疑有问题,高高把习题举过头顶,不让她拿。 他比夏茗高了一个头不止,故意高举起来,夏茗就是踮起脚尖也拿不到,可把她给急坏了。 霍临风越发好奇,仰头看习题册,边把习题册给翻开,“这么紧张?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习题册刚打开,夹在里头的草稿纸就掉了下来,飘下来不到一秒的时间,就被跳起来的夏茗抓在手里,揉成一团,然后丢进垃圾桶里。 霍临风愣了一下,把习题册放在桌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夏茗,“那张纸上写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演算的一些公式和数字,没什么特别的。”夏茗欲盖弥彰。 霍临风勾起嘴角,笑得邪气又得意,“我看到了。” 夏茗:“……” 霍临风突然凑近,盯着夏茗的目光越发炽热,“你在纸上写了我的名字,我看到了,写了好几个。” 夏茗性情内敛,很少会主动表露心迹,即便喜欢,也羞于直接说出口。 夏茗在学习的时候,不自觉在稿纸上写他的名字,是他没有想到的,这表明他不在的时候,夏茗是思念他的。 霍临风只在稿纸落下来时,匆匆看到了一眼,但那一瞬间的画面,冲击着他的心脏,令他心情激荡,久久不能平息。 夏茗涨红了脸,嘴硬道:“你看错了,我没写!” 这些天,刘家的事情,搅得她心神不宁,静不下心复习,看着习题想解题思路时,脑子里就不自觉浮现霍临风的俊脸,于是手就不听使唤了。 明明在演算公式,不知不觉就写了霍临风的名字。 等她反应过来时,纸上已经写了好几个“霍临风”了。 霍临风笑容更盛,故意说:“真没写?这纸还在垃圾桶里,不然我拿出来看清楚,到底写没写?” 夏茗:“……” 见她脸都红了,霍临风心尖一荡,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搂着她的腰肢,垂眸望着她,低沉的嗓音性感极了,“想我就直说,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夏茗:“……” 霍临风弯腰下来,俊脸离她极近,愉悦道:“写我名字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夏茗:“……” 她不回答,霍临风也不急,低笑着又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明明在想我,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你就没有一点表示?” 夏茗眨了一下眼,“表示什么?” “比如……”霍临风拉长了尾音,朝她凑得更近,鼻尖抵着她的鼻尖, 哑声诱哄:“亲一亲我?” 夏茗脑袋轰的一声,炸了,懵了。 没等她做出反应,门口传来周绪的声音,“老大,饭好了,你……” 看到包成一团,差点还亲在一起的两人,周绪哑了,“你,你们……” 霍临风脸色黑如锅底,冰冷地瞪了他一眼。 周绪缩了缩脖子,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动作,“你们继续!” 说完,顶着霍临风的眼刀子,掉头就跑,差点撞上另外两个兵哥。 “绪哥,不是要叫老大吃饭吗?” “老大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我们先吃,不用等他!” “哦……那夏小姐呢?” “你咋这么不机灵呢?吃你的饭去吧,其他的别管!” “啊?” “走走走,别杵在这儿当电灯泡,小心老大找你们练手。” 两个兵哥倒吸一口冷气,一听到练手这两个字就怕了。 三人推攮着,纷纷离开了“是非之地”,不等霍临风,先吃饭去了。 小书房里,气氛有点尬。 霍临风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煞风景的周绪给逮回来,胖揍一顿。 夏茗推了他一把,“走了,吃饭了。” 霍临风很不甘心。 该死的周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气氛最好的时候来,他还没亲到呢! 夏茗失笑地摇摇头,率先出去。 霍临风还是有点不爽,瞅一眼被丢进垃圾桶的纸团,弯腰捡了起来,把纸团给捋平了,然后小心地折好,放进了靠近胸口的口袋里。 另一头。 黄剑豪经手刘家的案子,得知了另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卢艺澜的叔叔,跟刘家人勾结,帮刘家人对付丝麓服装厂。 深入调查后发现,是卢艺澜背后唆使。 黄剑豪震怒。 卢艺澜红着眼眶,却嘴硬不肯承认,“剑豪,你误会了,真的跟我没关系,我叔叔是接到举报才受理的调查,调查丝麓完全是出于职责。” 黄剑豪对她彻底失望了。 当初答应跟卢艺澜在一起,是觉得卢艺澜体贴善良,加上两人门当户对,便试一试,跟她处对象。 在一起之后才发现,卢艺澜太能作了,跟他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这就罢了,作为男友,他忍让一下是应该的。 他的忍让,换来的是卢艺澜的得寸进尺,越来越作,吃莫名其妙的飞醋,处处跟夏茗作对,怀疑他跟夏茗有私情。 毫无根据的猜测,闹得两人关系越来越僵。 黄剑豪身心俱疲,想着刘家的案子落幕了,找时间跟她谈谈,不然日子没法过了。 哪知道,卢艺澜因为对夏茗的莫名敌意,竟然耍手段要害夏茗。 黄剑豪对她彻底失望了,除了失望,还有强烈的愤怒,“艺澜,我以为你只是有点小脾气,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恶毒!” “我恶毒?”卢艺澜瞪大了眼,失控地尖叫:“我哪里恶毒?我说了,这事跟我没关系,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事到如今,你还狡辩?”黄剑豪深吸一口气,重重地把一份资料摔在卢艺澜面前,“你看清楚,这些举报丝麓服装厂的信,是不是你做的?证据就摆在眼前,你还狡辩?” 卢艺澜面色煞白。 曲婉玉找到她叔叔,要她叔叔用私权恶整丝麓服装厂时,她叔叔其实是拒绝的,不想跟刘家同流合污,而且滥用职权被检举揭发,对仕途影响非常大,她叔叔不想冒险。 第424章 仿冒品 因为她暗中推了一把,她叔叔才决定出手。 为了把戏做足全套,让她叔叔有“借口”对丝麓发难,卢艺澜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写了举报信投诉丝麓,这才有了丝麓遭遇的一切。 她自以为万无一失,但还是低估了公安的办案能力。 卢艺澜瘫坐在地上,眼泪横流,抱住黄剑豪的腿不撒手,“剑豪,我知道错了,我是一时糊涂,你原谅我,我一定改,下次不会了!” 黄剑豪推开了她,没理会她的哀求,身心疲惫地说:“艺澜,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卢艺澜瞪大了眼,脑袋嗡嗡响。 “你叔叔因为滥用职权,正在接受调查,至于你,好自为之吧。”黄剑豪长叹一声,决绝离去。 卢艺澜呆滞了半晌,突然哇地一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陆尾村的花娃子,也哭得天崩地裂。 她还指望着刘博伟跟夏茗的婚事黄了,盼着有朝一日做刘夫人,刘家被查处,刘博伟坐牢,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就碎了。 “老天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受害的总是我!唔……”花娃子哭喊着,突然一阵强烈的呕吐欲望涌上来,她捂着嘴巴冲到茅草搭成的厕所里,干呕不止。 花娃子的妈大惊。 这反应像是孕吐,不会是…… 丝麓服装厂。 刘家倒台后,相关人员被查处,针对服装厂的调查就平息了,服装厂恢复了正常运营。 情况却并不乐观。 梁军易面色沉重,把特聘的法律顾问和莫飞都叫进办公室里,“以名远制衣厂为首的服装厂,照搬全抄我们的服装设计,这事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莫飞升任设计组组长,得知此事后,让组员们针对采购回来的仿制品进行了仔细的对比,结果发现,市面上开始大范围售卖的服装,除了品牌标识以外,几乎完全仿制了丝麓的服装。 伊人衣坊品牌的服装,是重灾区,几乎每一种款式,无一例外都出现了仿冒品。 这事不难查,很容易就查到了名远制衣厂头上,而名远制衣厂的首席设计师,正是之前被丝麓辞退的赖明华。 得知这个结果,整个设计组都愤怒了,强烈谴责名远制衣厂和赖明华的恶劣行为。 律师看着手头的文件,一时有些为难,“我们恐怕奈何不了名远制衣厂,一来我们设计的服装,没有申请相关专利。” “二来,对类似的仿制行为,法律没有明确的界定,就算起诉也很麻烦,最后结果很可能是不了了之。” 梁军易一拳砸在桌子上,一腔怒火难以平息,“难道只能放任他们这么做?” “他们钻了法律的空子,很清楚我们压根没办法,所以才会明目张胆地做仿冒品。”律师很无奈,但他说的的确是实话。 梁军易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伊人衣坊的品牌名声刚刚打响,正是需要经营口碑的时候,名远制衣厂这时候出仿冒品,做一模一样的服装卖,用不正当手段牟利,本就是十分可恨的行为。 更可恨的是,名远的仿冒品剪裁不上心,用廉价衣料,做出来的仿冒品乍一看很像,实际上档次非常低。 因为不需要费心思做设计,用的料子廉价,做出的服装成本低,又故意走低价路线来跟丝麓竞争,售价比伊人衣坊店里的服装,几乎低了一半。 这年头,消费者的品牌意识不强,看到同款的衣服就买了,很多人误以为伊人衣坊卖的服装就是这么廉价的。 这对伊人衣坊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名声,是致命的打击。 名远制衣厂闹这一处,挣了不少黑心钱,其他厂子看到了,蠢蠢欲动,隐隐要效仿名远的迹象。 伊人衣坊目前只有两家店,要是其他服装厂也做仿冒品,在市面上大肆售卖,势必会对两家店造成冲击。 很多人花低价就能里廉价货,甚至更多人压根不知道那是仿制品,久而久之,伊人衣坊哪里还存活得下去? “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找夏小姐商量一下?”莫飞忐忑地问。 梁军易捏着眉心,身心俱疲,“她快要参加预考了,预考有多重要不用我说,这时候还是别去找她了,省得她分心,等她预考结束再说吧,我们先想想办法。” 莫飞沉默了一下,说:“我去找赖明华谈谈?” 梁军易有些惊讶。 赖明华还在丝麓时,对莫飞打压得很狠,以致于莫飞很不自信,还有点害怕赖明华,莫飞提出要跟赖明华谈,可见他已经走出赖明华留下的阴影了。 赖明华离开后的半年,莫飞的能力和成长,大家有目共睹。 梁军易对此很欣慰,赞许道:“你这个主意不错,我跟厂长出面,也找名远的陆老板谈谈,最好能劝他收手,否则我们只能用强硬手段跟他们对抗了。” 说干就干,两人当即分头行动,然而名远铁了心要挣黑心钱,又怎么会轻易答应收手? 此时的夏茗,得知丝麓已经度过了被停业调查的危机,暂时放下心来,专心备考。 霍临风有时间时,就会开车过来看看她,每次来都带东西,比如桂宁买不到的特产,红酒之类的,搞得孙巧容很不好意思,就经常留他吃便饭。 邻里们见多了,十分羡慕,见霍临风又来,笑眯眯地对孙巧容调侃:“你不是你家茶茶的对象吗?长得可真俊啊,又孝顺,老买东西孝敬你!” 孙巧容乐呵呵的,很不好意思地对霍临风说:“你看你,来就来了,还带东西,太见外,也太破费了。” 邻居们瞅着霍临风高大挺拔的身形,笑嘻嘻地八卦,“小伙子一看就很优秀,你们可得抓紧点,别让别的姑娘把人给勾走喽!” 长得高大英俊,还开着小车,条件实在太好了,勾得邻里地一些姑娘蠢蠢欲动。 每次霍临风一来,都有姑娘悄悄探头出来看,那眼神儿,分明是心痒痒了。 孙巧容当然知道邻居不仅仅是开玩笑,跟邻居寒暄两句,就赶紧让霍临风进屋了。 第425章 异心 霍临风来,除了给夏茗带些好吃的,也不做其他的。 家里也没什么人在,孙巧容要去伊人衣坊忙,夏鸿刚就更别说了,远在深城呢。 夏鸿刚前两天才寄了信回来,告诉家人在深城的装修项目进展很顺利,还有几个小项目在谈着,有希望拿下一两个,让家人别担心。 夏鸿刚还想把当前的装修进度给夏茗看,可惜不知道要怎么给,嘴上说压根说不清。 夏茗便在回信里头,建议温少禹买一台相机,记录下装修的进度,最好装修完工后多来几张实拍照片,存档当案例,方便以后谈其他项目的时候拿来展示。 “眼见为实”和真实“买家秀”什么的,很有说服力,放在哪个年代,都是好用的东西。 温少禹买没买,夏茗还不知道,她只知道杵在自己旁边的男人,让她很头疼。 霍临风来家里,放着好好的电视不看,就跑到小书房来,坐在她旁边,撑着下巴,盯着她瞧,眼神热辣辣的。 这让夏茗怎么看得下书嘛。 “你到底看什么?”夏茗扶额。 霍临风理所应当,“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看都好看。” “……” 夏茗无语了,随手抽了一本书塞给他,“你看书,别看我了,不然我没法专心复习。” 霍临风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百无聊赖地翻书看。 预考临近,看得出夏茗复习进度变得紧张了,他就是担心夏茗压力大,正好这几天不算很忙,就抽时间来陪陪她。 两人并排坐着,一个专心捋考点重点,一个有一搭没一搭地翻书看,互不干扰,还挺温馨。 陆尾村的花娃子家,就不温馨了。 花娃子突然干呕,家人大惊,去了县城的诊所一查。 怀孕了! 这个结果,一家人盼了半年,如今终于盼来了,却变成了晴天霹雳。 如果刘家没倒台,刘博伟没被抓坐牢,花娃子怀孕是喜讯,如今这个现状,却变成了噩耗。 “刘博伟现在是个劳改犯,在牢里蹲着呢,怀他的孩子有啥用?传出去不得被人笑话死?” “现在村里谁都知道她跟刘博伟有过一腿,脸都被她丢光了,怀孕的事绝对不能传出去,不然咱们都没脸见人了。” “孩子怎么办?生下来就是劳改犯的孩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还不如不生。” 一家人七嘴八舌地商量如何处置这孩子,所有人一致认为是孽种,生下来就是造孽。 没有人问花娃子的意见。 花娃子坐在角落里,表情麻木,眼泪横流。 同样不好过的,还有京都的陆知曼。 放寒假之前,她跟高一鸣浓情蜜意,自认为紧紧抓住了高一鸣的心。 因为高一鸣强烈的自尊心,在父母从养猪场返城之前,他抵触任何人看到狼狈的父母,拒绝了陆知曼跟他回家过年的要求。 陆知曼对此耿耿于怀,特意省下钱,给高家父母买了过年的新衣裳,又塞给高一鸣一笔钱疏通关系,好让父母赶紧返城。 她很肯定,高一鸣回去之后,一定会把她对高家人的付出告诉父母。 如此一来,高家父母还不得对她感激涕零? 陆知曼如此坚信着,很肯定开学后,高一鸣会对她更死心塌地,然而事与愿违,高一鸣对她反而变冷淡了。 高一鸣心烦意,父母对陆知曼的嫌弃,令他不知所措,让他跟陆知曼分手,转头跟发小陈雨欣处对象的话,仿佛还响在耳边,他心更乱了,见陆知曼时,态度便有些敷衍,爱答不理的。 陆知曼心头一沉。 她想不到问题出在哪里,拐着弯问高一鸣,高一鸣顾左右而言他,她心里更是泼了一盆冷水,透心的冷。 这时,张秀红又寄信来说陆振国跑了,至今没找到,怕陆振国想不开去找公安说出当年杀人的真相,而家里乱成一团,让陆知曼出主意。 陆知曼烦透了,已经做了彻底跟陆家切割的打算,便把信给撕了,压根不回信。 就在这时,舍友告诉她,说看到高一鸣跟陈雨欣走得很近。 “你不知道?”舍友一脸惊讶,“我以为你家老高跟你报备了呢,就在足球场的边上,好像是陈雨欣买了什么好东西,跟你家老高一起吃,坐得很近,你一块我一块的吃,吃得可开心了,很多人都看到了。” 陆知曼脸色一僵,心里冒气一股火,明面上却不能让温柔贤淑的形象崩了,硬挤出笑容,说:“我昨天去图书馆了,他还没来得及跟我说吧。” 舍友戏笑一声,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陆知曼暗暗咬牙。 她感觉得出来,几个舍友平时跟她笑嘻嘻的,实际上并不怎么喜欢她,要么因为她是南方小破村来的,瞧不起她,要么觉得她虚伪做作,不屑与她为伍。 虽然心里明白,但她却不能挑明,一旦挑明了,她在宿舍的处境会很尴尬,只能假笑着跟舍友维持明面上的团结友善。 她现在没心情跟舍友周旋,急着去找高一鸣“算账”。 即便心里一肚子火,陆知曼也没像泼妇一样撒泼谩骂,她找到高一鸣,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说:“一鸣,你昨天下午不是没课吗?我以为你会来找我一起晚饭呢。” 高一鸣明显心虚,急忙辩解:“对不起,昨天雨欣找我有事。” “怎么了?”陆知曼露出关心的神色。 高一鸣犹豫了一下,才说:“你知道的,我爸妈返城的事,一直没有着落,他们快急疯了,知道雨欣跟我们一个学校,让我找雨欣帮帮忙。” 陆知曼惊讶,“放暑假之前,我不是给你一些钱吗?你跟叔叔阿姨说了吗?” 高一鸣更心虚了,不敢看陆知曼,讷讷道:“这点钱不够……” 陆知曼面色一沉。 她算是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高家父母是嫌弃她穷,给的钱不够,不能帮他们返城,他们就让一鸣去找陈雨欣。 只怕在他们眼里,身为高干子弟的陈雨欣,才是他们心目中的儿媳妇吧。 第426章 中介 陆知曼甚至猜到,高家父母撺掇高一鸣跟她分手,不然怎么寒假一结束,高一鸣对她态度变得那么冷淡? 陆知曼愤愤不平。 她为高一鸣付出了那么多,设身处地为高家父母着想,到头来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对待? 凭什么! 高家以前是京都的干部,那又怎样?现在不还是一样在乡下养猪?比她在陆尾村的家还不如,凭什么狗眼看人低? 陆知曼一肚子火,可她不能在高一鸣面前发作,硬挤出了两滴眼泪,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说:“一鸣,是不是我不够好,所以叔叔阿姨不喜欢我?” 高一鸣见不得女人的眼泪,她一哭,他就心软了,连忙把人抱进怀里哄,“你别瞎想,我爸妈很喜欢你,只是返城的事还没着落,他们很着急而已。” 陆知曼趁机提要求,“那你不要找雨欣好不好?我不喜欢。” 这个要求,高一鸣不能答应。 一来,跟陈雨欣多联系,是父母的要求,而陈雨欣愿意帮忙疏通关系,这是能最快帮父母返城的捷径。 二来,爸妈对陆知曼的低评价,潜移默化地影响了高一鸣,放完寒假回来,高一鸣对陆知曼开始挑剔了。 加上跟陈雨欣见面了几回,和陈雨欣比起来,陆知曼对他的吸引力,变得越来越少。 陈雨欣性格独立,志趣高雅,是“拿得出手”的好姑娘,尤其陈雨欣出身好,对高一鸣未来的工作和仕途,有很大的帮助。 换句话说,如果高一鸣的对象是陈雨欣,他至少可以少奋斗十年。 可跟陆知曼处对象,有什么好处呢? 温柔体贴的女人,又不是只有她一个。 陆知曼的出身和眼界摆在那里,没有关系和人脉,给他的帮助,就是勒紧裤腰带,硬省出来的一点小钱。 高一鸣辗转反侧的好几个晚上,陆知曼和陈雨欣的形象,在脑海里晃来晃去,最后变得越来越清晰的,反而是陈雨欣。 高一鸣勉强笑了一下,“知曼,我跟雨欣没什么,我跟她毕竟以前是邻居,就是见个面叙叙旧而已,你别多想。” 陆知曼的脸埋在高一鸣的胸口,脸色很难看。 高一鸣压根没打算跟陈雨欣断绝来往,陆知曼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但她不能硬碰硬,只能用怀柔战术,迂回地说:“那你答应我,要一直喜欢我,只把陈雨欣当成普通朋友。” 高一鸣犹豫了一下,有些心虚地说:“跟我处对象的是你,咱们不提别人好吗?” 高一鸣不正面回答,让陆知曼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到食堂吃饭时,陆知曼对此事还耿耿于怀。 她费尽心血,省吃俭用,为高一鸣付出了太多,高一鸣却摇摆不定,伤透了她的心。 陆知曼不甘心,她要把高一鸣给赢回来。 就像当初不甘心输给夏茗一样,陆知曼不甘心输给陈雨欣。 她认为,当前陈雨欣对高一鸣最大的诱惑点,是她可以帮助高家父母返城,这件事,只要有钱,就有可能办到。 对,只要有钱! 如果是应急的小钱,她写封信给夏柔就能解决,但高一鸣显然缺的不是小钱,开口要太多钱,会引起夏柔的怀疑。 最好是能想到好法子挣钱,才稳妥。 陆知曼满脑子都想着挣钱,连赵东洋坐到她对面都没发现。 赵东洋瞅一眼她手里的白馒头,嫌弃道:“又吃白馒头?老高到底怎么回事,媳妇吃这么素也不管管?” 边说着,他直接抢走陆知曼手里的馒头,随手丢到垃圾桶里,然后把买好的,油菜有肉的一份饭推到陆知曼面前。 陆知曼咽了咽口水,“给我的?” “吃吧,老高不会疼媳妇,我跟他不一样。”赵东洋似笑非笑道。 陆知曼适时地露出羞涩的表情,拿起筷子吃起来,“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就见不得美人受苦。”赵东洋笑嘻嘻地说。 陆知曼脸颊微红,心里甜丝丝的。 她模样清秀,算不上美人,可赵东洋这么说,她心里很受用。 赵东洋是有钱的公子哥,说不定他能帮忙找到挣钱的路子。 陆知曼问:“你见多识广,知不知道怎样能快速挣到大钱?” 好巧不巧,赵东洋被别人嘲讽说仗着家里有钱,吊儿郎当的,没啥真本事,他想到了创业的路子,只是还没找到合伙人。 赵东洋说:“我正想办个兼职会所,把学校周边的兼职信息都拿过来,然后安排给学校的学生做兼职,从中抽成,赚介绍费。” “当然,这只是一笔收入来源,学生想从我们这里要兼职信息,要先加入会所,加入会所要先付费,这是另一笔收入来源。” 说白了,就是个兼职中介,先挣学生的“入会费”,再挣学生兼职的“介绍费”,几乎是空手套白狼。 赵东洋盘算过,只要兼职会所开得起来,收入绝对不会少。 陆知曼听得眼睛都亮了。 她这样的穷学生,可很渴望在课余时间,找到兼职工作挣钱的,但她从没想过赵东洋说的这种模式。 她单枪匹马一个人干兼职,一天下来就挣几顿饭钱。 可赵东洋说的模式,却直接从“打工仔”直接跨越到“小老板”了。 “这法子可行吗?”陆知曼跃跃欲试。 赵东洋很有自信,“想干兼职的学生遍地是,很多需要学生做临时兼职的单位,又不知道怎么找学生,发传单又浪费时间,咱们办这个简直会所,正好解决了双方的问题,怎么不可行?” 陆知曼觉得有道理。 她之前做兼职,像个没头苍蝇似的,苦苦找不到合适的,如果有这么一个兼职会所可以随时找到兼职做,哪怕花点钱加入,她也是乐意的。 当然,“入会费”是透明的,毕竟要加入就要交,但“介绍费”就不一定了,这是用人单位和会所之间商量好的。 学生压根不知道自己做的兼职,会被抽成,就算猜到有这回事,具体被抽走多少,也不可能知道。 如此一来,可操作的余地就很大了。 第427章 谢意 赵东洋自信满满,“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干?” 赵东洋其实不缺这点钱,但他需要干出一点成绩,来堵别人的嘴巴,让别人知道,他不是只会花家里钱的废物。 “我跟你一起干,什么时候开始?”陆知曼快等不及了。 陆知曼看到了希望,陆尾村的陆家人,却陷入了绝望。 陆建国灰头土脸地回到家,带回来一个噩耗,“找不到,振国怕是故意躲起来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人。” 张秀红脑袋嗡嗡响,“他到底要干什么!” 如今的陆振国对张秀红来说,就是个定时炸弹,要是他跑去公安局,把当年杀人的事实说出来,那陆家就毁了! 市六中。 预考近在眼前,夏茗回学校拿盖了章的准考证,听班主任交代考试注意事项。 预考跟高考一样,是各个学校交叉考试的,所有学生按学号随机分配,很多学生要到其他学校参加考试。 学校会安排专车,统一接送考生到考场。 夏茗因为在校外自习,学校并没有安排她的宿舍床位,意味着她没法在学校睡,早上如果要跟大家一起上车去考场,就要早早起床,然后赶到学校和大家汇合再上车。 一来,很不方便,耽误她在考试期间的睡眠,二来,早上没那么早的公车,她压根赶不及。 朱校长很重视夏茗的考试问题,考虑到了这一点,说:“夏同学,考试期间,你回学校住吧?住女老师的宿舍。” 刚好有个女老师,要到其他学校监考,而那学校离她家挺近,她就住家里直接去考场了,考试期间不回学校住。 夏茗笑了笑,婉拒了朱校长的好意,“我打算在考试期间住旅馆,离考场很近,可以直接去考试。” 朱校长还是不放心,“我安排一个老师去陪你吧,好提醒你带考试用品,别忘了准考证这些,有个老师在身边,心里也踏实些。” 可惜跟夏茗最熟的何老师和汪老师,都有监考任务,就算派老师,也是夏茗不熟悉的。 朱校长对此很苦恼,恨不得自己亲自陪考了。 夏茗连连摆手,这阵仗未免太夸张了,“真的不用了,我舅妈那几天会陪我,我不是一个人。” 朱校长总算放心了,又跟夏茗交代了一遍考试的注意事项,提醒她放轻松别紧张,才放夏茗离开。 夏茗从学校出来,碰到几个相约去曹桂花的小吃店吃饭的同学。 同学们见了夏茗,纷纷拉着她一起去,顺便再临时抱一下佛脚,跟夏茗探讨做题的拿分技巧。 能多拿一分也是好的。 毕竟预考是高考前最大的考验,要是预考不过,连参加高考的资格都没有。 很多同学的情绪,其实都很紧张,生怕预考通不过。 张大山又见夏茗被簇拥着从学校出来,顿时大动肝火。 夏茗压根没搭理他,径直往曹桂花的店去。 大伙儿兴致勃勃,也跟着她走,闻到那股浓汤的香味,眼睛都直了。 “这家的汤,太香太好喝了!一说起她家的汤,我都要流口水了,走走走,去喝汤!” “而且这家小吃店后厨是开放的,很干净,味道又好,还送免费小配菜,比佳佳小吃好多了!" 张大山听到这些话,气得直瞪眼。 曹桂花最近生意很红火,心情很好,见又来一波客人,马上笑脸相迎。 看到被簇拥在正中央的夏茗,曹桂花笑得更灿烂了,“夏同学,你也来啦!” 大伙儿点餐坐下之后,惊奇地发现老板没有收夏茗的餐费,第一时间给夏茗上了餐,端给她一大碗浓汤,配菜给得分量十足。 有个女同学开玩笑说:“老板,你这样不公平啊,不能因为夏同学长得好看,就特殊对待吧?” 曹桂花乐呵呵地说:“夏同学岂止长得好,心肠更好呢,她帮了我不少忙,我早该请她吃一顿免费的了。” “你们跟她是同学,我给你们多盛点汤,多放点配菜,不收你们额外的钱!” 大家一听,都开心了,纷纷说老板大方,以后就来小吃店吃饭,不去别家吃了。 曹桂花一听,也开心了。 见对面的佳佳小吃投来嫉妒的目光,曹桂花更开心了。 以前被佳佳小吃欺压,她有口难言,如今终于扬眉吐气,她恨不得佳佳小吃的人都被气死。 小吃店里,大家都开心了,独独夏茗有点头疼。 大家追着她一通问,一副要把她肚子里的墨水都给挖干净的架势,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饭吃完了,愣是被逮着,在小吃店多呆了半小时,直到最后一班公车快要错过了,大家才依依不舍地放她走。 “夏同学,等一下。”曹桂花突然叫住夏茗,朝夏茗伸手过来,借着跟夏茗握手的动作,往夏茗手心里塞了东西,“你快要考试了吧?祝你考试顺利,考出好成绩!” 夏茗凭着手心里的触感,知道曹桂花塞给她的是钱。 想必是小吃店生意起来了,她对夏茗心存感激,便有了这么一出。 夏茗本不想拿,可曹桂花太会挑时机了,这会儿一帮同学都在,众目睽睽的,她要是拒绝,动作很容易会被大家看到。 大家问起来,她就不好解释了。 小吃店的汤是她出的配方,这事夏茗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于是,她只能顺势收下,顺着曹桂花的话,说:“谢谢,老板做的小吃这么好吃,以后我一定常来光顾。” 见夏茗收下钱了,曹桂花狡黠地朝夏茗眨眨眼,目送夏茗离去。 夏茗上了公车,找了个角落坐下,才打开看曹桂花塞在她手心里的东西。 是一张大团结。 叠得很整齐,展开之后,里头夹着一张小纸条,上头只写了两个字: 【谢谢。】 她知道曹桂花谢她什么,给了她这张大团结当红包,兴许是猜到她不会拿,便找了个她无法拒绝的机会,硬塞给她了。 夏茗不禁摇头失笑,重新把纸条放回去,把大团结叠好。 花娃子远远地看到夏茗上了公车,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第428章 罗成 此时的花娃子,脸色惨白如鬼,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流掉了,身体备受重创。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怀过陈皮佬的孩子,堕过一次胎。 当时,小诊所的医生告诉她,她的身体不适合受孕,如果堕胎,就很难再怀上。 如果侥幸怀第二个孩子,一定要小心保护,如果不慎流畅,她将永远失去做母亲的能力。 正因为医生这句话,花娃子在得知自己怀了刘博伟的孩子时,尽管绝望,却没想过拿掉孩子,因为这是她最有一次做母亲的机会。 可她的家人,唾弃这个孩子,要求她打掉。 花娃子因此跟家人起了争执,闹得太凶,不慎流产了。 从双腿间流出的血,染红了花娃子的双眼,她只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突然断掉了。 她恨无情的家人,更恨夏茗。 如果不是夏茗,她怎么会被陈皮佬玷污,怎么会堕胎? 如果不是夏茗,刘博伟怎么会坐牢?她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一切,都是夏茗的错! 夏茗该死! 夏茗害惨了她,怎么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开开心心地准备考试? 满心的怨恨,让花娃子找到了曹三。 她知道曲婉玉找过曹三,给了曹三一笔钱,让曹三破坏夏茗的预考。 如今,曲婉玉也坐牢了,这笔交易就中断了。 可花娃子没坐牢。 刘博伟当初把花娃子当情妇养,买衣服,买首饰,陆续给了她不少钱,这些钱,花娃子偷偷留着,没有上交给压榨她的家人。 现在,这笔钱派上用场了。 “之前有个女人,让你破坏夏茗的考试吧?”花娃子拦住了曹三。 曹三很警惕,“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刘家的案子闹得很大,还上了报纸,曹三从报纸的照片上认出了曲婉玉,知道曲婉玉坐牢了。 既然如此,那笔钱曹三就等于是白拿了。 花娃子掏出一叠大团结,“我再加一笔钱,你还做不做?” 曹三盯着那一叠大团结,眼睛都直了。 “只要你办成了,我再给你另一笔钱。”花娃子又说。 “我做!”曹三一把将钱抓在手里,当场就数了起来。 花娃子眼中闪过恶毒的光。 这些钱,其实是她全部的积蓄,至于事成之后的钱,压根就没有。 那又怎样? 事成之后再说,她现在满脑子只想着让夏茗失败。 夏茗回到家,收拾好考试用的东西,以及住旅馆要换洗的衣物,就进了小书房,再过一下重点考点。 她看着并不紧张,可孙巧容却紧张极了,准备好了洗漱用品,心里还是很不踏实,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霍临风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孙巧容紧张地走来走去,“怎么了?” 孙巧容很忐忑,“心里不踏实。” 要考试的夏茗淡定无比,反倒是陪考的她,紧张得不行。 可她除了准备东西,给夏茗加菜做好吃的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霍临风理解这是身为家长的焦虑,其实他也有点紧张,好巧不巧,夏茗考试那几天,他要去外地办事,没法陪考。 间谍一事,有了眉目,他必须亲自去一趟。 “安全起见,我让罗成保护你。”霍临风做了安排,他其实也不安心。 夏茗囧,“不用这么夸张吧?我就是去考个试而已。” “霍先生是为你好,这回你得听他的。”孙巧容板着脸说。 夏茗失笑地点头。 霍临风没呆太久,陪夏茗吃了一顿饭,就要起身离开了。 “希望我办完事回来,听到的是你考了高分的好消息。”霍临风亲了亲夏茗的额头。 夏茗笑得很自信,“一定会是好消息。” “加油。”霍临风揉揉她的脑袋,坐进车里,驱车离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鼓励,夏茗的信心又高涨了几分。 第二天,要出发去旅馆。 名叫罗成的兵哥,一身便服来跟夏茗汇合,身后还跟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军犬。 夏茗嘴角抽了抽,“这太夸张了吧?” “老大特意交代的。”罗成一板一眼地回答。 夏茗无奈扶额。 因为这只名叫“大黄”大家伙,旅馆的老板吓得差点报公安,要不是它表现得足够听话,并且罗成付了双倍的住宿费,老板绝对不让进。 三个人,一条军犬,开了两个房间。 孙巧容跟夏茗一个房间,方便照顾,罗成就在旁边的房间,而大黄则躺在夏茗的房门口,负责守夜。 夜深人静。 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接近,撬开夏茗房间窗户的一条缝。 “汪汪汪!” 惊人的狗叫声突然响起,大黄像离弦的箭,猛地蹿出去,朝黑影冲去。 那黑影抖了一下,翻过另一面墙,逃跑了。 大黄翻不过墙,着急地在墙的这头转来转去,冲墙的另一面狂吠。 狗叫声吵醒了夏茗,她披了衣服,开门出来,“怎么回事?有小偷?” 罗成追出来的时候,黑影已经跑不见了,他回头检查被撬开的窗口,面色凝重,“不确定,被他给跑了。” 他担心不是小偷,而是有人故意要针对夏茗,不然怎么哪个窗没撬,偏偏就撬了夏茗的窗? 罗成怕吓到夏茗,影响她明天的考试情绪,便安慰道:“没事了,有大黄在,很安全。” 孙巧容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吓死我了,幸好有大黄在,霍先生安排大黄来,果然是对的。” 夏茗看着被撬开的窗口一角,若有所思。 另一头。 翻墙逃跑的黑影,窜进小巷子里,疯狂地喘大气。 花娃子从阴森的角落里出来,急急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跑回来了?事情办好了没有?那贱人死了没有?” 曹三气呼呼的,用手里的刀指着花娃子,“你怎么不早说她带了保镖,还带了一条凶狗?差点害死我!” 这把刀,就是刚才用来撬窗的,谁知道突然跑出来一条凶狗。 要不是他翻墙得快,现在只怕已经被狗给咬死了。 “也就是说,你压根没进房间,没碰到她?”花娃子惊怒。 她对曹三的要求,就是撬窗进去,甭管是强了夏茗,还是杀了她,总之不能让她顺利考试,事情就算办成了。 哪知道,曹三竟然狼狈地逃回来了。 第429章 考场 曹三不爽了,“你知不知道那条狗有多壮?有本事你去啊!” 花娃子气歪了鼻子,朝曹三伸手,“那你把钱还我。” “休想!这些钱算是我的辛苦费。”曹三不肯,见花娃子要硬抢,他挥了挥手里的刀,恐吓道:“滚!不想死,就离我远点!” 花娃子面色铁青,只能眼睁睁看着曹三拿走她全部的积蓄。 站在阴暗的角落里,花娃子脸色阴沉得像厉鬼。 曹三怕狗,怕死,可她不怕! 反正她已经一无所有了,不过是一条贱命,没了就没了,可她不甘心,就是死,她也要夏茗给她陪葬。 花娃子拐进了巷子深处,从角落里掏出一把刀,然后坐在地上,缓慢而用力地用石头磨刀。 阴森的角落,发出渗人的磨刀声,久久不散。 清晨。 夏茗起得挺早,吃了早饭,在舅妈、罗成和大黄的陪同下,往考试学校的方向走。 这阵势,简直万众瞩目。 众人看着威风凛凛的大黄,都惊了。 见过有人接送陪考的,真没见过直接带一条军犬互送的,太夸张了吧? 夏茗囧。 孙巧容握住夏茗的手,把水瓶塞进夏茗手里,“茶茶,你别紧张,你平时学习就很好,只要正常发挥,就一定不会有问题。” 她嘴上安慰夏茗别紧张,实际上握着夏茗的手,在微微发抖。 她自己比夏茗还紧张,眼睛下方一圈青黑,可见这几天都没睡好,净操心夏茗的预考了。 夏茗反倒很淡定,还反过来安慰她,“舅妈,我不紧张,你别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孙巧容这才安心一些。 她前两天就放下了伊人衣坊的工作,专心在家陪夏茗,夏茗有条不紊,反倒是她越来越紧张,某根弦一直绷着,放松不下来。 尤其是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一点睡意,又出了被撬窗的事,她更不安心了,几乎一夜没睡。 接送市六中复读班的车来了。 学生们从车上下来,一个两个脸色都不太好,不是紧张焦虑,就是晕车呕吐。 有个女学生更夸张,走到车门,看到考场学校的大门,还没进考场呢,腿就软了,要不是其他同学及时扶住她,她准得栽倒下来。 这状况,看得孙巧容更提心吊胆。 同样是参加考试,其他同学紧张成这样,茶茶能不紧张吗?她看着很淡定,会不会是不想让别人担心,所以故意装出来很淡定? 这么一想,孙巧容更心慌了。 那腿软的女同学是B班的,跟夏茗一个班,平时学习很刻苦,用了夏茗的学习方法后,成绩突飞猛进。 她心里对夏茗感激又崇拜,但因为内敛不爱说话,很少往夏茗面前凑,压根没跟夏茗说过几句话。 兴许是心里太紧张了,女同学看到夏茗,仿佛看到了主心骨,勉强朝夏茗走过来,脸色惨白惨白的,“夏同学,你来这么早啊?” 边说着,她身体摇摇欲坠,眼看着要摔倒了。 夏茗吓了一跳,赶忙扶住她。 女同学半个身体都倒在夏茗怀里,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突然断了,猛地抱住夏茗,哇哇大哭。 眼泪鼻涕全糊在夏茗的衣服上。 夏茗:“……” 其他同学本来也很焦虑,听到她惨烈的哭嚎,感同身受,心里憋着的那股情绪,被激发出来。 女同学红了眼眶,啜泣的啜泣,抹泪的抹泪,男同学也白了脸色,慌得不行。 随行的老师快疯了,压根安慰不过来。 夏茗不太会安慰人,僵硬地拍拍女同学的后背,“不就是个考试吗?平时随堂测试和月考多得是,把这回当做普通考试,心态放平就行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女同学抽抽噎噎,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瞅夏茗。 兴许是夏茗太淡定了,女同学觉得自己哭得稀里哗啦有点丢脸,抹着眼泪问:“夏同学,你不紧张吗?” 夏茗笑了笑,“说一点都不紧张,那是骗人的,但是越紧张,越影响发挥,放轻松点,把它当做平时的考试,好好发挥,一定能考好。” 夏茗从兜里掏出一枚薄荷糖,“要不要吃一枚薄荷糖,冷静一下?挺有用的。” 女同学看着那枚薄荷糖,破涕为笑。 薄荷糖什么的,确定不是哄小孩吗? “谢谢。”女同学小声说着,把薄荷糖含进嘴里。 清凉的味道,在嘴巴里绽开。 不知道是味蕾的刺激,还是心理作用,随着清凉的薄荷味在嘴巴里散开,女同学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紧绷的神经莫名放松了。 “真,真的有用。”女同学情绪缓和了很多,看夏茗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她之前成绩一直在中游徘徊,用了夏茗分享的学习方法,成绩上来了,有希望考上大学。 因此,她对夏茗迷之崇拜,几乎是盲目信任。 夏同学说的话,从来没有出错过,她说放轻松,好好发挥就能考好,就一定是对的。 吃了夏茗给的薄荷糖,女同学突然充满了力量,“夏同学,你真好,谢谢你。” 大概是夏茗太淡定了,而最脆弱的女同学,也变得坚强起来,其他同学受到感染,也放松了一些。 “夏同学,你能不能也给我一颗薄荷糖?”另一个女同学期期艾艾地说。 夏同学是同学们的偶像,拿到她的薄荷糖,会在无形中对自己产生鼓舞,让自己充满力量。 吃了薄荷糖的女同学,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她也想拿一颗夏茗的薄荷糖进考场,紧张的时候就拿在手里,给自己一点信心,相信夏同学能行,自己也一定能行。 夏茗囧囧地掏了一颗递给她,“考试加油。” 其他同学见状,纷纷围了上来。 “夏同学,能不能也给我一颗?” “夏同学,我也想要一颗。” 夏茗:“……” 夏茗算是弄明白了,大家需要的其实不是薄荷糖,而是一颗定心丸。 夏茗把兜里的薄荷糖都掏出来,给大家分了。 但不够分。 没拿到的同学有些焦虑,就好像看到其他同学在临考前,突然得到了某种助考的神秘力量,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 没拿到,心里遗憾,反而更焦虑了。 第430章 开考 随行的老师很为难,“夏同学,你看……” 孙巧容连忙上来,从袋子里掏出一把薄荷糖,塞进夏茗手里,“茶茶,我这里还有!” 夏茗考试,她比夏茗还紧张,准备了很多东西,考试用的笔都备了两套,吃的东西尤其多,就怕饿着夏茗。 她没直接给学生发,而是让夏茗发,是因为她也看明白了,大家就想要夏茗给的糖,其他人给的没用。 不然,小卖部就在不远处,真想吃薄荷糖,自己去买一包不就得了? “要进考场了,同学们检查好准考证,考试用的笔,千万别漏东西,进考场后放轻松,你们平时很努力了,考试一定没问题!”老师做最后的提醒。 大家陆续进了考场。 孙巧容在校外等,紧张得走来走去,坐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站起来,朝校门口张望。 罗成在逗大黄,被她晃得眼晕,本来没什么感觉,也突然感觉到紧张了。 “阿姨,你给我一颗薄荷糖吧。”罗成说。 那些学生,本来紧张兮兮的, 吃了薄荷糖就平静了,他还想着薄荷糖难道有什么奇怪的魔力不成? 兵哥没参加过高考,也没陪考过,无法感同身受,实在理解不了。 “对对对!吃薄荷糖就好了。”孙巧容也塞了一颗进自己嘴里。 大概是心理作用,吃了薄荷糖,满嘴的清凉,情绪平复了不少。 考场里。 所有学生严阵以待。 四个监考老师,拿了椅子,分别坐在教室的四角,从各个角度扫视考场的每个角落,确保考试纪律。 “准考证放在桌子右上角,所有考试用具都摊开,放在桌面上,等老师过去检查。” “在位置上坐好,不要东张西望,要上厕所的抓紧时间,考试开始就不允许走动了。” 预考和高考一样严格,考试期间除非憋到快要尿裤子,否则绝对不允许出考场。 谁知道有没有人,存了侥幸心理,偷偷在厕所的哪个角落塞了纸条,然后借着上厕所的时候去偷看作弊呢? 就算极个别考生,真的憋不住要去厕所,也需要监考老师全程陪同,哪怕是嘘嘘的时候,也在旁边盯着。 但凡认真对待考试的学生,都没人会中途上厕所,毕竟来回一趟,就算是用跑的,来回也得好几分钟吧? 多浪费时间? 在考场上,时间就是生命,过去一秒钟,就少一秒钟。 有些考生,分配到后排的座位,还觉得不公平呢,因为试卷是从前面传上来的,比前排的学生晚差不多半分钟拿到试卷。 多亏呀! “有任何问题就举手,监考老师会过去处理,不要自己嚷嚷,影响考试秩序。” 监考老师宣读完考试注意事项后,拿着密封好的试卷上讲台,向所有学生示意试卷完全密封后,在学生们的注视下,拆开密封的外壳。 学生们挺直了脊背,直勾勾盯着,甚至有人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夏茗被逗乐了,心里那一丢丢紧张,反而消散了。 预考很重要,会刷掉很多学生,预考成绩也会影响填报志愿,很多学生严阵以待,俨然当成了高考演习来对待。 夏茗复习得不错,心里不慌。 第一门考的是语文。 试卷发下来,夏茗粗粗扫一眼,心里就有数了。 比起后世的高考试卷,八十年代的卷子算得上是简单的。 第一道大题就是作文,题目很直接,“最难忘的一天”; 第二道大题是词语解释,考词组和成语,总共只有5个词; 第三道大题,是给出一段长文言文,要求添加标点,并翻译成现代汉语。 …… 夏茗快速扫了一遍所有题目,做到心中有数,心中粗略评估了一下每道题答题需要的时间,才把答题纸摊开。 先把最简单,最有把握的题答了,把基础分拿了,再转到稍微有难度的题。 有些主观题,是没有完全标准的答案的,只有“拿分点”,阅卷老师会根据回答的点,给相应的分。 这就是所谓的应试技巧了,老师在上课时,反复提到过,夏茗分享的学习方法中,也强调过这一点。 语文的主观题,并不完全主观,还是有迹可循的,很多拿分点反复考,等于是万金油,只要涉及了就写,分数就到手了。 考场内很安静,只有翻试卷和写答案的哗哗声。 所有人都很认真,连走动监考的老师,都特意穿了软底的鞋,来回走动监考时,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声音,影响到考生发挥。 答完了送后面的题,夏茗抬头看了一眼挂钟,考试时间还没过半,她轻吐一口气,把所有的注意力,倾注在第一道作文题上。 她并不急着下笔,而是在草稿纸上列了提纲,想好前后呼应的首尾,拟好中间几段的刚要,才开始动笔。 作文的文字密集,最好是一气呵成,没有涂改,否则影响卷面的美观。 卷面整洁,字迹漂亮,能让阅卷老师眼前一亮,印象分肯定就不低。 夏茗字迹娟秀,因为比其他学生有阅历,写的文章更有深度。 平时的考试,她的作文不是满分,就是接近满分,常常会被语文老师当做优秀范文在班上读。 只要正常发挥,她的作文就很高分了。 写下作文的最后一个字,夏茗放下笔,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还剩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 其他学生不是在埋头苦写,就是用笔杆子挠头,毫无头绪。 夏茗是本考场内,第一个放下笔的,但她并不急着交卷。 一来,她交卷太早,所有人都会抬头看她,太扎眼,还会给其他学生带来无形的心理压力; 二来,她交了卷无处可去,直接出校门跟舅妈汇合,舅妈肯定会担心她交卷太早会出问题。 夏茗摊开卷子,反复检查了好几遍,直到交卷铃声响起。 她收拾好准考证和笔,起身交卷,走出考场没几步,就看到好几个复读班的学生盯着,很明显在等她。 夏茗囧。 以前月考,每次考完都要找她对答案,这回不会还来吧? 第431章 嫉妒 “夏同学,你考得怎样?我见你很早就放下笔了,试卷对你来说很容易吧?” “还行。”夏茗谦虚道。 “你这么有信心,答的一定是对的,我们来对一下答案吧。” 夏茗:“……” 大家直勾勾地盯着夏茗,好像夏茗脸上写着正确答案一样。 夏茗忍住了扶额的冲动,“语文没什么判断题和选择题,不好对答案吧?再说了,考完了一科,不应该抛开,专心准备下午的英语考试吗?” 同学们如梦初醒,纷纷从包里掏出小本本开始背单词,能多背一个是一个,说不定下午就考到了呢? 杜红艳和她同桌,也是在这个学校考,看到夏茗被簇拥着,大家都往她身边凑,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信任。 杜红艳很不服气,手里抓着午餐吃的鸡蛋,直接把鸡蛋给抓碎了。 “得瑟个什么劲?谁知道她是答得快,还是压根不会写,所以才那么早放笔?找她对答案,也不怕被她带偏了。”女同桌嫉妒地说。 杜红艳黑着脸,“之前她不是押过题吗?一道题都没中。” 考试之前,夏茗上台分享押题重点,杜红艳因为被同桌缠着,没能听。 事后,她始终不放心,找借口跟另一个同学借了笔记本,特意看了那部分笔记,把夏茗押的考点都记住了。 好巧不巧,夏茗押的考点,一个都没中。 她同桌压根不相信夏茗能押中题,对夏茗押的题型不屑一顾,“我就说嘛,她就嘴上会说,水平其实也就那样,他们那么追捧她,简直瞎了眼。” 杜红艳很赞同这话,她决定剩下几科的考试,要仔细对比夏茗押的题。 如果全部科目,都没中一题,就说明夏茗要么水平不行,要么有所保留,故意给大家说错押题重点。 杜红艳认为,这是夏茗做得出来的事情。 毕竟,预考要刷掉将近一半的学生,高考通过率不到5,而尖子生都是有私心的。 谁会把自己辛苦总结的好东西,分享给别人,给自己增加竞争对手呢? 杜红艳扪心自问,如果是她,她不会把所学全部分享出来。 她不大方,也不认为,世界上会有那么无私的人。 杜红艳这么想,可大家却不这么想。 “夏同学,早上谢谢你,还有你的薄荷糖,她真的很有用,我考试的时候都不怎么紧张了。” “虽然不知道答得对不对,但是我每道题都答完了,可惜我写得太慢了,答完就要交卷,没时间检查。”上午腿软又大哭的女同学,特意过来感谢夏茗。 早上坐车过来时,她凶猛头晕,离考场越近,她心跳就越快,心里莫名的恐慌,害怕自己考不好。 考试前的学生,情绪紧张又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们担惊受怕,有人说考前不能乱洗头,会把脑袋里的知识给洗掉,吓得她昨天没敢洗头,洗脸都小心翼翼的。 在这样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她腿软走不动路,很正常。 就是当众嚎啕大哭,很就丢脸而已。 要不是碰上夏茗,她无力的双腿,可能走不进考场。 夏茗给她的薄荷糖,起了很大的作用,她吃进去,仿佛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考试才能正常发挥,把该写的,会写的,全都写满了。 状态甚至比平时月考还要好。 夏茗摆摆手,客气道:“不用谢我,同学之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杜红艳的同桌听到这话,不屑地撇撇嘴,“假惺惺。” 话音刚落,就被旁边的男同学给瞪了一眼。 他也是B班同学,早就看不惯杜红艳跟她同桌了。 夏同学总共上三次讲台,第一次上台分享英语学习经验,虽然是临时被班主任给逮上去,但是分享的东西都很实在,是切实可行的学习技巧,大家听了都很受益。 第2次是在全年级分享会上,提前准备了满满十几张稿子,每个科目都提到了,内容更充实,对大家帮助很大。 因为除了夏同学,还有其他尖子生上去分享,却只有夏同学准备那么充分,分享会结束后,其他也上台分享的尖子生自愧不如。 分享会结束后,大家学习的热情空前高涨,成绩也很明显提高了,平时交流,大家都说夏同学是救星呢。 至于第三次,又是临时被大家推上讲台,分享自己押题的重点,虽然基本没押中,但她强调的考试技巧都很有用呀。 她对待考试的镇定态度,也鼓励了很多人,让大家没那么紧张了,乃至今天早上,夏同学还鼓励大家,给大家发了薄荷糖呢。 考完试出来,大家都说薄荷糖让他们有了信心,都不舍得吃。 这么好的夏同学,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两个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感恩? 尤其是杜红艳,很让人瞧不起。 同样是班里常年排前3名的尖子生,夏同学平时压根见不到,只有考试才回学校,每次回来都被大家缠着一通问。 几乎每次,都死大家带着各种问题,去跟夏同学请教,直接把夏同学当成免费的老师了。 夏同学没有一次令大家失望过,学习上的问题,有问必答,比老师还耐心,而且说得通俗易懂,多复杂的题目,由她来分析解答,好像都变得容易理解了。 相比之下,杜红艳天天和大家一起上课,有时大家有问题问她,她要么假装忙着做题的样子,要么就说她也不会,那道题也做错了。 可是,有好几次,大家分明看到她做对了题目,才特意去问她解题思路的。 根本就是故意撒谎,不愿意分享,怕别人学到东西。 久而久之,大家都看清了她,不乐意拿题目去问她了。 杜红艳的同桌更过分,一提到夏同学就冷嘲热讽,明明自己成绩不好,硬说夏同学也不行,阴阳怪气的。 难怪这两人一直坐一桌,每次调座位,大家都不乐意跟她们做同桌。 一丘之貉。 虽然夏茗听不到这个角落的话,但男同学气不过,忍不住替夏茗说话,“你们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第432章 争执 另一个男同学也帮腔,“夏同学对大家帮助有多大,难道你们没有眼睛,看不到吗?你们敢说,你们没有用夏同学分享过的学习方法吗?用了之后,成绩不是也提高了吗?” 杜红艳虽然没说夏茗的坏话,但一样被骂了进去。 她心里对夏茗很不屑,赞同同桌的话,对男同学的谴责,她无法反驳,一张脸涨得通红。 杜红艳向来会装样子,在班里就是乖乖牌形象,清高自傲,她还以为在大家心目中,她依然是善良高贵的尖子生,可大家看她的眼神,像一盆冷水当头淋下。 她猛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在大家眼里,她变成了跟她同桌一样的“货色”。 杜红艳有种肮脏的真面目,被大家看到并谴责的错觉,无地自容中,又对同桌满腹怨气。 一定是同桌尖酸刻薄的形象,影响到了她。 女同桌可不知道杜红艳心里的弯弯绕绕,男同学的话让她直接跳脚了,“我说的有错吗?她要是真有本事,怎么一道题都没押中?” “没什么真材实料,就知道说大话糊弄人,要是真有本事,她考第1名,也让大家考得跟她一样高分啊!” 两个男同学都气笑了。 这是什么神逻辑? 夏同学考满分,分享学习方法,也让所有人都考满分才可以? 每个人的基础不一样,再说了,夏同学聪明,你有她聪明吗? 夏同学有本事考第1名,你有这本事吗? 至于押题,夏同学分析的是重点考点,她又不是出题人,哪知道考题是什么?要是真知道了,不就是泄题了吗? 男同学忍不住了,大声反驳:“夏同学非亲非故,没义务教你考高分吧?用了夏同学分享的学习方法,成绩提高一大截的人多得是,是你自己不用功不争气,怪得了谁? ” “还说什么押题不准,分明是你考砸了,看到夏同学状态不错,心里不平衡,故意怪夏同学吧?” “就是啊,自己不聪明不努力,还怪别人太聪明又努力?” “你!”女同桌气得脸都青了,突然哂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你们这么帮她说话,不会是喜欢她吧?也对,她那张脸长得就不安分。” “可惜听说她已经有对象了,你们死心吧!还在读高中就处对象,压根不是什么安分的好姑娘,谁知道她在学校外头的对象,到底有几个呢?” “你们不会也想加入吧?拿镜子照一下自己的样子吧,你们以为她能看的上你们吗?” 两个男同学面色一变。 班里的男同学,谁不喜欢夏同学? 长得好看,声音好听,人又好,不止男同学喜欢,女同学们也都喜欢她。 这种喜欢,是基于友情的,被人曲解成这样,太令人气愤了。 “你胡说什么?思想太脏了!” “我思想脏?你们敢说,你们对她没有意思吗?” 另一头。 女同学为了感激夏茗给她的鼓励,以及夏茗的薄荷糖,从袋子里掏出一个菜包子递给夏茗,以示谢意。 “这是你的午饭?”夏茗惊讶。 她的袋子里,只有一个菜包子和两个大白馒头,把菜包子给夏茗,那她只能啃白馒头了。 因为学校只包车,不包饭,大家都是自带午饭的。 馒头,包子,玉米棒都有,多是粗粮,好些的会带鸡蛋,或者去小卖部买软乎乎的面包和饮料。 考试期间,大家都比较注意营养,很少会有人只啃馒头。 夏茗心里有点堵,把菜包子推回去,“不用了,下午要考英语,你多吃点,补充体力。” 女同学以为夏茗嫌弃菜包子,涨红了脸,“你不想吃吗?我,我只有这个……” “不是。”夏茗连忙摆手,“我午饭跟我舅妈一起吃,我舅妈已经安排好了,包子你留着吧。” 正说着,旁边的争执声音越来越大。 夏茗转头看去,看到杜红艳尴尬地杵在那儿,她同桌跟两个男同学争得面红耳赤。 杜红艳见夏茗看过来,想把火烧到夏茗身上,于是指着夏茗,说:“你们别吵了,想知道答案,去问夏茗不就好了?” 两个男同学愤愤不平,“夏同学,你别听她的,省得影响自己的考试心情。” 夏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了看杜红艳,又看了看她同桌,夏茗好奇问:“她们是?” 杜红艳一噎,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夏茗很少回学校,班里的同学还没认全,跟她有过交流的,她多少有印象。 可杜红艳和她同桌,一开始就看不起夏茗,在大家往夏茗身边凑,各种问问题时,她们冷眼旁观,从没有凑近过。 以至于快一年了,她们都没跟夏茗说过一句话,而夏茗对她们的印象也不深,只模糊记得大概跟她同班。 至于姓甚名谁,还真叫不出来,这才有此一问。 杜红艳觉得受到了羞辱。 她把夏茗当成对手,又羡慕又嫉妒,还暗中挤兑,可在夏茗眼里,她什么都不是,甚至连她叫什么,都没记住。 杜红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堪至极。 她同桌直接炸了,指着夏茗的鼻子就要骂。 其他同学见状,赶忙把老师叫过来。 “吵吵嚷嚷的,怎么回事?不好好准备下午的考试,在这里闹什么?”老师严厉地批评,矛头对准了杜红艳和她同桌。 夏同学是重点保护对象,朱校长特意交代过要多关照,而老师们对夏茗的印象普遍很好,老师下意识维护夏茗。 实际上,看大部分同学都站在夏茗这边,就能看得出来谁对谁错。 “怎么是我们闹,分明是……”女同桌还想说,被杜红艳给拉住了,“都别说了,考试为重,别影响了考试的情绪。” 一番话听着似乎很有道理,可同学们却觉得虚伪。 真有心劝架,刚才她闹得那么凶,说话难听极了,她怎么冷眼旁观,没出来劝? 这时候故意这么说,分明是说给老师听,想在老师面前赚好印象呢。 太假惺惺了。 老师赞许地看了杜红艳一眼,就没再关心她,转头关心夏茗。 杜红艳见状,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第433章 索命 孙巧容着急地找夏茗过来汇合。 大黄很喜欢夏茗,四条腿朝夏茗飞扑过来,在夏茗脚边一通狂蹭,尾巴咬得快要飞出去。 罗成差点拉不住它,“这家伙,也就对老大这么亲了,没想到跟你也这么亲,难道是看脸的?” 奇了怪了。 夏茗长得好看,老大长得也好看,大黄就爱蹭他两,难道真的是“颜狗”,看脸的? 狗的审美,分得清人类谁好看么? 夏茗哭笑不得。 其他同学看到威风凛凛的大黄扑过来,吓了一大跳,等它温顺地趴在夏茗脚边时,又觉得稀奇。 有胆大地男同学,还试图凑过来摸它。 可惜它谁都不搭理,又高冷又威风。 孙巧容只关心夏茗的考试,“茶茶,考得怎么样?累不累?” “考个试而已,又不是去干什么重活,怎么会累?我都答完了,也够时间检查,发挥还算顺利。”夏茗笑道。 孙巧容长松一口气。 茶茶做事,一向稳妥,考试除了发烧那次之外,就没出过岔子。 孙巧容悬着的心,可算放下了。 下午考英语,是夏茗最擅长的科目,随便考考就是高分,更不用担心了。 “走,咱们吃午饭去,你考试的时候,大黄给我们找到了一家不错的餐馆。”孙巧容乐呵呵地说。 夏茗惊讶。 大黄还有这种作用,是因为鼻子特别灵吗? “大黄这么厉害?”夏茗蹲下来,摸摸大黄的脑袋。 大黄的尾巴摇得更疯狂,一个劲往夏茗身边蹭,还伸出舌头,喜滋滋地舔夏茗的脸。 夏茗:“……” 蹭就行了,舔就算了吧? 夏茗连忙往后躲。 大黄眼睛都亮了,以为夏茗跟它玩呢,一个飞扑过来,差点把夏茗扑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地朝夏茗狂舔。 夏茗吓得赶紧跑。 她越跑,大黄就跟得越欢,一人一狗满场蹿。 同学们都愣住了。 每次见夏茗,她都是沉静淡定的,不急不缓,还有几分云淡风轻的气质,几时见她狼狈成这样,被一只狗追着到处跑? “哈哈哈!” 不知道谁先忍不住,捂着肚子一顿狂笑,紧接着,大家都跟着笑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考试的压力和紧张,突然烟消云散了。 夏茗中午没回旅馆休息,并不知道,她房间的窗口,再次被撬开一个口,花娃子手里拿着刀,从窗口溜了进去。 夏茗带了保镖,还带了一条凶狗,曹三害怕,不敢对夏茗怎么样,一个不小心被抓了,只怕还要吃牢饭。 他原以为夏茗是一个人住,想趁半夜偷偷溜进去,对夏茗做某些不轨之事,如此一来,夏茗的清白没了,哪里还有脸去考试? 姑娘家都注重名节,就算被占了便宜,也只能忍气吞声地下嫁,不敢到处宣扬。 曹三天真地认为,如果他把夏茗给睡了,夏茗唯一的选择,就是嫁给他,绝对不敢声张,更没脸去报案。 就像陆知晴一样,被他给睡了,就巴巴地要嫁给他。 曹三至今都不知道,他跟陆知晴的那一夜,其实是陆知晴算计好的,还以为自己用身体征服了陆知晴,让陆知晴对他死心塌地呢。 曹三至今都没放弃要得到夏茗的念头。 如果计划顺利,那他先得到夏茗的身体,再顺理成章得到夏茗的人,至于陆知晴? 管她呢! 她跟夏茗不是堂姐妹么?等他娶了夏茗,跟陆知晴近水楼台,说不定他心情好了,会赏陆知晴一点甜头。 这种隐秘的禁忌感,光是想想,曹三浑身都热了。 正好曲婉玉和花娃子陆续给了两笔钱,让他去搞夏茗,那正中他下怀,既得到了夏茗,又获得一笔意外之财,两全其美。 可惜,他想得太天真了,夏茗带了保镖,身边还跟着一条军犬。 曹三怂了,跑了。 花娃子花出去的钱,打了水漂,她恨得牙痒痒。 曹三害怕,可她不怕。 花娃子艰难地从窗口爬进去后,又把窗口给关上,不让人看出痕迹,然后拿着刀,破坏房间里的东西,把夏茗的衣裳,都割成一条条碎片。 最后,她抓着刀,像索命的厉鬼,死死盯着房间门口,等待夏茗回来。 只要夏茗一开门,她就冲过去,把夏茗砍成肉酱! 下午的英语试卷,对夏茗来说,就是小意思了。 无论是选择题,还是把长段的英语翻译成汉语,亦或是把一句句汉语,翻译成英语,还有后面的小作文,都难不倒夏茗。 题量对夏茗来说,也不算大,夏茗扫了一眼时间,慢慢悠悠地开始做。 做到一半,还有闲心剥一颗薄荷糖来吃。 答完放笔时,时间还剩下不少。 夏茗依然不急着交卷,慢慢悠悠地检查,等待考试结束的铃声响。 考完英语,夏茗神清气爽,感觉很不错。 不出意外的话,英语成绩不会低。 大家从考场走出来,又朝夏茗这里凑过来,七嘴八舌地跟夏茗瞎聊。 “夏同学,看你的样子,应该考得不错吧?你平时月考,英语不是满分,就是接近满分,这回预考,我猜一定是满分!” “所以,刚才第三道题你选啥?” 语文没有选择题,大家不好问,可英语有呀,而且夏茗的英语太优越了,几乎等同于正确答案。 大家一致认为,想知道自己考多少分,跟夏茗对答案,绝对没错。 “我没有标准答案,答得可能是错的。”夏茗嘴角抽搐地说。 “夏同学,你就别谦虚了,你答对的肯定多,跟你对答案,十之八九肯定不出错,所以第八题答案是啥?” “翻译题,最后一句翻译成汉语是什么?还有汉译英的第3题,我死活不知道怎么翻译,答案是什么? ” 大家叽叽喳喳一通问,惹来其他学校的同学围观。 因为是交叉考试,每个学校都随机分配学生来这里,市二中也不例外。 上学期末,市二中和市六中联考,夏茗考了第3名,好巧不巧,联考第1名,也是在这里考试。 “市六中那边,好热闹啊,他们怎么笑得那么开心? 考试一点都不紧张吗?还是都考得很好,很有信心?” 第434章 杨启明 “被围在中间的女学生,好漂亮!” “他们叫她夏同学?是不是那个夏茗?突然冒出来的黑马,期末联考第3名那个?” “真的是她?长这么好看,成绩还这么好,不可能吧?” 在很多学生眼里,长得好看的女同学,都是被男同学围着转的,男同学各个都追捧她,以至于好看的女同学,心气都挺高,都是被宠坏的。 因为被捧着哄着,心态就飘了,仗着好看的外表,要什么有什么,压根不需要奋斗,只要嫁个有钱人,一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久而久之,越好看的女学生,得到想要的东西越容易,吃苦耐劳和刻苦学习的韧劲就没了,学习差才是正常的。 可这个夏同学很特别,围在她身边的多是女同学,反而男同学都在外面一圈,不好意思挤太近。 这夏同学看着也挺礼貌客气的,被大家叽叽喳喳地围着问,也没有不耐烦,对谁都微笑着,一副脾气挺好的样子,还挺招人喜欢。 这就罢了,为什么她这么受欢迎,成绩还这么好? 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杨同学,你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她成绩窜上来那么快,说不定高考的时候,是你的竞争对手之一呢。”有人用手肘撞了撞杨启明。 杨启明是联考的第1名, 也是市二中的希望之星。 市二中放在全省,也是数一数二的,杨启明长期霸占市二中大考小考的第1名。 不出意外,今年的省状元只怕是他了。 杨启明隔着人群看夏茗。 夏茗感觉到视线,转过脸来,视线隔空和杨启明撞在一起。 夏茗当然不认识杨启明,以为他是同校的同学,便朝杨启明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然后没再理会他,继续跟身边的同学说话。 她模样好看,一双桃花眼尤其动人,微微一笑,便叫人移不开眼。 杨启明愣了一下,心跳突然变得有点不正常。 他身边的男同学也愣住了,怔怔道:“这个夏同学,长得实在造孽啊。” 见杨启明在发呆,迟迟没有回神,男同学露出暧昧的表情,“杨同学,失了魂了?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你跟她成绩都好,你不是要考京都的顶尖学府吗?说不定她要考的学校,跟你是同一所呢。” “就是啊,你两成绩都这么好,进同一所学校很正常,说不定还能同班呢,到时候是同班同学,又是桂宁老乡,啧啧,这缘分,天注定的呀。” 杨启明心中一动。 几个男同学见他似乎被说动了,纷纷起哄,“杨同学,看上了就赶紧出手,你长得也不来,家世又好,学校好多女同学都暗恋你呢!你出手,准能把她给拿下!” 杨启明天资聪颖,从小成绩就名列前茅,加上他家境殷实,请得起好老师当家教,成绩一直遥遥领先,从没有掉下过年纪前3名。 正如男同学们说的,他长得不赖,硬朗周正,是女学生们喜欢的类型,加上学霸光环,令他在学校圈了一波迷妹。 暗恋他的女学生,确实不少。 只可惜,他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学习好的,不是长得歪瓜裂枣,就是出身太差太穷,跟他门不当户不对。 学习差的,心高气傲的他,更瞧不上了,压根不会多看一眼。 夏茗不同,几乎从任何方面,都挑不出来毛病,完美契合了他的择偶标准。 “杨同学,心动不如行动,要抓紧机会呀!”男同学起哄着说。 杨启明还真动了这个念头。 但是他从小养尊处优,心气儿高,向来受女孩子追捧,让他主动跟女孩子示好? 他做不来。 “你们别瞎说,现阶段高考最重要,不管什么事,等高考结束之后再说。”杨启明一本正经地说。 他本就有角逐省状元的决心,见到夏茗之后,这股决心更强烈了。 因为省状元是媒体关注的焦点,每年的省状元都会上报纸和电视,被大篇幅报道。 现在的夏茗不认识他,但他觉得去找夏茗自我介绍,有失身份,等他考上省状元,上报纸上电视,夏茗肯定能看到,一定会记住他是谁。 省状元啊,哪个女孩子不崇拜? 最好他跟夏茗的高考志愿,报同一所大学,一起去大学就读,参加老乡会什么的,他不用自我介绍,肯定有人主动替他做介绍。 “夏同学,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杨启明,咱们的省状元!” 这样多威风? 杨启明甚至可以想象,夏茗听到他的“威名”,会对他露出怎样崇拜的眼神,毕竟这样的眼神,从小到大,他看到无数女孩子对他表露过。 杨启明心下做好决定,没有上前跟夏茗打招呼,但心里记住了夏茗这个人。 当然,匆匆见过一眼罢了,夏茗对他自然没啥印象。 回到旅馆,旅馆的老板看到大黄,心里还是发毛。 每年的预考和高考,没跟学校的车,而是就近到他这里住的考生不少,大多是家人陪同,阵势夸张一点的,就是全家人来陪考。 这女学生倒好,居然带了一个保镖,还带着一条凶猛的狗。 罗成是个大块头,手臂上的肌肉,一看就是练家子,虽然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但老板始终觉得他眼神很犀利,对夏茗的态度,瞅着就知道是保镖。 还有大黄,老板每次见,心里都发憷。 老板每次看夏茗的眼神,都充满了好奇。 这女学生到底是啥人?来考试而已,犯得着这么夸张? 夏茗没有多解释,径直往房间走。 离房间近了,大黄突然叫了一声,冲到房间门口,朝房门龇牙狂吠。 夏茗心头一跳。 “夏小姐,退后, 房间里可能危险。”罗成面色一凛,将夏茗往身后拉。 孙巧容紧张极了,拽着夏茗退后几步,把夏茗护在身后。 昨天晚上出了被撬窗的事,她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听到大黄凶狠的叫声,她心脏狂跳。 “别担心,有我和大黄在,你们再退后一些。”罗成面色沉凝,手里握着一并军刀,一步步朝房间门口逼近。 第435章 怨恨 老板听到动静,狂奔过来。 感觉到气氛凝重,她汗如雨下,祈祷千万不要出事。 在她的旅馆出事,影响她旅馆的生意,还可能因此要担责任。 可问题是,她一直坐在前台,没发现任何异样动静,能出啥事? 难道是……不干净的东西? 老板思维不知道发散到哪里了,浑身抖了一下,把自己吓得不轻。 罗成接过夏茗抛来的钥匙,打开锁头,然后猛地一脚把房门踹开。 “夏茗,我杀了你!”一道尖利的声音,从房间里响起来,伴随着锋利的刀,朝门口外头砍过来。 夏茗大骇,“罗成,小心!” 话音未落,大黄狂吠一声,飞扑而起,将人扑倒在地。 咣当一声,是刀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啊!”女人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大黄,好样的!”罗成大喝一声,冲进房间里,把刀踢飞,把人给按倒在地上,顺势给绑了。 “夏小姐,你们先别进来,我先检查房间里还有没有危险!”罗成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夏茗和舅妈对视一眼,心里七上八下,“你小心点!” “夏茗,该死的贱人,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放开我,我要杀了……唔唔……”尖利的叫骂声还没喊完,就变成了愤怒的唔唔声,似乎是嘴巴被人塞了东西。 夏茗眨眨眼。 这声音,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老板不知道从那里拿出来几根棍子,分了夏茗和孙巧容一人一根,自己手里抓着一根,脸色难看极了,“哪里来的女人,竟然躲到房间里,还拿刀想杀人,我非打死她不可!” 孙巧容拿着棍子的手有点抖,“她是怎么进去的?门明明是反锁的。” 夏茗皱着眉头,“只怕是撬窗进去的。” 孙巧容倒吸一口冷气,“撬窗?难道是昨晚的贼?” 老板咬牙切齿。 经过这么一遭,她的旅馆只怕要落得不安全的名声,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之前为了省点钱,没有装防盗窗,现在看来,不装不行了,不仅要装,还要装最粗的窗,把窗口给焊死了! 罗成走到房间门口,朝夏茗挥挥手,“检查过了,没问题了,你过来看看这人是不是认识的,另外,老板去报个公安吧,这个女人涉险入室盗窃和杀人。” 老板本想看潜入房间的女人到底长啥样,硬生生忍住了,掉头就跑去公安局报案。 夏茗走到房门口一看。 花娃子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身体倒在地上,惊恐地蠕动,因为大黄正龇着牙,凶猛地朝她狂吠。 大黄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犬,不发威的时候,已经自带气场,令人生畏了,一旦发威,那叫一个凶悍,花娃子差点吓破胆,蠕动着身体往后躲,生怕大黄一口咬断她的喉咙。 夏茗第一次看到大黄这么凶狠,也吓了一跳。 大黄吭哧吭哧跑过来,脑袋温顺地蹭蹭夏茗的腿,尾巴摇得很欢,似乎在朝夏茗邀功,让夏茗表扬它制服了花娃子。 “大黄真厉害。”夏茗摸摸它的脑袋。 大黄兴奋地朝夏茗叫了两声,尾巴摇得更欢了。 花娃子嘴巴被堵住,面目狰狞地朝夏茗唔唔叫,眼神充满了毒光,恨不得把夏茗给撕了。 夏茗这才注意到,塞进花娃子嘴里的碎布很眼熟。 这不是从她的衣服里,撕下来的碎布吗? 再看房间里的情况,夏茗倒吸一口冷气。 房间明显被大肆破坏过,东西摔在地上,不是乱丢,就是破碎,床单被罩被掀了一地,而她放在房间里的衣物,全被翻出来,割成一条条破布,乱七八糟地丢在地上。 一片狼藉。 花娃子这是跟她有仇吗? 趁她不在,潜伏进她的房间搞破坏,还想拿刀砍死她? 多大仇? “她是?”孙巧容心惊胆战,也一头雾水。 孙巧容没去过几次陆尾村,压根没见过花娃子,自然不认识。 “陆尾村人。”夏茗冷声说。 孙巧容愤怒,“陆尾村人都疯了吗?” “我也不知道。”夏茗也迷糊。 花娃子瞪着夏茗,眼睛里充满了滔天仇恨。 夏茗拧紧了眉头,“昨天晚上撬窗的,也是你?” 花娃子恶狠狠地瞪夏茗,压根没有回答的打算。 罗成说:“昨晚的不是她,我脚印和留在墙上的手掌印,跟她的不一样,很可能是她同伙。” 说着,罗仓扯掉了塞在花娃子嘴里的碎布,让花娃子说话。 花娃子嘴巴得了自由,什么都不交代,直接破口大骂,骂得又脏又难听。 夏茗俏脸微沉,摸了一下大黄的脑袋,“大黄。” 大黄很机灵,马上领会了夏茗意思,当场发威,朝花娃子一阵狂吠。 “汪汪汪!” 花娃子吓得哆嗦,被绑住的身体想蠕虫一样往后缩,缩到墙根底下瑟瑟发抖。 罗成挑了挑眉,对夏茗的做法很赞许。 不需要动手,先让大黄“恐吓”花娃子,攻破花娃子的心理防线,那么接下来再审问,相对就容易很多了。 老大看上的姑娘,确实不一般,罗成在心里暗想。 “昨晚撬窗的人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夏茗逼问。 花娃子死鸭子嘴硬,“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曹三拿了花娃子的钱却不办事,花娃子恨透了他,但她没有供出曹三,并不是好心要帮曹三。 今天在这里被抓,花娃子感觉到她逃不过坐牢的结果,她不甘心! 蹲了监牢,她就没法向夏茗复仇了,而外头能替她复仇的人,一个都没有。 恰巧,她发现曹三似乎对夏茗有意思,想要找机会把夏茗给睡了,好把夏茗娶到手。 曹三是什么尿性,花娃子略有耳闻,夏茗要是被他睡了,嫁给他,以后能有好日子过? 让夏茗嫁给曹三,过糟心日子,总好过眼睁睁看夏茗考上大学,飞上枝头变凤凰。 出于这个目的,花娃子不想把曹三给供出来。 即使她今天逃不过要坐牢的命运,她也要死咬着牙,不供出曹三,把曹三这颗恶毒的种子留在外头,盼着迟早有一天,曹三把夏茗拉进泥潭。 第436章 旧怨 “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夏茗面色冷凝,低喝道:“大黄,让她说实话!” 大黄扑在花娃子身上,朝花娃子龇着尖利的獠牙,凶悍吼叫。 花娃子吓得屁滚尿流,尖叫着往墙根缩,“我不知道什么曹三!我什么都不知道!” 孙巧容瞪大了眼,“曹三?你说昨晚来撬窗的人,是曹三?” 花娃子疯狂大喊,“别问我,我不知道!” 孙巧容转头看夏茗,“茶茶,这……” 孙巧容万万没想到,昨晚的人竟然会是曹三。 怎么会是他呢?他跟茶茶,几乎没有交集吧? 孙巧容想不通,夏茗也想不通。 她对曹三的印象,就是在夏河村时,吊儿郎当的,对她有点意思,然后就是跟自己同在B班。 去年刚开学时,曹三受班主任委托,却没有告知夏茗有摸底考,又恶意在班里说他跟夏茗处过对象,之后都被夏茗给拆穿了,谣言不攻自破。 再之后的半年,她跟曹三再没什么交集了,倒是几次回学校,听说曹三跟呆在佳佳美食的陆知晴打得火热。 她不关心这两人怎么搅合到了一起,也渐渐忘了曹三这号人。 曹三这时候怎么突然冒出来要害她? 夏茗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会不会是花娃子为自己开脱,故意说是曹三?可谁都不提,为什么偏偏提了曹三? 夏茗一个头两个大。 就算昨晚撬窗的人,真的是曹三,可曹三毕竟没有撬窗成功,公安也奈何不了他。 如果曹三矢口否认,那更拿他没办法了。 想到这些,夏茗脸色越来越难看。 曹三的事,姑且先放在一边,眼下审问花娃子要紧,“花娃子,你为什么要害我?我跟你没有深仇大怨吧?” “没有深仇大怨?”花娃子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流泪。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花娃子凄厉地谴责,凶狠瞪着夏茗的双眼,血丝密布。 夏茗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花娃子恨她至此,“一年前,你诬陷我,说我偷了王丽娟的竹笋,被我揭穿,你罪有应得。” “之后,你尾随我进深山,想要趁我摘草药的时候,差点害我落下悬崖,还驱赶毒蛇,想要让毒蛇咬我。” 孙巧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茶茶,你还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偷笋一事,她略有耳闻,但深山差点坠崖的事,夏茗从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她压根不知道。 夏茗就是不想让家人担心,才只字不提。 “舅妈,别担心,当时有惊无险,我没受伤。”夏茗拍拍孙巧容的手背,安抚她别太担心,“去年的事情了,没事了。” 转头看向花娃子,夏茗声色俱厉,“在山里那次,你想害我被毒蛇咬,结果自己被咬伤了,我还找了草药给你。” “怕你昏迷在山里被野狼吃了,还叫陆尾村的人上去救你回去,怎么说,我也算是以德报怨,仁至义尽了吧? ” 哪知道,花娃子还没听完,突然很激动地尖叫:“原来是你叫人上去的!陈皮佬也是你叫上去的吧!就是你害的!你害得我……你还故意让人上去发现,想要毁了我!” 夏茗压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什么陈皮佬?我压根没碰见陈皮佬,我只叫了陆尾村的大婶上去,跟她们说你受伤了,让她们扶你回陆尾村。” 这话宛如晴天霹雳,把花娃子给劈傻了,她失控地哭喊:“你为什么不早点让她们来!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不来救我!既然叫人来救我,为什么不早点叫!” 孙巧容愤怒了,“你差点害死茶茶,茶茶给你找草药,找人去扶你回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想怎么样?” 夏茗脑袋里盘旋着花娃子语无伦次的控诉,灵光一闪,隐约猜到花娃子恨她的原因了。 也就是说,在她离开后,且大婶们去扶花娃子之前,中间还有个陈皮佬。 陈皮佬上山碰到花娃子了? 花娃子被毒蛇咬伤,那种毒蛇的毒液不致命,却会令人昏迷,而陈皮佬在陆尾村,有老色鬼的恶名。 深山野岭,四下无人,昏迷的花娃子,好色的陈皮佬…… 不会……吧? 夏茗浑身一个激灵,脊背生寒。 那时,陈皮佬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浑身的污垢,散发着馊臭味,身体还佝偻着,那张脸又老又丑,毛孔粗得像陈皮,又油又蜡黄。 那个形象,任何一个女孩子,哪怕被他碰一下手,都要留下心理阴影,恨不得把手给洗脱皮。 光是猜想陈皮佬对花娃子做了什么,夏茗就觉得头皮发麻。 夏茗死也没想过,陈皮佬不仅强了花娃子,还导致花娃子怀孕堕胎,对身体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重创。 夏茗倒吸一口冷气,“难道那时陈皮佬上去了?他对你……” “你闭嘴!”花娃子激动大喊,嚎啕大哭。 就是那天,她一辈子都毁了,一步步走进深渊,变成一个堕落肮脏的女人,最终沦落到现在的境地。 花娃子觉得自己从那天就开始脏了,比粪坑和下水道都脏。 连她都嫌弃自己。 可她更恨夏茗! 夏茗无话可说,“那天,如果不是你尾随我,怎么会碰到毒蛇?如果不是你想赶毒蛇来咬我,怎么会激怒毒蛇,反被毒蛇咬?” “没错!就跟诬陷茶茶偷笋,反而自食恶果一样,你就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孙巧容愤怒地说。 “胡说!一切都是这贱人的错!如果不是她,一切都不会发生!”花娃子撕心裂肺地喊,赤红的双眼充满了仇恨。 花娃子难道就没想过,是她自己活该吗? 不。 不是她没想过,而是她不敢想。 她一次次地自欺欺人,麻痹自己,把对自己的厌弃和仇恨,都转移到夏茗身上,心里才舒坦一点。 憎恨夏茗,她才有勇气活下去。 何其悲哀。 夏茗看着疯狂的花娃子,突然觉得她又悲哀又可怜。 第437章 悲哀 “在你眼里,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夏茗问。 花娃子恶狠狠地瞪夏茗,“难道不是吗?全都是你害的!” 夏茗神色变得鄙夷。 有些人永远不会反思自己的错误,出了问题只会怪罪别人,在这些人眼里,自己从来都是对的,是最无辜的。 夏茗冷笑,“你跟刘博伟的事,跟我无关了吧?” 花娃子却激动起来,赤红着眼大骂:“你还有脸提刘先生?我跟刘先生处对象处得好好的,眼看着就要嫁给刘先生,做刘夫人享福了,结果又是你,害的刘先生一家进监狱!” 夏茗实在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你以为刘博伟会娶你?” 刘家是什么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要是刘博伟有意娶花娃子,刘家就不会费尽心思来折腾夏茗,又是找地痞子砸伊人衣坊,又是给丝麓服装厂使绊子,还差点把夏茗给绑架了。 这是要娶花娃子的意思吗? 难道刘博伟还想着,硬娶夏茗后,还娶个花娃子? 大清早就亡了,娶两个女人,放在这年代,这是重婚罪吧? 花娃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无比愤恨,“如果不是你,刘先生不会坐牢,他一定会娶我的!” 刘家大张旗鼓地操办婚事要娶夏茗时,花娃子一度绝望得要自杀,憎恨夏茗到了极点。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花娃子没有忘记,曲婉玉当初找她,一来是因为她胸大屁股大,符合刘博伟的胃口,二来是因为她看着好生养,要她给刘博伟生儿子。 只要怀孕生了儿子,还愁刘博伟不娶她? 可恨的是,孩子盼来了,刘家去入狱了。 “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我明明马上就要做刘夫人,过上好日子了!”花娃子涕泗横流,撕声控诉。 罗成听不下去了,斥道:“你不知道刘博伟是什么样的人吗?跟这种人结婚,等于毁了一辈子,他有钱有什么用?” 先前调查刘家的任务,罗成也参与过,知道刘家人作恶多端,而刘博伟就是个衣冠禽兽,有疯狂的施虐癖。 之前介绍给他处对象的女孩子,要么被他祸害致死,要么是发现了他的癖好,压根受不了,全都跑光了。 刘夫人这位子,即使代表了荣华富贵,也没有哪个姑娘稀罕。 花娃子既然跟刘博伟处对象,难道不知道刘博伟是什么尿性吗?为什么上杆子要嫁给这畜生? 花娃子猩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罗成,“你懂什么!你们压根什么都不懂!” 花娃子绝望极了。 在这个保守的年代,失了清白的姑娘,不仅嫁不出去,还要被人唾弃,一辈子等于是毁了。 在被陈皮佬玷污的那一刻,花娃子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毁了。 灌醉并欺骗刘博伟说自己的第一次给了刘博伟,成功骗过刘博伟后,花娃子才感觉到活下去的希望。 除了刘博伟,她别无选择。 刘博伟有变态嗜好又如何?哪个女人婚内是绝对美满幸福的? 只要有钱,只要能过好日子,只要出了刘博伟的房间,她能穿着漂亮衣服,大把大把地花钱,享受别人羡慕的目光,就足够了。 在家里,她活得猪狗不如又如何?在外头,活得光鲜亮丽就好了。 花娃子神色癫狂,语无伦次地叱骂夏茗。 她已经疯魔了。 很可悲。 夏茗弄清楚了花娃子仇恨她,要杀她的理由,没兴趣再跟花娃子纠缠,“把她交给公安吧,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正说着,公安来了,领头的是黄剑豪。 看到房间里的夏茗,黄剑豪表情有点扭曲,“夏小姐,怎么又是你?” 旅馆老板跑去公安局报案,说旅馆里头发生了砍人事件,一路过来手舞足蹈地说,但没说清楚受害者是谁。 看到又是夏茗,黄剑豪无语极了。 短短半年,夏茗都碰到几次麻烦要报案了? 咋真么倒霉,隔三差五就被人算计呢? 都快成公安局的常客,跟公安们脸熟了吧? 夏茗哭笑不得,“我也不想啊。” 黄剑豪带人检查了一下现场,看到一篇狼藉,以及面目狰狞的花娃子,不由惊了,“这破坏得也太狠了,老板说你正在参加预考,怎么这时候出这种事?你 没事吧?” 夏茗摇头,“没事,有罗成和大黄在,花娃子没得逞。” 罗成搬了凳子坐在花娃子旁边,防止她突然挣脱绳子再害夏茗,而大黄就趴在夏茗脚边,虎视眈眈地监视花娃子,可尽责了。 黄剑豪刚进来时,就发现这一人一狗了。 罗成一看就是练家子,而这条威风凛凛的军犬更是惹眼,黄剑豪刚才就想问了,“他是?” 夏茗没细说,“他是我朋友,怕我预考碰到麻烦,特意来保护我,大黄是他养的,很聪明。” 大黄听到自己的名字,汪汪了两声。 夏茗没多说,黄剑豪多少能猜到几分。 只怕是那位霍先生的安排了。 虽然很好奇那位霍先生到底是什么人,但黄剑豪知道分寸,没有多问,而是问起花娃子的事情。 夏茗明天还要考试,不便来回跑公安局,黄剑豪便在房间里做了笔录,然后把花娃子给带走了。 屋里残留一片狼藉。 老板欲哭无泪,心里恨死了花娃子,“你们不会要换旅馆吧?” 孙巧容和罗成下意识看向夏茗,考试的是夏茗,只要不影响到夏茗考试,他们都听夏茗的。 考场附近干净整洁的旅馆,可选的不多,孙巧容提前来看过,对比过后才最终选了这家。 其他旅馆离这里也不远,换不换都没区别。 老板看出是夏茗拿主意,便劝夏茗说:“这事毕竟是在我的旅馆发生的,我有责任,不然我给你换一个楼上的新房间,房费少收你一半?” 换楼上的房间,从外头撬窗进来就很难了。 夏茗微微一笑,“那就麻烦老板了。” 老板长松一口气,给夏茗换了房间。 因为留在房间里的衣物都被毁了,孙巧容赶忙回家另取衣服来,她担心影响夏茗明天的考试,让夏茗在旅馆休息看书,不让夏茗跟回去。 来回一趟多麻烦? 第438章 洗头 接二连三出事,罗成更警惕了。 他一个大男人,跟夏茗同一个房间里呆着,总归不太好,索性就守在门外,让大黄在夏茗身边,晚上也让大黄守在夏茗床边,寸步不离地保护。 如此一来,他还是不放心,买了粗铁丝,跟老板说要把夏茗房间的窗用铁丝给封好。 老板正在苦逼地收拾被花娃子弄得狼藉的房间,见他一手铁丝一手钳子,更是苦了脸。 这么一弄,不得把她的窗弄得乱七八糟? 老板对花娃子的怨气更大了,要是花娃子还没被抓去公安局,她只怕要上去揍花娃子几拳的。 “没这么夸张吧?你们都换到楼上去住了,外头的墙光溜溜的,很难爬的。” “就算勉强爬到楼上,撬窗也不好撬啊,又爬墙又撬窗的,准得摔下来,没人办得到的。”老板苦哈哈地说。 “你说错了,真想做到,其实很容易。”罗成实话实说。 他可是练过的,爬墙撬窗这种事,对普通人来说或许很困难,但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容易。 见老板不信,罗成撸起袖子,“不信我演示给你看?” “别别别!”老板吓了一跳。 要是被人看到还得了?她这旅馆的名声,岂不是更差了? 夏茗摸着大黄的脑袋,说:“老板,还是让他装铁丝吧,这样安全些,如果你觉得破坏了你的窗,我可以多付一些房费作为赔偿。” “可以吗?”老板脸色可算没那么臭了。 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 夏茗点头。 其实老板人蛮好的,虽然花娃子撬窗进来闹事,老板的安保没做到位有错,可说到底,花娃子是冲着夏茗来的。 碰到黑心一点的,说不定会反过来指责夏茗,说夏茗自己招来凶手,自作自受,还害得她的房间被搞得一塌糊涂,指不定还要夏茗赔偿损失呢。 这老板不仅没有要求赔偿,反而主动给夏茗换安全点的房间,还减了一半的房费。 算是比较良心的了。 夏茗不缺这点钱,老板人不错,她也没打算占老板的便宜。 老板这下舒坦了,叮嘱罗成动静小一点,就继续收拾房间了。 预考要考3天,这才第一天呢,后面两天必须保证安全,所以罗成一定要装铁丝,把窗口封得死死的。 夏茗并不觉得他是小题大做。 实际上,夏茗也有点怕了。 先是半夜来来了个曹三,然后是大白天的,被花娃子潜进房间,拿刀要报复她。 要不是有罗成和大黄在,夏茗只怕就出事了。 夏茗心里毛毛的,为了后面两天考试能安心点,怎么安全就要怎么来。 见罗成忙活,夏茗想搭把手,被拒绝了,“夏小姐,我来弄就行,你看书吧,明天还要考试呢,能看一点是一点。” 他看到不少考生,出了考场就捧书看,争分夺秒,很珍惜时间。 被花娃子一闹,夏茗已经耽误一些时间了,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夏茗囧,“那你小心点,我先洗个头,然后就看书。” “洗头?”罗成反应很大。 夏茗:“???” “我都听说了,考试不能洗头的,会把脑袋里的知识洗掉!” “……” “你不能洗头,等考完试再洗。”罗成一本正经。 夏茗哭笑不得,“你听谁说的?这是谣言。” 孙巧容回了一趟家,拿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回到旅馆见夏茗头发湿漉漉的,低呼道:“茶茶,你洗头了?” 夏茗:“……” “天呐!洗头会把知识洗掉的,你明后天的考试要怎么办?” “……” 孙巧容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 得。 又一个被“洗头论”个荼毒的。 孙巧容紧张极了,叮嘱夏茗赶紧看书,“能看多少是多少,把洗掉的知识都补回来。” 夏茗囧,“舅妈,你别紧张,洗头真的洗不掉脑子里的东西。” “以防万一嘛。”孙巧容还是不能放心,“你快坐下来,我给你擦头发,就你平时擦头发那粗暴劲儿,准得把脑袋里的知识再擦掉一层。” 夏茗哭笑不得,见舅妈实在紧张,索性就由着她了。 孙巧容小心翼翼地给夏茗头发擦到半干,因为小县城的旅馆,还没有吹风机这玩意儿,孙巧容拿了蒲扇给夏茗扇,让头发到七八分干,就出去买晚餐。 晚餐买的很丰盛,小笼包、豆浆油条、还有快餐,烧鸭腿都买了几个,水果饮料也一样不少,压根吃不完。 “你考试辛苦,要多补补。”孙巧容把吃食推到夏茗面前,“我听说考试的人,胃口都不太好,吃不下东西,不知道你能吃什么,我就什么都买了一点。” 夏茗嘴角有点扭曲。 这哪里是一点? 完全是三餐的分量了好吗? 因为从前世带来的习惯,夏茗晚餐不会吃很多,考试期间没有太紧张的情绪,胃口很正常,平时能吃的,现在都能吃。 拿了一个小笼包,夏茗慢悠悠地吃。 她吃东西向来细嚼慢咽,都是小口小口的,一直都这样,今天也不例外。 可落在孙巧容眼里,就不得了了。 “茶茶,你是不是没胃口?”孙巧容一边说,一边把饮料递给夏茗。 夏茗一头雾水,“没有啊。” “那你多吃点。”孙巧容一股脑把吃食往夏茗面前推。 满桌子的东西,看得夏茗胃疼,“舅妈,你买的也太多了。” “不多,不是有大黄在吗?”孙巧容说着,打开一份快餐,拿了一个干净的大碗,把快餐拨到大碗里,“大黄多吃点,今天你可是大功臣,救了茶茶呢!” 大黄汪了一声,埋头苦吃,尾巴摇得飞起。 接下来的两天考试,孙巧容的心始终悬着,生怕再出事,又怕花娃子的事,影响到夏茗的发挥。 好在,两天都很平静,夏茗也很淡定。 走出考场,大家都放松了,围在夏茗身边,嘻嘻哈哈地聊天,气氛很融洽。 “夏同学,谢谢你的薄荷糖。”有同学从口袋里拿出薄荷糖,感激道:“我没舍得吃,它陪了我三天呢。” “我也是,考试的时候就放桌上,紧张的时候就看它,脑袋里马上就想到夏同学说过的考试方法和拿分技巧,突然就不紧张了,可灵了。” “我也没吃呢。” “我的也还在。” 大家说着,纷纷从口袋里掏出薄荷糖,几乎人手一颗。 第439章 笑语 一颗颗薄荷糖,和一张张青葱的笑脸,成了考场最靓丽的风景。 “你们用不着谢我,这颗薄荷糖没那么大能量,你们只是克服了紧张罢了,能考出好成绩,也把自己所学发挥出来而已,跟我没什么关系。”夏茗微笑道。 夏茗并不是谦虚,而是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不可否认,薄荷糖兴许让大家转移了注意力,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紧张的情绪,但这其实是心理作用,大家真正克服紧张,战胜自己的,靠的就是自己。 这番话,反而让大家对夏茗更有好感了。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知道谁是真的善良,谁是伪善。 几个男同学悄悄看了杜红艳一眼,发现杜红艳在看夏茗,眼神可不见得善意。 有对比才有伤害,有了同样成绩优异,但并不光明磊落的杜红艳做比较,衬托得夏茗的品质更可贵,更讨人喜欢了。 大家都围在夏茗身边,有说有笑,气氛好得不得了。 市二中的学生们都糊涂了。 “杨同学,你学习厉害,对试卷的判断最准确,你说这回预考的试卷,有那么容易吗?”有人很费解地问杨启明。 杨启明摇头。 预考的难度,虽然比不上高考的难度,但也不是随便就能考高分的。 毕竟预考是高考前的一个大砍,全国所有考生的平均通过率大约是50%,也就是说,预考直接刷掉一半的人,通不过预考,连参加高考的资格都没有。 市二中是市重点高中,生源优质,师资力量雄厚,学风优良,培养出来的学生成绩普遍不会太差,每年的预考通过率能到三分之二。 反观市六中,在本市只能算二线高中,往年预考通过率基本不过半,最差的一年,甚至只有三分之一。 这样的现状,市二中的学生尚且不轻松。 尖子生就罢了,基本通过预考是妥妥的,但中游的学生就忐忑了,下游的学生直接慌了,脸色惨白,脚下虚浮,走出考场还得相互扶着。 市六中的学生,水平本来就比市二中差,按照往年不过半的通过率,这些笑嘻嘻的学生,至少有一半是被刷掉的吧? 他们怎么笑得出来? 是苦中作乐,强颜欢笑吗? 还是确定自己压根考不上,压根不抱希望,所以心态轻松,破罐子破摔? 除此之外,市二中的学生想不出别的可能。 “真羡慕他们,傻人有傻福,反正是考不上了,反倒没有压力,考完试就可以回学校收拾东西回家了。”有人阴阳怪气地说。 杨启明盯着被簇拥在中央的夏茗,皱紧了眉头,“这可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他们笑得这么开心,难道都确定自己能考上? 开什么国际玩笑?”有个男生不可置信。 市二中是本市,乃至本省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在里头就读的学生,或多或少都有几分优越感。 虽然市二中和市六中关系不错,经常联考,但市二中的学生,从没把市六中的学生放在眼里过。 哪怕是市二中垫底的学生,也自带优越感,即使联考成绩比不上市六中的尖子生,但始终认为自己更聪明。 即便联考成绩被市六中尖子生比下去,纯粹是因为自己松懈,压根没努力,而市六中的人,一定拼了老命,才考得比自己好。 杨启明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他注意到,从上学期开始,市六中的整体水平突飞猛进,期末联考时,挤进联考榜单前100名的学生,比往年多了很多。 这势头很不对劲。 教导处的田主任,从市六中拿回来一份影印版的资料,说是市六中开分享会时,一个学生上台分享的学习方法。 这份资料,并没有引起大家的重视。 市六中学生分享的学习方法?对市六中那些学渣有用,对他们市二中来说,确定有用吗? 分享这套方法的,居然也是个学渣?参加过高考,成绩稀巴烂,辍学一年才进的复读班,成绩还不咋地? 那个时候,夏茗的成绩放在市二中学生眼里,确实不起眼,难怪他们对那套学习方法不感兴趣。 杨启明作为年级第一,天资聪颖,请了专业的辅导老师补课,对一个学渣分享的东西,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夏茗那套学习方法,在市六中引起轰动,在市二中却没掀起多少波澜,很快就被人给遗忘了。 直到一次次联考,市六中的平均成绩稳步上升,挤进前100名的学生越来越多,杨启明才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压根没想起那套学习方法,只是好奇市六中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所有人的成绩都在往前冲。 直到有一次,经过教导处办公室,听到田主任纳闷的嘀咕。 “奇了怪了,夏同学的学习方法,明明也分享给咱们学校的学生了。” “怎么市六中的学生用了,进步这么快,咱们学校的学生用了,就没什么动静呢?难道还水土不服,搁咱们学校不适用?” 杨启明这才想起压根没被他重视过的学习方法,跟田主任拿了一份影印版的来看。 杨启明常年考年级第1名,是老师们的宠儿,他开口要学子资料,田主任哪有不给的道理? 拿到资料后,杨启明自己看了一遍,发现确实有很多可挖掘的、很实用的东西,这才重新重视起来。 为了把这套学习方法吃透,杨启明让他请的辅导老师一起研究。 “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套学习方法很新奇,很实用啊,是哪个老师总结的,很有一手啊。”辅导老师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十几张纸,能写下的毕竟有限,几乎都是总结的精华,但这些精华,并不是谁都能看懂并吃透的。 夏茗当时在台上做分享,举了实际案例,做了很多纸上没写的延伸和拓展,帮助大家进一步的理解这套学习方法,所以市六中的学生们吃透了这套方法,学会举一反三,运用得很得心应手。 这就是为什么,田主任在听的时候,拍案叫绝,拿回市二中后,却没有引起很大的反响。 第440章 对手 大家看到这些资料,一来并不重视,二来资料有限,光凭自己看,压根就吃不透里头的门道,自然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就不放在心上了。 辅导老师不同,他能给杨启明辅导,本身已经足够说明他的水准了。 这套资料在他眼里,变成了宝贝。 “你从哪里弄来的好东西? 是哪个老师写的,方便引荐我认识吗?我想跟她讨教讨教,她这套方法自成一派,是自己总结吧?实在令人佩服。” 这些东西一看,压根就不像学生思维的产物,反而像是有多年教学经验的资深老师,从教学老师乃至出题人的角度,总结出来的精华。 杨启明愣了半晌,突然问:“老师,你说总结出这份东西的人,是不是比我聪明?” 辅导老师笑了,“你说什么呢?这个东西,压根不像是学生写出来的,是哪个老师写的吧?对方是老师,你还是个学生,这怎么能比?” 杨启明明显被打击到了,“它还真是个学生写的,而且是市六中的学生。” 身为省状元的竞争者之一,杨启明是有几分傲气的,突然冒出来一个学渣,感觉似乎比他还厉害,他心里不舒坦。 “不可能吧?”辅导老师震惊。 杨启明苦笑一声,“是个女学生,去年参加过高考,但落榜了,而且她的成绩在市六中虽然是在上游,但并不是前3名,甚至可能不是前10名。” 辅导老师一脸魔幻,“骗人的吧?” 一个市六中的普通优等生,能写出这玩意儿? 开什么玩笑? 辅导老师压根不信,“这不可能,除非那个学生是个突然开窍的天才,比你还聪明,不然绝不可能,我猜她背后可能有老师在教她,这份资料,很可能是教她的老师给她的。” 这个猜测,是绝对合情合理的。 杨启明心里总算舒坦了。 他就说嘛,从小到大,就没碰到过比他学习更有天分的,一个高考落榜的考生,怎么可能比他聪明? “我对写下这份东西的老师,实在很好奇,可惜不知道究竟是谁,不然真想跟他讨教一下,他是怎么想到要这样总结学习方法的。” 辅导老师突然问:“对了,他教的那个学生叫什么?” 杨启明想了想,“好像叫夏茗。” “你们学校不是经常跟市六中联考吗?你可以关注一下这个名字,如果她有天分,背后又有这么好的老师教,明年的高考只怕不会输给你。” 杨启明的紧张感,顿时就上来了,他跟辅导老师一起研究这套学习方法,并运用到平时的学习当中,发现本来就不难的学习,变得更容易了。 这套学习方法,只要用对了,果然收效惊人。 可惜了市二中那帮优越感爆棚的学生,白白浪费了摆在眼前的好东西。 杨启明自己吃透了这套学习方法,却没有声张,也没有把这套学习方法再分享给任何人。 一来,他没有这个义务,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在别人身上。 二来,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万一学校里头的那几个竞争对手突然开窍,学习超过他怎么办? 于是乎,大家能感觉到,杨启明更自信了,学习似乎又精进了一些,但压根没有人想到原因。 毕竟杨启明本来就聪明,又花钱请了资深的辅导老师补课,大家只当他是课外补课的结果,除了羡慕,还能说什么呢? 杨启明接受大家越发崇拜的眼神,考试成绩越发亮眼。 以往考试,他一直稳定在年级第1名,但和第2名差距并不大,自从融合了夏茗的学习方法,他思路更开阔了,分数逐渐和第2名拉开差距。 这让杨启明越发自信,也暗中留意“夏茗”这个人。 他调查了往年联考的排名,甚至翻到了“夏茗”从高一到高三年级时的成绩。 那分数,简直惨不忍睹,从榜单前头找,压根不见踪影,反倒是逆序找,很容找到,“这个成绩,放在市六中也是垫底的啊。” 除了上高三时,成绩有所提升,勉强上升到市六中的中上游之外,就没有任何亮点了。 可她高三那成绩,换成市二中随便一个聪明点的学生,刻苦用功一个学期就可以办到呀。 “看样子,不是她太聪明,而是她真的遇到了一个好老师。”杨启明最终得到了这个结论。 杨启明并没有把夏茗视为对手。 之后的联考,B班的同学都知道夏茗发烧了,发挥得并不好,成绩只勉强挤进联考榜单前30名,但杨启明并不知道背后的故事。 看着和自己还有挺大差距的成绩和排名,杨启明失望地摇头。 背后有这么好的老师,却只能考到这个成绩,可惜了。 让杨启明没想到的是,一个多月后的期末联考,夏茗的总成绩,直接冲到第3名,和第2名仅有几分之差。 看到贴出来的榜单,杨启明心头一跳。 这个进步速度,太惊人了。 大家都知道,学习成绩越差,进步空间越大,分数和名次就越容易提高很快,一旦名次杀到前排,就等于接近了天花板,想要大幅度提高是很困难的。 而这个夏茗,从30名左右,直接杀到第3名,并且直逼第2名,这太可怕了。 杨启明感觉到了危机感,但他从小优秀惯了,并不认为夏茗天赋比他高。 一个从小就是学渣的人,再怎么进步,也不可能超越本来就优秀的人,对吧? 夏茗跟大家说说笑笑,出了考场学校的大门,令市二中的学生们觉得刺眼。 “到底有什么好高兴的?指不定成绩一出来,就要卷铺盖回家了。” “让他们笑吧,等成绩出来,他们可有得哭了,是吧杨同学?” 杨启明没有说话,他并不在乎其他人考得怎么样,他只想知道夏茗到底考了多少分。 朱校长也很关心这个问题。 预考三天,他各个考场都走了一遍,给每个考场的市六中学生打气加油,今天考完了,他特意到这里来,关心夏茗的情况。 第441章 暴露 “夏同学,考得怎样?”朱校长很紧张。 预考成绩作为重要参考依据,会影响到填报志愿,如果预考考不好,志愿填报上就会束手束脚。 夏茗的成绩,是有希望冲刺一下京都的华清大学和京都大学的。 这两所学校名声赫赫,是国内最好的两所大学。 市六中这些年,就没能能考上这两所,好不容易出了个夏茗,有希望冲刺一下,朱校长当然关心。 朱校长是希望夏茗填报这两所学校的。 当然,能考上被录取就更好了。 “还行,我感觉发挥得比期末考要好些。”夏茗坦诚。 朱校长眼睛贼亮,“那你这回是超常发挥了呀!” 朱校长高兴坏了。 期末联考,夏同学考到第3名的好成绩,距离第2名不差几分,而市二中的前3名,放在全省,绝对是妥妥的前10名。 也就是说,夏同学有实力冲进全省前10名。 预考状态比期末考还好,岂不是说考出来的成绩比期末成绩还高? 朱校长笑得合不拢嘴,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等预考成绩出来了。 “对了,刘家的事,没影响到你吧?”朱校长突然问。 “校长,你怎么知道这事?”夏茗费解。 朱校长愤愤不平,“你不知道,前阵子刘家的曲婉玉来学校找过我,毫无理由就要求我开除掉你。” 夏茗瞪大了眼,压根不知道还发生过这事。 “当时你的班主任何老师也在场,她很气愤,跟曲婉玉理论了一番,但曲婉玉就是不说原因,只一味地要求把你开除。” “我们都知道,夏同学你学习认真,尊敬老师,团结同学,学习和人品都是顶顶好的,学校自然不会无故动你的学籍,曲婉玉没达成目的就走了。” 朱校长见夏茗的表情,就知道夏茗压根不知道这事。 “那时距离预考很近了,我怕影响你备考的状态,所以交代何老师先不要跟你提。”朱校长长叹一声。 这阵子,刘家倒台的消息,闹得轰轰烈烈,报纸都上了好几回。 刘家在市里的关系盘根错节,这些年作恶多端,拉帮结派,之所以次次都能躲过法律的制裁,就是他勾结的党羽在帮他。 刘家倒了,刘家的党羽一并被抓捕查处,动静实在太大,以至于专注教育事业的朱校长,都听到了不少消息。 自然,也就得知了刘博伟想硬娶夏茗,又是雇人砸店,又是差点绑架夏茗的事,也一并知道了。 一个个比一个可怕的消息,听得朱校长心惊肉跳,再三确认夏茗有人护着,没有受到实质伤害,朱校长才稍稍安心。 因为不想让夏茗糟心,朱校长一直没问夏茗,现在预考结束,朱校长才提一下。 夏茗平静的状态,让朱校长彻底放心了,“刘家人实在太可恨了,幸好夏同学你没受影响,万幸。” 夏茗笑了笑,没说什么。 刘家威逼利诱的那阵子,她的确受了些影响,彻夜难眠,复习也没状态,但事情已经过去,就没必要提这些了,说了反倒像是卖可怜博同情。 夏茗不喜欢这样。 “对了,我听说刘家之所以被扳倒,是有一个姓霍的男人在暗中帮忙?他是谁? ”朱校长好奇,想着如果有机会,要好好感谢一下这位霍先生帮助了夏同学。 夏茗囧,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他是我对象。” 朱校长:“……” 朱校长以为自己听岔了,“你说什么?” 夏茗不想到处宣扬这事,压低了声音,说:“校长,你没听错,霍先生确实是我对象。” “不过这事,我希望校长保密,毕竟学生还是以学业为重,我不想大家知道了跟着学,影响了学习。” 朱校长一脸魔幻,“你,你什么时候处的对象? ” “上学期开始的吧,不过他不是本地人,也经常在外地工作,我们只是确定了关系,实际上很少有机会见面。”夏茗简单解释了一下。 朱校长表情很精彩,“上个学期就开始了?” 朱校长突然想起来,上个学期,陆知晴把他拉进佳佳美食,告诉他说夏茗乱搞男女关系,让他把夏茗给开除了。 当时夏茗的名声很糟糕,朱校长一时震怒,跑回去追问年级主任和何老师,一度动了把夏茗劝退的念头。 何老师再三保证,夏茗绝对没有乱搞男女关系,朱校长才息怒。 可现在夏茗却说,她从上学期就开始处对象了,这…… 难道陆知晴所说,真的确有其事? 何老师知不知情?她撒谎了,故意对他隐瞒了实情? 短短几秒的时间,朱校长脑袋里转过种种念头,面色变了又变。 夏茗叹了一口气,“校长,我跟霍先生的事,没跟几个人说过,这毕竟是我的私事,没必要到处宣扬。” 朱校长闻言,就知道自己刚才想岔了,不禁有些羞愧。 夏同学的品行,难道还信不过吗?把夏同学往坏处想,实在不应该。 朱校长表情很纠结,“夏同学,既然你说了,学生应该以学业为重,那你怎么……” 身为教育工作者,朱校长实在很不乐见自己学校的学生,还没毕业就处对象。 虽然学校出过陆知曼和高一鸣这一对,一度传为佳话,但学校的宗旨,始终是禁止早恋的。 朱校长很看重夏茗,很不乐见她没毕业就谈恋爱。 夏茗神色认真,并不退让,“校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送但我和霍先生跟你想的可能不一样。” “我没有因此耽误学业,相反,霍先生给了我很多鼓励和支持,在刘家要害我的时候,也是霍先生出手,帮我渡过难关。” 朱校长没话说了。 夏同学的进步,是有目共睹的,如果夏同学成绩突飞猛进的背后,有这位霍先生的功劳,那就说明夏同学没有因为谈恋爱而耽误学业,反而因此成绩提高了。 老师不允许学生谈恋爱,最大的原因,就是怕学生耽误学习,影响了自己的未来。 可这个原因放在夏同学身上,是行不通的。 第442章 说漏嘴 夏同学也说了,要是没有霍先生在,夏同学只怕造了刘家的毒手,这位霍先生对夏同学有恩,朱校长还能说什么呢? 再说了,夏同学学习进步了, 分享了学习方法,让整个学校的学风和成绩都提高了,大家充满了学习的激情。 从这一点上说,夏同学对学校和同学们的贡献,是不可估量的。 朱校长感激夏茗还来不及,哪里还有立场干涉夏茗的私事呢? 朱校长拧巴了。 他并不是一定要棒打鸳鸯,而是在他教书育人几十年的观念里,学生谈恋爱就是不好的。 一时让他转变观念,说出支持夏茗的话,他还真说不出口。 夏茗知道老一辈的人,挂念都比较保守,她也不勉强,微笑道:“校长,这是我的私事,我会处理好,不会到处宣扬,影响大家的。” 夏茗把话说到这份上,朱校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除了怕夏茗谈恋爱耽误学习,朱校长还担心这事传出去,大家有样学样,那就糟糕了。 如今,夏茗在学生们心里的地位比老师还高,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对大家有很大的影响。 距离高考也没多久时间了,朱校长现在最怕出岔子,影响了学生们的备考状态。 夏茗瞒着自己处对象的消息,考虑得很周全了,这一点,让朱校长对夏茗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预考结束,离高考也不远了,你……”朱校长长叹一声,委婉地提醒:“高考之前,你把中心转移到备考上来,其他的事情,等高考结束再说。” 高考是人生的重大转折点,影响到以后的学历,就业,乃至下半生的一切。 朱校长语重心长,真心希望夏茗考得好,“高考很重要,你要慎重对待。” 夏茗重重点头,“我知道,谢谢校长关心。” 朱校长关怀完夏茗,怀着复杂的心情,上了回学校的车,打算跟同学们一起回去,同时代表学校和老师,给同学们一些关怀和鼓励。 但他很快发现,车里气氛和谐,大家有说有笑,压根不像需要他关怀的样子。 朱校长一头雾水。 预考三天,他每个考场都去过,其他考场的学生可紧张了。 脆弱一点的学生,从考场出来,大概是考砸了,知道八成通不过预考,当场哭得稀里哗啦。 压抑的情绪,是很容易受感染的。 哭了第一个,第二个就憋不住了,第三个也不行了。 老师们手忙脚乱,好一通安慰,才把情况给稳住。 这个考场的学生忒稀奇,大家情绪似乎太放松了点? “大家笑得这么开心,都发挥得很好?”朱校长纳闷。 “有夏同学的薄荷糖,我们考场的都不紧张,发挥得可好了!” “什么薄荷糖?”朱校长问旁边的女老师。 女老师笑眯眯的,把考试第一天早上,在校门口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大家都跟夏同学讨要薄荷糖,夏同学也大方,每人发了一颗。” “还有这事?”朱校长震惊之余,对夏茗的喜爱和佩服,更深了几分。 夏同学,当真是品学兼优,太难得了。 朱校长突然觉得,刚才得知夏茗处对象,并没有严厉批评她,是正确的。 他相信夏茗能处理好。 至于夏茗的学业,朱校长决定回学校之后,好好研究华清大学和京都大学的院系专业,以及往年的录取分数线。 他有预感,夏茗能考上。 “还有同学没上车吗?要发车回学校了。”老师开始清点人数。 “老师,我同桌小莉还没来,她刚才去上厕所了。”有个女同学举手。 正说着,小莉上车里,回到位子上坐好,但神色并不太好。 “小莉,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我见你刚考完试的时候,状态不错啊,是不是拉肚子了?” 小莉瞅一眼前排的朱校长,小声说:“我刚才听到校长和夏同学说话,夏同学她……” 小莉顿了一下,犹豫要不要把自己听到的话给说出来。 她从厕所回来后,在拐角偷听到朱校长和夏茗的对话,得知夏茗上个学期就开始偷偷处对象,她突然震惊又愤怒。 在她眼里,夏茗就该是大家学习的榜样,刻苦学习,自尊自爱,怎么能像那些坏学生一样谈恋爱呢? 高中就处对象,在不少学生眼里,就是坏学生的表现。 小莉有种夏茗高大圣洁的形象,突然崩塌的感觉,甚至萌生出一种夏茗故意装清高,蒙骗大家的感觉。 小莉一瞬间想冲出去质问夏茗,但朱校长和夏茗接下来的对话,让她迷茫了。 她不知道刘家的事,但听朱校长的语气,刘家似乎对夏同学做了很可怕的事,幸好有那位霍先生帮忙,夏同学才没着了道。 即便如此,小莉依然觉得夏茗谈恋爱不应该,可夏茗一番深明大义的话,让她沉默了。 这毕竟是夏同学的私事,而且夏同学为了不给大家树立坏榜样,一直没有告诉大家自己处对象。 换做那些叛逆的坏学生,恨不得满世界宣扬自己特立独行,跟谁谁谁处了对象呢。 这一点,夏同学跟坏学生们就不一样。 小莉觉得很矛盾。 朱校长对夏茗处对象的事,没有太干涉,而她只是夏茗的同学, 有什么权利对夏茗指手画脚呢? 更何况,她拿了夏茗的薄荷糖呢。 小莉知道自己不该说,可知道这么大的秘密,她闷在心里实在憋得慌,她忍不住悄悄问同桌,“你觉得夏同学有可能跟谁在处对象吗?” 同桌想了想,“这个还真不一定,夏同学长得那么好看,人又礼貌善良,喜欢她的男生多了去了,光是咱们班,就有好几个男生,每次一提夏同学就脸红呢。” “夏同学处对象,你不惊讶吗?”小莉抓着最关键的地方问。 为什么同桌反应这么淡定呢?难道是她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吗? 同桌纳闷地反问:“有什么好惊讶的?她处对象又不关我的事,而且她学习成绩也没因此下降呀!” 第443章 大黄 “夏同学又好看又优秀,她要是处对象,她对象一定也不简单,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生,才能入她的法眼。”同桌一脸梦幻。 小莉:“……” 果然是她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吗? “对了,你突然说这个,是不是听到谁又在瞎说什么?”同桌突然板起脸,很严肃地说:“是不是曹三同学,又造谣了什么?” 小莉疯狂摇头,“不是不是!” 小莉突然觉得,同桌的态度才是对的,自己不过听到了夏同学的私事,就莫名其妙很在一起,搞得很小肚鸡肠。 夏同学处对象的事,明明瞒得很好,也没打算到处宣扬,为什么自己只是不小心听到,就忍不住要说出去呢? 很不应该,也很不道德。 “我跟你一样,其实只是好奇夏同学这么优秀,会不会有很多男生追她而已,就自个儿瞎猜了,你别放在心上。”小莉连忙说。 “原来是这样。”同桌没多想,突然想起曹三这个人,“我还以为是曹三同学又在造谣,想诋毁夏同学的名声呢。” 上学期刚开学,大家对夏茗都不熟,因为她出色的外表,同性相斥什么的,女同学们对她隐隐有敌意。 曹三跟夏茗都是夏河村的,曹三言之凿凿地说自己跟夏茗处对象,大家就信了几分,对夏茗多少有点鄙夷。 慢慢地,夏茗用实际行动,粉碎了谣言。 加上大家逐渐发现,曹三吊儿郎当的,很爱调戏女同学,说话一句真一句假的,压根不可信, 大家慢慢就不信他了。 曹三造谣自己跟夏茗的关系时,还有同学打抱不平,替夏茗说好话,警告曹三不要再诋毁夏茗的名声。 小莉也很好奇,“曹三压根不是学习的料,我看他也没打算考大学。” 预考前,大家都在紧张复习,只有曹三依然上课睡觉,还经常旷课,这哪里是要考大学的样子? 小莉又说:“我听班里的同学说,曹三压根就没参加预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同桌有些不屑,“就他那成绩,次次考试全班垫底,参加预考也是浪费时间。” “进复读班的人,哪个不是想好好考大学?我就不明白了,他既然无心学习,为什么要进复读班?” “我也纳闷呢,又浪费时间又浪费钱,听说他还是走后门进的复读班呢,费那么大劲儿,到底图个啥?” “谁知道呢。” 讨论声随着发动的车子,逐渐远去。 夏茗一行人退了旅馆的房间回家。 “我去买菜,今晚多做几个肉,好好补一下,庆祝茶茶顺利考完试。”孙巧容乐呵呵地说。 这回考试可太惊险了,第一天就出事,后面两天孙巧容那叫一个提心吊胆。 好在,后面两天都很平静,夏茗的考试状态也没有受影响,万幸了。 “小罗不急着走吧?”孙巧容叫得很亲热,“送这三天幸亏有你和大黄在,不然可要出大事了。” 罗成不好意思地挠头,“这是老大交给我的任务,都是我应该做的。” “总之要谢谢你,这三天你也辛苦了,留下来吃个饭,住一个晚上,休息好了再走吧。”孙巧容热情地说。 夏子阳在学校,他的房间空着,可以让罗成先睡一晚上。 夏茗也是这个意思,“罗成,这三天真的谢谢你,你就听我舅妈的意思吧。” “不不不!”罗成连连摆手,飞快扯了个借口,说:“吃个饭可以,但是住一晚上就算了,我有急事,吃晚饭就得走了。” 开什么玩笑? 老大的独占欲那么凶残,要是让老大知道,他在夏家住了一个晚上,非得打死他不可! 生怕热情好客的孙巧容再挽留,罗成赶忙说:“我真的赶时间,吃晚饭就得走,不过大黄不跟我走,它就留在这里保护你们,这是老大的意思。” 大黄听到自己的名字,汪了一声,摇着尾巴蹭夏茗的腿。 罗成乐了,“看样子,大黄真的很喜欢你,这些天跟你吃香喝辣,我看它都长膘了, 它可乐意跟在你身边了。” 大黄尾巴摇得更欢了。 当天的晚饭很丰盛,罗成吃得心满意足,吃完饭就要告辞。 “这封信,麻烦你帮我交给霍临风。”夏茗把一封信递给罗成。 这是她趁孙巧容做饭时,进小书房写的,信的内容并不复杂,就是跟霍临风报个平安,告诉他说自己顺利考完试,发挥的不错,让他安心罢了。 罗成爽快地接了信,小心收好,就匆匆告辞了。 到了周末,夏子阳从学校回来,看到威风凛凛的大黄,吓得一大跳。 大黄第一次见夏子阳,站在门口,对着夏子阳狂吠。 夏子阳吓得差点尿裤子。 “大黄,子阳是家里人。”夏茗摸摸大黄的脑袋。 大黄刚来的时候,邻居还没认全,有时会吓到邻居,邻居都在说夏家养了一条凶狗。 没两天,大黄就把周围人都认全了。 夏茗不知道它是怎么认人的,但邻居们从夏家门口经过,大黄都不叫了,倒是有一天晚上,邻居家半夜遭贼,大黄冲了出去,差点把贼的裤子给咬下来。 这事在邻里之间传开了,大家现在可喜欢大黄了。 “大黄,你吓到滋养了。”夏茗佯装生气,轻拍了一下大黄的脑袋。 大黄很聪明,马上不叫了,摇着尾巴看夏子阳。 夏茗这才笑了,“子阳你别怕,它是大黄,以后跟咱们一起住,给咱们守家。” 夏子阳一点点地往门口挪,试图离大黄远一点,“姐,你养狗看家就算了,为什么要养一条这么凶的?” 看着就很不好惹,吓死人了。 夏茗哭笑不得,拉着夏子阳的手,让他去摸大黄的脑袋,“大黄很聪明,你摸一下它,让它认认你的味道,它记住你的味道,以后就不会凶你了。” 夏子阳心里发毛,四肢僵硬。 大黄突然伸舌头舔了一下夏子阳的手心,大概是确认夏子阳是自己人了,呼哧呼哧地朝夏子阳摇尾巴。 夏子阳胆子大了一点,抬头看夏茗。 夏茗微笑着,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夏子阳咽了一下口水,自己伸手去摸大黄的脑袋。 大黄的尾巴摇得更欢,拿脑袋瓜蹭夏子阳的掌心。 “嘿嘿,它还挺听话。”夏子阳乐呵呵地说。 第444章 迷茫 预考结束,夏茗稍稍松了一口气。 等待预考成绩期间,夏茗并没有松懈,反而更勤奋学习了。 预考成绩大概怎样,夏茗心里有底,但预考完了,出成绩就意味着要填报志愿,也意味着高考越来越近了。 倒计时的100天,已经过了三分之一了。 就算是做事有规律有计划的夏茗,也不禁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如果目标只是考上大学,或者本省的重点院校,夏茗目前的成绩,只要高考时发挥正常,就是稳妥的。 可偏偏她的目标,是京都的那两所。 这下就有压力了。 这个年代,全国高考普遍用的是全国卷,这就意味着高考成绩全国排名,想要进那两所学校,就必须考进全国排名的前列。 每年的高材生,几乎都是那两所大学挑过一轮,才到其他学校挑。 这两所大学挑人,自然是挑最好的,没考进各省前30名,且没报他们学校的,压根没机会被挑上。 夏茗所在的,是南方偏远省份,教育程度相对落后,这就意味着,热门高考大省的前30名,只要填报那两所学校,基本都能进。 而夏茗在的省份,不进全省前20名压根就不稳,按照往年惯例,全省第25名,已经很危险了。 对夏明来说,不进全省前10名,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心里始终是不踏实的。 之前的几次考试,顶多只跟本市的几所高校联考,意味着没做过全省排名,自己究竟是几斤几两,放在全省是什么位置,还真说不准。 好在预考成绩,是要做全国排名的,全省也会做一份省内排名,到时候就知道结果了。 大黄躺在夏茗脚边,大概是感觉到夏茗有些焦躁,它拿脑袋蹭夏茗的小腿,似乎在安慰夏茗。 夏茗摸摸它的脑袋,笑道:“之前都是我一个人在家看书做题,还挺无聊的,好在现在有你陪着。” 大黄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地朝夏茗摇尾巴。 夏茗放下笔,伸手过去挠它的脖子,自言自语道:“华清大学和京都大学要分最高,你说我填志愿的时候,填哪一所比较好?要是考砸了,这两所都没进,第二志愿我要填什么?” 大黄傻乎乎地摇尾巴,享受着夏茗的抚摸,听不懂这么“高端”的问题。 夏茗失笑,叹气道:“你又不用考试,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要是霍临风在就好了,还能跟他商量一下。 正想着,大黄唰地一下站起来,冲出门口,朝院子外头吠。 “我的天!哪里来的狗,这么凶?”梁军易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夏茗开门出来,“你怎么来了?” 梁军易小心地看了大黄一眼,“知道你考完试,就来看一下,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夏茗把他迎进屋,给他倒了一杯水, 见他两只眼睛下面一片青黑,关心道:“你这是多久没睡好了?出了什么事? ” 梁军易愁眉苦脸,“我来找你,正要跟你说这事呢,本来你要备战高考,不想打扰你的,但是没办法,我们都没辙了,你向来有想法,只能来找你,问问你的意见。” 名远制衣厂做劣质仿冒品的事情,越演越烈。 其他服装厂见有利可图,虽然没有低劣到像名远一样,明目张胆地做伊人衣坊的劣质同款,还打着伊人衣坊的名号卖,但不少厂家都开始偷偷做劣质同款,糊弄消费者,挣黑心钱。 现在,市面上铺天盖地,随处可见挂着伊人衣坊高仿标志的同款,大家买了假货,却以为是真货,质疑伊人衣坊服装劣质的声音,越来越多。 钱让名远他们给赚走了,不好的名声,却落到伊人衣坊头上。 夏茗面色凝重,“难道就没有办法制裁他们吗?” 这个名远制衣厂,已经不是第一次针对丝麓了,太可恨了。 梁军易愁得抓头发,“咨询过专业律师了,目前律法没有明确的相关规定,就算打官司,只怕会是持久战,还不一定能告赢他们。” “难怪他们这么无法无天,原来是知道法律存在漏洞,故意钻空子!”夏茗也愤怒了,“跟他们交涉过吗?他们是什么态度? ” 说起这个,梁军易更气愤,“怎么没交涉过,但他们就是流氓态度,压根不打算收手,还想变本加厉,不止抄袭伊人衣坊这个品牌的,还想连丝麓生产的,非伊人衣坊品牌的服装都模仿。” “我跟厂长找名远的陆老板了,他再三推脱,就是不肯见我们,有一次被我堵到人,他态度很嚣张,就是认定我们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莫飞找了赖明华,赖明华也是这个流氓态度,我没想到,曾经我那么看重的人,离开了丝麓,会联合别人,反过来对付丝麓,赖明华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赖明华无意中说漏嘴,说名远的设计组,专门成立了一个小组,负责扒丝麓设计的服装款式,然后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制作劣质仿品出来卖。” 梁军易一拳砸在桌子上,一肚子火,“如果我没猜错,赖明华很可能就是藏歌特殊小组的负责人。” 夏茗闻言,也被恶心得不行。 服装款式被山寨,放在后世,也是无法彻底解决的问题,最典型的就是某Z品牌,专门买各种时尚杂志,派人在各个时装周和大牌服装店跑,收集各大品牌的新款信息,然后针对性地抄袭。 各大品牌跟Z品牌打了无数的官司,有赢有输,大牌输了官司,Z品牌继续抄,大牌赢了,Z品牌赔了一笔钱,然后继续抄。 在某些黑心商家眼里,利益至上,能挣到巨额的利润,赔一笔不痛不痒的钱,算得了什么? 在各大品牌接连告上法庭的情况下,Z品牌依然赚得钵满瓢盈,比被抄袭的品牌发展得还要好,分店开满全世界。 在法律更健全的后世,尚且无法制裁Z品牌,在八十年代,想制裁更恶霸的名远,谈何容易? 要知道,Z品牌抄袭时,为了规避法律上的风险,只仿版,不完全照搬,而名远制衣厂是扒了款式,做一模一样的劣质服装。 性质恶劣太多了。 第445章 主意 梁军易狠狠灌了两大口水,胸口发闷,“告名远是一定要告的,但除此之外,我们好像什么都做不了,我跟厂长开了几次会,都没想到什么好法子。” 梁军易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夏茗身上,“平时你主意最多,你觉得咱们应该怎么办?” 夏茗一时还真想不到什么办法。 梁军易等了半晌,都没有等到一个好主意,心里有些失落,但并不勉强,“算了,距离高考不到两个月了,你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高考,这事你先别管了,别影响了考试。” 夏茗抿着唇,没有说话。 梁军易找话题闲聊,“对了,预考出成绩,你是不是要填报志愿了?你打算报哪所学校,有目标了没?” 夏茗撑着下巴,有点忧愁,“华清和京大,不知道选哪所。” “噗……” 梁军易刚喝进去的水,直接给喷了出来,一脸惊悚地看着夏茗。 “怎么? ”夏茗不明所以。 梁军易表情更扭曲了。 华清和京大,不知道选哪所?这口气,不只是大,而且是牛飞了吧? “你有把握一定能上这两所的其中一所?据我所知,这两所要分几乎是一样高的。”梁军易咽了咽口水。 夏茗很坦诚,“没把握。” 梁军易:“……” 夏茗实话实说,“如果预考成绩出来,我能进全省前20名,那就有希望,如果进不了,会非常危险,后面几个志愿,还不知道要选什么学校,但肯定都要选京都的。” 毕竟,她跟霍临风约定好了,要去京都找他。 “华清和京大要分差不多,所以第一志愿只能二选一,我还没想好选哪个。”夏茗很对此很惆怅。 梁军易委婉地提醒,“不然你先考虑一下后面几个志愿?” 夏茗的第一志愿,梁军易觉得定太高了。 虽然他觉得夏茗的确很聪明,但之前几次成绩,他都有印象,距离华清和京大的录取标准,还差相当的距离啊。 而且夏茗是校外自学,纯靠个人智商,在校内学生每天专注学习的时候,夏茗还要兼顾各种生意,伊人衣坊的,丝麓的,南城草药的,瓜分她精力的事情太多了。 这种情况下,夏茗还能考过学校里的尖子生? 梁军易对此挺没信心的。 夏茗心里其实也没底,“等预考成绩出来再说吧。” 夏茗想着,要不要给霍临风写封信,问他后面几个志愿怎么填比较合适。 不过,眼下最着急解决的,是伊人衣坊被山寨的问题。 “名远显然故意针对我们,靠破坏我们的名誉和利益,来获得自己的利益,这种不正当竞争,等过登报披露,会有用吗?”夏茗提议。 梁军易沉思半晌,“报纸媒体只怕不会报道,就算花钱,他们也不会愿意掺和,毕竟是得罪人的事情。” “名远的陆老板很会做人,逢年过节都给他们送过礼物,人情工作做得很好。” 这就很难办了。 可这事不解决,夏茗心里始终惦记着,无法安心复习。 气氛有些压抑。 “没法披露他们,那如果报道我们自己呢?告诉大家我们才是正牌伊人衣坊。”夏茗换了个角度。 梁军易一拍手,“这个倒是容易做到!正好伊人衣坊这个品牌打响了,现在是本土最有名气的品牌,名气传遍全省,连隔壁省都开始知道这么个品牌。” “咱们搞的几次活动,尤其是选美比赛,还有找选美比赛冠军当代言人,这些活动很新奇,效果好,一次次造成轰动。” “政府那边早就注意到我们了,想把咱们打造成本土服装品牌的代表,还要给咱们颁发个创新示范单位奖呢,这是很高的荣誉了。” 夏茗眼睛一亮。 伊人衣坊在这半年来,的确有不少大动作,每一次都造成轰动,声名鹊起,早就成为本土响当当的服装品牌了。 被官方注意到,是顺理成章的。 夏茗没想到的是,官方这么给力,摆明了要扶持伊人衣坊这个品牌,支持伊人衣坊做大做强。 有官方支持,伊人衣坊就更有底气了,以后的发展一定更顺畅。 夏茗马上想到了主意,“这样吧,咱们搞一个正式的颁奖仪式,到时候一定会有媒体来拍照报道,再安排一下厂长的采访。” “采访?”梁军易一愣。 夏茗点头,“对,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出动静来。” “咱们厂能获得这个奖,后面有很多故事可以挖掘,还有咱们服装厂的精神,文化和优势等等,这些都是很好的报道素材,比干巴巴的报道强多了,我想媒体记者会很感兴趣。” “你跟厂长商量一下,在采访时,着重强调创新二字,讲我们的突破创新精神,以及我们品牌的独一无二,让大家都知道,我们才是正牌的伊人衣坊,市面上其他的,都是冒牌货。” “再暗示一下,市面上的冒牌货,都是竞争对手恶意仿冒,欺骗消费者,没有诚信企业精神,违背民族独立自主的创新精神,应该被谴责和抵制。” 梁军易听得两眼发懵。 夏茗停下了话,“怎么了? ” “我明白你的意思,强调咱们是正牌创新,号召大家抵制冒牌货,但扯到民族创新精神,就太夸张了吧?咱们只是本市的一个服装厂而已……”梁军易底气不足。 夏茗却不这么认为。 这才是新闻通稿的奥义,怎么高大上怎么来,扯大旗来为自己呐喊,显得有分量。 而且不这么说,报道发出来,大家感受到的信息,就是两个企业之间的斗争,受害的是伊人衣坊。 仅此而已。 和人们关系不大,人们看了报道,只怕转头就忘了。 可拉上民族创新精神这面大旗,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个年代,人们个个根正苗红,拥有强烈的爱国热情,怀着华国梦,渴望为祖国的发展贡献一份力。 强调名远这些坏心眼的企业,破坏民族创新精神,就是把他们都放在人们的对立面。 一旦人们潜意识里认为名远制衣厂,以及仿冒的服装是恶劣的,不仅侵害了别人的权益,而且破坏民族创新精神,阻碍华国进步的步伐。 那么,人们就会自觉地抵制仿冒品,支持伊人衣坊。 当然,这是理想的状况。 第446章 质疑 梁军易觉得可行,不管成效有多少,至少先试一试,“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回去跟厂长商量颁奖仪式和采访内容,联系媒体记者。” 梁军易走后,夏茗并没有马上复习,而是翻出一张信纸,给霍临风写信。 八十年代,京都的大学,除了顶尖的那两所之外,其他学校夏茗了解并不深入。 有哪些大学可以报考,往年分数线如何,强项专业是什么……这些信息,在无法上网千度的八十年代,想要了解透彻,是很困难的。 霍临风毕竟是京都人,问他或许会有用。 夏茗并不知道,她在信里提的问题,也把霍临风给问倒了。 霍临风不是在部队里训练,就是外出执行任务,就算学习,也是在军校里头。 对各大非军校的高校,他能了解多少? 最后,哪些问题摆在了温香莲面前。 温香莲本身就是大学里的老师,又在京都授课,对京都的大学肯定有了解。 温香莲握着电话听筒,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京都的大学?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要念大学?” 他之前不是在军校,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吗? 霍临风说:“帮别人问的。” 温香莲眯起眼。 跟霍临风相熟的朋友有哪些,温香莲心里有数。 他身边几乎都是兵哥,唯一不是兵哥,并且关系不错的,就是温少禹,可温少禹早就毕业了。 其他人,能找到他这里,并且他愿意帮忙开口问的,还能是谁? 温香莲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是跟你处对象的姑娘?” “嗯。”霍临风并不隐瞒。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他看中的人优秀,要考取大学呢,他骄傲都来不及,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既然之前在母亲面前说开了,他就更没必要隐瞒了。 瞒着,只会让人觉得心虚有鬼。 霍临风坦荡的态度,反倒让温香莲无话可说。 之前霍临风跟她坦白时,有提到夏茗念了复读班,但并不在校上课,而是在校外自学,同时到处跑,做生意。 温香莲对此是不喜的。 她出身好,没吃过缺钱的苦,虽然知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个道理,但终究无法感同身受。 而且身为教育工作者,她更喜欢女孩子在学校刻苦念书,念个好大学,然后分配到好工作,一步步有序地来。 她心目中的未来儿媳,也是这样的。 夏茗对她来说,始终不是理想的人选。 温香莲态度冷淡下来,“你找我,只是问学校的信息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霍家在京都是有头有脸的,而她任职的大学,也是响当当的, 难保“那位”没动歪心思,想借助霍家的背景和她的关系,走后门读大学。 温香莲很不喜欢这种投机取巧的人,如果“那位”要这么做,她绝对不答应,并且出手制止她跟霍临风继续处对象。 霍临风并不希望母亲误解夏茗,“只是询问学校信息,她没有跟我提过任何要求,在学业上,她很有主见,不需要我过多干涉。” 温香莲不以为然。 如果真的很有主见,自己不会选学校吗?用得着问到她这里来? 摆明了是别有用心。 其实温香莲想多了。 在八十年代,大部分考生只知道考大学,压根不知道要考哪所大学。 学生们只知道埋头学习,压根没机会接触到学校信息,有些人连本省内有多少所学校都不知道。 关于大学的专业,那更是一窍不通。 学生的家长,大部分压根没受过多少教育,知道的未必比学生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人只能从听说过的几所学校里头盲选。 他们只知道省内院校,省外的学校,除了顶尖的那几所,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可顶尖的那几所,他们又考不上。 90以上的学生,选择省内的院校。 偏偏夏茗只选京都的院校。 而在她前世,高考结束后,会有一本厚厚的择校指南,罗列全国各大院校的名字,近三年各专业的录取分数线等等。 关于学校的资讯,只要会上网查,都能查到不少资讯。 此外,还有各种填报志愿的专题讲座,甚至专题培训班,帮助考生选填志愿。 夏茗习惯的是这种模式,也就是在对各大高校十分了解的前提下,再填报志愿,心里有底,高考也更有信心。 至于霍临风,纯粹是夏茗提出要求,他无条件帮忙完成罢了。 压根没有温香莲想的歪门邪道。 温香莲对夏茗的居心持怀疑态度,“她有什么想法了吗?最想填报的志愿,是哪所院校?” “第一志愿,是华清或者京大。” 温香莲脸一黑,“她是不是知道我是华清的教授,所以第一志愿要填这个?” 还说没有歪心思,第一志愿选华清,目的就暴露了。 摆明了是知道她在华清任教,所以想借用霍家和她的关系走后门。 不然,以她的成绩,勾得上华清的分数线吗? 温香莲记得,去年的高考生,夏茗所在的省份,华清和京大总共只录取了21人。 去年华清的录取分数线,比京大高两分,全省第22名,刚好压到京大的分数线,如果他第一志愿填京大,是可以被录取的。 可惜,他第一志愿填华清,第二志愿才是京大,因为差2分被华清退档后,本该顺位第二志愿进京大。 但牛气的大学就是有这个底气,你第一志愿不填我的学校,那我凭什么要你? 于是,那位全省第22名的考生,又被京大退档,最后才被第三志愿的院校录取。 在八十年代,这种情况很普遍。 很多知名的大学,如果在填报时不是第一志愿,而是后面几个志愿,那么哪怕分数够,哪怕勾选了服从调剂,学校也是不录取的。 很多人考了高分,却没能进理想大学,就是死在填报志愿这一关。 就是这么残酷。 霍临风有点不高兴,“妈,你想到哪里去了?她很聪明,有能力凭自己的本事考上华清。” 温香莲压根不信,“她要是真聪明,能在那个什么市六中就读?上次高考能落榜,要进复读班?” 第447章 看法 霍临风:“……” 这个他真没法解释。 难道他要说,上次高考落榜的是以前那个“夏茗”,不是现在这个夏茗? 他自己相信,可别人肯定不信。 要是他这么说,他敢肯定,他妈一定觉得要么他疯了,要么夏茗给他灌了迷魂汤,让他神智不清了。 霍临风第一次感觉到无力,“妈,你不信她,难道还不信我吗?” “你信她的话,我信你的话,结果不还是我得信她的话吗?”温香莲可不是吃素的。 霍临风无奈。 “那你倒是说说,她现在成绩怎么样,让你这么有信心,觉得她第一志愿可以填报华清。”温香莲无情逼问。 “前几次考试,她进步很快,上学期末考试,已经是全年级第一了。”霍临风语气骄傲。 温香莲却不为所动,“一个南方小县城的中学,还是二线的,就算她考全年级第一,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这点能耐,能不能进他们省重点院校还不一定,就算能进,那距离华清,还差得远呢。 “他们期末跟市里的市二中联考,市二中在他们省,算是数一数二的了,跟市二中联考的排名,她排在第3名,很厉害了。” 温香莲意外地挑眉。 看样子,她确实挺聪明。 可是不对啊,她要是真这么聪明,上次高考怎么回事? 温香莲想不通。 “他们省的高中不少吧?只跟一个市二中比较,并不能说明她的成绩在全省前列,不在他们全省前25名,都是没有希望的。”温香莲说得绝情,却也是实情。 不想太打击儿子,温香莲放软了语气,说:“她不是预考结束了吗?如果她的预考成绩,能进全省前20名,那她可以有底气填报华清。” 霍临风不好再说什么。 夏茗在信里告诉他,说她预考状态不错,不出意外,预考成绩应该比上期末联考要高。 夏茗从不说大话,霍临风相信她,但这话不能再说了,说再多,反而会引起反效果。 等预考成绩出来,一切自见分晓。 “除了华清和京大,第二梯队的大学有哪些,专业强项是什么?”霍临风又问。 温香莲并没有隐瞒,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原原本本都说了。 涉及到一个学生的未来,不管这个学生是不是霍临风的对象,温香莲都不会不马虎。 为了确保信息的完整性和正确性,温香莲还打电话给几所学校的老师,一一了解情况,然后针对夏茗的情况,给了各个学校专业选择的建议。 “等她预考成绩出来了,你跟我说一声。”温香莲说,她对此还挺好奇。 霍临风应下,挂了电话后,便把温香莲告诉她的信息整理好,写到信里寄给夏茗。 至于华清和京大,他建议夏茗选华清。 京大偏文艺感性,自由奔放,而华清偏理工严谨,更适合夏茗的性子。 另外,他母亲是华清的教授,在华清任教,夏茗在华清就读,以后如果要读研,想对容易很多。 霍临风考虑得挺长远,至于最终选择什么,就要看夏茗个人意愿了。 霍家。 霍霆山从外头回来,听到温香莲最后几句话,好奇问:“报考大学,是临风的对象?” “是啊,说第一志愿想报华清。” 霍霆山很惊讶。 华清可是华国顶尖的高等学府,能考上的都是尖子生中的尖子生。 “临风不是说,那孩子是自学的吗?”霍霆山有点不敢相信。 自学能考上华清?那得是多可怕的天赋和自律? “可不是吗?我就想劝呢。”温香莲愁眉苦脸,叹了一口气,“目标定这么高,那也得有实现的能力才行。” “就怕她一门心思要进华清,结果分数够不上,临风对她用情至深,到那时为了她,免不了要用关系帮她。” “你不想帮?”霍霆山问。 温香莲摇头,“要是临风开口,总归是要帮的,但是这样,即便能进华清,也名不正言不顺的,遭人笑话。” “再说了,咱们霍家做事向来光明磊落,要是帮她走后门,总归不太好,也落人口实,你说呢?” 霍霆山很赞同,但他对儿子有信心,“咱们应该相信临风,他眼光向来好,看上的姑娘一定不会错。” 温香莲不说话了。 温少萱给她的荼毒太深了,以致于她一直对夏茗喜欢不起来。 就算霍临风说夏茗千万般好,说是他主动追求夏茗,温香莲还是不能释怀。 “依我看,临风已经陷进去了,他这趟请命下南方执行任务,绝对有私心,不就是为了她吗?”温香莲不满地说。 霍霆山不赞同,“不能这么说,临风做事向来有分寸,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罔顾大事。” 温香莲轻哼,“你就纵着他吧,他呆在南方,连过年都不回家,前阵子还动用关系,调查那个什么刘家,为那姑娘出头。” “我可听说了,那姑娘被刘家的人看上了,逼着娶回去当媳妇。” “依我看,那个姑娘就不像安分的好姑娘,不然能惹上这种事端,逼得临风放下任务赶去帮她?” 霍霆山很无奈。 这事他也听说了,还打电话亲自问过霍临风,因为霍临风从小大,就没为哪个女人这么大动干戈过。 可见,当真是动了真情了。 身为父亲,同为男人,霍霆山是理解的。 霍临风从小冷心冷情,跟谁都不太亲近,对异性也没啥兴趣,霍霆山对此一直很忧虑,生怕他一心扑在事业上, 到老了还打光棍。 好不容易霍临风开窍了,霍霆山高兴还来不及。 这次,霍临风动用关系调查刘家,虽说起因是因为夏茗,可刘家的确作恶多端。 霍临风也没有仗势欺人,反而收集了铁证,用合理合法的手段,把刘家给扳倒,保护了夏茗的安全。 对此,霍霆山是赞许的。 “刘家人罄竹难书,临风身为军人,保家卫国,维护百姓治安是义不容辞的。” “他这么做,虽说起因是为了那个姑娘,但惩治刘家人人有责,临风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是值得赞许的,你怎么不为他感到骄傲,反而责备他呢? ” 温香莲无法反驳,但她也说服不了自己。 第448章 自负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那个姑娘实在太招摇了,容易给临风招惹是非。” “临风从小就优秀,进了部队,晋升得比谁都快,眼红他的人不在少数,多少人盼着他做错事,好踩他一脚呢。” “我还是希望,他以后的妻子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姑娘,可以聪明优秀,但一切以临风的利益为主,温柔贤淑,在临风背后支持他。” “而不是像这个姑娘一样,到处招摇,四处跑生意,这样的姑娘,不适合临风,迟早会给他招来麻烦。” 温香莲一直很担心这一点。 就算夏茗品性没问题,优秀漂亮,也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儿媳妇人选。 霍霆山长叹一声。 他对霍临风的对象,要求倒没这么高,只要人品没问题,那么霍临风喜欢,他就不会干涉。 至于女孩子做生意挣钱? 那也不是问题,说明人家自立自强,不依靠男人嘛。 霍霆山反倒挺欣赏这样的姑娘,有骨气,有头脑,就算跟优秀的霍临风处对象,也不会成为依附霍临风的菟丝子。 要是霍临风找了个成天围着他转的姑娘,霍霆山反倒要头疼了。 现在这个就不错。 两个孩子,各自为自己的事业奋斗,相互欣赏,相互扶持,挺好的。 “那姑娘不是要报考这里的大学吗?她来这里读书,咱们就能见到她了,说不定你见了她,就会改变对她的看法了。”霍霆山安慰妻子。 温香莲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没说话。 预考成绩出来了,夏茗总分全市并列第2名,同时排在全省第7名。 成绩出来时,全市的高中都轰动了。 市六中竟然出了个全市第2名,这怎么可能呢? 历年预考和高考,前20的名单中,就没出现过几次市六中的名字。 这回突然冒出来一个黑马,立刻引起了各大高中的注意。 不仅如此,各高中的校领导们还发现,全市前100的名单中,出现了不少市六中的名字,比例高到将近25%。 这种情况放在往年,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 放眼全市,市六中只能算二线高中,前头还有两三所一线高中呢。 可市六中在前100名的数量占比,几乎跟一线高中持平了。 去年高考,市六中还很“正常”啊,今年到底咋回事?怎么突然杀到前面来了? 别的学校不知道,但市二中跟市六中交情不错,经常联考,几乎是见证了市六中一路“飞升”的过程。 市二中的老师们都知道,这大半年来,市六中学生的整体成绩提高很快,但预考又进步一大截,是他们没想到的。 大家都很纳闷。 “市六中的学生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道真的是靠那套学习方法?” “那道学习方法确实厉害,可也没这么神吧?咱们学校不也拿过来用了吗?没见效果这么要呀。” 田主任早就在琢磨这个问题了。 结合之前几次去市六中交流时看到的一幕幕,田主任可算琢磨出点门道了。 他们市二中生源好,教学条件优越,师资力量雄厚,加上学校本身在市内数一数二,学生的优越感非常强。 脑袋很聪明,学习和吸收知识很快,这就导致学生很容易自满,认为自己已经很厉害,该掌握的知识都掌握了,学习的劲儿就少了。 市六中不同,学生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始终有压力,好不容易得到一套行之有效的学习方法, 并且实践发现成绩一步步提高很快。 那种喜悦和成就感,是无法形容的,进步和收获所激发的学习激情,空前高涨。 田主任发现,这半年来,他每次去市六中,都能听到琅琅的读书声,那种充满激情的,热烈的声音,听着就让人精神一震。 市二中的学生,学习也刻苦,但这股热情的劲儿,市二中的学生们,是比不上的。 老师们都知道,学生内部的心态和学习热情,有时比外部的教学条件更重要。 怀着对学习的高度热情,只要学生不是真的蠢,那么成绩提高是必然的。 整个学校的学生,都在积极热情地学习,这股热情是相互影响的,良性循环之下, 成绩只会越来越好。 田主任认为,这才是市六中的成绩,整体提高一大截的根本原因。 杨启明可不知道这些,他认为,市六中的进步,绝对跟夏茗那套学习方法有关。 他对那套学习方法融会贯通,加上自己的学习习惯,考前复习得非常好,预考总成绩是全市第1名,全省第2名,距离省状元只有3分之差。 有记者来采访他,问到他学习方法。 其实记者的重点,并不是具体的学习方法,他写的是报道,又不是学习资料。 报道只需要表明杨启明很优秀,学习很有一套,并且刻苦用功,给学生们树立榜样,那就够了。 杨启明中考时,就是全市第1名,对这种采访驾轻就熟,很自然地说了一些大道理,什么学习要摆正心态之类的。 记者见惯不怪地记录下来,问到下一个问题。 “杨同学预考成绩全省第2名,距离省状元只有一步之遥,那么在接下来的高考,你一定要攫住省状元吧?” “那当然。”杨启明很自信。 “那么,杨同学最关注哪位考生?你觉得哪位考生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最关注的考生,杨启明第一反应是夏茗,可夏茗的预考成绩第7名,前面还有好几个人,谁都没提,独独提第7名的她,太突兀了。 杨启明微笑,“我最关注,和最大的对手,当然就是预考省状元。” 记者心道一声“果然”,毫无悬念的回答,乏善可陈。 “对今年的全是第2名,也就是市六中的夏茗同学,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据我所知,她进步非常快,你认为她有没有可能跟你角逐省状元?” “夏同学?我并不了解。”杨启明笑了,眉宇间是傲然的自信,隔空对夏茗发出战书,“如果她有这个实力,欢迎她加入挑战。” 记者整理采访稿时,对要不要保留关于夏茗的这一段内容,犹豫再三,最终以寥寥几笔,写进了报道里。 第449章 挖墙脚 市六中。 朱校长高兴坏了,恨不得拉横幅,对全校发广播。 这是学校建校以来,考得最好的一次,无论是总体成绩,还是考了全市第2名的夏茗,都太值得庆贺了。 不少学校的校领导,纷纷来祝贺朱校长。 朱校长不仅在同行面前风光了一回,在市教育局面前,也大大长脸了。 市教育局那边,商讨着要不要搞个研讨会,专门对此进行研究呢。 市六中的预考成果,虽然不是全市最好的,但是总体进步速度太惊人,值得深入研究,然后在全市推广开来。 这是教育局要干的事,也是造福广大学生的好事。 研讨会还没开呢,各校的领导们,先来取经了。 “老朱啊,你们学校这回考得很不错啊,是不是有什么方法,跟大家讲一下嘛。” 访客送走一波又来一波,朱校长忙中带笑,嘴巴要咧到耳朵根了。 “老朱,你们学校那个夏茗,有没有什么想法,比如换个学习环境。”市三中的教导主任,旁敲侧击地问。 市三中和市二中一样,都是一线高中,往年全市的高考前3名,都是在这两所学校产生的。 朱校长脸一黑,“这个问题,你去问市二中的田主任,他会告诉你答案的。” 市三中的教导主任纳闷了。 他想的是让市六中的学生转校,却怎么要去问市二中的人? 田主任白了他一眼,“你这想法,半年前我就想过了,还试过很多方法,想把夏同学给挖过来,结果挖没挖成,你已经看到了。” 市三中的教导主任囧了。 敢情想挖墙脚的不止他一个。 这个夏同学倒是稀奇,放着教学条件更好的高中不读,偏偏死磕市六中,到底图的啥? 田主任幸灾乐祸地看他,“你们三中允许学生挂名,然后在校外自学,只有考试的时候回来参加考试么? ” “这怎么行?这样还算是学校的学生吗?当学校是什么地方?” “我们二中也不允许,所以才没挖到夏同学。”田主任幽幽道。 提起这个,田主任依然意难平。 他始终认为,学校才是最好的学习环境, 如果夏茗到他们二中专心学习,加上老师的悉心辅导,那么成绩超过杨启明,角逐省状元,是绝对有希望的。 可惜了。 她怎么就想不通,死磕在校外自习呢? 市三中的主任反应过来,瞪大了眼,“你的意思是,夏同学是在校外学习的?没请辅导老师,考出这个成绩,全靠自学?” “我骗你做什么?”田主任白了他一眼,“据我所知,她在校外还做生意,帮她舅妈开服装店什么的,你夫人最爱逛的伊人衣坊,就是她舅妈的店。” 市三中主任瞠目结舌,“这,这……这同学的天赋,太惊人了。” 一边做生意,一边自学,意味着精力和时间会被分散,复习时间比校内学生少了不止一星半点。 没请辅导老师,所有知识点纯靠自己消化,碰到问题自己琢磨,这…… “老田,不是我故意打击你,说老实话,我们三中恐怕没有哪个学生天赋比她高,你们二中的杨启明,比起她来,也差一截。” 田主任长叹一声,“所以我之前,千方百计想让她转到二中来,虽说有私心,想替学校挖到优秀学子,但更多的,却是不想浪费了她的天赋,好好培养,让她发挥全部的才华。” 田主任摇摇头,“可惜她有自己的想法。” 市三中主任同样扼腕,“是啊,太可惜了……” 这话要是传到夏茗耳朵里,夏茗除了感激他们的厚爱,只会哭笑不得。 她并不觉得可惜。 这个年代,很多人把高考当做改变命运的唯一钥匙,夏茗却没有,因为很多人别无选择,但是她有。 对杨启明这样的尖子生来说,高考要力争第一,扬名立万,夏茗也没有这心思。 高考对她来说,只需要考进她想去进修的学校,就已经达成目标了,她并不想出风头。 距离高考还有个把月,而夏茗因为重生外挂,对今年的高考题有印象,如果她愿意搏一把,考个省状元,未必没可能。 但她并没有兴趣。 如果高考前三甲,会万众瞩目,被记者追着报道,那么夏茗反倒希望自己最高只考到第4名。 这是个“安全”名次,光芒被前三甲盖住,不会被大肆报道,但是全国任意一所大学,她都可以进,很安全。 如果朱校长知道夏茗是这个心态,只怕会当场吐血。 “夏同学,你果然没辜负大家的期望,这回成绩又进步了!”朱校长身心俱爽,看夏茗的眼神,那叫一个亲啊。 “你要再加把劲,争取高考的时候超长发挥,稳定在全市前三甲,争取挺进全省前3名!”朱校长乐呵呵地说。 “我尽力考好,不给学校丢脸。”夏茗微笑道,没把话说太满,也没说自己志不在前三甲。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朱校长鼓励地拍拍夏茗的肩膀,笑得更满意了。 虽然对夏茗很看好,但朱校长始终认为,杨启明是个很难战胜的对手,夏茗考第2名,屈居在杨启明之下,是很正常的。 毕竟,杨启明从小到大,几乎都是第一名,又花钱请了辅导老师,总的来说,就是起点比夏茗高,条件又比夏茗好。 夏茗考不过他,是合情合理的。 夏茗考到现在的好成绩,朱校长已经偷着乐了。 何老师也高兴坏了,开班会公布成绩时,重点表扬了夏茗。 夏茗是B班的学生,她的成绩会计入何老师当班主任的考核表,肯定会大大地拉分,那么她的奖金肯定少不了。 学校的老师们,快羡慕死她了,见了她都爱说“你们班那个夏同学”,听得何老师飘飘然。 甭管夏茗的成绩,有B班多少功劳,反正夏茗是B班的,成绩就是算在她头上。 何老师跟着沾光,心里美得冒泡。 预考成绩出来,刷掉了一半的学生,有人欢喜有人愁。 没考上的学生,已经陆续离校了,班里座位空了一半。 第450章 志愿 “大家能通过预考,已经非常优秀了,要多向夏同学学习,努力学习,相信高考也能考出好成绩!”何老师用夏茗的例子鼓励大家。 大部分同学听了,都觉得收到了鼓舞。 偏偏有些人,就是看夏茗不顺眼,就是要抬杠。 不用说,又是杜红艳的女同桌。 真正的高考,难度通常比预考要高,而高考的通过率不到5%,这就意味着,全班人数50人,那么不考进前5名,都是很危险的。 她的成绩在全班是中游,在预考通过率约50%的情况下,勉强压线通过了,在残酷的高考面前,希望渺茫。 她不愿意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责怪夏茗教的学习方法有问题。 不然,为什么别人用了,成绩提高那么多,而她用了,提高得没有别人快?不就说明夏茗的方法有问题吗? 眼看着高考越来越近,女同桌焦虑不安,说话夹枪带棍的,“跟她学习有什么用,她自己都没弄对考题,押的题一点都不准!” 她认为,自己之所以考不出好成绩,就是听信了夏茗押题,被夏茗给误导了。 杜红艳深有同感。 自从听信了夏茗押题,她在考前把复习重点,都放在类似的题型,可夏茗“满口胡言”,押题压根一道都没中。 她预考才考了全班第3名,一定跟她鬼迷心窍,听信了夏茗的话,才会这样,不然她虽然考不过夏茗,但绝对可以考到全班第2名。 都是夏茗害的! 杜红艳决定,在最后的备考阶段,把夏茗押题的东西全部忘掉,好好按照自己的节奏去复习。 预考被夏茗给祸害了,高考可不能再被祸害了! 女同桌还在喋喋不休。 何老师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让她安静,不要扰乱课堂秩序。 “我说得不对吗?如果她真有本事,押题很准,班里还会有那么多人通不过预考吗?你们看看现在的教室,已经空了一半了。”女同桌强词夺理。 夏茗觉得匪夷所思,“我不是出题人,只是强调考试重点,猜测可能会考到的题型,没说一定会考。” 其他同学帮着夏茗说话,纷纷维护夏茗。 杜红艳和她同桌,已经不是第一次针对夏茗了,这两人心眼太小了,自己考不好还怪在别人头上,简直莫名其妙。 女同桌眼睛都红了。 她不明白,夏茗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吗?不就是成绩好一点吗?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夏茗? 她就是嫉妒! 就是见不得夏茗好! 何老师换了话题,给大家发填报志愿以及一些高校的资料。 大家兴奋又紧张。 “我的成绩,能上专科就不错了。” “填省内的学校,还是省外的?好纠结。” “我填省内的,省外的都不了解,而且出省去念书很孤单,说不定还不安全。” “那我也填省内的,我看看都有什么学校能报。” “选了学校,要怎么选专业啊?这些专业都是干嘛的?毕业以后能分配到好工作吗?” 大家叽叽喳喳地讨论开了,不时有学生举手,让何老师过去解答。 “夏同学,你报什么学校?”好几个同学凑过来问。 “夏同学,你第一志愿填华清啊?”有人惊呼。 大家纷纷围过来看。 “真的是华清。” “选的管理专业?管理专业是干什么的?” 夏茗微笑着点头。 霍临风的回信,她收到了。 最终选了华清,是霍临风的建议,也符合夏茗自己的意愿。 夏茗并不打算毕业以后等待工作分派,考虑到以后做生意开公司,需要管理方面的深造,在专业的选择上,就选了管理专业。 “华清啊,真羡慕。” “如果是夏同学,一定能考上。” “如果真考上了,夏同学应该是咱们学校,建校以来第一个考上华清的吧?” “好厉害!不愧是夏同学!” 同学们羡慕极了。 何老师也走过来看。 夏茗的志愿表已经填好了,第一志愿是华清大学的管理专业。 何老师笑开了花。 依照夏茗目前的成绩和状态,考上华清是有希望的,她应该是今年市六中考生里头,唯一一个敢报华清的。 朱校长私下找过何老师,两人慎重讨论过夏茗的志愿填报问题,一致认为夏茗可以搏一把,填报华清或者京大。 经过多方考量后,两人一致认为,夏茗更适合华清。 何老师还打算私下找夏茗谈一谈,把朱校长的意思转达了,没想到夏茗这么有主见,已经做了决定,并且跟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下,何老师对夏茗跟更满意了,简直太懂事,太不用担心了。 何老师看夏茗余下的几个志愿,觉得有些不妥。 “夏同学,你怎么都填了京都的学校?其他省份,也有好学校可以选的,没必要死磕京都。”何老师皱眉。 京都是全华国人都向往的圣地,学生想去京都见世面,是可以理解的,但没必要死磕京都吧? “我有亲戚在京都,去京都能有个照应。”夏茗说。 何老师还是觉得不妥,但夏茗向来有主见,她不好过多干涉夏茗的选择,就没再说什么了。 在大家还没搞清楚什么专业是干什么的,要填报哪所学校之前,夏茗已经填完了。 “夏同学,你知道经济学是干什么的吗?资料上说的,我看不懂。”有同学拿资料来问。 资料上对专业的介绍,措辞很官方。 为适应市场经济发展需要,而设立的一个理论兼应用型专业? 啥意思? 培养具备比较扎实的经济学理论基础,熟悉现代经济学理论……高级专门人才? 又是啥意思? 这玩意儿,别说大家看不懂,就是老师们,也解释不清楚。 八十年代能选的专业并不多,比如计算机技术,通信工程一类的专业,压根就没有。 夏茗因为做过高三生的家教,对当前能选的专业,有基础的了解,可以做简单的答疑。 这个同学问了,得到了解答,接下来,问的人就更多了。 “夏同学,你好厉害,连这些都懂! ” 第451章 华清 “那土木工程,又是干什么的?上山砍柴吗?” 夏茗:“……” “心里学是什么?是不是学了这个专业,就能看穿别人在想什么?” “……” “建筑学,是不是就是盖房子?园林专业,就是种树?” “……” 你们的脑洞,未免太大了。 夏茗无语地捏了捏眉心,“都不是……” 没办法,夏茗只能把院校和专业的资料拿过来,一一给大家讲解。 她说的都是大白话,举的都是大家能明白的例子,比起资料上的说明好太多了。 “夏同学,你知道的真的好多啊。” “幸好有夏同学在,不然看这些资料,真不知道要选什么,不小心就给选错了。” “对啊,好在有夏同学在。” 直到放学,夏茗才从复读班出来,刚好碰上了严嵩。 “夏同学?好久不见。”严嵩看着夏茗,心中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眼前越发美丽,并且考了全市第2名的姑娘,在一年之前还是个学渣,得跟他借教材来复习呢? 自从夏茗从夏河村搬到城里之后,严嵩就很少有机会见到她了,只能从每次的考试中,得知夏茗一次比一次进步。 从入学考试时,只比他高一些的成绩,到现在远远把他甩在后头,变化大得严嵩不敢相信。 他曾经喜欢过夏茗,可他渐渐发现,自己好像跟不上夏茗的步伐了。 倒不是自卑,而是认清了,自己和夏茗压根不是一个世界。 少年萌动的情感,在见到夏茗的这一刻,依然蠢蠢欲动,但他已经学会了克制,并祝福他喜欢的姑娘。 “你的预考成绩,在学校里都传开了,考得太好了,恭喜你。”严嵩诚恳地说。 夏茗微笑,“我也听说了,你考了A班第1名,也恭喜你。” “比起你的成绩,差太远了。”严嵩不好意思地挠头,转而问:“对了,你想好报什么学校了吗?” “我已经填志愿表了,第一志愿填了华清。” 严嵩瞪大了眼,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随之又觉得理所应当。 按照夏茗的预考成绩,填报华清,只要高考不出意外,是很有希望考上的。 严嵩嘴里发苦。 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跟夏茗,真的不在一个层次了,以后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两人之间的交集,只会越来越少。 “你呢?报了什么学校? ”夏茗问。 严嵩苦笑,说自己填报了本省最好的大学。 A班的学生们,知道严嵩填报本省重点大学,纷纷表示羡慕,当时严嵩还觉得挺骄傲。 可跟夏茗比起来,他觉得自己骄傲得太早了。 夏茗笑了笑,“省重点院校,挺好的。” 见夏茗要走了,严嵩心头一紧,“夏同学。” 夏茗回头。 严嵩痴痴望着夕阳下的姑娘,突然涌上一股对她告白的冲动,他觉得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至少说出来,让她知道,有这么一个男孩子喜欢过她。 “严同学?”夏茗不明所以。 严嵩浑身的毛孔都紧绷了,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啊?”夏茗一头雾水。 严嵩握紧了拳头,说:“谢谢你分享的学习方法,不然我的成绩不会提高那么多,也没底气报省重点大学。” 夏茗摇头,“学习方法毕竟是死的,你考了好成绩,是因为你付出了努力和汗水,最终的结果,是你应得的回报。” 严嵩愣了一下,突然笑了。 他突然觉得,心里的秘密,说不说出来,都不重要了。 她是多么好的姑娘,跟他没有交集,何必说出来,让自己心里舒坦了,却让她烦恼呢? 严嵩犹豫了一下,问道:“夏同学,你跟你对象,还好吗? ” “挺好的。” 严嵩眼角含泪,但笑得很释然,“那就好,祝你幸福。” 夏茗一愣,隐约猜到他刚才想说什么。 他既然没有说,夏茗也没有点破,微笑着朝严嵩点了点头,“谢谢。” 严嵩目送夏茗从夕阳中远去,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回教室,投入紧张的学习。 出了学校,一股浓郁的香味飘过来。 是从曹桂花的小吃店飘来的。 曹桂花小吃店,生意越来越好了,临近晚饭时间,店里坐满了食客,实在坐不下了,曹桂花又搬了两套桌椅,放在店门口旁边,让客人坐下吃。 熬着浓汤的小锅,就摆在店门口,被风扇一吹,香气四溢,闻得人两眼冒绿光。 见夏茗来了,曹桂花笑得灿烂,把夏茗招呼进店里。 “你好久没来了,听说你预考分数很高呢!”曹桂花乐呵呵地说。 夏茗点头,笑了笑,说:“还行,老板,你店里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了。” “还不是托你的福?”曹桂花朝夏茗挤挤眼。 夏茗失笑,点了一份混沌。 曹桂花一边给夏茗盛混沌,一边笑眯眯地唠嗑,“你们应该填报志愿了吧?你填啥学校? ” “华清。”夏茗倒没隐瞒,这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曹桂花惊呼,“华清?是不是京都的那个华清?” “除了是这个,还能是哪个? ”夏茗哭笑不得。 曹桂花目瞪口呆,连忙给夏茗的碗里放两个茶叶蛋,“你可太厉害了!来来来,你多吃点,这顿我请客!以后啊,我可以跟别人说,我请过华清大学的学生吃饭了!” 夏茗失笑摇头。 店里的其他客人纷纷凑热闹。 “那我们岂不是跟华清大学生一起吃过饭?” “老板,赶明儿你挂个牌子,就写这里是华清大学生吃过的店,倍有面儿,保证生意能更好!” “这个主意好!”曹桂花乐呵呵地说。 对面,佳佳小吃的张大山,一点都笑不出来。 自从曹桂花听了夏茗的建议,对店里进行改造,并熬了浓汤到处吹香气后,生意好得不得了,把佳佳小吃的客人都抢光了。 明明卖的小吃差不多,因为味道逊色,又没有浓汤喝,佳佳小吃就算降价,也抢不回几个客人,生意越来越差,眼看着又要关门大吉了。 张大山急得半死,急忙给京都的陆知曼写信,陆知曼回信支招,却没什么用,救不回佳佳小吃。 第452章 上报纸 听到夏茗预考成绩全市第2名,张大山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眼下,又听到夏茗报考了华清,张大山急了。 华清大学,可比陆知曼念的大学高档多了,陆知曼当初叮嘱他盯着夏茗,一举一动都要跟她汇报。 张大山急得要上火。 夏茗报了华清的事,必须马上写信告诉陆知曼。 高考结束,也意味着要暑假了,到那时,陆知曼必定要回南城,不然,难道要放任夏茗考出好成绩,考上比她还好的大学吗? 张大山对陆知曼和夏茗的恩怨,了解得不多,但这并不妨碍他讨厌夏茗,毕竟陆知曼是他外甥女,他当然要护着自己人。 写信给陆知曼时,必须再强调一遍佳佳小吃的现状。 上次陆知曼出的主意,已经行不通了,再这样下去,佳佳小吃真的要倒闭了。 夏茗从曹桂花的店出来,扫了一眼冷清的佳佳小吃。 “他们店倒闭了活该!故意卖一样的东西,想挤掉我店的生意,可是做出来的味道不如我店里的,又使坏故意给我的店泼脏水,太黑心了!这种人,不配挣客人的钱,都是黑心钱!”曹桂花义愤填膺。 夏茗笑了笑,没说什么。 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正义,夏茗都认为佳佳小吃应该倒闭。 今天周五。 夏茗坐车回到家时,夏子阳已经放学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兴奋朝夏茗奔来,“姐,你快看,你上报纸了!” “啊?” “你看这里!”夏子阳指着报纸版面的某个小角落,他特意用红笔,把提到夏茗的那一段报道给圈出来了,“全市并列第2名,全省第7名的夏茗同学,不就是你吗?” 夏茗囧。 她就说呢,她的成绩,照理说应该入不了记者地眼,而且也没人来采访她,怎么突然就上了报纸。 没想到,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有点尬。 “这就是市状元啊?长得倒是不赖,就是口气太大了,竟然不把我姐放在眼里。”夏子阳戳了戳报道上贴出来的照片,不爽极了。 在他眼里,他姐就是最厉害的,谁不把他姐放在眼里,就是不识货。 夏茗无奈失笑,“他考得比我高分,这是事实,不把我当对手,很正常。” 夏茗心态放得很平。 她知道自己有点小聪明,但人外有人,世上多得是聪明人,没必要跟别人争天分和智商。 这玩意儿是天生的,争不来。 夏子阳就是不爽。 在学校时看到报纸,夏子阳就兴奋坏了,同学们知道报纸上的夏茗就是他姐,对他羡慕得不行。 为此,夏子阳可自豪了。 “他不就是个市状元,比你高1名吗?姐,我知道你一定比他厉害,你考试肯定没尽全力,你有机会考赢他对不对?”夏子阳眼睛亮晶晶地说。 夏茗瞅了他一眼,“你要干嘛?” “考赢他,看他还敢瞧不起你!”夏子阳哼哼唧唧,瞅着杨启明的报道版面,说:“到时候你也上报纸,然后分数比他高,照片比他好看,气不死他!” 夏茗哭笑不得,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你这争强好胜的想法,要不得。” 夏子阳噘着嘴,哼哼唧唧。 “行了,别气了,我不在意这个。”夏茗笑道。 夏子阳目光扫到夏茗的后方,突然眼睛一亮,“霍大哥? ” 夏茗猛地转回头。 霍临风斜靠在车门边,双手抱胸,见夏茗看过来,抬起一只手,朝夏茗挥了挥,嘴角露出温柔的笑。 “你什么时候来的? ”夏茗惊喜极了。 “刚到。” 说着,霍临风拉开后备箱,从后备箱里拿出两瓶红酒,以及一大包英文包装的零食,“子阳,帮忙搬东西进去。” “好嘞!”夏子阳两眼放光,美滋滋抱东西进屋。 夏茗上前两步,盈盈看着他。 霍临风干脆把她拉进车里,关上车门,然后重重地把她按进怀里,对她的额头亲了又亲,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叹息。 “想你,想得紧了。” 夏茗把脑袋轻轻靠在他肩头,抬眼看到他微青的胡茬,以及透着疲惫的眉眼,心里有点堵,“这阵子很忙?” “还行,能应付。”霍临风并不叫苦。 大男人志在四方,为了事业打拼,有什么好叫苦的? 虽然夏茗关心他,很让他开心,但他并不希望夏茗担心。 身为男人,应该保护她,给她依靠和安全感,而不是一点小事就诉苦,让她担惊受怕。 霍临风拿起手边的报纸,语气很骄傲,“报纸我看到了,你考得很不错。” 夏茗有点不好意思,跟他详细说了各科分数以及总分,“英语是我的强项,满分了,没有提升空间,其他科还有进步空间,尤其是物理,一直在拖后腿,还得恶补一下。” 霍临风亲了一下夏茗的额头,“你考得已经很不错了,照现在的成绩,想报什么学校都没问题。” 在这一点上,霍临风跟夏茗的想法挺相似,那就是确保能考上就行,没必要争第一。 他知道夏茗有多优秀就够了,如果太出风头,闹得人尽皆知,他反而不爽。 要知道,漂亮又聪明的姑娘,在这个年代是很抢手了,谁都知道有这么个宝贝,都跑来跟他抢,可怎么办? 霍临风不是没自信,而是不乐意。 独占心理作祟。 夏茗撩他的衣摆玩,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今天填报志愿了,我第一志愿填了华清的管理专业。” “嗯,你有实力进华清。”霍临风对她很有信心。 垂眸瞅了她一眼,霍临风想着,要不要告诉她,他母亲是华清的教授,如果她进了华清,他母亲还可能是她的任课老师? 先不说吧,等她去华清了,自然会发现这个“惊喜”。 夏茗并不知道,华清还有这么一个“惊吓”在等她。 “其他志愿也填好了?” “嗯,对了,你对京都的学校好像很了解?” “并不了解,打电话问我妈的。” “……” 夏茗傻了一下,“她,她知道你是帮我问的吗?” 第453章 多嘴 “知道,那些学校里的老师,她认识一些,特意打电话去了解才告诉我,所以我才知道这么详细。” 夏茗:“……你妈妈好尽责啊……” 除了这句话,夏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霍临风轻笑道:“那当然,毕竟是儿子开口问,而且是为她的未来儿媳选志愿。” 夏茗若有所思。 她能感觉到,温香莲对她似乎不太满意,没想到会这么尽心尽力帮她了解各学校的情况,给她填报志愿做参考。 这么看来,未来婆婆还蛮开明,应该不会难相处……吧? 京都。 “你儿子发电报来了,说那位考得不错。”温香莲把电报递给霍霆山。 霍霆山一瞅,“全市第2名,全省第7名,还有这总分,不是考得挺好的吗?英语满分呢,多不容易。” 温香莲轻哼一声,不说话了。 霍临风给她打电话时,预考成绩还没出来,她第一反应是夏茗想走后门。 现在成绩出来了,打脸了。 温香莲确实没想到,夏茗当真有实力,能靠进省前10名,本以为夏茗拼尽全力,能考进前30已经不错了。 “照这成绩,高考发挥得不错,那进华清是铁板钉钉的事。”霍霆山笑着说。 他没见过夏茗,只听霍临风提起夏茗的事,觉得这小姑娘还挺独立,能开店,能力也不错。 看到夏茗的成绩,他对夏茗的认识又多了一条:脑袋瓜挺聪明。 这是当然的,他儿子看上的姑娘,怎么会差呢? 霍霆山对儿子很有信心,对夏茗的好感,也多了几分。 学习好的姑娘,总是容易拉好感的。 霍霆山看到电报后面的内容,说:“临风说,那孩子报了华清,她凭自己也能进, 不用走什么后门。” “怎么不报京大,偏偏报华清?指不定是知道我在华清,想近水楼台呢。” 霍霆山看了妻子一眼,“不是你在电话里,说她的情况适合报华清,建议她报的? 以我看,是你更想见见她吧?她听你的意思了,你咋还不高兴呢?” 温香莲一噎。 霍霆山翻来覆去地看电报,“那孩子偏科有点严重啊,物理拖了后腿,倒是英语不错,考了满分。” 英语以满分100分,加入高考必考科目还没几年,全国的英语教育刚刚起步,英语可以说是最难拿高分的科目之一,往年高考的各科平均分,英语是惨不忍睹的。 就是各省的省状元,理科满分的不少见,但英语满分,却是很稀奇的。 “在南城那小地方,还能考出英语满分,很不错了。 ”霍霆山赞许地点头。 温香莲默不作声。 对夏茗的英语成绩,她真没话说,反倒是看了夏茗的预考成绩,对夏茗的好奇多了几分。 温少萱过完年,又借着工作在京都的理由,跑到霍家借住。 得知了此事,她冷哼道:“这只是预考成绩,高考怎么样,还不一定呢!很多人预考很厉害,到了高考就不行了。” “那位上次不就是这样吗?过了预考,高考落榜了,我看这回,得重蹈覆辙,指不定高考是什么结果呢。” “到时候,姑妈你可不能心软,给她开后门,让她进华清!这种事很遭人白眼的,做过一次就是污点了,到那时咱们霍家在别人面前,可要抬不起头的!” 温香莲听了前面的话,觉得挺有道理,一听到“咱们霍家”这句话,心里就不得劲了。 来霍家借住,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可温少萱毕业后,自己就动用了关系,才分配到京都的工作,没有回江南。 当初,她托人打点关系,可不就是托她这位姑妈吗?不就是借住了霍家的关系,才弄到京都的工作吗? 自己走后门的时候,到处宣扬自己家的亲戚好,家庭背景过硬,那时候怎么没想到会给霍家招黑? 这事在自己身上,不是污点,怎么到了别人身上,就成了污点了? 这不是典型的双标吗? 温香莲沉了脸色,对温少萱越发不喜,碍于是亲哥的女儿,才没有发作。 温少萱却没有留意到她的脸色,转头就把夏茗的事,告诉了曲颖。 “表哥太过分了,明知道你喜欢他,还去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甚至连过年都不回家,连姑妈姑父都给忘了!” “我跟你说,那个女人预考成绩出来了,听说考得不错,填报的志愿是华清,一看就知道不安好心!” “铁定是知道姑妈在华清任教才报的,想趁机在姑妈面前表现,讨好姑妈,心机太深了!” 曲颖皱起了眉头,脸色不太好看,“她预考成绩很高分?” “我偷偷看了表哥发回来的电报,电报上写她考了这个数。”温少萱比划了一下。 曲颖有点惊讶。 知道夏茗的存在,以及关于夏茗的消息,全都来自温少萱,而温少萱自己听说了消息,再转述出来,就多了几分自己的揣测和个人色彩。 以至于曲颖对夏茗的印象,就是出身很差,成绩稀烂,没有正当工作,是个投机倒把的个体户。 除了长得好看以外,就没有什么优点了。 在此之前,曲颖并不认为夏茗会是她的对手。 她的条件,随便挑出一样,都是秒杀夏茗的,她不信霍临风会瞎眼,不要她而要夏茗,认定霍临风现在对夏茗上心,不过是被夏茗的外表所迷惑罢了。 男人嘛,都是视觉动物,没结婚之前,谈过几个对象并不稀奇,但他迟早会知道,谁才是最适合他的。 身边有无数的追求者,曲颖对自己很有自信。 可温少萱突然说,夏茗有能力考上华清,她的危机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曲颖突然发现,夏茗似乎跟她认知中的不太一样,不仅仅空有一张优秀的皮囊。 曲颖出身高干子弟,骨子里带着优越感,当初高考时就认为,只有顶尖的大学,才配得上自己。 她成绩很不错,加上对自己的绝对自信,填报志愿时,只填了国内最好的几所大学,华清,京大,旦复什么的,都填了一轮。 满以为,填的志愿,随便哪个都能进,结果高考成绩出来,就傻眼了。 一个都进不了。 第454章 危机感 普通考生填报志愿时,都是按照梯度来填的,前面的是要分高,并且自己最渴望去读的大学,越往后面,学校越普通。 最后一个志愿,往往是录取分数线比自己平时成绩低很多的学校,是保底用的。 像曲颖一样,对自己充满自信的,并不是没有,但真的这么填志愿的,还真没有。 一个学校都没录取,志愿又不能改,眼看着大家的录取通知书都收到了,曲颖才慌。 换做普通家庭,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复读,要么就辍学。 曲颖家境不错,走了这个年代,普通人压根不敢想的一条路,那就是出国留学当海归。 这个选择,显然是无比正确的。 出国留学,见过大世面,多厉害?说出去多有面儿? 这个年代,海归还是很稀罕的,海归学子很金贵,回国后十分抢手,地位跟顶尖大学出来的学生差不多。 因为是海归,曲颖回国后,混得甚至比有些华清出来的学子还好。 “她的英语,考了多少分? ”曲颖很在意这个。 身为海归,她别的方面未必比得过别人,但一直以外语为傲,认为自己的外语水平,碾压国内同龄人。 以至于平时说话,她都喜欢夹杂那么一两个英文单词,显得自己非常有文化,与国际接轨。 别人羡慕崇拜的目光,对她来说是一种享受。 温少萱噘着嘴,说:“我看霍表哥发回来的电报,写着她英语考了满分。” “怎么可能? ”曲颖低呼。 她在外文杂志社工作,中英文相互翻译得挺顺畅,她很有自信,如果自己参加高考,英语试卷绝对高分,可也没有绝对的自信,自己可以考满分。 夏茗不是有自信考满分,而是真真实实的,考了满分。 “她是不是作弊了?”曲颖脱口而出,她压根就不信,“恢复高考以来,我就没见过有谁考过英语满分,哪个状元都没有,她凭什么考满分? 这个成绩很有问题!” 温少萱深有同感,“我看到成绩时,也是这么想的!” 温少萱自己是个学渣,别人考高分,她都理解不了是怎么考出来的,更别说是靠满分了。 这个满分,让曲颖很焦躁。 从小就骄傲的她,无法接受一个南方落魄小城镇的女孩,比她优秀。 当初她考不上华清,而夏茗有考华清的实力,她是海归,在杂志社做翻译工作,外语是她引以为傲的强项,而夏茗考了满分,说明在外语方面,夏茗可能比她还厉害。 曲颖的危机感,突然就上来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一直没放在眼里的夏茗,是个潜在的可怕威胁,如果她再不采取措施,霍临风就真要被勾走了。 “你跟阿姨说了吗?”曲颖握住温少萱的手,着急道:“阿姨在教育局应该认识人吧? 她打声招呼,让人把她的试卷调出来,重新审查,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英语考满分,说出来谁相信呢? 肯定有问题! 温少萱很苦恼,“我提醒过姑妈了,可她不让我多管闲事,这能叫闲事吗?我是关心霍表哥,怕她被一个女骗子给骗了啊! ” “阿姨平时不是很聪明吗,怎么这个时候,反倒犯糊涂?叔叔呢?叔叔也不打算管?” “别提了,姑父压根没觉得有毛病,而且据我观察,姑父对那个女人还挺满意,看到她考英语满分,还笑了呢!” “要知道,姑父可凶了,平时很少笑的,都是拉长着脸,就像这样。”温少萱说着,故意板着脸,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模仿霍霆山平时的表情。 曲颖脸色顿时难看了,越发着急,“那你有没有找过临风,让他去调查? ” 说到这个,温少萱就生气,“霍表哥就更别提了,他去南方执行保密任务,压根联系不上,再说了,他肯定会袒护那个女人,我跟他说,不是故意找骂吗?” “你是不知道,霍表哥现在被她迷得团团转,前阵子我偷听到姑妈姑父谈话,说那个女人被一个姓刘的逼婚,让霍表哥很生气。” “霍表哥冲冠一怒为红颜,动用私权整垮了刘家,就为了保住那个女人!” 曲颖倒吸一口冷气。 她从小就喜欢霍临风,虽然霍临风对人冷淡,很难接近,但她有温少萱这个“内应”,可以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情报。 霍临风很多习惯,喜好,她都一清二楚。 正因如此,霍临风有多冷漠刚正,她是很清楚的。 大动干戈,动用私权去维护一个女人? 怎么可能? 要么那个人,根本不是霍临风,要么霍临风真的栽了,被那个女人给迷死了。 想到后一个可能,曲颖头皮发麻,危机感上升到了最高点。 “颖儿,你说要怎么办?要是那个女人真考进华清,那你跟霍表哥,肯定更没希望了。”温少萱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我不要别人当我表嫂,我认定的表嫂只有你,只有你才配得上霍表哥!” 在温少萱眼里,闺蜜就是最好的。 作为好朋友,颖儿对她很好,如果颖儿成了她表嫂,而且还是她促成的婚姻,那颖儿以后一定会对她更好。 有颖儿这个霍家少夫人在,她以后不管做什么,只要需要用到人脉和关系,就好办多了。 姑妈姑父太不好说话了,让他们帮一点忙,他们就不乐意。 明明有权有势,只要稍微开个口,就能帮她大忙了,可他们就是不乐意开口,分明就是不想帮她。 温少萱对此颇有怨言。 所以,只要颖儿嫁给霍表哥,成为霍家少夫人,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温少萱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迫切想促成曲颖和霍临风的好事。 曲颖何尝不想嫁给霍临风呢? 温少萱抓着曲颖的手,满脸着急,“颖儿,你不着急吗?快想办法呀!” “这种事,着急也没用,顺其自然吧,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曲颖微微一笑,说话大方又得体。 但是,她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到了这一步,她觉得有必要出手了。 她得好好想一想,身边有没有人,有门路和关系,可以管到南城那个小破地方。 要不要赶在高考之前,做点什么。 第455章 好消息 深城。 夏鸿刚在工地累了一天,回到家还没坐下,就收到来自南城的电报。 “茶茶考了全市第2名,全省第7名!她志愿填了华清!”夏鸿刚激动得蹦起来,嘴巴咧到了耳朵根,兴奋地到处跑,见到人就分享好消息。 工友们很替他高兴。 “茶茶?就是你一直说的那个,很优秀的外甥女?” “华清大学啊,太厉害了!” “读了华清,可以去看京都天安门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眼睛里都是羡慕。 赵毅和温少禹听到消息,也是一惊。 “霍先生选人的眼光,果然毒辣,我记得去年,夏小姐的成绩还是很一般的。”赵毅感慨。 温少禹哼哼,“这么好的姑娘,白便宜了他!” 柴婧则是恍惚。 来到深城后,深城这边的进度,会经常以电报的形式,发回去给夏茗,遇到棘手的问题,也会打电话回去跟夏茗商量。 柴婧越发觉得,夏茗就像整个团队的军师,是一个坚强可靠的后盾,不管遇到什么问题,只要去问她,就算一时得不到圆满的解决方案,也能让心里平静下来。 夏茗在柴婧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高,俨然成了她崇拜的偶像。 听到夏茗的预考成绩,柴婧才猛然想起,夏茗年纪比她小好几岁,还没上大学呢。 “不愧是夏小姐。”柴婧心悦诚服。 年纪轻轻就是丝麓的小股东,开了伊人衣坊,还在深城即将开的装修公司有股份,简直人生赢家。 这就算了,学习成绩还能这么好。 华清大学,是全国考生梦想的圣地,能考进去的人,都是天选之子了。 柴婧读的是省重点艺术学校,跟华清压根不是一个档次,当年她压根不敢奢望华清,就算再给她一次机会,也是没戏的。 “你也很不错了,你们班里的同学,还在学校上课,对未来还没有规划,可你已经在这里参加项目了。”温少禹赞许道。 柴婧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 她功底扎实,肯吃苦,爱学习,又谦虚,经常围着夏鸿刚问装修户型之类的知识,很快美术生转型到室内设计师。 要求她做的设计,她都完成得不错。 现在陆续在谈其他的小项目,压力不大,没有任务的时候,她就抱着一堆专业书籍在啃,老拼命了。 看得温少禹想给她加工资。 柴婧被夸得很不好意思,“可是,比起夏小姐,还是差太多了。” 她说要来深城跟项目时,舍友们看她的眼神都很同情,一来是怕她被骗被拐卖。 二来是认为,没毕业的实习生工资很低,还被疯狂压榨,还不如自己多接一点约稿,认定柴婧来深城,铁定是吃苦受罪的。 事实恰恰相反。 跟项目的这两个月,柴婧眼界开阔了,接触面更广了,已经逐渐和班里的同学们拉开差距。 柴婧没有自满,因为她前面始终有夏茗。 她把夏茗当做学习的目标,整个人充满了活力和动力。 “夏小姐真的好厉害,她这个年纪的人,我就没见过比她更厉害的。”柴婧两眼放光,俨然是个小迷妹。 “她跟姓霍的,脑袋都不是正常人,难怪凑一对。”温少禹哼哼。 这两人的脑袋瓜,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智商高得不正常。 柴婧嘿嘿傻乐,“夏小姐在学校,一眼就相中了我,说明我也不赖吧。” 这事,比被老师表扬,还让她高兴,每次一想起来,都觉得受宠若惊,又莫名兴奋。 温少禹多少理解一点她的心态,就像他把霍临风视为对手,屡屡挑衅一样,跟最优秀的人斗,其乐无穷,成就感爆棚。 温少禹突然问:“对了,让出买摄影相关的书来看,你买了没?” “买了,也开始看了。”柴婧连连点头。 “买书的费用,找赵毅填单子报销,还有这个。”温少禹说着,从旁边拿出一个盒子,“看书学习,不能白学,以后它就归你管了。” 柴婧心脏砰砰跳,死死盯着缓缓拆开的盒子。 盒子里是一台海鸥相机。 “之前夏茗的意思,我也跟你说了,咱们每个项目施工的重要节点以及最后的成果,都要拍照记录下来,留着以后谈别的项目和竞标时用。” “夏茗说得好,眼见为实,有可以直接看的照片,咱们谈项目的胜算会高很多,摄影这东西,和美学艺术是互通的。” “咱们现在的团队里,就你最专业,你来学习上手最快,能最大发挥它的作用。”温少禹把相机递过来。 温少禹是会使用相机的,但他是老板之一,要负责更重要的事情,拍照这种事情,轮不到他来做。 柴婧咽了咽口水,“给我用?” 温少禹故意板起脸,严肃道:“这个是公司资产,你要小心保护。” 柴婧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在这个年代,相机和电视机一样,都是奢侈品,这台海鸥相机得大几百元呢。 很多人别说买了,就是见都没见过。 家境稍微小康点的,就算买得起,也未必用得起,因为相机胶卷,也是一笔大开销。 在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二三十元的年代,一卷胶卷的成本,大概30几元,等同于一个月的工资了。 一卷胶卷,也就能拍三十几张照片,等于说按一次快门,甭管照片质量如何,都得花掉1块钱。 猪肉价也才八九毛一斤呢! 柴婧家境穷苦,连个破自行车都没有,相机是绝对不敢想的奢侈品。 “我,我……”柴婧激动又紧张。 如果当初她没选择跟夏茗,而是继续在学校里接约稿,那么她绝对没机会碰相机,更别说使用相机了。 柴婧伸手过去接相机,又怕自己手心有汗,会弄脏相机,赶紧把手给擦干净,才小心翼翼地把相机捧过来,“温少放心,我一定把它当祖宗一样供着!” 温少禹被她逗乐了,“没那么夸张,东西买来就是要用的,发挥好它的作用就行,胶卷用完了就跟赵毅说。” 柴婧连连点头,捧着相机爱不释手。 第456章 鬼祟 见柴婧小心翼翼的,温少禹拍拍她的肩膀,说:“你别真把它当做祖宗,它就是个工具,用好了,可以创造百倍千倍的价值,这才是买它的目的。” 柴婧重重点头。 温少禹这才放心。 他知道柴婧出身穷苦,对金钱很敏感,一毛钱非得分成十分钱来花,看着可让人心疼。 温少禹自认为不是个抠门的老板,在对待人才上,挂念跟夏茗挺契合,就是好人才,就得舍得花钱,给好的待遇,下血本培养。 过完年后,柴婧抱着简单的行李,跟到深城来,温少禹对她有点刮目相看。 这小姑娘,才大三,在同班同学还在象牙塔里的时候,她就敢走出来,目标明确,也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在她身上,温少禹看到了几分和夏茗相似的气质。 难怪夏茗如此看重她。 从她闪光的眼睛里,温少禹也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那时,他为了证明自己,毅然决然离开温家的保护伞,凭自己的实力,硬是闯除了一小片天地。 柴婧的选择,跟他当初的选择,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 温少禹十分欣赏她。 如果说,和夏茗是志同道合,惺惺相惜,那么,对柴婧,就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不自觉产生怜惜。 在定柴婧的工资时,夏茗提到了柴婧的家境,意思是希望在待遇上优待柴婧一点,这姑娘跟着他们,真的挺不容易。 这个想法,再次跟温少禹不谋而合,因此,柴婧的基础工资定得十分优厚,除了基础工资,每画一张设计稿,拿下一个新项目,柴婧都能得到相应的提成。 提成本身,比基础工资诱人多了。 这个年代,单位的工作,基本都是死工资,最多有一些会有节日福利,福利一般也很少发奖金,都是福利品。 这种底薪高,提成更高的模式,柴婧压根没见过,简直像做梦一样。 柴婧知恩图报,拿着优渥的薪水,比任何人都拼。 温少禹还发现,发给她的工资不少,也没见她买新衣服打扮自己,才知道她省着钱,要留作学费,同时给穷苦的父母改善生活呢。 本来柴婧就是团队里年纪最小的,又是唯一的女孩子,大家颇为照顾。 知道了她孝顺又心酸的事,对她就更照顾了,经常给她加鸡腿。飞 柴婧也是个能吃的,胃口奇大,吃得比有些男孩子还多,但很稀奇的是,她吃的多,但是不长肉,到现在为止,枯瘦如柴的身体才圆润了一点。 “夏茗快高考了,你们学校也快到期末了吧? 你不需要回去考试,交期末作品?”温少禹突然问。 “对哦!”柴婧一拍脑袋。 来深城后,日子过得充实又开心,虽然没忘记学业,晚上会看书画专业课的东西,但差点把时间给忘了。 确实是时候会学校,准备期末考了。 “深城的项目,有赵毅和老夏他们就行了,在谈的项目,也差不多了,接下来设计方面的工作相对比较少,这段时间,你先回学校吧,等期末考结束之后再回深城这边。” “好。”柴婧服从安排。 温少禹叮嘱她,“你把相机也带回去,趁这段时间好好学习一下,等你再回深城时,沈老的房子应该装修好了,到时候需要你拍照了。” “没问题!”柴婧拍胸脯保证,第二天,就收拾行李,踏上了回桂宁的火车。 南城。 夏茗填好志愿表上交后,便投入了冲刺阶段的复习,同时,没有忘记关注名远制衣厂的动静。 市六中复读班。 晚自习结束后,大家各自回宿舍洗漱休息。 因为复读班的办公室,是租用教育局办公厅闲置的会议室,没有学生宿舍,因此复读班的学生,下课后是回市六中宿舍住的。 距离高考越来越近,教育局也忙开了,时不时有人加班到凌晨,比如现在,临近11点了,学生们都走完了,还有人在办公。 有人在办公,大门就没锁,而复读班的教室和老师备课的小办公室,关好了门窗,门口锁上了铁锁。 各班的课代表和班长,因为要帮老师收作业上交,因此是有小办公室钥匙的。 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从大门潜入,往小办公室的方向去。 赫然是消失了许久的曹三。 曹三手里抓着撬锁的工具,偷偷摸摸地靠近。 上回在旅馆,他没撬窗成功,被大黄给吓走,一直耿耿于怀。 得知花娃子拿刀入室要攻击夏茗,被夏茗报警给抓坐牢了,曹三吓得半死,生怕花娃子把他供出来,所以躲了起来。 过去这么多天,没有动静,他才重新出来,可也因此恨上了女主。 不是考了全市第2名,想报华清吗? 想得美! 曹三想到了一个恶毒的主意,那就是对夏茗的志愿表下手。 还没到小办公室,曹三突然发现,另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另一个方向,往小办公室去。 曹三马上躲了起来,仔细看是谁。 竟然是杜红艳! 曹三瞪大了眼。 杜红艳猫着腰,很仔细地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发现她之后,才悄悄来到小办公室,用钥匙开门。 曹三糊涂了。 这个学期,杜红艳担任学习课代表,因为收作业后要交给老师,有小办公室门的钥匙,并不奇怪。 可她大晚上的,大家都走了,她来干什么? 鬼鬼祟祟的,手上也没带作业本,奇了怪了。 曹三悄无声息地靠近,从窗口坏掉的小缝隙里,往里头看。 杜红艳开了小电筒,在小办公室里翻找东西,用细铁丝撬开何老师的抽屉,翻到了那一叠志愿表,把夏茗那张抽了出来。 曹三瞪大了眼。 杜红艳的目的,难道跟他一样,是想毁掉夏茗的志愿表? 曹三不敢相信,仔细一想,又觉得有迹可循。 在夏茗的成绩冲上去之前,杜红艳是班里的第1名,是老师和同学们眼中的骄傲。 可夏茗这匹黑马,突然杀了出来,不仅成绩碾压杜红艳,分享的学习方法,也让本来落后于杜红艳的同学提高成绩,超过了杜红艳。 后面几次考试,杜红艳的成绩,就在第3名到第5名之间徘徊。 别说第1名的宝座,就是第2名,也挤不上去了。 第457章 改志愿 曹三好几次碰见,杜红艳跟她的同桌悄悄说夏茗的坏话,眼睛里满是嫉妒和不甘。 眼看着夏茗报考了华清,曹三还以为杜红艳不会做什么,没想到她已经坐不住了。 曹三本以为杜红艳找到夏茗的志愿表后,会直接毁掉,这样一来,夏茗就算高考考了状元,也没大学可上。 杜红艳却没直接撕毁,而是嫉妒地瞪了一眼夏茗的照片,然后把夏茗的照片撕下来。 她拿出一张空白的志愿表,把夏茗的照片贴上去,然后照着夏茗志愿表上的信息抄。 最后,在志愿的表格那里,每个志愿,都填成一模一样的学校。 填的是本省一所专科院校。 曹三倒吸一口冷气。 没想到这杜红艳,心思这么恶毒。 如果只是单纯的销毁志愿表,那么高考成绩出来,如果夏茗考得很高分,那么有些爱惜人才的学校,是有可能会放宽条件,招收夏茗的。 夏茗还是有机会念好一点的大学。 可是,如果所有志愿,都只填报同一所,那就说明考生对那所学校非常中意,非去不可。 甭管那所野鸡学校有多烂,夏茗一定能进。 野鸡学校收到的生源,通常都很一般,突然有个很厉害的尖子生报了他们学校,那绝对会震惊全校领导。 为了学校的利益,校领导都会把夏茗给留下。 如此一来,即使夏茗分数再高,好学校再想要她,也不好横刀夺爱了。 这一招,直接是断了夏茗的后路。 即便是曹三,也不禁头皮发麻。 没想到以前风评挺不错的好学生,嫉妒心这么强,为了毁掉一个甚至和她没有过直接冲突的同学的未来,能下此毒手。 曹三并不打算制止杜红艳,相反,他躲在暗处,悄悄帮杜红艳把风。 教育局的职工下班了,感觉到对面办公室有异常,举着手电筒往这边来。 曹三不想让人发现杜红艳做了手脚,飞快地朝大门口跑出去。 “谁在那里?”职工拿手电筒追过来。 杜红艳吓得手抖,看到手电筒的光往门口的方向去,她从门缝里往外看,看到职工追着一道黑影,越跑越远。 她吓坏了,赶忙把动过手脚的志愿表放回去,放在其他志愿表的最底下,然后像最开始一样,原样把志愿表放回去,重新锁上抽屉的锁。 从小办公室出来,从大门的栅栏翻出去,一直到回到宿舍,杜红艳的心脏都在砰砰跳。 她猜到,自己偷偷进小办公室,可能被那个黑影给瞧见了,而那个黑影在那个时候闹出动静,把职工给引开,分明是在帮她。 那个黑影是谁?为什么要帮她?会不会突然叛变,然后去举报她? 杜红艳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红艳,你怎么回来这么晚,脸色还这么难看,不舒服?”女同桌关心地问。 杜红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复习压力有点紧张而已。” 女同桌拍她的肩膀,鼓励道:“你有啥好紧张的,成绩这么好,报的学校肯定能上,反倒是某人,竟然报华清,真不自量力,小心考砸了,填报的学校都考不上。” “不会的,她报的学校,就算考砸了,也能考上。”杜红艳垂着脑袋,幽幽道。 毕竟,志愿上的学校,已经不是华清了。 那所野鸡专科院校,没可能会考不上。 女同桌一愣,然后很不爽,“红艳,你对她这么有信心啊?” “不说了,睡觉吧。”杜红艳爬上床,没有再说话,却也一夜没睡着。 第二天。 何老师昨天批改课堂试卷到深夜,今天连上亮堂课,累得头晕脑胀。 下课铃响了,何老师终于回到办公室,能喝一口水,喘口气了。 汪老师催促她,“何老师,你们班的志愿表交了没有?时间要截止了!” “对哦!你不提醒,我都差点忘了,得马上交才行!” 何老师从椅子上蹦起来,匆匆拿钥匙打开抽屉,把一叠志愿表抽出来,就往外冲。 杜红艳手里拿着收上来的随堂测试试卷,借着要来交试卷的理由,杵在小办公室门口。 听到里头提到志愿表,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汪老师不放心,提醒何老师:“你直接交?不用再检查吗?” 毕竟这一叠志愿表里,有夏同学的一份呢,汪老师对此十分关心。 杜红艳心跳快得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急忙说:“何老师,你再不交就来不及了,下节课快上课了。” 何老师一听,更急了。 她转头对汪老师说:“我办事,你放心!我收上来的时候,就检查了好几遍,绝对没问题,我不会拿学生的未来开玩笑的。” 说罢,挥了挥手,朝市六中的教务处冲去。 汪老师皱了皱眉,始终觉得不妥。 杜红艳拿着试卷进来,把试卷放在何老师的桌面上,笑着对汪老师说:“汪老师,我知道你是关心大家,可是咱们要相信何老师呀。” “志愿表刚交上去,何老师就当场检查过一遍了,发现填错或者漏填的地方,马上就找同学说清楚了,何老师很负责,大家对她都很放心。” 汪老师闻言,担忧少了些。 她是A班班主任,在B班只是英语授课老师,对杜红艳了解不多,影响中她是B班的尖子生,是个听话勤奋的好学生。 汪老师秉承为人师表的原则, 鼓励杜红艳:“现在是高考最重要的冲刺阶段,杜同学,你要好好加油,相信你一定能考出好成绩。” 杜红艳在老师们面前,向来都是乖乖牌,她很乖巧地点头,“谢谢汪老师关心,我一定会尽全力的。” 上课铃响的时候,何老师喘着大气跑回来了,因为下一节要上B班的课,她必须赶回来。 “急死我了,得赶紧回去上课才行。”何老师气喘吁吁,慌忙拿物理教材。 汪老师关心志愿表,“交上去了?” “交了,没问题!”何老师自信地笑了,拿着教材往B班走。 杜红艳在门口,听到这段对话,长松一口气。 第458章 冒牌货 “杜同学,你怎么还在这里,上课了。”何老师皱眉。 “我拿了上次课堂测试的卷子过来交,已经放老师桌上了,想等老师回来,好提醒一声。” “还是你做事细心,快回教室,上课了。”何老师赞许地点头。 何老师对班里的尖子生向来偏爱,虽然看得出杜红艳对夏茗有意见,但没闹出什么事情来,主要是她同桌在闹,杜红艳并没做多少出格的事情。 因此,在何老师眼里,杜红艳的印象分还是不错的,否则不会选她当课代表。 杜红艳跟在何老师身后,往教室走。 没有人看到,她突然勾了一下嘴角,露出了得意又开心的笑。 志愿表顺利交上去,没有被发现。 此时的夏茗,并不知道自己的志愿被篡改了,她刚刷完一套题,借着休息的功夫,到不远处的小菜市场买菜。 菜市场的不少叔叔阿姨,都看过报纸,得知夏茗考了全市第2名,还报了华清的志愿,羡慕极了。 每次夏茗一进菜市场,都要遭到一阵调侃。 “哎呀,华清大学生,又来买菜啦?” “华清大学生,今天买不买鱼啊?我给你算便宜点啊。” 夏茗囧。 虽然她报了华清,但是还没高考呢,最后结果是什么很难说,大家一口一个华清大学生,听得她尴尬无比。 “大婶,你别这么叫我,我只是报了这个学校,能不能考上还是个未知数。”夏茗满头黑线地说。 “要什么紧? 现在还不是,以后肯定是的嘛。” “就是啊,买我家的豆腐脑吧,自家做的,新鲜好喝还补脑,吃了我家的豆腐脑,考华清铁定没问题!” 夏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谁说过吃豆腐脑补脑的?不要因为它名字有一个脑字,就瞎忽悠人啊。 我读书不少,你忽悠不了我的。 “来几份嘛,你看我就剩这几份了,卖完我就能收摊了,你就当帮我哥忙呗,我算你便宜点。”卖豆腐脑的大婶极力游说。 夏茗无奈,“那就来两份吧。” “剩三份,你都拿了吧。” “我家就我跟舅妈在,一人一份,多出来的吃不了。” 家里有冰箱,但是豆腐脑要趁新鲜喝才好喝,放久了味道就变了。 “那你买两份,最后一份我送你,行吧?”大婶急着收摊,回家带孩子。 “……行吧。” “好嘞!” 提着豆腐脑,夏茗去买了一条鱼。 卖鱼的大叔很喜欢夏茗,称斤算账后,很爽快地给夏茗抹掉零头。 夏茗提着鱼,刚转身,就听到大叔对后面来买鱼的人吆喝。 “买鱼嘞!新鲜肥嫩的活鱼,吃了补身子补脑,华清大学生都买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买回去给孩子吃,孩子聪明爱学习,将来也考华清嘞!” 夏茗:“……” 卖青菜的大婶笑眯眯的,“华清大学生,要不要买青菜呀?” 夏茗嘴角一抽,“你这青菜,不会也补脑吧?” 大婶哈哈大笑,“我这青菜,吃了补补脑,补身子!哈哈哈!” “那就行,我买两把。”夏茗囧囧地说。 从菜市场出来,迎面碰到两个年轻女孩。 两个女孩正在讨论身上穿的同款衣服,而她们穿的衣服,都有伊人衣坊的标志,但款式,衣料和做工,一眼就能看出来差距。 因为是同款,站在一起看,对比更明显。 夏茗一看就知道,一件是伊人衣坊正牌的,一件是市面上贩卖的高仿同款。 穿伊人衣坊正牌的女孩很费解,“你的衣服在哪里买的?为什么料子手感,跟我这件完全不一样?” “我见你穿得好看,就在夜市摊买的啊,特意买了一样的呢,很便宜,10元两件,没你说的那么贵啊,你是不是被坑了?” “你胡说什么呀!我这是伊人衣坊的真货,你瞅瞅这标志,这料子和走线,能一样吗?” 穿高仿同款的女孩仔细看,咦了一声,“还真的不一样,你这件料子好多了,版型也好看,我说怎么我买跟你一样的,穿在身上,感觉完全不一样,没你这件好看呢!” “那当然了,一分钱一分货,伊人衣坊的服装,贵是贵了点,但是值得呀!” “确实……不然我也不会看了你穿的,也想跟着买了,可是我是在夜市摊上买的呀,看起来真的太像了。” 穿正牌的女孩义愤填膺,“我看了今天的报纸,报纸上说了,伊人衣坊专卖店里的,才是正牌的,不在专卖店卖的,全都是假冒伪劣,是骗人的假货!” 穿高仿同款的女孩,感觉羞耻又气愤,“报道我也看了,原来我买到了冒牌货,难怪那么便宜!” 她感觉气愤,是因为自己被骗了。 感觉羞耻,是因为自己贪便宜,在正牌面前,相形见绌,莫名感觉抬不起头。 “做冒牌货的人,太可恨了,以后我再也不买了!伊人衣坊的专卖店在哪里有,我今晚回去,就把冒牌货丢掉,明天去买真的!” 两人的对话,渐行渐远。 夏茗若有所思。 这阵子,舅妈压力也很大。 因为冒牌货横行,伊人衣坊的生意受到冲击,销售额明显下滑,店里也遇到越来越多奇葩的客人。 有些客人,进店挑衣服,压根就不买,就一边看一边说伊人衣坊的衣服贵,一件的价格,能在外头买好几件了,说伊人衣坊压根不值这个价。 也有客人,跑到伊人衣坊来试衣服,试了又不买,然后跑到夜市摊上买廉价同款。 各种奇葩事,层出不穷,搞得店里员工身心俱疲,孙巧容也满面愁容。 只是怕影响到夏茗复习,回到家后从没有跟夏茗提过罢了。 夏茗多少看出了一些。 眼看着事情越演越烈,再这样下去,伊人衣坊哪里还有生存的余地? 回到家门口,发现梁军易来了。 夏茗把人迎进屋,拿碗给他盛了一份豆腐脑,“要不要尝尝?旁边菜市场的大婶做的,味道很不错,最后三份,全卖给我了,我跟舅妈一人一份,多一份出来吃不完。” 第459章 山寨 “那我就不客气了。”梁军易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赞不绝口,“果然不错!” 夏茗在他面前坐下,“你来找我,是不是名远的事情,有进展了?” 梁军易把随身带来的报纸摊开,指着上面的一片报道,“你先看看这个,咱们厂获得创新示范单位的报道。” 报道上的照片,是梁厂长拿着奖牌,和颁奖的政府领导合影的合照,而报道的内容,跟夏茗预想中的差不多。 先是报道了丝麓服装厂获奖,然后对梁厂长进行了专访。 而梁厂长的专访内容,跟之前夏茗提议的差不多,在后面严肃痛斥了破坏创新精神,屡次做恶性竞争的同行。 夏茗放下报纸,“有做市场调查吗?这篇报道出来后,消费者反响如何?” 梁军易脸色喜忧参半,“起了一些效果,有消费者认清咱们才是正牌,有意思要买正牌了,但这样的人是少数。” “咱们的服装,定价比较高,而且只有两家店,能买得起,也不贪小便宜,愿意买的人不少,但大部分的消费者,还是比较青睐仿冒品。” 夏茗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毕竟山寨货便宜,而这个年代的主流思想,就是省吃俭用。 “其他服装厂,反响怎么样?”夏茗又问。 梁军易一脸忧愁,“报道出来后,至少证明官方的口风了,有些小厂胆子小,怕犯事,收敛了,但还是有不少厂,因为利益驱使,继续做仿冒品,尤其是名远,反而越来越嚣张,认定咱们奈何不了他们。” 意料之中,夏茗并不意外。 梁军易愤怒握拳,“看样子,只是登报纸不管用,必须想个更见效的法子。” 夏茗不禁想到,回来的路上碰见的两个女孩,“至少是个好的开始,你和厂长这边,有什么对策?” “想到的法子都用了,不是都没作用么?”梁军易有点尴尬,“这不是没辙了,才来打扰你么? 本来你高考在即,不该来打断你复习的。” 梁军易很不好意思。 照理说,厂子里优秀的人才不少,平时遇到状况,都能很好地处理,但这种状况,真没碰到过,一时也抓瞎了。 几十岁的大老爷们,都没辙,求助一个小姑娘,说出来也挺丢人的。 但是架不住夏茗聪明,“鬼点子”多,总能想到出其不意的破局办法。 厂子里,大家都有共识,就是有什么问题,能解决的就解决,不能啥事都来去烦小老板,实在解决不了,再去找小老板商量。 毕竟小老板还在备考,报了华清大学,要是考上了,他们厂里出一个华清高材生,全厂员工都跟着脸上沾光,说出去倍有面儿。 夏茗去厂里的次数,并不频繁,不知道大家对她的评价,不知不觉已经变得这么高了。 夏茗眉头紧锁,食指一下一下点在桌面上。 这是她在思考的表现。 梁军易默默地吃豆腐脑,没出声打扰。 就在他快吃完时,夏茗出声了,“要不要搞一场抵制假冒伪劣的公益活动?” “啊?”梁军易有点跟不上夏茗的思路,“这个还能搞活动? ” “我回来的路上,碰到两个女孩,有一个女孩买了伊人衣坊的劣质同款,因为不知道真假才买的,知道自己买到了假货,她很生气,还说明天去伊人衣坊买正牌。” “你刚才也说了,报道发出来后,引起了反响,这就说明,有不少消费者,是支持正牌,认为假冒伪劣不正当的。” “我们需要做的,是引导这种正确观念,传达抵制假冒伪劣,人人有责,从我做起的思想。”夏茗解释道。 其实名远制衣厂仿制伊人衣坊,在后世,有一个很流行的词可以形容,那就是“山寨”。 所谓山寨,说白了就是抄袭,盗版,侵权。 而山寨,从八十年代就开始了。 典型大本营便是“温州小商品”“日沟皮制品”一类,号称廉价时尚,其实多是廉价仿制品,迎合了没有步入小康社会的老百姓生活所需。 到后来,各行各业都充斥着山寨的身影,什么粤利粤饼干、康帅傅方便面、大白免奶糖、可日可乐,屡见不鲜。 有些山寨货便宜,又是大牌同款,穿在身上有心理满足感,所以山寨货横行,山寨一词盛行了好多年。 到后来,国家大力提倡创新,在舆论和观念上,做了很多正确的引导,人们的观念转变了。 抵制假冒伪劣山寨货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多人以使用假冒伪劣商品为耻,贪便宜想买的人,会因此被人瞧不起。 人们渐渐就不买了。 没有人买山寨货,山寨厂家不但挣不到钱,还要被谴责抵制, 纷纷开始转型,研发自己的正牌产品,山寨一词才逐渐从人们的生活中远去。 名远制衣厂的行为,就属于山寨行为,通过抄袭,盗版,侵权,做廉价山寨货,来谋取不正当的利益。 这种行为,当前的律法奈何不了他们,只能通过引导舆论,让大家树立正确的观念,自发地抵制。 道理梁军易能明白,可具体要怎么做,他就想不到了,“你刚才说搞活动,搞什么样的?” “就搞一场抵制假冒伪劣,人人有责的签名倡议活动,伊人衣坊在市中心的店,不是人流量很大吗?” “咱们就用一面墙,挂巨幅的主题签名墙,号召广大支持民族创新精神的群众在签名墙上签名,发扬创新精神,共同抵制假冒伪劣。” 这个年代,人民群众个个根正苗红,到处是进步的思想风潮,有志之士喜欢发声表态,大游行之类的,在这个年代还很流行。 夏茗不想搞那么大,闹得太夸张,怕局面不好控制,反而弄巧成拙。 梁军易很迟疑,“会有人参加吗?” 如果没有人参加,那得多尴尬? 夏茗却不担心,因为她已经有了应对策略,“只是做个签名墙,到处吆喝,肯定是不行的,还要配合其他的宣传,把盛势造出来。” 第460章 公益 梁军易来了兴致,“你想怎么做?” 他甚至有点跃跃欲试。 认识夏茗一年,夏茗在他眼里逐渐变成了一个“神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一鸣惊人,而且她出的主意,次次令人拍案叫绝。 事后的结果也证明,她做的决策,都是正确的。 只要她想到了招,就说明事情有转机了,接下来只要照她说的做,一切都没问题。 夏茗见他摩拳擦掌,好像要干一番大事业似的,不由抽了抽嘴角。 “咱们不是有代言人吗?就是那个艾丽小姐,让她作为形象代表,发起这场活动。” “既然地点定在伊人衣坊,那么伊人衣坊要做一些配合,表明咱们支持创新精神的立场,支持这场活动,并且定制主题T恤。” “只要买伊人衣坊的服装,免费送主题T恤,在活动期间,伊人衣坊的员工包括代言人,都要穿主题T恤宣传造势。” 梁军易热血沸腾,拍案叫绝,“这主意好!我就说,你出马,肯定没问题!” 夏茗见他激动,有点哭笑不得,“这种活动,不要过多地提伊人衣坊,着重在抵制假冒伪劣,倡导创新精神的方向,往公益的方向去做。” “主推公益行动,顺便带出伊人衣坊,不动声色地植入到活动中,而不是张口闭口就伊人衣坊,这样一来,广告性和目的性就太强了,会引人反感。” 这是更高明的商业营销手段,借住一场公益行动,引爆全城话题,卷入更多人参与其中,在活动中不经意地带出品牌信息,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这种手段,公益和广告两手抓,既达到了广告效果,又对社会做出了正确的价值引导,一举两得。 八十年代,人们的广告意识还不强,很多人甚至还没有做广告的意识,更别说如此高明的营销手法了。 只不过夏茗前世,广告行业成熟,见得多,学的多了,她永德也就得心应手了。 对八十年代的人来说,她的主意不说惊世骇俗,至少是绝妙超前的,也是没有人想得到的。 梁军易目瞪口呆,再一次怀疑夏茗脑袋是怎么长的,“我经常觉得,你脑袋不正常。” 怎么能想到这么多令人拍案叫绝的东西呢? 夏茗囧。 她脑袋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她是重生的,自带外挂。 梁军易兴致勃勃,“还有什么,你接着说。” “这种活动,有可能会有官方支持吗?”夏茗问。 梁军易倒吸一口气,“你这是要搞一把大的啊。” 就像当初的选美大赛,背靠官方,声势浩大,至今都被人们津津乐道呢。 夏茗笑了,“咱们做的,也算是公益,声势大一点也好。” 梁军易摸着下巴,有些为难,“不过可能很难,咱们做这种倡导创新精神的活动,政府那边应该好备案,毕竟这几年,振兴中华,搞独立自主创新精神什么的,是政府倡导的。” “但是,用伊人衣坊的名义,就变味了,始终是商业行为,官方不会光明正大地跟我们合作。” 夏茗点头。 她料想也是这样,“那就登报和上电视吧,让更多人知道并参与进来。” “这个倒是可以做到,回头我安排人去谈。”梁军易很肯定地点头。 有了大体的思路,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梁军易在夏家又呆了大半个小时,和夏茗交换了想法,明确了公益活动的方向和细节后,一扫之前的颓丧,胸有成竹起来。 从夏家出来,天色开始有点暗了。 梁军易刚打开车门,身后的大黄突然一阵狂吠。 “汪汪汪!” 梁军易吓了一大跳,顺着大黄狂吠的方向看去,看到不远处,一个衣衫破旧的乞丐,慌慌张张地跑开,消失在巷子深处。 梁军易以为是上门乞讨的乞丐。 这个年代,有的是吃不饱穿不暖的人,乞丐拿着破碗,挨家挨户地敲门讨吃的,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有些乞丐讨到吃的,会感激并离开,有些则会死缠烂打,看好心人软弱,从此赖上好心人。 有些男乞丐则更可恨,看到开门给吃食的是年轻姑娘,就动了歹心,要祸害人家姑娘。 刚才跑到的乞丐,很明显是男的,鬼鬼祟祟,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大黄,幸好有你在,不然夏茗一个人在家,太危险了。”梁军易摸摸大黄的脑袋,忍不住又折返回屋里,叮嘱夏茗要小心,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这世道太混乱,女孩子警惕点,总归是没错的。 “谢谢,我会小心的。”夏茗点头。 梁军易说到乞丐,不禁让夏茗想到一个人,钱强。 之前一次,夏茗碰到一个乞丐,跟钱强长得很像,对此颇为在意。 她明明记得,钱强在贸城的监狱里,怎么会出现在桂宁? 如果真的是钱强,那么他千里迢迢跑来桂宁做什么? 找她寻仇? 夏茗只能想到这个可能,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为此特意把门窗又检查了一遍。 她有点不安,总觉得钱强是个隐藏在暗处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跑出来害她。 还有花娃子入狱前提到的曹三。 一个两个,都让夏茗毛骨悚然。 夏茗猜得没错,躲进巷子深处的乞丐,正是钱强。 钱强一直在等待机会,意图报复。 上一次,曲婉玉派地痞子绑架夏茗,钱强就想趁乱动手,可惜霍临风及时出现,救了夏茗。 霍临风和他几个手下的人,身手了得,令钱强颇为忌惮,他再次躲进暗处,想伺机而动。 本想趁夏茗为了预考,去住旅馆时动手,没想到夏茗带了保镖,还带了一条凶神恶煞的狗,钱强又没机会动手。 预考结束后,夏家白天只有夏茗在家,钱强一直在夏家附近游荡徘徊,想找机会下手,结果还没靠近,就被大黄给发现了。 有大黄在,钱强压根没机会靠近夏家。 钱强面色阴翳,那双浸满了仇恨的眼睛,恐怖极了,“臭娘们,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你最好祈祷别被我抓到,否则……” 第461章 心虚 伴随着仇恨的声音,钱强拽着手里的钢棍,一棍子砸在旁边的铁碗上。 铁碗发出咣当一声巨响,被砸得凹陷了一个大洞。 钱强盯着铁碗,笑得阴森恐怖,仿佛那个凹陷了大洞的铁碗,是夏茗的脑袋。 距离高考越来越近。 夏茗有时会回一下学校,听老师总结知识点和考点,毕竟一个人复习,总有不到位的地方,听一下老师的思路,查漏补缺什么的,还是必要的。 每次夏茗回学校,教室里总是很热闹,大家看到她都很开心。 独独有一个人,看到夏茗就紧张,眼神闪躲。 课间,杜红艳匆匆去厕所,走得太急,差点撞到人。 “对不……”她抬起头来,看到是夏茗,声音卡在喉咙里,眼神闪躲着,飞快从夏茗身边跑开。 夏茗觉得莫名其妙,“她怎么了?好像很怕我。” “谁知道呢,这几天紧张兮兮的,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有同学说。 杜红艳从厕所回到教室,在自己位置上翻来覆去,把书都翻了个遍,越来越着急,抓着同桌的手问:“你看到我的学生证了吗?” “没有啊,你不是一直带着的吗?”女同桌说。 杜红艳更紧张了。 女同桌很费解,“学生证不见了,你补办一张不就好了?才几分钱而已。” “不是买个新的就能解决的问题。”杜红艳更着急了。 “旧的学生证,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女同桌 不理解。 杜红艳面色一僵,悄悄瞅了夏茗一眼,神色突然有点慌张,“你不会明白的。” 女同桌撇嘴。 从那天晚上,很晚才回宿舍开始,杜红艳就变得奇奇奇怪的,可不管别人怎么问,她就是不说。 女同桌懒得搭理她了,摊开卷子做题。 高考越来越近,每个人都争分夺秒地复习,没工夫搭理别人。 杜红艳紧张得额头冒汗。 学生证是从她篡改夏茗志愿的那天,开始不见的。 难道是落在了小办公室? 杜红艳倒吸一口冷气。 如果真的落在小办公室,那夏茗的志愿被篡改的事情败露那一天,她一定会成为首要怀疑目标! 杜红艳慌了,用交卷子的借口,又去了一趟小办公室,不动声色地把何老师的办公桌看了一遍。 没发现她的学生证。 杜红艳松了一口气。 目光转向锁住的抽屉,心又提了起来,会不会在抽屉里?如果在抽屉里,那么她的嫌疑就更大了! 不会的。 如果在抽屉里,那么何老师开抽屉后,一定会发现,也一定会把学生证还给她,顶多会问学生证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既然何老师没来找她,那就说明,学生证一定没落在抽屉里。 杜红艳捂着砰砰跳的胸口,觉得肯定是自己多虑了,除了她自己,还有那晚的黑影,没有人知道她做了什么。 至于那个黑影是谁,杜红艳至今弄不明白,心里始终悬着,生怕那个黑影突然去举报她。 那天晚上的黑影,也就是曹三,此时正在夏河村调戏胖大花。 陆知晴突然冲出来,拉开胖大花,扬手就是一巴掌,“贱婊子,让你勾引我男人!” 胖大花被打蒙了,捂着脸惊叫,“你是谁?为什么打我?!” 陆知晴叉着腰,指着胖大花的鼻子破口大骂,跟泼妇张秀红如出一辙,“打的就是你!曹三哥是我对象,谁让你不要脸,勾引他的!” 胖大花眼泪汪汪地看曹三,“曹三,她说的是真的吗?” 胖大花委屈得要命。 曹三向来吊儿郎当,见了女孩子就调戏,以前没少调戏胖大花,撩得胖大花心花怒放。 后来,夏茗来了夏河村,曹三一门心思就挂夏茗身上了,开始嫌弃胖大花,见了面都不拿正眼看她。 预考缺考后,曹三就不去复读班了,变回了吊儿郎当的无业游民,成天在村子里晃荡,见了姑娘就调戏,恢复了以前的尿性。 在大家眼里,曹三却不同了,毕竟他念过复读班,有文化,比起村子里很多文盲好多了。 加上他嘴皮薄,很会说风流话,经常撩得姑娘们脸红心跳。 胖大花长得比陆知晴清秀,以前胖的时候遭曹三嫌弃,现在不胖了,对曹三来说,倒是能入眼了,所以他最爱调戏胖大花。 胖大花哪里禁得住他的挑逗,一句句骚话下来,早就心花怒放了,加上到了说亲的年纪,对曹三更多了几分要嫁的心思,每次见曹三,还没说话,脸就先红了。 突然出现的陆知晴,把她给打懵了。 陆知晴搂着曹三的手臂,耀武扬威。 胖大花受不了委屈,哇地一声,哭着跑开了。 情敌走了,陆知晴就发难了,愤怒地质问曹三:“曹三哥,你是什么意思?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去陆尾村找我,却在这里跟别的女人鬼混?!” 曹三很不耐烦,挣脱陆知晴的手,扭头就走。 陆知晴之前虽然黏人,但并不泼辣,跟他滚了床单之后,本性就暴露了,俨然成了第二个张秀红,泼辣蛮横,跟个泼妇似的。 曹三对她本来就是玩玩的心态, 这下连玩都不想玩了。 陆知晴屡次提婚事,曹三不是岔开话题,就是当做没听见,压根不当回事。 他压根不想娶一个没文化的泼妇。 陆知晴快气疯了。 她学陆知曼,灌醉曹三后,献身给曹三,本以为可以跟她姐攀上高一鸣一样,顺利嫁给曹三,哪知道曹三压根没有任何要娶她的动静! 陆知晴哪里知道,高一鸣好歹是知识分子,好歹有点责任心,也是要脸的人, 可曹三跟高一鸣压根不是一类人。 她赌上自己的清白,却没得到满意的结果。 迟迟不见曹三来找她,她怒气冲冲,直接跑来夏河村找曹三,看到曹三跟胖大花卿卿我我,陆知晴的愤怒值冲到了最高点。 “曹三,你不许走,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陆知晴愤怒地冲上去质问。 “你长得不好看,又没文化,跟个泼妇似的,我是疯了才会娶你回家,给自己找罪受。”曹三不耐烦地说。 “你想起我?”陆知晴头发都竖了起来,“你想找哪个好看又有文化的?刚才那个臭婊子吗?还是夏茗那个贱人?” 提到夏茗,曹三表情有了变化。 第462章 抓捕 陆知晴恨得咬牙,“又是夏茗那个贱人,对不对!” 严嵩妈就在不远处,听到夏茗两个字,竖起了耳朵。 曹三瞅了陆知晴一眼,满脸嫌弃,“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比起夏茗,确实差远了。” 陆知晴肺都要气炸了。 她从小就嫉妒夏茗,长得好看,还有舅舅疼着,可以一直念书到高中,好不容易夏茗滚出陆家,她盼着夏茗死在外头,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哪知道,夏茗突然去复读了,还考了好成绩,报考了华清! 她看上的对象,好巧不巧,就跟夏茗同村,还对夏茗有意思。 陆知晴恨透了夏茗,觉得夏茗就是她的克星。 “你喜欢那贱人有什么用?她不是填报了京都的大学吗?她那对象,听说也是京都的,我看她就是为了去找她对象,才故意全填京都的大学!” “到时候,她跟我姐一样,跑到京都去了,你压根见不着人,再惦记她也没用!你连预考都考不上,她压根看不上你!”陆知晴嫉妒又得意地说。 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她最讨厌的人,她怎么能不嫉妒? 可是,那又怎么样?她已经是曹三的人了,曹三不娶她还能娶谁?反正夏茗瞧不上曹三,曹三到最后,还是只能选她! 曹三却露出诡异的笑,“她肯定去不了京都。” “你什么意思?” 曹三哈哈大笑,“她的志愿早就被人偷偷改了,就算考了省状元,她也只能读省内的野鸡学校!” 陆知晴倒吸一口冷气,“谁给她改的?你改的?” “我倒是想改,可惜有人比我先动手了。”曹三神秘兮兮地说。 任凭陆知晴再三追问,他也没把杜红艳给透露出来。 陆知晴问不到答案,也不关心是谁,只觉得那个人胆子贼大,竟然敢偷偷改别人的志愿,要是被查出来,是要坐牢的吧? 随之,陆知晴又有点幸灾乐祸。 肯定是那贱人又得罪了谁,被人报复了,狗咬狗,一嘴毛,都活该! 得知夏茗志愿被改了,陆知晴高兴得要放鞭炮,继续缠着曹三。 曹三冷脸,压根不搭理她,被缠烦了,还用恶毒的话骂陆知晴,压根没有娶陆知晴的意思。 陆知晴又气又委屈,哭着奔回了陆尾村。 距离陆家越来越近,发现很多人往她家去,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陆知晴红着眼,挤开人群,看到几个穿公安制服的人,杵在陆家门口。 以陆老太为首的陆家人,拦在他们面前,不让他们进门,“你们胡说!建国不是杀人犯,杀人的是振国!他已经坐牢了,你们还想怎么样?你们做公安的,想抓谁就抓谁,还有没有王法?” 几个公安面色难看,耐着性子跟陆家人说。 围观的陆尾村人,越来越多,仿佛听到了惊天的大秘密,炸开了锅。 “不会吧?当年杀人的是陆建国?陆振国是故意顶罪,替陆建国坐牢的?” “这么说来,夏茗不是杀人犯的女儿,陆知曼才是?” “可是,这么多年,陆建国他们家都一口咬定杀人犯是陆振国啊?骂陆振国是杀人犯,骂得比谁都难听呢。” “如果陆建国才是杀人犯,那他也太不是东西了,让弟弟顶罪坐牢,还这么骂。” “陆振国顶罪都顶了,坐牢也坐了,这么多年都没说真相,怎么这时候说出来?” “你没听公安长官说吗?陆振国去公安局自首了,坦白交代了,说不想拖累夏茗,成为夏茗的污点。” “我都听说了,夏茗预考全市第2名,志愿报了华清大学呢!华清啊,那可是首都最好的学校!” “难怪陆振国要去自首,要是夏茗真考上了华清,那他背着杀人犯的罪名,夏茗就是杀人犯的女儿了,谁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夏茗?” “这倒是,说不准人家华清知道她爸是杀人犯,就不录取她了,毕竟好学生那么多,他们干嘛要一个杀人犯的女儿,来败坏学校的名声?” “夏茗摊上这种事,也是够可怜了,陆振国还算有点良心,反倒是陆建国他们,太龌龊了!” 陆知晴听不下去了,“你们胡说!我爸不是杀人犯!夏茗那贱人,肯定也去不了华清!” 陆尾村的人,七嘴八舌地谴责。 “公安都到家门口抓人了,还狡辩。” “就是啊,陆家人最会撒谎骗人了,尤其是陆知曼,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说起来,陆知晴也是杀人犯的女儿,难怪她这么激动。” “你们闭嘴,都闭嘴!”陆知晴声嘶力竭。 变成杀人犯的女儿,她还怎么嫁人? 曹三今天的态度,已经够让她心灰意冷了,要是她头上再多一个杀人犯女儿的帽子,曹三就更不愿意要她了,那她还怎么嫁人? 陆知晴疯了,往家门口冲,狠狠拨开几个公安,朝陆老太大喊:“我爸在哪里?让他出来,告诉大家,他不是杀人犯!” 陆老太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场面已经够混乱了,这个不懂眼色的孙女,怎么还跑来搅合?! 这种时候,建国出来,不是自投罗网吗? 公安一个个面色严肃,说:“陆建国到底在不在屋里,如果在,让他马上出来,他究竟有没有杀过人,我们会调查清楚!” “我说了,建国不在家,你们冲进家里搜查,是犯法的!想要进我家,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陆老太尖叫道。 陆尾村的人见状,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陆老太反应这么大,是不是心虚啊?” “依我看,绝对有问题,百分百陆建国才是杀人犯。” “陆老太一向偏爱陆建国,不喜欢陆振国,为了保住大儿子,牺牲二儿子,是有可能的。” 众人的议论声,听得陆老太眼前一黑,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嫁到陆尾村来,连生三个儿子,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陆家老一辈陆续入土之后,她一步步掌权,成为陆家真正的掌权人,更是风光无限,俨然是陆家的太皇太后,到哪里都是趾高气昂的。 第463章 躲藏 风光了大半辈子,到了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年纪,名声毁了,家里也一团乱,陆老太气病了一次又一次。 公安们秉公办案,见陆家人不配合调查,再三警告后,开始动用强制手段,破门而入。 陆老太见状,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奶奶!” 陆家人乱作一团。 公安进了陆家,一顿盘查后,却没找到陆建国,张秀红也跟着消失了。 预感到陆振国迟早会去自首,夫妻两担惊受怕,夜不能寐,双双躲进了深山里,恰好躲过了公安来搜查逮捕。 山里条件艰苦,他们躲在矿洞里,黑漆漆的,到处是蚊子,只有水喝,没有东西吃。 不能出去打猎,怕被人发现,不能生火,否则有烟飘出去,也会被人发现。 几天下来,夫妻两只能趁夜里, 偷偷出去摘野果吃。 夫妻两饿得头晕眼花,快被逼疯了。 “建国,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要不要写信去给知曼,让她想想办法? ”张秀红受不了了。 陆建国也快熬不住了,但他没张秀红那么蠢,“不行!写信寄去京都,很容易会被公安发现,到时候照样死路一条。” 张秀红又绝望又愤怒,“该死的振国,反正已经坐牢了,为什么还要把真相说出来!他压根没把你当大哥,故意要害你!” 当年的案件,说起来也是个意外。 对方是个无赖,恶意挑衅,陆建国气不过,就跟人起了冲突,抓起板子就朝人脑袋抡过去,没想到板子上有竖起的铁定,一钉子扎进诬赖的后脑勺,直接把人给扎死了。 陆建国废了一番口舌,甚至给陆振国跪下来,陆振国就去自首顶罪了。 这世道本来就乱,抢钱盗窃的事屡见不见,打架斗殴也是常有的事,加上那时公安的不作为,压根没深入调查,有人自首,走个流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了。 张秀红对陆振国帮忙顶罪,一开始很感激,久而久之,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现在陆振国投案自首,要把当年的真相抖出来,张秀红所剩无几的感激,全都没了,甚至怨恨起陆振国来。 “现在怎么办?咱们不能一直这样躲下去,迟早会被发现的。”张秀红慌了。 想到下半辈子,要被扣上杀人犯老婆的帽子,张秀红只觉得眼前一黑。 “夏茗那小贱人,还要考到京都去念书,她跟知曼本来就有仇,万一去了京都,把这里的事到处传,那可怎么办?”张秀红快疯了。 陆家好不容易出个金凤凰,要是杀人犯女儿的名声在京都传开,知曼在学校还怎么做人?还怎么嫁给高一鸣,当高家媳妇? 陆建国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眼中闪过决绝的毒光,凶狠道:“我坐牢不要紧,但是绝对不能耽误知曼!” 张秀红被他恐怖的表情吓了一跳,“建国,你想怎么办?” 陆建国表情疯狂,眼神毒辣,“知曼在京都读书,只要家里瞒着,她自己也不说,谁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她在学校里头,还是清清白白的大学生。” “夏茗绝对不能去京都,谁也不知道那贱人是不是还惦记高一鸣,就像你说的,她有心要害知曼,就一定会把家里的事情捅出去,所以只要她去不了京都读书,她就危害不到知曼!” “她报了京都的大学,但是只要她高考考砸了,她就去不了京都。” 张秀红连连点头,“对!她就是个贱人,凭什么考华清,凭什么要读比知曼更好的学校!” 她握住陆建国的手,“建国,你要破坏夏茗高考?” “只要她高考考砸了,或者去不了考场考试,那她就害不到知曼了。”陆建国阴森森地说。 “可是这样,你很快就会被公安发现的!”张秀红着急了。 陆建国神色决绝,“迟早会被发现,反正都是要坐牢,不如在坐牢之前,替咱们的女儿做一点事。” 张秀红眼眶红了,哽咽道:“一定要这样吗?万一不成功,夏茗还是顺利考上了,那咱们跟她结仇更深,她岂不是更恨咱们,去了京都,更要报复知曼了。” 陆建国表情渐渐狰狞,“那就一不做,二不休,让她死在南城!” “建国,你难道要……”张秀红倒吸一口冷气,“杀人是犯法的,要坐牢的!” “我没杀过人吗?振国去自首了,我迟早要坐牢,反正都是要坐牢,反正都是杀人,杀一个和杀两个,有什么区别?”陆建国神色癫狂。 陆振国为了夏茗,可以去自首,把当年的真相翻出来,那么他为了女儿知曼,又什么是不敢做的? 大不了搭上后半辈子,把牢底坐穿! 张秀红哇的一声,哭得稀里哗啦。 陆建国下半辈子坐牢,就等于她下半辈子要守活寡了,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 一个陆知晴自甘下贱,爬上男人的床,要死要活地倒贴,就是个赔钱货,另一个倒是有出息,可终究是要嫁出去的。 到那时,两个女儿都不在身边,就剩她一个人在穷得叮当响光的陆家,谁给她养老? 张秀红桑受不了这个委屈,哭得撕心裂肺,“都是振国害的!都是夏茗那贱人害的!呜呜呜……” 此时的夏茗,并不知道,在即将到来的高考,有两个要将她置于死地的人,正在磨刀霍霍,要取她的性命。 一个钱强,一个陆建国,都是亡命之徒。 夏家。 “夏茗,又有你的信,出来签收一下。”邮差小心翼翼地靠近夏家门口,敲了敲门,往里头吆喝。 不是他胆小,而是夏家养的狗,太凶了。 第一次来送信时,邮差大哥差点吓得尿裤子。 这些天,天天有夏茗的信,一天一封,他来夏家都来怕了。 第一天时,夏茗轻声呵斥了大黄,之后的几天,大黄都没再朝他叫,但是那双威风凛凛的眼睛,每每让邮差心惊胆战。 他就弄不明白了,这个叫夏茗的,明明是个文静礼貌的姑娘,怎么就养了这么一条凶狗? 夏茗放下笔,从书房出来开门,“我的信?谢谢。” 第464章 书信 邻居大婶探出头来,笑得一脸八卦,“呦,又来信啦?又是你那对象啊?” 夏茗怪难为情的,看了一眼信封,点头笑道:“嗯,是他。” “你对象可真惦记你啊, 一天一封信,真叫人羡慕。”大婶乐呵呵地说。 这毕竟是个人私事,夏茗不爱跟人宣扬,就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拿着信回了自己房间。 房间的抽屉里,已经整齐了放了好几封信,无一例外,都是霍临风寄来的。 按照霍临风的说法,夏茗高考临近,他身为男友,理当陪在她身边的。 可他肩上有任务压着,脱不开身,没法回来陪她,心里又放心不下,索性就一天一封信地寄给她,就当他在身边陪着了。 夏茗有点无语,心里又有点甜丝丝的。 霍临风的个人生活很单调,没什么可写的, 在信里,往往三言两语写完自己的日常,就开始问夏茗的情况。 一开始还有话可以问,随着一天一封信,问题渐渐用光了,就开始出现一起奇怪又无聊的问题,比如今天信里问的。 一天的作息,几点干了什么。 三餐都吃了什么,谁做的,好不好吃。 天气怎么样,热不热,有没有风。 复习进度怎么样,有没有遇到难题,解决了没有。 这些问题,并不是他第一次在信里问,问题都很琐碎,很幼稚,但充满了关心。 在信的最后,往往会说几句鼓励她的话,让她放松复习,不要有太大压力。 最后的落款,是“想你的临风”。 夏茗心里跟抹了蜜似的,甜的冒泡。 她取出一张空白信纸摊开,照着他提的问题,一个个地回答了,一点都不嫌烦。 回答完他的问题,会关心一下他的近况,让他注意安全。 末了,她咬着唇,有些羞赧地在最后一行,补了一句简短的话:我也有点想你。 谢菀之后,她把信收好,等明天邮差来送信的时候,顺便把新交给邮差,寄出去。 家里没有装电话,打电话不方便,拍电报比写信快,但电报上终究不是对方的字迹,看着不得劲。 还是写信好,慢是慢一点,但信纸的手感不一样,信上是对方的亲笔字迹,看在眼里,心里有别样的感觉。 所以,这阵子,夏茗跟霍临风都是这样,通过信件来往的,一天一封,很规律。 夏茗自己在家复习,日子充实归充实,但多少有些枯燥,自从跟霍临风写信来往后,心里踏实了许多,复习也更有动力了。 夏茗猛然想起,前两天霍临风在信里,说到让她尽全力,不要留遗憾。 “尽全力啊……”夏茗揉着大黄的脑袋,若有所思。 学校的领导,似乎也是这个意思,希望她在最后关头拼一把,高考的时候,拿出全部的实力,为市六中争光。 可夏茗一开始,就没没打算尽全力。 不是她盲目自信,而是她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预考的时候,考到全省第7名,是她正常的水平。 而她底子摆在那里,凭着重生外挂,对今年的高考题型有印象,并且有针对性地刷过题。 如果她尽全力,省状元并不难。 可是考省状元,就意味着出风头,免不了要上报纸和电视,夏茗不好这口。 “汪!” 大黄被揉得脑袋转来转去,见夏茗发呆,叫了一声。 夏茗瞅着它犀利的眼,莫名就想到了霍临风,“如果我考了状元,他会很高兴吧?” 不仅他高兴,舅舅他们也高兴,学校领导更高兴。 夏茗不知不觉,就想到了霍临风的母亲。 如果考了状元,他母亲应该会喜欢她一点,对她改观一些,也不会那么抵触她和霍临风处对象吧? 想到这些,夏茗突然改变主意了,“大黄,不然咱们还是试试,拿个省状元回来吧?” “汪?” 大黄歪着脑袋,听不懂夏茗在说啥。 “就这么决定了,拼一把,尽全力! ”夏茗突然想通了,浑身充满了劲儿,飞奔到小书房,充满干劲地刷起题来。 大黄感觉到她的兴奋,乐颠颠地跟过来,趴在夏茗脚边,尾巴摇到飞起。 远在京都的陆知曼,心情就不怎么好了。 第一次和陈雨欣面对面,她脸色也不太好。 陈雨欣出身不错,从小培养出来的气质,文艺又自信,跟陆知曼站在一起,硬是压过陆知曼一头。 陆知曼满心嫉妒,面上却表现得柔弱而善良,“雨欣,一鸣是有对象的人,你离他远一点,就这么难吗?” “我和一鸣以前是邻居,现在是同学,正常来往怎么了?一鸣是独立的人,不是谁的附属品,有权利决定跟谁来往交朋友吧? ”陈雨欣微笑。 “可你不觉得,你越界了吗?明知道他有对象,却总是无所顾忌地找他,跟他相处也不顾及他有对象,屡屡做出让人误会的举动,不觉得很不妥吗?”陆知曼咬牙切齿。 “我跟他有共同的爱好,更何况,他现在是最需要帮忙的时候,而这个忙,只有我能帮。”陈雨欣意有所指,看陆知曼的眼神带着轻蔑。 陆知曼攥紧了拳头,越发憎恨自己低贱的出身,让她什么都做不了,在情敌面前也落于下风。 陈雨欣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陆知曼,满眼都是高干子弟的傲气,“等你有资格帮一鸣的时候,再来跟我说这些话吧。” 陆知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握紧的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里。 她听得出来,陈雨欣分明是在说,她陆知曼什么都不是,压根没资格跟她比。 陆知曼不服气,但她没底气反驳。 她没京都户口,不是高干子弟,家里一堆丑事,父亲甚至还是个杀人犯,跟高贵的陈雨欣比起来,她就是低贱的下等人。 陈雨欣笑得很自信,说:“你可以去找一鸣,让她拒绝我的帮助,亲口跟我说让我不要跟他再来往,否则,你不用在我面前多嘴。” 陆知曼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高家父母返城,是高一鸣最在乎的事,眼下,愿意提供帮助,并且真的能帮上忙的,只有陈雨欣。 为了父母,高一鸣不可能拒绝陈雨欣,这是陈雨欣很自信的一点,也是陆知曼最憎恨的一点。 第465章 谈判 陈雨欣俯视陆知曼,神色带着几分得意,“你来找我,没跟一鸣提过吧?” “你想说什么? ”陆知曼面色一沉。 陈雨欣笑得更灿烂了,“如果我告诉他,你来我找,并且让我断绝跟他来往,你说他会怎么做?” 陆知曼面色一变。 她在高一鸣面前,一直以懂事大度的形象示人,高一鸣很看重她这一点,认定她不会擅自干涉他的私事。 高一鸣为了父母返城的事,急得要上火,要是陈雨欣告诉他,说陆知曼找过她,还故意说一些挤兑陆知曼的话,那么高一鸣一定会责怪陆知曼多事,很可能还会为了陈雨欣,而训斥陆知曼。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陆知曼才瞒着高一鸣,私下找陈雨欣。 见陆知曼脸色变来变去,陈雨欣嗤笑一声,施施然离去。 两个为高一鸣争风吃醋的女人,第一次交锋,以陆知曼惨败而告终。 陆知曼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也因此越发痛恨自己的出身。 如果不是出身低贱,如果她跟陈雨欣出身差不多,她怎么会被陈雨欣死死踩在脚下? 陆知曼满脸沉郁,回到宿舍一楼,舍管阿姨叫住了她,“陆同学,有你的信,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舍管阿姨吓了一跳。 陆知曼向来以柔弱善良的形象示人,舍管阿姨第一次看到她脸色阴翳,吓了一大跳。 陆知曼硬挤出笑容,“身体有点不舒服,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信我拿了,谢谢阿姨。” 看到是南方省份寄来的,陆知曼心里一阵烦躁,扭头就走。 舍管阿姨纳闷不已。 今天这个陆知曼,看起来跟平时很不一样,很吓人。 陆知曼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才把信拆开。 信是张大山寄的。 张大山在信里,向陆知曼透露了两个信息。 第一,是佳佳小吃快做不下去了,生意惨淡,让陆知曼赶紧想想办法,上次给的方法压根不顶用。 这一条,陆知曼看了当没看见。 上次张大山寄信来,就提过佳佳小吃对面的店,生意红火,抢了不少佳佳小吃的生意,让陆知曼想办法。 陆知曼提了几条建议,可从结果看来,收效甚微。 “蠢货!不是方法有问题,是你压根不会用!”陆知曼很不屑地说。 陆知曼看不起她那个有脾气却没脑子的妈,而张大山是她妈的哥,跟她妈一样蠢,教了方法都用不好。 陆知曼很自信,如果是她来操作,佳佳小吃的生意,能差得了? 第二,是夏茗预考成绩出来了,全市第2名,全省第7名,并且高考志愿报了华清大学。 陆知曼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可能?!” 大概怕陆知曼不信,张大山特意剪了杨启明考了预考市状元的报道,把提到夏茗的那一小段给圈出来。 陆知曼死死盯着那一小段报道内容,眼睛瞪出了血丝。 从小到大,夏茗在她眼里就是个蠢货,除了一张皮囊之外,一无是处。 陆知曼比夏茗聪明,几乎次次都把夏茗玩弄在鼓掌之间,可她不在的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茗怎么可能突然从全班倒数,变成了比她成绩还好的尖子生? 她竟然还敢报华清! 陆知曼胸口起伏,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如果夏茗的成绩是真的,如果夏茗真的考上了华清,那就太可怕了。 这意味着,夏茗考得比她好,来京都念比她好不知道多少倍的大学,如果高一鸣知道了,会不会旧情复燃? 一个陈雨欣,已经让她焦头烂额了,再来个夏茗,陆知曼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疯掉。 更重要的是,夏柔在京都的某个地方。 如果夏茗来京都,万一被夏柔察觉,那么,这么多年,她伪装夏茗写信给夏柔的事,岂不是暴露了? 一旦暴露,她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好形象,会毁于一旦,同时,她会失去夏柔这个提款机,变得一无所有。 光是想想,陆知曼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无论如何,夏茗绝对不能考上华清! 陆知曼急得团团转,飞快写了一封信,寄回去给张秀红,要求张秀红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夏茗参加高考。 只要夏茗考不了试,那她就绝对没机会念大学,更别说华清了。 至于佳佳小吃的生意,陆知曼直接不搭理了,也没给张大山回信,反正到夏茗高考结束,从市六中离开,张大山监控不到夏茗,那他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陆知曼不想在没有用处的人身上费工夫。 陆知曼并不知道,她寄回去的信,躲在大山矿洞里的张秀红,压根收不到。 只不过,张秀红和陆建国正在谋划的事,跟陆知曼想要的不谋而合,甚至比她要求的更极端歹毒。 陆知曼想毁了夏茗的前途,而陆建国想要夏茗的命,永绝后患。 “不行,暑假我得回去一趟!”陆知曼始终不放心,觉得必须自己亲自回去一趟处理,才安心。 她满脑子想着夏茗的事,走路不看路,差点撞到赵东洋。 “你怎么了?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陆知曼压下心头的事,把信收进口袋里,面上没表现出任何异样,“赵同学,你找我什么事?” 赵东洋有些不满,“还能是什么事?兼职工作室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陆知曼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我在学校正门口的对面,租了一个小铺面,去旧货市场淘到了一些桌椅,当办公桌椅用的……” 赵东洋沉下脸来,满脸嫌弃地说:“旧货市场找来的垃圾能用?” 陆知曼笑容卡在脸上。 因为三代贫农的出身,从小用的都是旧东西,贪便宜和省钱几乎是下意识的,所以她趁着没课的周末,特意跑到旧货市场去,货比三家,跟卖货的大妈斗智斗勇,才拿下了那些二手桌椅。 虽然是二手的,有使用痕迹,但成色是不错的,也没有损坏,加上是低价买来的,陆知曼为此得意了好几天,就等着赵东洋夸她呢。 第466章 能力 如果是缺钱的高一鸣,肯定会夸她,但赵东洋是什么人?是不缺钱的公子哥,二手货对他来说,就是廉价的垃圾,拉低他的格调,是在羞辱他呢。 “把那些破烂都给丢了,重新买新的,要多少钱,你列好清单,买了东西别忘记收据,我要检查的。”赵东洋颐指气使地说。 陆知曼心里窝火。 她跟赵东洋是合作关系,并非上司和下属,赵东洋的态度让她很不满,搞得她是拿钱办事一样。 赵东洋对陆知曼的办事效率很不满,“这事你赶紧办好,已经拖了好一阵了,再拖下去,我只能换人合作了。” 陆知曼无比难堪。 赵东洋空有做大事的抱负,却没有做大事的经验,眼高手低,又不肯自己亲力亲为,以为只要给钱,什么事情都能马上办好。 工作室拖着,迟迟不见开起来,他对陆知曼的办事能力,就有了质疑。 陆知曼脸色也不好看了。 陆家虽然是贫农,但她在家里,可是娇滴滴的公主待遇,压根没受过什么罪,很多粗活也轮不到她做。 哪怕是佳佳美食,也是张大山来操办的,她只需要出主意就可以了。 亲力亲为地操办,这是第一回。 她想得挺周全,办事能力也不错,虽然是第一次,但做的有条不紊,还挺有模有样的,也因此对自己非常自信。 赵东洋一再打击她,令她心里很不满,下意识为自己开脱。 “这些准备,都是要时间的,找到合适的铺面,跟人交涉,谈租金合同,拿下来之后还要清理原来的东西,打扫干净,再重新翻新。” “需要那些办公用品,也要做规划才能买,这些事都是要时间考虑的,去做就更需要时间了,不是一时半会儿能……” 赵东洋压根不想听,“这是交给你办的事情,没办好就是没办好,怎么这么多借口?” 陆知曼被堵得脸都青了。 “总之,需要多少钱,你列好清单,我把钱给你,至于其他事情,你赶紧办好,别再拖拉了,我没耐心。”赵东洋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陆知曼气得肺都要炸了,当场就想甩手不干,跟赵东洋分道扬镳。 可是不行。 她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否则绑不住高一鸣,高一鸣迟早要被陈雨欣抢走。 陆家现在一团乱,指望不上,而夏柔那里,如果找她要钱太频繁,会引起怀疑。 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想办法挣钱,证明自己比陈雨欣强,把高一鸣给绑回身边。 陆知曼一肚子火,但也只能憋着,继续操办兼职工作室的事。 她没有钱,上回暑假打工,还有从夏柔那里“骗来”的钱,大部分都贴给高一鸣了,这学期开学,陆家给她的钱少之又少,只勉强够三餐吃饱。 没有本钱,只能跟赵东洋合作,赵东洋出钱,她出力。 同样在学校的柴婧,刚从图书馆回来,想着要不要趁周末,去丝麓服装厂看看莫飞。 她去深城后,跟莫飞就没再见面了,虽然书信来往没有停止过,但终究难解思念。 从深城回到桂宁有一阵子了,她把消息告诉莫飞,但莫飞迟迟没有时间来学校看她,说是很忙,名远制衣厂做冒牌货,搞得厂里上下都焦头烂额。 莫飞作为设计组组长,忙得不可开交,柴婧就没去打扰他,等他忙过这一阵再去找他。 “柴婧,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一同自习的舍友打断了柴婧的思绪。 柴婧有点不好意思,“没什么。” 舍友压根不信,“看你魂不守舍的,该不会是在想哪个男孩子吧?” 柴婧脸颊微红,更不好意思了。 舍友见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心里不禁有些羡慕,更多的却是不屑。 这个学期刚开学,柴婧就不在宿舍,并且跟老师请了假,没在学校上课,大家都很好奇她干嘛去了。 因为柴婧上学期末,有提过她领导去深城开拓业务,要开装修房子的公司,拉柴婧一起去。 舍友们就有了猜测,纷纷对柴婧的行为表示不齿。 她们都以为,柴婧的领导是男的,看上了柴婧的姿色,而柴婧为了钱,就跟了男领导,做了让人不齿的事情。 不然,堂堂省重点艺术学校的大学生,还没毕业就不顾学业,大老远跑去深城,图个啥? 深城那个破地方,不就是个小渔村吗?能干出什么事业来?跟所学的专业压根不搭边。 还开什么破装修公司,搞建筑装修,说白了,不就是泥瓦匠吗?好好的没数高材生不当,跑去跟泥腿子厮混,像什么样子? 舍友们恶意揣测,背着柴婧说了不少她的坏话。 柴婧回来后,她们都发现,柴婧整个人都变了。 本来骨瘦如柴,天天啃白馒头,面色蜡黄,精神气很糟糕。 在深城吃得不错,经常被夏鸿刚他们塞鸡腿, 加上她比别人能吃,还真长了些肉,不再是风一吹就倒。 在深城开拓了眼界,画的设计稿被采纳,工作上被肯定,人也越发自信从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换新了,不再是打着补丁的旧衣裳。 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容光焕发。 舍友们震惊她的变化,几乎认不出来。 对此,有的人羡慕,有的人嫉妒,有的人不齿,一致认为柴婧跟了有钱男领导,就过上好日子了。 说白了,就是被有钱老板给包养了。 无意中看到柴婧包里的相机,舍友们异样的眼光,越发明显了,仿佛那台相机,是柴婧用身体换来的一样。 见柴婧脸颊微红,舍友眼中流露出一丝厌恶,面上却装出好奇的样子,“柴婧,你领导对你好像很不错啊。” 又给钱,又给买新衣服,又给买相机,跟包养情妇似的。 柴婧并不知道舍友脑子里在想什么,她以为舍友问的是夏茗,很认真地点头,说:“她对我有知遇之恩,对我也很好。” 舍友听了,却往包养的方向想,心中对柴婧越发不齿。 被有钱老板包养,出卖身体,花男人的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恶心。 第467章 借相机 柴婧回学校后,不是去自习室,就是去图书馆,借了好几本摄影的资料书,时不时把相机拿出去摆弄。 舍友羡慕极了,不自觉跟着柴婧,同进同出,好像跟柴婧关系很好的样子。 “柴婧,你那台相机能借我也玩一下吗?我还摸过真相机呢。”舍友搓着手问。 柴婧断然拒绝,“不行。” 相机是公司资产,不是她个人所有物,她得小心保护的。 舍友心里埋怨柴婧小气,忍不住又问:“你们那个深城的公司,真的能挣钱啊?” 柴婧很骄傲地点头。 舍友厚着脸皮问:“那你们公司还缺不缺人啊?我也想去,你介绍我进你们公司呗。” 她以为柴婧被老板包养,虽然对此很不齿,但看到柴婧过得越来越好,又忍不住羡慕。 她也想要好工作。 既然柴婧跟老板有一腿,那么,只要柴婧开口,那把她塞进公司,应该很容易才对。 舍友不屑出卖身体,她坚决不跟柴婧同流合污,不搞被包养那一套,她进公司是想要正经工作,凭自己的双手和能力挣钱的,跟柴婧可不同。 只不过,需要柴婧帮一下忙罢了,不代表她跟柴婧是同一路人。 柴婧并不知道,自己在舍友眼里,变得如此不堪,她有些为难,“我需要跟老板说,能不能录用,要看老板的意思。” 柴婧说的老板,是温少禹,因为现在公司注册,跑商标和资质之类的,虽然是赵毅,但出面管大局的是温少禹。 碰到大的决策,温少禹举棋不定时,会发电报去给夏茗,让夏茗做参谋,出谋划策,但夏茗现在学业为重,参与的并不多。 比起温少禹这个明面上的老板,夏茗更像是隐藏在幕后的军师。 自然,招人什么的,尤其是熟人介绍,柴婧觉得有必要问过温少禹。 舍友却以为,柴婧说的老板,就是包养她的情夫,那么塞人进公司,不就是吹吹枕头风的事情么? 不肯直接答应,是不想帮她吧? 真小气。 舍友脸色有点不好看,“那你记得帮我说一下,我知道你开口,一定没问题。” 柴婧有点惊讶,“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老板这么看重你,你介绍的人,他会拒绝吗? ”舍友阴阳怪气地说。 柴婧没听出来这话背后的深意,“那我先试试吧。” 毕竟是舍友,帮忙问一下是可以的,至于能不能录用,要看温少的意思。 舍友并不满意,但也不好说什么,接下来的时间,天天跟在柴婧身边,美其名曰要跟柴婧一起复习。 柴婧很无奈。 碍于舍友总是跟着她,周末去丝麓找莫飞的计划,只能暂时放下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距离高考,只剩最后几天。 孙巧容又开始紧张了,离高考越近,她就越紧张。 就像有孩子要参加高考的家长一样,孙巧容焦虑不安,比预考的时候还提心吊胆。 担心夏茗压力大,想着怎么安慰开解她,但嘴巴很笨,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好,担心一不小心说错话,触到夏茗紧张的神经,反而弄巧成拙。 何老师来夏家看过夏茗几回。 因为夏茗以自学为主,她帮忙也帮不上什么,只能跟夏茗聊一下进度,肯定夏茗的复习成果,然后多说正面的话来鼓励夏茗。 班里的学生,一个两个都很紧张,老师们变着法子让学生放松心情。 平时各种习题和卷子,赶鸭子一样,逼着大家努力学习,到了最后关头,反倒希望大家把节奏放缓,查漏补缺,调解心态。 “你们经过了三年高中的积累,又在复读班复习了一年,经历过一次高考,心里都有底了,该学的,四年下来也都学完了。” “不要担心,知识都印在你们的脑子里了,不会跑,进了考场,看到题目,你们四年的积累会帮助你们的。” 所有老师口径一致,以鼓励为主,缓解学生的压力,让大家充满自信地迎接高考。 学校的食堂,特意为毕业班提供了营养餐,菜式比平时丰富了不少,还有免费骨头汤和宵夜,为了给毕业班的学生们补充营养。 校领导的精力,都投放在了毕业班身上,关注毕业班的一举一动。 最关心的一个学生,反倒不在学校。 朱校长放心不下,再三交代让何老师多去夏家走动,关怀夏茗。 一个人窝在家复习,也没个可以商量和讨论的人,万一情绪钻进死胡同里,排解不开,可就麻烦了。 整个学校,都盼着她考出好成绩,给学校争光呢。 “夏同学,你不要有压力,也不用紧张,预考成绩已经很好了,高考只要正常发挥,就不会有问题,老师们都相信你能考出好成绩。”何老师微笑着说,看夏茗的眼神充满了鼓励。 夏茗囧。 她改变了高考目标,把考上华清就好,改成了力争省状元,如此一来,压力是有的。 但夏茗的灵魂和心理年龄,毕竟二十多岁了,参加过工作,经历过工作的种种困难和压力。 从初出茅庐的毕业生,到上市集团高管,她的经历不可谓不坎坷,因此,在排解压力,调整心态这方面,她可能比何老师还擅长。 见何老师担忧又鼓励地望着自己,夏茗心里感激,但又有点囧囧的。 “何老师请放心,我不紧张。”夏茗诚恳道。 何老师一噎。 看得出来夏茗不是在硬撑,而是真的很放松,何老师很欣慰,同时又有点挫败。 这夏同学吧,什么都好,就是太好了,经常让她这个班主任感觉没有用武之地。 何老师把带来的卷子给夏茗,“这几套卷子,你做一做,捋一下知识点和重要考点,其他的事情都不用做太多,好好休息,迎接高考。” 这几套卷子很容易,主要用处是疏离知识点,给学生们做来找找感觉,并树立信心的。 毕竟,在高考面前,临时抱佛脚真的没啥用。 该学的,一年下来都学了,最后关头,反倒是做几套容易的卷子,给自己一点信心比较实在。 何老师从小书房出来,碰上了紧张兮兮的孙巧容。 第468章 紧张 “老师,茶茶没问题吧?”孙巧容小心翼翼地问。 虽然当了服装店的老板,为了经营好伊人衣坊,看了不少书,但她学历确实不高,家里有孩子参加高考,是第一次遇到。 想帮忙,不知道能帮什么,怕不小心做错了什么,反而帮倒忙。 何老师理解她的心态,很多学生的家长都这样,紧张又无措,会把希望寄托在老师身上,老师说什么对孩子好,家长们就怎么做。 何老师笑了,安慰道:“我跟夏同学聊过了,她心态很稳,不需要太小心翼翼,你越是小心谨慎,反而弄得她不自在,跟着紧张。” “这,这样啊……”孙巧容更无措了。 “你要对夏同学有信心,只要她正常发挥,高考就绝对没有问题,放宽心,用平常心对待就行。” “不需要做太多事情,不过在吃这方面,可以多加点营养餐,夏同学虽然心态很好,但是复习强度大,身体消耗也大, 营养就得跟上。” 孙巧容连连点头,“我问过其他家长,他们也是这么说的,这阵子我都有给茶茶加菜。” 何老师随口一问,“你都加了什么菜啊?” 孙巧容掰扯着手指,一条一条地列,“早餐是豆浆、油条、鸡蛋、豆腐脑、牛奶、包子,还有烧麦和粽子什么的。” 何老师咽了一下口水。 孙巧容开始念午餐和晚餐,以及宵夜的菜品。 何老师越听,嘴巴张得越大,到最后,表情变得很一言难尽。 孙巧容忐忑,“怎么了?是不是不够丰富,缺了什么?” 何老师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扭曲了。 吃得也太好了吧?加菜也不是这么个加法啊,夏同学没吃成胖子,已经不错了。 “夏同学能吃这么多吗?”何老师委婉地问。 孙巧容很苦恼,“茶茶吃的不多,我就是怕她压力太大,没胃口,才变着法子做,多做几道菜,让她每一道都吃一点,怕营养跟不上。” 何老师无语了,但又不想太打击孙巧容,便委婉道:“其实加营养餐,只要加得比平时好一些,就可以了,不用什么都做,也不用大鱼大肉,什么都上。” “这,这样啊……”孙巧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得可能有点太过火了。 难怪每次吃饭,面对一桌子的菜,夏茗表情都有点一言难尽。 大概是知道她出于好意,所以夏茗没有挑明,并且很捧场地,每道菜都吃一点,虽然是这样,但食量并没有比平时大,吃得依然不多。 孙巧容看在眼里,就以为夏茗胃口不好,才每样菜都只吃一点,不知不觉就误会了,以为多做几道不同的菜,才能让夏茗多吃几口。 实际上,夏茗只是不想辜负她的心意而已。 那么多的肉,大多都进了大黄的肚子,以致于加菜这么久以来,夏茗没长几斤肉,大黄倒是长膘了不少。 本来威风凛凛的,现在莫名有点憨,每次扑过来蹭夏茗,都要撞得夏茗踉跄。 上个周末,夏子阳回家,大黄扑上去迎接,直接把夏子阳按倒在地上。 一大坨肉砸上去,差点把夏子阳砸吐血。 “姐,你怎么把它养成这样了?”夏子阳控诉。 夏茗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没吃的肉,全进它肚子了,你说呢?” “你这大家伙,怎么这么能吃?”夏子阳砸大黄脑门。 大黄以为他跟自己玩,眼睛迸出光,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地朝夏子阳一顿狂舔,尾巴摇到飞起。 夏子阳嗷嗷惨叫,被糊了一脸的口水。 夏茗被逗乐了,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距离高考,剩最后3天。 上次遇到遇险的事,让大家心有余悸,霍临风放心不下,又因为任务,临时被调回京都,送实在没法陪考,就派了罗成过来,继续保护夏茗。 根据霍临风的安排,罗成会在明天到,在最后两天,互送夏茗去看考场,订旅馆房间,并提前做好防护措施。 上次被撬窗,入室行凶的事,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谁也没想到,这一次的意外,不是发生在高考期间,而是发生在高考前,而且事发突然,让夏茗受重伤,几乎不能参加高考。 而始作俑者之一的陆建国,悄悄从矿洞里出来,和张秀红一起,躲到了张秀红的大哥,也就是张大山的老房子里。 “你们这是干啥,偷偷摸摸的。”张大山很费解。 公安到处抓陆建国的事,只在陆尾村传开了,但没传到张大山耳朵里,公安也没找到他这里来问,张大山至今还蒙在鼓里。 要不是这样,张秀红可不敢来找他,不然不是自投罗网吗? 张秀红在张家并不受宠,跟大哥张大山的关系也不亲密。 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更何况,张秀红嫁得不咋地,张大山没捞到什么好处,当然不会搭理张秀红。 好不容易自己挣了点钱,开了个快餐店,张大山更不想跟嫁出去的张家女儿们来往了,生怕她们黏上来吸血。 要不是 得了陆知曼的帮助,生意一度很红火,张大山压根不打算跟张秀红扯上关系。 张秀红表情慌张又谨慎,“我们来这里办正事,你跟谁也别说我们在这儿,知道不?” 张大山摆摆手,对他们的事不感兴趣,“知道了,你们住一阵子,就赶紧走,我租的这地方快到期了,房东催得要死。” 张大山为了佳佳小吃的生意,特意在县城租了房子,但舍不得花钱,租的房子很简陋。 除了一张配的旧床板,就什么都没有了,四面的墙黑乎乎的,很脏。 张大山的婆娘,在厂里做工,攒了一点工资,张大山就从这里搬出去了,换了个干净点的地方租。 可惜房租是按半年交的,还没到期,房东压根不退钱,张大山没办法,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出去后,这破房子就空出来了。 “你放心,我们就住到高考结束。”张秀红连忙说。 这么个又脏又破的地方,如果不是为了躲公安追捕,她压根不乐意住进来。 “高考?知曼不是早就念大学了吗?你们惦记高考干嘛?”张大山费解。 张秀红和陆建国,顿时紧张起来。 第469章 蓄谋 张大山狐疑,“你们陆家,今年参加高考的,只有那个夏茗吧? ” 陆建国心头一紧,心脏要跳到嗓子眼。 张秀红却很激动,惊叫大喊:“别跟我提那个贱人,她早就被陆家轰出门,从族谱划掉了,她不配做我们陆家人!” 陆建国大惊,扯了一下她的手臂,示意她收敛点,别大声嚷嚷,以免引起旁边周边人的注意,而引来公安。 张秀红马上住嘴了,恐慌地扫了一眼四周,跟惊弓之鸟似的。 张大山对他们的事并不关心,觉得他们有事瞒着,但也没放在心上,转而问道:“知曼怎么回事,去了京都就不见动静了?我的小吃店生意越来越差,还想让她出主意的。” 张秀红很厌烦地说:“知曼在京都好好的,你别因为一点小事就去烦她,她要好好学习,毕业了分配好工作的。” “要不是我开店,给钱帮交学费,这个大学她读得起? ”张大山很不满张秀红的忘恩负义行为。 陆建国也不爽了。 这个大舅子简直钻进了钱眼子里,当初就是知道他开店,想找他要点钱供陆知曼上学,好说歹说,受尽了白眼,最后他只给了10块钱。 10块钱顶个屁用? 还有脸说是他帮助知曼上学?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两人相看两相厌,张大山没耐心了,转身就走,没再搭理陆建国夫妇。 至于他几次写信给陆知曼,单独联系陆知曼的事,他也没跟张秀红提,省得这娘们唧唧歪歪。 张秀红看着空荡荡,还脏兮兮的屋子,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大哥还是这么抠门,明明换了好点的房子租,偏偏让咱们住这里,压根没把我当妹妹看!” 陆建国横了她一眼,“这里总比矿洞好,再说了,去他现在租的地方住,你不怕被人发现,惹来公安吗?被公安抓了,计划就白费了!” 张秀红紧张兮兮的,“建国,真的要这样吗?夏茗那贱人该死,可是对她下手了,你这辈子就真的只能在牢里呆着了。” “你舍得丢下我们和知曼吗?你坐牢了,我们怎么办?知曼还在念大学,家里又揭不开锅,我……”张秀红直接哽咽了。 话里话外,直接忽略了陆知晴。 在张秀红眼里,她的女儿只有大学生陆知曼,那个爬上男人床,还一门心思要倒贴嫁男人的赔钱货,不是她女儿! 陆建国现在,满脑子只有陆知曼了,“我不牺牲,知曼怎么办?杀人犯这个罪名,迟早要传出去,倒那时候,知曼还怎么做人?” 陆建国后悔得要命。 当初就不该一时冲动,失手杀了人,无意中种下的因,现在终于尝到了恶果。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他能做的就是为女儿铺路,把可能对女儿造成的伤害和影响,降低到最小。 陆建国双眼赤红,恶狠狠地说:“只要夏茗没法去京都,就威胁不到知曼,咱们的知曼,以后就能好好的了。” “她是咱们的女儿,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你无论如何都要供她好好读书,等她毕业分配到好工作,咱么就能过上好日子了,我在牢里也能安心了。” 陆建国突然开始颤抖,声音也抖得厉害。 他其实怕得要死。 要动手杀人,怎么能不怕? 当初失手杀人,看到那个人倒下,血浆从后脑勺涌出来,慢慢从抽搐挣扎,到没了声息一动不动,两只眼睛却死死瞪着他。 那一幕,是陆建国好几年的噩梦,以至于他好多年都不敢和别人对视,见别人盯着他看,就好像看到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失手杀人,和蓄意杀人,是两码事。 陆建国脸色越来越白,两只手颤抖得厉害,几乎抓不住手里的镰刀。 张秀红见状,哇的一声哭出来,又怕惊动旁边的邻居,硬生生给捂住嘴巴,趴在陆建国怀里哭。 陆建国把镰刀丢在旁边,和张秀红抱作一团,哭得稀里哗啦。 “建国,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一定要这样吗?”张秀红绝望极了。 陆建国哭得声音沙哑,“如果有别的办法,我用得着走这一步吗?” 两个人都是没有文化的,脑子没陆知曼聪明,而陆知曼远在京都,没法给他们指明出路。 距离高考只剩3天,时间也来不及了。 “都是振国害的!他不去自首,说当年的真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还有夏茗那个贱人,华国那么大,她哪里不考,偏偏考去京都!” “摆明了还惦记高一鸣,恨咱们的知曼,要去京都报复知曼!都是他们父女害的!”张秀红哭红的双眼,染满了仇恨。 “所以,这一步,非走不可!夏茗,非死不可!”陆建国重新拿起镰刀,去厨房找到磨刀石。 磨刀的声音,夹杂着仇恨,一直响到后半夜。 此时,另一个想要夏茗性命的人,也在夏家附近徘徊,寻找接近夏茗的机会。 那就是钱强。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夏茗对此,毫不知情。 最后的几天,她放缓了节奏,把复习资料都收好,那些难题大题都放下了,慢悠悠地做何老师带来的几套卷子。 这几套卷子不愧是给学生在考前积累自信用的,基本没有什么难度,做起来轻松又简单。 做完了题目,夏茗伸了伸懒腰,抬头看墙上的挂钟。 下午5点了。 霍临风寄来的信里说,罗成差不多在这个时间到。 对此,孙巧容已经做了安排。 因为夏子阳在学校,他的房间空出来了,孙巧容就跟夏子阳说了这事,夏子阳倒没什么意见。 借住两晚而已,又不是长住,而且是霍大哥特意派来保护他姐的,夏子阳就更没意见了。 上次预考发生的事,夏子阳事后听说时,吓得不轻,这回也十分担心夏茗的安危,所以非常爽快地让出房间来给罗成借住。 没到晚饭时间,孙巧容还在伊人衣坊。 夏茗反正没什么事做,索性就出去走动一下,顺便去菜市场买点菜。 罗成快到了,今晚要在家里住,就当加菜给他接风,感谢他大老远跑来帮忙吧。 第470章 重伤 “汪!” 大黄叫了一声,见夏茗很明显是要出门,便兴奋地摇尾巴,要跟夏茗一起出门。 夏茗蹲下来,揉它的脑袋,笑道:“我就去一下菜市场,不远的,很快就回来,你在家看家,要乖乖的。” 带它去菜市场,实在太惹眼了,夏茗带去过一次,菜市场的大叔大婶们吓得脸都白了,大黄一靠近,大家恨不得转身逃跑。 尽管夏茗再三解释,大黄很乖,不会伤人,也没能让大家放心。 大黄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对自己人和对外人,简直两副面孔。 在夏家人,尤其在夏茗面前,又黏人又乖,跟个小孩儿似的, 可在别人面前就十分“装逼”,威风凛凛的,一身凶神恶煞的军犬范儿。 难怪大家都怕它。 自从上次,带大黄去菜市场,闹出不小的动静之后,夏茗就不怎么带它了。 大黄今天特别黏人,不管夏茗怎么说,就是不肯留在家里看家,硬要跟着。 它是受过训练的军犬,比普通狗聪明很多,变着法子跟夏茗“斗智斗勇”时,夏茗还真拿它没辙。 “行吧,你乖乖跟在我旁边,不要叫,也别吓唬人,知不知道?”夏茗跟它约法三章。 大黄大概是听明白了夏茗要带它出门,尾巴摇得飞起,朝夏茗兴奋地“汪”了一声。 夏茗故意板起脸,“刚说不能乱叫,你就不听了?” 大黄歪着脑袋,一脸无辜地看夏茗,还真不叫了。 夏茗满意了,揉揉它的脑袋,拿了些钱,拎着菜篮子就出门。 邻居大嫂笑着打招呼,“夏家闺女,过两年就高考了吧?” “嗯。” “加油啊!一定要考上华清,让我们这些邻居也沾沾光!”大嫂乐呵呵地说。 远处的拐角,钱强手里抓着钢棍,死死盯着夏茗。 大黄很警觉,突然朝这个方向看过来,凶狠地叫了一声。 “汪!” 正好有个小姑娘经过,被吓了一大跳。 夏茗把大黄的脑袋掰回来,教训道:“我就说不能带你出来逛,刚说完你就不听话了,再乱叫,我就把你关回家了。” 大黄嗷呜一声,委屈极了。 “听话,别吓唬人。”夏茗戳它的脑袋,见它听话了,才菜市场走。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从拐角冲出来,手里举着明晃晃的镰刀,朝夏茗当头砍来。 “贱人,我杀了你!” 夏茗猛地回过身来,看到陆建国像个索命的厉鬼,挥舞着镰刀朝她冲来。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陆建国离得太近,冲出来太快,以至于夏茗下意识迈开腿往后躲时,已经有点躲闪不及了。 “汪汪汪!” 大黄狂吠着,在夏茗往后闪身时,朝陆建国扑了上去。 陆建国存了杀心,不顾一切,但大黄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这阵子吃得长膘了,也没有影响身体的灵活度,分量十足的身体,反而把陆建国装得踉跄,连连往后倒。 “哪里来的狗,滚开!” 陆建国双目赤红,满脑子只想着要夏茗的命,几乎被大黄扑倒在地上,他又急又怒,手中的镰刀一转,朝大黄砍去。 夏茗倒吸一口冷气,失声惊叫:“大黄,小心!” 话音未落,锋利的镰刀割在大黄的背上,鲜血喷涌。 “大黄!”夏茗急红了眼,想要上去帮忙,又害怕上去只会帮倒忙,只能着急地在原地大喊:“小心!” 大黄受了伤,动作却变得更凶更猛,张开大口飞扑而起,一口咬在陆建国的手腕上。 经过特训的军犬,威力无穷,尖利的牙齿咬,几乎要当场把陆建国的手给咬断。 鲜血奔涌,从陆建国的手腕涌出来,喷溅在大黄的利齿上,一片猩红。 “啊!”陆建国手一抖,手里的镰刀掉落在地上。 大黄越战越勇,死死咬着陆建国的手,把陆建国摁倒在地上,跟陆建国扭打成一团。 陆建国存了必死的心态,整个人都癫狂了,在大黄面前竟然不落下成,对大黄拳打脚踢,“畜生,滚开!放开我!” 夏茗心脏砰砰跳,飞快冲上前,弯腰去捡地上的镰刀,想把凶器拿过来,防止陆建国反扑。 刚刚弯下腰,罗成惊恐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夏小姐,小心!” 夏茗听到声音,下意识转头看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钱强潜伏在拐角,看到大黄跟夏茗出来,就蛰伏着等待机会,好对夏茗下手。 好巧不巧,陆建国突然杀出来,牵制住了大黄,还把夏茗的注意力全给拉过去了。 机会千载难逢! 钱强冲了出来,挥起手里的钢棍,一棍子砸在夏茗的后脑勺上。 “嘭”的一声闷响。 夏茗只感觉到后脑勺被重物砸下来,脑袋猛地一震,随之眼前一黑,头晕目眩,身体径直朝前栽倒下去。 后脑勺上,鲜血涌了出来。 钱强却不放过夏茗,一脚踹在夏茗的手背上,再次举起钢棍,朝夏茗的右手,狠狠地砸了下去。 夏茗闷哼一声,意识渐渐模糊。 纤细的手臂,哪里禁得起钢棍的重击,钱强铁了心要置夏茗于死地,下手又重又毒。 一棍子下去,砸在夏茗的手肘,直接把她的手给打折了,虚弱而扭曲地摆在地上,动弹不得。 罗成肝胆俱裂,冲过来救人时,已经晚了一步。 钱强举起钢棍,再次对准了夏茗的脑袋,如果这一棍下去,夏茗只怕一条命都要没了。 “夏小姐!” 罗成惊呼一声,千钧一发之际,飞扑过去,把钱强扑倒在地上,对着钱强的脸,就是一拳重击。 钱强惨呼一声,鼻子被揍歪了,鼻血横流。 他挥起手中的钢棍,奋力反击,却被罗成抢先一步,把钢棍夺在手里。 手起,钢棍落,一棍子抡在钱强脑袋上,钱强脑袋直接开花,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罗成却没有停手,手里抓着染血的钢棍,朝陆建国走了过去。 那赤红的眼神,俨然是杀红了眼。 陆建国冲出来的时候,做好了跟夏茗同归于尽的打算,可是被大黄咬断了手腕,身上多处被咬伤,眼看着计划落败,他终于怕了。 看到双目赤红的罗成,朝自己一步步逼近,陆建国吓得尿裤子,连连惨叫。 夏茗倒在地上,眼皮重得睁不开,模糊中看到罗成朝陆建国走去,她虚弱地开口:“罗成,别杀人……” 当街杀人是犯法的,要坐牢。 话没能说完,夏茗两眼一闭,失去了意识。 第471章 恐慌 “夏小姐!” 罗成吓得肝胆俱裂,狠狠给了陆建国一个重击,把他击晕后,奔过来把夏茗扶起来。 “夏小姐,夏小姐?!” 罗成急红了眼,托着夏茗的后脑勺,感觉到一片濡湿,摊开手一看,都是猩红的血。 而夏茗的右手,以无力而扭曲的姿势垂着。 7月的天,夏茗穿的是短袖上衣,大半条手臂都露出来了,而被重击的手肘没有遮挡,可以清晰地看到手肘上青黑一片,皮肉微微翻出来,血流如注。 手肘的位置,只怕是断了。 尽管大男人流眼泪很丢人,罗成还是红了眼眶,颤抖着手想去碰夏茗的手肘,刚伸手过去,又触电般收回来,然后紧紧握成拳头,一拳砸在地上。 大黄背上受了伤,鲜血染红了半个身体的毛,向来精神奕奕的它,此刻歪歪扭扭地走过来,虚弱地瘫在夏茗身边,伸舌头舔夏茗的脸颊,喉咙里发出难过又虚弱的声音。 大黄为了保护夏茗,后背被镰刀重击,伤口外翻,血红狰狞,伤势不比夏茗轻。 罗成眼睛里泛着泪花,悔恨极了,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如果他来得再快一点,只要再快一分钟,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他之前到底在磨蹭什么! 周围的邻居,听到动静,纷纷冲出来看,齐齐倒吸一口气。 地上倒了两个男人,到处是血渍,人夏茗也不省人事,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的天!” “快去公安局报警!” “快送医院!” “医院离得不远,在这边,我带你去,快!” 罗成如梦初醒,小心翼翼地抱起夏茗,跟着邻居大婶往医院的方向冲。 其他的邻居,纷纷涌了出来,看到现场的情况,都吓得不轻。 “这两个人咋办?还有大黄。”有人叫住罗成。 “麻烦来两个大哥,帮我把大黄抬到医院救治,小心一点,它受了重伤。”罗成说着,目光落在陆建国和钱强身上。 他目光变得凶狠,强压着滔天怒火,说:“这两个人先绑起来,他们是凶手,别让他们跑了,然后报警,把他们交给公安,让他们坐牢!” “交给我们,绝对不会让他们跑了!你赶紧把夏家姑娘送去医院!”邻居们纷纷说。 “谢谢大家。”罗成郑重地说完,抱着夏茗往医院狂奔。 邻居们看到染血的陆建国和钱强,心里直打突。 “这两个坏蛋,伤得也不轻啊,一动不动的,不会死了吧?” 两个人都一身血,尤其是陆建国,跟大黄扭打在一起,身上的衣服被大黄咬得破破烂烂,也有不少地方被大黄咬伤了,一身的血,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大黄的血。 看着极其恐怖。 有人小心翼翼地过去探鼻息,感觉到还有气息,才松一口气,“还有气儿,没死。” 另一个大叔狠狠踹了陆建国一脚,“死了活该!夏家姑娘多好的人呀,竟然要害她!他就算不死,也得把牢底给坐穿了!” 自从夏家搬来这里后,跟邻里打成一片,伊人衣坊挣了钱,也不跟其他暴发户一样,给大家甩脸色。 孙巧容还经常给大家送自制的泡菜和酸萝卜,夏茗就更不用说了,有礼貌又懂事,见了大家都笑着打招呼,大家都很喜欢她。 听说她成绩很不错,要考华清,大家就更喜欢她了,她可是这周围第一个考上华清的,说出来大家脸上都跟着沾光。 因此,夏茗出了事,大家都很担心,也乐意帮忙,拿着粗绳子,把陆建国和钱强绑得结结实实。 “夏姑娘出了事,赶紧去伊人衣坊通知她舅妈。” “赶紧报公安,送他们去公安局,等判刑坐牢!” 大伙儿齐心协力,把陆建国和钱强给捆住,然后分两路人马,一半的人在原地守着,一半的人赶紧去公安局报案。 夏茗醒来的时候,病床边围了一圈的人。 罗成红着眼眶,见夏茗幽幽醒来,松了一口气,可满脸的自责,谁都看得出来。 孙巧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夏茗睁眼,一个没忍住,眼泪又涌了出来。 旁边还跟着两个邻居,是来帮忙的,脸上都是一脸担忧。 朱校长和何老师,收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此时刚进病房,还喘着气儿,却顾不上歇一下,齐齐奔过来。 看到夏茗的惨状,两人又担心又着急。 这阵仗有点夸张,搞得夏茗以为自己快不行了。 实际上,她伤得很重。 后脑勺被重击,伤了一个大口子,上了药,脑袋缠满了纱布,脑袋里一阵阵刺痛,压根思考不了。 同样被重击的右手手肘骨折了,伤口也处理了,打着石膏,压根动不了,稍微动一下,那股钻心的疼,就能要人命。 夏茗暗暗松了一口气。 没死,已经是万幸。 先是陆建国举着镰刀要砍死她,再是钱强握着钢棍要她的命,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侥幸活命,已经很不容易了。 夏茗艰难转过头,声音很虚弱,问罗成:“大黄呢?” 罗成心头一震。 他没想到,夏茗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竟然是关心大黄。 有她这份心,大黄受了重伤,也值得了。 “大黄受了点伤,送去医治了,伤口处理过,也包扎了,它没事,正在休息。”罗成一口气交代完。 夏茗露出虚弱的笑,“那就好。” 如果没有大黄在,这一劫她肯定逃不过,可以说,大黄救了她的命。 何老师又气又急,说话的语气就有点冲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关心一条狗?你看看你这伤,还怎么参加高考?” 考试靠什么?就是靠脑子,偏偏这个时候,夏茗脑袋受伤了。 钱强明显是想要夏茗的命,下手直接对准了夏茗的脑袋,就是要夏茗脑袋开瓢,结果夏茗没死,但伤得也不轻。 伤在脑袋上,还怎么思考?不思考,高考不就完蛋了吗? 不只是脑袋思考不了,写字的手也废了。 手肘骨折,打了石膏,只能直挺挺地放着,手肘不能弯曲,可是在考场答题,手肘怎么可能不弯曲?不弯曲,还怎么碰答题纸,还怎么写答案? 何老师快急疯了。 第472章 绝望 所有的希望,学校的荣誉,以及何老师个人的职业未来,都压在夏茗一个人身上,指望着她考上华清呢。 这时候出事就罢了,醒来第一件事,竟然是关心一条狗?! 搞什么? 高考还比不上一条狗重要吗? “何老师,你别激动,谁也没想到夏同学会遭遇意外,而且那个大黄救了夏同学,夏同学关心它也是应该的。”朱校长还挺开明。 虽然夏茗受重伤影响考试,令他很遗憾,但天灾人祸的事,能怎么办呢?人没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夏茗没有责怪何老师,因为她也对高考的事犯愁了。 伤成这样,还能去考试吗? 夏茗目光扫过病房里的每一个人,一颗心在往下沉,“我的伤,很严重吗?” 话音未落,孙巧容直接忍不住,扑在病床边嚎啕大哭。 她一哭,其他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夏茗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虚弱道:“这么……严重吗?” 罗成不忍心告诉夏茗真相,旁边的邻居大嫂眼睛含泪,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说:“医生说,你脑袋受到重伤,后脑勺伤了一大块,还脑震荡了,两个月内,最好在医院静养。” “还有你的手,说是骨折,情况很严重,至少要打石膏三个月,不能乱动,写字恐怕是……不方便的。” 伤在手肘上,手肘不能弯曲,而且手指也不能做任何事情,否则也会牵动手肘的神经。 加不加重伤势,暂且不说,夏茗能不能使上力,能不能拿起笔都是个问题。 医生交代的时候,表情很严肃,可见情况并不乐观,邻居大嫂怕太打击夏茗,所以说得已经很委婉了,但不能参加高考的私事,也说得很明白了。 孙巧容泣不成声。 她从罗成口中得知,是陆建国和一个乞丐攻击了夏茗,听到这话,她只觉得天旋地转。 陆家人都是疯狗,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害人? 茶茶已经离得远远的了,跟他们断绝了关系,为什么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害茶茶? 上次是逼茶茶嫁给刘博伟,这次更狠,直接想要茶茶的命。 到底为什么? 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乞丐,又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又一个疑问,让孙巧容愤怒,而夏茗受伤的程度,让她绝望。 夏茗在家复习有多认真,她看在眼里,正因为看得明白,她才痛心。 拼搏了一年,报考了华清,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孙巧容无法接受。 听着孙巧容压抑的哭声,夏茗一颗心沉了下去,一股怒火,随之熊熊烧了起来。 可恨的陆家人,该死的钱强,一个两个都想要她的命,可惜老天有眼,还是让她侥幸逃过一劫。 不。 脑袋上的剧痛,以及手臂上的石膏告诉夏茗,眼前的现状并不乐观。 “舅妈,你别哭,会有办法的……”夏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转过头想看孙巧容。 刚动一下,脑袋上的剧痛,刺激得她浑身激灵,脸上的笑容变成了龇牙咧嘴。 “夏小姐,你伤的不轻,先别动。” 罗成声音嘶哑,心里百般懊悔。 如果他来得再快一点,动作再快一点,夏茗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夏茗沉默了。 病房里,气氛很压抑,大家都没有出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只有孙巧容压抑的呜咽,听得人心里堵得慌。 夏茗突然开口了,说得话让大家更难受,“我还能参加高考吗?”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出声,没有人忍心,告诉夏茗一个确切的,并且让她失望的答案。 最后,是尽职尽责的医生开口了,“你伤在脑袋上,需要静养,动脑子的事别做了,还有你伤的是右手,拿笔写字会影响伤口复原。” 夏茗好半晌没有说话。 她试着回忆复习过的知识点,脑袋里却空荡荡的,再多想一点,就感觉到阵阵刺痛。 还有她的手,试着动一下,就牵动手部的神经,连带着手肘处的痛楚,瞬间传遍全身,疼得她直抽气。 “茶茶,你别动了。”孙巧容连忙小心翼翼地按住夏茗的手,红着眼眶说:“你伤成这样,怎么可能再参加高考?先休养吧,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可是,距离高考只剩2天了……”夏茗艰难开口。 孙巧容张了张嘴,眼泪又止不住了。 邻居大婶看不下去了,上前安慰道:“夏家姑娘,你就听你舅妈一句劝吧,高考哪有身体重要?今年参加不了,还有明年呢。” “你复读一年,就能考到全市第2名,再复读一年,说不定能考上状元呢。” “反正复读一年是复读,复读两年也是复读,复读好几年才考上大学的人多得是,你比别人好太多了,高考就缓缓吧,等明年再考,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当初上小学时,陆家人美其名曰让夏茗跟陆知曼有个照应,让夏茗提前上学。 这个年代,对入学年龄要求不严,早上学和晚上学的孩子都有,夏茗并不是个例。 因为上学早,夏茗年纪比同班人小,即便是高考后辍学一年,又复读一年,她今年也才18岁,放在普通高三生里,也是年龄偏小的那一批。 要知道,在复读班里头,年纪最大的,已经22岁了,连续复读了3年呢。 夏茗才18岁的年纪,就算再复读一年,也不耽误什么,说不定多一年的积累,能考得更好呢。 朱校长也忍不住劝:“夏同学,你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适合参加高考,不然你就听大婶的话,先养身体,明年再考吧。” “你学习好,肯用功,我们都相信你明年能考出更好的成绩,至于今年……咱们也不急着一定要今年考,对吧?” 朱校长说这话,纯粹是为了安慰夏茗,他脸上是带着安慰人的笑容,可心里其实在滴血。 学校的希望之星,就这么陨落了,他怎么能不痛心? 夏茗今年考上华清了,为学校争了光,学校把名声给打出去,新学期的生源就好了。 第473章 执念 培养出华清大学生,教育部那边也会对学校另眼相看,各方面的教育资源就会分配更多给市六中,一来二去,良性循环,学校肯定会越来越好。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夏茗必须要考出好成绩,被华清录取,如果夏茗连高考都没参加,哪里来的好成绩?哪里来的好生源? 朱校长嘴上说得轻松,可他心里到底是发虚的。 很多考生,复读之后,成绩会提升,但不管怎么复读,成绩都一个鸟样,甚至越复读成绩越差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夏茗本来考到很高的分数,结果遇到这种重创,万一身心都备受打击, 无心复习怎么办? 今年敢报华清,说不准复习一年,越复习越糟糕,明年连华清都不敢报,也不是没可能的。 在来医院的路上,朱校长脑海中闪过种种念头。 如果夏茗伤得不重,或者在不影响拿笔答题的情况下,他会鼓励夏茗咬咬牙挺过去,坚持到高考结束。 这不仅关系到夏茗个人的荣誉,还关系到市六中的荣誉和未来,不管夏茗需要什么支持,他都无条件答应并帮忙。 在看到夏茗的那一刻,朱校长只觉得一盆冷水浇下,把他给浇懵了。 身为教育工作者的他,无法对伤成这样的夏茗说坚持。 换做是一个大老爷们,伤成这样都得落泪,可夏茗从醒来到现在,除了话少之外,不哭不闹,甚至眼睛里没有泪水。 她越是冷静,就越让人心疼,朱校长狠不下心要求她坚持高考。 他走到病床前,轻拍了一下夏茗没有受伤的左手,认真道:“夏同学,你安心养伤, 高考的事,明年再说吧。” “可是……”何老师急了,她更希望夏茗坚持高考。 朱校长瞪了何老师一眼,沉声说:“何老师,夏同学是你们B班的学生,我想你比我更关心她的身体,而不是她的成绩。” 何老师张了张嘴,羞愧地低下头,不说话了。 这时,夏茗突然说话了,虚弱的声音,仿佛一颗重磅炸弹,丢进病房里,把所有人都炸翻了。 “可是校长,我想要成绩。” 孙巧容大惊。 夏茗的意思,分明是要坚持参加高考! “茶茶,你伤成这样,怎么能乱来?别开玩笑了,你伤的是脑袋,不能做动脑的事情,高考偏偏是最费脑子的事情!还有你的手,压根动不了,连笔都提不起来,你要怎么写?!” 孙巧容胸口起伏,因为关心则乱,见夏茗不顾伤势,硬要参加高考,她又气又急,第一次朝夏茗发火,语气也是第一次这么激烈。 罗成更内疚了,恨不得再给自己一巴掌。 他怕孙巧容情绪太激动, 反而伤了夏茗的心,连忙拉住孙巧容,一边拍她的后背安抚她,一边对夏茗说:“夏小姐,你舅妈和校长说得对,你伤成这样,确实不适合再勉强。” 邻居大嫂和医生,也加入了劝阻的行列。 看着一张张关心自己的脸,夏茗沉默了,好半晌没有说话。 大家见她不说话,都紧张起来。 孙巧容怕夏茗想不开,还想再劝一下,没等她说话,夏茗突然开口了。 “舅妈,可以回家给我带一份卷子和笔吗?”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不听劝呢?距离高考还剩几天?你的伤势根本来不及复原,如果坚持要考试,肯定会加重伤势,搞不好以后要留下后遗症的!”孙巧容着急不已。 夏茗向来能拿主意,很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只要是她决定要去做的事情,就不会有别的顾虑,更不会犹豫,几乎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换做平时,她的想法和做法,都没出过岔子,她决定要去做的事情,也都能做得很好,所以家里人都惯着她,她想做的事情,都是无条件支持的。 可是这回不一样! 她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茶茶,平时舅妈都听你的,这回你得听舅妈的,别再这个时候固执,好不好?高考不是只有一回,这回不参加,明年还能再参加,你别逞强行不行?”孙巧容急得又流泪了。 夏茗虚弱地笑了,眼神却很坚定,“舅妈,对不起,我有必须参加高考的理由……” 她答应了霍临风,高考拿出好成绩,考去京都的学校,去京都找他。 这是她和他的约定,她不想失约。 “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你不顾身体,也要参加高考?”孙巧容不理解,也不接受。 “舅妈,你就让我任性一次吧,我想试一试,没试过,我不甘心。”夏茗笑得虚弱又倔强。 孙巧容红着眼眶和夏茗对视,良久,终于败下阵来,“我回去给你拿卷子。” 何老师站出来,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卷子和笔,“我这里正好有。” 得知夏茗遭遇意外时,她手里就拿着文件袋,急匆匆跟着朱校长来医院,东西都没能放下,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医生很动容,尽管不赞同夏茗“自残”,但他听说夏茗本来是有希望考上华清的,他不难理解夏茗的坚持。 有希望考上华清,却硬要她放弃,换做是谁,都不会接受。 医生很佩服夏茗的涌起,从旁边拿出来一个小桌子,打算让夏茗坐在床上写。 这个小桌子,是卧床病人无法下床吃饭时,架在床上,然后把饭菜放上去,方便病人吃饭用的,这会儿给夏茗当书桌用,没有问题。 医生放好小桌子,过去扶夏茗起来,“扶她坐起来,小心一点,别碰到她的伤口。” 罗成连忙上前帮忙,把枕头垫在夏茗的后腰,让她靠坐在床头,“疼不疼?如果疼就说,别勉强。” 夏茗伤在脑袋和手臂,坐起来时,牵动到上头,疼得她龇牙,好在身上没有伤,她能咬牙坚持,“别担心,我没事。” 何老师满脸担忧,把试卷在小桌子上铺开,然后把笔递过去给夏茗。 这套卷子,是最后几天给学生们做来提升自信心的,难度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基础,班里随便抓一个人做这套题,都能拿到不低的成绩。 第474章 坚持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夏茗的一举一动,只要看到她勉强自己,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就马上制止她。 夏茗用左手,扶着打石膏的右手,搭在小桌子上,只是这么小的动作,她却做得艰难又缓慢。 惨白的脸色,冒冷汗的额头,以及紧咬的牙关,无一不在告诉大家,她在勉强自己。 所有人都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想劝她,可是看到她倔强抿着的嘴角,又怕打击她的信心,急得团团转。 孙巧容鼻子酸酸的,哽咽道:“茶茶,不行就不要勉强了,你这个样子,自己身体难受,我们看着,心里也难受。” “舅妈,我可以的。”夏茗笑容虚弱,眼睛却在发光。 孙巧容张了张嘴,终究别过了脸,悄悄抹泪。 夏茗右手臂已经打了石膏,直挺挺的,不能弯曲,她用左手拿起笔,放在右手上,试着动了动手指,每动一下,就牵动手部的神经,手肘的地方传来刺骨的疼。 压根使不上力握笔。 夏茗咬咬牙,心有不甘。 准备了一年,难道要在最后关头放弃吗?放弃就意味着,她要对霍临风失约了,也意味着一年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换做是谁,都不甘心。 凭着一股不屈服的劲儿,夏茗忍着手肘的阵痛,抓着笔开始答题。 第一道题,几乎是送分题,闭着眼睛都能拿分。 夏茗写得很费劲,比牙牙学语的儿童写得还慢,可终究答完了第一题,坚持下来后发现,痛是真的痛,但并非不可忍受。 何老师记得第一道题的答案,在夏茗答完之后,马上惊喜地说:“这道题,她答对了。” 所有人对视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希望。 孙巧容依然很担忧,轻轻替夏茗擦去额头上的汗,“茶茶,你还好吗?” “我没事。”夏茗声音有些低落。 尽管第一题答对了,可是效率太慢了,在争分夺秒的考场上,照这个速度答题,压根行不通。 别人可能不知道,可是夏茗很清楚,第一道题就是送分题,她答得已经如此勉强,而第二题本身不难,只是拐着弯考知识点,只要多想一下,就能想到答案。 换做平时,夏茗脑袋灵光,这种难度的卷子,扫一眼题目,心里马上就有答案了,可是现在,她伤了脑袋,反应似乎变迟钝了,而且脑袋里的知识点似乎被清空了,脑袋一片空白。 平时几乎不用思考的题目,现在却让她脑袋刺痛,稍微动一下脑筋,眼前就阵阵发黑。 她闭上眼,再睁开眼,仔细把题目重读一遍,缓慢地在脑子里思考了一轮,才慢慢想到答案。 屈手肘往下移动来答题,是行不通的,夏茗只能继续用左手,拖着打石膏的右手往下移,把笔尖移到第二题的答题空白处写答案。 罗成见状,赶忙帮她把答题纸往上移,让她别那么费劲。 何老师在旁边盯着,看到夏茗写下第二题的答案,说:“这道题,她也答对了。” 说完这句话,所有人都沉默了,眼中的希望渐渐熄灭,气氛也跟着凝重起来。 谁都看得出来,夏茗做第二题花的时间,比第一题长,而这个做题效率到考场上,压根应付不来。 尤其这份卷子,是夏茗最擅长的英语卷子,前面的几道题,答题需要的书写量相对比较少,而后面占分比重大的大题,是翻译题,不管是英译汉,还是汉译英,都需要很大的书写量。 夏茗擅长的英语尚且如此,其他科目呢?是不是思考起来更费劲?她受伤的脑袋,还能想到答案吗?还有需要写作文的语文,那个书写量,以及对卷面整洁度的要求,夏茗受伤的手要怎么写,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怎么拿卷面分? 即使勉强参加高考,结果恐怕也…… 所有人心情沉重,喉咙里跟卡了鱼刺似的,难受到发不出声音。 夏茗脸色一片苍白,可是她不肯放弃,艰难挪动着手臂,把笔移到第三道题的答题处。 罗成抽走了试卷, 声音嘶哑,“夏小姐,别为难自己。” 夏茗疲惫地闭上眼。 难道要这样放弃吗?她不甘心! 夏茗睁开眼,目光落在医生身上,恳求道:“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挺过高考三天?” 医生很佩服夏茗的勇气,可是从医德出发,他并不希望自己的病人拿身体开玩笑,“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固执,谁的话都不听呢? 离高考才剩几天?你再折腾也好不了。” “年轻人就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一个不小心落下病根,你得后悔一辈子!就算给你开了止痛药,让你勉强撑过高考,又有什么用?用身体健康换来的成绩,值得吗?” 夏茗神色很平静,目光却很坚定,坚定到执拗的地步,“那就开止痛药吧。” 医生倒吸一口冷气,“你这孩子,怎么……” 夏茗直视着医生的眼睛,露出淡淡的笑容,“医生,谢谢你,麻烦给我开够高考3天分量的止痛药。” 医生还没说完的话,堵在喉咙里,好几秒钟才说:“这件事,你一个孩子,决定不了,需要家长签字认可才行。” 医生还是松口了,行医这么多年,救过的人数不清了,可他真没见过夏茗这样的。 跟她同年纪的孩子,就算是男孩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没有大哭大叫,也绝对不是她这个反应。 太平静,太冷静,也太固执了。 朱校长本着教育工作者的操守, 很诚恳地劝道:“夏同学,医生说得对,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成绩是一时的,但是落下病根,就是一辈子的了。” 罗成和邻居大婶见夏茗劝不动,干脆劝孙巧容,“你千万要三思,不要答应她,也不要签字,绝对不能让她胡来。” 夏茗也看向孙巧容,向来平静温和的脸上,少见地流露出一丝脆弱,恳求道:“舅妈,我没求过你,这次就当是我求你,你让我去考试吧。” 孙巧容情绪本就紧绷,听到夏茗难得示弱的话,眼泪瞬间决堤。 第475章 调查 夏茗到夏家一年了,不管吃过什么苦,遇到什么困难,从来没有低头过,也没跟谁诉过苦,更没有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她聪明,坚强,遇到任何事情,都能想到办法解决,好像什么麻烦到了她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有时孙巧容甚至觉得,夏茗才是这个家的支柱,有她在,这个家就会有希望,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可是这一刻,看到夏茗少见的脆弱,孙巧容才恍然意识到,她是个今年才满18岁的孩子。 面对这样恳求她的夏茗,孙巧容心痛又心软。 她抹干了泪,像做了重大的决定,很认真地问夏茗:“你能保证,高考后好好休息,直到伤势痊愈吗?” 夏茗轻轻地笑了,心中一片温暖,“能。” “嗯,记住你答应的。”孙巧容点头,吸着鼻子朝医生走去,“医生,麻烦开药吧,需要签什么字,我现在就签。” 朱校长和何老师对视一眼,神色都很担忧。 夏茗刚才试过了,做她最擅长的英语卷子,而且是难度不大的试题,都勉强成这样,就算硬撑着进考场,又能考出什么成绩呢? 止疼药能止住疼痛,可是没法帮助夏茗思考,她拿到卷子后,真的能答得出来,并且答得好吗? 所有人心里,都有这个顾虑,可是事已至此,除了安慰夏茗,说鼓励的话,谁也不敢说丧气话打击夏茗。 虽然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即使夏茗参加高考,只怕成绩也…… 而第一志愿的华清,几乎是无望了。 所有人心情都很沉重。 罗成心里堵得慌,他不希望夏茗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夏小姐,我觉得这件事,你需要跟老大商量,老大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夏茗费劲地转过头来,看到罗成满脸自责,她认真道:“罗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我肯定不只是受伤那么简单。” 老大派他来,就是专门保护夏茗的,可是他没保护好,他觉得自己失职了。 “夏小姐,不要说晦气话。”罗成很不赞同,恨不得给自己一拳,“说什么及时赶到,我就是来得太迟,你才会……” 夏茗轻轻摇头,“不,你和大黄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你不用怪自己,另外,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你说,我能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罗成连忙说。 夏茗说:“我受伤的事,不要告诉霍临风,拜托了。” 罗成很后悔刚才答应夏茗太快,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有任务在身,我这点小事,就不要让他分心了。”夏茗诚恳道。 罗成恍然觉得,夏茗和老大,真的很般配,两个人并不腻歪,甚至见面的机会很少,却如此地为对方着想。 他们在彼此心目中的地位,这份无言却浓厚的感情,令人羡慕。 他张了张嘴,终究在夏茗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我知道了,但是你要注意休养,不要太勉强自己,不然我马上告诉老大。” 夏茗很感激,“好,谢谢你。” 罗成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能告诉霍临风,那么只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对夏茗严加保护,确保她不会再受到袭击,谁知道会不会再有丧心病狂的人,突然从哪个角落冲出来要害人。 至于大黄,虽然受伤了,但它一定想跟着夏茗,在高考之前,以及高考期间,大黄也要在夏茗身边。 动物的嗅觉和警惕性比人类高,大黄又受过专业训练,有它在身边,至少能提前发现危险,防患于未然。 就像这次,如果不是大黄在,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大黄要多辛苦一下,跟夏茗一起养伤,一起保护夏茗。 看着脸色苍白的夏茗,罗成脑袋里飞快想过种种保护措施。 绝对不能让夏茗再出事,否则,他提头去见老大! 这时,公安匆匆赶来。 好巧不巧,领头的又是黄剑豪。 看到夏茗的惨状,黄剑豪吓了一大跳。 他实在弄不明白,夏茗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怎么感觉个个都想害她,每次见她,不是在公安局里头,就是她被人害。 这回最惨,在快要高考的节骨眼上,受了这么重的伤,这得多大的仇,非得毁她的前途,还想要她的命。 夏茗伤成这样,没法去公安局做笔录,黄剑豪一行人就在医院里展开调查。 孙巧容气得眼眶通红,“抓到那两个人,一定要严惩,太可恨了!” 黄剑豪面色凛然,“你放心,我们一定依法办案,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陆建国和钱强当街就伤人,现场就有目击证人,他们没法狡辩,而夏茗“身份特殊”,杨副局听说受害的是夏茗,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 杨副局可没忘记,夏茗是霍先生的对象,而在此之前,霍先生以雷霆之势,扳倒了刘家,相关党羽全部落网,受到了应有的制裁。 杨副局对那位霍先生更敬畏了,伤的是霍先生的对象,杨副局拍案而起,“查!给我彻查!那两个凶手,给我往死里办!” 鉴于此,陆建国和钱强虽然不至于枪毙,但是牢底坐穿是肯定的了。 这事谁是谁非,已经很明显了,公安是有备而来,审过陆建国和钱强后,才来找夏茗做笔录。 钱强是个硬骨头,一开始还不肯招供,用了点强硬手段,才让他坦白。 看到他的口供记录,黄剑豪都惊了,没想到夏茗竟然还去过贸城做生意,更没想到钱强如此丧心病狂,大老远从贸城追到这里来寻仇。 陆建国就好办一点了。 先有陆振国报案,公安一直在抓他,结果他竟以这样的方式落网,实在令人意外。 至于他要害夏茗的理由,在公安技巧性的逼问下,他自己说漏了嘴,然后被公安顺势撬开嘴,把真相挖出来了。 “事情就是这样,跟你的口供对得上,感谢你的配合。”黄剑豪对夏茗说。 夏茗反倒听愣了,“你是说,当年的杀人犯是陆建国,陆建国为了不坐牢,把陆振国推出去顶罪?” 第476章 因果 “是的,此事已经查清了,证据确凿。”黄剑豪很笃定地说。 陆振国去投案自首时,因为陆振国是夏茗的生父,此事再次惊动了杨副局,他亲力亲为,重新把当年的案子翻出来彻查,真相才浮出水面。 孙巧容也有点反应不过来,“我想起来了,开家长会的时候,陆振国就说过他不是杀人犯,一直在强调这个。 ” 这么一说,不只是夏茗,朱校长和何老师也想起来了。 当初在家长会上闹得很凶,破坏了家长会的秩序,造成了不小的恐慌,对学校的名声,以及夏茗的个人名誉,都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 那时陆振国一个劲地强调自己不是杀人犯,却不肯说出真相,大家都以为他忍受不了千夫所指,逃避现实,才故意这么说。 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的,杀人犯另有其人! 幸好那个时候,夏茗处理得很好,而且学校对夏茗很宽容,没有因此开除夏茗,不然夏茗就冤枉大发了。 从头到尾,夏茗就是个受害者。 朱校长看夏茗的眼神,充满了怜惜和同情。 这学生出生在陆家这样的家庭,从小就备受欺负,好不容易跟舅妈一家过上好一点的日子,陆家人还不放过她,处处要置她于死地。 经历过这些,她还能如此坚强,乐观地面对生活,认真学习,对人对事都很温和礼貌,太不容易了。 当得上一句出淤泥而不染。 何老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伤害夏同学的两个人,有一个叫陆建国?不就是夏同学的大伯,陆知曼同学的爸?” 这么一说,朱校长也惊了。 陆知曼还在市六中时,风评很不错,聪明,上进,善良,因为跟老师和校领导们走得近,学校旁边的佳佳美食是她亲戚开的,她因此一度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大家对她的印象,一直很不错,老师们现在提起她,都会竖起大拇指,表扬她学习好,会做人。 因为被陆知曼拉去佳佳美食吃过饭,也跟陆知曼聊过天,当时朱校长对陆知曼的印象挺不错。 就是上一回,陆知曼来学校碰到他,阴阳怪气地说了夏茗的坏话,还暗指夏茗的父亲是杀人犯,母亲不检点跟野男人跑了,才让朱校长觉得她有心机。 如果说,陆知曼的父亲才是杀人犯,那么陆知曼知道真相吗? 孙巧容愤愤不平,“我早就说过,陆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处处针对茶茶,看到茶茶过得好,他们心里不平衡,才要害茶茶的!” 罗成听得心惊肉跳,简直无法想象夏茗以前在陆家,过的是什么地狱般的日子。 身为当事人,夏茗反倒很平静,问道:“长官,陆建国有交代他为什么要害我吗?” 黄家豪表情有点扭曲,因为陆建国交代的理由,连他都觉得匪夷所思,“他其实就是看不惯你过得好,听说你要考华清,比他女儿读的学校要好,怕你威胁到他女儿,所以才蓄意害你。” 夏茗闻言,内心顿时一万头羊驼跑过。 陆建国特喵的有毛病吧? 黄剑豪同样满头黑线,又说:“还有一个原因,是陆振国自首了,说出当年的真相,陆建国眼看着杀人犯的罪名是逃不过去了。” “他害怕这个罪名影响到他女儿,而他女儿不是在京都读书吗? 他说如果夏茗考去京都读华清,迟早要碰到她女儿,一定会到处宣扬出去。” “这样一来,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们都知道她女儿的亲爸是杀人犯,会影响她女儿的名声和前途,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 “反正都是要坐牢,不怕再多一条罪名,为了她女儿的好名声,要破坏夏小姐的高考,只要她不能参加高考,去不了京都念华清,就影响不到她女儿。” 这个想法,实在太牛逼了。 黄剑豪说完,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完全是被陆建国的恶意,以及匪夷所思的脑回路,给震懵了。 孙巧容气得胸口起伏,“陆家人都不是东西,他们是恶魔!是疯子!” 这话,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认同。 朱校长犹豫了一下,说:“我问个问题,陆建国有没有交代,她女儿知不知道他是杀人犯的事实?” 黄剑豪说:“这一点,因为跟案情有关,所以我们也问过,他根据陆建国的口供,她女儿知道真相,但他伤害夏小姐,是自己的主意,她女儿不知道。” 朱校长和何老师对视一眼,都无语了。 开家长会前,陆知曼特意到学校里头,透露夏同学是杀人犯的女儿的消息,如果说陆知曼知道真相,清楚真正杀人的是他父亲,那么她故意扭曲真相,颠倒黑白,是为了什么? 故意抹黑夏同学的名声,让夏同学名誉扫地,甚至被学校开除?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个陆知曼,心机实在太可怕了,夏同学好歹是她堂妹呢,她竟能下此毒手。 在这一刻,陆知曼在朱校长和何老师的心目中,形象从勤奋好学的乖学生,变成了狠心歹毒的心机女。 黄剑豪犹豫了一下,问夏茗:“夏小姐,你爸……也就是陆振国,他来投案自首时,提到他之所以要把真相说出来,是不想让你背负杀人犯女儿的骂名,你……” 他还没说完,孙巧容就打断了他的话,愤怒道:“他以前对茶茶那么坏,现在看到茶茶有出息了,他是不是要动歪脑筋?陆家人都不是好东西,陆振国也不是!” 陆家人欺负过夏茗,孙巧容对陆家人完全没有好感,哪怕陆振国是夏茗的生父,她也很抵触,只会下意识觉得陆振国要搞鬼。 “他还在公安局拘留,我看他那样子,是真心悔过……”黄剑豪底气不足地说。 “那又如何?”夏茗淡淡地反问。 黄剑豪一噎,“我只是觉得,你要不要去公安局看看他,当面问清楚。” 他确实是好心,毕竟是亲生父亲,如果有什么误解,说开了比较好,毕竟血浓于水。 夏茗神色平静,“高考之后再说吧。” 黄剑豪闻言,没有再劝,他是出于好心,但并不想办坏事,而这毕竟是夏茗的私事,他提醒一句就好了,至于怎么做,要看夏茗自己的意思,他无权干涉。 第477章 探望 没有人觉得夏茗绝情冷漠,反而理解她的做法。 换做是他们,未必处理得比夏茗好,毕竟陆家人以前那样对待过她,她心里没有仇恨,能很平静得对待陆家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夏茗忍着脑袋上的痛,转过头来问何老师,“何老师,考场安排表出来了吗?准考证这些,都发了是吗?” “出来了,你还在上次的考场,只是具体考试的教室和座位换了而已,准考证在我办公室,我明天拿来给你。”何老师连忙说。 预考时,教育部选定各学校做考场后,对所有考生交叉分配,安排到不同的学校考场考试。 为了降低学生们对考试环境的紧张感,让考生们正常发挥应有水准,预考分配到的考场,往往就是高考所在的考场。 同时,为了高考的公平公正,杜绝任何作弊行为,具体考试的教室和座位,是随机分配的,跟预考有所区别。 对夏茗来说,这就意味着,她需要再租旅馆,去上次的考场了。 朱校长很不放心,“夏同学,你现在这个情况,很不乐观,如果你坚持要考试,我建议考前回学校住宿舍。” 预考结束,刷掉了一半的学生,没通过的学生基本都离校了,宿舍也空了一半,很方便给夏茗安排住宿。 学校有校医,夏茗的身体情况,发生任何情况,校医可以随时就位。 见孙巧容露出担忧的表情,朱校长又说:“你舅妈担心你的话,可以跟你一起住宿舍,方便照顾你,宿舍里头有同学们在,有什么需要,也方便大家帮忙。” 尽管对夏茗考华清不抱希望了,但夏茗依然是学校的重点关注对象,待遇特殊一些是可以理解的。 班里的同学,对夏茗普遍有好感,见夏茗身受重伤还坚持参加高考,只会对她佩服,乐意帮助夏茗,不会有什么别的歪心思。 孙巧容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转头看向夏茗,听夏茗的意思。 夏茗却拒绝了,“校长,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坐公车容易晕车,所以还是算了,我跟上一次一样,在考场附近住旅馆就可以了。” 她这个情况,不想在学校里头,闹得人尽皆知。 在高考的节骨眼上,学生们情绪都是紧绷的,稍微一点异动,都会牵动他们的情绪。 她脑袋裹着纱布,手臂还打着石膏的样子,被大家看到,怕对大家的情绪产生不好的影响,有些学生情绪是很脆弱的,难免会多想。 夏茗并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了别人。 而且舅妈也去宿舍照顾她,显得她情况太特殊了,难免会有个别同学多想。 这些顾虑,夏茗没明说,只是找了个晕车的理由,就是这个理由,让朱校长头疼了。 跟预考时一样,不在本校内考试的学生,学校会安排车接送去考试,如果夏茗住宿舍,去考场确实要跟车。 想到上一回,有同学晕车到上吐下泻,再看夏茗现在这个状况,朱校长没辙了。 何老师很不赞同,“上回住旅馆,半夜被撬窗,还被人潜进房间里偷袭的事,你忘记了吗?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敢住旅馆?” 这么一说,大家都紧张了。 上次的事,历历在目,如果不是大黄及时发现房间里有人,只怕夏茗已经发生意外了。 现在大黄受伤了,谁能保证住旅馆不会再出意外? “不行,我跟你一起住旅馆,不然不放心。”何老师严肃道。 朱校长瞅了她一眼,觉得她在胡闹,“何老师,你有监考任务。” 何老师一噎。 夏茗笑了笑,说:“没关系的,我舅妈和罗成跟我一起,这回一定提高警惕,不会再让坏人有机会了。” 夏茗想不到,陆建国和钱强都被抓后,还有谁要置她于死地。 陆家人?曹三? 不至于吧? 梁军易收到消息时,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你说什么? 夏茗受了重伤?” 柴婧终于逮到机会,来丝麓服装厂见了莫飞一面,听到梁军易的话,也吓得不轻。 见梁军易急匆匆地去开车,显然是要去看夏茗,柴婧连忙奔过来,“梁经理,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担心夏小姐的安危。” 莫飞和老樊也想跟来,奈何工作缠身,实在抽不开身,只能让梁军易帮忙带话,向夏茗表达关心。 梁军易开车很快,一路风驰电掣,到夏家附近,正好经过陆建国和钱强袭击夏茗的地方。 地上残留的血迹,看得梁军易心惊肉跳。 夏茗一行人正好到门口,罗成抱着受伤的大黄,孙巧容手里啧提着换洗的衣物,以及夏茗的药,似乎要出门。 梁军易一眼就看到夏茗,见她脑袋裹着纱布,手臂还打着石膏,脸色惨白惨白的,他吓得手抖,车门开了几次才打开。 “你怎么伤成这样?”梁军易满脸担忧。 柴婧跟在他后头,也是一脸的关心。 夏茗脸色很苍白,好在精神气还行,“这事说来话长。” “你们要去哪里?”梁军易瞅着孙巧容的行李。 “后天就高考了,我们现在去考场附近租旅馆,顺便去考场看看,先熟悉环境。”夏茗说。 很多学生,在考试前会去考场看一看,找到自己的考试座位坐一会儿,提前适应考试的位置,以防考试的时候对环境陌生而紧张。 如果没有受伤,夏茗心里对考试有底,是不需要做这一步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梁军易连忙拉开车门,“我送你们去。” “那正好。”孙巧容一喜,把行李放上后车厢。 因为罗成还抱着大黄,坐进车里之后,就显得有些拥挤了,柴婧表达了对夏茗的关心,就没有上次挤位置了。 “加油,你一定能考出好成绩!”柴婧给夏茗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动作。 夏茗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道:“对了,你跟深城那边的人,就是我舅舅他们,还有联系吧? ” “那当然!我只是回学校考试,考完试放假我就去深城继续工作的,温少还给我布置了昨夜,让我学习摄影呢。”柴婧举了举怀里的相机。 第478章 怜惜 夏茗微微一笑,“那你也加油,不过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你,我受伤的事,请你帮我保密,先别告诉他们,省得他们担心。” 柴婧点头。 “谢谢你。”夏茗转身朝车走去。 柴婧看着她的侧影,突然有些失神。 夏茗容貌出众,脑袋上裹着纱布,手臂打着石膏,也不影响她那通身吸引人的气质,眼神里的那股劲儿,在她脆弱的模样下,散发着勇敢不屈的光芒。 柴婧愣愣地举起相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她想,这张照片,一定是她学习摄影以来,拍得最好、最满意的一张。 谁也没想到,这张照片在高考后,会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出现在报纸和电视上。 送到旅馆门口,梁军易帮忙提行李进去。 考场附近的旅馆不是没有,但是干净整洁,老板人也不错的,还真没几个。 出于种种考虑,罗成认为,还是住上一次的旅馆比较稳妥。 一来是环境熟悉,心里上不会产生过多的压力,就好像考场一样,能不能最好不换,以免在陌生环境需要适应,产生多余的紧张情绪,从而影响考试状态。 二来,上次发生过意外后,旅馆的女老板就上心了,给所有的窗口都装了防盗窗,门口的锁统统换过。 并不是女老板有钱没处花,而是不做这些,她的旅馆不安全的名声传出去,她还怎么做生意? 而且出过意外,她才知道自家旅馆不安全,她自己和家人也住在旅馆里头,不做防护措施,心里也不踏实呀。 看到夏茗一行人又来,女老板头发都炸了。 她可没忘记,上次出意外的,就是夏茗一行人,他们在女老板眼里,不说是扫把星吧,但也差不离了。 见夏茗脑袋上裹着纱布,手臂上打着石膏,而罗成抱着的大黄明显也受伤了,裹着纱布呢。 女老板一脸扭曲,不太情愿让夏茗他们住进来。 这伙人,到底是干嘛的?怎么到处得罪人,跟人干架?再住进她的旅馆,不会还要出事吧? “老板,又见面了。”夏茗礼貌地微笑,如果不是她脸色太苍白,她的笑容肯定很有感染力。 “你们还要住我这儿啊?”女老板板着脸,就差直接赶客了。 不是她对夏茗他们有意见,而是她真的怕了,觉得自家旅馆供不起这些大佛。 孙巧容看得出她不情愿,连忙从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放到收银台的台面上,说:“这回我们住你这儿,房费可以翻倍给。” 开伊人衣坊半年了,孙巧容也学会了一些做事的诀窍,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家里条件宽裕了不少,不差这点钱,多给点钱,老板态度肯定会好,对他们也更重视,安全方面更有保障。 孙巧容现在,只祈祷夏茗能平平安安度过高考,为此,多花点钱算什么? 女老板瞅着一张张大团结,脸上笑开了花,一边收钱,一边热情地招呼一行人进旅馆,“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给你们留最好,最安全的房间!” 依然是挨在一起的两间房,罗成住一间,孙巧容和夏茗一起住一间,方便照顾夏茗,大黄也跟夏茗一起,就在夏茗床边的地上,给它铺了垫子。 罗成的计划是,夏茗在旅馆的时候,尽量在房间里不要出来,而大黄就在房间里,有任何异动,以大黄的警觉,马上就能察觉到,它一叫,罗成马上就能来。 夏茗不在旅馆,去考场考试时,罗成和孙巧容就跟着,近身保护,而大黄继续留在夏茗的房间里,防止有歹徒像上次的花娃子一样,悄悄潜入室内,意图不轨。 除此之外,罗成还带了一些奇怪的工具,在夏茗房间的各个角落,以及门口做防护措施,捯饬了好一阵才完工。 夏茗躺在床上休养,不知道罗成在捣鼓什么,只感觉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梁军易见状,突然说:“不然,这几天我也住这儿吧,就住夏茗的对门这间,多个人,多个照应,也安全一点。” 夏茗一愣,无奈道:“不用了吧?这个时候,你应该挺忙的。” 上次提到的,抵制假冒伪劣的公益活动,已经紧锣密鼓地筹备开了,这种大活动,梁军易向来要亲自坐镇,他应该走不开才对。 梁军易摇头,“工作已经分配下去了,厂里能干事的人很多,老樊一直盯着进度,不会有问题,你伤成这样,走路都不方便吧?正好我开车,可以代步,接送你去考场。” 毕竟是自己有过好感的姑娘,现在虽然没那份男女之情了,但他对夏茗的欣赏和喜爱,从未改变。 看到她如此艰辛,梁军易很想为她做点什么。 如果这个时候,他为了工作,抛开夏茗,那么,他觉得自己简直不是男人,连他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 罗成并不知道梁军易对夏茗有过别样心思,他很赞同梁军易的提议,“他说得对,你的状态,本该是要躺在医院里静养的,能少动就少动,即使这里距离考场不远,但有代步工具总归是好事。”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夏茗微笑着道谢。 经过短暂的休息,下午,夏茗拿了准考证和纸笔去看考场,提前熟悉自己的座位,试一试她的状态,要怎么考才能坚持到底。 考场学校外头,陆续有拿着学生证的学生进出,都是提前来看考场的。 今天是可以进出看考场的最后一天,而明天是高考的前一天,考场会封禁一天,清理考场,打扫卫生等,确保考场内没有多余的纸片,桌子上没有多余的字迹或者标记,杜绝一切作弊的可能。 夏茗出现在校门口,引起了注目。 保安亭的大叔对夏茗有印象。 毕竟在这个学校考试的,上一回预考的三天都见过了,他做了那么多年保安,多少有点认人的本事,挺多上次预考的学生,他都有印象。 至于夏茗,他岂止有印象,简直印象深刻。 长得好看,气质出众,每次进出都被很多人簇拥着,第一天早上刚来时,还给很多学生分了薄荷糖,这样的女学生,印象不深才怪了。 第479章 考场 可是这一回,夏茗的“造型”就有点吓人了,保安例行检查了夏茗的准考证就放人进去了,见夏茗步伐缓慢,忍不住道:“同学,你没事吧?伤成这样还要考试啊?” 这也太……身残志坚了吧? 他不知道夏茗的成绩,所以心里想的是,高考年年有,何必死磕今年,明年再战也是一条好汉嘛。 “嗯。”夏茗点头。 保安大叔并不是怕夏茗在校内晕倒惹麻烦,而是看到夏茗的坚持,以及发光的双眸,心里忍不住肃然起敬。 兴许是想到了自家也在读书的闺女,保安大叔对夏茗便多了几分同情和心疼,不由关心道:“那你……悠着点。” 夏茗微微一笑,“谢谢。” 由孙巧容扶着,夏茗循着准考证上的考场和座位号,找到自己考试的位置坐下来。 罗成帮忙把带来的卷子铺开,把笔递给夏茗,让她提前适应一下考试时的状态。 夏茗缓慢地握住笔,打着石膏是手臂直挺挺的,只能用左手移动答题卷,把相应题目的答题位置,移到笔尖下方,再书写答案。 这个过程,在医院的时候试过一次,很艰难,真正坐进考场后,那种无力感,越发强烈。 每写一个字,手臂就痛一分。 夏茗额头渐渐冒出了冷汗,但她依然在坚持写。 罗成难过地别开脸,不忍心看她难受的样子。 孙巧容鼻头发酸,硬挤出安慰人的笑容,说:“茶茶,不行就别勉强了。” 夏茗反过来安慰她,“我可以的,比在医院的时候好多了,真的。” 在医院刚醒来时,脑袋阵阵刺痛,压根无法思考,连最简单的题目都要想好久,才能想到答案,手臂动一下,就钻心地疼,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绝望。 现在好转一些了,看到题目,思考速度比不上平时,至少不是两眼一抹黑,脑袋里空荡荡了。 而手臂上的疼,也许是过了一天,神经有些适应和麻痹了,没有在医院时痛得那么惨烈,写字速度依然很慢,但至少字迹没那么难看了。 今晚和明天,再休息一下,养一养脑袋, 考试时状态应该会比现在再好些,真正上考场时有止疼药,写答案肯定也比现在顺畅。 至于到底能不能考好,只能听天由命了。 此时的张秀红,快被逼疯了。 陆建国闹出那么大的事,已经登上今天的报纸,发往全城各个角落,人尽皆知。 张大山看到报纸那一刻,吓得跳起来,马上把佳佳小吃给关了,飞奔去找张秀红。 张秀红瘫坐在出租房的破床上,手里也拿着一张报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张大山见状,没有半点同情,反而气得肺都要炸了,“陆建国之前就被公安通缉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们跑到我这里来,是不是为了躲公安,然后找机会杀害夏茗?!” 张秀红哑口无言,向来张牙舞爪,泼辣刁蛮的她,现在除了哭还是哭。 陆建国在拿镰刀袭击夏茗的前一天,跟张秀红约定好,去攻击夏茗的只有他一个人,张秀红不许跟去。 如果跟去,被人给看见,那么绝对逃脱不了干系,等他被抓时,也不好辩解说张秀红无辜了。 现在,陆建国被抓坐牢,一口咬定是自己的主意,跟谁都没有关系,一个人把责任都扛了下来,才保住了张秀红。 想到这些,张秀红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一起流。 张大山觉得恶心,半点也没有同情她,反而一肚子怨气,“你赶紧从这里搬出去,你们搞事情要坐牢,可别把我给卷进去,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陆建国夫妇刚来出租房时提到的高考,张大山他可算是弄明白了,他们就是来这里避难的,同时计划着要害夏茗。 张大山也看不得夏茗好过,之前还写信给陆知曼,问陆知曼要怎么整夏茗,可他胆子没那么大,也怕犯事。 给夏茗制造点麻烦还好说,可是,让他做违法乱纪,要把自己给赔进去的事,他就怕了。 一来,跟夏茗没有深仇大怨,没必要为了别人跟夏茗死磕,二来他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要是为了陆家人,把自己给整进公安局了,那他的家人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张大山一阵后怕。 陆建国躲到他这里来,万一公安查过来,陆建国也污蔑说他跟他是一伙儿的, 那他不就完蛋了? “你赶紧走,别留在这里祸害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坐牢!”张大山急了,粗暴地把张秀红轰了出去。 换做平时,张秀红肯定跟张大山闹起来,骂他冷酷无情,没有兄妹情谊,可张秀红正伤心着,没心思跟张大山斗, 被张大山从出租屋赶出来,极其狼狈。 有其他租客看到她,被她凄惨的模样吓到,多看了两眼。 其实陆建国和张秀红来这里,一直偷偷摸摸的,几乎没跟其他租客碰面过,没几个人知道这里住着一对杀人犯夫妇,也没人认出张秀红是刚被抓的陆建国的老婆。 可是张秀红心虚。 杀人犯的妻子,不是什么好名声,是走到哪里都要被人吐口水的。 而且陆建国刚刚落网,张秀红心里忐忑,不确定陆建国会不会为了减轻刑罚,而拉她下水,让她背负共犯的罪名,也被抓进去坐牢。 她害怕公安在到处抓她,所以每个看她一眼的人,她都心惊胆藏那,觉得别人的眼神别有深意,兴许下一刻就会跑去公安局报案,让公安抓她去坐牢。 张秀红心惊胆战,像见不得人的老鼠,悄悄跑回了陆家。 陆建国被抓登报的事,在陆尾村传得沸沸扬扬,陆老太看到陆建国在公安局里被审问地照片,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陆家乱作一团,陆家人乱哄哄地抢救陆老太,好不容易,才让陆老太幽幽转醒。 张秀红突然回来,陆老太瞅见她狼狈的惨样,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又晕了过去。 陆家人尖叫的尖叫,慌乱的慌乱,咒骂的咒骂,彻底乱套了。 第480章 大乱 大概是太关心大儿子的事情,陆老太晕过去没多久,就幽幽转醒了,整个人精神状态很不好。 之前春风得意时,下地干活都没问题,现在形容枯槁,瘫坐在椅子上,进气多出气少,仿佛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板里。 这一年来,家里发生了一次又一次重大变故。 夏茗大闹离家,陆振国出狱后却屡屡惹他生气,刘博伟的事闹得家里不得安生,陆知曼名声大毁,陆知晴恬不知耻爬上男人的床,陆建国突然成了杀人犯四处躲藏,现在直接被捕入狱。 一桩又一桩,打击陆老太的心脏,老态龙钟的女人,现在脆弱得不行,看着好像随时要蹬腿咽气。 “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咋回事!” 陆老太气狠了,抓起手边的杯子,往张秀红身上砸。 张秀红被砸了个正着,杯子砸在她胸口,水洒了出来,泼了她一脸。 张秀红面色发青,本就紧绷脆弱的神经,比陆老太好不了多少,这下,反倒横生出几分怒气,张牙舞爪着要大闹。 江晓雪连忙拉住她,给她拍背顺气,安抚她冷静一点。 江晓雪可没那好心帮张秀红,只不过这个节骨眼上,老二家是彻底毁了,老大家也半斤八两,算起来只有他们老三家,至今是完好的。 她跟陆兴国,至今没闹出什么大的丑闻,陆文浩没什么大出息,成天跟狐朋狗友瞎晃,但也没做出什么让人诟病的大恶事来。 在此之前,他们老三家显得平庸,除了陆文浩是独苗苗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能够得陆老太的青眼。 现在不同了,出尽风头的老大家和老二家,相继出事,现在是家不成家,让陆老太每次一想起来就心梗。 加上江晓雪向来会讨好陆老太,以至于,安分守己的老三家,在陆家的地位,逐渐攀升。 江晓雪冷眼看老大家和老二家的好戏,只要火烧不到他们老三家,她乐得看戏,现在间接得了好处,她志得意满,隐隐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感。 她看张秀红的目光,变成了得意和怜悯,假惺惺地装好人,在陆老太面前表现自己懂事大度的样子。 “大嫂,你别生气,妈是太关心大哥了,知道大哥出了事才这么着急,你多体谅妈一点,她是长辈,年纪大了,不能生气,否则气坏了身体怎么办?” 张秀红当然看得出江晓雪是在作秀给陆老太看,她狠狠瞪了江晓雪一眼。 陆老太胸口起伏,指着张秀红的鼻子,气呼呼大喊:“你这泼妇,要是有老三媳妇那么懂事,建国就不会出事了!” 江晓雪微微一笑,看张秀红的目光透着得意。 张秀红恨不得撕烂她虚伪的嘴脸! 陆老太苍老的脸上阴沉极了,喝道:“你哑巴了?建国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报纸上写的是案情,并没有对陆建国害人的动机多下笔墨,陆家人对此知道得并不多。 张秀红哇地一声,趴在桌子上痛哭,一边哭一边控诉,“还不是夏茗那个贱人害的!她考什么学校不好,偏偏考华清,要去京都! ” “还有振国,当初明明答应建国,为了家里的名声,还有知曼的名誉,会帮建国保守秘密,谁知道他突然反悔了!” “其实当年的事,就是个意外,那个人就是个地痞子,要敲诈建国,建国哪里拿的出钱?那个该死的地痞子不甘心,要杀建国!建国不反抗,难道要等死吗?” “那个地痞子死了,纯粹是个意外,根本不关建国的事,建国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啊!呜呜呜……” 当年的实情,过去太久了,而且具体的过程,连顶罪的陆振国都不清楚,张秀红当然知道,当初是双方起了争执,陆建国不见得占理。 可她不能这么说,嘴巴长在她脸上,她当然会说对自己有利的话,哪怕是半真半假的谎话! “振国疯了,突然跑去公安局,把错手杀人的是建国的事情说出来,建国不就成了杀人犯吗?知曼不就成了杀人犯的女儿吗?” “知曼这么争气,是家里的金凤凰,她的名声最重要!要是夏茗那贱人去京都念大学,把建国是杀人犯被抓的事情说出去,知曼成了杀人犯的女儿,还怎么做人?” “老师和同学会怎么看她?说不定学校为了名声,还会开除掉她!夏茗那贱人,就是个祸害!” “只要她考不上大学,去不了京都,知曼就安全了,咱们陆家以后靠着知曼,就有希望了,建国这么做,是为了知曼好,也是为了咱们家好啊!” 张秀红说得颠三倒四,但勉强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说清楚了。 她颠倒黑白,把脏水往夏茗身上泼,好像一切的罪过,都是夏茗惹的,而陆建国只是作为一个父亲,为了女儿和这个家做牺牲而已。 江晓雪对陆建国没多少同情。 前阵子公安来抓人,她才知道陆建国是杀人犯,如果她知道陆建国躲到深山里,她指不定要把陆建国给供出去。 不然,留着他在陆家,祸害陆家人的名声吗?文浩快到说亲娶媳妇的年纪了,到那时,有一个在逃杀人犯的大伯的名声说出去,哪家姑娘敢嫁给他? 陆建国被抓坐牢,江晓雪虽然没觉得痛快,但也并不同情,听张秀红说的话,她很冷静地觉得,所谓的为了陆家的名声,纯粹是瞎扯淡。 夏茗虽然跟陆家断绝了关系,但终究流淌着陆家的血,而且她比陆知曼有出息多了,陆知曼念的大学,虽然在京都,可是学校名字说出来,谁也不知道,只不过沾了个京都地址的光而已。 华清不一样,那是全国顶尖的学府,名声响当当的,家喻户晓,如果夏茗当真考上了华清,那得是多大的荣耀? 夏茗就算不承认自己是陆家人,可不妨碍陆家人说她是。 陆家的闺女考上了华清,他们陆家也跟着沾光,比陆知曼考上大学还令人羡慕。 第481章 歪主意 如果真的是为了陆家的名声,那应该是对夏茗示好,争取让她承认自己是陆家人,那才是真真正正的为陆家好呢。 要知道,这一年来,夏茗不仅学习成绩越来越好,而且挣了不少钱,她舅妈还开了个伊人衣坊,名声又响,挣得又多。 江晓雪早就眼馋了,不知道动了多少坏心眼。 陆振国去公安局翻案的时候,江晓雪简直要偷笑,因为陆振国不是杀人犯了,夏茗对陆振国的厌恶,肯定能少一分。 只要陆振国脸皮够厚,对夏茗死缠烂打,把夏茗给劝回陆家,那么他们陆家,就多了一个华清大学生,而夏茗挣的钱,就哗啦啦进陆家的口袋,乃至伊人衣坊,陆家也有希望分一杯羹。 到那时,陆家有钱了,能过上舒舒服服的好日子,说不准还能搬进城里住,而她家文浩,借着家里变有钱,堂姐是华清大学生的名义,还愁讨不到好媳妇? 指不定还能娶到城里好人家的姑娘呢! 每每想到这些,江晓雪几乎要流口水。 她认为,这么做才是真正的为陆家好,张秀红所谓的为陆家好,陆建国不得已才去攻击夏茗,都是狗屁话。 不过是害怕杀人犯的名声,影响到陆知曼罢了。 攻击夏茗,导致夏茗考不上华清,只会让夏茗更恨他们陆家人,对陆家反而影响很不好。 这不,华清大学生没了,伊人衣坊没希望了,家里多了个杀人未遂的劳改犯,还上报纸了,闹得满城皆知。 对此,江晓雪一肚子怨气。 陆兴国得知大哥被抓坐牢,基于那几分兄弟情,他也替陆建国感到着急,可是江晓雪枕头风吹得太厉害,以至于他现在跟江晓雪站在同一阵营,认为老大家都是祸害,断送了陆家和陆文浩的前程。 真正和张秀红感同身受,把张秀红颠倒黑白的话当真的,只有陆老太。 毕竟是她的长子,当初年轻时,她不受婆婆待见,生下陆建国后扬眉吐气,在陆家的地位才有所提高。 陆建国对她而言,意义非凡,如今陆建国坐牢了,她情绪激动,被张秀红三言两语,就给糊弄了。 “又是夏茗那贱人!每次都是她,全都是她害的!你说得对,她什么学校不选,偏偏选了京都的学校,一定是对高一鸣不死心,要去京都跟知曼抢人!” “她生来就是克我们家的,当初生下她时,就该掐死她!建国下手的时候,应该狠一点,杀了这小贱人!”陆老太满面狰狞,苍老的脸仿佛恶鬼。 张秀红眼泪鼻涕一起流,哇哇大哭,“妈,现在怎么办?建国被抓了,一定会被判很重的!难道要他一辈子坐牢吗?这样的话,知曼怎么办?我怎么办?” 陆老太强撑着身体站起来,“不行!都是夏茗那贱人害的,跟建国没关系,咱们这就去公安局说清楚,害人的是那贱人,跟建国没关系!” 张秀红有点害怕。 她一直担心公安把她当成共犯,也要抓她坐牢,可是现在案情已经登报了,也没见公安来陆家逮人,这是不是意味着,陆建国把罪都扛下来了? 想到这里,张秀红心酸不已,终于壮起了胆子,去扶陆老太,“妈,你说得对,错的是夏茗那个贱人,建国不应该受罪,咱们去公安局讨说法去!” 两人被愤怒蒙住了眼睛,可江晓雪并没有。 不管陆建国是出于什么目的,跟夏茗有什么恩怨,他杀人未遂是事实,被判坐牢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算去公安局撒泼哭闹,公安也是不会搭理的。 江晓雪不想去丢这个人,而且闹不好,还落得个闹事的罪名,要被抓起来拘留。 为了一个陆建国,江晓雪不想犯事,更不想冒险。 “妈,家里还有很多农活要做,咱们不能所有人都去,把家里的事给耽搁了吧?”江晓雪找借口推脱。 张秀红哪里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她就是个懒鬼,平时下地干活都慢腾腾的,农活能推就推,这时候说什么农活,分明就是想置身事外! 张秀红瞪江晓雪,恨得牙痒痒。 陆老太已经被愤怒和着急冲昏了头脑,此时没多少思考能力了,随意地朝江晓雪摆摆手,“那你们别跟着了,家里的农活赶紧干完!” 连带着陆兴国,也没跟去。 陆尾村偏僻,要走三四公里的山路,才能到公车站,然后坐车去公安局。 张秀红搀扶着陆老太,走了大老远的山路,吭哧吭哧往城里赶路。 陆老太身体几经波折,一把老骨头了,压根走不快,张秀红急得要死,恨不得直接把陆老太拖着走。 “你等等,我缓缓……”陆老太捂着老腰,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张秀红咬牙切齿,几乎想丢下陆老太,自己冲去公安局了。 可是她不能,一个人去公安局势单力薄,而且陆老太一把骨头,更有杀伤力,她往公安局门口一坐,撒泼打滚,只怕公安根本不敢碰她。 毕竟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太婆,万一不小心碰伤了,谁负责?谁敢乱碰? 基于这个原因,张秀红出必须带着陆老太。 从路边捡了一根木棍,塞进陆老太手里,张秀红急急把陆老太给拉起来,“妈,你拿着这个,我再扶着你,咱们得快点,不然晚了公车就没了,公安局也关门了,得等明天,多等一天,救建国的希望就少一分。” 这么一说,陆老太吓得不轻,拖着一把老骨头,愣是站了起来,拄着拐杖继续赶路。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气喘吁吁,赶上了最后一趟公车,在公安局下班之前赶到了。 陆老太一屁股坐在公安局门口,一边撒泼一边哭喊:“我儿子冤枉啊!你们这些办案的瞎了眼,抓我儿子坐牢,你们良心都被狗吃了啊!” 张秀红配合她,往四周大喊,想把别人给叫来帮忙造势,“大家快来,公安仗势欺人,故意抓无辜老百姓啦!” 公安局的位置并不偏僻,现在又正值下班时间, 很多人下班,也有不少人出来逛街买菜。 张秀红一喊,呼啦啦一帮人就围了过来,为了看热闹。 第482章 闹事 公安局的人吓得不轻。 办案这么多年,对案情有疑义的人不少,冲到公安局喊冤讨说话的,也不是没遇到过。 直接堵在公安局门口,撒泼打滚地闹事的,还是头一次见。 黄剑豪和几个公安跑出来,试图把陆老太给拉起来,“阿婆,你有什么冤屈慢慢说,坐在这里喊,解决不了问题,而且还会妨碍公共秩序,影响很不好。” “你们都别碰我!冤枉我儿子,是不是也要对我一个老太婆下手?”陆老太扯着嗓子大喊,俨然就是个不可理喻的地痞无赖。 几个公安面面相觑,都不太敢上前了。 这老太婆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一看就知道年纪很大了,而且精神状态似乎有问题,万一碰坏了,突然在这里倒下出事,或者趁机碰瓷讹诈,那他们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可是,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堵在公安局门口指指点点,实在太难看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张秀红特意把陆老太给带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配合着陆老太,两人一唱一和,满嘴都在说公安仗势欺人,放着该抓的人不抓,反倒抓了无辜的人。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她们跑来这里大闹,一个劲喊冤,可又不说怎么个冤法,又不说被冤枉的是谁,到底在搞什么?” “就是啊,我看她们撒泼打滚的样子,不像是来喊冤的,倒像是故意来闹事的。” 这时,有公安认出了陆老太,“她不是陆建国的妈吗?前阵子咱们去陆尾村抓人,她也是这样大喊大叫的。” 也有人认出了张秀红,“她是陆建国的老婆,陆建国被抓之后要审问,本来也要找他老婆来局里问话做笔录的,结果死活找不到人,没想到她自己找上门来了。” 张秀红张牙舞爪的模样突然歇了,不自觉后退一步,被公安们看着,脸上不自觉露出了慌乱。 黄剑豪沉着脸,严肃道:“你们说被冤枉的人,难道是陆振国?” 一提到儿子,陆老太眼泪稀里哗啦地流,扯着嗓子喊冤:“我儿子就是冤枉的,你们抓错人了,该抓的是夏茗那贱人!是那个贱人,故意害我儿子的!” 一口一个贱人,听得黄剑豪直皱眉,“陆建国是你儿子,可夏茗是你孙女吧?” 同样是子孙,儿子要杀害孙女,她满脑子只想着替儿子喊冤,对孙女却满嘴喷脏,恨不得孙女去死? 在医院时,黄剑豪就听到孙巧容控诉陆家人不是东西,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性格没有因此扭曲,已经够不容易了。 看着两个撒泼的女人,黄剑豪对夏茗的敬佩和怜惜,更多了几分,对陆老太也没了好脸色。 “你们不用喊冤了,陆建国就是故意伤人,已经定案了。”黄剑豪毫不留情地说。 陆建国被抓登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新鲜热乎劲儿还没过呢,围观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事。 得知这两人,一个是杀人犯的老婆,一个是杀人犯的妈,纷纷惊了。 “那个陆建国就是故意伤人的,如果不是有那条狗,受害者根本躲不过,这会儿尸体都凉了。” “就是啊,当街就敢伤人,好几个人人都亲眼看到了,证据确凿的事,怎么到了他们嘴里,杀人犯变成无辜的,受害者反倒要受他们诅咒?” “公安不是说了吗?杀人犯是她儿子,受害者还是她孙女呢,她跑来替儿子喊冤,张口闭口说孙女是贱人,让公安抓孙女坐牢呢。” “太可怕了,儿子是人,孙女就不是人了吗?” “我听说,受害者是个复读生,刚好就是那个预考考了全市第2名的夏茗,这么优秀的闺女,换做别的人家,保护都来不及,他们却恨不得杀了她,让她去死。” “到底是怎样的家庭,太扭曲,太黑暗了吧?那个受害的夏茗,生在这种人家,太惨了吧?听说伤得不轻,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高考,真的太可怜了。” “我觉得那个陆振国,判得还不够重呢,这两个来闹事的,最好也一起抓了,让他们在牢里团聚。”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纷纷提夏茗打抱不平,谴责陆老太和张秀红恶心的行为。 陆老太傻眼了。 张秀红也懵了。 她大声嚷嚷,把围观群众叫来,是想颠倒黑白,迷惑大家,好让大家帮忙声讨喊冤的,结果适得其反,自己反倒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可没那么好糊弄。 黄剑豪沉了脸色,警告道:“陆建国的案子已经定罪了,你们闹也没用,再闹下去,妨碍公共秩序,就别怪我们依法处理,把你们抓进局里蹲几天。” 张秀红倒吸一口冷气。 她在陆尾村时,蛮横泼辣,嚣张得很,这一套在陆尾村是吃得开的,可是她没有文化,就算法律摆在她面前,她也未必能看得懂那些字在说什么。 撒泼打滚这一套,她以为行得通,结果踢到了铁板。 见公安们各个面色严肃,油盐不进,张秀红终于知道再闹下去非但没有结果,反而还因此犯法被抓。 张秀红怕了,赶忙把陆老太给拉起来,灰溜溜地走了。 陆老太死命挣扎,哪里甘心就这么走掉,“你拉着我干什么?建国还在里头受罪,你忍心不管他吗?放开我,我要去救建国!” 张秀红嫌陆老太很烦,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不想救建国吗?可是这么闹压根没有用,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你个缩头乌龟,是不是害了,所以打算不管建国?你怕,我可不怕,打不了进牢里陪建国!”陆老太面色狰狞地骂。 张秀红脸色难看,怒喝道:“咱们都进去了,谁来救建国?!” 陆老太如梦初醒,可算平静了一些,一张老脸扭曲着说:“你说得对,咱们不能进去,必须要想办法。” “祸是夏茗那贱人惹出来的,只能找她!只要她不追究,建国肯定能无罪释放!”张秀红阴森森地说。 “你说得对,去找那小贱人,让她跟公安说放了建国!她要是不答应,不放建国出来,咱们就拖着她,她别想顺利参加高考!” 第483章 拼搏 陆老太满脸恶毒,抓着张秀红,马上就去找夏茗。 找到夏家去,却扑了个空。 张秀红嘭嘭嘭地拍门,把门拍得巨响,连旁边的邻居都惊动了。 “你们是谁?”邻居大嫂很警惕。 自从夏茗被陆建国攻击之后,邻居们都很警惕,看到张秀红和陆老太表情凶恶,下意识觉得她们不是好人,找夏家人绝对没好事。 “夏茗那贱人去哪里了?”张秀红双手叉腰,一副骂街的泼妇样。 她这么一说,邻居大嫂更肯定她们找夏茗没好事,登时也不给好脸色了,“夏茗一家人都不在了,你们找她肯定没好事吧?赶紧走!” 张秀红不死心,“那贱人跑去哪里了,你说清楚!” 邻居大婶对她颐指气使的态度很不爽。 更何况,她只知道夏茗提前去考场附近住旅馆的,但是具体在哪个考场,夏茗没有到处宣扬,所以邻居们是不知道的。 大家都挺喜欢夏茗,看她受伤了还坚持高考,对她更心疼了,所以就算知道夏茗在哪个考场,他们也绝对不会说出去。 “去哪里,关你们什么事?你们赶紧走,再不走,我就揍人了!”说着,邻居大婶从墙角拿出扫把,朝张秀红挥舞。 其他邻居听见动静,纷纷出来,看张秀红和陆老太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张秀红平时泼辣得很,可碰上邻居们人多势众,她就怂了,骂骂咧咧的,拉着陆老太走了。 就这么走掉,两人都不甘心,转头又去了伊人衣坊。 自从发生过地痞子砸店的事情后,伊人衣坊就雇了保安,古桐路的商铺一条街,也成了治安管理的重点区域,经常有公安巡逻。 张秀红和陆老太想闹事? 不,她们不敢。 看到穿制服的巡逻公安,张秀红怕被抓,没敢大闹,在伊人衣坊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后,张秀红又急燥又烦。 陆老太一把老骨头,折腾了半天,也没个结果,终于折腾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扶着老腰喊累。 半天没吃东西,她饿得头晕眼花,实在走不动了。 张秀红咬牙切齿。 带陆老太来,本来是要当杀手锏的,结果现在成了累赘,张秀红很想把她丢在这里算了。 “现在咋办,那小贱人躲起来了。”陆老太表情阴测测的,极其恐怖。 张秀红脑袋还算清醒,想了一下,说:“看报道上的意思,那贱人伤的不轻,肯定躺在医院半死不活呢,咱们只要去医院找,一定能找到她!” “可这么多医院,上哪里去找她?”陆老太快折腾不起了。 张秀红厌烦地看了她一眼,强忍着怒火,说:“报道上不是说了她被袭击的地方吗?那她住的医院,肯定就在那附近!” 陆老太却不愿意折腾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她没吃东西,肚子饿得头晕眼花,一个个医院去逮人,压根没力气,指不定哪时候要晕倒在医院里头。 这时候,能回陆尾村的公车,已经停运了,没法回村子,兜里没几个钱,肉包子都不舍得买来吃,掏钱住旅馆就更舍不得了,难道要睡大街? 两人有没有睡大姐,夏茗不知道,此时的夏茗,正捧着书,艰难地啃知识点。 伤在脑袋上,脑袋空荡荡的,无法思考,看到题目两眼一抹黑,压根想不到解题思路。 这才是最致命的。 手肘受伤,可以吃止痛药忍过去,可是脑袋没法思考,那就真的玩完了。 孙巧容急得团团转,又买了一桌子的晚饭劝夏茗吃,“茶茶,先别看了,来吃点东西吧,医生说了,要按时吃饭,按时吃药,身体才能好得快一点。” 边说着,她往夏茗碗里夹了一片油滋滋的扣肉,又把一小碗的豆腐脑放在夏茗面前。 “你喝点豆腐脑,卖豆腐脑的大姐说,这个很补脑,你这个时候喝,一定管用。”孙巧容很认真地说。 夏茗囧。 她很想说,这玩意儿就名字有个“脑”字,但是跟补脑一点关系都没有,还不如多吃核桃。 夏茗养了两天伤,伤势虽然稍有好转,但胃口实在不佳,而且需用用力咬的东西吃不了,一咬就牵动神经,后脑勺就隐隐作痛。 相比之下,偏流质的食物,反倒容易入口些,比如豆腐脑。 囧。 见孙巧容目光关切,夏茗无奈失笑,还真多喝了几口豆腐脑。 孙巧容松了一口气,甭管豆腐脑是不是真的能补脑,夏茗只要胃口不错,能吃的进东西,那就该谢天谢地了。 要知道昨天,夏茗脸色菜青菜青的,一点血色都没有,胃口也不行,喝几口粥就吃不下了,胃口跟小鸡仔似的,可把她给急坏了。 马上就要高考了,考试消耗大,没胃口吃东西补充能量,怎么坚持下去? 罗成拿了一个铁碗,装了些吃食给大黄,才坐下来跟大家一起吃。 见夏茗一边吃,还一边看着书,罗成很心疼。 白天去看考场时,夏茗在座位上写试卷的艰难模样,看得他心里堵得慌,夏茗的脸色白一分,他心里就沉重一分。 无论夏茗怎么努力,高考的状态,也不可能达到预考时的水准,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共识。 “夏小姐,你先吃东西,吃完东西好好休息,明天再看吧。”罗成担忧地说。 夏茗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这么拼,罗成生怕她把自己身体给整垮了。 夏茗抬起头来,见大家都在看着她,满目的担忧,她笑了笑,说:“我没事,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分寸,你们不用担心。” 梁军易见状,欲言又止。 就算身体勉强抗住了,可是伤在脑袋上,影响思考和做题是事实,高考那么难,每年考上的学生,平均不超过5%。 这个概率,紧紧是高考通过率而已,而夏茗的目标,是难上加难的华清大学,这…… 虽然不想往坏处想,可是大家心里都知道,华清肯定是没希望了,能考上分数线,已经很不错了。 夏茗勾唇,露出一个神秘的笑,“你们放心,我自有办法。” 大家面面相觑,只当夏茗是在安慰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能有啥办法?除非提前知道考题和答案,上了考场不需要用脑子, 直接写答案拿高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第484章 勇敢 没有人知道,夏茗还真知道考题,毕竟她是重生的,自带外挂呀。 虽然具体的题目是什么,数值和确切答案是什么,时间太久,她记不清了,但是题型和解题思路,她是有印象的。 在平时的复习过程中,也对相关题型做了汇总,有针对性地攻克过,有些科目的题型,她甚至从不同角度去解答过。 比如语文的作文题,英语的翻译题,这些题型想对主观,有固定的拿分点,但并不像数学和物理一样,有唯一的正确答案,所以可发挥的余地很大。 大家只看到夏茗在勤恳地复习,试图在最后关头临时抱佛脚,觉得她在勉强自己。 实际上,夏茗的目的和目标很明确,就是针对那些高考题型复习,把题型和解题思路印在脑海中。 至于上了高考,能记起来多少,伤残的手能写下多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其实夏茗本来不想这么做,毕竟多少有点作弊的嫌疑,她心里总感觉怪怪的,觉得对其他学生不公平。 预考时的题型,她是完全没有提前知道的,所以预考的成绩,是她真实的水准,这让她多了几分信心,在考前的一阵子,都没有在背高考的题型和解题思路,想凭自己的势力拼一把。 可是现在,她伤成这样,写字都困难,反倒比其他学生条件更苛刻,就不得不背了。 考前最后一天,夏茗没有出门,而是在房里梳理考点,把之前做的题型和答案都拿出来,梳理解题思路。 孙巧容,罗成,梁军易,还有大黄,也都没有出门,在房间里陪她,替她端茶倒水,适时提醒她休息,别太累着自己,以免影响伤势复原。 考场学校都封禁了,打扫卫生,清理各个死角,检查考试的设备,杜绝任何作弊的可能。 7月6日。 一年一度的高考,拉开序幕。 老师和学生们期待又紧张,社会各界高度关注,连路上的行人,看到穿校服的学生,都忍不住露出鼓励的微笑。 梁军易开车,把夏茗送到考场学校门口时,各个学校的考生,也陆续坐接送的公车来了。 学校门口站着很多人,学生在集合,老师在点名,确定所有考生都到齐了,没有漏下任何人。 大家陆续进考场,学校入口拉起了警戒线,加派保安检查准考证和监考证,才放人进去,毕竟高考是大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考场的,万一进了意图不轨的人怎么办? 大家来得都很早,保安检查放人没那么快,所以很多人都堵在校门口。 和上一次一样,夏茗一出现,就惹来了一片的注目。 上回是因为她出色的外表,这回是因为她糟糕而吓人的造型。 B班的同学看到夏茗脑袋上的纱布,和右手臂的石膏,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天,夏同学,你怎么伤成这样?没事吧?” “班主任说你碰到意外受伤了,但还能参加高考,大家还以为伤得不是很严重,可你这样也太……真的没事吗?参加考试没问题吗?” “我看到报纸了,报纸上说被伤的考生就是你吧? 凶手太恶毒了!” 几个老师也过来表示关心,大家七嘴八舌一通问候,听得夏茗脑壳疼,她露出礼貌的微笑,“谢谢大家关心,我带了止痛药,应付考试没问题。” 大家一听到止痛药,都沉默了,伤得得多惨烈,才需要吃止痛药呀。 大概是夏茗表现得太身残志坚了,大家看夏茗的眼神,既同情又敬佩。 夏茗惨成这样,都能保持镇定,笑着面对高考,那么,完好无损的他们,还有什么不能面对,还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尽全力拼了,还有什么好遗憾,好后悔的呢? 夏茗的坚持和冷静,感染了大家,很多考生突然受到了某种鼓舞,本来紧张动摇的心,突然变得坚定起来。 还有好几个坐车时腿软想呕吐的同学,看着“身残志坚”的夏茗,咬牙把身体的难受给扛了过去。 毕竟,比起夏茗的伤,他们身体只是难受而已,夏茗都能坚持,他们为什么不行? 上一回,趴在夏茗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同学,泪盈盈地瞅着夏茗。 夏茗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 这姑娘,不会又要哭吧? 女同学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我才要问你呢,伤成这样,真的没事吗?” 她是真的很喜欢夏茗,忍不住泪花,纯粹是因为看到夏茗太惨了,所以想哭。 “我没事,你也别哭了。”夏茗笑了笑,拿出一包薄荷糖,递过去一颗,“你还要薄荷糖吗?” 她急得上回,大家都很喜欢她的薄荷糖,考完之后,说她的薄荷糖给了他们勇气。 夏茗觉得太夸张了,但如果薄荷糖真的能让大家的紧张感减轻一点,她也乐意再做一回好人,所以这回特意买了一大包。 女同学一愣,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然后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你不知道,上回你发了薄荷糖,大家回学校之后都传开了。” “校长听说了这事,让各班的班主任买薄荷糖,还特意买了跟你上次发的那个一样的牌子,昨天给大家都发了,大家都管它叫幸运糖,可以带来好运。” 身边的几个同学,纷纷掏出薄荷糖,笑眯眯地给夏茗看。 夏茗囧。 为了让大家考试轻松一点,校领导和老师们也是拼了呀。 夏茗瞅着自己手里的薄荷糖,有点尴尬,“那你们还要么?” “要,当然要!”女同学第一个拿糖,乐呵呵地说:“学校给一颗,你给一颗,就是双倍的幸运!大家私下都管你叫考神,考神发的薄荷糖,肯定比学校发的糖惯用。” 别人怎么想,她不知道,至少她从夏茗身上学到了很多,获得了很多勇气,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上回她坐车晕得天昏地暗,下了车还哭唧唧的。 这回,她坐车还是很不舒服,但不仅没有哭,还能笑着应对了,她觉得自己成长了,而这份成长,是从夏茗身上学到的。 “我也要薄荷糖!” “也给我一颗,我也要双倍的幸运!” 第485章 高考 第一个拿了薄荷糖的女同学,见夏茗手臂不方便,干脆把一包薄荷糖拿过来,帮夏茗发。 十六中的不少学生,都过来领了,一包薄荷糖很快就发完。 夏茗乐得清闲,见大家拿到薄荷糖之后,纷纷露出开心的表情,紧张的情绪因此得到或多或少的缓解,她心里也高兴。 杜红艳和她同桌站得远远的,冷眼看着,并没有过来拿夏茗的薄荷糖。 学校发的糖,本来她们还挺开心,可听说薄荷糖的灵感来源,是在夏茗这里,她两就觉得膈应,拿到发的薄荷糖后,转头就丢进垃圾桶了。 她们并不觉得能带来好运,反而觉得跟夏茗有关的东西,很晦气。 “不就是一颗糖吗?有什么好抢的,都穷疯了吗?”杜红艳的同桌酸溜溜地说。 杜红艳远远地看着“伤残”的夏茗,嘴角扬起一抹恶毒的笑。 反正,夏茗的志愿已经改了,不管夏茗再怎么努力,要么考不上大学,要么只能去省内的那所野鸡大学念。 那所野鸡大学,比杜红艳自己报的省内重点院校,差太多太多了。 “红艳,你在笑什么?”女同桌很费解,杜红艳的笑容看着怪吓人的。 杜红艳收起了笑容,转身往校门口走,“走吧,考试快开始了。” 夏茗一行人,也陆续排队进校门。 说是一行人,完全是因为大家拿了她的薄荷糖,对她更喜欢了,跟夏茗同一间教室考试的,很热情地帮夏茗拿东西,还有同学非常夸张地要搀扶夏茗。 夏茗囧,“我没事,可以走的。” 她伤的是脑袋和手臂,不是两条腿啊。 夏茗几乎是在同学们的“护送”下,进了考场。 监考老师看到这架势,顿时惊了,看夏茗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敬佩。 监考的次数多了,老师们见过的情况也多了,每年都有学生上吐下泻,脸色菜青,甚至还有考到一半,因为紧张过度,肚子绞痛,或者突然晕倒的。 不过,像夏茗这样,脑袋裹着纱布,手臂打着石膏的考生,还真是第一次见,伤的还是最重要的右手臂,答题真的没问题吗? 距离开考还有10分钟,监考老师开始宣读注意事项,走过去,挨个检查考生的准考证和考试用品。 夏茗装水的瓶子,是透明的饮料瓶,没有任何标签,因为有标签的东西,不能在考场中使用。 笔盒里头,除了基本的考试用品,还有一小包东西。 监考老师拿起来,看到里头装着几颗圆溜溜的东西,“这是什么?” 夏茗用左手,指了指自己打石膏的右手,说:“止痛药,不吃这个,我写不了字。” 监考老师看夏茗的眼神,越发同情了。 前几天的报纸上,报道了一桩行凶案,被袭击且受了重伤的受害者,虽然没有在报纸上贴照片,但报道上写着受害者是今年要参加高考的考生。 想必就是眼前这个女学生了。 老师们普遍喜欢刻苦上进的好学生,见夏茗如此“身残志坚”,监考老师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把止痛药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监考老师把止痛药放回笔盒,说:“考试过程中,如果不舒服,或者想要喝水,就举手示意,老师会过来帮忙,你伤成这样,拧瓶盖就不方便。” 夏茗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老师。” 第一科考是书写量最大的语文。 考试铃声响起,试卷发下来了。 拿到试卷,夏茗花两分钟的时间,把所有题目都浏览了一遍,悬着的心落回去了一半。 历史的轨迹,并没有改变。 考试题型,跟她记忆中的题型,一模一样,就连作文题,也跟她押的题差不多。 考试前一天所做的准备工作,并没有白费。 脑袋上有伤,依然不适宜用脑,可已经坐在考场里,面对几乎决定未来命运的试卷,夏茗也拿出了百分之百的不服输精神,铺开答题纸,开始答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答题的速度,比不受伤的平时慢很多,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用手程度的加重,手肘处的刺痛,越来越明显。 手指渐渐使不上力,额头也渐渐冒出冷汗,紧咬着唇,也止不住脸色越来越白。 夏茗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考试时间已经过半了,她还没开始写作文。 饶是她平时再镇定,这个时候,也不免有些慌了手脚。 这样下去,她根本来不及写完。 监考老师密切注意她的动静,见她状态越来越糟糕,被她吓人的脸色给惊到了,连忙走过来。 为了不影响其他考生,监考老师弯腰下来,小声问:“同学,你没事吧?” 夏茗硬挤出一丝笑容,声音虚弱无力,“麻烦老师帮我拧瓶盖,我想拿水吃一片止痛片。” 监考老师想劝她不要勉强,可她坐在决定人生的考场上,没有任何人有立场劝她放弃。 心中叹了一口气,监考老师拧开瓶盖,把装着止痛药的小袋子打开。 按照医生的叮嘱,止痛药不能吃过量,一次一片。 夏茗咬咬牙,一次拿了两片,就着水吃了下去,吃完药后,一秒钟也没耽搁,开始写作文。 受伤的手,没有没有平时好使,写出来的字迹,没有平时娟秀漂亮,可是夏茗顾不上这个了,时间越来越少,她只能拼尽全力,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之前,写完最后一个字。 落下最后一笔时,监考老师正好提醒,距离考试结束,还剩最后五分钟。 夏茗长松一口气,却没有松懈,利用最后的五分钟,检查了一遍学号、名字这些基本信息。 好不容易,铆足全力答完题,结果疏忽了最关键的基本信息就交上去,那可不仅仅是闹乌龙那么简单了,而是一切努力,都变成了白费。 确认基本信息没问题,她快速扫了一遍答案,确定没有哪里有错误时,听到了响铃声。 “考试结束时间到,请考生停止答题。” 夏茗长松一口气,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书写量最大,用手最多的语文,她撑过来了,也及时答完题了。 右手又痛又麻,夏茗把手臂搭在桌子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第486章 押题 “夏同学,你还好吧? ”同一个教室的同学,纷纷围过来关心。 “我没事,缓一下就好了。”夏茗扯了一下嘴角,虽然脸色不好看,但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强颜欢笑。 大家松了一口气。 “答题纸从后面往前传的时候,我瞅了一眼夏同学的卷面,基本都答满了,我相信夏同学一定考得很不错。” “刚开考的时候,我还真担心夏同学扛不住,中途监考老师突然过来,我还以为夏同学出了什么事,吓死我了。” 大家由衷地关心夏茗,主动帮夏茗收拾考试用品,扶夏茗离开考场。 进考场时候,夏茗还觉得被搀扶有点夸张了,但是现在出考场,她是真用完了力气,要是没人扶着,她可能真走不出考场。 “谢谢。”夏茗感激道。 大家都觉得她太客气了,纷纷表示不客气。 “你分给我们薄荷糖,我们还没谢你呢,大家都是同学,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考试的提醒,跟上次夏同学给我们总结的重点考点有点像?” “你也有这种感觉?虽然押题不是百分百准,但是有几道重要大题,方向和思路,确实押对了呀。” “要不是高考题是严格密封的,而且夏同学给咱们分析重点考点时,高考题还没开始出题,我都以为夏同学有特意功能,能提前知道考题了。” 夏茗心里咯噔一声。 当初她分析重点考点时,不经意中,把高考的一些题型,以重要考点的方式,给大家着重分析了,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没有透露太多,就是怕留下后患,让大家误以为她作弊,提前知道了考题,这样一来,她反而好心做了坏事,把自己给坑死了。 大家没忘深处想,他们感激夏茗还来不及。 “不愧是夏同学,分析的考点都很准!” “还别说,虽然夏同学之前押的题型,在预考的时候,一道题都没中,可是在刚才的语文里头,却中了好几道。” “好在夏同学压过题型之后,我总结过相关提醒和答题方法,刚才考试的时候才没那么慌,那几道题很快就有了解题思路。” “我也是!虽然那几道题,不能保证拿满分,但是改写的拿分点都写了,其他题目怎么样我不敢说,但是那几道题,我有信心拿分!” 高考是个残酷的战场,多拿一分,名次就往前跳几十名,也多一分考上大学的希望。 大家兴致勃勃地讨论刚才的考题,兴许是第一科,就有了一些信心,所以大家相比预考时,情绪反而更轻松一些。 因为夏茗押题实在神准,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下午的英语,相互分享夏茗当时分享的重点考点。 语文押中了一些题型,说不定其他科目,也有押中的题呢? 有个别同学,想跟夏茗继续讨教,可是看到夏茗脸色白中透着青,身体状况实在不乐观,只能作罢。 杜红艳和她同桌,依然凑在一起,也听到了大家的讨论,不禁惊了。 夏茗押中了部分题型? 怎么可能?! 两人对视一眼,都慌了,因为她们不喜欢夏茗,夏茗在预考前押的题型,一道题都没中,她们便认定夏茗水平差劲,还在课堂上当众挤兑过夏茗。 因为不信任夏茗,认定夏茗分析的重点考点都不对,所以在预考结束后,她们就故意把夏茗分析的东西给抛开了,彻彻底底地忘记。 甚至在最后冲刺的一个来月,她们刻意避开了夏茗分析的考点,觉得夏茗反正押不准,抛开夏茗分析的那些东西,还省了她们不少复习的功夫呢。 可是现在,事实证明,夏茗眼光毒辣,确实押对了一些题型。 她们怎么能不慌呢? 没记住夏茗分析的考点,就意味着,本来唾手可得的一些分数,就这么白白飞走了。 杜红艳本来自信满满,在考场上只有一点紧张,因为这个插曲,那股紧张的情绪突然被放大,心脏跳得都不正常了。 而她的同桌,几乎是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快疯了。 杜红艳的水平毕竟摆在那里,只要认真考,发挥出正常的水平,那么考上大学基本是没问题的,差别只是在考上志愿列表的哪一所而已。 可是女同桌不同。 上回的预考,她几乎是压线通过的,而比预考难度大,通过率更低的高考,她考上的希望,比杜红艳小太多太多了,所以她的情绪,比杜红艳紧绷。 坐进考场里,拿到试卷后,她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几乎握不住笔。 往下做题之后,她隐约感觉到,有几道题的题型很熟悉,可精神太紧张了,一时想不起来哪里熟悉,只当是一年以来复习太多,刷过的题太多,所以才有熟悉感。 考试结束的时候,她压根没有答完,前面不太会的题目,已经跳过去了,而作文只来得及仓促收尾,压根没写够字数。 试卷交上去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虚脱了。 因为标准答案还没出来,没有对答案,谁也说不准自己考得到底怎么样。 她不断地提醒自己,已经尽力了,平时考试状态也差不多,不是每道题都能答满,她只是发挥了正常的水平而已,反正会答的都答了,能拿分的点都写了。 尽力了,就没什么好后悔的,好好调整心态,迎接下午的英语,才是最重要的。 突然听到大家讨论的话,得知有些大题是夏茗押过的题型,连主要的解题思路和拿分点都给过,女同做傻眼了,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态,突然就崩了。 杜红艳也慌了。 她填报的第一个志愿,是省内最好的大学,按照她正常发挥的水平,要考上也是有点危险的,她暗恨自己没有把夏茗押题的东西放在心上,白白流失了好多分! 在高考的战场上,一分往往就能定生死了。 如果夏茗在语文上,押中了一些题,那么剩下的科目,是不是有些题,也能押中? 杜红艳突然急了,迫切想要找同学拿当初记的笔记,看剩下的科目,夏茗都强调了哪些重点考点,万一真的有题目押中了,那么她能多拿几分也是好的。 女同桌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上次夏茗分析的考点,还有押题的题型,你记笔记了吗? 截给我看一下好不好?”杜红艳抓着学习委员问。 第487章 笔记 学习委员为人很热心,平时很积极跟大家探讨难题,同学之间有不懂的去问她,她几乎来者不拒。 跟杜红艳次次推脱,生怕自己的知识被别人学到不一样,学习委员认为,帮助同学一次,那么自己对知识点就多巩固一次,对别人好,对自己也有利。 学习委员瞅了杜红艳一眼,觉得很稀奇,因为杜红艳成绩比她好,换做平时,杜红艳都不爱搭理她的。 “夏同学分析考点的时候,你没听,没记笔记啊?”学习委员凉飕飕地说。 她可没忘记,当时杜红艳和她同桌自顾自地做题,压根没把夏茗放在心上,不听夏茗分析的东西。 现在好了吧,知道那是好东西了,后悔了吧? 杜红艳涨红了脸,找了个借口,说:“我听了,但是笔记弄丢了,想中午再复习一下,为下午的英语考试做准备。” 学习委员一眼就看出来她在撒谎。 分明对夏同学嗤之以鼻,没有听夏同学的分享,还找这样蹩脚的借口。 学习委员很喜欢谦虚又乐于分享的夏茗,对杜红艳并没有多少好感,于是凉凉道:“我的笔记,中午我也要看的,借给你了,我看什么? ” 在这个节骨眼上,尤其夏茗分析的东西那么有用,谁愿意舍己为人,把自己的未来给搭上? 杜红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很不甘心。 女同桌气不过,愤怒地指控道:“你身为学习委员,怎么能这么自私?只是借来看一下而已,要不要这么小气啊? ” 学习委员对她更没好感,没好气道:“你大方,你怎么不借给她看?” “我……”女同桌哑口无言。 因为她当时也没有听,笔记肯定也拿不出来,就算她听了,记有笔记,她也不是大方的人,不会乐意借给别人看。 女同桌不甘心,拉着杜红艳找别的同学借笔记。 可是,当时因为何老师临时起意,所以夏茗只在B班做过考点分析,而高考的考场分配是随机的,跟她们一个考场的B班同学,其实并不多。 挨个借了一轮,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看她们的眼神,都不太友善,所以没有人借。 女同桌气得跺脚,“是不是夏茗故意跟他们说过什么,所以他们都不肯借?” 她想多了,其实夏茗压根没留意到她跟杜红艳在干嘛,只是她们两个人,平时的所作所为,让大家看不惯,渐渐地,大家都疏远她们了而已。 既然平时关系就不亲密,笔记又如此宝贵,大家恨不得自己争分夺秒多看几遍,当然没人肯借出去了。 杜红艳很不安,可借不到笔记,她只能跟女同桌相互安慰,“没关系,说不定只是巧合,她分析的考点,平时老师都有总结过,只是她押的几个重点,刚好蒙对了而已。” “我就不信,语文她能蒙对,其他科还能蒙对!”女同桌愤愤地说,不知道是安慰杜红艳,还是安慰拿不到笔记的自己。 朱校长在校门口等着。 他在预考时,就在各个考场走动,给考生们加油打气,只不过上一回,夏茗这里是“最后一站”,而这回,因为担心夏茗的伤势,所以先来了这里。 看到夏茗脸色惨白,被同学搀扶着走出来,朱校长吓得半死,急急迎上来,“夏同学,你,你没事吧? ” 孙巧容、罗成和梁军易,就在学校旁边的小店等着,见夏茗惨兮兮地被扶出来,也吓坏了,连忙奔过来关心。 罗成从女同学的手里接过夏茗,扶着夏茗没受伤的左手臂,满脸担忧,“夏小姐,你脸色很难看,还好吧?” 看着一张张关心的脸,夏茗心里一片温暖,勉强扬起一抹笑,说:“顺利考完了,有点虚脱,休息一下就好了。” 众人闻言,长松一口气。 语文书写量最大,能顺利考完,就等于挨过了最重要的第一关。 至于考得怎么样,有没有写完,发挥得好不好,有没有把握拿高分,这些问题,大家不约而同地避过了,没有人问。 “顺利过了第一关,接下来就一定会顺顺利利,你中午回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下午的英语是你最擅长的,不要有压力,尽力了就行。”朱校长欣慰地说。 “嗯,我知道,谢谢校长。”夏茗笑着点头。 孙巧容和罗成,连忙把夏茗扶到车里,由梁军易开车,送夏茗回旅馆休息。 此时,张秀红和陆老太,正在夏家附近的医院奔波,跑了好几家医院,问了好几圈,都没有问到夏茗的消息。 医院的工作人员,不愿意透露病人信息,张秀红就以家人的名义问,费尽周折,终于问到了结果。 “你们说的那个叫夏茗的病人,早就出院了。” 张秀红不相信,“怎么可能,她伤得那么重,难道不需要住院吗?” 张秀红可不是担心夏茗的伤势,而是陆建国因为伤害夏茗而入狱,如果夏茗只是受了轻伤,那陆建国白白挨坐牢,岂不是亏大发了? “她坚持要高考,家长也签字同意了,所以早就出院,去参加高考了,说起来,她倒是厉害,伤那么重还参加高考,换做别人,肯定没这份决心。”医生感慨道。 张秀红面色铁青。 陆建国不惜被抓坐牢,也要攻击夏茗,就是要阻止夏茗参加高考,结果转了这么大一圈,难道是白忙活了吗? 从医院出来,陆老太瘫坐在地上,累得挪不动步子了,“现在咋办?去学校找她?” “不知道她在哪个考场考试,去学校也逮不到她。”张秀红满脸阴翳。 因为陆知曼参加过高考,张秀红对高考的制度还有印象,可问题出就在这里了,各个学校距离并不近,考生往返还需要专车接送呢。 她们不可能挨个到各个学校门口去蹲人,体力跟不上,时间也来不及。 “不管怎么样,先去市六中问清楚她在哪个考场,得在高考结束之前堵到她,不然建国的努力和受的罪,都白费了!”张秀红拽着陆老太赶紧走。 陆老太一身老骨头快要散架了,可是,一听到为了陆建国,她硬是咬牙撑着,跟张秀红往市六中赶去。 第488章 招恨 回到旅馆后,孙巧容又买了很多好吃的,放得满桌子都是,指望着脸色菜青的夏茗能多吃点,每样东西都吃一两口, 也是不错的。 别的考生,拿体力去拼,夏茗不仅拿体力,还拿命去拼,上午的语文好不容易熬过去,中午不多吃点东西,下午的英语可怎么过? 夏茗没有说自己在考场,一口气吃了两片止痛药,可是她不说,帮她收拾东西的孙巧容,悄悄打开了装药片的小纸包。 药片是她亲手替夏茗装好的,里头装有多少,她一清二楚,一眼就能看到,药片分明少了两颗。 不小心掉了一颗? 怎么可能呢? 孙巧容眼眶红了,她瞅着一边吃午饭,一边拿书在看的夏茗,鼻头阵阵发酸,却没有拿药片去责问夏茗。 到了这一步,为了不影响夏茗的考试心态,她除了鼓励的话,其他的丧气话多不能说,一切都要等三天之后,高考结束后再说。 夏茗吃饭时,把下午的英语考点过了一遍,吃过药后,中午睡了个好觉,起来时,精神好了很多。 临出门前,又快速扫了一遍题型,把答题思路印在脑海里,做到心中有数,才坐进梁军易的车。 英语的书写量没语文那么高,而且这个年代的英语试卷,分值多数都在英汉互译的题目上,出的考题对夏茗来说,确实非常基础。 一路写下来,除了中途要吃一片止痛药以外,比上午的语文顺利多了。 答完题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三分钟。 夏茗长舒一口气,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改了两个小细节后,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才安心交卷。 很自然地,同学们又朝夏茗围了过来,要么帮着拿东西,要么帮着扶她出考场,比上午考试结束的时候还积极。 一个两个,看夏茗的眼神,闪亮闪亮的。 见夏茗状态比上午好很多,大家稍稍放心了,心里也开始蠢蠢欲动了,想对答案。 平时的大考小考,其他科目先不说,英语这这一科,夏茗的成绩始终亮眼,不是接近满分,就是直接满分。 换个说法,就是她写的答案,约等于是标准答案了。 再换个说法,就等于是想估分,直接找夏茗对答案就行。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你们瞅瞅我这脑袋,伤成这样,试卷能答成什么样还不一定呢,找我对答案,有啥用? ”夏茗连连讨饶。 大家并不勉强,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地,把话题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最重要的一个话题,就是夏茗押的题型,又中了几道,简直神了。 大伙儿看夏茗的眼神,仿佛看着救星,要不是夏茗还伤着,精神状态没平时好,大家非得缠着她,让她再分析分析明天的科目,顺道再压几道题。 反正连考两科,夏茗都押中了部分提醒,说不定接下来的科目,说不定也有戏呢?大家不约而同地想,今晚回学校后,晚自习一定要重点复习夏茗之前分析过的考点! 杜红艳的心态,开始有点崩了。 英语不是她的强项,考试时间结束时,她有好几道大题答得不完整,有几个词汇翻译的小题,直接留空了。 从考场出来,她备受打击,好死不死,这个时候又听到题型和笔记什么的,她强压下去的慌张,终于决堤了,跑到厕所里大哭了一场。 考场门口的热闹,吸引了记者的注意力。 一年一度的高考,是社会各界关注的热点,报纸和电视也密切关注这场盛事,派了记者到各个考场进行采访,采集报道的素材。 预考的市状元杨启明,也在这个考场,他是记者最关注,也是最想采访的对象。 “杨同学,第一天考完了两个科目,你感觉自己发挥得怎么样?”记者举着话筒问。 杨启明自信满满,“考试前准备得比较充分,所以在考场上发挥还不错,不出意外的话,比预考的时候好。” 记者眼睛一亮。 杨启明预考总成绩是全市第1名,全省第2名,距离省状元只有3分之差,如果高考发挥比预考好,岂不是妥妥的省状元? 记者来了兴致,“这么说,你很有信心角逐省状元?” 杨启明适时露出谦虚的表情,“我只是觉得自己发挥不错,考试的题目对我来说,并不算很难,至于省状元就不一定了,说不定别人发挥得比我好。” 他在镜头前,不自觉表露的自信有点过头,以至于旁边不少学生齐刷刷射过来眼刀,对他咬牙切齿。 本来大家情绪就紧张,大部分学生肯定是认为试卷很难的,能在考试时间内答完题就不错了,至于回头检查什么的,真不一定有时间。 就算来得及答完题,有时间回去检查,可是会的题目已经答完了,不会的题目,再绞尽脑汁也是不会的,答题纸上空着的地方可不少。 从考场走出来,大部分人的情绪都是压抑的,有些脆弱的学生,绷不住直接哭了,或者冲去厕所发泄,甚至有的同学心灰意冷,打算弃考明天的考试了。 能考上大学的比例,不超过5%,本身水平就摆在那里,前两科考砸了,后面的科目再怎么努力,分数肯定也拉不上去多少,最终的结果都一样,何必再浪费时间? 在这个节骨眼上,杨启明的话就很招恨了。 题目不算难? 是不是意味着,今年的考题真的不难,只是他们太垃圾了,才答不出来? 这么一想,大家的情绪就更低落了,个别脆弱的女学生,直接崩溃了,当场蹲在地上,哇哇大哭。 这动静,让夏茗吓了一大跳。 围在夏茗身边的市六中学生,忐忑地问夏茗:“夏同学,你也觉得试卷很容易吗? ” “要是真那么容易,我至于考得那么费劲吗? ”夏茗无语地说。 大家长松一口气。 连夏同学都觉得难,那就说明试卷没杨启明说的那么简单, 他们答不完就很正常了。 大家悬着的心,悄悄落了回去,看杨启明的眼神,不自觉充满了敌意。 不就是市二中的尖子生吗?用得着这么拽? 记者留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看到夏茗脑袋裹着纱布,手臂还打着石膏,仿佛看到了绝好的报道素材,扛着采访工具就朝这边来。 第489章 找来 夏茗并不希望自己的“惨样”出现在报道上,她几乎可以想象,报道上一定是“身残志坚”之类的字样。 太尴尬了。 夏茗真没有卖惨的兴趣。 生怕被记者缠着,问一些很尴尬的问题,夏茗赶紧撤,坐上梁军易的车回旅馆。 记者很遗憾,不甘心大好的报道素菜就这么流失了,于是间接采访跟夏茗一起的同学们。 大家出乎意料地热情。 “夏同学可厉害了,上回预考的成绩,是全市第2名!”说这话的女同学,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夏同学有多好。 记者眼睛一亮。 预考全市第2名?不就是上回在杨启明的报道中,提及过的夏茗吗? 这么优秀的同学,长得又好看,身受重伤还坚持参加高考,这是多好的榜样啊!塑造得好的话,比杨启明更有噱头,和积极向上的正能量! 记者也是要吃饭的,采访的东西有没有料,新闻有没有价值,都对他的工作考核有影响。 能挖到比杨启明更传奇的人来下文章,记者当然不放过。 夏茗不愿意接受采访,可是同学们乐意啊,从侧面了解,也是可以的嘛。 记者兴致勃勃,拿着话筒就是一通问。 大家没想那么多,见记者问了,出于对夏茗的喜爱,夸夏茗的话说得天花乱坠,几乎把夏茗给捧到天上去。 杜红艳红着眼睛,从厕所出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气得咬牙,心里头对夏茗的那股嫉妒,变成了怨恨。 这股怨恨,直到她上车,都没有消减。 前后座的同学,看到她略显狰狞的面孔,吓了一大跳,都离她远远的,没坐她旁边。 杜红艳回到学校后,并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自顾自地低咒夏茗。 好巧不巧,张秀红和陆老太找到学校这边来,正好听到了她的话,而且听到了夏茗高考所在的考场。 张秀红眼中闪过一抹怨毒,决定明天就杀去考场堵夏茗,可是明天去考场之前,必须先解决今天的晚饭,以及今晚住哪里。 既然到了市六中附近,张秀红直接去了快要倒闭的佳佳小吃找张大山。 张大山现在看到陆家人就发憷,生怕被连累,压根不想理会张秀红,最后是陆老太死乞白赖地拖着,张大山见她一把老骨头,生怕她死在自己店里,无可奈何之下,才把两人安排住了一晚。 张大山现在可算是怕了陆家人了,决定从此以后跟陆家人离得远远的,哪怕是陆知曼,也不打算搭理了。 反正陆知曼也没啥本事了,救不回佳佳小吃,陆建国入狱后,陆知曼就是杀人犯的女儿了,他可不想跟杀人犯的女儿多打交道。 陆家人都是瘟疫,不管是谁,沾上了都没好事,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高考第二天。 梁军易依旧把夏茗送到校门口,看到夏茗和同学们进了考场,就和罗成还有孙巧容在旁边的小店坐下等夏茗出来。 考试时间说短不短,其实他们完全可以回旅馆休息,等考试时间快结束时再来接夏茗,旅馆离学校不远,来回又有车,完全不用担心。 “不行,我要在学校门口等着,在旅馆我呆得不安心。”罗成第一个反对。 陆建国和钱强,之所以成功伤害到夏茗,就是因为他离得远,来得不够及时,他对此一直很内疚,所以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夏茗。 孙巧容也不安心,她心里头始终有一根弦紧绷着,担心夏茗受伤的身体能不能抗住高强度的考试,在这种情绪下,她呆在旅馆也不可能安心休息,还不如在学校旁边守着,离夏茗近一点,好歹心里舒坦些。 梁军易跟她的心态差不多,索性就在校门口,跟他们一起等着。 看到街头突然出现的两个身影,孙巧容惊得站了起来,“她们来做什么? ” 那两个人,不是张秀红和陆老太吗?她们跑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罗成面色一凛,“她们是谁?” 孙巧容面色惨白,又惊又怒,“她们是陆家人,一个是陆建国的老婆,一个是陆建国的妈!陆建国差点害死茶茶,她们到这里来,一定是找茶茶,又想害茶茶!” 罗成猛地站起来,给梁军易使了个眼色,然后朝陆家人走了过去。 梁军易撸起袖子,冲上去帮忙。 罗成是个练家子,动作又快又狠,加上陆家人压根不认识他,完全没有防备,直接被他用手刀斩在后颈上。 普通两声,两个陆家人压根没反应过来,就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现在怎么办?怎么处理她们? ”梁军易沉声问。 罗成把人往车上拖,“先把她们弄走,我记得有条巷子里头,有个废弃的旧仓库,把她们关去那里锁起来。” 梁军易没有意见,把两个陆家人当成死猪,拉到废旧的仓库丢进去,再用粗绳子绑起来,并且绑住她们的嘴巴,不让她们发出声音后,才用一把大锁,把仓库个锁掉。 这里本来是一个工厂,后来倒闭之后就荒废了,到处杂草和灰尘,附近没什么人,她们就算醒过来想撞门引起别人的注意,也没有人会听到动静。 被封住的嘴巴发不出声音,没有办法呼救,就等于她们被关在这里,不会有人发现。 孙巧容心里忐忑,“咱们这么做,会不会犯法?” 罗成冷笑,“那也得她们敢去报公安才行,她们无端端出现在考场,肯定有问题,加上陆建国刚犯法坐牢,要是她们报公安,也不好解释。” 再者,她们只是被绑了关起来,没有受到其他人身伤害,就算真的报公安,定做就判个拘留,很快就放人出来。 如果真的要被抓,罗成愿意一个人扛下责任,为了夏茗能顺利考完试,拘留十几天算什么? “就把她们关在这里,让她们好好反省吧,在夏小姐明天考完试之前,不要跟她说这件事,以免影响她考试状态,至于这两个女人怎么处理,等夏小姐考完试之后,再看夏小姐的意思。”罗成沉声说。 第490章 落幕 夏茗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天的考试,气氛渐渐变了,肉眼可见地,开始变得紧张,焦躁,压抑。 平时成绩很好的学生,以及心态很好的学生,没有受多大影响,可那些成绩一般,考上大学本来希望就不大的学生,陆续崩溃了。 每考完一科,大家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有同学甚至一脚踏进考场,却在考试还没开始之前,以上厕所的理由离开考场,然后一去不复返,连放在桌面上的准考证和考试用具,都不回来拿了。 考场教室里,突然空出来好几个座位,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家心照不宣,没有人点破,只是大家的考试状态,多少受到了影响。 一个两个,脸色不是白了就是青了,个别脆弱的女学生,捂着嘴巴低低地啜泣。 看到空出来的几个座位,夏茗心里也忍不住叹息。 这个年代的高考,压力实在太大了,很多学生年纪轻轻,不知道如何排解压力,前面几科自己觉得考得不理想,坚持不下去是很正常的。 因为高考压力太大而跳楼自杀的新闻,不是没有过,比起这个,只是中途放弃,程度已经算是轻的了。 老师们纷纷叹气,趁开考之前,给大家加油打气,“不剩几科了,拼搏了三年,坚持到了现在,不尽全力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 “你们以为自己很辛苦,很困难了吗?不,比起有些同学,你们已经幸运很多了,看看这位受重伤的同学。” “她伤在最重要的脑袋,纱布裹得一圈又一圈,写字的右手还打着石膏,不吃止痛药压根写不了字,每个科目考完之后浑身脱力,没有同学搀扶,压根走不出考场。” “这位同学非但没有放弃,反而越战越勇,要坚持到最后,比起她来,你们四肢健全,有什么理由不努力,有什么理由要放弃呢? ” 讲台上,老师的话抑扬顿挫,鼓舞人心。 夏茗坐在座位上,囧了个囧。 鼓励大家就鼓励吧,为什么要拉她出来当案例?她一点都不想卖惨,而且她也没觉得自己有多惨啊,只是看得比较开罢了。 老师话音落下,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夏茗,纷纷对夏茗露出了同情,并且因为老师的话,以及夏茗的惨状,还真收到了激励。 老师说的没错,别人更惨,却更努力,没想过要放弃,自己有什么借口要放弃呢? “同学,你好厉害,加油!”旁边的一个男同学,忍不住握起拳头,朝夏茗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动作。 其他同学见了,也纷纷给夏茗加油打气,“同学加油!” 夏茗:“……” 老师们非常欣慰,趁热打铁,给大家鼓励,“不只是那位同学要加油,大家一起加油,拿出全部的实力,才不愧对几年的拼搏!” 大家受到了鼓舞,紧绷的情绪得到缓解,心里充满了坚持到最后的勇气。 夏茗却渐渐出了汗。 头顶的大叶子风扇,吱嘎吱嘎地响,却挡不住燥热的空气往身上涌,天边黑云滚滚,似乎是要下雨了,而且是大暴雨。 闷热的天气,很容易让人产生烦躁的情绪。 夏茗擦了几次汗,有点扛不住了,因为出汗后,她包扎的伤口处一直捂着,很难受,汗液浸在伤口处,不仅会影响伤口的愈合,而且容易导致伤口感染。 考最后一门生物时,她有点扛不住了,考到一半浑身发虚汗,手肘疼得几乎动不了,一口气吃了两片止痛药,硬着头皮才扛过去。 第一门考语文时,吃了两片止痛药,中途都是吃一片,最后一门生物,也是吃两片,这算有始有终吗?夏茗苦笑着想。 考试时间到的铃声,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 交稿结束时,暴雨倾盆而下。 雨水一下子冲淡了空气中的燥热,带来铺天盖地的凉意,夏茗站在教室走廊,看到外头的瓢泼大雨,冲刷着天地,仿佛把高考三天以来的焦灼和紧张,一扫而空。 满腔的闷气,突然就被雨水洗刷得干干净净,整个人轻松起来。 从卷子交上去的那一刻,一切尘埃落定,考生们从考场中走出来,有人欢喜有人愁。 突然有个男学生,大叫一声,冲进雨幕里,在被雨水洗刷着的操场上疯狂奔跑,一边跑一边大叫,大笑,大哭。 雨水冲刷掉他的热泪,却冲不掉三年拼搏的热血,撕心裂肺的声音,连暴雨都遮不住。 这一刻,没有人觉得他疯了。 陆续有其他同学,有男有女,冲进雨里。 有同学跟着第一个男同学跑,大喊,发泄,有同学只是静静地站着,高高扬着不屈的头颅,任凭雨水冲刷,也不低头。 那一刻,心头荡气回肠,考试尘埃落定,可拼搏和努力不会止步,如果今年考不上,大不了再拼一年,来年再战! 这场大雨来得太是时候,成为了同学们发泄的契机。 夏茗看在眼里,突然有种冲动,也想冲进去淋一下,可惜她没这体力,而且身上的伤,不允许她任性。 连续三天的考试,耗尽了体力,夏茗回到旅馆的第一时间,什么都没有做,直接睡了一个大觉。 幽幽转醒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吃药换药后,整个人缓过劲来,精神气也好多了。 罗成这才把张秀红的事情告诉夏茗,“考到第二天的时候,她们两个人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学校附近,这种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一定居心不良!” “带我去看看。”夏茗站起身来。 废弃的仓库,经过昨天暴雨的冲刷,一片狼藉。 罗成打开铁锁,看到里头的情景,也吓了一跳。 张秀红和陆老太被绑着,已经关了两天了,两天滴水未进,整个人很萎靡,脸色惨白惨白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像两个疯婆子。 昨天一场暴雨,两人大概都被吓坏了,加上仓库年久失修,屋顶漏雨,两人衣服都湿透了,黏上四面的灰尘,显得脏兮兮的。 下暴雨的夏夜,空气冷飕飕的,两人衣服湿透,冷得打哆嗦,紧紧靠在一起,缩在墙角里头,眼睛多闭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死过去了。 模样要多惨有多惨。 第491章 惩治 夏茗自己的身体伤得不轻,也不禁被两人的惨样给吓了一跳,但她并不同情,只觉得她们活该。 罗成就更不同情她们了,只除掉了塞在她们嘴巴里的东西,让她们可以说话,并没有解开绳子。 两人幽幽转醒,看到罗成,吓得浑身哆嗦,可是看到夏茗,她们的气焰就上来了,满脸的狰狞。 “贱人,原来是你抓的我们!你这是犯法的,我可以去报公安抓你,让你坐牢!”陆老太率先发难。 可惜她两天没吃东西,饿得头晕眼花,声音也沙哑了,嘴里吐着恶毒的话,除了狰狞和恶毒,没有半点威慑力。 夏茗冷笑,“贼喊捉贼!明明是你们先要害我,你们就算去报公安,公安会信你们吗?有陆建国的例子在前头,公安都知道你们恨不得我死,谁会信你们? ” 提到陆建国,两个陆家人就慌了。 夏茗眯起眼,不想多看她们一眼,也懒得跟她们废话,沉声说:“你们去考场找我,想做什么?跟陆建国一样害我吗?” 张秀红挪动被绑着的身体,恶狠狠地瞪夏茗,“贱人,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建国怎么可能被抓坐牢?都是你害的,你这个害人精!” 孙巧容气得不行。 明明茶茶才是受害者,陆建国就是疯子,想要害茶茶!要不是有大黄在,茶茶就没命了!到了陆家人嘴巴里,怎么变成茶茶害了陆建国坐牢? 这哪里是颠倒黑白,分明是又蠢又坏! 夏茗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看张秀红的目光透着厌恶,“既然你们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要去找我?是找我报仇,然后跟陆建国一样,被抓去坐牢?” 张秀红瑟缩了一下。 虽然急着要救陆建国,可是如果因此要坐牢的话,她又害怕了。 她不想坐牢。 陆老太看出她懦弱逃避,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张秀红怕坐牢,陆老太可不怕,为了大儿子,她命都可以豁出去,反正一把老骨头,半只脚踏进棺材板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建国是你大伯,他被你害得坐牢了,你睡觉不会做噩梦吗?”陆老太死死盯着夏茗,满脸的恶毒。 夏茗直接气笑了,“我为什么要做噩梦? 他不坐牢,呆在外头,我知道有个人随时要杀我,我才要做噩梦吧?” “你!逆女!”陆老太顿时狰狞了,想要过来殴打夏茗,可惜身体被绑着,稍微动一下,整个人就跟地瓜似的在地上滚,压根奈何不了夏茗,只能用一双浑浊恶毒的眼睛,狠狠瞪夏茗。 孙巧容被她眼神,刺激得汗毛倒竖。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陆家人一个两个都如此扭曲,比吃人的厉鬼还恐怖。 “不管怎么样,建国就是你害的!他在牢里吃了那么多苦,你凭什么在外头逍遥自在?”张秀红尖叫着喊。 夏茗直接气笑了,“那是他罪有应得!” 看着愤怒又狰狞的两个陆家女人,夏茗脑海中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不可置信问道:“你们该不会是想让我去公安局求情,让公安把陆建国给放出来吧?” “没错!”张秀红扯着嗓子,振振有词,理所应当地喊:“就是因为你,公安才抓他坐牢的!你马上去跟公安说,这一切跟建国没关系,让公安把建国放出来!” 这话的逻辑,实在太可笑了,不只是夏茗被震住,就连罗成等人,都听得傻眼了。 陆家人不止心肠歹毒,而且压根不懂法,以为全世界就他们最大,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孙巧容气得胸口起伏,“是陆建国自己杀人未遂,他被抓坐牢活该!他不止差点害死茶茶,当初还杀了人,他就是个杀人犯,公安不抓他抓谁!” 张秀红突然很激动,双目赤红,声音尖到能刺破人的耳膜,“你胡说!当初他只是误伤了人,而且振国已经替他坐牢了,这笔账已经还清了,凭什么还让建国坐牢?!” “还有你这贱人!明明是你害了建国,要不是你,建国怎么走到这一步,我们陆家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都是你害的!你就是个害人精,毒妇!”陆老太想起这一年来陆家的遭遇,把一切都归咎在夏茗身上,跟着张秀红一起怒骂夏茗,甚至超夏茗吐口水。 要不是离得远,肮脏的口水就吐到夏茗身上了。 罗成面色一沉,哪管陆老太是个老人家,直接过去,对着陆老太的肚子就是重重一拳。 陆老太闷哼一声,眼珠子几乎要痛到凸出来,身体蜷缩着,抖得不成样,痛到除了呜呜声,发不出其他声音来。 罗成慢悠悠地收回手,脸上没什么表情,然后转头看向张秀红,一边活动筋骨,一边笑眯眯地说:“刚才不是叫得很厉害吗?现在怎么不叫了?” 张秀红肝胆俱裂,被绑着的身体瑟瑟发抖,连陆老太都顾不上了,只顾着自己往墙角里头蠕动,“你这个魔鬼,要做什么?我告诉你,杀人是要坐牢的!” 罗成乐了,一步步朝张秀红逼近,冷飕飕地说:“原来你知道杀人要坐牢啊?怎么我杀人要坐牢,你觉得应该,陆建国杀人要坐牢,你就反应这么大?” 张秀红被堵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换做平时,她还能强词夺理,扯嗓子瞎嚷嚷,可是看到罗成教训陆老太之后,她吓怕了,愣是没敢吱声。 “怂货。”罗成厌恶地冷哼一声,转身看向夏茗,“夏小姐,这两个人怎么处置?” “你们要干什么?!”张秀红头皮发麻,惊叫连连。 夏茗冷笑,“现在才知道怕了?来找我报仇的时候怎么不怕?实话告诉你们,这里早就荒废了,你们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得到,别说在这里对你们做什么,就是要你们的命,把你们抛尸荒野,你们尸体腐烂了,骨头都化成灰了,也没人会知道。” 夏茗当然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放狠话吓唬陆家人。 果然,张秀红和陆老太被吓傻了,瑟缩在墙角,看夏茗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第492章 惊恐 夏茗看着她们,面无表情,目光带着厌恶,“我跟陆家早就没关系了,对你们陆家人,我耐心耗光了。” “这回只是对你们的一次警告,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们陆家人任何一个人,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罗成适时地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拳头握得咯咯响,活脱脱的一个不怕死的打手,“听到夏小姐的话没?你们再敢来惹她,下次不仅是绑起来关着,而是直接送你们去见阎王了,神不知鬼觉地杀几个人,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 张秀红浑身一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看夏茗和罗成的眼神,仿佛看着两个杀人魔。 就算是陆老太,也不禁被这阵仗给吓到了,刚才的气焰,一下子就消了,差点吓得尿裤子。 她刚才豪言壮语,不怕死不怕坐牢,都是为了陆建国,如果付出代价,能换来陆建国不坐牢,那她愿意。 可是,面对可怕的罗成,非但救不了陆建国,还把自己的命给搭上,她就害怕了。 夏茗不想再看到她们。 既然已经达到了警告她们的目的,那么就没必要多费口舌了,夏茗下最后通牒,冷声说:“回去告诉所有的陆家人,不要再来招惹我,否则,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孙巧容见夏茗脸色不太好,扶她赶紧离开这里,“走吧,这里空气不好,你身体还没好,别呆在这里了。” 梁军易从头到尾都没出声,这毕竟是夏茗的“家事”,他不好插手,这时候才帮夏茗打开车门,坐进车里。 罗成拿着锃亮的匕首,在张秀红和陆老太面前晃了晃。 两人以为罗成要杀人灭口,吓得屁滚尿流,连连惊叫,张秀红甚至跪成一团,朝罗成连连磕头,“大哥饶命,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别杀我们!” 陆老太也吓破了胆,但她没力气了,动几下都难,想跟张秀红一样磕头都做不到,只满脸惊恐地讨饶:“放了我们,我们真的不敢了!” 罗成啧了一声,暗想这两个女人都是纸老虎,一开始嚣张得要命,没想到这么不禁吓。 他晃了晃手里的匕首,笑得露出一排牙,语气却阴森森的,“以后,还敢不敢找夏小姐的麻烦?”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还敢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不敢了!求你放过我们,我们以后一定躲得远远的,一辈子都躲着那贱……不,躲着夏茗!”张秀红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一起流,模样又惨又恶心。 罗成被恶心到了,挥动匕首,割断了两人身上的绳子,就没再理会他们,回到梁军易的车里,跟夏茗一行人一起离开。 张秀红和陆老太眼睁睁看着夏茗坐小车离开,终于深刻地体会到,夏茗不仅发达了,还有人撑腰。 她舅妈开了个服装店,她出入有小车接送,身边还跟着一个可怕的保镖,这样的夏茗,再也不是陆家那个任他们欺负的夏茗了。 相反,她们之前那样对夏茗,夏茗如果有心报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就像夏茗说的,她有的是办法,在杀了她们之后抛尸荒野,让她们死得不明不白。 想到这一点,两个陆家的女人浑身颤抖。 现在的夏茗,已经超出了她们的想象,是她们招惹不了的大人物了。 “妈,现在咋办?”张秀红腿软,试图站起来,却一屁股跌坐回去,抓着陆老太的手一个劲地在抖。 饿了两天,她这时候头晕眼花,想动也动不了了。 陆老太向来能拿主意,可是这回,连她也没主意了,“能咋办?那贱人现在有人撑腰,你敢惹她吗?” “我……”张秀红张了张嘴。 想起刚才的一幕幕,向来泼辣的女人,不吱声了。 她哪里还敢去招惹夏茗,夏茗现在要什么有什么,日子过得比她们好太多了,她甚至害怕夏茗记恨陆家人,找机会对付她女儿陆知曼。 高考结束了,大学的暑假也要来了,陆知曼应该快回陆家了。 张秀红头皮发麻。 陆家现在一团乱,陆建国坐牢了,夏茗又变成了不能招惹的存在,一切的一切,完全脱离了掌控,张秀红不知道要怎么跟陆知曼交代。 陆家人怎么想,夏茗一点都不关心,只要不来招惹她,陆家人是死是活,她都不关心。 原以为警告了张秀红和陆老太之后,就能安宁了,没想到回到家,又碰到了夏家人。 陆振国。 陆振国消失了好几个月,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后来去公安局自首翻案,在陆建国被抓判刑后,他被放出来。 其实他前两天就出来了,觉得没脸见夏茗,怕他出现后影响夏茗高考,就一直躲着,直到夏茗考完试之后,才鼓起勇气找到夏家来。 他整个人看起来极其憔悴,形销骨立,痩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也不知道这几月是怎么过的。 大黄把他当坏人,朝他龇牙,警惕地吠。 见夏茗回来,大黄朝夏茗摇尾巴,又继续朝陆振国吠,虽然它受伤了,但依然不减威风凛凛的气势,凶起来十分吓人。 陆建国脸色发白,看到同样受伤的夏茗,他悲愤交加。 从公安局出来时,他就听说夏茗出事了,而且加害者还是陆建国,差点让夏茗因此丧命。 陆振国又惊又怒,他一心为了陆家人好,当初为了保住陆建国,不惜顶罪替他坐牢,到头来,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感激。 不感激就算了,全家人都知道,他出狱之后很想跟女儿重归于好,可陆振国做了什么? 为了自己女儿的名声,就要残害他的女儿! 向来愚孝,看重家庭亲情的陆振,对陆家人最后一点感情,彻底被抹杀得干干净净。 浑浑噩噩过了半辈子,他突然发现,自己只剩下一个女儿,可唯一的女儿,还愿意认他这个爹吗? 夏茗就站在面前,陆振国突然忐忑了,身体像被定住了一样,想上前多看看夏茗,却不敢上前,只讷讷地叫夏茗的名字,“茶茶……” 第493章 离别 夏茗定定看他,俏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透着客气和疏离,好像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个陌生人。 对过去的“夏茗”来说,陆振国是亲生父亲,可对现在的夏茗来说,陆振国的确是个陌生人。 孙巧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现在极其痛恨陆家人。 陆建国害夏茗受重伤,要吃止痛药才能勉强参加高考,张秀红和陆老太突然找来,意图破坏夏茗高考,一个两个陆家人,都不是好东西。 好不容易陆建国被绳之以法,张秀红和陆老太被罗成收拾了,又跑出来一个陆振国。 简直太烦人了。 孙巧容护在夏茗跟前,生怕夏茗收到伤害,“你来做什么? 你们陆家人害茶茶,害得还不够吗?” 陆振国浑身一震,菜青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磕磕巴巴,说不清楚话,“我,我不是……我没有要害茶茶,我就是……就是……” 夏茗看出来他并没有恶意,对他卸下了防备,淡淡道:“你来这里找我,有事吗?” 陆振国红了眼眶,嘴唇颤了颤,艰难吐出嘶哑的话,“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想知道你好不好,考试顺不顺利……” 孙巧容冷哼一声,“假惺惺!还不是你们陆家人害的? 如果不是你们,茶茶压根不会受这份罪。” 陆振国身体摇摇欲坠。 他想辩解说自己跟陆家其他人不一样,他一直惦记着女儿,希望女儿过得好,考出好成绩,心里为她感到骄傲。 可是,这番话卡在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他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即使说出口,也没人会相信他了。 夏茗看到他眼角的泪花,猜到他想说什么,可是她不想听。 她对陆振国的忏悔,没有兴趣。 “我过得怎么样,你现在已经看到了,还有事吗?”夏茗冷漠而客气道。 陆振国盯着夏茗,好像要把女儿的样子刻在脑海里,他眼眶越来越红,却迟迟没有说话。 兴许他意识到了,这一次,可能是他能这么平静地站在夏茗面前,可以这么看着夏茗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没,没有了……”陆振国声音嘶哑,心里痛得像有刀子在绞。 夏茗礼貌地朝他点了一下头,没有再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往家门口走去。 陆振国心里突然一阵惊慌,“茶茶!” 突然大叫的声音,惹来大黄的警惕,大黄朝他叫了一声,冲他龇牙,模样凶极了。 陆振国顾不上害怕了,直勾勾看着夏茗,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茶茶,你还能叫我一声爸爸吗?” 气氛突然凝滞。 所有人都看着夏茗,等待夏茗的回答。 夏茗回过头来,很平静,很认真地说:“对不起,不能。” 如果是以前的“夏茗”,兴许会叫他爸爸,但她不是,所以不能。 陆振国身体一晃,眼睛里的泪花,终于忍不住淌了下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陆振国在妻子夏柔从陆家逃走时没有哭,在替陆建国顶罪坐牢时没有哭,可是现在,听到夏茗不肯叫他爸爸,他终于忍不住心酸,流下了眼泪。 陆振国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我,我知道了……” 说完,他深深看了唯一的女儿一眼,颤抖着身体转身,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他不想回陆家,陆家人的所作所为,让他失望透顶,可是除了回陆家,他无处可去。 孙巧容看到他枯瘦的背影,缓缓走向夕阳的方向,突然觉得陆振国可恨又可怜,可是让她挽留陆振国,她做不到。 陆家人都不是好东西,这个印象在他心里根深蒂固,她是真的怕了,万一留下陆振国,指不定哪时候要害茶茶呢。 夏茗回到屋里,久久没有说话。 孙巧容有点担心,握住她的手,轻声问:“茶茶,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夏茗一愣。 “陆振国就真么走了,下次见指不定是什么时候了,也可能再没机会见面了。”孙巧容小声说。 夏茗并不后悔,只是突然有些怅然。 并非因为她自己,而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夏茗”,“夏茗”毕竟是陆振国的亲生女儿,换做是“夏茗”,她会怎么做呢? 夏茗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抛开。 正如陈皮佬所说,“夏茗”在一年多之前的玉米地里头,已经死透了,再提这些“死后事”,没什么意义了。 而现在的她,是重生来的夏茗。 “没有就没有吧,本来就没多少感情。”夏茗淡淡道。 孙巧容长松一口气。 这个年代,尊老爱幼和血缘亲情的观念是很重的,她是真的害怕夏茗放不下,好在夏茗并不是忸怩的性子,孙巧容可算放心了。 至于离开的陆振国,她会祝福他以后过得好,但不会挽留他。 罗成和梁军易对视一眼,都没有觉得夏茗绝情,反而认为合情合理,甚至她作为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当断则断,不拖泥带水,很有魄力。 夕阳西下。 罗成和梁军易是来护送夏茗高考的,现在考试顺利结束,他们不便久留,叮嘱夏茗要多休养,就要告辞了。 “上次说的,抵制假冒伪劣的公益活动,进行得怎么样了? ”夏茗问梁军易。 梁军易忍不住揉了一下夏茗的脑袋,“你刚考完试,脑袋上的伤还没好呢,就开始关心其他事情了?” “放心吧,莫飞和老樊他们都很拼,还在前期筹备,因为这个毕竟要过政府有关部门的审批,所以需要一点时间。” “我估摸着,等真正搞起来的时候,你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说不定通知书都发下来了,那时候我估摸着你身体也好些了。” “到那个时候,我肯定不会放过你,来抓你壮丁,毕竟是个好看的华清大学生呢,往那儿一站,比选美冠军更有号召力,更管用。”梁军易乐呵呵地说。 夏茗哭笑不得。 第494章 估分 梁军易转身出门,罗成打算跟他一起,顺道坐他的车去火车站,因为已经这个时候了,公车不好等。 看到夏茗的伤,罗成还是很愧疚,“夏小姐,对不起。” 老大派他来保护夏小姐,结果他就保护成了这样,回去之后,真不知道要怎么跟老大交代,他觉得自己有罪。 夏茗笑了笑,反而安慰他,“要不是你及时赶到,别说参加高考了,我连命都没了,你就别自责了,再说了,你还帮我收拾了陆老太她们呢。” 罗成扯了一下嘴角,却笑不出来。 夏茗长叹一声,诚恳道:“我真的很感谢你,这些天有你在,我才能放心去考试,没有顾虑,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夏茗顿了一下,请求道:“还有就是,你回去之后,见到霍临风,能不能不要告诉他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也别跟他说我受伤了,我猜他现在应该很忙,反正我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跟他提了,省得他分心。” 她猜测,霍临风现在一定忙疯了,否则,以他的个性,但凡能抽出一点时间来,高考期间绝对会不远千里来看她。 “你帮我转告他,考试很顺利,让他别担心。”夏茗说。 这话,罗成真的说不出来,他本就不擅长说谎,哪怕是善意的谎言,只要他开口,以霍临风敏锐的洞察力,一定瞒不过。 罗成一脸苦相,连连讨饶:“夏小姐,我真的说不出口,不然你还是写信吧,我帮你带回去给老大,比起让我转述,老大一定更希望看到你亲手写的信。” 夏茗也苦恼了,她的手还伤着,就算能写字,写出来的字也歪歪扭扭的,“我手还没好,写出来的字,她肯定能看出来有问题,不然我还是给他发电报吧。” 发电报是个不错的主意。 罗成点头,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夏茗和大黄后,坐了梁军易的车离开。 折腾了一天,夏茗也累了,吃过药后就躺下睡了。 第二天,夏茗分别给霍临风和深城的舅舅发了电报,报喜不报忧,告诉他们高考很顺利,正在等待出成绩。 发了电报后,孙巧容拉着夏茗去了一趟医院,让医生检查伤势,跟邻居借了一辆三轮板车,吱嘎吱嘎地拉大黄一起也去复查了一回伤。 给夏茗拍片和检查的,还是上回的主治医生。 医生把石膏和纱布都拆开,仔仔细细地检查。 头部的伤势,复原得很顺利,就是手部的伤,看着令人揪心,压根没多少康复的迹象,可见夏茗高考的几天,用手的力度有多大。 医生是个好医生,看到病人“虐待”自己,又生气又恨铁不成钢,“早就跟你说了,不能勉强,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拖到现在,压根一点没好!” “伤势没有加重,已经是你祖宗在保佑了,要是再这么折腾下去,你这条手臂非得废了不可!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健康,净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医生一边给夏茗包扎,一边喋喋不休,脸色难看极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任性的病人,不把自己当人看,万一留下个什么后遗症,你得后悔一辈子!” 夏茗表现得十分温顺,微笑道:“谢谢医生,我只任性这一回,以后不会了。” 医生不满地瞅了她一眼,冷哼问道:“你不就是为了个破高考吗?考得怎么样?” “明天去学校估分,现在还不知道结果,不过考试还算顺利,谢谢医生的止痛药。 ”夏茗笑眯眯道。 医生瞅着夏茗的笑脸,觉得又好看又碍眼,转头对孙巧容说:“你这外甥女太犟了,回去以后,伤口要多注意,别再让她自虐了,否则留下什么后遗症,得坏了我当医生的名声。” 孙巧容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一定好好盯着她。” “那就赶紧走吧,记得定期来检查。”医生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再多看到夏茗一眼。 夏茗一乐。 这医生,看似脾气古怪,凶巴巴的,也没几句好话,但是心肠和医德确实不错,是真心为病人着想的。 出了医院,孙巧容忍不住念叨夏茗,话里话外无外乎是让她多注意休息,千万别落下病根。 夏茗没觉得烦,心里反而暖洋洋的。 有家人陪伴和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高考统一的标准答案发下来了。 孙巧容不放心夏茗一个人,陪同夏茗一起去学校估分。 其实,志愿已经在高考前填报了,高考也结束了,估分不估分,都不会改变结果,只不过给大家提前知道自己的大致分数,对是否能考上大学,有个心理准备罢了。 有些同学胆怯,好不容易结束紧张的高考,在真实的高考成绩出来前,不想让自己多想,尽管心痒难耐,但还是忍住了,没做估分。 但大部分同学,还是来到了教室里,拿起了学校印发下来的标准答案,直面自己的命运。 夏茗到教室的时候,看到大家神色各异,有人欢喜有人愁,但总体来说,面露喜色的人不少,就连班主任何老师,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了。 高考7个科目,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政治、英语,各100分,生物50分,总分650分。 去年高考,理科的分数线是421分,省重点院校的分数线是448分。 何老师拿着统计表,挨个学生问过去,让大家汇报估分成绩,然后一一填在统计表上。 随着汇报估分成绩的学生越来越多,何老师的眼睛越瞪越大,到最后变成了狂喜,每个同学都要追问一遍。 “432分?你确定没估错分吗?” “我自己估的,就是这个分。” 按照去年的分数线,432分超过了11分,被大学录取是很希望的。 “下一个同学,学习委员?怎么样?467分?!” “嗯……我也吓了一跳,怀疑自己估错分了,又重新估了两遍,差不多是这个分数。” 何老师有点不敢相信,去年的省重点院校分数线是448分,学习委员467分,超了19分! 第495章 押题王 要是分数没估错,并且今年的分数线,跟去年相比浮动不大,那么学习委员就是妥妥的省重点院校大学生。 “你这是超常发挥了呀!”何老师高兴得要跳起来。 班里的学生考得好,她与荣俱荣,也跟着高兴,而且她的教师考评什么的,也能跟着水涨船高,她怎么会不高兴呢? 何老师越想越激动,把班长给叫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班长,“你估分了没?多少分?” 班长平时的成绩,跟学习委员差不多,两人每次考试,基本都稳定在班级前5名,而且班长的排名,往往在学习委员前面。 如果学习委员这么高分,那么只要班长高考的时候发挥稳定,那么成绩肯定不会差。 班长跟学习委员一样,估分出来后,被分数给吓到了,现在有点恍惚,像做梦一样,“482分……” 何老师倒吸一口冷气。 超了省重点院校分数线34分! 何老师不敢相信,看着统计表上的一个个分数,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她带过市六中的很多届毕业班,而市六中去年备考的学生超过400人,最后真正考上大学的,只有16个,有些班级能前2名考上了,有些班级只有第1名,极个别班级,甚至一个都没考上。 16个大学生,比起市二中这样的重点高中,人数少得可怜,可是放眼全市,乃至全省和全国,是属于平均水平的,因为高考就是这么残酷,几乎独木桥,能顺利过桥的人,少之又少。 何老师带过的毕业班,班里一个都没考上的情况,不是没遇到过,最好的一次,也就是2个学生考上了大学,1个是普通本科,1个是省内重点院校。 可是现在,按照大家报的估分情况看,能考上普通院校的,数一数,能数出好几个来,省重点院校的甚至有2个,还不包括还没来估分的夏茗! 虽然夏茗高考时受伤了,可是万一她发挥得还不错,那…… 何老师一脸梦幻,觉得一切太不真实了。 她很严肃地问大家,生怕大家是过分乐观,或者拿她开玩笑,“你们认真估分过吗?确定不是往高分去估的吗?这种事,可开不得玩笑!” 所有同学表情都很认真,“老师,高考分数这么严肃的事情,谁会用这个来开玩笑?我们也吓到了,特意多查了几遍呢。” 何老师傻眼了,“你们全都超常发挥了啊?” 要是一个两个超常发挥,那是很正常的,可是四个五个都超常发挥,就很不正常了,尤其超常发挥得这么多,比平时发挥得好的时候,还高出十几分,甚至几十分。 这不是超常发挥,这是集体祖坟冒青烟了吧? 太疯狂了! 学习委员回想起高考三天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其中影响最深的,是夏茗的模样。 “可能是受到了夏同学的鼓舞,考场上特别有信心,所以考得比较好吧。”学习委员由衷说道。 其他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对!夏同学特别大方,第一天进考场之前,她跟预考时一样,又给大家发薄荷糖。” “其实看到夏同学伤成那样,宁可吃止痛药,也坚持去考试,她的毅力和拼搏精神太能感染人了,跟她比起来,我觉得高考也没那么可怕了。” “没错!大家都是人,夏同学条件这么艰难,她都不怕,咱们这些四肢健全的,还有什么好怕的?” 班长想得更多,他突然说:“我觉得不仅夏同学的精神,鼓舞着大家,她在预考前给大家分析的重点和考点,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这个,大家都激动了。 “对,我刚想说这个!夏同学太厉害了,她在预考之前押的题,预考的时候,一道题多没中,可是在高考的时候,中了不少题!” “我也发现了!好多科目,都有题目押中了,虽然不是百分百中,但是题型和答题思路的方向,都是对的。” “就是因为夏同学之前押过题,我把她押题的相关题型都总结了一遍,也都做过一轮,考场上看到题目的时候,感觉自己捡到宝了,那几道题我敢拍胸脯保证,我肯定能拿满分!” “我也是!其他题不好说,但那些题,我也有信心不会丢分!” 何老师自己也监考,在监考时来回走动,有时会在某个考生的后面看考生答题,对高考题也是了然于心的。 正因如此,她也发现了,夏茗押题奇准,真的中了不少题。 何老师一度以为,夏茗是不是提前被出题人透题过,可转念一想,夏茗当时押的是预考题,当时距离预考还有一个多月,高考题还没出呢,她怎么可能被提前透题? 就因为被透题不可能,更显得夏茗押题的准确率高得惊人。 其实,这个年代已经开始流行押题了,很多经验丰富的资深教师,也能押中一部分题。 因为早几年的高中施行两年制,课程内容少,而且高考题多数以计算题、分析题、概念题、简答论述题为主,题量不大,主要考思路和步骤,因此押中题的概率相对较高。 有些学生剑走偏锋,热爱猜题押宝,导致学习上走偏路,发挥空间小,知识面非常窄,考到押中的题就高分,考不到成绩就可能一塌糊涂。 当然,这是个别极端的情况,正常情况下,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押题不可能押中很多。 好巧不巧,夏茗打破了这个不可能。 何老师感慨万千,想着等夏茗到教室时,一定要逮着她好好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杜红艳和她同桌,看到大家一个两个面露喜色,显然都考得不错,因为认真听过夏茗押题,大家或多或少“白捡”了分数,发挥得非常不错。 两人对视一眼,表情都有点扭曲。 何老师高兴坏了,看到杜红艳这个尖子生,乐呵呵地问她:“杜同学,你估分了吗?结果怎么样,是不是也很高分?” 杜红艳咬着唇,表情不甘又委屈。 第496章 高分 何老师吓了一跳,“怎么了?没考好?” 同学们齐刷刷地看过来。 杜红艳脸上火辣辣的,不甘不愿地说:“我刚估分完,423分……” 何老师一愣。 杜红艳去年离分数线就差几分,复读一年后,成绩进步挺大,平时的分数很稳定在430分到450分之间,也就是说,考上大学问题不大,只是考省重点有风险而已。 何老师看过她的填报的志愿,第一志愿是省重点大学,可是按照她的估分情况,第一志愿肯定是没戏的,落到第几志愿,就要看最终结果了。 难怪杜红艳是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何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这只是初步估分,不是最终成绩,别担心,也许最终成绩比你估的分高呢?而且每年的分数线,都会浮动,说不准今年的分数线会降下来,你别急,先安心等最终分数。” 何老师安慰了几句,转头问杜红艳的女同桌。 女同桌眼眶直接红了,声音带着哭腔,“老师,我估分才386分,怎么办呀?我是不是没希望了?” 高考是人生的一道大门槛,所有考生心理压力都很大,有人因此发挥超常,有人因此发挥失常,是每年都会发生的常事。 何老师教学多年,见惯了这些,照例安慰了她一通,才转去问其他同学估分成绩。 杜红艳和她同桌对视一眼,两人都快哭了。 高考的时候,别的同学有夏茗押题的笔记可以看,可是她们没有,随着一科一科地考完,她们心理压力越来越大,到最后心态直接崩了,考得比平时还差劲。 “夏同学来了!”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这么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往门口看过来。 其实,大家除了关心自己的估分成绩之外,最关心的就是夏茗的成绩。 一来,大家都是受益者,因为夏茗押题的原因,考得比平时好,心里对她充满感激。 二来,她平时成绩优异,预考的时候考了个全市第2名,高考成绩本就受瞩目,加上她突然受重伤,高考情况变得破朔迷离,大家对她的估分成绩,就更好奇了。 一双双眼睛,都往门口望过来。 这阵仗,不只是夏茗,连孙巧容都吓了一跳。 “夏同学,你来估分啦? 你的伤还没好呢,快进来坐。”何老师脸上笑开了花,对夏茗那叫一个热情。 她能不热情吗?这回B班考得这么好,不说全是夏茗的功劳,但也差不离了,毕竟夏茗分享了一套学习方法,还押中了不少题呢! 夏茗顶着大家灼灼的目光坐下来,有种自己是被围观的猴子的感觉。 囧。 “夏同学,你的手不方便,我帮你计分。”学习委员拿着笔记本,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夏茗面前。 班长兴致勃勃,拉了另一张椅子,坐在学习委员旁边,拿来一套高考试卷和标准答案,“我也来帮忙,夏同学你不用动手,看着就行,然后报每道题的估分,我们帮你算。” 其他同学乌泱泱地围过来看热闹。 何老师差点挤不进去,见大家把光线都挡住了,她干脆去把教室的灯打开,以免妨碍看题对答案。 这架势太夸张了,弄得夏茗有点哭笑不得,“先从物理开始吧。” 平时在所有科目中,她就物理拖后腿, 先从物理开始,好心理有个数。 物理都是大题,每到大题给出基本条件,然后针对基本条件,出两到三个小题,求响应的值。 五道大题,分别涵盖了重力加速度,动能势能,压力阻力,电压电流,电阻电极等,几乎都是平时学习的重点和考点,只不过考题形式有变化罢了,但万变不离其宗,答题思路都是一样的。 五道大题,平均每道大题20分,答题思路和要点占分值,最后算出来的结果也占分值。 前两道大题,是关于加速度和动能,以及压力和摩擦阻力的,这是夏茗一贯失分的点,这回不出所料,也丢了部分小题的份。 “第一题,有一个公式和最终算出来的结果错了,应该要扣掉5分,第二题要扣6分。”夏茗语气很平静,但一颗心突然提了起来。 前面两道大题,就失分这么重,后面的题目还得了? 好在,第三道大题全对,第四道大题错了一点,扣3分,最后一道大题也错了一点,扣3分。 “满分100分,扣分17分,总分83分……”学习委员报了结果。 大家面面相觑,多有点怀疑人生,因为物理这一科,夏茗估分83分,他们估自己的分,多是在及格线上下。 谁都知道,物理是夏茗最不擅长的科目,如果物理都这么高,其他科就算平均都是这个水平,那7科加起来,也得超500分了! 这是什么概念?! “夏同学,你真的伤了脑袋,或者估错分嘛?”有个男同学苦哈哈地说。 班长无语地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到:“夏同学上次预考,就是这么水平,她只不过是正常发挥罢了。” 那个男同学不说话了,他倒不是嫉妒夏茗,只是夏茗分数太高了,对比自己估分的成绩,他心里忍不住失落罢了。 他不嫉妒,杜红艳和她同桌,快嫉妒死了,瞪着夏茗的眼神,仿佛要吃人。 可惜夏茗被团团围住,压根感受不到她们的视线。 “夏同学,快估下一科的分数!”班长急吼吼地催促,他填报的第一志愿是省内最好的大学,按照他的估分情况,以及往年该大学的录取分数线,他妥妥地能进。 正因如此,他现在完全没有心理压力,能亲眼见证夏茗的高分,他也很兴奋。 接下来,夏茗陆续估了语文、数学、化学、政治和生物的分。 语文是第一科,当时手部的情况很糟糕,夏茗一度以为自己写不完,可估分的结果,连她自己都出乎意料。 “语文92分……”学习委员写下这个分数,看夏茗的眼神,像看着怪物。 她自己的语文,才考了72分,夏茗单单语文这一科,就比她高了20分,她能淡定么? 不只是她,围过来看的同学们,跟她心情差不多。 实在是有对比,真的有伤害啊。 第497章 602分 随着每个科目估分的结果出来,大家看夏茗的眼神,从震惊,到麻木,到最后,渐渐变成了理所应当,好像一个个高分,才对得起夏茗的正常水平。 “语文92分,数学96分,物理83分,化学91分,政治93分……满分100分的科目,除了物理是8字头,剩下的全是9字头,满分50分的生物,也考了47分……” 学习委员拿着笔的手有点抖,怀疑这个分数是否真实存在。 班长也惊了,低呼道:“最擅长的英语还没算呢,就已经502分了!” “太夸张了吧?还让不让人活啊? ” “厉害啊!” “夏同学不是受伤了吗? 可是她的估分,比预考的分数还高啊!” “难道是逆境反而更能激发人的潜力?早知道这样,我也往身上弄点伤了,说不定能激发潜能,多考几分。” 此言一出,大家都乐得不行。 看到目前的分数,夏茗也吓了一跳。 可是转念一想,高考时因为身体有伤,她的精神高度集中,反而比平时考试更专注,加上重生的外挂,超常发挥并不是不可能。 班长兴致勃勃,看夏茗的眼神贼亮,“夏同学,还有英语还没估分,你快瞅瞅英语!” 其他科目没问题,最擅长的英语,肯定也没问题。 夏茗扫了一眼题目,以及标准答案,心里就有数了,“我答的跟标准答案差不多,应该没有扣分的点。” “果然是这样!预考的时候,你英语满分,可把我们给吓得!这会英语肯定也是满分!”班长一拍大腿,比他自己考高分还高兴。 学习委员写下英语100分,把总分加起来。 602分。 看到这个分数,大家都炸了。 何老师第一个忍不住,惊呼出声:“超过600分?!比预告的省状元还高分!如果我没记错,这个分数,是恢复高考的这些年以来,本省的最高分!” “这么说,岂不是破纪录了?” “天哪!” 全班没有人估分超过500分,就算是最高分的班长,也只是487分而已,没超过500分。 夏茗602分这个分数一出来,超了班长100多分,这太可怕了。 孙巧容也吓到了,瞅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记分,以及计算出来的最后结果,整个人都恍惚了,“茶茶,你没估错分吗?是不是估太高了?” 夏茗很平静,语气也很肯定,“肯定有误差,但是差距应该不会太大。” 孙巧容张大了嘴巴,好半晌都合拢不上。 A班的教室跟B班是紧挨着的,这边的大动静,传到了A班。 A班的班主任汪老师过来看热闹,见到夏茗,眼睛一亮,关心道:“夏同学,你身体没事了?估分了吗?结果怎么样?” 没等夏茗开口,何老师就骄傲地说:“刚估分完,不出意外的话,英语还是满分,总分602分!” 汪老师倒吸一口冷气,“602分?!” 她站得离A班近,突然拔高的声音,传遍了A班教室的角落,A班所有同学都听到了。 大家纷纷惊了,纷纷冲过来看热闹。 “602分是真的吗?是夏茗同学考的,太可怕了吧?” “这个分数要是没估错,妥妥的省状元吧?”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把来关心大家估分结果的朱校长给惊动了。 朱校长就想着今天夏茗会来学校,赶紧来关心一下,听到602分这个数字,心头一颤,连忙冲到最前方,“602分是真的吗? 没估错分吗?” 学习委员把记分的笔记本递给朱校长看,上头记得清清楚楚,每一个科目,每道题扣了多少分,最终得分,以及计算出来的最终结果,都写得清清楚楚。 朱校长捧着笔记本,激动到手有点抖,“好好好,602分好啊,太好了!” 他担任市六中的校长这么多年,出过最优秀的学生,也不过是500分出头,上600分的,夏茗是前所未有的第一人。 其实在过来之前,朱校长在高三年级那边走了一轮,问过各班班主任关于各班的估分情况,得到的结果令他欣喜若狂。 按照去年的分数线来算,几乎每个班都有好几个学生超过分数线了,总人数比起去年的16人,几乎翻了两番,达到重点院校录取分数线的学生,也翻了倍。 这个结果,对朱校长来说,几乎是天大的惊喜。 没想到,夏茗给了他一个重磅惊喜。 今年可谓是大丰收了。 朱校长捧着笔记本的手,激动得有些抖,为夏茗感到骄傲:“只要这个估分差不太多,那你填的第一志愿,就是华清大学,就绝对没有问题!” “太好了,咱们学校建校以来,还没出过华清大学生呢,这回可算出了一个!”何老师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八十年代的高考,就是一条独木桥,能考上大学,已经算是一步登天,跳出农门了,考上重点院校,甚至名牌大学,是不可想象的,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作为夏茗的班主任,何老师也能跟着沾光。 班里的同学们,纷纷对夏茗表示祝贺。 汪老师作为夏茗的英语老师,夏茗的英语成绩一直很好,太给她长脸了,虽然当初阴错阳差,没能当夏茗的班主任,但她看得开,看到夏茗有出息,她由衷地提夏茗感到高兴。 唯独坐在角落的杜红艳,隔着人群看到夏茗,眼神透着诡异的恶毒。 考得再高分又怎么样,反正没人知道她的志愿已经改了,等录取通知书下来,看她还怎么笑出来。 朱校长心里高兴,美滋滋地回去安排人准备横幅,大字报,等夏茗的成绩公布,还有录取通知书拿到之后,就在学校里头挂起来。 万一有记者来采访,就让记者拍照,有教育局的领导来视察,就指给领导们看,还有新学期招生,这些就是王牌,能让学校招到更好的生源! 夏茗从B班教室出来,碰到了许久没见的严嵩。 “夏同学,我都听说了,你考得很好,估分602分,是真的? ”严嵩不可置信地问。 第498章 补贴 夏茗点头,“估分是这个结果,但是跟最终分数,肯定会有误差。” “以你的实力,就算有误差,肯定也差不了太多。”严嵩怔怔道。 这一年来,他逐渐意思到夏茗有多优秀,是他可望不可即的存在,本以为预考时已经是夏茗的巅峰,没想到她压根没有上限,上了高考的考场,还能迸发出更多的潜力。 “不出意外,你就是今年的省状元了,华清大学肯定也没问题,恭喜你。”严嵩诚恳地说。 “谢谢。”夏茗微笑道。 孙巧容虽然不太喜欢严嵩的妈,但是对严嵩的印象还是不错的,顺口便问严嵩的估分情况。 严嵩挠头,“我估分482分,是我们A班第1名,当然比起夏同学来说,差得非常远,不过我不报华清,第一志愿报的是省内最好的大学,如果估分没错的话,第一志愿没问题。” 夏茗由衷道:“恭喜你。” 去年的分数线是421分,严嵩因为差几分而遗憾落榜,经过一年的刻苦拼搏,他今年考了482分,比去年高了近70分,已经是非常大的突破了。 省重点大学,放在这个年代,已经非常令人羡慕了,放在夏河村,更是前所未有的第一个,足够严嵩妈得意很久,甚至杀猪宰鸡,宴请全村人一起庆祝了。 “跟你比起来,还是差远了。”严嵩笑了笑,看夏茗的眼神很坦然。 这一刻,他终于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跟夏茗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曾经对夏茗的那几分悸动与好感,被他深埋在心里,谁也不打算告诉。 孙巧容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拉着夏茗去电报局,给在深城的夏鸿刚发电报报喜,同时,也没忘了给霍临风汇报喜讯。 随之,把夏茗送回家休息后,孙巧容回伊人衣坊继续工作。 黄春桃看到她春风满面的,想到夏茗高考结束了,便猜道:“是不是夏茗考了好成绩,所以才这么高兴?” 孙巧容挺着胸膛,骄傲极了,“那当然!茶茶去学校估分了,602分!” 黄春桃和几个店员面面相觑。 她们老实勤快,但是文化程度不高,对高考和分数线没什么概念,什么科目满分多少,考多少分算好成绩,总分多少算是比较厉害,都没有概念。 有个女店员问:“老板,602分是什么水平?” 孙巧容连忙说:“就是可能得省状元的水平,铁定能考上华清的水平呀!” 店里顿时沸腾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示恭喜。 孙巧容又骄傲又高兴,听到大家情真意切的祝贺,说:“这阵子,都都在陪考,还有陪茶茶去医院检查,伊人衣坊都交给你们了,你们肯定都忙坏了。” “这样吧,我给大家补一点补偿福利,大家可以选休息几天,或者拿补贴二选一。” 这个法子,是夏茗教过的。 夏茗给孙巧容“传授”了不少当管理者的经验,其中一条就是重视人才,舍得投资,对表现良好的员工,不仅要口头上表扬鼓励,福利上也不能亏待。 孙巧容深以为然。 有个女员工眼睛一亮,马上问:“如果选补贴,能有多少钱? ” 孙巧容想了想,半点没有吝啬,说:“如果选补贴,可以拿88元。” “这么多?”女员工眼睛都绿了。 要知道,普通工人累死累活,一个月下来,拿到手的工资,也才二三十块钱呢。 伊人衣坊的基础底薪,本来就挺不错,卖衣服还有相应的提成,逢年过节什么,还会发福利和奖金,一年到头算下来,工资少说也有上千元,如果能力出众,卖衣服卖得好,还可能有小几千元呢。 比起普通人一年到头,也攒不到500元来说,这么好的工作,打着灯笼都难找,很多人各种托关系,想要进伊人衣坊工作呢。 孙巧容不在店里的这阵子,前后算起来也才10天不到,大家累是累一点,但是心里也没怨言,毕竟孙巧容平时对她们非常好,大家都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再说了,孙巧容是老板,很多店的老板基本都不出现,店里的活都交给员工干,相比之下,孙巧容这个老板已经非常勤快了。 大家其实都看得出来,老板一方面是体恤员工,另一方面是因为外甥女考得好,实在太高兴了,所以才要发福利。 不管怎么说,这份福利对大家来说,是实实在在的。 “我要补贴,不用休息!” “我也要补贴!” “我也是!” 店里统共5个员工, 无一例外,全都是要补贴,不要休息。 毕竟88元在这个年代,可不是小数目,傻子才会选休息呢! 孙巧容说到做到,纯粹花钱图个开心,乐呵呵道:“好好好,等我晚上回去给大家一人封一个红包,明天就发!” 大伙儿乐坏了,纷纷表示老板大方,工作起来更有劲儿了。 看到花钱花得乐呵的孙巧容,黄春桃感慨不已。 当初她家老樊在贸城做批发服装摆摊,背井离乡,家里支离破碎,根本算不上一个完整的家。 要不是碰巧遇上了夏茗,被夏茗说动后,跟夏茗回了家乡,他们一家子,到现在还没能团聚呢。 因为夏茗牵桥搭线,她家老樊现在是梁经理手下的得力干将,给服装厂拉到了不少单子,工资和奖金比她高多了,整个人容光焕发,充满了奋斗的劲儿,仿佛年轻了十岁。 而黄春桃自己也是受益者,自从在伊人衣坊工作,半年下来,整个人自信了不少。 因为伊人衣坊的客群,多是有点小钱,素质相对比较高的,耳濡目染之下,黄春桃待人接物也变得落落大方,变化几乎是肉眼可见的。 因为儿子要上城里的中学,黄春桃索性学孙巧容,在城里租了房子,方便她和老樊上班,也方便儿子周末回来跟他们团聚。 这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老樊前些日子还念叨着要攒钱买一台电视机呢,换做一年前,这样的好日子,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心里对夏家人充满了感激,也惦记着攒钱买电视机,黄春桃工作卖力认真了。 第499章 庆祝 拿到了补贴红包,黄春桃当天回家,就买了不少好菜,做了一顿非常丰盛的晚饭。 老樊和儿子都傻眼了,“今天的晚饭这么丰盛,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我们老板的外甥女,就是那位夏小姐,高考估分出来了,老板一高兴,就给我们大家每人发了一个大红包!”黄春桃美滋滋地晃了晃手里的红包,脸上笑开了花。 “估分出来了? 多少分?” “602分!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省状元,考上华清妥妥的!” 老樊和儿子齐齐倒吸一口冷气,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这也太厉害了!” 老樊有些恍惚,他一直知道夏茗优秀,没想到优秀到这个地步。 要知道,她是校外自习的,除了学业之外,还有伊人衣坊和服装厂的事业,听说深城那边也有事情要管。 这一桩桩下来,她还能考成这样,还是人吗? 黄春桃从里头抽出一张大团结,塞到儿子手里,乐呵呵道:“这是状元家发的红包,你拿着,当零花钱,沾沾喜气。” 儿子吓了一跳。 一年前家里还很穷,十天半个月能吃上一顿猪肉都不错了,家里的荤腥,几乎都是勤快的黄春桃养鸡鸭后,用鸡蛋和鸭蛋加菜的。 自动老爸从贸城回来工作,老妈去伊人衣坊工作后,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以前没有过的零花钱,也慢慢有了,但一般就是几元地给。 一次塞过来一张大团结,还真是第一次。 老樊拍着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拿了状元家的红包,就要跟状元看齐,好好学习,不说考个状元,至少给家里拿个班级第1名的奖状回来,知不知道? ” 儿子重重点头,抓着手里的大团结,还挺舍不得用,他决定把这张大团结存起来,经常看一眼,激发自己学习的动力。 毕竟是状元家的红包,说不定真能沾到一点运气呢。 老樊可不知道儿子在想啥,他替夏茗感到高兴,第二天到服装厂,马上就跟梁军易分享了好消息。 梁军易也吓到了,“602分?这是谁说的,准确吗?” “那当然,夏茗的舅妈亲口说的,她还高兴得给大家发了红包呢!” “她高考那几天,是我接送的,看她伤成那样,还以为会影响她考试的发挥,没想到反倒激发了她的潜能,考得更高分了。” 想起高考期间夏茗的凄惨模样,梁军易钦佩不已,觉得夏茗考得再高,都是她应得的。 梁军易一高兴,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梁厂长了。 梁厂长一高兴,把这个好消息昭告全厂了。 一天之内,全服装厂都知道夏茗考了高分,可能是今年的省状元,考上华清大学绝对没问题了。 服装厂一片欢腾。 深城的夏鸿刚也高兴坏了,拿着被送来的电报,逢人就说:“我外甥女特别有出息,高考估分602分!我家婆娘说,这分数上华清肯定没问题!我家要出华清大学生了哈哈哈!” “老夏,恭喜恭喜呀!” “你老说你外甥女有出息,优秀又聪明,我之前还纳闷她到底有多厉害呢,没想到这么厉害!” “华清大学生啊,真令人羡慕。” 赵毅和温少禹对视一眼,也惊了。 “我第一次在火车站见夏小姐,被她的长相给惊到了,没想到比起她的聪明,她的长相反而不是最让人注意的。”赵毅感慨万千。 温少禹瞅着那份电报,咬牙切齿地笑,“这小丫头,跟临风一个样,都不是正常人,真可怕。” 温少禹也是打小就聪明到大的,在学校的时候成绩顶尖,出国留学见过大世面,年纪轻轻自己创业当老板,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在同龄人中傲视群雄。 只可惜周瑜碰到诸葛亮,他愣是碰到了霍临风,一直被死死压一头,直到现在依然把霍临风视为劲敌。 “这下好了,这两人好上了,强强联合,以后还不知道能走到怎样可怕的地步。”温少禹咬牙切齿。 一说到这个,他又动了要跟霍临风抢人的念头。 赵毅不知道他在想啥,见夏鸿刚高兴,便道:“夏小姐考了高分,值得庆祝,不然今天大家一起下馆子?” 夏鸿刚连连点头,“对对对!下馆子,我请客!我太高兴了哈哈哈!” 此时的夏家也在庆祝。 孙巧容提早下了班,到菜市场买了很多新鲜的菜回家做。 夏子阳放暑假了,急吼吼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关心表姐的高考成绩,听到估分602分,他张大了嘴巴,一脸的目眩神迷,看夏茗的眼神,仿佛看着有着某种神奇力量的考神。 “姐,你真厉害!我这回期末考也考得不错,你猜我考了全班第几名?”夏子阳兴致勃勃。 “第1名?”夏茗挑眉。 夏子阳顿时焉了吧唧的,“姐,你不能自己考高分,就用这么高的标准来要求我呀。” 夏茗哭笑不得,“那你考了第几名?” “第2名!英语最好,97分!我进步可大了,班主任都表扬我,拿我当例子来激励大家好好学习呢!” 夏子阳高抬着下巴,骄傲极了,“我离第1名才差8分,等我下次努力,考个第1名回来给你看!” 夏茗笑着点头,“好,那我等你好消息。” 夏子阳马上摊开书,“我提前借了下学年的书回来看,趁暑假时间先预习,跑在第1名前头,下学期我肯定考过他!” 体会到学习和进步的乐趣,又被夏茗的高分刺激了,尽管现在刚放暑假,夏子阳却感觉到了紧迫感,恨不得争分夺秒地学习。 孙巧容做好了一碗红烧肉,端上桌来,见儿子缠着外甥女,不禁板起脸,教训道:“茶茶的伤还没好,要多休息,你别闹她,再说了,你刚放暑假,怎么不跟朋友去玩,缠着茶茶算怎么回事?” 夏子阳表情苦兮兮的,“别人家的妈,都催孩子多学习,怎么到了咱家,就一个劲地催去玩? ” 孙巧容乐了,“让你去玩你还不乐意了?下学期就初三了,学业紧张,到那时候你就是想玩,我也不给你玩了。” 夏子阳不情不愿,捧着书自己看,“那我自己看书,等姐身体好点了再让她教我总行了吧?” 孙巧容终于满意了,继续去厨房做第二道菜。 第500章 突来 这时,趴在夏茗脚边的大黄,突然支棱起耳朵,朝院子外头叫了两声,然后疯狂地摇尾巴。 屋外传来小车的声音。 夏茗一愣,以为是梁军易有事来找她。 夏子阳第一个蹦起来,往门口跑,“我去开门!” 夏茗站起身来,正要往门口去看看,突然听到夏子阳的低呼,“未来姐夫?” 夏茗懵了一下,第一个反应是想跑回房间里躲起来。 脑袋上裹着纱布,手臂还打着石膏呢,这个样子被霍临风见到还得了? “茶茶在家吧?”霍临风的声音传来。 夏茗头皮都炸了,祈祷夏子阳说她不在,可她实在没想到霍临风会突然来找她,以至于压根没叮嘱过夏子阳。 “在啊,她就在客厅里头!”夏子阳的声音特别响亮。 这家伙! 夏茗恨不得敲晕他的傻脑袋。 没等她想要好要往哪里藏,霍临风几个箭步,就走了进来。 他的呼吸不稳,显然来得很急,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夏茗冷不丁看到他,心中一阵悸动,同时迷之尴尬地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僵硬地朝他挥了挥,“好久不见……” 霍临风死死盯着她身上的纱布和石膏,胸口起伏,下颚紧绷,明显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从罗成的嘴里,挖到她受伤的信息,霍临风快急疯了,连夜往这里赶,心里又担心又后怕又生气。 担心她的伤势,后怕她的死里逃生,生气的是,她竟然对他只字不提,还试图联合罗成一起骗他。 好不容易奔到她面前,看到明显心虚,还要硬装出无辜的样子,他心里头那股火气,蹭蹭蹭往上冒,烧得脑袋要冒烟。 他一个箭步冲到夏茗面前,死死按住夏茗的肩膀,目光灼灼,呼吸粗重,咬牙切齿,“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夏茗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硬挤出一个僵硬的假笑,“我被袭击,是在高考前两天,如果当时告诉你,你会不会让我继续参加高考?” “你伤成这样,还怎么考试?!”霍临风低喝。 夏茗这下理直气壮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才逼着罗成让他瞒你的。” “你真是……”霍临风见她死不悔改,气得七窍生烟,想狠狠地揍她,偏偏又舍不得,结果只能跟自己生闷气,越来越气,整张俊脸都给憋青了。 好半晌,他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你太任性了!” 夏茗拍拍他的手臂,软声示好,“好啦,我就任性这一次,以后不会了,好不好? ” 霍临风眉头皱成一团,死死盯着夏茗,心里仍然止不住后怕。 如果没有大黄在,如果罗成再迟一步,她的小命就没了。 霍临风介意的,还有另一件事。 他得知夏茗上了后脑勺时,只觉得脑袋嗡嗡响,当初陈皮佬信誓旦旦说夏茗是女鬼的话,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 别人不知道,可是他知道,眼前的夏茗,并非陆家的“夏茗”,而她变成“夏茗”的契机,就是当初磕破了脑袋。 谁也不知道,她脑袋再受重击,当初的“夏茗”会不会突然回来。 如果“夏茗”回来,那么他的夏茗,要怎么办? 他难道要求神拜佛,或者找神棍,把她给招回来吗? 夏茗永远不知道,霍临风在听到噩耗时,脑海中闪过了多少念头,心头是怎样的惊恐万状。 如今,看到熟悉的她站在面前,他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回去。 他没有说话,突然拽住夏茗的左手臂,避开夏茗受伤的地方,把她按进怀里,用力地,紧紧地,恨不得把她嵌进身体里。 他把俊脸埋进夏茗的肩窝,真实感觉到她在怀里,呼吸着她身上淡雅的气息,一颗心才算真正落了地。 “你没事,太好了……”他长叹一声,嘶哑的声音,夹杂着万千情绪。 夏茗愣了一下,感觉到他的担心和焦虑,心里跟抹了蜜似的,抬手搭在他后背,像平时给大黄顺毛一样,轻轻拍着,“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夏子阳见到两人抱在一起,傻眼了,见孙巧容端着第二碗菜出来,连忙把她推回厨房,“霍大哥来了,正在客厅跟接亲热呢,咱们别去打扰他们。” 孙巧容大惊,“亲什么热?亲一块儿了?那怎么行?” 且不说两人进展太神速,就说地点吧,还在客厅呢,也太胡来,太不像话了! 夏子阳红着脸,又想跑去客厅偷看,又不好意思看,“没亲,就抱一块儿了,霍大哥担心姐的伤,没忍住。” 孙巧容脸色稍稍缓和,但还是很不好看,让夏子阳在厨房带着,别去凑热闹,然后她端着热腾腾的鱼香肉丝往客厅走。 到客厅一看,两人果然抱一块儿呢。 虽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孙巧容还是觉得很不乐意,有种亲眼看到自家种的小白菜被拱了的感觉。 “咳咳!”孙巧容故意发出声音。 拥抱在一起的两人,跟触电似的分开,然后站成一排,都有点不好意思看孙巧容。 见她脸色很不好看,夏茗悻悻地叫了一声,“舅妈……” 霍临风大概第一次如此失态,也不知道脑袋里头哪根筋搭错了,还是被夏茗给带跑偏了,跟着夏茗瞎叫:“舅妈。” 孙巧容的表情,顿时十分精彩。 夏茗俏脸一黑,又觉得有点好笑,瞪了他一眼,“瞎喊什么呢,舅妈是你叫的吗?” 霍临风心里暗暗嘀咕,现在不叫舅妈,迟早是要叫的,但这个节骨眼上,显然不适合抬杠,他适时地改口,“阿姨。” 孙巧容放下碗,看霍临风的眼神很警惕。 虽然认同他跟夏茗处对象,但她并不认同霍临风这么明晃晃地在客厅就瞎搞,她把夏茗当亲闺女对待,宝贝着呢,生怕夏茗被霍临风给带坏。 见霍临风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关心夏茗,所以急急赶来的,孙巧容脸色好了些,“刚到啊?” “刚到。” “有地方住没有?” “刚到桂宁出直接过来了,还没找地方住。” 第501章 甜蜜 “先吃饭吧,晚点让子阳腾位置出来,你委屈一下,跟子阳挤一个屋,这么晚了,别折腾了。”孙巧容到底还是心软。 霍临风顺杆子爬,“不委屈,谢谢阿姨。” “嗯。”孙巧容板着脸应了一声,才转身继续去做菜。 突然被打断,两人也温情不下去了,霍临风心里头那股火,也歇了大半,他扶着夏茗坐下,板着脸看夏茗,脸色还是不太好。 夏茗纳闷,“你是怎么知道我受伤的?” 霍临风冷哼,“罗成那小子藏不住事,心虚都写在脸上,我一看他就知道他有事瞒我,略施巧计套话,他就露馅了。” 夏茗:“……” 罗成临走之前,她明明再三交代要守口如瓶,没想到他这么藏不住秘密,估计刚见到霍临风就露馅了。 不知道该说他太老实,还是霍临风太狡猾。 “高考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统统交代清楚,不许瞒我。”霍临风很严肃地审问夏茗。 夏茗眼见逃不过了,索性破罐子破,全都告诉他了。 霍临风越听,脸色越难看,到最后,俊脸黑得简直不能看,咬牙切齿道:“伤这么重,你还逞强硬撑,怎么不疼死你?” 夏茗知道他说的是气话,但还是很不爽,没好气地顶嘴:“我都伤成这样了,你不心疼我,还嫌我不够疼啊?” “你还知道疼?医生交代只能吃一片止痛药,你竟然一口气吃了两片,还吃了两回!”霍临风越说越气,语调都拔高了。 夏茗理亏,悻悻不说话。 霍临风瞅着她,见她抿着唇,委屈扒拉的样子,终究没忍心继续苛责她。 夏茗向来沉静,虽然对谁都礼貌客气,但始终冷冷淡淡的,只有在家人面前,才偶尔透露出几分18岁女孩该有的淘气。 理亏委屈的样子更是少见,除了霍临风之外,几乎没什么人见过她这一面。 正因如此,饶是霍临风再冷硬的心,也给融化了,心软得一塌糊涂,哪里舍得再对她说半句重话。 可夏茗这回,确实太冒险了,霍临风每次一想到,火气就忍不住要冒上来,硬撑着脸上的冷意,执意要给夏茗一个教训,让她好好记着,下不为例。 夏茗见他黑着一张脸,讨饶地说:“我真的知道错了,考完试之后我除了去学校估分,就一直呆在家里养伤。” 霍临风闻言,脸色稍稍缓和,但还是很好看。 “对了,我发的电报你收到了吗? 我去学校估分,总分602分。”夏茗勾着嘴角,语气有点小骄傲,分明是讨表扬的样子。 估分之后,在老师和校领导面前,甚至在家人面前,夏茗都挺谦虚淡定,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霍临风面前,她流露出了小女人娇憨的一面。 连她自己都没有留意到这一点。 霍临风屈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嘴角勾着骄傲的笑意,“你都伤成这样了,要是考得不好,不是白忙活了?” “这倒也是。”夏茗深以为然,“照这个分数来看,去华清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之前和你约好的,要考去京都找你,我做到了。” 霍临风浑身一震,有些不可置信,“你坚持要参加高考,难道是因为这个? ” 夏茗不自在地咳嗽一声,“算是吧。” 霍临风呼吸一窒。 在来夏家的路上,他想过种种理由,觉得可能是她性格使然,一旦认定要做好某件事,就一闯到底,也可能是拼搏了一年,临到最后关头,不甘心功亏一篑,所以孤注一掷。 独独没想过,原因竟然是当初跟他的一个约定。 霍临风心脏砰砰跳,目光灼灼盯着夏茗,眼神震惊又炽热。 如果她不顾一切,只是为了兑现跟他的一个约定,那是不是表明,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很高? 霍临风嘴角止不住往上扬,笑容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得意地傻笑了,“你这么喜欢我啊?” 夏茗怪不好意思的,嘴硬不肯承认,“我只是不喜欢爽约,答应过的事情,尽力去做到罢了。” 霍临风瞅着她红红的耳尖,越看越觉得像可爱的小辣椒,特别想凑过去咬一口。 碍于是在客厅,孙巧容随时可能会过来看到,他硬生生忍住了,抬手捏了一下夏茗的脸颊,满目爱怜道:“虽然不喜欢你伤害自己,但听到你是为了我们的约定,我还是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 高兴到恨不得抱起她转圈圈。 这时,孙巧容做好了晚饭,一一端上桌了。 因为本来就要加菜,给夏茗和放假的夏子阳补充营养,孙巧容做了四菜一汤,现在多了个霍临风,她生怕不够,又从并冰箱里拿出几个鸡蛋来,做了鸡蛋饼。 霍临风吃得满嘴生香,十分捧场,“阿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孙巧容本来对他在客厅抱夏茗,心里有点不痛快,可架不住霍临风会说话,三言两语,就把她的火气给消了。 霍临风平时来找夏茗都会带礼物,这回因为担心夏茗,来得仓促,什么都没有带,“这次太匆忙了,下回我给阿姨带两瓶红酒。” 他每次带的红酒,瓶身都是英文,而且瓶身没有价格标签,孙巧容压根看不懂。 霍临风第一次送的时候,就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她先入为主,还真以为很便宜,所以每次拿的时候,心里没多少负担,当然,她也不是白拿的,也有回送霍临风东西,以表心意。 一开始,孙巧容没觉得有什么毛病,直到开伊人衣坊之后,因为服务的客群多是有点小钱的,经常听到顾客在店里唠嗑,久而久之,见识也多了一些。 有一回,有个女顾客提到要买洋酒,孙巧容便留意了。 她这才知道,洋玩意儿都是不便宜的,而且要在专门的进口商品店,用外汇券才能买到,普通人家压根买不起,也买不到。 孙巧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之前喝掉的几瓶红酒,当时被霍临风“忽悠”了,以为真的是便宜货,喝的时候还挺豪迈,现在回想起来,心里都在滴血。 喝进去的每一滴,都是钱啊都是钱! 第502章 坦白 “你别带了,下回来的时候,拎点水果就行了,别再带那些贵重的。”孙巧容连忙说。 霍临风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说:“不贵,都是便宜货,我也不爱喝,放着浪费。” 夏茗闻言,默默扒饭不说话。 孙巧容这回却不好糊弄了,板着脸拆穿:“阿姨没文化,你也不能这么糊弄呀,我都听说了,洋玩意儿贵着呢,红酒都是奢侈品,没有便宜的。” 霍临风一噎,但依然很镇定,“真没花几个钱,我认识卖洋酒的朋友,成本价买的,而且这点钱对我来说,确实不值一提。” 认识卖洋酒的朋友和成本价什么的,是假的,但他不缺这个钱,这点钱对他来说,确实不值一提。 孙巧容从他脸上瞧不出什么猫腻来,半信半疑,突然对他的家庭很好奇,“说起来,你好像没提过你家人。” 认识霍临风有一年了,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他给孙巧容的影响很深刻,觉得他出身一定很好,而且工作很神秘,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眼下,夏茗高考结束了,两人的感情似乎有了进展,而且霍临风来夏家好多回了,可她对霍临风的家庭背景却一无所知。 这节奏不对。 孙巧容当然不急着让夏茗见家长,可对方的家庭情况如何,总该要了解一下吧,不然稀里糊涂地跟了他怎么行? 霍临风放下筷子,正色道:“之前因为执行任务,有保密需要,所以一直没有提,现在茶茶高考完,9月份要去京都念书,是时候说清楚了。” “我是京都人,本职是军人,现任营长职务,少校军衔,主要工作是执行特殊任务,至于任务内容暂时不方便透露。” 夏茗放下筷子,惊讶地抬头看他。 初见时,她就感觉到霍临风绝非等闲之辈,没想到居然身居要职,军衔这么高,在他这个年纪,就达到这个高度,举国也数不出10个人来吧? 孙巧容目瞪口呆,霍临风的军衔,听得她傻眼了。 夏子阳却两眼发亮,看霍临风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这个年代,军人的地位是很高的,少校军衔的人,是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阶级。 夏子阳可没想那么多,他只知道霍临风很厉害,是除暴安良,保家卫国的军人,还是军人头头的那种! 霍临风顿了一下,等大家消化了他的话,才继续说:“我家庭没什么特别的,父亲也是军人,母亲是老师。” 当然,军人也分是兵还是将,老师也分哪个学校的老师,什么职称,不过霍临风没有炫耀的意思,也不想说得太细,省得吓到孙巧容,让孙巧容觉得他家世太好,高攀不上,那就弄巧成拙了。 孙巧容还是有点不放心,委婉道:“你家境应该不错吧? ” 霍临风说:“普通小康家庭,不愁吃穿罢了。” 孙巧容表情有点扭曲。 开着小车,送红酒洋酒从不手软,跟送大白菜似的,这哪像普通小康家庭的人会做的事情? 换做别人,自家闺女攀上好人家,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可夏家人都不是攀龙附凤的人,夫妻两都是小富即安的心理,对条件太好的家庭,反而觉得有压力。 怕夏茗嫁过去了,会受人白眼。 霍临风明白她的顾虑,坦言道:“阿姨不用担心,我已经和父母坦白过我和茶茶交往的事情,他们都知道是我主动追求茶茶。” 孙巧容一听,心里暗暗点头。 霍临风看着强势冷硬,但做事确实妥帖,她放心了些,又问:“你父母是什么态度?” 霍临风一顿。 他当然不能说丧气话,以免招来孙巧容的抵触,万一她因此不让茶茶跟他交往了怎么办? “我父亲支持我的选择,我母亲没有见过茶茶,对她不了解,但知道她很优秀,一直想见一见她。”霍临风转头看向夏茗,在桌子下握住了夏茗的手。 夏茗心里突然打突。 看样子,他母亲这一关,不好过啊。 孙巧容不是傻的,当然也听出来了,霍临风的母亲对夏茗并不满意。 没有见过人,理论上说,谈不上对她的品性不满意,兴许是霍家家世好,得知夏家是贫农出身,所以不太看得上? 孙巧容并不觉得对方势利眼,只觉得对方是为儿子着想,所以在挑选未来儿媳时格外挑剔。 孙巧容突然问霍临风:“你是家里的独生子?” “是的。” 孙巧容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如果是家里的肚子,父母万般宠爱,那么对未来儿媳的要求,只会更高,如此一来,对茶茶只会更挑剔。 孙巧容忧愁了,她不希望夏茗受半点委屈,更不希望以后嫁到别人家,受人冷眼。 孙巧容的沉默,让霍临风心里也发毛了,又补充道:“茶茶考得上华清,9月份要去京都读书, 到时候方便经常见面,我母亲并非古板的人,茶茶又这么好,她一定会喜欢的。” 孙巧容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 饭后,霍临风很主动地帮忙收拾碗筷,高大的身影在厨房里忙活,还挺有几分居家气息。 孙巧容瞧着,心情很复杂。 霍临风此人,确实是个良人,对茶茶好,细心体贴,嫁给他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可惜,难就难在门不当户不对。 夏茗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这半年她才会这么拼,想证明自己跟霍临风在一起,并不是贪图他什么,她想要的东西,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而不是需要霍临风摘来给她。 目前拼出来的成绩,总该能入得了他妈妈的眼了吧? 要是再不行,能咋办?还能分手不成? 饭后,孙巧容进夏子阳的屋子,帮着给霍临风收拾出位置来。 家里没他的衣物,好在霍临风的车上常备有换洗的衣服,应付一个晚上没问题,其他的,等明天开车去服装店,完全来得及。 霍临风则帮忙给夏茗换药,在这方面,他比孙巧容还拿手。 身为军人,又经常执行高危任务,受伤是常有的事,久病成医,换药包扎什么的,他就变得很专业了。 第503章 任务 夏茗的伤好转了不少,至少皮外的伤都在结痂愈合了,因为是被钢棍袭击,伤筋动骨,真正是伤在皮肤之下。 从皮肤上,能看出浓重的淤青,可见钱强当时是下了死手的。 霍临风眉头拧成一团。 从军之后,他受伤无数,好几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伤在自己身上时,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可伤在夏茗身上,哪怕是轻伤,他都觉得揪心。 霍临风手有点抖,看到夏茗后脑勺上的浓重淤青, 眼眶都红了,伸手想去碰,却像触电一样收回手,生怕弄疼了她。 夏茗见他半晌没动静,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他满是心疼的双眼。 她心头一颤。 知道他会心疼,可万万没想到,他会露出这样的阵痛的表情。 夏茗有种被他捧在心尖尖上的错觉。 她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轻声说:“怎么这副表情?心疼我?” 霍临风瞪了她一眼,“明知道我会心疼,还这么自虐?你是折腾你自己,还是故意折腾我?” 夏茗咬着唇,心里又甜又麻。 霍临风小心翼翼地给她伤药,生怕弄疼了她,动作一再放轻。 夏茗嘴上说不疼,可那么重的伤,才养了十来天,怎么可能不疼?她捏紧了拳头,尽管极力克制,身体依然止不住一颤。 本以为动作轻微,却没逃过霍临风犀利的眼。 他霍临风喉咙干涩,只觉得她这一颤,是颤在他心口上,让他一颗心,也跟着紧缩颤抖起来。 霍临风几乎不敢再碰触她,声音嘶哑,“刚受伤时,是不是很疼?” 夏茗想了想, 轻轻摇头,“不疼,因为我晕过去了,反倒感觉不到疼。” 霍临风一噎,突然哭笑不得。 夏茗不想再提这个令他揪心的话题,转而问道:“对了,你不是在执行任务吗?怎么有时间来找我?” “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 “少说甜言蜜语,说正经的呢。” 霍临风神色微敛,正色道:“我是不是一直没告诉你,我在做什么?” 夏茗感觉到他的慎重,不禁坐直了摇杆,点了点头,静静听他继续说下去。 霍临风斟酌了一下措辞,避开了机密的部分,说:“两年前,有一个毒贩团伙从边境渗透到内陆,其中包括几个情报间谍,想要渗透进中央,为毒贩在内陆流通打开通道。” “我接到的任务,就是带领一支精英小队,瓦解毒贩团伙,把间谍给揪出来,绳之以法。” 夏茗面色一凛。 因为前世唯一的姐姐,就是死在毒贩子手中,以至于她对毒贩子的憎恶,带到了这一世。 夏茗转头看向霍临风,皱着眉头,严肃道:“所以我第一次在山里碰到你时,你在跟毒贩子做斗争?” “嗯。”霍临风沉沉点头,鹰眸黑沉沉的,一片厉芒,“毒贩子太狡猾,逃进了深山里,而我为了追踪毒贩子,跟周绪他们走散了。” 夏茗不自觉抓住他的手臂,一颗心提了起来,“现在呢?毒贩子抓到了吗?” 霍临风拍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去年,这个团伙已经被剿灭,我当时回京便是复命,向上级汇报战果。” 夏茗一愣,有点想不通,“可你之后,又南下了。” 霍临风眉梢微扬,看夏茗的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欣赏。 能从蛛丝马迹中嗅到异常,她的敏锐度不容小觑,想到这么机灵的人是自己对象,霍临风油然而生出一股自豪。 “那次的确抓到了几个间谍,但间谍头子跑了,所以我第二次南下,就是为了把间谍头子捉拿归案。” 说到这里,霍临风突然低头,额头抵在夏茗额头上,低笑道:“说起来,能抓到间谍头子,还多亏了你的提醒。” “嗯?”夏茗疑惑地眨眼。 “你记不记得,之前告诉过我,有一个邻居的儿子起死回生,死了好几年,突然又回来了?” “难道间谍是他? ” 霍临风眯起眼,眼中迸射出冷芒,沉声说:“不是他,但他是间谍团伙的余党, 跟间谍头子一样,是漏网之鱼,顺着他这条线,才抓到了间谍头子。” 夏茗长松一口气,“所以,案子到这里,算是圆满解决了?” “嗯。”霍临风沉沉一点头,眉宇间是飞扬的自信,“周绪他们在收尾,处理干净后回京复命,我已经跟上级领导打了报告,会迟些再回去。” 夏茗有种不太好的猜测,“你用的什么理由打报告?” 霍临风嘴角微勾,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媳妇受伤了,来照顾媳妇。” 夏茗表情有点扭曲。 霍临风看着觉得好玩,捏捏她的脸蛋,笑道:“开玩笑的,当然不能说这么直接,不过周绪这人大嘴巴,等他回到军营,这事肯定传遍了。” 夏茗太阳穴突突直跳,“你就不交代他,不要乱说话?” “这哪叫乱说话?你迟早是我媳妇,赖不了,早点让大家知道也好,没什么要遮遮掩掩的。” “之前一直瞒着,是因为执行的是保密任务,很多事情不宜声张,否则,可能会惊动到敌人,而且给你招来危险。” “现在任务圆满完成,没必要再捂着,让大家都知道,我有媳妇,我是你的了,不好吗?”霍临风理所应当。 夏茗囧。 要不要这么理直气壮啊? 可是,他这么优秀,家世好,样貌好,品行好,还优秀到让同龄人望尘莫及,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偷偷暗恋他。 夏茗冷哼,不肯承认自己话里有点酸,“那在军营里,是不是有很多女兵喜欢你? ” 霍临风倒是坦诚,“周绪说有,但我没留意过。” 夏茗一噎。 这倒符合他的个性。 周绪这人很八卦,肯定经常跟他说谁谁谁暗恋他,好在他这人没这心思,不然以他的条件,肯定早就结婚了。 霍临风一本正经地说情话,“我以前,一门心思扑在任务上,没心思理会这些,周绪常说我是楞木头,不开窍,说不定一辈子都讨不到媳妇。” 夏茗凉飕飕地瞅了他一眼。 怎么可能呢?他就算再没情趣,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多少女孩子就好这一口,只要他开口,多得是女孩子愿意嫁给他。 第504章 等待 霍临风定定看夏茗,目光深沉而温柔,眼睛里只装得下她,“遇到你,我才知道,我不是不开窍,只是没碰到让我开窍的人。” 夏茗脸颊一热,怪不好意思的。 回想起一年前,两人相遇以来的种种,夏茗感慨万千。 这人哪里是不开窍,分明狡猾又会撩! 她心里甜得要命,嘴上却不饶人,“你就这么急着昭告天下,让大家都知道你有主了啊?” “当然!我恨不得在身上戳个章,让大家都看看我是你对象。”霍临风振振有词,语气还带着一丢丢得瑟。 夏茗有点无语,“这有什么要得意的? ” 霍临风避开她的伤处,轻轻揽住她,一贯冷硬的心,此时柔软得一塌糊涂,“我对象又好看又聪明,还那么能干,我当然得意。” 夏茗:“……”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能说情话?而且怎么感觉,他变得越来越黏人了? “别瞎抱,一会儿舅妈看到了怎么办?”夏茗推开他,红着脸让他安分点。 霍临风瞅着她红艳艳的脸蛋,心里美滋滋的,继续给她换药。 包扎好之后,夏茗又问:“任务结束,你不需要回去做汇报吗?” “我已经跟周绪他们交代清楚了,不必亲自回去。”霍临风安抚道。 任务圆满完成,该有的军功不会少,但这个任务,最开始是吴桂仁从中作梗,才把惊险而艰难的任务推到霍临风身上,吴桂仁等着看他的笑话,结果他圆满完成任务,狠狠打了吴桂仁的脸。 现在的吴桂仁,脸色一定很精彩,而且绝对要找机会酸他,虽然不会做什么损害到他的事情,但唧唧歪歪,跟个娘们儿似的,实在招人厌烦。 霍临风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不爱搞背地里阴阳怪气那一套,暂时不想回军营,省得糟心。 夏茗想到两人的聚少离多,不禁问道:“你这次来,要呆多久?” 她的期待,明明白白写在脸上,霍临风看得身心俱爽,低笑道:“能陪你个把月。” 夏茗眼睛一亮。 霍临风抚摸着她的发丝,柔声说:“这些年,我一直没怎么休息,大家都管我叫拼命三郎,上头也几次劝我找个机会休息,再拼下去,命都给拼没了。” “以前一直觉得,男人志在四方,应当以事业为重,保家卫国,现在不同了,有了自己的小家,也要兼顾一下小家了。” “所以,我跟上头打了休假报告,把攒下来的假期都用上了,特意来监督你,省得你受了伤还折腾自己。” 夏茗无言以对,但心里甜丝丝的。 接下来的几天,霍临风几乎形影不离地陪在夏茗身边,陪她去医院复查,去市中心的伊人衣坊,看公益活动的筹备情况。 更多的时候,是勒令夏茗在家休养。 八十年代还没有手机的概念,电脑也还没影儿,没什么消遣,霍临风怕她无聊,给她买了几套名著和书,陪她窝在沙发里,要么一起看书,要么一起看电视。 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但仅仅是呆在一起,心里也是踏实的。 别看霍临风霸道又强势,可照顾起人来,那叫一个体贴细致。 夏茗想喝水时,他总能第一时间递过来温水,她想吃水果时,手边的果盘从来不会空着,每到饭点时,霍临风总能准时把饭菜备好,吃完饭就很自然地收拾碗筷去洗,从不让夏茗动手。 要不是家里买了洗衣机,他只怕连衣服都要替她洗。 一开始,孙巧容还担心他一个大老爷们,照顾不好夏茗,可围观了半天之后,她就安心去伊人衣坊忙活了,临出门前还叮嘱夏茗收着点,别太使唤他。 夏茗囧。 她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怪霍临风把她照顾得太好,反倒显得她在欺负人了。 夏子阳作为单身狗,实在受不了一次次的暴击,干脆约朋友去图书馆看书了。 白天,家里往往只有夏茗和霍临风在家。 夏茗还挺喜欢这样的日子,看着霍临风俊美的侧脸,恍然觉得,要跟这个男人共度一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时间晃晃悠悠过去。 随着高考成绩公布时间的临近,大家都不自觉紧张起来,就连霍临风,也不禁有几分忐忑。 一家人里,孙巧容是最紧张的。 夏茗估分太高,以至于大家期望值都很高,可估分毕竟只是估分,万一估错了呢? 现在大家都在说,夏茗是今年的省状元,万一分数真的估错了,她不是省状元,这多尴尬? 为了第一时间查询成绩,孙巧容还给家里装了电话。 夏鸿刚知道后,一天一个电话往家里打,一边问成绩出来没有,一边安慰夏茗不要着急,耐心等待。 明明着急的人是他自己。 夏茗哭笑不得。 身为当事人,她反倒是最淡定的一个。 因为前世当过家教,给高三生出过卷子,改过试卷,也给手下的学生做过考试估分,以及志愿填报的规划和建议,这一套流程,她是熟悉的。 加上已经估过分数,心里有数,就没什么好慌的了。 当然,这些理由是不能直接说的,毕竟前世今生什么的,即使说了,除了霍临风之外,估计没人会信。 好在,她这么镇定,让家人们也安心不少,想着即使不是省状元,再不济,全省前20名,应该也差不离了,那么,考上华清大学,基本是妥的。 夏家人稍稍安心了,可朱校长的老师和校领导们,一点都不安心。 所有考生做了估分,各班班主任汇总了估分情况后,班主任和校领导们召开了研讨会,按照去年的分数线,算出来今年估分情况,预计能考上大学的人数。 不算还好,一算吓一跳。 总人数比去年翻了好几倍,人数快赶得上去年市二中考上大学的人数了! 校领导们都沸腾了。 除了总人数,市六中还出了一个王炸,那就是预备省状元! 602分啊,市六中建校以来的最高分,也是本省恢复高考以来的最高分! 所有教职工都翘首以盼,着急地等待分数公布,同时关注其他高中的估分情况。 年级主任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我听市二中那边的人说,杨启明同学估分了,分数比夏同学还高。” 第505章 吞钉子 预考时,杨启明是全市第1名,全省第2名,自然是高考状元的热门人选。 年级主任打听到,预考时的省状元,在高考发挥失常,估分不理想,只有580多分,没上600分。 那么,最可能和夏茗一争高下的,就是杨启明了。 朱校长瞪大了眼,“夏同学估分602分,已经破记录了,杨同学还能比她更高?” 年级主任感慨今年人才辈出,“听他们教导处的田主任说,杨同学发挥得非常好,估分成绩是605分,比夏同学高3分。” 朱校长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杨同学,实在厉害啊。” 夏茗估分602分,已经很让人震惊了,没想到杨启明更猛。 年级主任对杨启明也很佩服,“如果是杨同学超常发挥,这个分数是有可能的。” 如果杨启明和夏茗的估分都没错,那么,省状元就是杨启明,夏茗虽然高分,但只能遗憾屈居榜眼。 朱校长沉默了。 市六中的人,当然都希望夏茗是状元,好让市六中彻底翻身,堂堂正正地赢市二中一回,但天才学子可遇不可求,加上两个学校的各方面客官条件,的确存在差距,超越市二中,一直以来都只是口号,从没有实现过。 如果夏茗是状元,那就大大地给市六中长脸了,某种意义上,市六中算是赢了市二中一回。 如果杨启明是状元,市六中错失这次机会,以后只怕再难遇到第二个夏茗,再有第二次机会能赢了。 这么一想,朱校长揪心的不行,越发痛恨伤害夏茗的陆建国和钱强。 要不是他们,夏茗不会受伤,那么她肯定能发挥得更好。 市二中的田主任,得知夏茗估分602分时,也吓了一跳,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应当。 “这个夏同学,天赋实在可怕,要是当初她来咱们二中,咱们好好培养,她高考的分数,肯定不止现在这个程度。”田主任对此依然耿耿于怀。 在他眼里,杨启明很聪明,但夏茗比他更聪明,更有天赋,可惜夏茗“不开窍”,不肯跟他来二中。 杨启明得知夏茗估分时,也吃了一惊。 因为跟夏茗一个考场,他亲眼看到夏茗的“惨状”,万万没想到,夏茗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考到几乎跟他齐平的分数。 兴许是因为从小到大都是第1名,加上对省状元志在必得,他私心里希望夏茗的估分是估高了,并不希望夏茗把他比下去。 此时的陆家人,比杨启明更希望夏茗估分估错了,只可惜,陆家现在一团糟,全家人焦头烂额,已经没心思管夏茗的事了。 陆文浩被狐朋狗友撺掇,喝酒,打架斗殴,被社会混混打断了一条腿,掏不出钱来给他治,这条腿就算不残废,也得跛了。 江晓雪哭得晕过去,陆兴国快疯了,四处找人借钱,借了一大笔债给陆文浩治腿,以后还债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 他找到陆振国,想让陆振国帮忙借钱,可惜陆振国对陆家人心灰意冷,没有帮忙的打算,只身去了外地打工,没有人知道他具体去了哪里。 张秀红和陆老太,被夏茗关在废仓库,还被罗成严重警告后,大病了一场,陆老太一把老骨头,折腾了那么多天,直接报废了,躺在床上没法起不来,俨然是半只脚踏进棺材,苟延残喘。 张秀红没心思照顾她,因为陆知晴已经够她糟心的了。 陆知晴彻底抛开了廉耻,追着曹三到处跑,逢人就说她跟曹三有了夫妻之实,还找到曹家去,要做曹家的媳妇,闹得曹家鸡飞狗跳。 陆知晴不觉得羞耻,她反而觉得光荣,认为自己在追求幸福,可她的做法,闹得所有人都说她没脸没皮,连带着陆家人也被大家嘲笑。 张秀红恨不得打断陆知晴的腿,把她锁在家里,不让她出去丢人现眼。 整个陆家,彻底乱套了。 这个节骨眼上,张秀红听说夏茗估分602分,她简直要疯了,可是她不敢再去找夏茗的麻烦。 被关了两天两夜的仓库,狂风暴雨,阴暗潮湿,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也彻底领教到了夏茗的厉害,她哪里还敢去招惹夏茗,不是去送死吗? 正好到了放暑假的时间,她寄信去京都给陆知曼,让陆知曼赶紧回来,给家里出主意,让这个家度过难关。 然而,张秀红的信寄到学校时,陆知曼已经离校了,压根没有收到信。 陆知曼紧急跟高一鸣下乡回养猪场见高一鸣的父母,随行的还有陈雨欣,这让陆知曼咬牙切齿。 可是没有办法,高一鸣的父亲高福强误吞了钉子,被紧急送进医院里抢救,危在旦夕,高一鸣急得团团转,满脑子只想着回去看望父亲,陈雨欣提出陪同时,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压根没有问陆知曼的意见。 一来,他顾不上陆知曼的心情了,二来,他猜到父亲出事,绝对不是意外那么简单,所以带上陈雨欣更保险,能帮上不少忙。 在此之前,一起下乡的叔叔,因为误吞了钉子,以回城养病为由,顺利回城了。 高一鸣猜到,父亲恐怕不是误吞钉子,而是有意为之,因为一起下乡的干部都回城了,就剩他还在养猪场,他坐不住,也等不起了,才兵出险招。 陈雨欣是高干子弟,有她在,帮忙疏通关系,那么父母趁这次机会回城,是很有希望的。 此外,因为父亲操作失误,没把握好尺度,钉子卡在喉咙里,要动手术才能取出来,那么,势必要花一大笔钱。 这笔钱,高一鸣拿不出来,跟同学借钱凑钱也不够,而陆知曼心有余而力不足,也掏不出什么来。 这个时候,能掏的出钱,并且愿意掏钱的陈雨欣,高一鸣无法拒绝。 陆知曼就算再不满,这个时候也只能咬紧牙关,装出善解人意的样子,跟陈雨欣假装和平相处。 张秀红寄到学校的信,等陆知曼看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她就算想动手脚,也来不及了。 第506章 破纪录 实际上,用不着陆知曼动手,有人早就动手了。 “妈,你说的是真的?夏同学的志愿被人改了?!”严嵩倒吸一口冷气,满眼的不可置信。 高考志愿是影响一个人一生的东西,如果被篡改了,肯定影响夏同学读大学,进而影响她毕业后分配工作,乃至影响到她后半辈子能过成什么样。 夏同学填报的志愿是华清,而且她估分那么高,进华清几乎是没有悬念的,如果志愿被篡改了…… 严嵩只觉得头皮发麻,不敢想象后果,“妈,这种事可不能乱开玩笑!” 严嵩妈冷哼,说:“我亲耳听到曹三说的,她志愿就是被人改了,肯定上不了华清。” 当初,听到夏茗报了华清,严嵩妈还笑话夏茗自不量力,可夏茗的预考成绩,还有高考估分成绩出来时,严嵩妈傻眼了。 她家严嵩考上省重点院校,已经够她炫耀一辈子了,夏茗比他儿子优秀那么多,她既羡慕又眼红。 严嵩复读的巨大进步,她看在眼里,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她心知肚明,她儿子之所以能够进步,是因为用了夏茗的学习方法。 严嵩妈逐渐意识到,自己对夏茗的偏见有多可怕。 仔细回想起来,她对夏茗的偏见,纯粹是被陆尾村的谣言给蒙蔽了,加上有心人的挑拨,她对夏茗没有半分好感,好几次对夏茗冷嘲热讽。 严嵩妈暗暗后悔,如果一开始,她对夏茗好一点,不反对严嵩接近夏茗,指不定夏茗现在就是她家儿媳妇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夏茗当不成她家儿媳妇,她对夏茗的优秀不得不服,可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她心里就不得劲了。 听曹三说夏茗的志愿被人改了,她替夏茗感到可惜的同时,也有点幸灾乐祸。 “妈,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严嵩急得团团转。 严嵩妈见不得严嵩为夏茗着急,反正夏茗不是她家儿媳妇,她为什么要替一个外人着急,“她又跟我没关系,我干嘛要说?” 严村长闻言,暗骂她头发长见识短,满脑子除了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女人算计之外,没有一点长远的目光。 夏茗是他们夏河村人,她有出息了,夏河村也跟着争光,他这个村长脸上也有光,要是跟夏茗搞好关系,在夏茗面前卖个好,以后夏茗回乡发展,指不定会对他们严家有帮助。 就算不是为了那点利益考虑,夏茗是夏河村的人,而他们是村长家,理所应当为村子里的人谋福利,村里的人遇到困难,帮一把是义不容辞的。 可这没见识的婆娘,差点把事情给搞砸了。 严村长拉着严嵩,急忙往夏家走,“走,赶紧去找夏茗,把这事跟她说清楚,说不定还来得及补救!” 看到丈夫和儿子为别人奔波,严嵩妈不乐意了,“夏家人早就搬出去了,你们去她家找不到人的!再说了,这个时候高考成绩都要出来了,志愿交到招生考试院那里,八成都开始录取了,根本来不及改,你们别白费功夫了!” 严嵩闻言,更着急了,“爸,这可怎么办?要是夏茗已经被改后的志愿学校录取,那就真的来不及了!” “你马上去学校找校长,校长肯定知道夏茗住哪里,这么大的事,也只有校长能办!”严村长严肃道。 “对!找校长!”严嵩一拍脑袋,把自行车拉出来,不理会严嵩妈的劝阻,蹬着自行车往市六中赶。 招生考试院内。 阅卷,统分,记分工作都结束了,进入了交叉审核和复查的阶段,确保分数公平公正,并且没有缺漏和错误。 因为都是人工操作,全省那么多考生,那么多卷子和数据,难免会出现疏漏。 前两年,就有一个同学,其中一科的成绩,跟考试时坐在他前面的同学的分数搞错了。 这个同学平时成绩很不错,而且那科成绩一直很优秀,可出来的分数却低得匪夷所思,而坐他前面的同学刚好是个学渣,各科成绩都很差,独独那一科成绩很高。 成绩出来时,校领导马上发现这科成绩异常,申请阅卷复查,才发现这个同学的分数,在记分时,跟坐前面的同学分数记错了。 为保证不出现这类的失误,今年的审核更严格了。 招生办的领导进来视察工作,关心今年的高考情况,“怎么样,出结果了?最高分是多少?” “611分。” 领导傻眼了,“多少?!” 回答的人干脆把卷子递过来,“满分650分,最高分的人,考了611分。” 其他人纷纷围过来。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611分,破了咱们省恢复高考以来的记录吧?” “我记得去年的省状元,才589分,没上600分呢。” “今年不止状元上是611分,榜眼也上了600分。” “这么厉害?是哪个学校的?” “好像都是桂宁市的,不愧是省会城市,人才辈出啊。” 领导下达了指令,“成绩都统计好了,分数线也出来了,就公布出去吧,电视台和报纸都派记者来了,就等着配合咱们,把消息公布出去了。” “还有成绩咨询通道也要准备好,小心一旦放出去,几十万的电话就要来了,各学校都派发好成绩单,这些天,办公室的电话都被各校校长打爆了。” 大家面色一凛,纷纷收起了八卦心态,投入紧张的工作,因为对他们来说,接下来可是一场硬仗。 领导刚从办公楼出去,外头的记者,还有各校派来问成绩的老师,纷纷围了过来。 “分数线出来了吗?今年的分数线是多少?相比去年高了还是低了?” “大家不用着急,我们准备了记者接待的会议室,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会回答大家的问题。” 记者却等不及了,马上问了最关心的,“今年全省最高分,是多少分?” B班的班主任何悦澜老师,在学校实在等不及了,干脆跑到招生考试院来蹲结果。 听到记者的问题,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招生办的领导。 第507章 查成绩 领导微微一笑,脸上带着骄傲,扬声宣布:“今年的最高分,611分。” “我的天!” “比去年高了20多分!” “如果我没记错,这个分数破咱们省的记录了吧?!” 记者们都炸了,哪里等得及到会议室再采访,纷纷急吼吼地问结果。 人都是有八卦心理的,大家看报纸,除了看分数线之外,最关心的就是省状元是谁,考了多少分,而作为资深的记者,洞察群众的心理,自然知道把笔墨放在哪里,才能引起人们的关注和热议。 记者急吼吼地追问:“考611分的是杨启明同学吗?还是赵立同学?” 预考时,杨启明和赵立,分别是是省状元和榜眼,而勤奋的记者们,在各校估分结束后,走访了最热门的几所学校。 赵立估分不超过600分,而杨启明估分605分,记者们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两人身上,毕竟只是估分,最后分数出来,究竟谁是611分,谁也说不准。 何老师手心出了汗。 她知道杨启明估分比夏茗高,夏茗估分602分,已经很震撼了,应该没可能更高了吧? 611分,比602分,高了整整9分呢! 别看只是9分之差,搁谁身上,都知道这9分有多难拿,不像两三百分的学生,进步空间大,努力拼一把,只要天赋不错,进步几十分上百分,都是可能的。 分数越高,拿分的空间就越小,满分650分,超过600分之后,想要多拿1分,难度就得高10分。 何老师第一反应是,考了611分的学生,是杨启明。 她死死盯着招生办的领导,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领导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然后卖了个关子,笑眯眯道:“大家都觉得,考了611分的学生,不是杨启明同学,就是赵立同学,对吧?” 记者们面面相觑。 “他们是预考的第1名和第2名呀!不是他们,难道是预考时的第3名?” “可我去采访过第3名的学校,他们校领导透露说,第3名估分也没超过600分呀,难道是估分太保守,低估了分数?” 何老师忍不住了,突然高喊:“领导同志,考611分的学生,是不是叫夏茗?” 记者们纷纷朝她看过去。 “她说的是夏茗是谁?” “我记得她,是我们桂宁市的考生,预考的时候,跟另一个同学并列全市第2名,在全省30名左右吧。” “哪个学校的?” “桂宁市六中的,额……一个不是很有名的中学,在我们桂宁市的中学里,排不上前3……” “高考的时候,我去考场采访了杨启明同学,那个夏茗跟杨启明是一个考场的,我见过她,长得忒好看!” “她不是考试前出了意外吗?考试时脑袋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右手的手臂还打着石膏,可惨了,听说考试的时候,要吃止痛药才坚持得下来呢。” “她的勇气和精神,的确令人佩服,可是伤成那样,肯定要影响考试的吧?” “之前都没听说过这号人,预考才30名,突然冲到第1名,不可能吧?” “市六中的教学条件,能教出省状元来?我不信!” 何老师捏紧了拳头,灼灼盯着招生办的领导,等领导宣布答案。 夏家。 大家围在电视机前,听新闻公布今年的分数线,以及分数查询热线。 八十年代,全国通用全国卷,分数线是全国统一的,但夏家众人并不关心分数线,因为夏茗的估分,超过往年分数线太多了,分数线对她来说没影响。 大家关注的是分数查询热线。 夏子阳拿着纸笔,抄写电视上播报的热线电话,因为太紧张,还写错了一个数字,发现之后赶紧改正错误的数字。 夏茗走到电话机前面。 之前最淡定的是她,临到公布结果的这一刻,她突然有点紧张了。 夏子阳很夸张地给夏茗锤肩膀,“姐,别怕,就算不到600分,考个590多分,咱也能上华清!” “你不是一向最镇定吗?对自己多一点信心。”霍临风给夏茗打气。 孙巧容也朝夏茗握拳,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夏茗深吸一口气,在三人的注视下拿起听筒,拨通了查询热线。 一分钟过去了,夏茗没说话。 两分钟过去了,夏茗还是没说话,眉头还皱了起来。 三人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不太妙。 难道估分真的估错了? 连590分都不到? 夏子阳咽了一下口水,手里拿着记分的纸笔,小心翼翼地问:“姐,查到分数了吗?” 他的笔记本上,早就把语文、数学等各科名称都写好了,还把估分时的各科分数,还有估分总分,都填上去了,旁边空着一列,用来填最终的各科成绩,以及最终总分。 夏茗挂了电话,摇摇头,“没查到,查询的人太多了,一直在排队等待的状态。” 孙巧容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我见你一直不说话,还以为分数很低。” 霍临风揉揉夏茗的脑袋,安抚道:“查询通道刚打开,肯定很多人在查,被占线很正常,再打一个试试?” 夏茗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然后更紧张了。 霍临风见状,拿起听筒放到耳边,“别紧张,这次我来打。” 夏茗点头,直勾勾盯着他。 霍临风拨通了查询热线。 一分钟过去了。 “占线,等等。” 两分钟过去了。 “还是占线,再等等。” 三分钟过去了。 “通了!” 夏茗精神一震。 夏子阳紧紧握着笔,“霍大哥,多少分?” 霍临风听着播报的声音,一边听,一边把听到的内容念给夏子阳,让夏子阳记录下来,“考生姓名:夏茗,准考证号:XXX,考试成绩分别为:语文94分……” “语文94分。”夏子阳跟着念,飞快地把94这个数字填在语文那一栏上,快速扫了一眼估分的成绩,眼睛一亮,“语文的估分是92分,实际是94分,高了2分呢!” “嘘……”孙巧容赶忙让他别出声,紧张地等待霍临风播报接下来的成绩,“别出声,仔细听接下来的分数,好好记,别记岔了。” 第508章 状元 夏子阳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霍临风,紧张地听他继续报分数。 紧张到手心冒汗,差点握不住笔,比期末试卷发下来,看到自己成绩的那一刻还紧张。 夏茗没有出声,一直看着霍临风。 第一科的成绩报出来,比估分还高,就抬高了心理预期,她下意识期待后面几科的成绩,至少不比估分差太多。 霍临风看出她的期待,悄悄握住了她的手,给她无声的鼓励,继续说:“数学95分。” “嗯,数学95分。”夏子阳专心致志地记,生怕分心,没有再看旁边的估分分数,霍临风念一个分数,他就记一个。 “英语100分,满分,物理87分,化学93分,政治95分,生物47分,总分……”霍临风顿了一下,神色难掩激动。 夏子阳急忙催促,“总分多少?” 随着一个个分数报出来,孙巧容脑袋嗡嗡响,她还没有厉害到听完各科成绩,就马上心算出来总分。 霍临风没念总分,她就不知道是多少,可前面报的各科分数,她很肯定,几乎每一科,都比估分的分数高一点。 每一科都高一点,那么总分肯定比估分还要高。 孙巧容激动得眼眶通红,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 霍临风紧紧握着夏茗的手,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说:“总分611分!” 饶是夏茗有了心理准备,也不禁愣了一下。 夏子阳惊叫一声,直接跳起来,“总分611分?比估分的602分,高了整整9分!” 孙巧容终于忍不住,扑在夏茗身上,紧紧抱住了夏茗,又哭又笑地喊:“茶茶,你太棒了!611分,一定是省状元!” 孙巧容放开夏茗后,霍临风难掩激动,直接把夏茗抱起来转圈圈。 夏茗吓了一跳,锤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做什么?舅妈和表弟都在呢。” 换做平时,孙巧容铁定要黑脸,可是现在孙巧容太高兴了,就由着霍临风了,趁着电话还没挂,她重新把电话拿起来,听电话里重复播报分数,跟夏子阳一起,再确认一遍分数。 “每一科都写对了,总分也没错,而且每一科和总分,都比估分的时候高!” 挂了电话后,夏子阳看着笔记本上的分数,激动到狠狠亲一口笔记本。 “快打电话去告诉你爸,他一定等着了。”孙巧容说着,赶忙拨通深城那边的电话。 这个时候还没有手机,深城这边的业务逐渐走入正轨,陆续接了好几笔订单,也注册了工资,办了资质证,租了很大的门店做办公室。 给家里留的,就是办公室的电话。 此时,不仅夏鸿刚守在电话前,温少禹、赵毅、柴婧,也都在办公室里,一边听收音机里播报今年的分数线,一边等家里人来电话。 见夏鸿刚太紧张,柴婧给他倒了一杯水,“我估计夏小姐还在查分数呢,咱们再等等,夏小姐估分那么高,出来的分数肯定不会低。” 正说着,电话铃声响了,夏鸿刚秒接电话,急吼吼就问:“怎么样?分数出来了吗?多少分?” 孙巧容笑着抹泪,“老夏,你先冷静一下,不要激动。” 她怕直接说分数,她家老夏激动到语无伦次。 可这话听着很容易产生歧义,夏鸿刚一呆,“什么意思?是不是出来的分数很低?” “不是不是!分数很高,比估分还高,总分611分!你没有听错,是611分!” “611分?!”夏鸿刚直接蹦起来,反应跟孙巧容一样,捧着电话又哭又笑的,“茶茶是咱们家的骄傲!太厉害了!你让茶茶听电话,我要跟她说说话!” 温少禹等人,听到611这个数字,也被震住了。 “伤成那样,还考了这么个分数,还是不是人?” “我记得去年的省状元,不到600分吧?611分铁定是今年的省状元了,厉害!” “她考这么好,咱们也跟着沾光,走,咱们下馆子去,好好庆祝!” 夏家这头。 邻居们听说能查分数了,纷纷涌到夏家来,见夏子阳自豪地念分数,大家目瞪口呆,也跟着高兴。 孙巧容一拍脑袋,“对了!朱校长之前说过,分数出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呢,咱们打个电话去学校。” 教务处的电话打了,占线。 校长办公室的电话也打了,还是占线。 为啥?因为学校里的每一个电话,都被疯狂的记者们给打爆了。 “学校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咱们去学校,当面告诉校长和老师吧!” 霍临风马上拿车钥匙,“我开车送你们去。” 邻居们见夏茗被护着,簇拥着上车,纷纷露出羡慕的表情。 “夏家的闺女真厉害啊。” “长得好看,学习又好,又孝顺懂事,还会生意挣钱。” “夏家一定是祖坟冒青烟了,才得了这么个闺女。” “夏家出了这么个金凤凰,以后肯定要飞黄腾达,真让人羡慕啊。” “夏家闺女要是没对象就好了,那咱们还能争取一下,让她当咱们儿媳妇,也跟着沾光。” “这么优秀的儿媳妇,谁不想要?可惜她已经有对象了,她对象看着也不是普通人。” “瞧着那一身气质,肯定是大人物,长得又俊,而且开着小车呢,家世肯定也好,跟夏家闺女很般配,咱们平头小老百姓,就别指望能留住金凤凰了。” 夏茗刚进学校,就被保安给发现了,保安激动地大叫:“夏同学来了!咱们的状元来了!” 话音未落,旁边的办公楼,呼啦啦涌出来一大帮人。 校领导们,还有毕业班的各班班主任,还有很多家里没电话,就来学校查成绩的学生们,全都挤在办公楼里。 听到保安突然爆发的喊声,所有人齐刷刷地朝这边看过来,然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人群自动分出了一条道来,所有人注视着夏茗走近。 那架势,好像夏茗不是一个普通学生,而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天皇巨星似的。 此时此刻,夏茗在大家的眼里,比电视上的女明星还耀眼。 夏茗有点囧。 孙巧容抬头挺胸,理所应当地感到骄傲。 第509章 感激 朱校长手里拿着何老师带回来的成绩单,激动得满脸通红。 毕业班的各班班主任都在场,大家对着成绩单,把超过分数线的名单,全部用红笔圈出来,然后统计了今年的“战果”。 硕果累累! 去年,高三年级加上复读班,总共400多人,最后参加高考,分数超过分数线,顺利考上大学的,只有16个人,其中,考上重本,被省重点院校录取的,只有2人。 今年,校领导们再三确认,名单数了一遍又一遍,终于肯定,今年的毕业班,总共468人。 最终参加高考,并且超过分数线的人数,总共53人,是去年的3倍多! 上了重本线的有12人,是去年的6倍! 这个人数和成果,几乎赶得上市二中去年高考的成果了。 看着罗列出来的名单,朱校长热泪盈眶,感情细腻的女老师们,别过脸悄悄抹泪,而来查分数,确定自己超过分数线的学生们,直接抱头痛哭。 高三年级奋战了三年,复读班甚至有人连续复读两三年,前后奋战了五六年,终于迎来不负青春和汗水的战果,他们怎么能不激动,怎么能不痛哭流涕? 何老师拉着夏茗,走到朱校长面前,一边落泪,一边语无伦次,“夏同学,你太棒了,太争气了,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你是咱们市六中的骄傲!” 朱校长握着夏茗的手,四十几岁的大男人了,也红了眼眶,“夏同学,我们都看到成绩单了,你考了611分!全市第1名!全省第1名!” 年级主任喜极而泣,“第1名!省状元!而且破了咱们省恢复高考以来的记录!” 当初夏茗来复读班参加入学考试,就考了441分,年级主任就知道她是个好苗子,亲自到夏家去通知她。 夏茗为了做生意,坚持校外自习,这是市六中建校以来从没有过的先例,可他为了留住夏茗,亲自给夏茗做担保,给夏茗打报告申请。 这一年来,夏茗的种种表现,让他极其满意,也让他知道,当初力保夏茗,是绝对正确的选择。 “没错!预考时候的省状元赵立,才593分,杨启明高考估分605分,分数出来后,实际分数是601分,省状元不是他!” “省状元是咱们市六中的夏同学!” 欢呼声此起彼伏,夏茗被簇拥在人群中央,大家除了对她表示敬佩,道贺,更多的,还有感激。 B班的学习委员,是个挺感性的姑娘,她本来就很喜欢夏茗,敬佩夏茗无私奉献的精神,用了夏茗分享的学习方法后,她的成绩飞速提高,对夏茗充满了感激。 因为对夏茗深信不疑,夏茗在预考前对预考押题,她对夏茗押题的题型做了深入的解析,虽然预考时,一道题都没押中,但碰巧中了高考时的好几道题。 凭借之前的刻苦研究和学习,她对夏茗押的题,以及相关知识点和解题思路烂熟于心,在考场上超常发挥,考出的成绩比平时高了二十多分。 学习委员哭得稀里哗啦,像个见了偶像的疯狂迷妹,语无伦次地表达满腔的热情。 “夏同学,我可喜欢你了!真的,除了我爸妈,我最喜欢你了!” “我复读两年了,要不是你教了学习方法,我成绩肯定上不来,今年可能还是考不上大学,我真的发自内心要谢谢你!” 其他同学感同身受,纷纷对夏茗表达谢意,他们怕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再见到夏茗,一辈子都没机会说了。 “夏同学,我也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也考不上大学,如果考不上大学,我就回家种田了。” “我也是,考不上大学,没有好工作,就只能等着嫁人种地了。” “我本来的成绩,只能勉强上普通专科,幸好碰到了夏同学,不然我都不敢报好学校,现在成绩出来了,我的第一志愿应该没问题!” “虽然我的分数没到分数线,但是还是谢谢夏同学,让我在高三最后一年成绩提高那么多,有了学习方法,我现在充满干劲,打算复读一年,明年我一定能考上!” 高中几年,同学之间相互帮助是很正常的,有些同学几年下来,都是很要好的朋友,相互之间帮助很大,现在毕业了,感激彼此的照顾是很正常的。 可夏茗只有大考时才回来参加考试,平时几乎不见人影,班里的同学,至今没能全部叫上名字来。 她跟大家不熟,却不妨碍大家对她的好感和感激。 那次在全年级师生面前演讲,分享学习方法后,夏茗在校内名声大噪,几乎每个人,都记住了她的名字,和她娇艳的脸庞。 尤其使用她分享的学习方法,成绩切实得到提高之后,大家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受到夏茗的奉献精神感染,大家平时更团结了,相互帮忙,相互学习的氛围很浓郁。 可以说,夏茗不在校内,但她的传说和形象,始终是校内热议的话题。 大家崇拜她的优秀,感激她的大方,推崇她的学习方法。 就连学生家长们,因为大家总把夏茗挂在嘴边,而对“夏茗同学”印象深刻。 此时,有部分家长陪同学生来查成绩,看到漂亮得不像话的夏茗,纷纷傻眼了。 “这个女学生,真的就是夏茗同学?长得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在很多人的刻板印象里,考第1名的学生,往往是艰苦朴素的,长得应该很普通,放进人堆里半天找不着那种,穿着很普通的衣服,很可能还戴着好学生标志性的黑框眼镜。 这才是顶级学霸该有的样子嘛。 可你们瞅瞅,眼前这个夏同学,是这样吗? 长得跟电视里的女明星似的,穿得也不艰苦朴素啊。 B班的学习委员骄傲地说:“对!她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夏同学,她特别聪明,经常考第1名,这回还拿了个省状元!她还特别大方,把学习方法都分享给大家了,一点也没藏着掖着!” “平时回学校考试,被大家戴着问问题,她可耐心了,一点都没有不耐烦!预考和高考的时候,还给大家发薄荷糖,给大家加油打气呢!” 第510章 感动 家长们纷纷露出感激的表情。 “原来你就是夏同学,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家孩子考不到现在的好成绩。” “可不是吗?我家孩子皮得很,以前成绩很差,也不爱学习,去年有一段时间突然开始勤奋看书了,成绩也提升得很快,我还以为他受刺激了,问了才知道,是夏同学的功劳呢。”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因为有共同的话题,很快就聊成一片了,纷纷对夏茗表示感谢。 夏茗微微一笑,认真道:“你们不用谢我,学习方法是死的,作用没那么大,大家能取得进步和好成绩,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和我没多少关系,真要说起来,其实学校和老师的作用更大。” 老师们一愣,没想到夏茗会这么说。 身为教育工作者,老师们都很尽心尽力,倾囊相授,尤其这个年代的风气很淳朴,补习班还没盛行,老师们没有课后赚“外快”的想法,几乎所有的工作精力,都扑在平时的授业解惑上。 市六中的老师们,兴许平均水平比市二中逊色一些,但他们对待教育事业的认真,对学生们的奉献精神,是不输给任何一个学校的。 夏茗敬佩他们。 看着老师们闪光的眼睛,夏茗露出感激的笑容,情恳意切道:“咱们学校的老师都很好,大家学到的知识,都是平时老师教的,真正应该感谢的,是老师们,还有给大家提供了良好学习环境的学校。” 老师们眼眶都红了。 夏茗一番话,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做老师的艰辛,备课的压力,熬夜批改作业,给学生们做心理工作,鼓励学生们好好学习,碰到不听话的刺头,不能打,不能骂,只能变着法子去教,去引导。 他们从不在学生面前喊累,可其中的辛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他们也不图学生们的回报,学生们取得好成绩,考上大学,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可夏茗一席话,还是触动了他们,女老师们热泪盈眶,就连男老师们,鼻子也酸了。 夏茗率先向自己的班主任何悦澜,英语老师汪虹,还有给B班授课的任课老师们道谢,“老师,这一年来,你们辛苦了,谢谢你们。” 说着,夏茗微微弯腰,朝老师们鞠了个躬。 学生和家长们受到启发,纷纷朝自己的老师和班主任道谢,鞠躬的鞠躬,握手的握手,有些家长还想要送礼,可把感动着的老师们吓坏了。 夏茗走到朱校长面前,郑重地朝朱校长鞠了个躬。 孙巧容连忙也跟着鞠躬,感激道:“朱校长,真是太谢谢你了。” 这一年来,朱校长对夏茗的重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夏茗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在校外自习,也多亏了朱校长深明大义,给夏茗开了先例。 朱校长感动得稀里哗啦,连忙把夏茗和孙巧容给扶起来。 这一刻,夏茗在朱校长的眼里,变得前所未有的高大。 其实老师们都知道,夏茗大家树立了榜样,又提供了行之有效的学习方法,大家成绩才提高这么快。 夏茗考了省状元,给学校争光,学校感激她还来不及,可她心肠太好了,非但没有因此自满,反而谦虚低调,心怀感恩,感谢学校对她的包容。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学生呢? 朱校长感动到快要哭了。 霍临风站得比较远,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看到夏茗被人簇拥着,被所有人用感激而敬佩的眼神注视着,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骄傲。 他喜欢的人,他未来的媳妇,就是这么优秀,万众瞩目! 校外。 年级主任和教务处主任,带着保安,拉开长长的横幅,挂在学校的入口处,只要一进学校,就能马上看到。 最高的教学楼上,也挂起来竖版的条幅,写下了今年高考的战绩。 【热烈庆祝市六中高考超过分数线53人!】 【热烈庆祝市六中高考超过重本分数线16人!】 【热烈庆祝夏茗同学高考分数611分!】 【热烈庆祝夏茗同学当选省状元!破历年省状元记录!】 一条条鲜红底色的条幅,写着一个个骄人的成绩,但凡经过学校附近的人,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 校门口对面的小吃店,曹桂花给客人端了一碗汤,抬头就看到挂起来的条幅,兴奋地大叫:“我的天!夏茗同学考了611分?!省状元?!” 正要喝汤的客人听了,一脸敬佩地说:“电视和报纸上都说了,今年的省状元特别厉害,破纪录了!本来以为是上次预考的杨启明,没想到是一个叫夏茗的,之前好像没怎么听过这个人。” 曹桂花激动不已,“怎么没听过?是预考的时候,并列全市第2名的夏茗啊!她可聪明了,一直是市六中的第1名!” “你认识她?” “当然认识!她来我店里喝过很多次汤,我店里这汤,还是她给出的主意呢!” “这么厉害?” “那当然!”曹桂花骄傲地说。 店里的客人都惊呆了,但又觉得理所应当。 破纪录的省状元呢,肯定很聪明,别说给小吃店出主意了,就是自己开小吃店,那生意肯定也是红红火火的。 这时,一群扛着相机的记者,从公车上下来,齐齐朝市六中狂奔。 “就在这里,你们看,他们横幅都挂出来了!” “破纪录的省状元,不在市二中,也不在那几所最好的中学,反而在南城的六中,值得挖掘的信息实在太多了!” “现在全城都在讨论这个话题,大家对市六中和夏茗好奇死了, 得整个大新闻,版面一定要大,最好放头版!” 记者扛着相机,对着挂起来的条幅,以及市六中的大门一阵猛拍,然后一拥而入。 保安吓了一跳,连忙冲上去拦人。 “我们是电视台的记者,来做采访的!校长在不在?夏茗同学在不在?” “我们是报社的,放我们进去,我们要做采访!” 小小市六中的保安,怎么这么没眼色呢? 他们可是采访过很多大人物,甚至是市级和省级领导干部的,南城这个小破县城,搁平时,求他们来,他们都不乐意来。 要不是省状元在这里,他们犯得着扛着家伙,大老远跑来采访吗? 年级主任和教务主任对视一眼,眼睛都亮了。 准备了这么久,条幅都挂了出来,等的就是这一刻啊! 第511章 记者 两人双双上前,“是来采访的记者吧? 来来来,我们这就带你逛学校,我们学校教学环境可好了,干净整洁,教室亮堂,每个教室都装有大风扇,这个天气坐在教室里头,一点也不热!” 记者们跟着两个主任进学校,看到拉出来的横幅,举起相机一阵猛拍。 看到校园里的环境,记者们有些惊讶。 市六中在南城,教学条件和成果算是很不错的,另外几所中学更加偏僻,有一所学校,去年甚至没一个学生考上大学呢。 市六中算是南城的重点中学了。 虽然如此,可南城毕竟是小县城,放在整个桂宁市,就显得平庸了。 市二中出过好几个省状元和市状元,记者们都去过市二中,认为市二中的环境和条件都很不错,不愧是全市乃至全省的重点中学。 他们本以为,市六中在小县城,环境一定很破烂,没想到比起市二中来,竟也不算很差。 虽然办公楼没那么高大雄伟,校内面积没那么广阔,但好在环境优雅,打扫和维护都很用心,干净整洁。 没看到哪里脏兮兮的,小花圃也修剪得很整齐,教室里头的桌椅摆得整整齐齐,不是破破烂烂的,地面也清清爽爽的,没有显眼的污渍和垃圾。 “环境还挺不错的,看得出来很用心,这样的环境,有助于学生心情愉快地学习,你多拍几张照片,到时候留一点篇幅报道学校环境,照片就用作报道的配图。”报社的记者提醒扛相机的摄影师。 两个主任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自从夏茗估分602分后,朱校长就猜到可能会有记者来学校拍照和采访,这是学校出镜的大好机会啊。 学校的名声打出去了,吸引来的生源会越来越好,对学校以后的发展,有很好的推动作用。 朱校长一声令下,全校的教职工都动起来了,对校内进行了大扫除,就连校长办公室,校长都亲自收拾整理了,校内几乎焕然一新。 这不,见多识广的记者们都觉得不错,还要留篇幅对学校环境进行报道呢! 记者举着话筒,采访教导主任,“据我们了解,市六中去年考上分数线的只有16人,几年翻了好几倍,是这样吗?” “那当然!”教导主任指着横幅上的数字,骄傲地说:“今年我们考上重本线的就有12人,超过分数线的,足足53人,不比市二中差!” 记者很上道,明白这些信息,和接下来的内容,就是报道所需要的,手里拿着纸笔,一边问一边记:“一年的时间,六中获得如此骄人的成绩,秘诀是什么呢?” 教导主任早就备好了腹稿,就等着记者问了。 他从学校的历史,到教学环境,师资力量,以及老师们对学生们倾注的心血,以及学生们优秀刻苦的精神,都歌颂了一遍。 记者们暗暗点头,虽然教导主任这些话,多少有些打官腔和夸大成分,但作为报道内容,放在文章里头,问题不大。 电视台的记者快等不及了。 他们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采访省状元,不是看学校环境,也不是听教导主任吹牛的,“夏茗同学在哪里?我们要采访她!” 教导主任哪能不知道他们来的目的? 就因为知道,所以一开始就带他们逛学校,让他们拍照,并抓紧时间宣传学校,而不是一开始就带记者去找夏茗。 怕直接去找夏茗,记者们的精力都放夏茗身上,采访完夏茗就马上回去写报道,学校连看都不看,那怎么行? 现在学校看完了,学校的优势也宣传到位了,教导主任笑眯眯地把记者们往办公楼引,“夏同学是我们学校的骄傲,又聪明又努力,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我们都替她感到骄傲。” “不过,你们一会儿见到她,不要太激动,也别挤到她,她身上的伤还没痊愈,万一撞到,伤势加重就麻烦了。”年级主任适时提醒。 记者们眼睛一亮,马上嗅到了报道的精髓点。 破纪录的省状元受伤了?怎么伤的?什么时候伤的?这些都是可以深挖的报道素材呀! 报社的记者猛然想起什么,激动地问道:“你说的夏茗,该不会是在高考前,被人袭击重伤的夏茗吧? ” “怎么是她?”电视台和杂志社的记者惊讶。 “肯定是她!高考那几天,我还去她的考场采访了,亲眼看到她脑袋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写字的右手手臂还打着石膏,模样可惨了,考试出来连步子都挪不动,是同学扶她出考场的!” “我的天!那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我采访了其他同学,他们说她带了止痛药,靠吃止痛药才写得了字!” 报社的记者兴奋不已,庆幸自己当初去了夏茗的考场做采访,虽然没采访到夏茗,但她采访了其他同学,知道夏茗的情况,而且她还拍照了! 这是独家爆料! 电视台和杂志社的记者却很懊恼,这么大、这么好的新闻,他们错过了第一手资料! “高考生被袭击的案件报道,我们都看了,夏茗同学后来怎么样了?”记者急忙挖掘其他的爆料。 “她当时伤得很重,被送去医院,昏迷了好一阵子,校长和老师们都去医院看她了,她当时的情况,根本参加不了考试!” 记者一边点头,一边龙飞凤舞地在笔记本上记录要点,“然后呢?然后呢?” “校长当时可心疼坏了,强烈建议她不要勉强,因为高考压力和强度都很大,医生再三强调不要硬撑,否则影响伤口愈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校长和老师都坚持让她不要坚持高考。” “她成绩这么好,大不了再复读一年,参加明年的高考,肯定也是能考上好学校的,可夏同学意志太坚定了,宁可吃止痛药也要考!高考那几天,校长和老师轮番去看她的情况,生怕她在考场突然倒下。” “我们也没想到,夏同学这么坚强,不仅坚持到考试结束,而且在极度艰难的情况下,激发了潜能,超常发挥!” 第512章 采访 教导主任一边说,年级主任在另一边附和补充。 两人一唱一和,还手舞足蹈地比划,把当时的情况描绘得紧张又热血,峰回路转,跌宕起伏,听得记者们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多么“身残志坚”的典范! 多么励志热血的案例! 往年的高考状元,有过这样的情况吗?没有! 记者们眼睛都绿了,经验丰富的他们,当然知道怎样利用这些素材,塑造出一个完美的省状元形象,甚至脑袋里已经闪过十几个新闻大标题,每一个都足够吸引人眼球! “我那天在考场采访,有同学说夏茗同学给大家发薄荷糖?” 年级主任点头道:“对!预考的时候,大家压力大,有同学顶不住压力哭了,夏同学很热心安慰大家,为了缓解大家紧张的情绪,给大家发薄荷糖,给了大家很多的鼓励。” “大家都说,夏同学发的是幸运糖,学校知道大家压力大,在高考前也给大家发了代表幸运的薄荷糖,让大家轻松上阵。” 教导主任补充说:“夏同学不止在考试的时候帮助同学,平时回学校时,也热心帮助大家,给大家分享了自己的学习方法,大家受益匪浅,今年有这么多同学考上大学,除了学校和老师的培养,夏同学也功不可没。” “等等,你刚才说夏同学平时回学校时?她不住校吗?” 年级主任非常自豪,“是的!夏同学因为情况特殊,申请校外自学,每逢大考的时候会回学校参加考试,和老师沟通复习进度和计划。” 记者们都傻眼了。 见过悬梁刺股学习的省状元,见过课外找老师补习的省状元,也见过天资聪颖,跟大家上课却学得比大家都快的省状元,可校外自学就能破纪录的省状元,还真没见过! 这是一个怎样传奇的女学生? 校外自学,跟同学们分享学习方法,大方地帮助同学,高考前被袭击,高考要吃止痛药,结果分数出来,还破了纪录! 随便拎一条出来,都够大些特写了,整个经历串下来,占两个版面都不过分! “你别卖关子了,夏同学在哪里?快带我去,我要采访她!”电视台记者快急死了。 年级主任做最后的提醒:“夏同学跟大家想象的,可能不太一样,你们见到了,千万不要惊讶。” 记者们压根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这个年代,媒体的地位是很高的,他们不是省级的大媒体,就是市级最好的媒体,市里和省里的领导都采访过,什么世面没见过,太小看他们了。 不就是个省状元嘛,往年的省状元,他们也采访过呀,今年的更特殊,经历更传奇罢了,总不能连人都长得很奇怪吧? 大家印象中的省状元,不是质朴的乖学生,就是戴眼镜,书生气很重的书呆子,这个夏同学能特别到哪里去?难不成还能长了三头六臂? 正说着,一行人已经到了办公楼。 可是,办公楼的人太多了,老师在,学生在,学生家长也在,谁知道哪个是夏同学? “喏,夏同学就在那儿。”年级主任指着人群中央说。 记者们一看,人群中有个女学生,实在鹤立鸡群,整个人跟发光似的,一眼就能看到。 她容貌很抢眼,皮肤白到发亮,扎着马尾辫,穿着简约,但料子一看就很不错,通身气质优雅极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千金。 扛相机的摄影师,见过不少电视台的主持人,也采访过不少上电视的女明星,乍一看到这女孩,还以为是哪个女明星,下意识就按了快门拍照。 记者们凭着职业习惯,第一眼看到了夏茗,然后第一时间否定她是夏茗,转而看向旁边的学习委员。 瞅瞅这姑娘,长得就是一张好学生的脸,编着两条麻花辫,穿得也朴实,一看就是没日没夜努力学习的模样,很符合省状元的形象。 记者们哗啦啦涌了过去,机关枪似的抛出一个个问题。 “夏同学,你考了省状元,还破了全省恢复高考以来的最高记录,此刻心情如何?有什么感想?” “听说你是校外自学的,是真的吗?自学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有什么秘诀,可以分享一下吗?” “你申请校外自学的原因是什么呢?平时花多少时间在学习上?” “听说你高考的时候出了意外,伤得很严重,要吃止痛药才能完成考试,是这样吗?是什么原因,让你身负重伤,也要坚持参加考试呢?” 一个又一个问题,几乎不带停的,话筒几乎怼到学习委员的脸上。 学习委员吓了一跳,指着旁边的夏茗,“我不是夏同学,夏同学是她!” 记者们搞错对象,尴尬不已,一看她指着的人,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 她才是夏茗?怎么可能? 年级主任憋着笑,“我刚才就说了,夏同学跟你们想象的,可能不太一样。” 记者们一脸懵。 这跟想象中的,也差太多了! 落差越大,就越戏剧化,可挖掘的素材就越多,记者们嗅到了这一点,纷纷转头朝夏茗涌过来。 霍临风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前的,不动声色地把记者们拦下,不让他们推攮到夏茗,沉声说:“你们别挤,她伤还没好!” 他气场强硬,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听得记者们稍稍冷静下来。 注意到霍临风俊美的容貌和冷峻的气场,记者们见多识广,看出他不像普通人,不禁面面相觑。 这人是谁? 不管是谁,先采访要紧。 记者们重新把目光聚焦到夏茗身上。 夏茗整个人光鲜亮丽,脑袋上的纱布已经摘了,但戴着小帽子,遮住后后脑勺上涂药的地方,手臂上的石膏也除了,换成了雪白的纱布。 扛相机的摄影师,二话不说,直接把镜头对准了夏茗,疯狂按快门。 见惯了朴素的学霸,和戴眼镜的书呆子,突然看到仙女似的省状元,记者们都兴奋了。 就这长相,往报纸上一贴,绝对吸引眼球,再配上省状元的头衔,简直不要太劲爆! 第513章 惊变 就这传奇的经历,还是颠覆印象的长相,大书特书的余地太大了,资深的记者们,脑袋里已经飞快闪过十几个大标题,从各个角度,解析这位完全不一样的省状元! 电视台的记者最干脆,因为电视台需要撰稿的部分不多,以视频采访为主,他把早就准备好了的问题列表拿出来,然后发现,原先准备的问题,根本不够用! 朱校长发话了,“大家到会议室统一采访吧,这里空间太挤了。” 哗啦啦一大帮人往会议室涌去,学生和家长们爱凑热闹,纷纷围在走廊上,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看,乌泱泱一大帮人,把窗口的光线都给挡完了。 朱校长把灯都打开,会议室才亮堂些。 要采访的夏茗和朱校长都到齐了,记者们也不浪费时间,马上进入正题。 原本以为,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搞定的采访,记者们越采访越兴奋,硬生生拖到了两个小时。 夏茗的气场和谈吐,跟往年的省状元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记者们意犹未尽,要不是急着回去写稿做报道,他们还想跟夏茗多聊一会儿。 霍临风双手抱胸,斜靠在墙边,看着夏茗气定神闲,从容地回答记者们或直白或刁钻的问题,漂亮的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礼貌的微笑。 面对好几个镜头,以及不时闪烁的相机光,就连朱校长手心都捏着汗,夏茗自始至终都从容淡定,表现得十分完美。 看着看着,霍临风的目光逐渐痴迷了。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好像很久很久以后,夏茗会面对更多的镜头,变得更优雅,更耀眼。 孙巧容没想那么多,她傻傻地看着夏茗应对记者们,只感觉到夏茗要上报纸,上电视了,她心头涌上一股与有荣焉的骄傲感。 朱校长亲自把记者们送到校门口,正要往回走,严嵩跑了过来,脸上一片着急。 朱校长对他有印象,跟夏茗同一个村的嘛,高考成绩不错,上了重本线,“严同学,来查分数啊?” 严嵩已经电话查询过自己的分数,知道自己上了重本线,第一志愿肯定没问题,但他高兴不起来,拉着朱校长到角落里,着急又严肃道:“校长,出大事了!我听到消息,夏茗同学的志愿,被人篡改了!” “什么?!”朱校长脑袋嗡地一声,直接炸了,“这种事可不能乱开玩笑!” 严嵩急死了,“我没开玩笑!我知道她报的华清,但志愿被人改成了普通的专科学校!” 朱校长倒吸一口冷气,把严嵩拉到校长室,又把夏茗一行人拉进去,反手关上门。 这种事,没弄清楚之前,不可声张。 看到跟在夏茗身后进来的霍临风,严嵩愣了一下。 这男人的姿容和气场,实在太抢眼了,想忽视都不行。 他就是夏同学的对象? 严嵩第一次见霍临风,看出霍临风对夏茗的保护姿态,很容易看出两人的关系,他心里酸酸的,在霍临风面前自惭形秽,同时又替夏茗感到高兴。 夏同学如此耀眼,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夏茗可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沉声问:“严同学,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的志愿被人改了? 被谁改了?改成什么样了?” 严嵩吓了一跳。 在他印象中,夏茗的温和礼貌的,突然看到夏茗冷脸,气场强大的样子,他哆嗦了一下,“我妈听曹三说的,她绝对没有听错,曹三说的就是你志愿被篡改了,说你肯定去不了华清!” “咱们学校,报了华清的,就你一个人,怎么肯能会听错?至于改成什么学校,我也不知道,这个只能去看志愿表!” 校长室直接炸锅了。 朱校长愤怒拍桌子,谴责地看向何老师,严厉地质问:“志愿表不是你交上去的吗?我再三交代,志愿表绝对不能出错,要检查再检查,你到底检查过没有!” 何老师急哭了,“我检查过好几遍了,夏同学交上来的时候,我就看过,绝对没有问题,放进文件袋之间,我又看过两遍,都没有问题啊。” 年级主任心软,看到她流眼泪,软了语气,问道:“招生办来收志愿表,你交上去之前,有没有再仔细看过?” “我,我……”何老师一脸呆滞,突然想起那天早上的匆忙,只觉得天旋地转。 朱校长急得半死,“你什么你!你到底检查了没有!” “我前一天的晚上,熬夜批改卷子,第二天早上第一节没课,我来学校迟了一点,当时招生办催的急,我就直接交上去了……” 所有人,都用谴责的目光看她。 何老师双腿发软,直接瘫坐在椅子上,“我前一天检查了好几遍的,志愿表都收得好好的,锁进柜子里,办公室也是锁门的,怎么会出问题呢……” 朱校长气得脸色发青,“可现在,就是出问题了!” 几个校领导,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心里羞愧得要命,没脸面对夏茗。 夏茗选择了市六中,不仅给市六中争到了最大的荣誉,而且尊敬师长,帮助同学,提供学习方法和半箱子的学习资料,对学校的贡献,比谁都大。 大家心里都清楚,市六中今年的荣耀,有很大一部分,是仰仗了夏茗。 没有她,今年不会有这么多学生考过分数线,没有震惊全省的荣誉,没有记者们争相采访,市六中还是小县城不起眼的中学。 夏茗付出了心血和信任,可学校竟然在最关键的志愿上出了岔子,没有监督到位,太失职了! 如果志愿当真被篡改了,那么问题肯定出在学校里,不可能是交到招生办之后才出问题。 看到何老师满脸的眼泪,孙巧容也红了眼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现在怎么办?志愿表已经交上去了,还能改吗?” 霍临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勉强克制住脾气,安慰夏茗:“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先把问题解决了。” 第514章 危急 夏茗脑袋嗡嗡响。 拼了一年,高考三天,身负重伤也要上阵,付出了这么多,难道要毁在别人手上?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以至于夏茗一时间难以消化。 好在她控制力极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着脸说:“临风说得对,现在最迫切的是解决问题,校长,你有办法马上联系到招生办那边吗?” 年级主任直接跳了起来,心急火燎道:“对!联系招生办,把志愿表给拦下来!” 高考分数出来了,那么紧接着就是志愿投档,根据各校划定的最低投档分数线,结合学生志愿表,把志愿表都投出去。 全国上百万的学生,都在期待着录取结果,招生办压力巨大,肯定是加快节奏安排下去的。 而夏茗的成绩,全国的大学,不管填哪所,百分百能进,只要她的志愿和档案被投档出去,那么,没有学校会拒绝她。 到那时,如果学校不退档,不愿意放走她这个优秀的学生,一拖再拖,错过了华清投档的时间,那么,她面临的选择只有两个: 要么去专科学校就读,要么放弃今年读大学,再复读一年,明年再考。 “快把招生办的电话给翻出来! ”朱校长扑到办公室电话前,手忙脚乱地拨打招生办的电话。 这段时间,招生办忙得脚不沾地,电话就没停过,朱校长打过时,是占线的。 朱校长急得流汗,“这个时候,打电话去招生办咨询的人太多了,电话占线!” 霍临风面色一沉,“学校里有没有其他电话?一起打!” 慌乱的年级主任被点醒了,急忙安排人,“对!一起打!” “通了!”朱校长突然大叫一声。 夏茗见他情绪激动,怕他说不清反而耽误事,提醒道:“校长,慢慢说,说清楚! ” 朱校长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一口气说完:“你好,我是市六中的校长,现在志愿和档案都投出去了吗?” “主管部门的人已经来提取志愿,要投档案了?” “人还在,还没收走? ” 朱校长每说一句话,大家的心就跟着七上八下,紧张到呼吸都忘了。 “太好了!麻烦你先把档案给拦下来,我们学校有个学生叫夏茗,就是咱们省的省状元,志愿被人篡改了!先把她的志愿给拦下,不要投!” 挂断电话后,朱校长面色严肃,急匆匆道:“现在招生录取工作很紧张,时间紧迫,收档案的人就在招生办等着!” “这事事关重大,但是一通电话,招生办那边不敢轻易相信,必须本人出面,亲自去招生办那里说清楚!” 如果志愿真的被篡改了,那么必定要改志愿,但是这个节骨眼上改志愿,几乎是前所未有的,而且不符合规定。 能不能改,都是个问题。 “坐我的车去!”霍临风当机立断,拉着夏茗的手,在临走前,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谁篡改的志愿,查清楚!” 几个校领导一愣。 大概是霍临风的气场太强,下命令的语气太笃定,几人下意识地点头,完全没意识到霍临风是个后辈,甚至是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小车一路风驰电掣,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招生办。 来收档案去投档的负责人,一再催促,“往年没出过这种岔子,而且现在时间很紧张,各大高校都等着投档呢,不能因为一个同学,耽误了所有同学吧?” 招生办的李主任陪着笑脸,“你先喝口水,稍微等一下,他们马上就来!” 李主任也很头疼,如果是普通学生,要求查志愿,甚至要改志愿,他肯定直接把人给赶出去,理都不理。 毕竟,志愿表交上来了就封存了,上面填了什么就是什么,流程就是这么规定的,怎么能临时改呢? 要是能改,对其他同学多不公平? 每个同学多说改一下,还得了? 如果志愿出问题,肯定是在学校就发生的,那么责任是在学校方,学生不满,只能去学校讨公道,他们只对交上来的东西负责,交上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他们管不着,也不是他们该管的。 可偏偏,出问题的是破纪录的省状元! 照理说,责任不在招生办这边,但此事非同小可,要是闹大了,招来记者大肆报道,对招生办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再者,李主任得知夏茗的志愿被篡改后,第一时间把夏茗的志愿表给调出来了。 一看吓一跳。 喝! 堂堂省状元,几个志愿都只填了同一所学校,全部勾选不服从调剂,填报的学校,还是一所几乎么是怎么听过的专科院校。 “这个夏茗我记得,我有个侄女在她隔壁班,听说她预考是全市第2名,第一志愿填报的华清!因为她在市六中,而且竟然敢报华清,我当时就很意外,所以印象很深刻。” “就凭她预考全市第2名的成绩,就算再怎么报,也不可能报这所专科院校吧?” “就算她因为特殊原因,铁了心要去专科院校,只填一个志愿,并且勾选不服从调剂就行了,哪有人每个志愿都填一样的,还多勾了不服从调剂?” “这个志愿表,看着确实不太正常,很像被动过手脚的!” 正因如此,这个节骨眼上调志愿出来,甚至改志愿这种不符合规定的事,李主任背着压力,也要先把事情弄清楚! “同志,这事确实有问题,你先坐着等一等。”李主任拉着收档案的同志坐下。 然后心急火燎,奔到招生办的门口,来回走动,等朱校长到来。 朱校长急匆匆地来,身后跟着孙巧容,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姑娘,还有一个俊美威严的男青年,有点傻眼。 交代朱校长,要求夏茗本人亲自到场,男青年不可能是夏茗,那么,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姑娘,就是夏茗? 得知志愿出问题时,李主任就把夏茗的志愿表给调出来了,看到志愿表上贴的照片,有点傻眼。 这个夏同学,照片已经够好看了,没想到真人比照片,好看了不止一星半点。 因为见过照片,李主任急着解决问题,一秒钟都没有耽搁,把一行人带到接待室,叫人把夏茗的志愿表给拿过来。 第515章 突发 看到志愿表的瞬间,朱校长面色一变。 因为对夏茗特别关注,他特意看过夏茗的志愿表,知道夏茗志愿表上填的学校,全都是在京都的。 这张志愿表,一看就不是夏茗的,可照片贴的的确是夏茗在照片。 “这个志愿,肯定被人篡改过了!”朱校长气得脸都绿了。 李主任看向夏茗,“夏同学,你怎么说?有什么证据证明,志愿是被篡改的吗?” “你知道,这个时候改志愿,是从没有过的,也是不符合规定的,我们必须照章办事,你要改志愿,必须证明志愿确实被篡改过,属于特殊情况,否则,这个先例不能开。” 夏茗深吸一口气,诚恳道:“我明白,谢谢李主任通融。” 李主任挑眉,没想到她还挺通情理,没有上来就大闹鸣冤,吵着要改志愿,而是表达了对流程和规定的理解,感谢他愿意伸出援手,冒险来帮助她。 这个夏同学,还挺有意思。 李主任更坚定了要帮忙的念头。 夏茗把志愿表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沉声道:“第一,这个志愿表填得不正常,所有志愿都填同一所学校,而且都不服从调剂,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这样填。” “第二,仔细看我的照片,有被撕扯后重新粘贴的痕迹,合理猜测,作案人没有我的照片,直接删改我的志愿表太明显,只能从我的志愿表上,把照片撕下来,贴在新的志愿表上,伪造志愿表。”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自己填志愿表,并且交志愿表,都是在学校的教室里进行的,班主任和很多同学都可以为我作证。” “这张志愿表绝对不是我填的,不是我的笔迹,主任可以调我的试卷出来,仔细对比我的笔迹,还有志愿表上的笔迹,很明显是不一样的,这是最有力的证据!” 夏茗的冷静,以及清晰的条理,让李主任很惊讶,他当场派人去把夏茗的高考试卷调出来。 朱校长、孙巧容和霍临风,眼见事情有了转机,脸色才好些。 收档案的男同志再次催促。 大家齐刷刷看向夏茗。 夏茗神色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同志,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我的志愿不在这所学校,不会投档到这所学校,所以不必麻烦你了。” 男同志点头,没有再耽搁,赶紧办事去了。 夏茗的试卷,很快就拿来了,看到语文卷面上的字迹,对比志愿表上的字迹,的确完全不一样。 可以证明,夏茗的志愿表,的确被人恶意篡改了。 “你的情况的确特殊,我可以替你办改志愿的事,但你必须写一份说明,签字摁手印,你的家长,还有朱校长,也要签字摁手印,我才好跟上头汇报,给你办下来。”李主任严肃道。 “没问题!”大家都没意见。 李主任很满意大家的配合,让人找来一份新的,空白的志愿表,“你还记得之前填的志愿吧?按照之前填的志愿,再填一份,你的最终志愿,就按这份志愿表来操作。” 突然想起来,站在他面前的是破纪录的省状元,李主任失笑道:“差点忘了,你是考了611分的省状元,你第一志愿是华清吧?其实你只需要填华清就行了,勾不勾选服从调剂,结果都是一样的。” “谢谢李主任。”夏茗珍而重之地把志愿表拿过来,放到桌子上,拿起了笔。 她右手臂的石膏拆掉了,但伤还没痊愈,还涂着药,包着纱布,握笔写字依然有些困难。 霍临风见状,想到她在考场时,肯定比现在还困难,不禁心头一酸,“你的手可以吗?要不要我替你写?” “不,我可以。”夏茗目光坚定,一笔一划,写得比高考时答题还认真郑重。 拿志愿表过来的,是招生办的女同志小赵,她看到夏茗第一志愿填华清,露出敬佩崇拜的表情。 这个年代,每年的毕业生上百万,能考上大学的,平均不超过5%,考上重本的,少之又少,能上华清的,等同于天之骄子了。 能不敬佩么? 下一刻,小赵敬佩的表情,变成了惊恐,“你填华清?华清是提前批,收志愿和档案的同志早就走了呀!提前批的投档,已经结束了吧?这个时候才改志愿,已经来不及了!” 这话,如果一个重磅炸弹,把所有人都给炸懵了。 李主任傻眼了。 朱校长脑袋嗡嗡响。 孙巧容则是快要急疯了,“这下可怎么办?华清的投档来不及,其他学校就算要投档,刚才收档案的同志也走了,是不是意味着,茶茶的志愿投不出去,念不了大学了?” 所有人面色齐齐一变。 霍临风脸色阴沉至极,他年纪轻轻就入伍了,没参加过高考,对高考的流程和制度,了解得并不多。 这个时候,就算想帮忙,也有点无从下手。 夏茗也懵了。 志愿投档,有严格的审核制度和流程,而八十年代还没有补录的概念,几乎都是一次过,能上就上,不能上就真没机会。 尤其华清这个级别的高校,别说补录了,就算考了省状元,如果志愿表上的第一志愿填的不是华清,想要去华清,人家华清也是不收的。 顶尖学府,有自己的傲气,只要足够优秀,并且第一志愿选了他们的尖子生。 夏茗虽然第一志愿是华清,可她档案没及时投,情况着实尴尬,“李主任,这个情况,还有办法吗?” 李主任长叹一声,“这个是主管部门层面的事,不是你能处理的了,你先把志愿表填好,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来操办。” “改志愿这种事,其他省有出现过个例,我打电话去问问要怎么操作,但我要先给你提个醒,其他省改过的志愿,不是报的华清。” “华清是国内顶尖的学府,你要改到华清,而且延迟投递档案,实在不符合规定,华清那边可能不会轻易松口,而且要经过京都的招生办审查。” 夏茗沉沉点头,“需要我做什么吗?” 第516章 转机 李主任眉梢微扬。 这个夏茗,的确令人刮目相看。 换做别人,不崩溃哭鼻子,已经谢天谢地了,她倒好,不哭不闹,反而直面问题,想着怎么去解决。 李主任落在夏茗身上的目光,透着显而易见的欣赏。 夏茗为人处世的风格,实在很对他的胃口,他决定尽全力帮夏茗这个忙。 “你有联系方式吗?需要随时能联系到你配合工作,必要时,你可能要亲自去一趟京都,配合审查。”李主任说。 “好。”夏茗没有耽搁,马上写下了家里的电话。 朱校长连忙把校长办公室的电话,还有他家里的电话给不上,‘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随时联系我,我和学校方面,会全力配合!’ 李主任点头,分别给校长和夏茗都留了联系方式,“保持联系,有什么情况,我会马上通知你们。” “好,谢谢李主任,麻烦李主任了。”夏茗诚恳地说完,弯下腰来,给李主任鞠了个躬。 孙巧容跟着鞠躬,红着眼拜托李主任。 李主任暗暗点头,对夏茗的行事风格更欣赏了,把夏茗和孙巧容都扶起来,笑眯眯道:“不用这么客气,出了这样的事,确实令人遗憾,我也想帮帮你,毕竟,你可是咱们省的状元,给咱们省争光了。” 从招生办出来,孙巧容还是忍不住担心,“朱校长,这事会顺利吗?如果不顺利,茶茶是不是没有大学可以念了?” 朱校长安慰道:“不用担心,及时改了志愿,而且李主任愿意出面帮忙,这事肯定有转机。” “别的省,也出现过这种情况,说明并不是个例,有案例可以参考,招生办这边,相信不会有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华清大学的招生办。 就怕夏茗的志愿和档案,投递得晚,出个什么岔子,会被招生办给退档。 不过这个疑虑,朱校长没有说,因为孙巧容的情绪已经够紧张了,他怕说出来,孙巧容会顶不住了。 现在,只能往乐观的方向去想。 霍临风若有所思,握住夏茗的手,很笃定道:“别担心,华清那边我有办法。” 夏茗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孙巧容连忙问:“你有啥办法?你在华清认识人?” 霍临风说:“我之前说过,我母亲在大学任教。” 夏茗瞪大了眼,“她该不会是……华清的老师吧?” “是的。” “……” 这也忒巧了! 夏茗有点反应不过来,第一个念头想到的是,她如果顺利进了华清,霍临风的母亲,不会刚好是她的任课老师吧? 孙巧容傻眼了,万万没想到,霍临风的家境这么好。 有个在华清任教的母亲,是何等令人艳羡的事情! 朱校长也被震住了,看到霍临风和夏茗握在一起的手,后知后觉地问:“夏同学,这位先生不会……就是你的对象吧?” 夏茗看着霍临风的侧脸,微微一笑,坦然道:“是的。” 朱校长目瞪口呆。 夏茗跟他坦白过自己在校外有对象,朱校长想过要劝,但夏茗的成绩摆在那里,并没有影响学业,朱校长不好说什么。 朱校长曾经猜测过,夏茗在校外的对象,是什么样的,可任凭他怎么猜想,都猜不到竟然是霍临风这样的! 在霍临风开车送夏茗来学校时,朱校长就留意到他了。 长相俊美出众,气场强大,往人群中一站,实在抢眼,还开着朱校长也开不起的小车,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 猜到不是普通人,没想到这么不普通! 不愧是夏同学,找的对象都这么不一般。 早知道夏同学的对象这么优秀,他肯定连劝分的念头都不会有,别说劝分了,如果他家女儿能找到这么优秀的对象,他高兴还来不及。 可惜,不是谁都有夏同学的实力和运气。 “华清招生办那边,我会跟母亲说清楚,她这边着手操办,应该能帮上忙。”霍临风安慰地拍拍夏茗的手背。 夏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转而沉声说:“现在要做的,是把篡改志愿的人格揪出来!” 去招生办改志愿之前,朱校长已经安排人调查此事,这个时候,应该有些眉目了。 霍临风掉转车头,往市六中去。 相关人员都在办公楼的会议室,气氛很凝重。 夏茗一行人走进去时,看到了严嵩妈和曹三。 严嵩妈看到夏茗,几乎有些认不出来。 她上次见夏茗,是夏家人回夏河村过年的时候了,半年不见,夏茗出落得越发美艳动人,举手投足之间,比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千金小姐更有气质,眉宇间是从容和自信。 严嵩妈几乎不敢相信,这么耀眼的姑娘,是他们夏河村走出来的。 想到夏茗是省状元的身份,严嵩妈在夏茗面前,第一次有种局促的感觉,她终于深刻地意识到,之前瞧不起夏茗的自己,有多可笑。 夏茗已经优秀到需要她仰望了,她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夏茗? 年级主任见夏茗一行人回来了,急忙问:“志愿的事情,怎么样了?” “招生办那边很通情达理,确定志愿是被人恶意篡改,就帮忙操办改志愿的事情,应该会顺利。”朱校长坚定地说。 几个校领导,还有红着眼眶的何老师,齐齐松了一口气。 曹三却暗暗咬牙。 他对夏茗依然不死心,想把夏茗拉下泥潭,好让他有机会得到夏茗,却没想到,夏茗一步步,走得越来越远,到了他遥不可及的地步。 本以为杜红艳下手,篡改了夏茗的志愿,夏茗从高处摔下来,他就还有机会,没想到到最后一刻,夏茗竟然还有办法扭转乾坤,把志愿给改了。 更恼火的是,导致这一结果的原因,竟然是因为陆知晴纠缠他,导致他一时得意说漏了嘴,把夏茗被篡改志愿的事情给抖了出来。 此时的曹三,恨不得回到当初,扇多嘴的自己一巴掌,更恨不得打死烦人的陆知晴。 如果不是无耻的陆知晴,事情不会走到这一步。 想起陆知晴这个人,曹三面露狰狞。 第517章 审问 陆知晴完全不知羞耻,把曹三醉酒跟她睡了的事情到处传, 到处散播他是人渣,睡了她还不肯娶她的谣言,还编造谎言,说她怀了曹三的孩子,要曹三负责,否则他就是抛弃妻女的人渣。 曹三现在是逢人就被骂,各种遭人白眼,曹家人顶不住压力,逼着曹三娶陆知晴。 曹三几乎要被逼疯了。 现在已经足够鸡飞狗跳,如果真娶了陆知晴,日子还怎么过? 曹三恨透了陆知晴。 陆知晴不知道的是,她现在大吵大闹,即使达到目的,最后成功嫁给曹三,她名声也臭了,还让曹三满腹怨恨,可以预见,她即使嫁给曹三,日子肯定不好过。 他们的恩怨,夏茗毫无兴趣,她沉声问年级主任:“主任,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年级主任面色铁青,愤怒又不可置信,说:“严嵩和他妈妈不知道内情,只是听曹三说的,我把曹三给找来了!” “复读班的办公室,就在教育局办公厅对面,我去问过了,那天晚上正好有人加班,出来的时候碰到有人鬼鬼祟祟的,以为是贼,就追了出来,她指认说,那天晚上的贼,就是曹三!” 朱校长震怒,“曹三,是不是你篡改的志愿表!” “不是我!我无缘无故,改她志愿干嘛!”曹三死不承认。 当初他的想动手脚,可惜有人比他更狠,先他一步动手了。 反正动手的不是他,他很理直气壮,“我说了多少遍了,我只是经过,乌漆嘛黑的,教育局的人眼瞎,才把我误认成是贼!志愿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干的!” 年级主任拆穿他的谎言,“你说谎!教育局的人都说了,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从门口偷溜进去了,就在办公室附近徘徊!” 夏茗死死盯着曹三,目光一片冷厉,“曹三,你最好说实话,别等我报公安了,由公安来审问,到那个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温和了。” 曹三面色一凛,神色有所松动。 霍临风再下一剂猛药,对朱校长说:“我看他没有配合的意思,报公安吧,让公安来处理。” “等等!”曹三急了,恶狠狠地瞪了霍临风一眼,送咬牙切齿地说:“我说!” 孙巧容急得半死,“那你倒是说啊! ” 曹三避重就轻,隐瞒了自己想动志愿表的真实目的,说:“那天晚上,我就是经过,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往办公室去,我没忍住好奇,才偷偷摸摸跟过去想看情况,谁知道被人误认为是贼,所以才跑了。” “我一没办公室钥匙,二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人追着跑了,哪有机会做什么? 改志愿的人不是我!” 夏茗眉头死锁,犀利的目光顶着他,“可是你很肯定我绝对读不了华清,还知道我志愿被人篡改了,你没说实话!” 曹三一噎,没想到夏茗太聪明,一下子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 夏茗上前一步,目光越发犀利,逼问道:“你肯定隐瞒了什么,要么,你跟篡改志愿的人是一伙的,要么,你至少看到我的志愿被人篡改了,肯定也看到了作案的人是谁! ” 霍临风冷声补充:“我看他不到黄河心不死,想去公安局再说实话。” “等等!我说,我都说!”曹三急了。 他虽然不务正业,但对法律和公安是畏惧的,进公安局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我是真的经过,看到有人往办公室去,就偷偷跟上去看,看到有人拿钥匙开办公室的门,然后撬了抽屉的锁头,改了夏茗的志愿!” “后来教育局加班的人发现我,我慌了,怕被冤枉就跑了,再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看到夏茗的志愿被人改了,改志愿的人是杜红艳!” 众人齐齐一惊,“杜红艳?!” “杜红艳不是B班的尖子生吗?夏同学,你跟杜同学有恩怨吗?”朱校长转头问夏茗。 夏茗也傻眼了,“我和她不熟,几乎没有什么交流,怎么可能有恩怨?” 杜红艳对她有意见,她是能感觉到的,但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过杜红艳,以至于杜红艳要对她下此毒手。 这个年代,高考和志愿对大部分学生而言,是改变命运的大事,改人志愿,等于毁人一生! 夏茗很肯定,自己没得罪过杜红艳,可杜红艳却要毁掉她,为什么? “曹三,你确定是杜红艳吗?”夏茗无法相信。 曹三振振有词,“我亲眼看到是她,看得真真的!再说了,有办公室钥匙的人就那么几个,不是她,难道是班长和学习委员吗?是不是她,你们找她来对峙不就行了?” 朱校长马上派人去找,不仅要找杜红艳,相关的人员也要一起找来。 今天大家来查高考成绩,人都在学校,很好找。 先来的是杜红艳的女同桌和学习委员,两人听到篡改志愿,都吓懵了。 学习委员愤愤不平,“我知道杜红艳一直恨夏同学,去年第1次联考的时候,她考了全班第一名,私下就说过夏同学不如她的话!” “后来夏同学成绩提高,每次都考第1名,把她给挤下去,她就开始记恨夏同学了,每次我们提到夏同学,她就脸黑!” “我见过好几次,夏同学来学校时,她瞪夏同学,那个眼神可吓人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不可置信。 难道就因为嫉妒夏同学考了第1名,就要对她下此毒手? 学习委员指向杜红艳的女同桌,“不信你问她,她跟杜红艳关系最好,一定知道内幕!” 女同桌吓得发抖,疯狂摇头。 篡改志愿这种事,她是真的不知道,而且这种事太恶毒了,闹不好可能是犯法,要坐牢的,她就算对夏茗不满,也不敢触高压线。 “红艳对夏茗确实有意见,但是她做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不关我的事!” 夏茗死死盯着她,“交志愿的那两天,杜红艳有什么异常吗?” 朱校长脸色凝重,低喝道:“你知道什么,赶紧交代,不要包庇,不然你就是共犯! ” 女同桌脸色煞白。 第518章 证据 一双双质问的眼睛,盯得她快崩溃了,她拼命回想当初的细节,一股脑都说了出来,生怕漏了什么细节,导致自己被牵连。 “大家都交完志愿的那天晚上,红艳回宿舍很晚,回来的时候很慌!我问她,她没说发生了什么事,就是无意中说夏茗肯定去不了华清,我还纳闷问过她怎么知道,她也没说!” 曹三趁机大喊:“我就说是她,就是那天晚上改的志愿!” 学习委员又震惊又愤怒,“她对夏同学怀恨在心,一定是嫉妒夏同学报考华清,所以下此毒手!一定是她,不然那个时候,她怎么可能说出夏同学去不了华清的话?因为志愿是她改的,所以她才这么说!” 杜红艳正好被年级主任叫到会议室来,还没进门就听到学习委员的话,激动地喊:“你胡说!我没改志愿,不是我改的!” 夏茗面色冷厉,目光一片冰冷。 杜红艳对上夏茗的目光,又匆匆别开脸,不敢和夏茗对视,很明显心虚。 夏茗心头一沉。 难道真的是她? 夏茗无法理解,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恶毒到这个地步,明明是一个无冤无仇的人,就因为心里的那一点嫉妒,就要改别人的志愿,毁掉别人的一生。 夏茗朝她逼近,厉声问:“如果不是你,那么,那天晚上,你迟迟不回宿舍,是做什么去了?” 杜红艳倒退两步,慌乱地说:“我自己的志愿表也交上去了,我怕考不上第一志愿,心里很有压力,在学校里散步,排解压力,不行吗?” 这个理由太牵强了,压根没人信。 “有谁看到你散步了?有证人吗?” “那么晚了,大家都回宿舍了,而且黑灯瞎火的,谁看得见?” “那就是没有证人?” “没有就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可以不信我,但不能冤枉我!” 杜红艳脸红脖子粗地强调。 所有人脸色都很那看,气氛凝重得可怕。 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杜红艳,可都是人证,指证全凭口述,没有强有力的物证,来证明作案的就是杜红艳。 杜红艳攥紧了拳头,心脏砰砰跳,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镇定。 她打死也想不到,篡改志愿的事情,竟然在这个时候被揭发出来,而且当天晚上撞见她篡改志愿的曹三,竟然被大家给找到,还把她给供了出来! 现在,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没有物证,只要她一口咬定,篡改志愿的不是她,那么大家就算怀疑她,也不能给她定罪! 她不能慌,一慌就完蛋了! 对上一双双充满质疑谴责的双眼,杜红艳脸色渐渐白了。 说她嫉妒心强也好,说她一时冲动也罢,她篡改夏茗志愿时,的确没有想太多,满脑子只想着夏茗凭什么考得比她好,凭什么她只能上普通大学,夏茗却敢报考华清。 篡改志愿后,她一整夜都睡不着,心里充斥着慌张,忐忑,后怕和兴奋。 她害怕事情败露,直到第二天何老师把志愿表交上去,什么都没有发现,她满心的恐慌后怕,变成了得意。 因为她认定夏茗绝对去不了华清,只能去一所叫不上名字的野鸡学校,她心中突然有种把夏茗踩在脚下的畅快。 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杜红艳抬高了音量,再次强调:“篡改志愿的事,跟我没关系!你们冤枉好人了!” 这时,何老师和汪老师突然走进来。 “你是不是冤枉的,不是凭你一张嘴,就能撇干净的!” 两位老师看着杜红艳,眼神里是失望,震惊,愤怒和谴责。 杜红艳头皮发麻,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她勉强挤出笑容,说:“汪老师,何老师,连你们都不相信我吗?我在你们眼里,难道是这么恶毒的人吗? ” 见她还在嘴硬狡辩,何老师只恨自己瞎了眼。 夏茗的志愿被篡改,她有检查不到位的责任,如果夏茗没能及时把志愿改回来,她只怕要内疚到以死谢罪。 去招生办改志愿,她区区一个老师,帮不上多大的忙,只能想办法把篡改志愿的人揪出来,还夏茗一个公道。 交上来的志愿表,是统一锁在抽屉里的,篡改志愿的人肯定也是在办公室里改,那么,办公室里,说不定能留下蛛丝马迹。 何老师把汪老师也叫上,两个人把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结果真找到了有力的证据。 这个时候,曹三还没指证杜红艳,两个老师找到证据,证据直指杜红艳,让两个老师都惊呆了。 她们不敢相信,心里阴暗到要篡改同学志愿的人,竟然是班里的尖子生,是所有老师眼中的好学生! 看着狡辩的杜红艳,何老师又失望又痛心,“就因为我们都相信你不是恶毒的人,所以得知你篡改了夏同学的志愿,我们才更失望,更痛心!” “杜红艳,你不要再狡辩了,证据就摆在眼前,你坦白从宽,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汪老师愤怒了。 听到铁证如山四个字,杜红艳只觉得脑袋嗡嗡响,抵死不认,“汪老师,你说什么啊?大家都说是我篡改志愿,都只是口头上说,难道大家都真么说,就要我顶罪吗?我真的是无辜的!” 何老师上前一步,“那我问你,你的学生证是不是换了?” 杜红艳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那天之后,她的学生证突然找不到了,难道学生证是落在办公室了? 不! 不可能! “我的学生证不小心丢了,才办了新的,我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何老师看到了吗? ” “当然看到了!你的学生证,就在办公室里!是不是你篡改志愿的时候,不小心遗落在办公室的?” 杜红艳慌乱地辩驳:“不是!我说了多少遍,改志愿的不是我!一定是我去办公室交作业,才不小心落在办公室的!光凭这一点,就说是我篡改志愿吗?!” 她彻底慌了,慌到声音都变了,变得歇斯底里。 第519章 不原谅 到这一刻,何老师对杜红艳的内心和期待,都烟消云散了。 因为是B班的学生,她带出来的,学习成绩优异,何老师对她印象一直不错,何老师在看到证据的那一刻,曾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杜红艳承认错误,知错就改。 没想到她执迷不悟。 何老师失望透顶,拿出杜红艳的学生证,狠狠砸在杜红艳的脸上,“你知道我是在哪里发现它的吗?我在抽屉里!” 杜红艳呆滞了,突然感觉到一股绝望。 “那个抽屉是锁起来的,是当初放志愿表的抽屉!你倒是解释看看,你的学生证,为什么会落在那里!” 杜红艳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瘫坐在地上。 她的学生证为什么会出现在锁起来的抽屉里,还用解释吗? 百分之百,是她篡改夏茗的志愿时,不小心掉在抽屉里的。 人证物证都有了,铁证如山。 所有人看杜红艳的眼神,充满了谴责和厌恶。 夏茗简直不敢相信,一个非亲非故,也无冤无仇的人,竟然能恶毒到这个地步。 “杜红艳,你为什么要改我的志愿?我没有得罪过你吧?” 杜红艳浑身一抖,捂着脑袋疯狂摇头,“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定是鬼迷心窍了,看不惯你考得比我好,看不惯你能去华清而已!” 果然,像学习委员所说的,杜红艳仅仅是因为嫉妒,就想要毁掉别人! 学习委员义愤填膺。 “我就说她嫉妒夏同学,一直看不惯夏同学比她好!没想到,她竟然还那么恶毒!” 其他人纷纷谴责杜红艳的罪行。 杜红艳又绝望又后悔。 篡改夏茗的志愿后,她好几天睡不着觉,生怕事情败露,被千夫所指,等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她根本无法承受。 从小就刻苦学习,是班里的尖子生,是老师和同学们夸赞的对象,突然变成了人人唾弃的恶人,杜红艳无法承受。 “我真的只是一时冲动,我知道错了!我一直很后悔,我快后悔死了!” 孙巧容气得浑身发抖,“你既然后悔了,为什么不早点把事情说出来!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严嵩及时告诉我们志愿被篡改了,这个时候志愿已经投档出去了!” 杜红艳一个劲地哭,“我太害怕了,我不敢说!” 如果她说出来,就等于告诉所有人,她是个恶人,因为嫉妒别人而篡改了别人的志愿,她怎么敢说? 说到底,她即使后悔过,也没有勇气直面自己的错误,也存了一丝侥幸,希望没有人发现作案人是她。 可惜,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该来的,逃也逃不掉。 杜红艳越哭,霍临风脸色越难看,要不是这个女人从中作梗,夏茗的志愿不会到这步尴尬的境地。 “茶茶,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夏茗。 夏茗知道,这个年代的法律体系不完善,没有规定篡改别人志愿的相关惩罚,即便是在后世,计算机普及后,大家填报志愿都是在网络上完成,出现篡改志愿的案件,最终多是以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来定罪,而不是篡改志愿相关罪名。 在后世尚且如此,在这个年代就更不用说了。 判刑会有,但不会是重刑,不过只要判刑,就足以起到惩罚的作用了 杜红艳痛哭流涕,突然扑过来,抱住夏茗的腿,哭着喊着说:“夏同学,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当时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我跟你道歉,求你原谅我!” 夏茗冷漠的看她,不为所动,“如果道歉有用,还要公安做什么?” 霍临风毫不留情,把杜红艳给扯开。 几个校领导正义凛然,尤其是朱校长,被气狠了,沉声说:“夏同学,这件事影响太恶劣了,必须严肃处理!” 这种事绝对不能姑息,否则后患无穷。 夏茗好歹是省状元,如果篡改她的志愿,没有被严惩,那么其他同学看到了,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犯错之后,要付出的代价很小,然后有样学样? 这个苗头,必须扼杀在摇篮里,给大家敲响警钟! 朱校长刚正不阿,“我建议报公安!由公安秉公处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学校方面,会出通报批评,警示其他同学!” 杜红艳傻了眼,然后急疯了,“不要报公安!我不要坐牢!夏茗,我求求你,不要报公安,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不管你要我怎么做,只要你说,我都照做!做牛做马赎罪,我都愿意!求你不要报公安,不然我这辈子就完了,呜呜呜……” 如果报公安被判刑,即使只判几个月,那9月份的大学开学,她肯定赶不上,这就意味着,她复读一年都白费了。 错过了今年上大学的时间,她就算想再复读,明年继续考,也没有机会了,因为学校通报批评,她做的事情昭告天下,那么她的名声就毁了。 在所有人眼里,她是有“前科”的人,她不管报哪个学校的复读班,学校的领导因为她的“前科”,肯定不会让她进复读班。 省状元的志愿都敢篡改,谁知道她会不会改别人的志愿? 哪个学校,敢接收这样有“前科”的祸害? 更可怕的是,她如果被判刑,那么她的履历档案就有污点,这个误点会伴随她一生! 杜红艳头皮发麻。 这一刻,她真的后悔篡改夏茗的志愿了。 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任凭她怎么痛哭流涕,怎么哀求,夏茗始终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她。 那个眼神,让杜红艳绝望。 孙巧容见状,不禁有点心软,可一想到夏茗被篡改的志愿,她就无法原谅杜红艳。 “茶茶,报公安吧!” 做错事的人,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霍临风拍拍夏茗的肩膀,沉声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你是受害者,有权利为自己讨回公道。” 夏茗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朱校长,“就报公安吧,该怎么处理,公安自有判断!” 杜红艳凄厉地哭叫,扑过来想抓住夏茗,求原谅原谅,求夏茗放过。 夏茗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离开了会议室。 朱校长让夏茗先在校长室呆着,等公安来做笔录。 第520章 处罚 市六中离公安局不算远,公安来得很快。 因为跑去报案的校领导,在公安局里把大致情况说明了一遍,大家得知被篡改志愿的是破纪录的省状元,纷纷惊了。 南城就是个小县城,从来没出过省状元,省状元几乎都是市里的重点中学出来的。 南城史无前例出了个省状元,给南城大大争了光,大家都觉得很骄傲,一听省状元本来填的志愿是华清,纷纷表示羡慕和祝贺。 得知省状元志愿被篡改了,大家都愤怒了,同时好奇省状元长啥样,本来只需要外派2人去做笔录的案子,一下子出动了5个人。 带头的,好巧不巧,又是黄剑豪。 黄剑豪跟卢艺澜彻底闹掰了,家里给他介绍了相亲对象,他见了两面,印象不错,打算今天忙完之后,再约对方吃个饭,培养一下感情。 在往市六中赶去的路上,黄剑豪还想着高考分数出来了,学生们纷纷回学校查成绩,如果在学校碰到夏茗,顺便问问她成绩怎么样。 她考前被袭击,伤得那么重,勉强上了考场,肯定影响发挥了,只希望影响别太大才好。 一行人到了校长办公室,得知被篡改了志愿的省状元就是夏茗,黄剑豪目瞪口呆。 “考了611分的人,是你啊? ”黄剑豪呆滞了一下,然后露出由衷的笑容,“恭喜你!” 紧跟着进来的几个公安,面上笑着对夏茗表达祝贺,心里其实惊涛骇浪。 没想到啊,跟他们打了几次交道的女学生,竟然就是省状元! 之前只知道她是市六中的复读生,没想到这么厉害! 几个公安严肃起来,做了非常详细的笔录。 “这件事情性质非常恶劣,我们一定会依法严肃处理,还你一个公道!” “谢谢,辛苦你们了。” 看着夏茗脸上得体的微笑,黄剑豪感慨万千,“你可真够多灾多难的。” 这一年来,夏茗碰到各种意外和伤害,比任何人都多,跟公安局的人都快成老熟人了。 即使这样,她也没长歪,反而变得越来越优秀,成了闪亮亮的省状元。 黄剑豪就没见过经历比她更曲折,更传奇的人。 公安们没有耽搁时间,找到被关在会议室的杜红艳,冰凉的手铐,拷在她手上,把她押上了警车。 这个时候,来查成绩的学生和家长们,多数还留在学校,亲眼看到杜红艳被押上警车,都吓得不轻。 “她不是B班的尖子生吗?听说考试失利,没考出好成绩,但分数也不错呀,上个普通大学,或者专科院校没问题,比没考上的人好多了,怎么突然就被抓了?” “你们不知道吧?她嫉妒省状元,篡改了省状元的志愿,害得省状元差点上不了华清!” “不会吧?胆子也太大了!” “证据确凿的事!因为性质太恶劣了,我听到校领导们在说要通报批评,警示大家呢!” “太恶毒了,坐几年牢都不过分!” 一双双鄙视的眼睛,一声声愤怒的谴责,终于击溃了杜红艳。 她哇地一声,哭得惊天动地。 没有人同情她,公安们也没有因此对她手下留情,铁面无私地关上警车的门,送她回公安局,等待她的宣判。 自己班里出了这样的学生,何老师痛心疾首,更没脸面对夏茗。 汪老师拍拍她的肩膀,“你应该去跟夏同学道歉。” “我知道。”何老师红着眼眶,很沮丧,“人心难测,我也不知道杜红艳同学会这么恶毒,可她得逞了,我也逃不了责任。” “如果不是我疏忽大意,如果在志愿表交上去之前,我再仔细检查过一遍,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了。” 汪老师长叹一声,没有再安慰她。 一年前,是她给夏茗监考,特意跑去夏河村的夏家通知夏茗,想让夏茗进她的A班,结果被何老师横插一脚,把夏茗拉到了B班。 汪老师当时就有点不高兴。 交志愿表那天早上,汪老师还提醒过她,让她仔细检查,不要出岔子,她没有听,很自信之前检查过多次,不会出问题,结果还是出问题了。 对于这个结果,汪老师除了叹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说这些没有用了,趁夏同学还在学校,你去跟她好好道歉吧。” 何老师鼓足了勇气,才走到夏茗面前,“夏同学,对不起,要不是我粗心,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对不起。” 朱校长恨铁不成钢,训斥道:“你是该道歉!要不是严嵩同学及时发现,一切就不可挽回了!学校志愿是会影响一个人一生的,你真是……胡闹!” 何老师脸色发白,心里难过得要命,“是我工作疏忽,愧为人师,不管学校怎么发落,我都接受。” 朱校长皱着眉头,“我跟几个校领导讨论过了,一致决定保留你的教师评级,但今年的班主任考评,判定不合格,你接不接受?” 何老师作为任课老师,工作表现一向不错,而这件事跟工作能力和师德没关系,是作为班主任的责任心不够强,在工作上疏忽,才差点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学校不会无缘无故处罚,做出这个处罚决定,是有理有据,并且合乎情理的。 如果没有出这次意外,夏茗的优异成绩,会让何老师的班主任考评大大加分,会是今年所有班主任考评中,分数最高的,与之对应的,奖金肯定也是最高的。 考评不及格,等于奖金都没了,而且一年内都只能做普通任课老师,不能再担任班主任。 何老师没有怨言,“我接受。” 朱校长看向旁边的夏茗,“夏同学,这个处罚决定,你能接受吗?” “我尊重学校的决定。”夏茗没有异议。 霍临风握住她的手,有些担心,“你身体还没康复,今天奔波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夏茗确实快扛不住了,揉了揉太阳穴,温顺地坐进车里。 回到家,倒头就睡,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醒来的时候,感觉全世界都炸了,左邻右舍齐齐挤进夏家。 第521章 上电视 “夏家闺女太争气了,有出息,考了611分,是今年省状元,破纪录了!” “已经上报纸了!看,在头版,占了一整版呢!还有照片!” “哎呦这照片,照得太好了,真漂亮!还有在考场的照片,还裹着纱布,打着石膏,看着真可怜!” “报社就是故意要这么放照片的,有对比,才吸引人呀!你们瞅瞅这标题,瞅瞅这报道内容,把茶茶写得多好,还表扬她是模范学生,是所有学生学习的榜样呢!” “茶茶有出息了,咱们这些邻居,也跟着沾光。” 众人涌进夏家,脸上洋溢着笑容,拉着孙巧容笑说:“老夏媳妇,你忒不地道了,茶茶考了这么高分,你也不告诉大家,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孙巧容不好意思地笑笑,“昨天才知道的成绩,这不是没来得及说吗?你们都知道啦?” “今天的报纸头版,就是茶茶的报道,你看!” 孙巧容一看到报纸,喜不自禁,“好,真好,茶茶上报纸了!这照片,记者拍得真好看。 ” “岂止上了报纸,电视也上了!” “老夏媳妇,快开电视,电视里头正在播!” 孙巧容忙不迭打开电视。 邻居大婶看到夏茗,拉着夏茗坐下一起看。 “出来了!出来了! 主持人开始说了!” “电视上不愧是文化人,就是会说话,把茶茶夸得多好,什么逆境中奋进,自学成才,模范学生,学习的榜样……” “采访到茶茶!茶茶太好看了,真上镜啊……” “茶茶,你真厉害,面对记者都不紧张,换做是我,肯定紧张到舌头打结,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想上电视,那也得人家记者来采访你呀!” “这倒是,哈哈哈!” 客厅里,一片欢声笑语。 霍临风斜靠在墙边,没有上前去凑热闹,只静静地看着电视报道,目光转移到人群中央的夏茗。 邻居们说得没错,她模样实在太好看,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在电视上显得越发光鲜亮丽,美得跟女明星似的。 霍临风不禁有些失神。 一年前,夏茗还是夏河村的小村姑,尽管生得美艳,气质出众,可没有人想到,一年的时间,她能成长到这一步,成为人人艳羡的对象,甚至登上报纸和电视。 这时,一个邻居大叔冲进来,兴奋大喊:“你们快看中央台!” 孙巧容忙不迭转到中央台。 中央台播放的是新闻,正好是关于高考出成绩的报道,先是播报了今年的分数线,各省整体情况,然后提到了比较有代表性的几个省状元。 其他被播报的省状元,要么是天之骄子,要么是寒门出贵子,跟往年比起来,并没有太特别的地方,所以只是一句话带过,视频画面不超过三秒。 到了夏茗,报道时长将近半分钟。 因为她的形象,颠覆了人们对艰苦朴素的好学生的印象,加上她是自学成才,身负重伤上考场,还是突然窜上来的黑马。 报道还放了将近十秒的采访,比起其他省状元,在报道中,夏茗的谈吐和举止也是个加分项。 “茶茶上咱们省的电视台,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中央台的新闻也上了!” “真让人羡慕啊,我家就算祖坟冒青烟,也出不来茶茶这么厉害的闺女!” 这个年代,报纸和电视台的地位很高,具有很强的权威,能上报纸,甚至上电视,是普通人不敢想象的事。 连霍临风都有些惊讶,想到夏茗的优秀,霍临风又觉得理所应当。 报纸和电视的报道,让夏茗一夜之间,成为家喻户晓的省状元。 丝麓服装厂一片欢腾,梁厂长太高兴了,给夏茗准备了个祝贺的大红包,还掏腰包给食堂,让食堂加菜,大家一起庆祝。 伊人衣坊的员工们,见到孙巧容,都笑眯眯地跟她道喜,孙巧容乐呵呵的,脸上的笑容一天都没停下。 黄春桃羡慕极了,再次庆幸能遇到夏家人。 因为遇到夏家人,她家老樊能进丝麓大展拳脚,而她在伊人衣坊工作,每个月的薪水领得她心花怒放,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充满了希望。 她决定今晚回家要加几个菜,然后拿上报纸的夏茗,鼓励儿子好好学习,向省状元看齐! 消息一夜之间传遍全程,自然也传到了陆尾村。 陆尾村的人都傻眼了。 “我的天!省状元!又上报纸又上电视那种!” “陆家不是成天说他们家出了个金凤凰陆知曼吗?可陆知曼去京都念书,念的学校我都没听说过,到底有没有那个学校啊?” “没上报纸电视,算什么金凤凰?夏茗这才叫真正的金凤凰!” “陆家人到底在想什么?宠着陆知曼,虐待夏茗,到最后捡了芝麻丢西瓜,夏茗去了夏河村,成了夏河村的金凤凰,本来应该是咱们村的!” “哎,别提了,当初陆家人虐待夏茗,我没替她说过一句好话,还跟着骂她,谁知道她竟然是无辜的,还这么有出息。” “早知道这样,以前就该对她好一点,那她就是咱们村的金凤凰,咱们也能跟着沾光,现在白白便宜的夏河村!” “都怪陆家人,谣言都是陆家人说的,陆家人真不是东西!” 本来,因为出了个大学生陆知曼,而成为全村人羡慕对象的陆家人,现在名声更差了,大家走过路过,都忍不住咒骂一句。 陆家人懊悔不已,可如今的一切,都是他们一手造成的,他们就算咬碎银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陆尾村的村长,对陆家人意见最大。 当初夏河村办庙会,办得有声有色,在上级领导面前风光了一回,他就急着要在陆尾村办庙会,不想输给夏河村。 他再三强调,让陆知曼放假回村子帮忙操办,结果陆知曼说什么打暑假工,放了他的鸽子,庙会不了了之。 现在,夏河村出了个省状元,夏河村的村长更风光了,陆尾村村长又羡慕又不甘,对陆家人的怨气更重了。 第522章 喜讯 夏河村的严村长,刚去县城开完研讨会。 一起的开会的有附近好几个村的村长,还有县里的领导。 大家都是爱看报纸的人,看到了报纸的头版,家里装了电视的,还从省电视台和中央台看到了报道。 “老严,你们夏河村今天太厉害了,出了两个大学生!” “对啊!你儿子严嵩,考上了省重点对吧?真有出息啊,我家臭小子不争气,连分数线都没考上,只能明年再战了。” “报纸上这个夏茗,也是你们村出来的吧?之前听你提过几次。” 严村长满面红光,嘴角快咧到耳朵根了,“是啊, 严嵩考上了,夏茗也是我们村的,我一直很看好她!” “我记得上回夏河村办庙会,她还帮你出主意了?不愧是省状元,真能干!” “我们村到现在,还没出过大学生呢,我们要加油了,真羡慕你们夏河村,人杰地灵,人才辈出!” 严村长笑得更灿烂了,决定回家之后,要大办宴席,请全村人一起庆祝他儿子考上省重点大学! 他们严家,可算出了个有出息的大学生了! 严嵩妈举双手赞成,“宴席要办,要办得热热闹闹的!” 严嵩问:“要请夏茗一家吗?” 严嵩妈撇嘴,“夏家人也是咱们村的,你要请就请呗。” 严村长和严嵩对视一眼,发现严嵩妈对夏茗的态度,似乎没以前那么尖锐抵触了。 严嵩妈尴尬极了。 以前她受陆尾村谣言的影响,以为夏茗不检点,学习成绩差,所以很歧视夏茗。 现在,谣言不攻自破,她才知道以前的自己被蒙蔽了双眼, 不禁又羞愧又懊悔。 她还试探过严嵩,问严嵩是不是还喜欢夏茗。 她以前生怕夏茗缠着严嵩,现在却巴不得夏茗缠严嵩,要是严嵩对夏茗还有意思,她想着要不要试着给严嵩说这门亲事。 “喜欢有啥用?她又看不上我,而且她有对象了。”严嵩没好气地说。 严嵩妈哑口无言。 想到夏家人现在的好日子,以及夏茗是省状元,报考了华清的身份,她不禁心虚了。 的确,以前是她瞧不上夏茗,现在,是他们高攀不上夏茗了。 严嵩妈悔得肠子都青了。 严村长拍拍严嵩的肩膀,很开明地说:“别丧气,夏茗太优秀,一般人比不了,你很快是省重点的大学生,也很优秀了,爸为你感到骄傲。” 严嵩眼眶一热,重重点头。 “至于咱们摆宴席,夏家人该知会还是要知会一声的,不过,他们来不来,咱们不强求,毕竟他们也忙。”严村长感慨道。 夏家人飞出了夏河村这片小地方,但他们对夏河村的帮助,给夏河村争来的荣光,是不可磨灭的。 严村长很感激夏家人。 严家在村里摆宴席,请帖送到夏家的时候,孙巧容正忙着伊人衣坊的生意,实在抽不开身回夏河村,便准备了几份礼物,让人带回去给村长家,表达祝贺之意。 深城的众人,得知夏茗考了省状元,还上了报纸和电视,都从电视上看到了夏茗。 夏鸿刚老泪纵横,又哭又笑,激动到语无伦次,打电话回家时,差点说不清话。 “好好好!太好了!咱家出了个省状元,茶茶太有出息了!” 在电话里,夏鸿刚也说了深城项目的近况。 “沈老的房子装修完工了,他满意得不行,还请我们去吃入伙饭! 他现正得意呢,隔三差五邀请朋友去他家下棋,跟朋友显摆家里的新装修!” “沈老在深城很有名望,认识的不是深城的有钱人,就是有地位的人,他的好几个朋友,看了他家的装修,没两天就来找我们了,要找我们装修,合同都签了!” “对了,沈老还认识市长的岳父!我也不知道叫啥,就知道大家管他叫潘老,白胡子花花的,可身体硬朗精神着呢!” “潘老说他见过茶茶,在电视上看到茶茶考了省状元,特意恭喜我,还说他家里有一套房子要装修,看了沈老咱们给沈老装修的成果,他很满意,所以装修也找我们!” 夏茗一愣,“潘老?我见过吗?” “你没见过啊?他说之前你去贸城,他在火车上见过你两回,每次都在你对铺,可是你都在写卷子,没搭理他。” “这么说,我好像有点印象……” 夏鸿刚哈哈大笑,“潘老说,你每次都不理他,让他很郁闷,等你下次来深城,还要你请他吃饭,给他道歉。” 夏茗:“……” “潘老很赏识你,看了新闻报道,知道你考了省状元,觉得我们这个团队很不错,虽然我们只是新成立几个月的公司,但是对我们有信心,有意要帮忙牵线,让我们参与一个酒店装修的大项目!” “那可是在港口,总共好几层,光一层就上千平的大酒店呢!现在有几个项目,在陆续安排做。” “温少说,等酒店项目顺利拿下了,公司就是一飞冲天,以后肯定越来越好!他高兴坏了,掏腰包请大家下馆子!” 孙巧容听了,激动得直接蹦起来。 “老夏,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是啊,打死我也没想到,我能做到这一步。” “老夏,茶茶早就说过,你能干一番大事业,你好好干,一定能闯出名堂来!” “换做一年前,我也不敢想,不过现在,我不仅敢想,还敢去做了哈哈哈!等咱们家以后盖新房子,我亲自操刀,一定装修得漂漂亮亮的!” 孙巧容感动得红了眼眶。 夏茗微笑着拍拍她的肩膀,“现在还只是开始呢,以后还能更好。” “对!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孙巧容坚定地点头。 夏鸿刚在电话里头汇报了深城的近况,还寄信回来,洋洋洒洒,把公司的近况写了一遍,字里行间透着满满的自信和希望。 除了说明近况,信的后面还附带了几张照片,是沈老家装修完工后的样子,以及夏鸿刚一行人去沈老家吃入伙饭,跟沈老的合照。 站在沈老旁边的,是个白胡子老头,夏茗一眼就认出来,是当初她坐火车时,坐她对铺的老头,想必就是潘老了。 孙巧容看着照片,爱不释手,“太漂亮了,咱们以后盖房子,也要装修成这样!” 第523章 婆婆 夏子阳看到照片,想象着以后回夏河村盖房子,装修成这样,不得全村人都羡慕死?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料到,等到要装修时,夏家的新房子已经不在夏河村了。 因为在夏茗大学毕业时,夏家已经在深城拥有三套房子,同时在京都购买了两套四合院,每一套的装修都各具特色,豪华而雅致。 霍临风看到夏鸿刚寄回来的照片,心念一动,“茶茶,以后我和你的新房,你亲自设计?” 夏茗措不及防,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突然就提到这么长远的事情了?而且这话,听着怎么跟变相求婚似的? “一起设计?毕竟是要一起住的地方。” 夏茗说完,更不好意思了。 霍临风露出了爽朗的笑容,紧紧握住了夏茗的手。 这时候,电话响了。 霍临风离得近,顺手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传来一道温柔又严厉的女声,“临风,怎么是你接电话?” 霍临风也愣了,“妈?我在夏家。” 温香莲恨铁不成钢。 都说女大不中留,怎么到了他们家,变成儿大不中留了? 霍临风从小就我行我素,连父母都管不住他,他坚持要去做的事情,温香莲也没辙。 霍临风昨天就打过电话回家,当时温香莲不在,是霍霆山接的电话。 霍临风把夏茗的情况说了,因为温香莲是华清的教职工,早两年在学校的招生办工作过,对这方面很熟悉,也说得上话,希望她帮一把,让夏茗的志愿顺利投档。 当时中央台正好播放夏茗的采访,霍霆山本就挺欣赏夏茗自立自强的性格,听到霍临风说报道上的夏茗,就是他正在处的对象,他很震惊。 随之,对夏茗印象分就蹭蹭蹭往上涨了。 等温香莲回来,他把消息告诉温香莲,温香莲也惊了,当即回拨了电话。 “你对象,真的就是那个省状元夏茗?”温香莲不可置信。 之前被温少萱蛊惑,以为夏茗只是个边远小村子的村姑,无心学习,只知道做生意,不务正业。 霍临风说夏茗做生意很不错,开了服装店,在服装厂有股份,还跟温少禹合作,在深城开了个装修公司,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这就罢了,霍临风还说她学习很努力,成绩很好。 温香莲半信半疑。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几十岁的大人,未必能同时兼顾这么多事情,她一个18岁的小姑娘怎么做得到? 她以为霍临风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情人眼里出西施,高看了夏茗。 没想到,夏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考了个省状元,还上了中央台的新闻! 看着重播的新闻里头,夏茗美艳漂亮的长相,看到她礼貌得体的谈吐,温香莲半天说不出话来。 新闻报道里,说夏茗考前被人袭击至重伤,是拖着重伤的身体上考场的,报道里也放出了夏茗脑袋裹着纱布,手臂打着石膏的照片。 温香莲沉默了。 她发现自己之前对夏茗,存在了很大的偏见。 “你说她的志愿被人篡改了,现在重新投档?她在不在,让她自己说。”温香莲突然严肃起来。 篡改志愿和延迟投档,可不是小事。 虽然这两年,华清作为国内顶尖学府,有自主招生的权利,但夏茗这个情况,确实第一次遇到,必须严肃对待。 夏茗深吸一口气,莫名有点紧张。 电话那头可是霍临风的母亲,也是她未来的婆婆。 “您好,我是夏茗。” 温香莲反倒愣住了。 看新闻采访时,就知道夏茗声音妩媚,隔着电话听到,这种感觉更为强烈,但声音是天生的,她的语气礼貌客气,便将这股妩媚的感觉冲淡了。 “你是夏茗?” “是的。” “临风说你的志愿被篡改,具体是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 夏茗握着电话,挑重点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因为条理很清晰,温香莲马上就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我的志愿确实是被人恶意篡改,在投档的前一刻才发现,然后临时改回来的,关于改志愿方面,我有写文件说明,签字摁手印了,朱校长在场,他可以作证,他也签字摁手印了。” “省招办的主任说,他把按手印的文件寄去华清招生办了,还有公安局来做笔录,定案的文件,省招办的主任也影印了一份,一并寄过去,可以证明我的志愿和档案延迟投递,确实存在客观原因。” 温香莲握着电话,对夏茗这番话,暗暗点头。 不愧是考了611分的尖子生,说话很有条理性,完全不像个18岁的小姑娘。 “你的情况我了解了,确实情有可原,我会去招生办一趟,亲自处理此事。”温香莲语气郑重。 就算遇到这种麻烦的不是夏茗,温香莲也愿意帮一把,毕竟整个社会都渴望知识分子,聪明有才学的好苗子,不应该被埋没。 这是温香莲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职责之所在。 夏茗客客气气地说:“那就麻烦您了,谢谢您。” 挂断电话后,夏茗长松一口气。 第一次跟未来婆婆通话,感觉还是有点紧张。 霍临风握住她的手,低笑道:“这么紧张?” “我本来以为她不喜欢我。” 霍临风板起脸,“你这么优秀,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你就吹吧,纯粹情人眼里出西施。”夏茗笑骂道。 霍临风看着夏茗漂亮的脸,一本正经地说:“你本来就是西施,不,你比西施好看多了。” 夏茗:“……” 这家伙,一本正经地说甜言蜜语,真让人顶不住。 霍家。 温香莲挂断电话后,一刻也不愿意耽搁,马上动身要去华清处理此事。 温少萱听到了电话,很不高兴。 “姑姑,你真的要去帮那个夏茗啊?她说自己志愿被篡改就是被篡改了啊?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而且她的志愿和档案不按时送,不符合招生办的规定和流程,本来就不该录取啊。” 温香莲看了她一眼,眉头皱得死紧。 温少萱以为她听进去了,又说:“这事本来就不合规矩,姑姑你还是被掺和了,省得惹了一身腥,还落人口实,说咱们仗势欺人,滥用职权。” 第524章 阻挠 知道电视上采访的省状元,就是表哥的对象,温少萱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她急切地打电话去给温少禹求证,得到肯定的答案,温少萱突然有种强烈的危机感。 她一心想让曲颖当她表嫂,从一开始就对夏茗产生极大的偏见,配不上霍临风,而且也绝对得不到霍家人的认同。 可是现在,夏茗优秀到令她害怕。 因为夏茗如此优秀,霍临风肯定会被迷得神魂颠倒,霍家人也没法挑刺了。 温香莲要帮夏茗处理志愿,就是最好的证明。 再这样下去,曲颖还有什么希望? “姑姑,你别为了一个外人忙活了,要是传出去,咱们霍家的名声就毁了!没必要为了一个外人,把整个霍家的名声都搭上吧?”温少萱急切地说。 温香莲皱着眉,向来温婉的脸变得严肃。 夏茗现在的确是个外人,但霍临风对她是什么心思,谁都看得出来,夏茗什么时候变成“内人”,谁也说不准。 温少萱一口一个外人,夹枪带棍的,听得温香莲很不舒服。 再者,什么叫咱们霍家人? 这个侄女,在霍家住了半年,就忘了自己姓温,在外头,逢人就以霍家人的身份自居,说话不得体,态度傲慢自负,闹出了不少笑话。 那些话,都传到温香莲耳朵里的,刺耳极了。 如今,再听到她扬言自己是霍家人,温香莲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温香莲沉了脸色,说:“你对夏茗姑娘,偏见怎么这么大?” 温少萱悻悻。 “我又没见过她,能有什么偏见……” 温香莲盯着她看了好几秒,突然问:“你的工作稳定了吧?” “定了,都定了!” “我听说你们单位是有宿舍的,条件不错,既然这样,你搬去单位宿舍住吧。” 温少萱脑袋嗡的一声,不可置信道:“姑姑,你也被那个夏茗迷惑了吗?我是为了你好,为了整个霍家好,才提醒你不要掺和她志愿的事,你竟然为了她,要把我从家里赶出去?” 温香莲眉头皱得死紧。 温少萱这番话,更能证明她忘了本,连自己姓温都忘记了。 继续在霍家住着,她只怕连自己是谁都给忘了! 温香莲可没忘记自己姓温,看到温少萱变成这样子,她感到心寒,便硬起心肠来。 “你之前说得很清楚,等工作稳定,单位的宿舍弄好了,就搬去单位宿舍住,你忘了?” “我……可是我在家里住得好好的啊?” 温少萱不乐意搬出去,住在霍家,说出去都有气派? 在霍家可以一个人住一个房间,单位宿舍能吗? 在霍家有保姆伺候,不用自己洗衣做饭,还能使唤人,在单位宿舍能吗? 温少萱拉住温香莲的手臂不撒手。 “姑姑,我不搬!家里好几个空房间,空着多浪费,我要住在家里陪你!” 一口一个家里,听得温香莲眉头皱得更紧。 她收回手,不容商量地说:“你工作的单位离得远,住这里不方便,平时就住宿舍,周末再来玩。” 说完,没理会温少萱的撒娇撒泼,直接出门,往华清大学去。 温少萱气得七窍生烟,打电话跟曲颖哭诉。 “都是那个夏茗害的!一定是她跟姑姑说了我的坏话,姑姑才要把我赶出去!” 曲颖声音变得有些慌乱。 “你说的夏茗,就是新闻采访里的夏茗?” “除了她还有谁!” 曲颖呼吸粗重,久久没有说话,明显慌了阵脚。 温少萱跟她有同样的担忧,顿时也急了。 “怎么办?那个夏茗把霍表哥迷得晕头转向,执行完任务都没回京,而是迫不及待去找她了!” “要是她来京都念华清,岂不是近水楼台?姑姑在华清任教,她就能经常找姑姑,趁机讨好姑姑了,还能跟霍表哥经常见面!再这样下去,霍表哥就要被抢走了!” 曲颖彻底慌了。 “那怎么办?少萱,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颖儿,你别急,那个夏茗的志愿出问题了,临时改志愿,志愿和档案不按时投档,这是不合规矩的,只要抓住这一点,把她的档案从华清退档,那么她来不来华清,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曲颖有些犹豫。 “温阿姨不是亲自去处理这事了吗?这么做,会不会让她不高兴?” 温少萱顾不了那么多了。 “都到这个节骨眼了,你还在乎这个?再说了,咱们这事按章办事,又不违规,不合规矩的是那个夏茗!” 曲颖咬咬牙,沉声说:“我知道怎么做了,我二叔就在华清招生办,我马上打电话去跟他说!二叔从小就疼我,他一定会帮我这个忙。” 温香莲到招生办时,还没推开门,就听到里头有人在讲电话。 “叫夏茗的女学生?确实有一个,志愿和档案没按正常流程走,其他同学的档案,已经进入审批流程了,她的刚送到。” “看到她的高考分数了,总成绩611分,放在全国考生里头,也是拍在前10名的,尤其她英语竟然是满分!填报华清志愿的有好几个省状元,就她一个英语满分!” “你说她就是那个勾引了霍临风的女孩?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放心,关系到你未来的幸福,二叔一定会帮你,本身她延迟投档就不合规矩。” 温香莲眉头皱成一团。 这个人是曲颖的二叔,那么,他这通电话,肯定就是跟曲颖打的。 曲颖想做什么?! 曲颖就算喜欢她儿子,也不能因此不择手段打击对手吧?志愿和大学是关系到一个人一辈子的大事,她难道不知道吗? 为了一己私欲,就要下此毒手? 温香莲突然明白,为什么曲颖喜欢了她儿子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打动她儿子。 心术不正的人,她儿子怎么会喜欢? 亏她当初觉得曲颖是曲家的孩子,长得温婉娟秀,是海归学子,而对她印象不错。 温香莲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径直去找了招生办的主任,请主任主持公道,亲自处理此事。 第525章 满意 “主任,你也看到新闻报道了吧?夏茗同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她的档案之所以延迟,是被人陷害!” “咱们学校有自主招生的权利,每年都有个别特别优秀的学生,是放宽了部分条件招进来的,这么优秀又刻苦的孩子,难道就因为没按时投档,就要退档吗?” “她的档案虽然延迟,但在招生办审批档案的时间内,并不是结束招生后,突然硬塞进来的!” 主任一听可不得了。 华清作为国内顶尖学府,不愁生源,但并非没有竞争对手,京大就是其中之一。 今年竞争尤其激烈,几所顶尖高校暗暗较劲,听说有的学校校长,在高考成绩出来时,就打电话去各省的一线高中,对各省的省状元抛出橄榄枝。 有的学校更夸张,在填报志愿之前,已经网罗过各省的人才,提前发出了特招的邀请。 今年,华清的压力突然就变大了。 “夏茗同学报的是咱们华清的志愿?那敢情好啊!我马上回招生办,亲自处理此事!”主任急忙往招生办奔。 今年的高考,最轰动的就是桂宁的夏茗同学,上了中央台的新闻,全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主任欣赏她负伤上考场的精神,更欣赏她惊人的才华。 全国统一使用的全国卷,上百万的考生用同一份卷子,英语考了满分的,就这么一个。 看到新闻采访时,主任就蠢蠢欲动,暗想她要是报考华清就好了,看到投递的档案里头,没有她的档案,主任还遗憾了好久。 知道她其实报了华清,还被人恶意篡改志愿,主任哪里还坐得住。 主任亲自出马,事情就顺利多了。 温香莲回到家后,第一时间给霍临风打了个电话。 “她的志愿处理好了,得亏她考得不错,不然不会这么顺利,你告诉她,让她在家安心等华清的录取通知书。” 霍临风长松一口气,“谢谢妈。” 温香莲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关心,问道:“那姑娘身体怎么样了?我看新闻采访,她伤得很重,伤成这样还要吃止痛药上考场,简直胡闹!” 她说得不客气,却很容易听得出来其中的关心。 “的确胡闹,我已经教训过她了,她理亏,没敢顶嘴。”霍临风轻笑一声,说:“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昨天刚去医院复查,康复得很顺利,没留下后遗症。” 温香莲稍稍满意。 本以为儿子围着那姑娘转,会被迷得神魂颠倒,一味地纵容那姑娘,听那姑娘的话。 听他这话,却似乎不是这样,在大事面前,他没被感情冲昏头脑,保持着理智的判断,没对那姑娘唯命是从。 听他的意思,那姑娘对他还是很顺从听话的。 这样很好。 温香莲更满意了几分,突然问:“既然她的伤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霍临风没说话。 温香莲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周绪他们都在笑话你,说你千里迢迢跑到南方去追媳妇,连工作都抛开了!” 虽然他职业特殊,因为执行秘密任务,几个月甚至大半年不回军营是常事,但搁以前,是在出任务,是为了工作,现在却是为了一个姑娘滞留在南方,像话吗? “他们没对象,都是在嫉妒。”霍临风凉凉地说。 温香莲一噎,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霍临风一意孤行,没有商量余地,“我再陪陪她,等她开学,我跟她一起回京。” 温香莲长叹一声。 她听周绪说了,夏茗在遇险,以及负伤高考时,他们的任务正在紧要关头,压根抽不开身,等到任务结束时,夏茗高考也结束了。 霍临风对此耿耿于怀,暗恨自己在夏茗最需要他的时候,没有陪在她身边,所以任务结束,他安排好各项工作后,让周绪等人回京复命,而他自己则是直接打报告南下,跑去陪夏茗。 霍家都是痴情种,霍霆山很理解霍临风的心情,他轻拍妻子的肩膀,安慰道:“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你就让他自己飞吧,他知道分寸。” 温香莲握着听筒,咬牙切齿了半晌,最终妥协了,“她来学校报到后,带她回家吃顿饭,让我和你爸看看。” 霍临风难掩激动,“好,她是个好姑娘,你们见到她,一定会喜欢!” 听到儿子少见的激动语气,温香莲就知道,她这个向来冷心冷情的儿子,真的栽了。 温香莲挂了电话,长吁短叹。 别人家都是女大不中留,怎么到了他们家,就反过来了呢? 霍霆山两手搭在她肩膀上,给她捏了捏肩膀,笑道:“以前你总担心临风打光棍,怕他一门心思惦记工作,不想讨媳妇,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你应该高兴。” 温香莲捏着眉心。 “这一年来,他为了那个夏茗,做了多少事?连过年都不回家!我就想不明白,那个夏茗就那么好,把他迷成这样?” 霍霆山特意跟温少禹打听过夏茗的消息,对她满意极了。 “少禹不是说了吗?她除了聪明,还很能干,给她舅妈开了个服装店,生意办的红红火火,自己在服装厂有股份,还跟少禹合伙开了装修公司。” “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有谁做得比她好?临风眼光好,以后把她娶回家,就是给咱们家抱回来一个金娃娃。” 温香莲哼哼唧唧。 霍霆山失笑地摇摇头,又说:“我看你分明对她挺满意的。” 温香莲柳眉一竖,“我又说过对她满意吗?” “你要是对她不满意,会为她奔波,处理志愿的事?” “这是我作为一个老师应该做的,我只是做了该做的。”温香莲依然不肯承认。 霍霆山又说:“你要是对她意见真这么大,会主动让临风带她回家?” 温香莲轻哼一声,不说话了。 霍霆山只当她是默认了,心想那个叫夏茗的姑娘,能得到她的认可,确实不容易。 想到夏茗9月份开学,霍霆山心念一动,对与未来儿媳妇的第一次见面,隐隐期待起来。 第526章 绝望 曲家这头,就没那么和谐了。 曲颖瘫坐在椅子上,向来高傲的脸上,透着一股颓败之气。 “二叔,你说夏茗的志愿没拦下? 为什么?你不是最疼我的吗?为什么不帮我拦下志愿?” 她对面的中年男人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些烦躁。 “不是二叔不愿意帮你,但是主任亲自出马处理这件事,这个夏茗又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档案上没有明显的污点。” “你不在招生办工作,不了解情况,她分数那么高,还上了中央台的新闻,报纸电视都点名表扬她,这样的人才,搁外头也是各大高校抢着要的。” “单凭她投递志愿延迟这一点就给她退档,理由太牵强,我要是坚持退档,做得就太明显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在故意针对她。” 曲颖心头那股危机感,越来越强烈。 当初得知霍临风在南方小县城遇到一个姑娘,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那种又穷又破的小地方,能养出什么好姑娘来? 就算长得好看些,肯定也是土里土气的,跟她一个京都高干子弟,还出国留学过的高材生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 聪明如霍临风,当然知道选谁跟他共度一生。 渐渐地,随着霍临风在南方呆的时间越来越长,连过年都没有回霍家,她就感觉到不妙了。 过年期间,她好几次要约温香莲去听戏,温香莲都借故没赴约。 温少萱倒是一如既往地热情,安慰她说霍临风只是一时被狐狸精迷住,迟早会清醒,可她心里越来越不安,有种事情完全脱离掌控的感觉。 她喜欢霍临风十几年,嫁给霍临风,几乎成了她最大的人生目标,可这个目标,越来越不可能完成,她开始慌了。 得知霍临风完成任务后,没有回京复命,而是直接请假呆在南方,曲颖大感不妙,焦虑到整夜整夜睡不着。 终于在看到新闻报道,得知被采访的省状元就是夏茗,曲颖十几年的自信,终于崩塌了。 她不得不面对夏茗比她优秀的事实。 当初她的高考志愿报了华清,就是因为上不了华清,才选择了出国留学。 可夏茗考了省状元,分数比她当初高那么多,分分钟能进华清,足以说明夏茗比她聪颖。 她留学归来,在杂志社当一个外语翻译,英语能力是她引以为傲的强项。 可夏茗史无前例的,英语考了满分,跟她相比毫不逊色,甚至英语能力比她更好,因为曲颖并不确定自己如果写英语高考卷,是否能拿满分。 之前听说夏茗是个投机倒把的“倒爷”,和有正当工作的她比起来,根本上不得台面。 可是温少萱突然告诉她,夏茗又开服装店又在服装厂有股份,还跟温少禹合伙开了装修公司,于是在工作方面,她再次被夏茗甩在后头。 那么,和夏茗比起来,她还有什么优势呢? 外貌吗? 从新闻报道上看到夏茗的那一刻,曲颖纵然再自信,也不得不承认,夏茗比她好看太多。 家世吗? 要是霍临风在意家世,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 那她的优势,还有什么? 曲颖越想越绝望,眼眶都红了。 “二叔,你为什么不能替我争取一下呢?要是那个夏茗真的来京都念华清,那我跟临风就真的没希望了,我那么喜欢他,他是我十几年的梦想啊……” 中年男人不禁窝火,说:“她的确没犯什么大错,我没理由把她退档,要是坚持这么做,会影响二叔以后的路子,二叔现在在上升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落人口实。” 曲颖突然很愤怒,流着泪控诉:“你的前途,有我的幸福重要吗?你总说最疼我,就只是嘴上说说!” 说着,她顶不住满心的委屈和绝望,捂着脸哭了出来。 中年男人黑了脸。 他这侄女,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她要是想嫁,京都的大部分高干子弟她都配得上,偏偏她就死磕在霍家那小子身上。 照她的意思,就是要嫁就嫁最好的,可问题是,她不是最好的,人家最好的,也看不上她,否则苦恋十几年,早就有好结果了。 现在这个情况,她跟霍临风,肯定是没戏了。 这时候,电话响了。 中年男人接起了电话,转头跟曲颖说:“你朋友少萱打电话来,说霍家人让她住宿舍,她现在很不高兴,想约你出去聊聊天。” “她不高兴,难道我就高兴了吗?不去!”曲颖哭得稀里哗啦,负气地不想理任何人。 中年男人有点不赞同,“少萱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她和你现在心情都不好,正好一起出去转转,好好聊一聊……” 曲颖正伤心,没等他说完,就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最好的朋友,那是她自作多情!她那么差劲,嘴巴又碎,就是个八婆!要不是临风是她表哥,想知道临风的近况只能问她,你以为我会搭理她吗?!” 中年男人傻眼了,因为电话还没挂。 曲颖一番难听又绝情的话,全被电话那头的温少萱听到了。 曲颖大惊,猛扑过来抓住电话。 “少萱,你听我说,我刚才的话都是气话,不能当真的,你……” 温少萱根本听不进去,带着哭腔控诉曲颖。 “原来在你眼里,是这么看待我的!亏我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处处为你着想,为了帮你追霍表哥,我那么多次偷偷把不能说的情报都告诉你!” “这次要不是为了帮你,我就不会被姑姑讨厌,不会被姑姑赶出霍家,要去住单位宿舍!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只想利用我!我算是看透你了,这么多年被你耍得团团转!” 曲颖绞尽脑汁想辩解,“少萱,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再也不想听你的假话了!我没你这个朋友!” 温少萱哭喊着,不给曲颖再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掉了电话。 听到“嘟嘟嘟”的忙音,曲颖表情呆滞,突然丢下电话,飞奔回房间,爬到床上,哭得稀里哗啦。 中年男人耐着性子安慰她:“你刚才说话确实有点过分了,我看少萱只是一时生气,你找个时间好好安慰她,她那孩子傻,多哄哄她,她就消气了。” 曲颖却不领情,绝情地哭喊:“她竟然吼我,说没我这个朋友!我凭什么要去哄她?反正我跟临风没戏了,我也不想再讨好她,没她这个朋友就没有了,谁稀罕!” 中年男人无话可说,摇摇头离开了。 第527章 火爆 收到志愿已经顺利投档的消息,夏家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朱校长喜气洋洋,让人赶紧把夏茗考上华清大学的横幅做出来。 “真想马上挂出来啊。”教务处主任收着横幅,迫不及待。 朱校长乐呵呵地说:“不着急,等通知书下来,咱们想挂多久就挂多久,对了,新生报名情况怎么样了?” 主任激动到拍大腿,满面笑容地说:“比往年好太多了!很多中考不错的学生,都来报咱们学校,生源整体水平上了一个台阶呢!” “还有教育局的领导也来视察过了,很认可咱们学校今年高考的成果,还说要多分配教育资源,为学生提供更好的学习环境!” 今年,市六中考上大学的人数翻了几倍,放在整个桂宁市,已经挤进前三了,人数上只比市二中少一些。 没关系,他们有个省状元! 报纸和电视台的报道,让夏茗火了一把,市六中也大大地露脸了,风头一时无两。 朱校长这阵子,高兴得合不拢嘴,想着等夏茗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要亲自去道贺,再给她颁个荣誉校友奖牌什么的。 夏茗这个时候,正在市中心的伊人衣坊。 抵制假冒伪劣的活动,办得如火如荼,比预想中还要火爆。 巨幅的签名墙上,签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有怀着正义的大学生,拿着主持人的话筒进行演说,义愤填膺地谴责某些服装厂制作假冒伪劣的行为,呼吁大家共同抵制,支持创新精神,支持伊人衣坊。 这一呼声,得到了更多人的支持。 尤其是学艺术的学生们,最积极响应活动的号召,领了主题T恤后马上穿在身上,积极为活动发声。 伊人衣坊内外,人满为患,穿着主题T恤的人越来越多。 声势浩大。 霍临风送夏茗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浩浩荡荡的景象。 她本想亲自去伊人衣坊店里看看,可是人实在太多了,虽然她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可霍临风怕她被人挤到,不让她去。 再者,报纸和电视的报道出来之后,夏茗这个省状元也算是个大名人了,名气比选美冠军还响,走到哪里都很容易招人围观。 她要是进了伊人衣坊,还出得来? 对此,夏茗无法反驳,就坐在车里,看着活动热火朝天的景象,脸上露出了笑容。 旁边,有两个女孩经过。 夏茗听到了她们的议论。 “这个活动办得好!我们学校很多人,特意跑来签名参加呢,领了免费的T恤,高兴得跟捡了宝似的。” “伊人衣坊背后,不是一个叫丝麓的服装厂吗?我听说是个福利很好的大单位,我们学校很多学姐学长,都跑去应聘了。” “毕竟这年头,做设计的实在太难了,伊人衣坊搞这种活动,说明背后的公司尊重创作,鼓励原创啊!学艺术和做设计的人,做梦都想进这样的单位。” “好几个做劣质仿冒服装的厂子,他们的设计师,但凡有骨气的都辞职了,去了丝麓求职,我听说名远的首席设计师都跑路了。” “伊人衣坊这个活动,搞得实在太好了!我小姨之前看别人穿伊人衣坊的服装就想买,结果就买到了劣质仿货,料子实在磕碜,刚下水洗了一遍就缩水得不行,衣服都变形了,可把她给气坏了。”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但类似的声音,却不在少数。 这场活动,引发了全城热议,连带着孙巧容在古桐路的店,生意也火得不行,销售额节节攀升。 孙巧容忙得脚不沾地,碰上学生们放了暑假,招了三个大学生当暑假工,才勉强缓解这份忙碌的压力。 第二天,梁军易喜气洋洋,拿着一份报纸到夏家来找夏茗。 大黄认出来是“熟人”,朝他汪了两声,晃了晃尾巴,又趴回了自己的新窝。 它的窝是霍临风和夏茗一起做的,像个小房子,可以遮风挡雨,大黄对此十分满意,对着夏茗和霍临风这种蹭,尾巴摇到飞起,平时就爱呆在窝里打盹。 梁军易乐呵呵地摸它的脑袋,“大黄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啊,最近是不是吃太好了,都长膘了,更威风了哈哈哈!” 夏茗在小书房里,正在给夏子阳辅导下学期的功课。 霍临风放着客厅的电视不看,跑到小书房来凑热闹,就为了跟夏茗呆在一起。 夏茗拿着英语课本,在教夏子阳语法和口语。 她声音又柔又媚,偏偏英语说得又地道又标准,带着一种独特的节奏感,很好听。 霍临风听得入迷,时不时还跟着学几句,比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有意思多了。 梁军易看在眼里,暗暗感慨夏茗美色误人。 “梁经理,找我有事?”夏茗放下英语课本,让夏子阳先做卷子,她起身到客厅,要给梁军易倒茶。 霍临风按住了夏茗的手,柔声说:“你别动,我来。” 梁军易哪能看不出来,霍临风是在宣告所有权呢。 倒茶待客,是主人家做的事情,霍临风此举,不就是告诉他,霍临风是夏家主人了,而他是客人么? 虽然他一开始,对夏茗确实很有好感,可是一年下来,那份好感已经脱离了男女之情,变成了纯粹的欣赏。 而他对夏茗,除了正常的合作交流,没有对夏茗有任何僭越之举。 这男人,用得着这么防着他么? 夏茗也看出了这一点,有些哭笑不得,转头问梁军易:“你来找我,是不是公益活动的事?” “你这都能猜到?”梁军易喜气洋洋。 夏茗笑着点头,“我昨天去看现场了,很火爆,群众反响也不错。” “岂止群众反响好?”梁军易一拍大腿,激动地把报纸放在桌面上,然后翻到第三个版面,“你看,报纸都点名表扬了!” 夏茗有些惊讶。 这场活动侧面宣传了伊人衣坊,属于半商业型活动,照理说,权威的报纸媒体不会主动掺和发报道。 “怎么突然上报纸了?你找记者做公关了?” 梁军易笑得更开心了,“是记者主动找到厂长,说咱们办的这个活动,对引导社会正确价值观很有意义,所以要采访报道!” 第528章 蓝图 夏茗眉梢微挑。 其实当初策划这场公益活动,就有想过借住官方的力量来扩大声势,借此机会,让伊人衣坊的品牌形象深入人心。 没想到进展这么顺利,官方媒体如此看好这场活动。 夏茗把报纸拿过来,和霍临风一起看。 报纸占据的篇幅还不小,媒体陈述了当前市场的乱象,表示假冒伪劣横行,极度破坏市场秩序,呼吁各大企业要有企业操守,不能投机取巧,用粗制滥造和假冒伪劣的产品,来糊弄消费者。 报道点名表扬了伊人衣坊,直言伊人衣坊在这方面堪称典范,不仅具有秀的企业精神,还积极弘扬民族创新精神,引导正确的价值取向,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参与和思考。 与此同时,报道还强烈谴责了以名远为首的服装厂,表示相关服装厂已经被有关部门点名批评,勒令整改。 “名远制衣厂活该,他们的竞争手段一向龌龊,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有关部门一直想整治他们,规范市场,咱们搞这个活动,正好是个契机,有关部门终于出手了,以名远为首的那些赚黑心钱的单位,要倒大霉了。” “名远制衣厂那帮人有个小圈子,拉帮结派,恶意挤兑同行,把大家搞得苦不堪言,咱们丝麓早两年没少被针对,所以生意一直起不来,这下好了,名远越来越嚣张,终于自食恶果,这回栽了!真是大快人心!” 梁军易越说越高兴,脸上是扬眉吐气的快意。 他朝夏茗伸出大拇指,对夏茗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真的服了你了,搞的几场活动,无论是开业,还是冠名选美大赛,还是这回的公益活动,每一次都让人拍案叫绝,效果也是杠杠的!” 霍临风握住夏茗的手,俊脸上露出了骄傲的表情。 梁军易翻了个白眼。 他夸的是夏茗,这姓霍的得意个什么劲儿? 霍临风当然得意,这么优秀的姑娘,是他对象,以后还是他媳妇,他能不得意么? 见两人目光又开始交锋,夏茗失笑地摇摇头,转而问道:“我去看了现场,很火爆,你们忙得过来吗?需要帮忙吗?” 梁军易豪迈地挥挥手,“你只管在背后指挥就行了,执行层面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必须你亲自出马。” “嗯?”夏茗提起了精神。 梁军易喝了一口水,满面笑容地说:“现在,伊人衣坊的名声更响了,最近的销售量大涨,厂长说要趁热打铁,再开两个分店。” “这么快?”夏茗有些意外。 “不快了,再不开新店,就跟不上消费者的需求了。”梁军易乐呵呵的,继续说:“其中一个店,还是在咱们桂宁,另一个店,厂长的意思是,要扩展省外的生意,品牌布局全国的策略,要开始提上日程了。” 夏茗若有所思,“省外的第一家分店,梁厂长难道要选在京都?” 梁军易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 进军京都的想法,是梁厂长提出的,梁军易一开始觉得很冒险,和厂长分析了一个星期,才暂时把这个主意定下来。 京都是首都,从桂宁走出去,选址开店,一选就选一个最高难度的,梁军易实在忐忑。 夏茗微微一笑。 “从京都入手,打响名气,再逐步扩散到全国,的确符合伊人衣坊的定位和发展方向,我之前也想过这一点,没想到跟你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至于为什么是这个时候提出要进军京都开店,不难猜到原因。 一来,她9月份要去京都念华清,在京都开店,方便她参与管理和运营。 二来,霍临风这阵子跟她同进同出,梁厂长是个聪明人,肯定知道霍临风是京都人,来头不小,那么,在京都开店要是遇到麻烦,霍临风肯定不会坐视不理,有霍临风照应,开店更稳妥。 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当初在古桐路开珠宝首饰店,后来要去京都发展,然后把店面转租给夏茗开伊人衣坊的老板,得知大半年来,伊人衣坊开得有声有色,他迫切想要跟夏茗合作。 他提前去京都考察了市场,提前探好了路,跟他合作,可以省去很多个功夫,新店开进京都,几乎是天时地利人和,时机正好。 梁军易拿起纸笔,跟夏茗分析了一遍他和梁厂长的想法。 “如果能在京都顺利开店,那么,未来新店开满全国各省的战略布局,就走好了最重要的第一步,我跟梁厂长是这么想的……” 梁军易拿着笔,一边说,一遍在纸上写写画画。 夏茗一开始只是听,慢慢地,开始针对梁军易提出的每一步计划进行纠正或补充。 两人越聊越深入,聊到了京都店的定位,选址,运营,以及开业等重要事宜。 聊到最后,梁军易两眼放光。 “这个主意好!开业庆典就要这么搞,很有爆点!” “运营和管理,就按你说的办!还是你有想法,厂长一说要在京都开店,我马上就想到要找你商量了,还是你点子多!” 梁军易对夏茗的种种想法,赞不绝口。 霍临风定定看夏茗。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夏茗展示她的商业才华。 霍临风是惊愕的。 夏茗的种种理念和想法,几乎是超越时代的,想法听似天马行空,可一旦明白了其中的逻辑,便不自觉为她的才华所惊叹。 梁军易兴许只知道夏茗是天纵奇才,但霍临风知道,除了天资聪颖之外,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个原因。 聊了三个小时,天色渐暗。 梁军易意犹未尽,拿着记了十几张纸的重点,抑制不住地兴奋。 “每次跟你聊,都有种在挖宝的感觉,哈哈哈!听你的分析和计划,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去京都开新店了!有你坐镇,新店生意不红没天理!” 夏茗哭笑不得,“这只是初步的计划,过几天我去厂里一趟,跟你们再详谈,把具体的计划定下来,然后9月份,咱们就出发!” 第529章 回头草 梁军易拍着胸脯,哈哈大笑,说:“我已经跟厂长请命了,让老樊镇守桂宁的市场,我跟你去京都开疆辟土!” 梁军易爱极了和夏茗共事的感觉,在厂长提出要进军京都时,他当场表示要“追随”夏茗去京都。 霍临风脸色有点黑,但这毕竟是夏茗的事业,他不至于因为一点醋意,而干涉夏茗的事业。 干涉是不干涉的,但并不妨碍他回京都之后,把夏茗看得更紧。 他有预感,夏茗会在京都大放异彩,到那时,他的潜在情敌,可不只有梁军易一个。 霍临风眯起眼,看夏茗的眼神黑沉沉的。 夏茗走到门口,送走梁军易,一回头,冷不丁对上他的眼神,吓了一跳。 霍临风一把将她扯进屋里,紧紧往怀里按,语气带着一股危机感,“你去京都之后,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我不放心。” 夏茗:“……” “还没结婚,我心里就不踏实。” “……” 说好的先处对象呢? 怎么突然就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霍临风皱着眉头,越想越不对头,又道:“按照爸妈的计划,9月份你去学校报道后,就跟我回家见他们,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把婚事给定了。” 夏茗嘴角抽了抽,“你好像忘了,按年龄来说,我今年是18岁,还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 霍临风俊脸一黑,咬牙切齿,很不甘心。 还要再等两年,他等不及了。 夏茗哭笑不得,食指戳了戳他的脑门,笑道:“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不信我?” 霍临风抿着唇,不说话。 他不是没自信,也不是不信她,就是一想到有人要跟他抢人,就醋劲大发。 夏茗失笑地摇摇头,说:“你要是这么担心,等9月份去你家,见了你爸妈,他们要是不反对,咱们就先订婚?” 霍临风眼睛一亮,满面笑容地说:“他们为什么要反对?我给他们找了个这么好的儿媳妇,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夏茗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霍临风揽着她的腰,看到她脸颊上动人的羞红,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深深吻住她的唇瓣。 另一头,梁军易回到丝麓服装厂时,看到很多人拿着简历,在等着面试。 招聘部最近忙坏了,莫飞也忙得晕头转向。 因为公益活动声势浩大,加上报纸的报道,大家对丝麓充满了向往,尤其是学设计的学生,纷纷到丝麓求职。 其他服装厂的资深设计师,要么在原来的厂干不下去,要么不认同原厂做劣质同款的做法,怒而出走,慕名到丝麓来求职。 作为设计组的组长,莫飞忙到脚不沾地。 梁军易暗暗点头。 服装厂越做越大,伊人衣坊要开新店,人才储备是要跟上的。 招聘部的覃主管突然跑过来,又着急又慌张,“梁经理,你可算回来了,你快到接待室,出事了!” 梁军易一凛,“发生了什么事? ” 覃主管压低了声音,飞快交代了事情起因。 原来名远制衣厂作恶太多,被有关部门点名批评,勒令整改后,订单量骤减,原本谈好的几笔订单也被退了。 名远现在危机重重,举步维艰,名远制衣厂的陆老板老奸巨猾,为了节约人工成本,大肆裁员。 之前费尽心思,从丝麓服装厂挖走了赖明华,在名远遭受重创后,设计部第一个裁掉的,就是赖明华。 “赖明华之前是咱们厂设计组的组长,当初背叛了咱们丝麓,去了名远制衣厂,帮名远对付咱么嫩丝麓!这事在业内并不是秘密,在各大服装厂都传遍了。” “他被名远辞退后,四处求职,但他这种职业道德败坏的人,没有哪个厂子肯聘请他,他就跑到咱们丝麓来了!” “他态度很嚣张,一来就直接找莫飞组长,说莫飞抢了他的组长位置,要求莫组长让位给他,不然,直接给他一个首席设计师的职位!” 梁军易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喝道:“痴人说梦!就他的水平和品德,咱们丝麓就绝对不会再接受他!” 当初他对丝麓的所作所为,以为大家都忘记了? 被名远赶出来,就跑回来吃回头草,还想在丝麓占有一席之地? 做梦! 覃主管急得半死,“他就在接待室,莫组长也在里头,正在和他谈。” 梁军易眉毛一竖,“还有什么好谈的?!” 话音未落,砰地一声,接待室的门被粗暴打开,莫飞站在门口,指着门口外面,对门里的赖明华大吼:“滚!这里不欢迎你!” 赖明华趾高气昂,态度极其嚣张,大声嚷嚷:“你别忘了,我是你组长,是带过你的师父!没有我,就没有你的今天!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莫飞面色铁青,恶狠狠地瞪他,一时说不出话。 赖明华更嚣张了。 当初还在丝麓当组长时,他就是凭借这股作威作福的嚣张气焰,把莫飞给压得死死的,让莫飞有苦难言,对他唯命是从。 赖明华是个狡猾刁钻的人,向来知道怎么拿捏别人,好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惜,他还是那个他,嚣张跋扈,用欺辱和打压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莫飞却不再是当初的莫飞了。 近一年来,莫飞从准组长,一步步蜕变,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个优秀的设计组组长,能力出众,颇具领导风范。 他不再是看到赖明华就恐慌,任由赖明华欺辱的小设计师! 莫飞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声色俱厉。 “赖明华,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重新走进丝麓的那一刻,你的身份,只是一个等待评估能力的求职者,而我,是面试你的人!” 赖明华瞪大了眼。 莫飞身上那股镇定的气场,让他刮目相看,也让他忌惮。 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见到他就唯唯诺诺的莫飞,变得敢跟他叫板了? 莫飞的话,更让他跳脚。 他和莫飞的地位颠倒了,莫飞不再任他拿捏,却能决定他能否回丝麓! 第530章 驱逐 赖明华面色开始狰狞。 名远的陆老板是个狡诈的商人,当初挖走他的时候说好的高薪,最后不了了之,每个月实际领到手的工资,比在丝麓时还少。 承诺的好职位也没兑现,变成了没实权的首席设计师,这名头听着好听,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实际用处。 不像在丝麓当组长,可以随便使唤人,他变成了被挤兑,被使唤的人,和同事的关系十分恶劣,不少人明里暗里给他穿小鞋,他告到组长那里,组长偏袒老员工,帮着别人对付他这个空降的首席设计师。 日子过得苦不堪言,最后还被辞退了,连遣散费和补偿金都没有。 赖明华去过其他服装厂应聘,可别人一听他在名远制衣厂当过首席,二话不说就把他给赶出来了。 应聘了几家,无一例外,都是这个结果。 大厂都这样,没名气的小厂,他根本看不上,而且待遇和福利很差,他认为配不上他。 看到很多人跑来丝麓应聘,赖明华厚着脸皮,就跟来了。 “莫飞,我告诉你,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不要忘恩负义!马上给我安排最好的职位,普通设计师我不干!”赖明华气冲冲地说。 莫飞莫飞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气得脸都青了,“你给我滚!丝麓不欢迎你,普通设计师你都别想!” 赖明华跳脚了,指着莫飞的鼻子,骂莫飞忘恩负义,还说当初设计组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他是莫飞,是设计组,乃至整个丝麓的大恩人。 大言不惭的话,听得所有人厌恶不已。 梁军易上前,拍拍莫飞,“别跟这种人生气,他就是被名远赶出来的丧家之犬,还想跑到咱们丝麓来作威作福?” 这话无疑戳到了赖明华的痛楚,赖明华直接蹦起来,跟疯狗一样,骂得极其难听。 梁军易没搭理他,直接交了服装厂保安来,把赖明华给拖出去。 赖明华像个泼妇,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 “你们凭什么赶我出去?我是设计组的组长,对丝麓有贡献,你们凭什么赶我?!” 来应聘设计师的人面面相觑,对赖明华十分唾弃。 “他就是被名远赶出来的首席设计师啊?我听说名远里头,有个主负责抄袭丝麓的设计,专门做劣质仿版的首席设计师,就是他?” “原来就是他!名远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是那个恶臭设计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种人,怎么有脸到丝麓来应聘?” “做设计的人,最讨厌他这种败类,他该死!” “就是!该死!赶出去太便宜他了,打死他!” 众人群情激愤,纷纷朝赖明华去。 赖明华吓得脸色发白,屁滚尿流地跑了。 梁军易拍拍莫飞的肩膀,赞许道:“你刚才表现很不错,下次再遇到这种胡搅蛮缠的,就行使你作为组长的权利!” 莫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梁军易感慨不已。 这一年来,服装厂经历了很多事,不仅莫飞突飞猛进地进步,很多人都变得令人刮目相看,也涌现了不少人才。 如今,越来越多的人才涌到丝麓来,丝麓的发展,越快越好了。 梁军易心情激荡,把莫飞拉到一边,说:“咱们厂发展越来越快,你负责的设计组有多重要,我想你应该明白,你身上肩负重任啊。” 莫飞郑重地点头。 梁军易又说:“厂长计划要开两个伊人衣坊新店,其中一个要在京都开,到时候,你可能要跟去京都一段时间,参与新店开业的前期筹备工作。” 莫飞瞪大了眼,激动到语无伦次,“让,让我去?” 梁军易板起脸,“不乐意?” “不是!我太激动了,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去京都干事业!”莫飞心情激荡。 京都啊,全国最厉害的地方,有天安门和故宫的地方! 全国人民都敬畏和向往的圣地! 梁军易满意了,笑眯眯地点头,“好好干,以后不止是京都,全国各地,甚至走出国门,都是有可能的!” 莫飞呼吸急促。 如果能实现,并且他有幸参与,见证伊人衣坊开遍全国,走向世界,那他这辈子,值了! 这个时候,连梁军易都没有想到,伊人衣坊走出国门的那一天,会来得那么快。 而他们,都成为了见证历史,乃至创造历史的人之一。 时间一天天过去。 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陆续寄出来了。 有些心急的人,等不及邮差小哥送到家,天天到邮局蹲守。 这几天,邮局还没开门上班,门外就有好几个人开始等了。 报考的学校不同,寄出通知书的时间,就有先后的差别,提前批的院校,以及省内的院校,通知书当然是最早能收到的。 “大哥,今天的通知书送来了没有?” “大姐,今天送来的通知书,都有谁的啊?” 类似的问题,邮局的工作人员每天要回答很多遍。 大家不仅关心自家的通知书,也关心省状元的通知书。 “有人收到通知书?”孙巧容眼睛大亮。 这些天,伊人衣坊生意红火,她忙得不行,但没忘记录取通知书的事情。 其他家长急,她也急。 邻居大嫂笑眯眯的,满眼都是羡慕,“你家闺女优秀呀,考的是华清,华清好像是那个什么提前批吧?通知书发得肯定快!” 大嫂越说越羡慕。 夏家人刚搬来的时候,一身的土味,衣服旧到好多补丁,一看就知道是种田耕地的农村人,除了有个漂亮得不像话的闺女之外,没什么引人注意的。 谁也没想到,过去一年多,夏家人变成了令人羡慕的人家。 挣了钱,开了服装店,新家具新家电,一样不落地往家里搬,穿衣品味也上来了,变得越来越自信,由里到外地发生了变化。 最让人注意的夏家闺女,不仅考了省状元,报了华清,还带回来一个又俊又有钱的对象。 邻居们提起夏家人,无不是一脸羡慕。 “大家都去邮局等通知书了,你不去啊?”大嫂笑眯眯说。 孙巧容也坐不住了,马上就出门,“不行,我也去邮局瞅瞅!” 第531章 通知书 正说着,就见一个邮差骑着自行车往这边来。 孙巧容和大嫂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邮差奔去。 “大哥,给谁送信?” “是不是夏茗?是不是华清的录取通知书?” 邮差乐呵呵地点头,“你们咋知道?确实是寄给夏茗的,但里头装着什么东西,我可不知道。” 东西包得好好的,他又没透视眼,当然不知道里头装的啥。 不过,这几天,每天都有家长和学生到邮局蹲通知书,省状元报考华清的事都传遍了,几乎无人不晓。 邮局人人都知道,也都期待着。 这可是他们南城出来的第一个省状元呢! 看到从京都寄来的包裹,收件人写着夏茗,大家都猜得到里头装的是什么。 大嫂兴奋得大叫:“肯定是华清的录取通知书!” 音量太大,引来其他邻居的注意。 “什么?夏家姑娘的通知书到了?” “通知书长啥样,给我也瞅瞅!这辈子还没见过华清的通知书呢!” “夏家婶子,给我也摸一下通知书呗,沾一沾喜气,到明年也考个好大学哈哈哈!” 大家一拥而上,全都涌进夏家,道喜的道喜,凑热闹的凑热闹。 孙巧容签收了包裹,把东西交到夏茗手里,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茶茶,里头肯定装着录取通知书,你亲自打开吧。” 十几号人,目光齐刷刷盯着夏茗。 见夏茗拆得又快又随意,邻居大嫂心疼得不行,“你小心一点,别把通知书给弄坏了。” 表现得比夏茗还紧张。 大家争相看录取通知书,好像录取通知书是什么宝贝似的,满眼的羡慕,对着夏茗就是一阵猛夸。 孙巧容高兴得合不拢嘴,马上就给深城的夏鸿刚打了电话,分享喜讯。 随后,霍临风给京都的家人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温香莲接的,得知夏茗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她矜持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夏茗的录取通知书,是她亲眼看招生办的主任写,并且亲眼看到被寄出去的,她早就料到夏茗这两天会收到。 不过这些,她没跟霍临风说。 霍临风转而把电话给了夏茗。 夏茗握着电话,不禁有点紧张,诚恳道:“温阿姨,谢谢您。” 温香莲嘴硬心软,轻哼一声,说:“没什么好谢的,你应该谢你的老师和学校,是他们栽培了你。” 夏茗说:“嗯,我会的,正打算去一趟学校,当面跟老师道谢。” 朱校长和何老师,因为她的志愿被篡改,焦头烂额了好些天,等着亲眼看到录取通知书才安心。 温香莲满意了,对夏茗的好感更多了几分,“你有这份心,很不错。” 她也是教书的,学校对老师和学校怀有感恩之心,她感同身受,觉得很欣慰。 孙巧容一听夏茗要去市六中,当即表示:“我跟你一起去!朱校长帮了咱们大忙了,必须要当面谢谢他!” 不仅要口头谢,还要买礼物谢。 夏茗早就准备好了。 送钱太庸俗,贵重礼物,校长肯定不会收,夏茗就买了钢笔。 质量非常好,但价格不会太夸张,这样校长便无法拒绝了。 朱校长很不好意思。 “说什么感谢,真要说感谢,应该学校谢谢你才对!你真是咱们市六中的大福星,今年这么多学生考上大学,你的功劳可不小,大家都是知道的!你考了华清,给学校争光,我感谢你都来不及!” 亲眼看到夏茗带来的华清录取通知书,朱校长悬着的心可算放下了。 朱校长换了个话题,问:“对了,杜红艳同学的事,你知道了吧?” 夏茗点头。 杜红艳篡改她的志愿,被公安抓去公安局之后,她的家人闻讯赶去公安局,哭得很惨烈。 家里就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孩子,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全家还没从喜讯中回过神来,就收到了噩耗,当然受不了。 杜红艳在公安局里,和家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终于深刻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罪恶又不可挽回的事。 杜家人抱着一丝希望,来找朱校长,给朱校长磕了好几个响头,希望学校放过杜红艳,不要贴通报批评,不然几个月之后,杜红艳从牢里出来,就真的没脸见人了,一辈子只怕就这么毁了。 杜家人磕得脑门都红了,还想找夏茗,给夏茗磕头,希望夏茗手下留情,给杜红艳一条活路。 朱校长虽然制止了他们,但他很头疼。 “杜红艳已经被判刑了,坐牢5个月,她报考的学校通过渠道,知道了这事,没有录取她,她以进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至于学校还要不要通报批评她,我想问你的意见。” 夏茗是最大的受害者,朱校长尊重她的意见。 夏茗沉吟半晌,才说:“正如校长所说,她已经付出了代价,而我的志愿虽然受了些影响,但最终有惊无险,那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朱校长赞许地点头,对夏茗的品行越发敬佩,“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见了朱校长后,夏茗分别去找了年级主任,班主任何老师,还有几位任课老师,一一表达了谢意。 从学校出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一股浓郁的香汤味,飘了过来。 夏茗心念一动,跟霍临风说开车掉头,去了曹桂花的小吃店吃晚饭,因为这很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来小吃店了。 曹桂花脸上笑开了花,热情地招呼夏茗进店里。 “夏同学,可把你盼来了!我看到报纸了,你考了省状元,太厉害了!我听人说,这两天很多人陆续收到通知书了,你收到了没?华清的?” 孙巧容骄傲地点头,“收到了,是华清的!” 曹桂花佩服地竖起大拇指,乐呵呵地表示要请省状元吃饭,然后给夏茗一行三人分别做了一大碗吃的,还往碗里好几份肉。 “别客气,敞开了吃,我请客!” 看到给夏茗拿筷子的霍临风,曹桂花更羡慕了。 这男人器宇不凡,跟夏茗在一起,一看就是一对。 不愧是省状元,长得漂亮,人又聪明,找的对象都不同凡响。 第532章 吞钉子 夏茗留意到,对面的佳佳小吃关门了。 “老板,佳佳小吃不开了?” 曹桂花冷哼一声,说:“他们已经倒闭了!本来还模仿我的店,想做一模一样的小吃,但味道不行,而且偷工减料,卫生也不过关,生意越做越差,到后来吃撑不下去,就倒闭了。” 孙巧容听说过佳佳小吃干过的恶事,加上佳佳小吃是陆家人的亲戚开的,她就更不同情了,只觉得大快人心。 佳佳小吃的老板张大山却焦头烂额了。 小吃店倒闭了,可租金是付了一年的,现在租约还没到期,只能找人接盘,转租出去。 转租的牌子挂出去好一阵子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把他给愁坏了,又跑到陆家去找张秀红,想让张秀红帮忙出主意。 张秀红哪有心情搭理他。 陆家现在一团糟,她已经自顾不暇了,写了好几封信去给陆知曼,要求陆知曼暑假赶紧回陆家,给家里人出主意,让这个家渡过难关。 寄出去的信,无一不是石沉大海。 陆知曼迟迟没给回信。 张秀红从最开始的着急,慢慢变成了愤怒,连寄了好几封信去给陆知曼,不仅把家里的底都抖露光了,说家里整个乱套了,还控诉陆知曼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眼见家里陷入苦难,却一个人在京都逍遥, 不顾家里人死活。 这几封信寄到学校,陆知曼没能亲手接收,反而被舍友代为签收了,并且顶不住好奇,没问过陆知曼的意见,就擅自拆了信。 此时的陆知曼,正在和高家人以及陈雨欣回京都,把高一鸣的父亲高福强转移到京都的医院。 高福强铤而走险,偷偷吞了钉子,结果用力过猛,钉子卡在喉咙里,被紧急送去农场附近的诊所。 诊所没有动手术的条件,只能把高福强转移到京都的大医院。 高一鸣的母亲郑鑫慧哭成了泪人。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终于从臭烘烘的养猪场出来了,回到了繁荣的京都市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住院动手术要花大笔的钱。 她拿不出钱,高一鸣拿不出钱,陆知曼也拿不出,只有陈雨欣能帮上忙,她很主动地忙前忙后,帮忙办理高福强的手术和住院手续,还在医院旁边给郑鑫慧租了房子,让她可以就近照顾高福强。 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能扛得住事的。 相比之下,陆知曼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别说操办手续了,她进了京都大医院,都显得局促紧张,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压根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在陈雨欣忙前忙后的时候,插不上手帮忙。 给不了钱,又碍手碍脚,落在郑鑫慧眼里,就变得刺眼了。 跟陈雨欣比起来,就更上不得台面了。 郑鑫慧坐在手术室外头,满脸苍白地等待手术结果。 陈雨欣就坐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温声软语地安慰她。 郑鑫慧看陈雨欣的眼神,跟看未来儿媳妇没什么区别。 陆知曼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也看出陈雨欣根本就是故意的,压根不掩饰她想做高家儿媳妇的目的。 陆知曼的处境变得十分尴尬。 郑鑫慧不拿正眼瞧她一眼,更令她难堪,她只能去找高一鸣,从高一鸣身上寻找慰藉。 “一鸣,怎么办?阿姨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高一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整个人又惊慌又颓废。 父亲的病情,家里的穷困,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已经没心思安慰陆知曼了,态度也变得冷淡,“我爸在手术室,我妈肯定急坏了,她不是故意针对你。” 陆知曼咬着唇,可怜兮兮地说:“可是她对陈雨欣不是这样的……” 高一鸣不耐烦了,语气很没耐心,说:“知曼,你平时那么体贴懂事,怎么这个时候,变得这么计较?我家和雨欣家以前就是邻居,雨欣小时候,我妈还抱过她,她跟雨欣更熟悉,对雨欣亲近一点是很正常的,你心眼别这么小行吗?” 陆知曼瞪大了眼,心里阵阵发冷。 她跟高一鸣处对象快两年了,甚至已经有过夫妻之实, 高一鸣却迟迟不带她回家见父母。 这次要不是高福强吞钉子,事态紧急,她坚持要跟来,恐怕高一鸣不会让她跟着。 两年了,第一次见家长,这就算了,还跟着一个陈雨欣! 不仅如此,未来婆婆对她冷淡至极,至今没有正眼瞧她一眼,反而跟陈雨欣打得火热。 这让她一肚子火没处发。 跟高一鸣告状,高一鸣无动于衷,甚至还指责她不懂事? 陆知曼快疯了,她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高一鸣见状,越发心烦意乱。 陆知曼的无理取闹,和陈雨欣的体贴温柔,形成鲜明的对比,加上陈雨欣出钱又出力,帮了他家天大的忙,他对陈雨欣一腔感激之余,不免拿陈雨欣和陆知曼放在一起比较。 越比较,就越显得陆知曼一无是处。 高一鸣更心烦了,不冷不热地对陆知曼说:“知曼,这两天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你家人不是给你写信了吗?他们可能有急事找你,你先回去看看吧。” 陆知曼左右为难。 在这个紧要关头,陈雨欣寸步不离,她要是再不陪着,郑鑫慧以后只会更瞧不起她,更偏心陈雨欣。 可她杵在这里,的确帮不上忙,还被陈雨欣衬托得一无是处,处境尴尬又难堪,她坐如针毡,只觉得时间无比难熬。 陆知曼咬牙,狠狠瞪了陈雨欣一眼。 陈雨欣之所以博得好感,最大的原因是她兜里的钱,帮了高家人大忙,如果她也有钱安排高福强住院和郑鑫慧回京都的生活,那她的竞争力就高了。 陆知曼想到了夏柔。 看来,只能再写信去给夏柔要钱了,实在不行,就亲自去找夏柔,当面要钱! 陆知曼打定了主意,匆匆道:“一鸣,你说得对,我家人可能有急事找我,我得回学校一趟! ” 高一鸣面色微变。 他说让陆知曼回去休息,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陆知曼竟然当真了。 难道真的是患难见真情,她受不了苦,见他家落到这步田地,终于受不了,要弃他不顾了? 高一鸣扫了一眼正在安慰自己母亲的陈雨欣,越发觉得自己看走眼,选错了人。 第533章 毁灭 陆知曼并不知道,自己的急切,落在高一鸣和郑鑫慧眼里, 变成吃不了苦,要弃他们于不顾。 郑鑫慧冷了脸,看陆知曼的眼神,从不满变成了挑剔,最后渐渐地,变成了厌恶。 陈雨欣缓缓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她有预感,陆知曼现在要是走了,那就再也没有机会再进高家的门。 她喜欢高一鸣,就算高家现在落魄,他们陈家人瞧不上高家,认为高一鸣没本事,只是个吃软饭的,她也喜欢。 她本来就没把陆知曼放在眼里,而这次,只要陆知曼一走,高一鸣就永远是她的了。 陆知曼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她急着去找夏柔要钱,匆匆道:“一鸣,那我先回学校,高叔叔的事,我会帮忙想办法的,你别担心,他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说完这话,陆知曼急匆匆地走了。 郑鑫慧脸色难看到有些狰狞,“她看看她,像躲瘟疫一样,恨不得躲得远远的!这就是你说的善解人意,温柔体贴?” 高一鸣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跟陆知曼处对象两年,陆知曼表现得的确很贤惠,对他百依百顺,也屡次给钱给他,帮了他很多次忙,甚至有同学因此在背地里嘲笑他是吃软饭的。 高一鸣享受着陆知曼的体贴,当然就没少在父母面前说陆知曼的好话,可他没想到,陆知曼第一次出现在家人面前,会表现得如此差劲。 他想替陆知曼说好话,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烦躁的心情,也让他没心思给陆知曼说好话。 郑鑫慧握着陈雨欣的手,说:“你再看雨欣,忙前忙后地帮了咱们多少,现在还在这里,无怨无悔地陪着咱们,这么好的姑娘,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你怎么就看走了眼,瞧上那个陆知曼?” 她越看陈雨欣越满意,责备地瞪了高一鸣一眼,又说:“我看雨欣跟你就很登对,你跟她从小就是青梅竹马,小时候还吵嚷着要娶她当媳妇呢!就是不知道小时候的话,现在还作不作数……” 陈雨欣红着脸,瞅了高一鸣一眼,欲语还羞。 郑鑫慧见状,心里暗道有戏,连忙给高一鸣使眼色,让他赶紧把陆知曼给踹了,赶紧把陈雨欣给娶进门。 高一鸣瞧着陈雨欣羞红的脸,知道她对自己有意,又想到弃他而去的陆知曼,不禁动摇了。 陆知曼回到学校,满心想着要怎么写信给夏柔,能最快时间,并且最大程度地拿到更多的钱。 一次次拿钱,总归不是办法,拿到钱之后,她必须靠自己,干出一番大事业,让高家人刮目相看,让他们知道,她并不比陈雨欣差。 陆知曼心里一团乱,走进学校之后,从她身边经过的同学,看她的眼神跟平时不一样,对着她指指点点,小声地说着什么。 高一鸣因为俊朗的外表,以及弹得一手好吉他,在学校的元旦晚会上表演过,在校内小有名气,作为高一鸣的女友,陆知曼也广为人知。 以往,陆知曼走在校园里,就备受瞩目,她习惯并享受着这些目光,可是今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回到女生宿舍楼,舍管阿姨对她态度明显没有以前的友好。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家来信了,寄来了好几封,我见你不在,就给你舍友帮着带给你了。” 陆知曼脑袋嗡地一声,直接炸开了,语调突变,“你没经过我同意,怎么能随便把我的信给别人?!” 舍管阿姨态度也变了。 “代放我这里,让我保管着,你又不给我钱,我放着这么久,你又不来拿,多占地方?甭给我装可怜委屈,以前不知道你真面目,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乖巧的好学生,没想到……” 舍管阿姨冷笑,没有再往下说,而是直接关了小窗口,很不想搭理陆知曼。 陆知曼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恍恍惚惚地回到宿舍,赫然发现桌面上放着几封信,散乱地摆着,明显有被人拆过的痕迹,很像是被拆开来看之后,很随意地丢在她桌面上。 陆知曼呼吸急促,飞奔过去,把信纸都扯出来,飞快地看。 每一封信,都是张秀红写给她的,字迹还是一样歪歪扭扭的,跟小学生似的,不会写的字,就用拼音代替,看得陆知曼磕磕巴巴。 可陆知曼还是看懂了,拿着信的手在颤抖,脸色一片惨白。 张秀红在信里,说陆建国是杀人犯的事情败露了,为了不让夏茗考到京都去,败坏她的名声,陆建国铤而走险,想破坏夏茗的高考,结果非但没成功,反而把自己整进牢里了,被判得很重。 信里还陆知晴学坏了,跟一个没出息的小瘪三纠缠,陆老太晕了几回,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咽气。 家里乱作一团。 张秀红还质问陆知曼,暑假为什么不回家,帮家里分忧,谴责她不理会家人,在京都念大学,有出息了,就不理会家人是死是活了。 陆知曼脑袋嗡嗡响,因为信里透漏的消息太过震撼,更因为这些信被人拆开看过。 这就意味着,她拼了命想隐瞒的一切,见不得人的出身,糟糕的父母,上不得台面的家人,统统被人知道了! 不仅如此,拆她信的人恨不得她死,直接把这一切捅出去,闹得人尽皆知。 难怪她回来的时候,别人会用异样的眼神看她,难怪向来对她不过的舍管阿姨,突然态度大变! 陆知曼眼前一黑。 这些事一旦传出去,高一鸣迟早会知道,高一鸣知道了,高家人也瞒不住,到时候,她休想再做什么高夫人。 想到这一点,陆知曼突然感到无边的绝望。 从来没想过,她苦心经营的一切,没毁在最忌惮、威胁最大的夏茗手上,反而毁在家人的几封信上,毁在她不设防的舍友手上!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拼了命想要得到的一切,都毁了。 陆知曼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瘫坐在地上,突然捂着脸,哇地一声,哭得惊天动地。 第534章 谢师宴 赵东洋找来的时候,陆知曼还以为自己有一线生机。 跟赵东洋合作开兼职中介,只要把生意给做起来,那么,她跟高一鸣就还有一线希望。 就算她出身不如人,家庭糟糕透顶,可她已经决心跟陆家人撇清关系,陆家的一切,已经与她无关了。 再不济,赵东洋对她有意思,她得不到高一鸣,那攀上赵东洋这个高干子弟,也是不错的选择。 唯一的隐患是,当初她为了得到高一鸣,故意灌醉高一鸣,献身给了他…… 陆知曼脑子一团乱,站在赵东洋面前,几乎挤不出笑容来。 赵东洋却很不耐烦,看陆知曼的眼神,带着审视和鄙夷。 关于陆知曼的传言,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了,他甚至知道高家的现状,以及陈雨欣追到高家去的事。 赵东洋看得分明,陆知曼在陈雨欣面前,根本没有优势。 当然,他也不看好高一鸣和陈雨欣,因为他有亲戚在医院就职,知道高福强动了大手术,就算手术成功,钉子成功取出来,也会留下后遗症。 喉咙受损,影响说话是必然的。 加上高福强下乡好多年,就算这回借着受伤的机会,顺利申请到返城,当初积累下来的人脉也早就耗光了。 打点不到好关系,加上说话不利索,哪怕重新分配工作,也不会是原来的职位。 等于说,高家几乎没可能翻身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高家父母肯定会舍弃陆知曼,撮合高一鸣和陈雨欣,借机攀上陈家。 男方高攀女方,注定在女方家抬不起头,尤其陈家父母眼光那么高,就算为了陈雨欣而妥协,对高一鸣也是瞧不上的。 陈雨欣和高一鸣的未来,不容乐观。 赵东洋心念急转,看陆知曼的眼神,变得越发不耐。 “我让你办兼职中介所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高家、陈雨欣和陆知曼的纠葛,赵东洋没兴趣多说,他只关心自己的利益。 陆知曼搅着手指,急急开口,“我前阵子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中介所的事情暂时放下了,不过没关系,我现在有时间了,很快就能办好!” 她还指望着,把中介所办得有声有色,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赵东洋却不耐烦,摆了摆手,不是商量,而是直接下通知。 “拖太久了,距离开学没剩多少时间了,我计划在开学之前把中介所开起来,开学的时候正式开办。” “以你的能力,在开学前肯定办不好,所以我已经找了新的合伙人,他有能力,也有关系,能很快把事情给办好。” 陆知曼只觉得晴天霹雳,好半晌反应不过来。 赵东洋看了她两眼,没把事情做得太绝,又说:“前期你做了一部分工作,我会付给你相应的工钱,至于中介所以后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 陆知曼愣了,傻了,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赵东洋见状,免不了生了几分怜香惜玉之情,只可惜,陆知曼跟高一鸣处对象,时常是大家热议的话题,男生们都说她温柔贤惠,大方得体。 赵东洋是个花花公子,不免生了几分旖旎的心思,暗暗跟高一鸣较劲,想撬墙角。 只可惜,经过跟陆知曼合作开中介所这一遭,他发现陆知曼除了听话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听到关于她家庭背景的传言,陆知曼在他眼里,就变成了一个棘手的麻烦。 他可不想碰,省得甩不掉。 赵东洋摇摇头,决定放弃陆知曼这个合作对象。 一连串的打击,让陆知曼好半天都没能缓过来。 赵东洋舍弃她,她就没法做生意,做不了生意,她就没法挣大钱,把陈雨欣挤下去,当上高夫人,下半辈子享福。 陆知曼浑身颤抖,突然感觉到一股压垮她的绝望。 更绝望的是,她身上的钱,几乎都花在高一鸣身上了,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至今没有着落。 陆家遇到这么大的变故,本就落魄的家庭,还能抠出钱来供她念完大学吗? 陆知曼头皮发麻,走投无路的恐慌感,让她想到了夏柔。 她唰地一下站起来,等不及给夏柔写信,决定直接去找夏柔。 陆知曼不知道的是,在她跟高一鸣去高家的时间里,全国高考结束了,成绩公布了,夏茗成为省状元的采访,也上了电视。 她没看到采访报道,可是夏柔看到了,并且认出了夏茗,意识到夏茗和几十年来,跟她互通信件的“女儿”,出入很大。 这么多年,陆知曼冒充夏茗,给夏柔写信要钱的事,捂不住了。 桂宁南城。 夏茗参加了复读班的谢师宴。 今年,复读班考上大学的人数是往年的好几倍,复读班高高挂起了横幅,老师和校领导出入,面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复读班有考上大学的学生,提出要做一场谢师宴,很快得到了大家的响应。 考虑到大家的经济水平,地点就定在学校不远处的小吃一条街,地方宽敞, 坐得下全部人,又方便大家聊天。 夏茗来的时候,大家都坐得差不多了,热烈地讨论着今年这场盛况空前的高考,以及全校闻名的夏同学。 夏茗坐下没多久,还没等她去给老师们敬茶,感谢老师们一年以来的关照,大家先端着杯子,过来跟她道谢了。 夏茗有点招架不住,有霍临风在身边,不动声色地挡回去一些,才轻松点。 校领导们也来了,看着夏茗,感慨不已。 “可惜,9月份开学,以后可能就没什么机会再见到夏同学了。” 夏茗笑了笑,“瞧您说的,以后有时间,我一定多回学校看看。” 朱校长连连点头,心里也涌上一股离别的怅然。 “去华清念书好啊,以后肯定有出息,咱们学校还能有个标杆,用来激励新生们努力学习,只可惜,夏同学只有一个,咱们六中,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才能再出另一个夏同学……” 夏茗汗颜,“长江后浪推前浪,以后的新生,会很厉害的。” 朱校长看着夏茗,笑了笑,没有说话。 夏茗扫一眼在场的人,发现B班的同学几乎都到了,除了杜红艳。 她收回目光,没说什么。 杜红艳在牢里,当然是来不了的。 第535章 夏柔 因为有霍临风在,夏茗没有饮酒,霍临风怕她晚上睡不着,连茶都没给她喝多少。 反倒是见她胃口不错,让她多吃点饭菜。 “你太瘦了,身体也没有完全康复,要多吃点。” 说着,霍临风又往夏茗的碗里添了几片肉。 夏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有点无语。 霍临风自从在夏家住下之后,就严格盯着她的一日三餐,还变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 夏茗震惊地发现,他厨艺竟然不错。 他这些年全国各地执行任务,见多识广,会做不少地方特色菜,加上最近主要是他下厨,家里几个人吃到了不少新鲜美味的菜肴。 夏子阳几乎是肉眼可见地长膘了,就连一向吃得不多的夏茗,也涨了好几斤。 他从哪里看出来她很瘦? 至于她的伤,就更不用说了。 因为霍临风十分上心,定时给她换药,但凡重一点的活都不让她做,把她当千金小姐一样伺候着。 她的伤,其实好得七七八八了,等到过一阵子,开学北上去京都,她的伤肯定痊愈了。 “没那么夸张,我好得差不多了。” 霍临风却板起脸,很不赞同。 夏茗怕了他了,笑着把他夹进碗里的肉片吃掉。 霍临风这才满意。 这一幕,惹来了周围不少同学的注意。 他们或多或少,听过从夏河村流出来的传言,知道夏茗在校外处了个对象,一直很好奇,此时便忍不住多看两眼。 越看就越感慨。 不愧是夏同学,长得好看,聪明漂亮又能干,找的对象都这么气度不凡。 吃得差不多了,霍临风开车送夏茗回家。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夏子阳站在门口,一脸不善,大黄龇着牙,朝出现在家门口的陌生身影汪汪叫。 因为背对着外头,夏茗只能看出对方是个女人,穿衣打扮很讲究,手里还拎着礼盒,像是登门拜访的客人。 大黄先发现了回来的夏茗,朝她叫了一声,摇着尾巴,然后,继续对着突然出现的女人龇牙。 夏子阳朝这头挥手,然后指着前面的女人,有些警惕地说:“姐,你回来了?这人很奇怪,说是来找你的,你认识吗?” 女人闻言,顿了一下,然后非常缓慢地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夏茗身上,神色怔怔的,有些恍惚,带着几分怀念,又有几分不知所措。 夏茗反倒愣住了。 这个女人,是个中年美妇,优雅美丽,风韵犹存,一看就不是小地方的普通有钱女人。 这样的美人,夏茗不是没见过,并不惊奇,让她注意的是,女人的样貌跟她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眼,有七八分像。 只不过夏茗是张扬美艳,而女人多了几分温婉柔和。 她不会是…… 夏茗惊疑不定,下意识看向霍临风。 霍临风皱着眉头,显然跟夏茗猜到一块儿去了,他上前握住夏茗的手,给她无言的安慰,随之,冷厉的目光射向门口的女人,俊脸一片寒霜。 “进屋再说。” 他沉声说着,拉着夏茗率先进了大厅。 这种事,如果在门口闹,对夏茗影响很不好。 女人跟进来,看着夏茗,有些局促。 夏茗转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缓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俏脸上一片平静,把水杯递过去,“喝水。” 女人把礼盒放下,双手接了水杯,似乎是有些紧张,小心喝了一口,眼神又不自觉往夏茗身上看。 夏茗坐下来,在女人打量她的同时,她光明正大地看对方,语气毫无起伏,却很笃定,“你是夏柔。” 夏子阳目瞪口呆。 “姐,她就是那个生了你又不要你的妈啊?” 夏柔手一抖,脸色一片惨白。 来的时候想过千万遍要怎么开口,没想到夏茗直接就挑明了她的身份,更没想到夏子阳会突然这么说。 一时间,尴尬又难堪。 夏茗面色很平静,就这么定定地看夏柔,一言不发,却更让她坐如针毡。 夏柔紧紧握着拳头,又松开,又握紧,再松开,反复了好几遍,才扯住一个笑容,把其中一份礼物递给夏子阳。 “你就是子阳吧?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见过你,那个死活书你才那么一丁点大,转眼就……” 夏子阳却不领情,看夏柔的眼神,好像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充满了敌意。 “我不要你的东西!我姐这么多年,在陆家受了多少委屈,你跑去哪里了?以前你不在,现在又跑回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也不需要你! ” 夏柔笑脸一僵。 气氛很凝固。 夏茗拉住他,让他别冲动。 夏子阳很气愤,眼眶都红了,指着夏柔的鼻子,大声控诉:“姐,她一跑就是十几年,把你仍在陆家那种鬼地方不闻不问,从来没回来看过你!” “你看看她现在穿得多光鲜,她肯定是过上了好日子,可却对你不闻不问,这还是个人吗?!” 夏子阳每说一句话,夏柔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身体几乎可以看到在颤抖。 她眼尾泛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霍临风沉着脸。 她调查过夏茗,当然知道夏茗的母亲早些年就抛夫弃女,对这个女人,他没有半分好感,只是担忧夏茗的状态,用力握住她的手。 “如果你不想见她,我现在就让她出去。” 夏茗反倒是最平静的,她朝霍临风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又把激动的夏子阳拉住,让他坐下,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 夏子阳愤愤不平,扭过头,不想多看夏柔一眼。 夏柔殷殷望着夏茗,声音有些颤,“茶茶……” 夏茗面色不变,冷静得仿佛是局外人。 因为夏柔呼唤的“茶茶”,其实早就在当初的玉米地死了,夏柔对如今的她来说,不过是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夏茗淡然开口,“你是夏茗的母亲。” 夏柔鼻头一酸,戚戚然点头。 女儿的眼神太平静,太冷漠,让她有些惶恐。 夏茗点头,神色没有波动,礼貌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你来这里做什么?” 夏子阳火气又上来了,气呼呼地瞪人,“你要走就走干净,这个时候又回来干什么?是不是看姐有出息了,又厚脸皮找回来!” 夏柔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第536章 真相 当年陆家人处处苛待她,她忍受不了,从陆家跑掉,正好碰到来南方办事的现任丈夫。 现任丈夫跟妻子感情不和,离异后带着和前妻生的儿子生活,救下走投无路的她之后,两人逐渐有了感情。 她跟现任丈夫去了京都,两年之后就跟现任丈夫确定了关系,可是现任丈夫因为跟前妻的约定,没有再要孩子的打算。 这么多年,她精心照料新家,把丈夫的儿子当做亲生儿子,彻底融入了新家庭,新环境,开始了新生活。 一切都很圆满,除了她跟现任丈夫没有再要孩子。 唯一的亲生女儿夏茗,带着强烈的陆家烙印。 她憎恨陆家人,连带着,也认为给陆家人生的女儿见不得人,她不想带拖油瓶。 女儿的存在,时刻提醒她不堪的过去,而且这个年代,人言可畏,离异带女儿的女人,不会有好名声,这并不利于她融入新生活的圈子。 她想摆脱过去,彻底新生。 为此,她几乎斩断了跟过去有关的一切,连亲生的哥哥夏鸿刚,都没有再联系过。 虽然没把夏茗接走,但她自己都说不上来,到底是真的出于对女儿的关心,还是为了消弭心头的愧疚感,她定期给夏茗寄信寄钱,只是从来没有回陆尾村看过夏茗。 她再也不想踏入陆尾村那片土地,不想再见到陆尾村任何一个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孩子的孤独感越来越强,即便把现任丈夫的儿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养育,但终究不是亲生的。 这个时候,她反而没有勇气回陆尾村,因为中间隔了好多年,不知道怎么面对陌生的女儿,只能更频繁地给女儿寄钱,每次寄更多的钱,维持和女儿的关系。 随着每次寄钱,和夏茗互通信件来往,她逐渐发现,女儿变得不听话,不思进取,不听劝告,跟男孩子乱搞男女关系,而且无心学业,每次汇报的成绩都不堪入目。 夏柔恨铁不成钢,越发不想看到不堪的女儿,也不愿意让不堪的女儿,来打扰自己现在的美好生活。 渐渐地,除了定期寄钱之外,她连写信都很少写了。 今年高考,现任丈夫的儿子考上了不错的学校,她高兴之余,突然想起不学无术的女儿,很是恨铁不成钢。 就在这个时候,她冷不丁地,在电视上看到了夏茗。 她几乎不敢相信,在电视报道里落落大方的省状元,是她的女儿,可太过相似的眉眼,以及南城、市六中这些信息点,又让她不得不信。 不学无术的女儿,前年高考时低分落榜的女儿,怎么突然变成了省状元? 电视里的女学生,让夏柔觉得陌生,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对女儿有很深的成见和误解。 被大肆报道的女状元,一度成为热议的话题,夏柔身边的人,不可避免地,也频频谈论着。 夏柔心乱如麻。 女儿考了省状元,比现任丈夫的儿子更优秀,她心里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十几年亏欠女儿的愧疚感,一瞬间铺天盖地,以至于她连着好几天都没睡着,最后终于忍不住,坐火车南下,辗转找到省状元的家。 然而,真正面对夏茗时,一肚子的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夏子阳见她迟迟不说话,火气蹭蹭蹭又上来了。 “你没话说了?果然是看到姐有出息了,才找回来的!” “不是!”夏柔惨白着脸色,急忙开口,“不是的!这么多年,我虽然没回去看过茶茶,但是我都有定期寄钱回去给她,供她生活和读书,也有写信跟她联系!” 对上夏茗平静的眸,她声音弱了下去,很愧疚,很心虚,“我对不起茶茶,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所以一直不敢回来看她,怕她怪我……” 霍临风冷嗤一声,更用力握紧夏茗的手。 说再多,也都是借口,掩盖不了她这些年抛弃女儿的事实。 夏茗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冷不丁的,突然问:“你说你寄信寄钱回来?” 夏柔忙不迭点头,从包里掏出一叠收得很整齐的信,殷切地望着夏茗,声音有些哽咽。 “你看,这些是你这么多年给我写的信,我都有好好留着,一封都没有丢。” 夏茗眼睛眯了眯,把信拿过来,一封封地翻看。 霍临风随手拿了两封过来,只看了一眼,“不是你的笔迹。” 现在的夏茗,字如其人,娟秀漂亮,这不是现在的夏茗的笔迹。 过去的“夏茗”,字迹潦草,歪歪扭扭,明显也不是过去的“夏茗”的笔迹。 夏茗看了他一眼,“你也觉得不是?” 霍临风把信丢回到桌上,很笃定,“不是。” “怎么可能?茶茶,你再看看,这些都是你写给我的信啊。” 夏柔很着急,互通了十几年的信,曾经以为的、和女儿感情的维系,突然告诉她不是真的,她怎么受得了? 夏茗扫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你被人骗了。” 夏柔只觉得晴天霹雳,傻在当场,好半晌,看着一封封信,脸色惨白得可怕,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夏子阳不傻,也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一点都不同情夏柔,凉飕飕地说:“你还说寄钱供姐读书,骗谁呢?以前姐的学费,都是我爸出的,姐穿的衣服,都是那个虚伪的堂姐穿剩下的!” “她在陆家不知道受了多少虐待,有一年冬天,晚上没棉被盖,捂了一身衣服都不暖,要不是我爸知道陆家对她不好,大过年的给她送被子,她就算没冻死,也得冻傻了!” 霍临风心头一紧,紧紧地握住了夏茗的手。 夏柔瞬间红了眼眶,满脸的不可置信,“不会的……我一直都有寄钱给茶茶,茶茶怎么会……” 霍临风和夏茗对视一眼,都有点震惊。 如果不是夏柔找来,那么,谁也不知道,背后竟然还有过这么一出。 夏柔好半晌,都反应不过来,“那我这些年寄回去给你的钱……” “应该都被陆家人私吞了,我没跟你写过信,如果猜测没错的话,跟你写信的人,也是陆家人。”夏茗很直白地说。 第537章 大结局 夏柔眼前一黑,身体摇摇欲坠。 霍临风和夏子阳都惊了。 知道陆家人无耻,可是没想到,竟然无耻到这种地步。 一场贪婪的骗局,一骗就是十几年! 她呆呆地看夏茗,眼睛闪着泪花,风韵犹存的脸,一瞬间仿佛仿佛苍老了十岁。 “茶茶,我不知道寄回来的钱被……我以为你都收到了,我以为……” 夏茗很平静,目光透着一丝怜悯。 她怜悯的并不是夏柔。 夏柔遇到第二春,过上了好日子,抛开了过去的一切,包括亲生女儿,可见她是何等自私。 没见到夏柔之前,夏茗可能会认为她有苦衷,可是坐在她面前的夏柔,让她深刻地意识到,夏柔只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 她过得很好,抛弃女儿,没什么苦衷可言。 至于寄信寄钱? 不过是慰藉自己那点可笑的愧疚罢了。 如果真的有心,怎么会十几年不回来看一眼?但凡回来看一眼,就很容易看穿陆家人的阴谋和谎言。 可是她没有。 夏茗怜悯的是死去的“夏茗”,同情她被陆家人苛待,年纪轻轻香消玉殒。 可悲可叹。 夏茗神色冷漠,说:“你但凡有心回来看一眼,也不至于被人骗十几年,说到底,你更爱的是你自己。” 夏茗站了起来,下逐客令。 “你走吧,就当你女儿已经死了,以后不用再找来了,你有了新生活,何必再惦记以前的东西。” 夏柔终于忍不住,眼泪唰地一下,淌了下来。 夏茗的过分冷静让她知道,她今天来错了。 她不该来。 她的出现,对夏茗而言是打扰。 “茶茶,我以后还能来看你吗?” 夏柔颤抖着,眼中带着一丝希望。 夏茗定定看着她,好半晌,平静地开口,“还是不要见面了吧,没必要。” 夏子阳闻言,赶紧赶人,把夏若书推出门去,同时拿起她带来的礼盒,塞回她的手里,让她带走。 夏柔满脸泪痕,回过头来,深深看了夏茗一眼,咬咬牙,落荒而逃。 大厅里,气氛沉闷。 桌面上,还留着几封夏柔没带走的信。 夏茗拿起其中一封,仔细看信上的字迹,若有所思。 霍临风坐在她身边,紧握住她的手。 他知道此夏茗非彼“夏茗”,对她冷漠拒绝夏柔的行为,他完全理解,并且完全赞同。 见她还在发愣,霍临风揉揉她的脑袋,低声开口,“在想什么?” 夏茗放下信,食指轻点信上的字,眯起了眼。 “这些字很眼熟,很像当初在高考前,冒充当初的夏茗,然后给高一鸣写分手信的字迹。” 霍临风看了一眼,肯定点头,“的确像。” 夏茗脊背发凉。 “给高一鸣的分手信,百分百是陆知曼写的,她有模仿别人笔迹的能力,如果这么多年,冒充夏茗的身份,跟夏柔互通信件的人是也是她,那她的心机,也太可怕了。” 霍临风眯起眼,目光深沉,“如果是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当时她才几岁,恐怕没这个心机。” 夏茗心惊,“你的意思是,有人授意?” “应该是陆家人,至于具体是谁,就要问陆知曼本人了。” 夏茗放下信,转头看他,“你说夏柔会发现是陆知曼写的吗?” “被骗了十几年,夏柔不会轻易放过骗她的人,她想要查,其实很容易,陆知曼暴露是迟早的事。” 至于夏柔发现是陆知曼在骗她之后,会怎么对付陆知曼,就不得而知了。 夏茗对此并不关心。 她把信都收起来,叮嘱夏子阳,不要把夏柔来过家里的事告诉舅妈,以免她担心。 快要开学了,舅妈铁了心要送她进京入学,所以最近很忙,急着特训黄春桃,然后把手头的工作移交给黄春桃,好抽出时间,送她进京开学。 这个时候,就不要说不开心的事情来让她分心了。 况且,她没打算认夏柔,夏柔对她而言,只是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以前跟她没关系,以后也不会有。 这样一个人,没必要提,让舅妈担心。 夏子阳郑重点头。 他本来有点担心夏茗会心软,现在看来,他多虑了。 夏子阳安心了,一头扎进小书房,提前预习初三的课程。 明年他要中考了,姐姐考出了全国瞩目的高成绩,他可不能落后,得加把劲,争取几年之后,跟姐一样,考到京都去念大学! 夏子阳斗志昂扬,学习很有动力。 夏茗把收起的信装好,统一丢到垃圾桶,然后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但情绪不高,有些心不在焉。 霍临风看出了这一点,轻声问:“怎么了?” 夏茗摇摇头,“只是突然有点感慨,为什么有些父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前世的她,被父母丢到孤儿院,今生的“夏茗”,也没摊上好父母。 霍临风拦住夏茗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偏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心疼又温柔,“你有我。” 夏茗点头,“我还有舅舅,舅妈和表弟,他们都是我的家人。” 霍临风摸摸她的脑袋,声音更温柔了,“以后,我的家人,也会是你的家人。” 夏茗抬头看他,“说起来,我没见过你爸妈,他们长什么样?好相处吧?” 霍临风已经跟她打过招呼,9月份开学,安顿好在学校的一切后,就会带她回家,见未来公公婆婆。 夏茗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 霍临风取出钱包,从钱包的夹层里拿出一张照片,“这是我的父母,你不用担心,他们都很喜欢你。” 照片是一张全家福,坐在前面的是霍临风,霍霆山和温香莲分别站在他身后,一家三口气氛温馨。 夏茗不经意看到霍霆山,一股强烈的熟悉感,让她两眼发直,她指着照片上的霍霆山,不可置信,“他,他是你爸爸?” 霍霆山跟霍临风不愧是父子,同样俊美硬朗,气场强大。 看到霍霆山,几乎可以想象二十几年后,霍临风会是什么样子,肯定和照片里的霍霆山一样,俊朗刚毅,沉淀出更稳重的气质。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看到霍霆山的第一眼,夏茗想到前世的一个人! 前世,姐姐意外死于一场缉毒行动,之后,她再次成为孤儿,生活和学业陷入困境,直到遇到贵人,伸出援手资助她念完大学。 那位贵人在她学业上帮助很大,在她参加工作后,也几次出手相助,却从不露面,也不曾表明身份。 她后来才知道,对方是那场缉毒行动的总队长,因为姐姐枉死,兴许是见她孤苦无依,起了怜悯之心,但他位高权重,并不需要她的报答,所以没有对她表露身份,只是对她保持着关注。 她唯一一次见他,是在大学的毕业典礼上,他坐在车里,降下车窗,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她看到了他,但因为离得远,没有完全看清楚他的模样。 直到看到霍霆山的照片,尘封的记忆突然涌上来。 霍霆山跟那位贵人,长得太像了。 夏茗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见到那位贵人时,那位贵人是俊朗威严的中年男人,约摸四十多岁,按照时间逆推,在八十年代,他应该是20来岁,那就不可能是霍霆山,而霍临风和霍霆山长得极像,再结合他的身份和当前的任务内容…… 她几乎可以肯定,前世的那位贵人,就是霍临风! 原来,缘分早在前世就定下了。 霍临风不明所以,开口问:“他当然是我爸爸,怎么了?” 夏茗抬手,指尖描摹着他的脸。 她缓缓笑了,望着眼前的男人,心头涌动的,除了情意,还有感激。 心中千言万语想跟他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罢了,不着急,她有一辈子,慢慢告诉他。 “没什么,只是看到他,就感觉看到了二十年后的你。” 霍临风摇头失笑,“你怎么知道我二十年后会变成什么样?” “我知道。”夏茗靠在他肩头,嘴角勾着幸福的笑,“二十年后,你还是这么好看。” 她亲眼见过,怎么会不知道呢? 看着霍临风手里的全家福照片,她有些出神。 历史的轨迹,在某些地方,是不是和她前世重合?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若干年后,姐姐会出现在当年的孤儿院?如果姐姐出现了,那么她呢?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她在华清毕业,成为全国最大、最知名的服装创始人,跟霍临风结婚,怀孕,并诞下第一个孩子,才有答案。 历史的轨迹,终究发生了变化。 出现在孤儿院的只有姐姐,没有她。 再后来,她和霍临风收养了还是小女孩的姐姐。 当然,这是后话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