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嫡女掌家 作者:潇湘非倾城   文案:   前世,今笙痴缠了多年的男人迎娶了她的庶妹云溪,并封她为后,她被封为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了她这个嫡姐的命。那时,她就真的心如死灰、无所眷恋了。   谁知,一朝醒来,她又回到青春年少,风华正茂,十四岁那年,一切刚刚好。   前世,我错付真心,今生,我心硬如铁。   欠我的,我都要讨回来。   嫡女重生,所有人的命运都将重新洗牌。   第一卷只论今生   第1章 重生   东华大帝登基为帝的那一日,顾云溪便被立为皇后,她成为皇后第一件事情,便对自己的嫡姐,顾今笙动了手,让她死还算小事,竟是把她活生生做成了人彘。   顾今笙腰身以下被斩,四肢被砍,双目被挖,鼻舌被刮,容貌被毁,头发被剃光了,她被做成人彘浸泡在酒坛之中,在酒坛前依稀可见,她还有一丝气息,微微蠕动。   站在这庄严又冰冷的宫里,顾云溪身着华丽的凤衣,她一边嘲笑一边说:“笙姐姐,你起来打我啊?”   “你看你现在还有什么?嫡女的身份一文不值,你惊世的美貌谁还会记得,从今往后,我顾云溪却会被记在史册之中,成为东华大帝的皇后,你却只能沦为一声叹气,一个笑谈。”   那时候,顾今笙求死,死却远离她,身上的疼不足以用言语来形容。   四周一片黑暗,她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顾云溪时不时来和她说些得意的话。   她开不了口,她在心里诅咒他们有一天也不得好死,她要化作厉鬼,决不放过她。   她慢慢的、痛苦的死去,她死的那一年,尚未出嫁,十八岁。   死去之后,她被顾云溪钉在一个棺木之中,由法师过来施法,镇压着她的灵魂,她以为这样便可以把她的魂魄困在棺木之中,使她不得再生。   ~   耳边传来女子低低的抽泣声,听起来好像自己的奴婢紫衣和袭人两姐妹。   这两姐妹是同胞姐妹,在她被云溪派来的人捉去皇宫时,因为护她,被那些奴婢拿刀活活刺死,死前还死死抓着那些人的手不放,大声喊着让她快跑。   今笙觉得眼皮有点重,她知道自己被剜了双眸,是看不见谁的,但对声音却异常敏感,猜想着怕是与这两姐妹阴间相遇了,她现在是已经死了的吧。   眼皮还是下意识的睁开了,眼前的亮光、眼前的人,让她愣了神,她几近贪婪的看着那个容貌憔悴的妇人,她就坐在她的床边上满脸担忧的看着她。   她的母亲,明明才三十来岁的妇人,看起来却像五十岁,在她十四岁的时候便重病缠身而死了。   顾今笙心神微微一颤,她是一个双目被挖了的人,怎么可能会看见亮光,又怎么可能看见死去的母亲?这个地方倒不是想像中的阴间,她不由得坐了起来,四下打量一眼,这分明就是她的房间啊!   “笙儿。”   “小姐,你终于醒了。”   “笙姐姐。”   “小姐醒了,小姐没事了,老奴这就去做小姐最爱吃的燕窝粥补补身子。”她的奶娘高兴得像个小孩子,只差要手舞足蹈了。   她记得,奶娘是被云溪的母亲乱棍打死的。   来自不同的几个声音又惊又喜。   在她十四岁就死去的母亲欣喜又紧张的看着她,轻声叫她。   她的奴婢紫衣和袭人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云溪,同样紧张的,可怜巴巴的望着她,那样子倒像是十二三岁的样子。   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脚都还在,没有丝毫的疼痛。   “娘,奶娘,紫衣,袭人。”她喃喃的喊了她们,只是没喊云溪。   她有舌头,可以开口说话,能出声音。   她是在作梦吗?   她微微恍了一下心神,心里充满了酸楚,恨意,梦醒了是不是还要承受那种痛苦,她倒想干脆一点,死了算了,那样,她便化作厉鬼,永世的诅咒她。   “笙儿,笙儿你有没有哪里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容她多想,她的母亲担忧的看着她,抓过她的手询问着她。   第一次发现,母亲的手,真凉。   活着的时候,母亲病重在床,她也没有好好的照顾过她。   那时候母亲多次和她讲,让她防备着云溪,但她自幼和云溪感情甚好,母亲的话只会让她反感,后来便少来看望她了,因为每次来看她,她总会把话绕到云溪的身上。   “笙姐姐,都是我不好,我应该阻止你的,你要是还疼,就骂我吧。”云溪这时怯怯的来到她边上,眼泪汪汪的说,看起来挺可怜的。   多年来,她就是被她这可怜的样子给哄骗了。   这梦,是如此的真实,好像过去的一切在梦中又重来一次。   她目光的迷惑看在她母亲的眼里,以为把她给摔傻了,心疼得握着她的手几乎要哭出来,泪都在眼中打转,说:“笙儿,你说句话,你可别吓娘。”   母亲强忍着不哭,眼里全是心疼,顾今笙心里一疼,便忙说:“娘,您别担心,我没事,我,我这是怎么了?”   她居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莫不是摔坏了脑子?而且她刚刚喊了所有的人,就是没喊她,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顾云溪暗暗的打量她,声音带着哭腔说:“笙姐姐,你可别吓我,你,你刚刚非要贴门神,贴对子,还要爬梯子上房贴,我拉都拉不住,你不小心从梯子上滑了下来,摔着了。”   当时有奴婢在场,都可以作证。   今笙小姐向来任性,行事作风非寻常女子敢为,她想干什么事谁拦得住,谁敢拦她。   虽是摔过去昏了一下,但瞧起来并没有受伤。   她的母亲甚是紧张:“笙儿,这大过年的,你可不能吓唬娘,这种爬高爬低的事情再不能作。”   顾今笙微微垂了眸,她记起来了,她确实有一次闹着要去贴门神,从上面摔下来过,她身体硬实,却也没摔坏,就是崴了脚,休息几天也就好了。   等她脚好了,没过多久,母亲便去逝了。   犹记得,当年她被摔下来后,那时母亲还病卧在床,外面飘了很大的雪,听见这事强撑着身子慌慌张张的赶了过来看她,后来过了年没多久,母亲病情加重。   大夫说是因为那次母亲冒着大雪出来,又受了风寒,才会更严重,最后没有熬过去。   为此,她内疚了一段时间。   想到这些,她心里有些酸,那时候的她真的是太不懂事了,母亲病重,她都没在床前服侍过她,让她带着那么多的遗憾、担忧离去。   她低了头闭了闭眼,强忍着不哭,再次抬头时,她掀了被子,作势要起来。   “笙儿你作甚么。”她的母亲慌忙摁着她,让她不要起床,由于激动了些,她便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娘,外天天冷,你身体怕寒,您坐这儿……”她起身拉着母亲的手,让她坐在了床边上,把被子盖她腿上,房间虽是升了暧炉,但母亲的手,还是凉得吓人,她轻轻给她顺着气说:“娘,我真的没事,您别担心,您身子还病着呢,您看您咳得多严重,您看您的手多凉,您这是寒气太重了,改明个笙儿给你煲烫,为您去寒,镇咳。”   “笙姐姐,你,你真的没事了吗?”云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可怜,有些害怕,像个受气和小媳妇,诺诺的叫她,她居然这样关心她的母亲,云溪心里有点不可思议,这不是有病是啥?简直病得不轻。   顾今笙看了她一眼,她长得乖巧,声音也好听,不像她声音洪亮,常常是大着嗓门说话,虽有惊世美貌,却真是少了女儿家的乖巧秀丽。   她记得,母亲去逝后没多久,父亲的守孝期甚至未满,便以府中需要有人掌家为由,把云溪的母亲抬为正室,一跃成为候爷夫人。   这般,她便名正言顺的掌家了。   从那时起,她的好日子便一落千丈,是活在众人的笑谈里,别的姑娘十五岁都有人上门提亲了,十六七岁基本上就会出嫁了,她却到了十八岁还没有人提亲,这份功劳云溪和她的母亲功不可没,那时候她不懂,现在便全明白了。   云溪的母亲周菁是她父亲的姨娘,人比花娇,伶牙利齿,妙语连珠,就连她这个嫡出的大小姐都被她哄得团团转,远离生病卧床的母亲,跟她亲近。   她的父亲,更是宠得周姨娘要上天了。   周姨娘的娘家也是有势力的,她虽是庶出,但她的嫡姐却是宫中的萧贵妃,甚得皇上的宠爱,后来皇上废了太子瀚,立萧贵妃所出的儿子皇甫羡为太子,那便是日后的东华大帝,几年后等到他登基之时,云溪一跃为后,她便被做成了人彘。   “云溪,我没事,你先出去吧,我和我娘说说话。”   “哦,笙姐姐我先回云了。”她做出难过的样子,转身要走。   今笙对她的态度瞧起来有些冷淡,她猜测一定是从梯了上摔下来心里不高兴了,也罢,等过会她自然会来找她玩耍了。   “云溪。”她正待要走,今笙忽然就喊了她,她暗暗撇了嘴,就猜她不会不搭理她的,肯定想她留下她陪她玩耍的,她便笑着转身,脆生生的回她:“笙姐姐。”   “你没看见母亲在此吗?不应该给母亲行了礼再告退吗?是哪个嬷嬷教你的规矩,连最起码的尊卑之分都不懂?”   云溪脸上的笑容僵住,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以往也都是如此,今笙也没有在意过,还嫌那些繁缛礼节太过麻烦。   第2章 变了   顾今笙尚且分不清是真还是梦,即使是梦,她也是这国安候府的候爷夫人,即使近些年来不受宠了,她也不许有人不尊重母亲。   云溪诺诺的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委屈又屈辱。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给母亲行礼,退下。”她倒想抓过来先把她打一顿,但眼下她更想和母亲好好说会话,她怕万一只是个梦,梦醒了,她连和母亲说话的机会也没了。   她忽然的声色俱厉,云溪心里吓了一跳,不知她为何忽然冲她发疯,但还是识相的、忙乖乖的、诺诺的行了一礼,眼里含了泪,说:“母亲,笙姐姐,云溪告退了。”   今笙没再看她,待云溪离开,母亲也有些惊讶的瞧了她。   她和云溪只差一岁的年纪,她向来和云溪要好,母亲若说在她面前云溪几句不是,她便会使着性子和她闹别扭,现在想来,自己当真是蠢得可以,天天被云溪拿话哄着,还以为都是真的。   “笙儿,你这是和云溪闹别扭了?”她母亲试探的询问,倒也不知道她为何要为难云溪。   今笙瞧着她母亲苍老的容貌,脸色苍白而腊黄,皱纹布满了眼角,可年轻的时候,没病之前,母亲也是个绝世美人,父亲对母亲一见钟情,也宠了她好多年。   只是,自从父亲宠了云溪的母亲后,到死之前,父亲都没有再拿眼看母亲,也仅在她死的时候,去过她房间一回。想到这些,她心里酸楚泛滥。   如果人生可以重新来过该多好,她一定要好好孝顺母亲,纵使容貌不在,父亲不爱,也要让她感受到女儿的温暖。   “娘。”她猛然扑到母亲的怀里,抱着她几近哽咽。   母亲倒是被她吓了一跳,轻轻搂着她语气宠爱的说:“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娘,都是女儿不孝,非但没服侍您,还让您病着身子来瞧我。”   这孩子,怎么忽然就懂事了呢?   夫人一阵欣慰,心里也觉得得温暖极了,便拍拍她的背轻声说:“你有这份心就好了,娘不用你服侍,只是下次可不许这么没有规矩,你一个候府的小姐,爬那么高的地方作甚么,让人看见笑话事小,万一摔出个好歹来,你让母亲怎么活。”   母亲是一个恪守妇道、循规滔距的妇人,偏偏她这个女儿性格骄横,喜欢上窜下跳,不是寻常女子那般规规矩矩。   “是,娘教训得是。”她温顺的答应了。   如果可以重来,她一定乐意听从母亲的话。   “您看您手多凉,袭人,快把手炉拿来给母亲暧一暧。”   袭人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去把手炉拿来了。   夫人笑着接过手炉暧着,说:“笙儿真是长大了,懂事了。”其实她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可她再不长大、不懂事,等她去世之后,笙儿可怎么办呢。   她这个女儿,任性了些,平时又大大咧咧,也没什么心眼,别人几句好话都能把她给哄住,她也分辨不出好歹来。   顾今笙心底羞愧,她是该好好和母亲道一声谦:“娘,您身体不好,我还一直让您操心,我从前不懂事,让您也跟着受累了。”   夫人心里很是受用,也不忍女儿一直自责,便笑着说:“好了好了,咱不说这个了,娘是知道了,我们的笙姐儿长大了,懂事了。”   “笙儿,笙儿。”人还未到,声先入耳,是她熟悉的声音,是哥哥的声音。   顾今笙心里一痛,眼泪差点就要涌了出来,就见一个高大挺拨的身影匆匆跑了进来,身上还落了一层雪花,外面的雪果然是下得大了。   “笙儿,怎么就从梯子上摔下来了,下次要玩,喊上哥哥陪你便是,由哥哥保护你,你总不至于摔下来的时候没人接得住。”   燕京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因为大她四岁,对她更是宠爱有加,什么都依着她,她就是上房揭瓦,他也会陪着一块把房子揭个顶朝天。   有这样的哥哥宠着,她更是被惯得不知深浅。   她的燕京哥哥,在她被做成人彘之前,就已经被后来登基的东华大帝秘密杀害了。   燕京哥哥是保瀚派的,太子瀚被废了太子之位后,东华大帝一登基,便要了她哥哥的命,太子瀚的党羽在那个时候全被剪除,太子瀚同样死在狱中。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他就这样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是那样的不真实。   燕京哥哥是一个很英俊的男子,五官分明、眸子深邃,有时候会显得有些狂野不拘,有些妖里妖气,和寻常男子不同,但她觉得没有比燕京哥哥更好看的男子了,她们都遗传了母亲年轻时候的容貌。   “燕京哥哥。”她已经站了起来,有些激动。   为什么这梦是如此的真实,过去的人都从她的身边来过。   “瞧把你激动的,改天哥哥教你耍几套拳法,你身子灵活了,便不会因为爬高爬低摔着了。”这是他惟一的同胞妹妹,他自然是疼得很。可事实上,近些年来他也没有多少时间天天在家里待着。   一旁的母亲实在看不惯儿子这般的作法,男儿怎么样都好说,女孩能一样吗?她身子不好,这些年来不能时时教导女儿,都不知道他这个当哥的都和她说了什么,教了什么,她轻咳了两声,便数落了他:“有几个女孩子家整天上窜下跳的,你这样教导她,将来嫁了人是要让人笑话的。”   今笙便转过身来笑着说:“娘,哥是逗我玩的,您可当不得真,我还正想和您说呢,过了年请个琴师过来,教我学学琴。”她的琴弹得实在是一塌糊涂,虽然自幼也是逼着她学习,可她静不下心里,手一疼便不想练习了,她又是撒娇又是耍赖的,她娘性子向来温柔,为此头疼得很,便拿她没了办法。   她哥是个武刀弄剑的男人,更不在乎这些东西,见她手又红又肿,直接让她不用学了,她便乐得个逍遥快活,在后来母亲去世后,别人再提及顾今笙的时候,也不过是摇摇头,一脸讽刺,无才又无德,一首曲子都弹不成调,实在难登大雅之堂,算是废了。   夫人在惊讶过后脸上欣喜,女儿真的是长大了,知道什么对自己有用,什么对自己无用了,她欣慰极了,便连声说:“要得,要得,燕京,这事你帮你妹妹办妥了,一定要请一个好的琴师教导笙儿。”   燕京也略有惊讶的看了看她,问:“笙儿,此话当真?”   今笙望着哥哥笑笑,语气坚定的说:“哥,请个琴师给我吧。”   就算是在梦里,她也要演好这场戏,让母亲高兴一回。   第3章 计策   说好了请琴师的事情,夫人坐了半天也累了,便和今笙说:“娘回去了,你午时睡会觉,晚上才有精神守夜。”   今笙知道她是累了,她是极舍不得母亲就这样走掉,但她已起了身,服侍她的柳嬷嬷已上前来搀了她,奴婢们忙帮她戴上斗蓬,把她裹得严实,因为她平时喘咳得厉害,外面又极冷,便更惧寒畏风。   “娘,我送您。”燕京过来搀了她往外走,常年的病痛折磨,让她显得有些老态龙钟,今笙站在那儿看着,鼻子酸酸的,如果可以重来一回该多好,让她好好在母亲跟前尽尽孝。   猛然,她朝母亲消失的方向跑了去,跟前的紫衣慌忙帮她挑了帘子喊:“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外面雪大,您就在屋里歇息歇息吧。”真怕她又想了个什么不该玩的玩意。   顾今笙只是跑到了门口,只见外面的雪飘落满地,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有点耀眼。   她望着她的母亲离去的方向,她上了轿辇,燕京哥哥送她离去。   她就那样怔怔的望着母亲消失的方向,不知不觉泪洒满面。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袭人也来到她身边,轻声喊她,心里有点慌。   从未见小姐这般哭过,无声无息,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小姐并非没有哭过,但若真哭,肯定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嚎嚎大哭。   今笙便闭了闭眼,袭人把帕子放在她的手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用帕子试干了眼泪,慢慢回到屋里,她逐个扫过身边的丫头。   她有四个大丫环,紫衣、袭人、明目、霞光,紫衣袭人通常是在贴身服侍她的,所以可以常伴随她的身边,明目和霞光在外面服侍。   四个大丫头,也惟有紫衣和袭人对她忠心耿耿,直到最后为她而死。   还有奶娘……   奶娘向来极为疼她,她是跟着母亲一块陪嫁过来的大丫环,母亲生了她之后,她的吃的喝的全是奶娘一手操办,但最后,全都因为她而死了。   她打量着房间的每一样摆设,都是她所熟悉的。   她慢慢站到铜镜前,便看见镜中自己的模样。   不是她成人后的样子。   照着这件事情来推算,她此时也应该才十四岁。   十四岁的她脸上还有些许的稚嫩,她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暗暗的捏了一把。   真疼……   作梦应该感觉不到疼意的吧!   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十四岁的时候,难道是她特别留恋这个时候的光景,魂魄便回来了。   ~   紫衣和袭人在一旁暗暗的瞧着,没敢打扰她,她从跌下来之后便有些反常了,现在更是站在镜前一直看着自己发呆。   顾今笙一直都知道自己长得还算是好看的,不比云溪差,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美,死前才知道,用云溪的话来说,她这种美貌便是惊世之貌了。   即使拥有惊世之貌,后来在母亲去世后,也没有一个好的男人愿意朝她提亲,那时候她的名声已经败坏,隐隐听见云溪和她母亲议论她说:无才无德,伤风败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连我的羡哥哥都敢屑想,她这辈子就别想嫁男人了。   为这话,她冲过去和她大骂了一通,撕打起来。   无才无德,伤风败俗,她的名声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被败坏的,她努力回忆了一下。   过年之后便是上灯节,在上灯节的时候,候府的小姐奴婢们一块出了府,去观灯。   那个时候,不知道是谁撞了她,当时她觉得是无意的,毕竟人太多,身边都是奴婢,后来也没追究此事。   那一撞,她便撞向了一个男子,出于本能,她便伸了手,直接从背后拦腰抱住了人家,她虽没有因这一脚摔倒,可接下来那个人也一个回身便抱了她,并出言戏谑:“姑娘这是投怀送抱吗?嗯,你身上可真香呢。”他作势往她身上嗅来,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她羞得满脸通红,那人却又立刻推开了她,一本正经的说:“大庭广众之下,姑娘不觉得难为情,我也不好意思呢。”   那么多人看着,她羞得无地自容,后来才知道,那人便是皇甫羡,未来的东华大帝,云溪的表哥。   后来,这事便私下里传开了。   但是,她却因为那一抱,对皇甫羡心生了好感,云溪也刻意在她面前夸赞她这位表哥,鼓动着她大胆的去表达爱意,连送帕子这等事都做出来了,但却被人拿来当作笑谈羞辱了。   他越是拒绝,她越是念念不忘,也越发让她颜面扫地,名声一落千丈,在贵妇圈里,谁不知道她喜欢身为皇子的皇甫羡,即使皇甫羡不喜欢她,谁又敢要一个掂记着皇甫羡的人。   如今,再次来看待这件事情,她便知道一切不过是云溪的手段罢了,明明他们俩个暗生情愫,明明她哥是太子瀚的人,皇甫羡恨他哥入骨,又怎么可能会对她另眼相看。   且等着瞧吧,她也不知自己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会不会忽然又消失了。   “小姐,小姐,燕窝汤煲好了,快来趁热喝吧。”   她正想得出神,奶娘端着燕窝进来了,笑眯眯的看着她。   今笙回过神来瞧了瞧奶娘,奶娘已经四十岁了,年轻的时候服侍母亲,年老了服侍她。   看着奶娘,想着她最后惨死的样子,她鼻子一酸。   奶娘是被云溪她娘命人拿棍子活活打得吐血而死的,云溪得了势,成为皇后,她们更是肆无忌惮,她们的命对于她们来说,不过是蝼蚁。   “奶娘,我身体结实得很,不需要天天补,这些燕窝,以后留着给母亲吧,母亲身体不好,需要多补一下身体,这燕窝不仅有养颜功效,还可以延年益寿呢,母亲现在最需要这个,紫衣,你跑一趟,赶紧把燕窝送到母亲那儿,母亲平时都舍不得吃的,一定要看着她吃下。”燕窝是极贵重的东西,像那些庶出的小姐是很难吃到,但母亲疼她,她几乎是每天都可能吃到一碗燕窝。   平时,她多半都是分给了云溪来吃。   紫衣忙答应了下来,奶娘在一旁看着她,忽然低首试了一下眼角要流出来的泪。   小姐,真的是长大了,知道心疼夫人了。   “奶娘,这些年也让您为我操碎了心,母亲的病重,又一直不见好转,等过了这个年,您亲自跑一趟,去我外祖母那里,请个靠得住的郎中,为母亲好好看一看。”   “好,好……”奶娘连声答应,她明白小姐的意思,外祖母那里,她信得过。   ~   与此同时,顾云溪在房间里跺了几次脚了。   她一身浅色罗裙,着了一件紫罗色彩绘芙蓉长裙,一双似灵珠的眸子含着怒意,都等了这么久了,顾今笙还没有来找她道谦,以往她若是朝她说了什么重话,过不多久还是会来和她说句软话的,她若是再掉几滴眼泪,她便会道谦。   这么多年来,屡试不爽。   她的母亲周菁周氏便在一旁笑她说:“你走来走去的累不累,就坐下来歇一会吧。”   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云溪到底是依着母亲坐在了她身边的美人榻上说:“姨娘,你说这顾今笙是不是有病,她居然用那样的语气对我说话,我非得三天不搭理她。”想起来就气,当着那么多奴婢的面说她,她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就算是候爷最宠爱的妾室,她生的孩子依旧得叫她一声姨娘,称别的女人一声母亲,妾室和正室之间有着差别可不只是一这点点,若是生不出孩子来,有些妾室的地位在府里,还不如一个大丫环。   周姨娘便笑着说:“她大小姐脾气,还不是想到什么便是什么,与她生气犯不着。”   “就因为她是嫡女,所以想什么时候发脾气便可以随着性子冲我来了吗?在她面前我就得假装懦弱,处处迁就于她吗?如果你被扶正,我用得着看她的脸色吗?天天这样子巴着她,我还有什么尊严。”   “你小声点。”周姨娘轻责她一句,虽然这屋里屋外都是她的人,但女儿这么大声说这事,总归是不合适,可事实上,女儿的话,也戳到了她的心窝。   如果可以,谁不愿意做正室呢。   周姨娘微微敛了眉眼,她虽然已经三十岁了,而且生了两个孩子,但贵在保养得好,瞧起来也就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子般,身上自有一股年轻女子没有的妩媚、玲珑。   往那美人榻上侧身半卧着,身着一袭红色繁花抹胸,外面罩了件锦衣长袍,胸前若雪的肌肤透亮,姿态甚是撩人,她慢慢的说:“想收拾她一个小丫头还不容易,马上过了年不就是上灯节了,到时候你们都可以外出观灯,把她一块叫上……”她低言和女儿说了几句,云溪眼神发亮,果然是个好计策。   第4章 赏赐   下午的时候今笙撑不住疲惫,虽然强撑着不睡,可靠在美人榻上的时候还是睡着了,醒来之后天色已黑,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炮竹声。   从美人榻上起身,就见袭人轻了脚步进来,乍见她醒来了,便忙过来说:“小姐,您醒了,一会要吃年夜饭了。”   “去母亲那   里吃吧,通知那边多准备些饭,把燕京哥哥也一块叫上。”   袭人微有惊讶,小姐的年夜饭向来是与云溪小姐一块吃的,她已经许多年不陪夫人过年了,夫人病重,说不几句话便咳了起来,又常年躺在床上,她哪里守得住。   惊讶过后,但见小姐脸色毫无反常,便忙应了下来,转身去吩咐侍候在外面的奴婢去办这事。   今笙站了一会,有片刻的失神。   她竟然还在这儿,并没有因为睡着了魂魄就离开了这个身体。   是不是说,以后她都会借着自己这个身体活下去?   有些事情她也想不通,但若是能这样活着也好,她便可以在母亲面前尽孝,弥补对她的亏欠。   站了一会,她唤了紫衣进来,和她说:“来给我梳个精神点的发,一会去母亲那边吃年夜饭。”   紫衣心灵手巧,尤其梳发这种事情上,她可以一百天不变样的为她绾出好看的发型。   紫衣年纪长她一些,算起来现在应该有十八岁了,她和袭人原是亲姐妹,袭人又小她一岁,姐妹相貌都好,性格相反。紫衣好静一些,袭人好动一些,姐妹俩家道中落,卖身为奴,几年前被母亲买了下来,陪伴她读书,玩耍。   这么多年来,她们姐们俩的确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她,就像姐姐一样。   当年云溪为后之后,便派了人来带她入宫,她自然是不会去的,袭人紫衣为护她,硬是被某些个奴婢一刀子捅死,临死前,这姐妹俩还死死的抱着那人的胳膊,大声喊着让她快跑,结果她被连捅了数刀,尽管如此,她却是死也不肯放开那个奴婢的胳膊。   最后,她们的胳膊被砍了下来,放才松了手。   ~   紫衣用一根银簪挽住她乌黑的秀发,沉沉的墨发从上而下倾泻在背上,再别上一朵玉兰花,显得清新美丽,她却把那朵玉兰花拿了下来说:“这样便好。”脑袋上简单又不觉得繁锁沉重。   紫衣有点疑惑,说:“小姐平日里不是最喜欢这朵玉兰花吗?这是周姨娘送您的呢。”走到哪都要戴上,好像她们感情有多好似的。   原来是周姨娘送的啊!她都忘记了,便说:“把她赏给明目吧。”明目也是在她屋里侍候的,只是侍候给她端茶倒水洗漱的活。   紫衣应下,便又去给她拿了件红色的大氅系上,瞧着喜庆些。   这会雪还没有停下来,外面风又大,小姐身子娇贵,自是要包裹得严实些。   收拾妥当,今笙便往外走去。   “小姐让赏给你的。”紫衣在来到外面看见侍立的明目时忙把那只玉兰花拿来赛给了她。   明目见状忙收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声谢字,紫衣便跑了出去,跟着小姐一块去了。   明目看着手中的玉兰花,她心里是有点不太开心的,看小姐她们人都走了,轻轻撇了下唇,她知道这是小姐用过的东西,她自然不会嫌弃,她不高兴的是,既然是小姐赏给她的,为什么不是小姐亲自给她,还要经紫衣的手……   都是一个屋里服侍小姐的,这么一弄,好像显得紫衣与小姐更亲近似的,好像她自己矮了紫衣一等。   “真好看,小姐最喜欢的一个头饰,竟然舍得送你了,小姐可真疼你。”和她在一块的霞光围了上来拿过她的玉兰花翻来覆去瞧了瞧,羡慕得不得了,为什么小姐不赏赐她一个呢。   霞光平时也就在屋里收拾收拾,擦下桌椅,帮小姐换下被褥,她们这等在屋里侍候小姐的活,相对来说是最轻松的了,外头侍候的丫头不知道有多眼红。   瞧霞光羡慕的样子,明目心里好受了点,一把夺过自己的玉兰花笑说:“这是小姐赏我的,你要是想要,可以找小姐讨一个去呀,反正她首饰多得是,用也用不完。”   霞光撇了唇,当她傻不成,便说:“就算用不完,那也是主子东西,做奴婢的有什么资格和主子讨赏。”   明目知道她心里泛酸水,得意的哼笑,便往自己脑袋上一别,还故意晃了晃脑袋。   霞光便不与她说话了,再和她斗嘴,就该翻脸了,要是让小姐知道,准得挨骂。   与此同时,顾云溪在屋里也是气得跺了几次脚了。   刚刚她打发奴婢去问一问今笙晚上要如何过,意思是想和她一块吃晚饭,她打发过去的奴婢很快过来回话说,小姐去了夫人那边了,要在那边吃饭,守年夜。   这是以往从未有的事情,自从夫人四年前生病后,今笙便一直跟她一块吃年夜饭,守年夜。她不敢相信和她周姨娘说:“您看看,这笙姐姐怎么摔了一次反倒变傻了,居然跑到她娘那儿去吃年饭守年夜了。”   周姨娘此时正坐在圆木方面前,见女儿气得不行她只觉得好笑,她不在意这事,去就去呗!便和她讲:“这大过年的,你就别气了,由着她吧,一会你父亲就到了。”侧身喊自己的儿子:“来哥儿,一会你父亲就来了,之前教你的都记住了吗?”   她为国安候生了一双儿女,小的也仅有十岁,起名东来。   “姨娘,记住了,我要恳求父亲陪我守年夜。”这样也便把父亲拴在了他们这儿,虽然父亲向来宠周姨娘,但这毕竟是年三十,免得他临时起了什么意,离开了。   ~   都到了晚上了,风雪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主仆四人踩在雪地里,每走一步都个深深的脚步,极大的风刮在人的脸上,有些生疼。   “小姐,您慢着点。”奶娘紧跟着她,恐怕她摔着了。   她走得极快,倒不是急着去看母亲,而是急着去找她的父亲。   她怕自己去晚了,父亲便被周姨娘请了过去。   每个年,父亲都是陪周姨娘一块过的,倒是母亲那里,常年冷清,父亲已经很多年不往她那里去了,母亲瞧起来年老色衰,男人又都是喜新厌旧的,若不是为了他的名声,还有外祖母家的势力,恐怕他早就抬周姨娘为平妻了。   第5章 都去   据说,国安候府也已有百年的历史了,在百年前国安候府才是真正的家大业大,世代都在保护皇室的安危,也有几位先人成了皇上的老师,成为太傅,深得皇上的信任。但随着一代代过去,到了顾才华这一代,光景大不如从前了。   可仰仗着先人的庇护,国安候府这些年来依旧顺风顺水,吃香的喝辣的。   国安候府并非顾才华的封号,那是祖先留下来的荣誉,也正是因着祖先留下的这份荣誉,顾才华这些年来虽是没有祖先的那等风光佳绩,但继承了祖先的爵位,到底也是一个候爷,渐渐走向败落,现在也只能在内阁里混日子,虽说是有实无权,可听起来好听啊!   到了他长子顾燕京这里,便是得了太子殿下的赏赐,推荐给了皇上,后来又被封了都统,负责皇室的安危,也算得了重任,光耀门户了。   ~   这外面飘着鹅毛大雪,顾今笙忽然跑了过来,顾才华是有些意外的。   他外面披了个斗蓬,下面的侍卫给他撑了把伞,风吹得呼呼作响,刮到脸上都是疼的。   顾今笙已经迎着他小跑过来叫:“爹,爹。”   “真是胡闹,外面下这么大的雪,你跑出来干什么。”何况这天都快黑了,顾才华的语气里有些责备。   顾才华虽然已经四十岁了,但他保养得好啊!瞧起来说他三十都不为过,他面生得英俊,气质上有些儒雅之气。一身的锦服绸缎加在身上,也是贵气非凡。他本就身材高大,此时立在娇小的女儿面前,更显得他高大威猛了。   面对顾才华的责备她立刻撒娇卖乖的挽了父亲的胳膊:“爹,我是来请您过跟我和哥哥一块陪娘吃年饭的,娘身子病重卧床好多年了,她今天冒着寒雪来瞧我,模样瞧起来可怜极了,才想起来我好多年没陪母亲过守年了,爹,我听下人说母亲当年可是有着惊世之貌的,这京城没几个姑娘能比得过母亲的美貌,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看起来怪可怜的,您快跟我去吧,哥哥都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她软声细语的说了一箩筐,话倒也说得合情全理,让他生了些许谦意。顾才华瞧了瞧她,发现她的模样竟越来越像她的母亲,虽然才十四岁,但五官精致,组合在一起更是有着惊世之貌。   平时见她多半是胭脂水粉把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这会仔细一瞧,她倒是没施任何粉黛,但这般的模样却说不出的单纯雅致,再看她衣着得体,落落大方,却气度非凡,不似平日那般总是把自己打扮得花红柳绿,像个花蝴蝶般,一看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侧身,顾才华吩咐跟随的护卫:“去通知周姨娘,不用等我了,让他们自个吃吧。”   他脚下已经不由自主的跟着女儿去了,他的确是好多年没有陪过她了,上次看她一眼,是什么时候都不太记得了,当时好像闹得有几分的不愉快,时间久了,他也渐渐忘记了。   由于风雪太大,顾今笙绕到他另一旁和他讲:“爹,您靠我这边走,我给您挡挡风,免得风吹着您了。”   顾才华心里莫名的一暧,女儿竟这么懂事了?   记忆中这个女儿一直都是胡搅蛮缠,嚣张狂放的,举止异于常人的,常常也是令他头疼不已。来之前还有人和他说,二小姐爬梯上房滑下来了,但幸亏没事,他听了心里一阵气恼,都十四岁的姑娘了,还上窜下跳,这都谁教养出来的,看人家老三多乖巧懂事。   她可是嫡女,他还指望她将来结一门好的亲事……   顾才华想到这事便问她:“听说你今天爬梯摔下来了?”他想再借机教训她一番,让她别要再胡闹。   说得好听是听说,不就是有人专门朝他报告了自己的事情了吗?   顾今笙抿了唇,谦意的说:“爹,笙儿知错了,不该让您担心的,笙儿保证,再不这样了。”   这么快就服软了,顾才华真的是奇了,仔细瞧了她一眼,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倒还真是他的女儿,他的女儿他清楚,这笙儿从来都不会服软,即使真是她错了,她也要没理赖个三分出来,哭天呛地的喊着她没错。   既然女儿认错了,他也不好继续再责备她,只是趁机苦口婆心的和她说一番:“笙儿已经十四岁了,也到了提亲的时候了,万不可和小时候一样胡闹了,过两年等到及笄,就是大人了,你又是咱们家惟一嫡女,总要为家族的荣耀着想,将来结一门好的亲事。”   今笙便脆生生的答应了:“爹,这事我听您的。”   顾才华顿时心情大好,就觉得女儿今天是真懂事了,也许是为了让他看去望她的母亲,也许是真的是慢慢长大了,性情就慢慢会转变了吧。   两个人一块朝梅阁的方向去了,那时,前去周姨娘那边通报的护卫也把话带了过去,禀报说候爷跟二小姐去了候夫人那里,让她不要等了。   本来周姨娘带着一双儿女在这儿等着候爷过来陪他们一块吃年饭守年夜,乍听护卫回话说候爷去了候爷夫人那边了,她便腾的站了起来了,有点怒不可言。   女儿已经在她这里说了一下午今笙的事情了,她是不以为然的,现在却不能不好好想一想,这顾今笙向来是与云溪交好的,这些年来都是和他们一起过年,怎么忽然就起了心性陪她母亲了?还把候爷一块拉了过去了?这究竟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候夫人的意思?她已经卧床多年了,府里的大小事情也基本上是不会插手了,她那个人性子向来清高,更不可能主动求着候爷去陪她……   周姨娘正想着这事,三小姐云溪已经气得来到她面前嚷:“姨娘,您听见了,父亲竟然陪她们去了,他明明每年都陪我们来着,这顾今笙究竟是几个意思?她醒来后就不对劲了,说话对我也很不客气,这事我不与她计较,当她只是一时生气罢了,但现在她倒是把父亲请了过去,陪她母亲去了。”忽然就觉得整个事情都不对了,又不知错在了哪里,顾云溪有些着急了。   年仅十岁的五少爷这时也来扯着她的衣襟说:“姨娘,我们也去找爹吧。”   虽然他们一口一个姨娘的称呼自己的生母,但她们自幼都是被自己的生母抚养长大的,心里自然也是跟自己生母亲,就算称呼候夫人一声母亲,心里还是不喜欢那个整天躺在床上的病女人。   周姨娘媚眼一转,也当即作了决定说:“秦嬷嬷,把五少爷包裹严了,别让风吹到了,常桂你吩咐下去,赶紧给五少爷备上轿辇用。”   别的妾室哪有机会与候爷共渡年夜,但她仰仗着候爷的宠爱,这些年来也帮着候夫人掌管着后院,把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条,即使她过去,候爷瞧见也不会说什么,再见她带着孩子都一块来了,只会高兴。   他们敢把候爷拉过去陪着,她带着孩子过去非要恶心死他们。   第6章 来了   候夫人那时已经起了床,奴婢给她梳妆打扮了一番,上了些粉,瞧着精神了些许,她坐在花厅里,喝了几口热茶,顾燕京在一旁直赞:“您这么一打扮,瞧起来气色好了许多呢。”   儿子向来是个懂事的,但他多半时间都在宫里忙着,能在家的时间并不多。   候夫人抿唇笑了笑,有点不太确定的说:“笙儿真的要来这吃饭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外面还下了那么大的雪。”   “也许正在路上。”   候夫人朝外张望了一会,吩咐身边的奴婢:“柳嬷嬷,派个人过去看一看笙姐儿怎么还没过来,天黑路滑,要让她当心着点。”   服侍在她身边的柳嬷嬷刚应了声,就听那边传来了声音。   “娘,您快看看谁来了。”就见顾今笙跟着她的父亲一块进来,外面显然下了极大的雪,两个人的身上都飘落了一层雪花。   一进到这烧着火炉的房里,侍候的奴婢便忙帮着主子拿了身上的斗蓬。   候夫人有些惊讶,又有些欣慰。   惊讶的是她竟把她的父亲请了过来,欣慰的是,女儿应该是慢慢懂事了。   候夫人这便站了起来,要给候爷行个礼。   顾才华便说:“身体不适,就不用拘于礼数了。”   他心里是有些吃惊的,也不知道她怎么变成这样,也不过才三十来岁的年纪,怎么瞧着就像个年迈的妇人似的,身上一点朝气没有,倒像是不久于人世的样子,显得有气无力。   “爹,您来了。”顾燕京给他父亲行了个礼。   与自己的父亲说话,他显得比较客气。   顾才华瞧了儿子一眼,点了个头,这个儿子比他出息。   “爹,您坐这儿。”顾今笙拽着父亲的胳膊让他坐到一旁圆木桌椅旁,她则动手倒了热茶:“爹,您喝茶,先暧暧身子。”   候夫人拿眼瞧着女儿,也瞧不出哪里有什么特别的不同,人还是那个人,但就是知道她变了,懂事了,这种伸手给人端水倒茶的活,她还真没干过。   她说话的嗓门不似从前那样洪亮了,倒是有些清脆、又不失为人子女的乖巧懂事。   候爷显然对此也很受用,他轻轻喝了一口,这才对夫人说:“你也坐着吧,别累着了。”   候夫人坐了下来,她瞧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心里有些落寞,她明明比自己的丈夫还小上两岁,可现在她已经老了,而他却是正当年。   今笙问柳嬷嬷:“饭菜好了吗?”   “回小姐,都好了,就等您和候爷了。”   “那就上菜吧。”   柳嬷嬷答应一声,去吩咐奴婢布菜。   饭桌就在帘子那边,距离不远。   今笙这时来到母亲身边挽着她的胳膊笑着说:“娘,今天我们都来陪娘守年,您高兴不高兴。”   虽然心里已经对自己的丈夫失望透顶,夫人嘴上还是咐和她连说:“高兴,高兴。”   她不想扫了女儿的兴,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令女儿在父亲面前失了宠。   她知道候爷已经不喜欢她了,但笙儿是他的骨肉,如果她做得好,总归是血浓于水的。   候爷在一旁喝着茶,偶尔瞟一眼这个几乎可以做自己母亲的女人,他突然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了。好在那边菜很快端了上去,奴婢来请她们过去坐下用菜。   今笙搀扶着她的母亲过去,一边和她说:“娘,您的手比我还瘦,是不是平时做的菜都不合胃口,所以吃不下去。”她只是想激起父亲对母亲的一点点怜悯,瞧着她母亲病重,可怜她,同情她,就算是同情也总比无情的好。   候夫人温婉的和女儿说:“没事,娘向来吃不胖。”   今笙咧嘴一笑,心里一阵阵苦味。   前世,母亲直到去世前都没有看见父亲,当时她是守在母亲的床前的,因为柳嬷嬷亲自过来把她找了过去,那时她已经睡下,柳嬷嬷说母亲不行了,要见她最后一面,她听了也很害怕,她并不想失去母亲,虽然她一直生病在床,也没有照顾她多少。   当时看见躺在床上的母亲,只觉得母亲又可怜又可怕,她瘦弱得不成人形,手上的骨头都能看见,眼里的悲伤和绝望,是她看不懂的,但现在,她全懂了。   等父亲从周姨娘的被窝里爬起来赶来时,母亲已经死了。   那时,她听柳嬷嬷来回话说,父亲已经睡下了,哀求了许久,才把话传了过去。   后来,在母亲去世后不久,柳嬷嬷因为年纪大了,便被打发出了府。   ~   一家人坐了下来,侍候候夫人的大丫环菊红这时匆匆走进来,她是候夫人屋内的人,有人要见夫人,都会由她来通知,但见候爷也坐在此处,她朝候爷行了一礼后,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回话。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在候爷面前遮遮掩掩的总归是不太好,候夫人猜测着应该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   “启禀夫人,是周姨娘带着三小姐五少爷来了。”   候夫人心里有些不悦,面上倒也不动声色,她猜测着这周姨娘定然是知道候爷来她这儿了……候爷常年在她那里,来她这一天,她就忍不下了!   候夫人心里冷笑,便说:“外面风大,快请他们进来吧。”   候夫人应允了,大丫环菊红也就立刻退了下去。   片刻,就见周姨娘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走了进来。   候爷瞧了一眼,周姨娘已经三十岁了,他的妻子白氏也不过比她大个三四岁,但样子却好似老了二十岁一般,周姨娘生来娇媚,向来玲珑,她眉眼一笑,便立刻先行了礼,可还不待她开口说话,五少爷便哧溜一声跑了过去。   一见自己的父亲果然在此,五少爷便高兴的跑了过来叫:“爹,您怎么来这儿了,我和姐姐,姨娘等了您好久,总不见您来。”   顾才华有些尴尬,他是答应了今晚要陪他们的。   顾云溪走了过来拿眼瞧了瞧顾今笙,她好像没看见她似的,心里便更不高兴了,可还是开口可怜巴巴的说:“笙姐姐,您还气我今天没拦着您爬梯子,使您滑下来一事吗?这都是我的错,我下次一定拦着,您别不理我好不好,我都等了您一下午了,还打算一会和您一块守年夜的。”   顾今笙闻言有些诧异,说:“云溪,你这话从何说起?我几时有不理你了?我不过是下午就小睡了一会,醒来后天已快黑了,便到母亲这儿了,母亲身子不适,我便来这儿陪她了,你该不会还要怂恿着我陪你们一块守年夜,把母亲一个人孤单单的扔在这儿不管吧?”   她的确就是这样的意思,但被顾今笙一语点破,还用怂恿二字,云溪被噎得竟是一下子答不上来,她不知道笙姐姐几时变得这般能说会道了,更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就关心起她的母亲来了。   第7章 教训   看云溪脸都涨得红了,一旁的周姨娘有些尴尬,这顾今笙当着候爷的面说什么云溪怂恿她不要来陪候夫人,这话就太重了,便忙说:“二小姐,您这话就严重了,云溪也只是怕您孤独,所以想邀请您一块守年夜,往年不都这样吗?”   “我孤单?周姨娘,你这话就不对了,爹爹疼我,娘疼我,哥哥也疼我,大家都疼我,我怎么就孤单了?你这样说好像咱府的人都待我不好似的,往年都这样还不是因为云溪一直缠着我让我陪她守年夜,我现在长大了,母亲又病得越来越重,我理当在母亲身边尽孝,多陪母亲,尤其是这大过年的,更应该陪在母亲身边,这难道不对吗?”   顾才华就瞧了一眼周姨娘,有点不悦,这是怎么说话的?今笙天天快快乐乐的,像个没有烦恼的小鸟,哪里就孤单了?   再瞧这个女儿,便觉得笙儿真的是长大了,说的话也是句句在理。   周姨娘一接到顾才华的眼神,心里就打了个冷颤,面上便有些可怜无助了,干巴巴巴的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才华自是不与她计较,何况他一直喜欢周姨娘,说错几句话也没什么,便说:“过去的事都不要再提了,既然都来了,就都坐下来一块吃吧。”   本就是可以坐八人的圆木桌椅,顾才华这边发了话,五少爷便高兴的坐了下来,三小姐微微嘟着嘴坐在了她们的对面,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周姨娘觉得自己应该表现一下,她不能跟着坐下来,她要侍候候夫人用饭,想到这她抬步走了过来,和候夫人说话:“夫人……”   “周姨娘。”一旁的顾今笙打断她的话,她知道周姨娘想干什么,无非是想在父亲面前表现她有多么的贤淑,她要侍候母亲用餐,她真有这么贤淑,平日里每天也不见她来侍候。   照着母亲这不争不抢的性子,她多年来身体不适,也没有精力去争什么,何况也争不过了,多半也就推拒了,忍着心里的不快反而令她们都坐了下来,这样也讨了父亲的喜欢,成全了他们。   母亲忍得下这口气,她却不能再让这一切重演。   顾今笙叫她,周姨娘还是忙恭敬的回了一句:“二小姐。”妾的地位向来如此,即使她再受宠,也要尊敬嫡出的小姐,尤其在候爷面前。   顾今笙坐在那里,语气平静、言词犀利的说:“周姨娘您平时都是这么教导云溪和东来的吗?见到母亲连一句问候都没有,你们怎么这么不尊敬母亲呢?云溪我下午的时候不是教育过你吗?见到母亲应该请安,行礼,你只比我小一岁而已,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若是传出去还以为我们国安候府家教不严,府上的小姐少爷个个都是不懂礼节之人,岂不辱了父亲的名誉。”   云溪是真的被骂晕了,她有些目瞪口呆的盯着她,眼里又是恼又是怒,偏拿不出话来反驳她。她以往也跟着她出入过这里,一直都是这样随意的,她自己都不注重礼节,现在倒一再教训她不注重礼节,不把她的母亲当回事,她也从来没把自己母亲当回事呀……   顾今笙是吃错药了还是撞邪了,今天一直拿这事教训她。   顾云溪气得心疼,脸上一阵难看,想发火,竟不知道该怎么朝她发火。   周姨娘心里也是又惊又怒,这顾今笙今天是撞邪了吗,真是邪了门了。   顾才华听女儿这一席话,心里不是滋味,是有些难堪的,但女儿说得句句在理,他都不能反驳一二。再则,他先开口让孩子们坐下,即使注意到孩子们没朝自己的发妻行礼问安,一时之间也没放在心上,主要也是他平时太过娇惯周姨娘生的孩子了。   但是,周姨娘身为他们的生母,时时带在身边,应该常常教导才是,免得让人贻笑大方。又想平日里这些孩子们在他面前也是很懂事的,怎么今日来到这儿反而都不知道朝夫人问个安。   总之,顾才华心里有些不快,也正因为女儿没直接说他的不是,给他留了面子,他再看周姨娘的时候眼神都沉了几分。   她从进来到现在,已经说错一次话了,现在又错了一件事情了。   周姨娘看候爷扫过来的眼神后心里一惊,她刚想解释,或者认个错,今笙不给她机会,她太了解这些人的脾气了,她非要一鼓作气,把她们从这个屋子里赶出去不可,便又继续说:“周姨娘,不是我想说你,你实在是有点过了,父亲宠你,你要懂得感恩,母亲身体不适,把这个家交给你掌管,这是信任你,可你要是恃宠而骄就不好看了,父亲难得来陪陪母亲,一起说个话,你看看别的姨娘有哪个像你这般,在听说父亲来母亲这儿后立刻带着孩子鲁莽的闯进来要一块吃饭,搁在那些厉害的主母面前,有哪个妾室庶出的敢在主母面前这般没有规矩,父亲日日在你那里,我今日看母亲身体实在大不如从前,便请了父亲过来,陪陪母亲,让母亲心情舒畅一些,如今不过是拿出一天的时间分给母亲,你心里便不愉快了嫉妒了吗?”   有些话,今笙不说,顾才华是不会去想的,即使真如她说的这般,周姨娘就是恃宠而骄了,可当这层纸被女儿三言两语给捅破后,顾才华心里就不快了,再看周姨娘的眼神就带了些许的恼意了。   二小姐说的字字在理,他无法驳出一个不字来,他也不知道女儿今日怎么就这般的能言善辩,虽然让他开口赶人离开他有些不忍,毕竟他还是疼爱周姨娘,不想伤害她的,但话说到这个份上,留也不是了。   那时,顾燕京也默默的观察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这个妹妹今日令他惊奇。   候夫人心里更是惊奇,但沉浮多年,她早已习惯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露声色了,她仅是瞧了一眼有些为难的候爷,便叹了口气,说:“这都是妾身的错,在周姨娘刚进门的时候没有好好调教,忽然给她这么大的权力,让她代我掌了家,才会让她失了分寸。”   夫人这样说了,候爷依旧驳不出一个不字,但人都来了,让他亲自把人赶出去,他舍不得……   顾今笙端坐在那里扫了一眼周姨娘,她抿着唇,但袖了下的拳头都握紧了,可见她内心的波动是极大了,便说:“周姨娘还是带着孩子回去好好再把家规背一背吧,尤其要好好教导云溪来东来应有的礼数,你若是再教导不好,我这个做嫡长姐的,便要亲自教导她们了,来人,送三小姐和五少爷回去。”既然父亲开不这个口,舍不得伤了周姨娘,就由她来开这个口吧。   父亲待周姨娘和她的孩子向来极好,当年哥哥被害,她死之前,父亲虽因着大哥的被害虽有些难过,但他更害怕的是受到大哥要牵连,更愤怒大哥居然站错了队,没有支持二皇子一党。因着云溪的原因,他平安无事,最后却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云溪派来的人强行带到了宫里,连阻止一声都不曾有。   他也是云溪的父亲,又向来疼爱云溪,如果他非要阻止,云溪即使贵为皇后了,还能杀了他这个父亲不成?可为了讨云溪皇后的喜悦,他反由着她被带走了。   也许,他是真的想不到云溪会杀她……就连她自己也想不到云溪竟然要杀她,且是用那样的方式杀了她。   她知道,他是个无情的父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第8章 赶走   云溪到底是只有十三岁,哪里能够沉得住气,咽下这口气。   今天已经当着奴婢的面给她难堪了,现在又要赶她们走,那明个这事就传遍整个国安府了,甚至传到外面去了,她还有什么面子?   她气得腾的站了起来冲顾今笙委屈的喊:“笙姐姐,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何要这么待我?你平时都是和我玩的,你为什么忽然就不喜欢我了,你是不是因为从梯子上滑下来对我怀恨在心,觉得我应该拦着你?可你向来喜欢玩耍,我拦也拦不住你呀,母亲生病这么多年,都是周姨娘在操持这个家,虽然周姨娘是妾,但她做了正妻所做的一切,她没少为这个家受累,你怎么能这样和我们说话。”   云溪这是气得要跳起来了?   她很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这会让她说多错多,会给她更多的机会打败她,让父亲看一看她所宠爱的周姨娘和她的孩子们是什么德性。   十岁的五少爷也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一看自己的姐姐生气了,他也气得站起来指着顾今笙说:“笙姐姐,你怎么能赶让我们走,我以后要讨厌你了。”可是为什么不能赶他们走?他到底才有十岁,还是比较单纯天真一些的,口才也没那么好,他说不上来。   今笙淡淡的扫他一眼,五少爷一直很平凡,即使有父亲的宠爱,他各方面的表现一直平平,在她死前他也长到十四岁了,那时由于周姨娘在一旁怂恿着,娇惯着,他脾气越来越坏,自己稍不如意对府里的奴婢非打即骂,对她这个嫡姐,更是不放在眼里。   当初顾云溪从宫里派了人来拿她,便是五少爷直接把人领到她的院子里,支使着人把她赶紧带走了,免得看着她碍眼。   她望着这位五少爷冷笑笑,那一记冷笑却是看得五少爷有点害怕,再看顾云溪的时候便正了颜色,说:“照云溪的意思,因为周姨娘为这个家操了不少的心,便应该与正妻平起平坐?她所出的孩子也应该与嫡出的小姐少爷平起平坐?”   “我……”她心里当然是这个意思,但嘴上可不敢这么承认。   顾今笙又说:“云溪妹妹,我一直很喜欢你,待你情同手足,这个是父亲可以做证的,只是母亲病重,我们都好多年没好好陪陪母亲了,这话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你怎么就这么的不懂事一直胡搅蛮缠呢?我虽疼你,但也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周姨娘你真得好好教育云溪妹妹了。”   到了这个时候,顾才华也觉得这个女儿真的是有点不懂事了,也不想她们在继续丢人下去,声音略有严厉的吩咐一声:“周姨娘,带她们回去。”   周姨娘想争辩几句,但一时半会之间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辩解,这顾今笙太让她意外了,这一番话根本不是她能说出来的……   顾才华已经不悦了,下令让她带人走,周姨娘也不敢真的惹恼了他,便忙朝自己的女儿使了个眼色,说:“三小姐,五少爷,我们先回去吧。”   三小姐和五少爷见自己的父亲发话了,也不敢造次,虽是委屈,也只能跟着周姨娘一块离去,她们还没走远,就听那边传来顾今笙的声音:“爹,刚才的事情您也别放在心上,云溪是我妹妹,我们自幼便要好,回头我会好好教教他的,我们要先用菜吗?”   顾才华能说什么,对这个女儿他也是又惊奇又意外,怎么好像忽然就长大了许多,记忆中,她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小丫头,整天就喜欢上窜下跳的,也没什么心眼。   “吃吧。”顾才华应了声,动手拿了筷子。   到底是有点受周姨娘他们的影响,顾才华没有再说话。   顾今笙吃了几口,一边和她母亲说:“娘,您要多吃点。”候夫人笑了一下,应了,女儿的懂事,让她心情是真的大好,她若真长大了,懂事了,她即使是日后走了,也不会担心害怕她会让人欺负了去了。   “爹,这菜合您胃口吗,要是您觉得哪里不好就说说,下次再改。”   顾才华忙应:“挺好,挺好。”便多吃了几口菜。   顾燕京若有所思的瞧了一眼这个在他眼里一直都是长不大的妹妹,她一直是刁蛮任性的存在,但今天这一番话,却是句句在理,任谁都扳不倒。   他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伶牙俐齿,只是觉得妹妹这般也挺有趣。   ~   那厢,周姨娘带着一双儿女算是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她们是没有想到,竟会被赶了出来。   周姨娘的目的,就是要带着一双儿女来这里恶心一下候夫人,依着她的性子,也断不会在候爷面前让他们离开,她也趁机在候爷面前表现一下,好好侍候她用餐,驳个美名,她算计好了一切,唯独没算计到顾今笙。   顾今笙一直和云溪交好,这今笙的性子她早就摸透了,可她没想到她会忽然变了个人似的,翻脸不认人,还在候爷面前把她们教训了一通。   不要说周姨娘咽不下这口气,就是云溪也咽不下这口气,大晚上的被赶了出来,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风刮得呼呼作响,她一边走一边气哼哼的跺了几脚嚷:“太过分了,她怎么能这样待我们,亏我平时待她这么好,她的良心简直是让狗给吃了。”   身边跟着的奴婢都是她们自己人,她也不怕人听了去,这股怒气压在心里面,不发泄出来她心里难受死了。   周姨娘的性子沉稳多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她没吭声,随她嚷了几句。   五少爷年纪还小一些,他是坐轿辇的,已经被抬着走在了前面,但在轿辇上他不太高兴的嚷:“再快一点,冷死我了。”早知道会被赶出来就不来了,太丢人了。   “哎哟……”那边忽然传来叫声,是三小姐脚下打滑,突然就摔倒在地雪里了,她的奴婢秋蝉和冬草忙上前扶她,她满腔怒气没地发泄,对着扶她起来的奴婢直骂:“你们俩个是死人吗,天这么黑路这么滑,都不知道搀着我点走路吗,摔坏了我你们担得起吗?”   雪已经很厚了,自然是没摔疼她,她站起来气呼呼的走了,她的奴婢想要扶她,被她一把推开,奴婢只得紧跟在她后头,大气不敢出。   云溪小姐在外看起来性情温柔,但实际上脾气并不好,屋里的人都知道,她发脾气的时候,谁也不敢搭一句腔,恐怕不小心那把火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第9章 拜年   次日。   顾今笙是由自己的床上醒过来的,睁开眼来,在自己的闺阁里便能听到外面的炮竹声,她没有立刻坐起来,躺在那里转动着眼珠子四下的看。   她可以看见,又醒了过来,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从昨天到今天,一切都越来越真实。   她还活着,活在十四岁那年。   她慢慢坐了起来,她的房间是以红色为格调,充满了一个活泼少女的青春气息,张扬又夸张。她忽然就不太喜欢这种张扬的大红,心想过了这个年,把大红的窗帘给换了,还有身下这张红色的大床也都换了。   她觉得自己可能会一直在这里生活了,她不能再沿着前世的轨迹活下去,她也要好好策划一下未来,前世的命运,不能再重演一回。   起身,她穿了衣裳,外面是一件银白色的裘皮大衣,简单、干净、又雅致,原本昨晚奴婢给她放的一套对襟红色棉袄,那是她年前的时候和云溪一块定做的,现在看来,她觉得不但难看,还小家子气。   “小姐,您醒了。小姐过年好,祝小姐万事如意,越长越漂亮。”听见了她起床的声音,侍候在外面的袭人紫衣已走了过来,两个人异口同声,声音响亮的朝她作揖问安。   今天是大年初一,她也就笑笑说:“也祝你们俩姐妹身体健康、心想事成、这个你们拿去,屋里的丫头一人一份,屋外侍候的也都打赏到位,一会你们俩一块发下去。”   俩人接过她递来的袋子,用红色的荷包装着的,接过来后就知道里面有不少,沉甸甸的,估计着有二十两银子,就是做一年她也没有这么多呀,袭人便有些受宠若惊,忙说:“小姐,太多了。”   确实太多了,紫衣也有些吃惊的看了看她,几乎要以为她是放错了,多放了。   她竟是不敢收下,顾今笙望她们笑笑,说:“不多,你们姐妹俩从小就陪着我一块学习一块玩耍,在我心里,你们就是我的亲姐姐一样。”这些道理前世的时候她哪里会懂,不过是重活一回,脑子开了窍,忽然就明白该珍惜什么人,该远离什么人了。   紫衣忙又行了一礼,连连道谢:“谢谢小姐赏赐,奴婢先去给您打水洗漱。”   她高高兴兴的跑了出去,吩咐侍候屋外的奴婢给小姐打水洗漱。   由于是大年初一,一会还要先去给父亲拜年,再去给母亲拜年。   洗漱好后,她让袭人给她化了个淡妆,描了下眉,涂了下唇,扑了点胭脂水粉。   往镜前一站,仔细瞧了瞧,紫衣直夸:“小姐,您今天可真美,简直和天上的仙女一样。”小嘴倒是越来越甜了。   她闻言便轻笑,问她:“你见过天上的仙女?”   “奴婢自是没见过,但奴婢猜着,就是天上的仙女也不一定有小姐长得好看,不信你让袭人说。”   袭人忙说:“让奴婢说,小姐还真有着闭月羞花之貌呢,您的美貌应该属于那种惊世之美,奴婢觉得您今天穿成这样去给候爷拜年请安,遇着了那些小姐姨娘,您一定能艳压群芳。”   今笙也就笑笑,说:“你们俩个倒是个嘴甜的。”   身上这套银白的裘皮大衣,是年前外祖母送她的,当时外祖婆的几个孙女都眼红得不得了,但外祖婆就是偏心于她,极为疼她。   外祖母是极疼她的,有什么好的都想着给她,说怕她冷着了,特意为她量身定做了一件,让她御寒,当时她嫌颜色太素,拿回来后便准备压箱底,她不喜欢。   两个奴婢随着她一块走出去,为她挑开帘子。   走了出去,侍候在屋外的奴婢都整整齐齐的过来给她行了礼,异口同声、声音洪亮的问了安,说了祝词:小姐过年好,恭祝小姐心想事成,十全十美,万事亨通,千事吉祥。   今笙心里微微一动,她的奶娘正笑眯眯的站在一旁,这可是她费了一晚上的心思,想出来的成果,早起就让院里的奴婢训练了好半天,才算统一了口径,异口同声的说出来。   本来往年也没有这样的,只是昨晚小姐很晚才回来,一直在那边陪着夫人,她在一旁瞧着,便觉得小姐真的是长大懂事了,一时突发奇想,朝袭人紫衣要了些好听的祝词,然后让大家死记在心里。   今笙望她们笑笑,她忽然很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所有的人都还在,一切都还很好,坏的事情都还没有开始,她还来得及做一些补救的措施。   她笑了一下,说:“我也祝大家都心想事成了,今天是年初一,院里的丫头个个有赏,这些天来也辛苦你们了,紫衣袭衣,你们发一下。”   两个丫头得了令,立刻把准备好的荷包都拿了出来,赏这些丫头。   丫头们得了银子,果然都很高兴,忙朝她作揖再谢。   她也是费了一些心思了,昨晚就把自己以前珍藏的各种荷包都拿了出来,把银子塞在了里面。她觉得,没有什么比直接给银子更实际的了。   自然,她也特意为奶娘准备了礼物,奶娘照顾了她这么久,疼她就像疼亲生女儿一样,前世的时候,她也是不喜欢听她废话的,因为奶娘和母亲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总是喜欢说云溪的不是。   前世的时候奶娘还因为她被云溪的人活活打死,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亏待她了。   她把荷包亲自放到奶娘的手里说:“奶娘,谢谢您照顾我这么多年,让您操心了,过了年,看看您还需要什么,就去为自己添置一些。”奶娘膝下无儿无女,她这一生尽忠于母亲和她,她都不知道奶娘需要什么,现在她能给的,也便是多关心一下奶娘了。   奶娘心里一阵感动,脸上也笑开了花,忙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今笙便朝外走去,要先去给父亲请安。   走出门口,就见外面一片银装素裹,虽是极冷,却好不美丽。   外公外婆去世得早,到了他父亲这一代,人丁越发的单薄,只生了父亲、二叔、三姑姑。二叔住在国安府的西边,隔了一个院墙。三姑出嫁了,初二才会回门娘家拜年。   今笙过去的时候周姨娘和谢姨娘已经带着自家的孩子去给父亲请安了,由于候夫人这些年卧病在床,平日里都不要她们去晨昏定省,姨娘们倒不怕早起晚睡,只是她身体不好,折腾不起。   姨娘之中也就周姨娘生了一双儿女,三小姐和五少爷。   谢姨娘则只生了一位女儿,排行第四,年纪十三,与云溪同岁。   其她姨娘过门几年还膝下无子,在府上便更没有什么地位可言。   ~   由于是年初一,今天的各人也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穿上了新衣裳,花绿柳绿,一眼望去,既好看又喜庆。   堂屋一片热闹,各位小姐小少爷们正在给候爷问安,说着祝词,大少爷顾燕京坐在一旁瞧着,不时瞧外看了一眼,想他二妹该不是睡懒觉起不了床了?他昨晚有特意和她身边的奴婢交代了,如果二小姐起不了床,一定要叫醒她。   他虽不觉得睡个懒觉有什么错,但这毕竟是大年初一,她不来拜年总归不好。   那时,云溪也特意准备了些东西送给父亲。   昨晚的不愉快候爷显然早就不记得了,欣赏了女儿写的字。   虽然她才十三岁,但在书法上也是下了功夫的,写了几句贺词送给他的父亲,他父亲瞧着写得不错,便赞了她几句,云溪听得心花怒放。   几个小姐中,就她写的字好看,她向来也是学什么都认真,又肯吃苦下功夫,趁着这个机会,能在父亲面前露一手,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今笙的字就好像鸡爬过似的,不能看,她不喜欢读书写字,私下里大家都知道。   谢姨娘生的四小姐字虽然好看,但有云溪在那里,她不敢拿自己的字出来与她比较,云溪的母亲现在受宠,她怕会遭来她的嫉恨,日后报复过来。   外面那时有奴婢报:二小姐到。   听见报声,大家就朝外瞧了瞧,就见二小姐顾今笙在她四个大丫环和奶娘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顾今笙穿着裘皮大衣,围了红狐围巾,脚瞪同色的靴子,头上简单的挽了个发髻,簪着支八宝翡翠钗,犹如浮云飘现,巧笑倩兮之间,竟是玉面芙蓉,明眸生辉。   今笙小姐今个瞧起来竟是分外气派好看,仿若换了个人般,大有艳惊四座的华丽。   顾云溪扭脸看了一眼,目中暗生嫉妒,再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她里面衬了御寒的棉袄,旁人是看不出来的,但她清楚,外面是印花锦绣长袍,又搭了件红色背心,本以为这样打扮好看又与众不同,但和顾今笙身上那套裘衣来比,就显得相当小家子气了。   裘衣这等极品的上好货色,也不是一个庶女可以穿得起的,就是嫡女,非一般有钱的人,也是买不起的。她当时看见了便喜欢上了,本想要过来,可被她的奶娘给阻止了,暗讽她什么都要抢小姐的,说什么那是小姐的外祖母送的,即使是小姐不喜欢穿,也是不能送给旁人穿的,她气得咬碎一口银牙,却也没有办法,本来今笙想送她罢了,后面便不肯了。   她恨恨的瞧了一眼跟在今笙身后的奶娘,一定是这老不死的在背后挑唆笙姐姐,不然,她的态度怎么会突然那么差?明明就是讨厌她了。   第10章 心狠   云溪嫉妒,心里便有些不舒服了。   想到昨日她给自己的难堪,再想着母亲对她说的话,让她凡事忍耐,她也只能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依旧笑脸相迎,来到她面前叫一声:笙姐姐,您怎么才来呀,我们都在这儿等您半天了。   话里话外嫌她来迟了是吗?顾今笙望她一眼,没有理会她,她喜欢她这样的无礼,自以为是的聪明。这样,她才能找到她的错处,反击、打压。   顾今笙越过云溪,因为没有搭理她,她脸上表情一僵,觉得很是没面子,这笙姐姐越来越过分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回她一句,一点面子不给。   今笙上前了几步,先给父亲行了礼,说:“爹,笙儿给您拜年了,恭贺父亲今生今世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百事亨通、千事吉祥、万事如意!”   顾才华有一瞬间的愣神,这还是她那个女儿吗?四字的成语能说也就罢了,还能按顺序从一到千都派上用场,她往年可没这样过,说话不出错字就不错了,别提出口成章了,最多就是行个礼,祝声父亲过年好,他也知道女儿念书不好,断是说不出这样一番话来的。   愣神过后,候爷到底是很快反应过来,直说一个‘好’字,便连道:“笙姐儿现在厉害了。”想到女儿昨晚的表现,他觉得笙姐儿应该是真的懂事了,长大了,瞧瞧她身上这套裘衣,也知道是她外祖母送的,可穿在她的身上,果然有候门嫡女的气派,再瞧自己的两位庶出女儿,虽然也是好看,衣裳也都是新裁缝的,可到底是庶出的,总是有些小家子气,不够大气。   顾今笙抿唇微笑,父亲哪里会知道,当年在母亲去逝后,她的名誉也一落千丈,常常犯错,她便被父亲罚着闭门思过,抄写各类书卷,将近四年的时间里,她几乎都是在不停的熬夜抄书,背书,她也曾歇斯底里,但后来发现,只有摒弃杂念,安安静静的看书,写字,才能排除她心里的郁闷之气。   早上奴婢们突然朝她异口同声的说了祝词,她就突然想到这一层了。   她知道每年云溪都会在父亲面前卖弄一下她的文采,她写字好看,便年年卖弄,她虽抄了四年书卷,可由于没有老师指点,写的字便是自成一体,她觉得不一定能有云溪写得好,还得请老师指点。   再则,她实在也没有时间准备什么来把云溪压下去,便想到了那才的那些词,那定是云溪没有用过的法子。   云溪果然是脸上微微沉了一点,瞧她的眼神有几分的古怪,她很快便过来笑着说:“笙姐姐平日里看会书都嫌头疼,今个儿竟能为了父亲想出这许多的花样,看来是没少下功夫呢。”看是夸她对父亲尽了心,但上一句话还不是在告诉旁人她不喜欢读书。   今笙微微挑了眉,瞧着她。   她很喜欢她这种急不可耐的想要败坏她的样子,前世的时候她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她完全听不出来,即使听出来也无所谓,反正她说的就是真的。   今笙瞧着她,正色说:“云溪,你怎么这样说我?我几时看书就嫌头疼了?你这话要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整天不学无术呢,你这样坏我名誉可不好,会辱了我们国安候府的名声的。”   云溪脸上一僵,顾才华心里有些不悦了,国安候府就一位嫡小姐,他当然也不乐意让旁人说闲话,这云溪平时瞧着挺聪明的,怎么今天一开口就说错话,就算是真的,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说自己的嫡姐吗?   他瞧了一眼周姨娘,昨天已经教训过她了,她就没好好说教一下孩子?让她一大早上就在那儿瞎说什么。   周姨娘瞧见顾才华扫过来的眼神,有点委屈,她能时时刻刻管住女儿那张嘴吗?   云溪也有点委屈,心里气愤不已,这顾今笙真是邪了门了。   顾今笙也不与她好说歹说,她给父亲拜了年,瞧哥哥也已经在这里,便说:“哥哥,我正要去给母亲请安,您要一块过去吗。”   顾燕京自然是要一块过去的,他已经站了起来,朝父亲行了礼:“父亲,我先去给母亲请安了。”往年他们的母亲因为身体不适,惧寒怕冷,过年都不外出的,这几年来基本上是谢门闭客在梅阁里静养了,连顾才华自己都不往那里去了,别的姨娘也仅在年初这天走个仪式,久而久之,在大家的眼里正室夫人的位置真的只是个摆设,还不如周姨娘的权势大。   嫡少爷与嫡小姐说要去候夫人请安,周姨娘也就立刻站了起来,笑盈着说:“二小姐,咱们一块过去吧,我也正要去给夫人请安。”   周姨娘说去了,谢姨娘自然是不能怠慢,也就跟着站了起来咐和:“妾身也好久没看到夫人了,不知道夫人近来身子可好。”   难得她们今天都聚在一处,异口同声的要去那边请安,候门之中看重的都是家和万兴事,顾才华自然是喜欢他们这样的,便说:“都去请安吧。”至于那边,他其实不是太想去的,不太想看到那张明明才三十岁,可分明就活成五十岁的容貌。   曾经,白慕也是一个充满灵气的大家闺秀,当年他也是一见钟情的,怎么转眼之间,就变得那么难看了呢。   昨天从白慕那里回来后,他直到后半夜都没睡好觉,眼前一直是她那张苍老的脸,他想想都觉得可怕,食不下咽。   他的正室妻子,怎么就变成那样了呢。   打内心深处,他是拒绝的,但他又要维持这个家的平衡。   ~   顾才华没有再跟着去瞧母亲,今笙便知道他对母亲的那点夫妻之情是真的没了,他甚至连表演都懒得了。   她就知道,这人是一个心狠的,凉薄到极致的人。   若说他没有爱过母亲,倒也不对,他是爱过的,他爱的,不过都是母亲少年时那那娇好的容颜,一旦她病卧在床多年,年老色衰了,他也便不爱了。   她没有多大的心伤,她早就看透这一切了不是么。   第11章 痨病   周姨娘、谢姨娘带着儿女前来给候府人拜年,由于是年初一,她虽身体不适,但想着今天会有人来拜年,她还是起了床,洗漱梳妆打扮了一番。   略粉过的粉黛也是难掩腊黄苍白的肤色,一夜过去,今笙觉得平亲的精神好像没有昨晚好,她先请了安,行了礼,还没有开口,母亲便轻咳了几声,她忙拿帕子掩嘴,待停了咳嗽之时,顾今笙已来到她的身边,就见她的帕子上有了血迹。   她下意识的便把帕子给抓在了一起,周姨娘忙行了礼,关切的说:“夫人,您的身体抱恙,这几日就让妾身在跟前服侍您吧。”这话当然不是她的真心话,她倒是巴不得她早日去了,这病都拖了这么久了,看起来要死不活的,可就是拖着不去。   候夫人自然知道她有几个真心,便摆了手说:“你把家操持好就行了,我这里有丫环侍候着就够了。”   周姨娘便忙低眉顺眼的说:“是,妾身一定会尽心的。”   候夫人也不愿再作多说:“没什么事,都下去吧,我也累了。”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以她现在的身子和精力,她完全没办法去应付,有些事情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候夫人发了话,大家也就不再多作逗留,屈身行了礼,退了下去。   看人都退了下去,今笙握住母亲的手,发现她的手有些热,不似昨日那样凉:“娘,您的精神怎么瞧起来还不如昨晚了,是不是您看爹没有来,您心里不高兴了,女儿这就请他过来陪陪您。”   候夫人反手握住女儿手,笑了一下,有些凄凉,又有几分的心死,说:“都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不在乎他来不来了。”看了一眼旁边的儿子,她有几分的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燕京,你也回去吧,就让笙儿在这儿陪陪我。”   “是,母亲。”燕京应声,告了退。   “笙儿,你哥那个人粗枝大叶,常不在家,后院里的这些腌胙事他插不上手,但你不一样,你是个女孩子,又是这府上的嫡出小姐,将来嫁了人,为人正妻,你还是要管理一大家子的,有些话娘本来是不会告诉你的,怕你沉不住气,但你现在长大了,你也必须要长大,你不能再和云溪深交,娘之所以有今日这般的身体,都是云溪她娘害的,她们早晚有一天也会害了你的,你要相信娘的话,娘不会害你的。”   许是一下子说得太多,又有些许的激动,她又咳了起来。   今笙便忙轻轻拍了她的背为她顺了气,说:“娘,我信您,我都信您,我不会再和她深交的,我也一定不会放过她们的,您不要激动,您慢慢说。”   候夫人缓了这口气,方才又慢慢的说:“周姨娘这个人向来是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若不是当年她从把从船上推落水中,我也不会落下这病根。”   这件事情今笙不记得究竟是哪一年了,也许是在她七八岁的时候,她连母亲是哪一年病的都不记得,可见她对母亲的事情是多么的不上心,她倒是记得有这么一桩的事情,后来母亲也朝她提过,说是周姨娘害她落了水,想要害死她,让她小心周姨娘和云溪,那时她还小,她哪里肯听这话,转身就把这事给抛之脑后了,后来母亲便再也没说过,她也基本上忘记了这件事情。   ~   有一年赏灯节,母亲、周姨娘、谢姨娘,带着她们这群孩子去观灯,最后还租了个小船,绕着京城的太湖游玩一番,哪晓得母亲忽然就跌入了湖中。   那日,哥哥和他的朋友结伴游玩刚好路过,是哥哥跳入水中,把母亲从冰冷的太湖里救了出来,那时的哥哥也只是个孩子,上来后也冻得直打哆嗦,母亲也就一病不起了,落上了这病根。   母亲忽然提了这事,她便仔细问上几句:“您当年跌入太湖,是周姨娘推的,可您为什么不告诉父亲?”   提到这事候夫人已是绝望,甚至是有一丝的恨意,说:“那些年周姨娘得宠,你父亲哪肯信我的话,他以为我嫉妒周姨娘,自己跌入了水中,或者是自己故意跌入水中来陷害周姨娘,当时没有任何人证物证,只有我一个人站在船尾在赏月……”   说是赏月,不如说是望见明月便想起更多的往事,那些年,候爷也宠爱过她,甚至与她单独坐船游玩整个太湖……但好景不常长……   谁曾想,就在她独自站在船尾心思重重的时候,会被人突然推了下去。   原来是父亲不肯相信母亲,母亲的性子向来倔强,被父亲如此误会,恐怕也很难释怀,时间一久,两个人的感情便越来越远了。   今笙觉得心有些痛,当年她也曾经这样误会过母亲,不愿意听她胡说八道,她眸中微微泛红,说:“娘,您放心,女儿一定为您讨回这个公道。”   讨回公道,她倒也不指望了:“娘只是希望你处处小心,不要做出引狼入室的事情,这深院里,除了你亲兄长,哪有值得信任之人。”   “娘,我明白,您说了这么久,到床上坐着吧,那里暧和。”   候夫人也不知道女儿为何就开窍了,但这总归不是一件坏事,也正因为她瞧着她开窍了,她才敢再一次重提了当年的事情,让她一定要远离那对母女。   ~   初一那天开始,顾今笙便每日亲自下厨,学着如何煎药,学着去厨房做菜,前生她没有在母亲身边亲过孝,今生,她誓要好好在母亲跟前尽孝。   她请柳嬷嬷专门去了一趟外祖母家,请了大夫过来,初五的时候为母亲再诊断一次,开了药方,按着他的药方煎药抓药。   候夫人病了多年,由当年的寒气入体到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病那样开个药方便可以治疗,送大夫走出去的时候今笙一边听一边询问,大夫气色沉重,也不敢往轻了说,如实相告一番,最后终于是弄明白了母亲到底都是哪种病,有多严重。   送走了大夫,她的心便沉了下来,像一块大石头似的压在了那儿。   痨病……难怪母亲咳嗽的时候会出血……   她眼眸有些湿润,她不想母亲死。   ~   这段时间,云溪也找过她几次,她没有见她,她现在在等一个契机,等赏灯节的契机。   第12章 出府   日子倒也过得飞快,转眼之间便过去了半个月了。   每天早上起来,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还好好的活着,前世死过的人还都在,这对于顾今笙来说便是极大的安慰,同时,也更让她小心翼翼。   她害怕,前世的事情会沿着今生再走一回。   今天是赏灯节,为了这事云溪厚着脸皮又来找她,她想扭转前世的那一局,自是答应了。   如果一切还照着前世的轨迹,今天晚上的赏灯节,二皇子便会出现,她想看一看,究竟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由于晚上府里的小姐要去观灯,早早的大家就打扮妥当,顾今笙也收拾了一番,三千发丝落在肩上,只用一根发簪束起,没有多余的头饰,只是带了些许繁花,衬得她的脸蛋更是白里透红,她穿了一件素色的粉白色的长锦衣,用金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好看的云朵,从裙摆一直到腰际,一根紫色宽腰带束身,那腰不盈一握。   她又披了一件同样是素色的斗蓬,瞧起来却是清雅又不失华贵,只是眉宇之间多一股子平时所没有的沉静。   她再也不是那个整天大呼小叫的顾今笙了。   天还没有暗,才刚刚吃过晚饭的云溪便找了过来,一块来的还有四小姐顾若圆。   虽然这段时间顾今笙待她的态度大不如从前,搞不好就会出言教训她几句,但顾云溪也只能忍她了。   一看见顾今笙她便忙躬了身行个礼,虽然她心里面是一百个不愿意的,大家都是同辈,就因为她是嫡出的,她这个庶出的就得对她恭恭敬敬的,她咽不下这口气,可又怕她教训半天,耽误了行程。   四小姐顾若圆也跟着行了礼:见过笙姐姐。   今笙扫了她们一眼,四小姐瞧起来低眉顺眼,但她没有忘记,前世的时候,在她母亲去世之后,这四小姐立刻就摆明了姿态,站云溪这边了,她整天跟在云溪的屁股后面,对她这个嫡出的小姐可是丝毫不放在眼底,常拿话来讥讽,落井下石的事情她是没少干。   “走吧。”她抬步朝外走了出去,她的四个大丫环和奶娘都跟着她一块去了,和前世的时候一模一样,府里的女眷有孩子的都去了。   国安候府前,各自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那里,她是嫡出的小姐,自是有自己的备用马车,她朝自己的马车走去,再也不似平日那般看见周姨娘总是先朝她打声招呼,喊她一句周姨娘。   周姨娘瞧了她一眼,感觉这二小姐瞧起来竟有几分的冷傲,不似之前那股子大大咧咧的性子,每天都咋咋呼呼,周姨娘忍下心里的不适,她知道一定是候夫人挑唆了她,不许她亲近过来,忍着心底的不快,她还是笑着喊她一声:“二小姐,您来了。”   这段时间,她常在候夫人跟着服侍,对云溪都冷淡了许多,也不主动出来找谁玩耍了,周姨娘喊她一声,想看看她说些什么。   今笙瞧了她一眼,也仅是一眼,声音淡淡的说:“时间不早了,出发吧。”她踩着马车前的小凳子上了马车,她的人跟着一块坐了进去服侍她。   周姨娘脸色不太好看,忍着心里的不快上了马车。   四小顾若圆也与生她的谢姨娘一块上了马车,她们的马车行在最后,今笙的马车在前。与此同时,今笙二叔家的小姐顾湘君的马车也赶了过来。   一路上今笙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和往年那般兴奋的掀了车的帘子朝外观看,高高兴兴的大叫,手舞足蹈,她安静的坐在那里,安静得连奶娘都看了她好几次,最终忍不住笑着打趣说:“小姐果然是长大了吗?难得出来一回,竟还能老老实实的坐着不动了,您就不稀奇吗?”   她母亲没有去世之前,她对外面的一切事情当然是稀奇的,由于没有出过府,好不容易出府一次,她总是天真烂漫的叽叽喳喳,只是,今昔的她,早已不是往昔的她。   听着奶娘的话,她也仅是笑笑,说:“奶娘,我已经十四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奶娘听着便笑了,说:“是的是的,小姐您再过两年就及笄了,您就是大人了。”话语之间,也全是欣慰。   笙小姐这些天来的行事作为她是瞧在眼里的,如果说刚开始一天二天是一时兴起,但半个月来,她日日如此,亲自下厨给夫人做菜,煎药,凡事她都要亲力亲为才放心似的,夫人的心情也是一天比一天好,瞧起来整个人也精神不少了。   看来,小姐是真的长大了,知道体贴夫人了。   今笙便没再说话了,她靠在那里在回忆今天晚上都会发生哪些事情,毕竟她现在才十四岁,这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了,有些事情印象便模糊了,甚至是不记得了。   她惟一记得的是,今天二皇子应该会出现。   在一个地方,她被人推了一下,便抱住了二皇子。   究竟是谁推的她,她心里是不记得了。   后来,也便是因为二皇子的事情,她的名声并不好听,以至成为笑谈,到了十八岁,还没人朝她提过亲。和二皇子沾上边的人,寻常人对她是避而远之的。   马车在集市的入口停了下来。   由于今天是赏灯节,里面定然是热闹非常,马车难行,她们的马车通常都会停在一旁,大家步行往里面走,小孩子们会买些水果糖之类的,或者去看看皮影,总是有稀奇古怪的玩意来供人玩乐。   有些书生喜欢去玩猜灯谜的活动,或者对个对子,在人前卖弄一番,显得自己比较有学问似的,女眷们会沿着太湖绕一圈,或者结伴爬上城墙走一走,从城墙往下一瞧,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安国候府的女眷出了马车往前,小姐们行在前头,奴婢们跟在在后头。   今笙二叔家的湘君小姐也在奴婢们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喊她一声:“笙妹妹,你也出来了呀。”湘君比她大一岁,由于模样长开了些,有着少女的气息,极是好看,她是嫡出的小姐,上头有一个同胞的哥哥,时常跟着她的燕京哥哥玩。   前世的时候,在她母亲去世之后,湘君小姐倒是见她可怜瞧过她几回,不过她这个人向来不识好歹,好坏不分,觉得湘君是想要嘲笑她,便不愿意搭理她。   后来,她成了太子妃,一块被处死了。   因为太子一党的事情,牵涉极广,不但湘君死了,二叔那一房直接全被灭了门。   想到二叔那一房的事情,她心里微微一动,望她笑笑,说:“湘君姐姐要与我们结伴同游吗?”   “好啊。”湘君莞尔,两个人很自然的就并排而行,倒是把云溪挤到一旁去了,她便有些不甘,心里微恼,这两个人都是嫡出的小姐,分明就是排斥她是个庶女。   在看湘君的身后,也跟着她那一房庶出的小姐,但也只能跟在后头,唯唯诺诺,在嫡出小姐面前,庶女的身份有时候甚至都不如一个大丫环,这份憋屈,云溪便忍无可忍。   第13章 贵人   她努力压抑了一下烦燥的心情,很快挤到今笙旁边说:“笙姐姐,那边有猜灯谜的,好热闹,我们也过去瞧瞧吧。”   云溪自认在学问上自己要比今笙强许多,她虽比今笙小一岁,可读的书比她多太多了,她嫡小姐自幼命好,哪里肯吃半点苦,她就是想在人前显摆一下,显摆自己比笙姐姐学问好,猜灯谜这种费脑子的事情,今笙肯定是不行的。   “湘君,你要去吗?”今笙转眸问身边的人。   “由你了,你要去我便去。”   “那就去瞧瞧吧,这边人多,都拉着,别走散了。”今笙自然就拽了湘君的手,两个人年纪相仿,湘君也是个性子柔和又随性的人,她突然牵了她的手,看起来很体贴的样子,湘君便笑着跟她走了。   在前世,她们小时候的感情并不好,她许多的时候都是跟云溪在一块玩耍的,与湘君都不太亲近,她也常听云溪说:别瞧顾湘君一副温柔贤淑的样子,都是笑里藏刀,在她们府上,那些庶出小姐个个怕她,整起人的时候一点都不手软。   许多的事情云溪说得头头是道,她与云溪好,自然全都信了她,也便不愿意亲近湘君了。   ~   此时,两位小姐并肩行走在前头,周姨娘和谢姨娘也不远不近的跟着瞧着,不时瞧着别的,但周姨娘一颗心全在云溪那边了,她心里头有点不悦,感觉自己的女儿被排斥在外了,什么时候这湘君和今笙关系这么要好了?   ~   那前灯谜会的场面可谓是锣鼓惊天了,今笙拽着湘群的手挤了进去,云溪、五小姐和奴婢们也忙跟着挤了进去,站在了前头,就见一排排红灯笼高高低低的挂着,上面写着各种灯谜,大家围在那里胡乱猜测,有蒙的、有推理的、还有确定之后觉得十拿九稳的,但能全答对的却是极少。   今笙逐个瞧了一眼几个灯谜,第一个谜面是千里来相会,打一个字的。   第二个谜面是无限心头语,尽在情丝中,猜一个字。   第三个谜面是牵牛过堂下,猜一个字。   今笙瞧了一眼云溪,她正瞪着那几个谜面苦思冥想,她便笑了一下,说:“云溪,想出来了吗?”前世的时候有没有这样一副画面她是不记得了,但她知道,云溪就是想显摆一下她的学问,可这种刁钻古怪的东西,不是平日里读几本书,死记硬背一些东西就能了,有些东西就是考验一个人的脑子够不够灵活的。   云溪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笙姐姐,你能猜得出来吗?”如果她都猜不出来,就今笙这猪脑子,她肯猜不出来,云溪问这话是有些骄傲的,好像自己有多聪明似的。   今笙没有答话,只是对主办方说:“我猜猜看。”她走向前,主办方专门有笔墨伺候,她要了笔墨,运笔写了几个字:骤、戀、牡。   云溪才不相信她会真的猜得出来,她立刻说:“我也来猜猜看。”她不服气的去了另一边桌上,拿笔墨写了几个自己以为的字,如果她猜错了,今笙全更错得离谱,何况,她觉得自己是应该能猜对的。   湘君便在一旁站着,抿唇一笑,看着她们。   ~   与此同时,就在对面的观阁楼上,有几个少年的公子在站在楼栏处,虽是普通人的装扮,但看那绸缎,分明也是非一般的贵人。   这观阁楼就是一个茶楼,平时一些文人会在这儿喝茶聊天,作作诗,对个对子,武文弄墨一番,好像显得极有风情似的,尤其是今天,人就更显多了。   在这观阁楼上一站,便是可以把四面的一切尽收眼底,好像能俯视众生一般。   这灯谜下面灯火通明的,更是可以把这里瞧了个一清二楚。   那时,就听其中一个说:“苏大人,您瞧见没,那就是咱家笙姐儿,多玲珑剔透的一个人,一看就是个勤奋好学的,绝不会辱没了您的名声。”   这人,可不正是国安候府的燕京少爷,守护皇室安危的都统顾大人。   在他的旁边,站着几位身长玉立的公子,但看衣着打扮就知道定是非同寻常的贵人。其中一位姓苏,名长离,乌发用一支发簪束起,五官精致,肤白皮嫩,身材挺秀,只是一双凤眸狭长,眸又幽黑深邃,让人有几分的不敢直视。他穿了一身镶了金边的蓝色绸缎锦袍,腰间束了一条宽玉带,上面系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往那里一站,竟是有几分的飘逸出尘,惊若天人。   燕京口中的苏大人便是此人了。   内阁学士从二品,在整个北国王朝,十八岁便能进入内阁,并在二年的时候混到二品的,只此一例,再无他人。   顾燕京已经私下里和苏长离提过一次了,难得他的笙姐儿这般勤奋好学,他自然是把他认为最有才艺的琴师请过去,虽然苏长离在内阁,他又是个男人,但他的琴艺,他觉得整个北国没有哪个琴师能比他弹得更好了。   让他有时间去指点一二,绝对也是件有面子的事情,说不定笙姐儿一高兴,学得更加有劲了。   苏长离当时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只说考虑考虑。   苏长离还没说什么,一旁便有人笑着接口说:“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夸咱家湘君妹妹呢。”可收到燕京的一个眼神,他便立刻闭了嘴。   笙姐儿玲珑剔透,勤奋好学,那不是要笑死人了吗?   外人不晓得笙姐儿,他这个做堂哥的从小瞧着她,和她一块长大的,还不了解笙姐儿的性情吗,她这个人最怕的就是学习用脑了。   这人便是顾湘君的哥哥顾明兰了,十七岁,比燕京还小上一岁。   第14章 轨迹   几位小姐中,最大的湘君今年也不过十五岁。   女孩子们在一处,难免都喜欢显摆一番,谁也不想落人之下,何况这么多人围观着,能露一手,让旁人见识一下自己的学问,多少在心理上都能得到一些满足。   小姐们平日里难得露面,赏灯节便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不仅露了面,还可以大显身手一番,说不定便扬了名。   今笙和云溪也都写完了字,放下了手中的笔墨。   湘君小姐自然不会落于人后,她便抿唇一笑,声音甜美又柔和的说:“让我来猜猜你们都写了什么,第一个谜面是千里来相会,那便是一匹马聚成骤了,谜底便是一个骤字。”   溪云的小脸白了一分,因为她写的是一个驱字。   她怎么忘记湘君了,她听周姨娘和她说过,二房家的湘君小姐才貌双全,京城里没几个小姐比得过,她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了,简直是恨极了这位湘君小姐,怎么哪儿都有她在?   主办方自然是一眼便瞧出来这几位小姐非寻常人家的女儿,身边奴婢婆子前呼后拥着,再看衣着不着,便知道是非富即贵之人。   “恭喜两位小姐,您和这位小姐都答对了,正是一个骤字。”主办方都宣布这答案正确了。今笙的奴婢们禁不住嘻笑开来,她们其实没想着她会答对的,只当她是一时兴起,即使错了,也无妨的。   顾湘君温婉一笑,她继续指着第二个谜面说:无限心头语,尽在情丝中。谜底是一个‘戀’字。   正是一个‘戀’主办方忙把今笙写的那个字公布了,所幸的是云溪这次是答对了,她脸上的表情稍微好看了一些,可一想到自己居然输给了今笙一个,她便又满心恼恨,极为不甘,只盼望下一个今笙可以答错,她便算扳回这一局了。   湘君小姐依旧用她甜脆又不失温柔的声音解说第三个谜面牵牛过堂下,我猜是个牡,牡丹的牡。   云溪是真的恨死了顾湘君,她就喜欢在人前显摆,恐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谁了,她这么一显摆,因为她答错了一个题,倒显得她学问不如她了,今天有这顾湘君在,她是别想在人前显摆了。   云溪最后一个也是答对了的,但因为第一个错了,让她心情很是不好,因为连这个她瞧不起的今笙都全猜对了,她心里怀疑一定是趁她没有注意的时候,湘君把谜底也告诉了今笙。   对,一定是这样子的。   ~   下面响起了热闹的掌声,云溪已经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了,完全没心情,只觉得很丢人。   “哇,小姐您都答对了。”今笙身边的奴婢紫衣和袭人高兴得连忙拍手,瞧云溪一脸的不快活,脑子都不知道在想什么了,她们心里也是挺高兴的,这么多年来,小姐终于在这方面扬眉吐气一回了。   “两位小姐,这是您的奖品。”因为答对是有奖品的,主办方立刻把奖品送了过来,其实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就是应个气氛,送了她们两个灯笼。   两个人也就接了过来,道了谢,这便走了。   随着两位小姐要走,在场的人难免要打听起来,那都是谁谁家的姑娘,竟然还是有识得他们的,直接报出了她们的名字说:“那不是国安候府上的小姐吗?”但究竟是哪个小姐,旁人倒也不大清楚了。   那时,今笙和顾湘君拿着灯笼出来后便交给了身边的奴婢,暗含恼意的云溪还是忙追了过来拽了今笙的衣袖说:“两位姐姐都是极好的文采,那边就是观阁楼,上面文人可多了,可不是刚才那些连个秀才都不是人的能比的,我们去上面玩玩吧。”   如果一切都还没变的话,今笙料想今天肯定有事情发生,二皇子一定会出现,她也想瞧瞧这云溪到底要把自己往什么地方引了去,如果与这二皇子见那一面。   她想改变前世的那一幕,没有了与二皇子的交集、没有了对他的爱慕、她的名誉日后便不会被人传得不三不四。   “湘君,我们就上去看看吧。”   她含笑问了湘君,她既然要与她同行,定然是愿意随她上去的。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往观阁楼去了,这般的节日,由于去那地方的都是年轻的小一辈,极少有妇人这一类的,周姨娘和谢姨娘便不好继续跟着去了,她便带了十岁的五少爷准备继续玩别的去了。   望着那些个人前往观阁楼的方向去了,周姨娘回头看了好一会,她是有点不放心。   本来只是和今笙一块出来玩的,现在忽然多了个湘君,她瞧起来和今笙要好的样子,真不知道她们两个人几时好上了,这湘君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心机重着呢,不似今笙那般没有心眼,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她有点不放心。   ~   与此同时,顾燕京是瞧着自家的笙姐儿往这边来了,倒也没想到她会上这地方来,她平日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地方了,全都是舞文弄墨的,对她来说一点意思也没有,不过,既然来了,倒不如让她先拜个师,他打算引荐一下,把这事给定了。   “我下去请笙姐儿上来拜个师,您们先进去等着吧。”他拨腿走了,身后传来一声低笑,有人说:“他还认真了,苏大人,你可想好了?”   这问话的是一位穿着紫袍绸缎的年轻公子,那是一个极俊的公子,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之气,俊美的脸庞噙了一抹不拘的微笑。只是,他目光深邃锐利,难免给人一种压迫感。   这便是当今的太子殿下皇甫瀚。   ~   今晚,一切都如她的猜想那般,她在今天晚上见着了那位二皇子皇甫羡。   上楼的时候,她们身边的人的确是很多,光她就带了四个大丫环一个奶娘,湘君也是带了四个大丫环一个奶娘,别的庶女至少也是带了二个丫环。   大家朝楼上去,也有人从楼上下,确实有点人挤人,她也没有再刻意挨着湘君,自个朝前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今笙就觉得有人忽然靠近了她,她本能的防备着。   她本来就在千防万防着今天将会发生的事情,然后就看到了皇甫羡。   现在的皇甫羡,应该也只有十八岁的年纪吧,这张脸与四年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即使他穿了一身的黑袍,在这样的夜晚,看起来还是那样的醒目,耀眼,令人可以从万人中一眼便瞧见他。   忽然,她背后受了撞击,她虽防备着,还是没有阻止有人撞向她。   真的有人撞了她,由于早有防备,她死死的抓住了一旁的楼栏,没有令自己扑倒过去,而是立刻回身瞧了一眼,就见明目有些慌张的看了她一眼,那是她的大丫环,在她屋里侍候的。   她自然没有忘记,前世她母亲去世不久后,明目就被云溪要了去,侍候云溪去了,在后来奶娘被活活打死、紫衣袭人被刺死的份上,她是有份的。   她之所一直留着她,就是在等一个机会而已。   果然,一切都没有变,和前世的轨迹是一样的,即使场合不对,但事情不会改变。   只是,这一世,她不会撞向二皇子,更不会因那一撞就对人心生爱慕。   这一世,她要改变前世所有的悲惨。   但是,要如何阻止二皇子被立为太子的事实呢。   第15章 敬茶   “小,小姐,奴婢,奴婢不小心……”明目瞧她扫了自己一眼,眼神有几分的冷厉,是她没有见过的,顿时吓得结巴起来。   “瞧你心神不定的,别不是身子不舒服吧,你先回府歇息吧。”今笙冷淡的说,皇甫羡已经出现,她便不想让明目再跟着了,免得她晚上再有其她小动作,她就防不胜防了。   “笙姐姐,今天是赏灯节,大家高高兴兴出来玩的,您可千万别让一个奴婢坏了雅兴,何况明目又是一直尽心尽力的侍候您的,她万不敢故意撞您,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她也难得出来一次,您要是打发她回去了,她准得哭哭啼啼红了眼睛。”   云溪上来求情,她这般为一个奴婢求情,话里话外好像都是她这个做主子的心狠似的,非要与奴婢斤斤计较。   她总是故意把声音说得大了些,让周围的人都听见了去。   明明她的表哥皇甫羡就在面前,她还故意装作不认识。   云溪的生母与皇甫羡的母妃是姐妹,虽然一个是庶女一个是嫡女,可平日里是有来往的,云溪的生母周姨娘也是去过宫里的人,还曾带她去过一次,那时她回来也多有炫耀。今笙是不会相信她与这皇甫羡也是初次见面,定然是早早便认识了,而且依着她的性子,在皇甫羡面前没少说她的坏话。   她冷淡的扫了一眼这云溪,声音淡漠,却是掷地有声的说得每一个人都可以听得到:“云溪,我说教过你多少次了,在家里不懂规矩也就罢了,在外面还是如此不懂规矩,而且连人话都听不懂了,我不过是瞧着她心神不定,顾念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便打发她回府歇息,免得累着了,你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这话一落,听见的人都哄堂大笑。   云溪脸上一臊,四下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前前后后、楼上楼下围了这么多看热闹的人,大家也不走了,全在这儿看她们……   有几个年纪貌美的世家小姐出现在这儿,好像还出了些意外,又斗了几句嘴,难免引起大家的雅兴,自古以来,人都是喜欢看热闹的,尤其是看世家小姐们的热闹。   云溪被她一番话给噎住,她最近常常被她三言两语给噎住。   皇甫羡微微挑了眉,他是迎面而立的,他又身高体长,大有俯视众人的高傲,此时,他见云溪被拿话奚落,她委屈得接不上话,双眸里含了怒,却也是敢怒不敢言,那模样倒还生出了几分的楚楚可怜,这处境,真的是像极了他在宫里的样子。   面对那位皇兄,他常常也是,敢怒不敢言。   “这位小姐,我瞧这位姑娘也是好意,您身为姐姐,说话未免太刻薄了些,这可不是一个世家小姐该有的教养。”   哟,忍不住为云溪打抱不平了?   今笙这才转眸看了他,好像才看见他一样。   他很喜欢他们这种急不可耐的样子,时刻准备好了攻击别人。   “这位公子,我与你素未平生,你不了解我,也不了解我和她们有什么关系,更不知道我们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你这样指责我不是更没有教养了吗?别拿你自己的眼光来看我,我怕你看不懂。”   “……”皇甫羡是真的被噎住了,真是一个牙尖嘴利的女孩,可想而知,云溪的日子在府里并不好过。   “笙儿,笙儿你站那儿干什么,快上来,哥哥正要找你呢。”   楼的上空忽然传来了喊她的声音,今笙抬头一看,果然是她燕京哥哥在那儿。   这里人来人往的,她说几句便罢了,也便不再继续耗着与他斗嘴,立刻拨了腿踩了梯子往上去了。   “羡公子,您不是说下去如厕吗,您怎么还在这儿。”顾燕京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话便是对皇甫羡说的了,他听了后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今笙忍住笑意,走过去叫:“燕京哥哥,您怎么也在这儿,没去游太湖吗?”   “不急,晚会去。”   顾燕京领着她走向游廊,拐了二个弯方才来到一个包间里面,只是对身后的人吩咐:“你们都候在这儿吧。”都统大人发了话,奴婢们也就侍候在了门口。   “快进来。”今笙伸手拽了湘君一把,让她跟着一块进来了。   至于云溪,以及那些庶出的小姐们,她自然是忽略不计了。   今笙拽着湘君一块进来,身后的门一被关上,两个人才发现这里可不是只有顾燕京一个人。   今笙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里都是谁了。   那个穿着紫袍的公子,不正是太子瀚吗?   前世的时候,哥哥就常与他在一起。   与太子瀚坐在一块喝茶的那个蓝袍公子,今笙却是没有印象的,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还有一位,是湘君的哥哥明兰,他本来就常与燕京哥哥在一起。   顾燕京瞧了一眼屋里的人,还是介绍了一下:“笙儿、湘君,你们来见一下瀚殿下。”   瀚殿下,那便是太子瀚了。   顾燕京介绍了,两个人也就恭恭敬敬的准备跪下行礼,太子瀚便摆了手:“这里不是宫里,不必多礼,你们随意便是。”   既然太子瀚不让行礼了,顾燕京便继续为今笙引荐,这个人才是他真正要介绍的。   “笙儿,这位便是哥哥为你请的琴师,快来见过苏大人,给苏大人敬过茶,以后你就是他的门生了。”   琴师,苏大人……   原来,哥哥为她请的老师也在此处,能与太子瀚共处在此,想必应该不只是琴师那么简单,也许,和哥哥一般,是太子一党之人。   她倒是没有料想到哥哥为她请的琴师竟是太子一党的人,而且,是这么一个年轻的公子,在她的盘算里,她原本以为请的应该是一位上了些年纪的老夫子。   她悄然看了一眼那位苏大人,那人也正看她。   既然是她哥哥介绍的,肯定错不了,老师在此,初次见面,以示礼节,她自然是二话不说,敬茶磕头这都是作为一个门生应该做的,她立刻前去倒了茶,端了一杯茶走到苏大人面前,屈膝、扑通一声给跪了,那茶还在她手里四平八稳着,她恭恭敬敬的说:“学生顾今笙见过先生,这茶,学生敬您了。”   “……”大家都看着她。   让苏大人教一个小女孩抚琴,这事也只有燕京能想得出来了。   这是大材小用大材小用他懂不懂?人家苏大人日理万机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去教她练琴。   但是,苏大人接了。   苏长离接了她的茶,却并没有喝,只是多瞧了她一眼。   谁都没想到她会这么正式的拜起师来了,苏大人也没想到。   在苏大人的记忆中,她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急吼吼的假小子,但看她的样子,好像丝毫不记得他了。   第16章 见过   苏大人接了今笙递来的茶,说了句:“我这个人,对学生是很严厉的。”   今笙瞧着他,他说他这个人对学生很严厉,但是,她听他的声音,却觉得他的声音很温和,就像一杯热茶一样,喝到人心里,都是温暧的。   这位苏大人,脑海里忽然闪现些许的记忆,难道,就是那个传说十八岁就进了内阁的苏大人?在太子党被绞那一年,苏大人在朝中的地位已经无人可以动摇,即使是二皇子皇甫羡即位,斩杀了所有太子一党的人,但对于苏大人,还保留着他的性命,他还活跃在朝堂中,那时候,苏大人已经是阁老了,有着绝对的地位和权势。   忽然想到这件事情,她不由得多瞧了苏大人一眼。   这般年轻的一个人,竟然成为了阁老,那个时候的苏大人,也不过二十来岁吧。如果他真的是太子一党的人,他竟然有本事在那样动荡的皇室风雨中、在所有人都被杀后,他还依旧活着……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猜测这苏大人要么能力大到令皇甫羡都忌惮,要么便是皇甫羡的人,暗中潜伏在太子党身边。   她正这么想着,便触碰到了苏先生扫过来的一双凤眸,那双眸子比太湖的水还要深,深不见底,又比今天十五的月亮还要亮,还要远,远得无法触及。   她心底微微一慌,忙垂了眸。   “起来吧。”他本没让她跪的。   “诺。”她站了起来。   顾燕京觉得自家妹子可能不自在,转而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不管人前人后就没人令自家妹子有不自在的人和事,他想了想,还是打趣了今笙一句:“笙儿,你莫不是忘记了,苏大人你是见过的,前年,前年你不是闹着让我带你出来玩玩吗,我把你打扮成了男孩的样子,你跟着我去了猎场,但你又不会骑马,非闹着要骑,差点从上面给摔下来,还是苏大人接住了你,还教你骑了马。”   这事,经燕京哥哥一说,今笙记起来了。   当时,大家都以为她是男孩子。   前年她才十二岁,她说话嗓门亮,性子野,哥哥向来宠她疼她,怕被父亲母亲知道,特意把她打扮成男孩的样子去了猎场。   儿时,她是没少干荒唐事。   后来还是被母亲知道了,狠狠的说教了哥哥一番,后来她再怎么缠着他要出去,哥哥都不肯带她了,母亲那个人向来遵从三从四德,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偏她总是守不住。   那个时候,苏大人应该也不大吧!   事隔多年,由于后来再没见过苏大人,她还真的不记得了。被哥哥这么一提,便想起来有这岔事了,她不由得再仔细瞧了一眼苏大人,发觉得他长得才真的是俊美绝伦,惊为天人。   他坐在那里,看着姿态随意,偏又矜贵万分。   被燕京提了往事,苏大人这才又说句:“都统大人不说,还真没认出来,你现在几岁了。”她瞧着也依旧不大,只是这性子瞧起来沉静不少。   今笙回他:“大人,学生十四了。”   苏大人说:“你不用以学生自称,我也仅是受你哥所托,指点你一二。”   今笙心里了然,人家这是不愿意收她为学生了?心里明白过来,脸上难免有点尴尬,她刚才都行了礼,敬了茶了。既然不愿意,刚才可以阻止的,还说什么他这个人对学生很严厉的,害她误会,以为他就此愿意收她做学生了……   她心里正纠结着,尴尬着,就听苏大人说:“改天,我去府上和你定个时间。”这其实是答应了。   今笙闻言立刻道谢:“谢苏大人。”   门在这时忽然被拉开了,皇甫羡走了进来。   太子瀚瞧见他终算是回来了,微挑了眉,狭长的眸子染上些许暧意,用调笑的语气说:“二弟这如厕的时间可是有点长。”   皇甫羡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刚进来的时候瞧见云溪低着头站在外面,接触到他的眼神看起来又可怜又无助,他便猜到原因了,果然,这些个大小姐在里面歇息,聊着天喝着茶倒是快活,云溪虽是庶出,到底也是候府的小姐,却让她和那些奴婢一样站在外面挨冻。   这些打一出生便是嫡子的人,天生就有一股子高于他人一等的优越感,他在心里发誓,早晚有一天,要把他们全部由那高处拉下来,斩去他们的优越感,但是,面对太子瀚的戏谑,他不能不忍下心里的反感,怒意,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轻描淡写的说:“许是外面太冷了些,来时受了些寒气,都是这肚子给闹的。”说了这话,他好似忽然发现了今笙一般,走到她面前说:“原来你们都认识呀,你叫什么名字。”语气之间便多了一股子暧意,好似忽然对她起了兴致。   今笙瞧了他一眼,便转身来到燕京旁边悄悄问:“他是谁呀?他刚才在楼下骂我说话太刻薄,没有教养,好像和我有深仇大恨似的。”她故意压低声音来说,可偏偏在场的人都听得到,就好像一个孩子朝家人告状般。   三言两语间,她把刚才楼下的事情挑明了。   皇甫羡心里是不悦的,他真不喜欢她这牙尖嘴利的样子,好似准备着随时与他吵一架似的,但是,他忍了,望她笑笑,说:“刚才是我无礼了,还望小姐见谅。”   认错态度倒是快得很,嘴上越是喜欢服软的人,心里越是诡计多端。   今笙便不在意的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皇甫羡心里气得不行,还真没人敢和他这般的态度说话,他是皇甫羡,二皇子殿下,有着高贵的血统……   顾燕京忙在一旁说:“笙儿,这是二皇子羡殿下。”料想她是不认得二皇子的,所以才敢这么说二皇子,他这个妹妹向来喜欢口出狂言,但好在有他这个哥哥的护着,不知者无罪。   今笙果然一副恍然所悟的表情,但还是说了句:“越是身份尊贵的人,说话越要注意分寸。”那还是在说二皇子说话没有分寸了……   顾燕京怕她惹恼了二皇子,还是忙圆场:“笙儿说话向来直,但没有恶意,羡殿下您别给她一般计较。”   二皇子能不计较吗?但面上还望了今笙淡淡一笑,说:“看得出来,小姑娘性子野,说话直,我自是不会计较的。”   今笙也望他笑笑,她倒不愿意与他斗太多的嘴,这没有意义,对付这种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他从高位拉下来,令他再无翻身之日。   他若不能即位,云溪就不能为后,所有人的灾难也就免去了。   如何才能避免前世的悲惨,她要回去好好想一想。   “哥哥,我们先去太湖了。”今笙和燕京说了一声,是打算走了,燕京便点了头,说:“注意安全。”   “瀚殿下、苏大人,明兰哥,今笙告退,也祝愿您今晚玩得愉快。”她躬身行了礼,分明就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世家小姐。湘君跟她一起行了礼,退了出去。   第17章 陷害   上灯节的这天,不仅灯亮,月更亮,那些富贵的公子小姐们也更喜欢在这一天游太湖。   北国的太湖远远望去,浩瀚无比,如果在整个太湖绕一圈,那可以游到天色大亮了。虽然夜色有些冷,但四周烟花盛开,美得无比,年轻人哪管什么冷或热,只图个高兴痛快,说不定自己心仪的良人在今天会出现也不一定。   今笙、湘君一行人先爬了城墙,站在城墙之上,可以看得很高很远。   远远的,今笙瞧见他哥哥一行人也朝这边来了,几个人一行好似有说有笑。   “笙姐姐,那不是燕京大哥吗?”云溪站在她旁边和她说,好像之前两个人从未发生过愉快一样。   今笙嗯了一声,心道她瞧见的恐怕不是燕京哥,而是另有其人吧,她嘴角便噙了笑,说:“之前在楼上说我坏话的那人,是你宫里的表哥吧。”   “啊?”云溪却是一脸茫然,好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今笙望她笑笑。   前世的时候也是这样,他们好像也不认识,后来她们一起认识了,她对那位宫里的表哥赞不绝口,也令她心猿意马,以为那是自己的良配,哪知人家早就暗里串通一气,为的就是要羞辱她、陷害她,令她名誉扫地,在人前抬头来,她这个庶出的小姐与她这个嫡女一比,谁高谁低,立刻便见了分晓。   “几位小姐姐,咱们可真是太有缘了,又在这儿遇着了,咱们就结伴一同去游太湖吧。”   转眼之间,那几位公子的步伐就走到这边城墙上来了,明兰那没脸没皮的老远就喊了她们,张口就是几位小姐姐,但在座的小姐们最大的还要比他小上两岁可好。   后面一下子来了这么几位富贵的公子,女孩子们都是娇羞的,没人敢答话,但明兰是湘君的哥哥,她哥哥向来嗓门大、说话豪放,她便掩唇而笑,说:“哥哥,我们已定了船的。”她们都是姑娘家,怎好与他们男人同乘一船,即使有自己的兄长在此,但不知旧情的若是瞧见了,准是要在后面说些闲话,坏了她们的名声就不好了。   说话之间,各人的脚步也并没有停下,除了明兰和妹妹说了几句话,旁人倒没有开口之意,几位公子很快也就越过了她们前头去了。   今笙回头瞧了瞧,若有所思,没看见苏大人,难道苏大人回去了?   她心里格外的关注这位苏大人,这人究竟是不是太子一党的人,她尚且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人在所有的人都死后,还能安危的活跃在朝堂之中,也许,是中立派的……   这样的人,往往是最可怕、最狡猾的……   “啊……”忽然传来尖叫的声音,今笙微微挑了眉,眸色微凉,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只见云溪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一个陌生女人的尖叫,大家难免回头瞧一瞧,仅是回头瞧了一眼,皇甫羡面上划过一些震惊,他想救她都来不及。   眼睁睁的看着她从台阶上滚了下来,她的奴婢也惊慌失措的跟着跑了过来直叫:小姐,小姐。   云溪终于在一处台阶上停了下来,是皇甫羡过来挡住了她,把她接住了,不然有得她继续滚了。   “小姐,小姐。”她的两个奴婢慌忙跑过来,吓得脸都白了。   云溪没有说话,她只是在皇甫羡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除了身上有些疼,倒也没有哪里受伤,毕竟这是冬天,她穿得多,刚才滚下来的时候,她也是有双手护了脑袋的,手上蹭破了一些皮,也就是皮外伤。   她忽然望了一眼今笙站过的地方,也是她刚才滚下来的地方,竟红着眼睛说:“笙姐姐,你为什么要推我下来,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惹得你这么讨厌我。”   今笙淡淡的看着她,目光有些讽刺。   小小年纪,她这栽赃陷害的功夫倒是演得炉火纯青,她哪里有推过她?片刻间她也明白了,这恐怕是她故意摔下去,目的就是为了栽赃给她。   一计不成,她倒又施了二计,不惜拿自己冒险,她对自己也是够狠了。   云溪这一滚已经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她现在站起来指明是今笙推了她,更是让路人都停了脚步,大家闲着也是闲着,没事看看这些世家小姐吵架也是挺有趣的,还一边互相打听着这是哪家的小姐。   今笙便抬步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云溪,你怎么处处都想陷害我,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从小到大,我最疼的就是你了,府里谁不知道咱们两个感情好,我喜欢的东西都会分你一半,过年都是我们两个在一处,我不就是今年没陪你守年夜吃年饭吗?我和你解释过很多次了,那是因为母亲病重,我要照顾母亲,你怎么到现在还为这事生气,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踩空了摔下来的,你就算生气,也不能这样说我。”   云溪委屈得都快要哭了,但还是据理以争:“明明就是你推了我,谁不知道你大小姐在府里向来霸道横行、蛮横无理、我为了讨好你,在你面前唯唯诺诺这么多年,你还是看不顺眼,想骂就骂,我在你眼里和奴婢有什么区别,这次好不容易出来玩玩,你一定是记恨我之前为你奴婢求情一事才推了我,究竟你有没有推我,你让她们说说看,刚才我们后面站了那么多人,总有人可以做证的。”   “我,我可以作证,笙小姐确实推了云溪小姐。”明目忽然就站了出来作证,那明目可是侍候在她笙小姐屋里的奴婢,由她作证,别人想不信都难。   今笙便瞧了这个奴婢一眼,之前本是要打发她回去的,后来她跟了哥哥去了一趟,便把这事给搁在一旁了。   她喜欢她们这样迫不及待的冒头,这样她才能找到机会,明正言顺的除掉。   明目居然作证了,燕京便有些不悦了,这可是笙儿屋里的人,他便开了口:“明目,你可不能胡说八道,陷害小姐,是要被打死的。”   “我,我没有胡说,我,我真的看见是笙小姐推了云溪小姐了,云溪小姐说的都是事实,笙小姐对我们这些奴婢向来不好,我侍候她这么多年了,她对我也是非打即骂,你们看,我胳膊上都是让笙小姐给掐的,到现在还没下去。”她竟是掀了袖子,但大晚上的,谁还能跑到她一个姑娘的面前仔细瞅她的胳膊。   她胳膊上的事且不轮真假,但就她是笙小姐的奴婢这一事来说,由她作证是笙小姐推了云溪,便是铁证了,任谁都无法不信。   自家的奴婢都为旁人作证了,可见这主子有多可恶。   “明目,小姐平日待你不薄,你怎么能这样陷害小姐,你头上这个首饰还是小姐送给你的,你知道这首饰有多贵重吗,你一年也赚不来的银子。”袭人已经气愤的上前质问。   那头饰确实是笙小姐赏她的,因为那是周姨娘送她的。   旁人一听袭人那一番话,也觉得一个主子待奴婢这么大方,不至于像她口里说得那般歹毒,何况这位笙小姐瞧起来也不大,真那么恶毒?   明目涨红了脸,干巴巴的解释:“你以为这首饰是小姐想要的吗?这是周姨娘送她的首饰,她讨厌周姨娘,故意把这首饰送给我,为的就是糟蹋周姨娘的颜面。”   在场听的人恍然大悟,这候门的事情,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第18章 自辩   大家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今天若不能为自己洗了这个冤屈,她的名声恐怕明天就会在那些贵妇们的圈子里传开了。   前世的时候,她的名声大概就是这样被传开的,使得她至死都没有人朝她提过亲,虽是嫡小姐,却在活着的时候处处被人嘲笑,讥讽。她虽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可也容不得别人处处设计害她。   今世,她活着只有一件事情,就是要保护自己的家人,她誓要逆天改命。   今笙便冷笑一声,说:“明目,你说我推了云溪,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在这么人多的地方推云溪?”她并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她自己个自顾的说了下去:“这里人来人往,奴婢又多,我若真推了她,万一被人看了去,我不是坏了自己的名声,自己找不自在?你觉得我有这么笨吗?我若真想云溪出点事情,用得着在这里吗?回府之后关起门来,她一个庶女,我要怎么修理她都可以,别人看得见?”   明目忽然一个哆嗦,感觉那话好像是在说她,回去之后要关起门来修理她。   今笙又说:“你是我屋里侍候的奴婢,我自认平日待你不薄,你却为了一己之私,被人收买了去,昧着良心陷害主子,你以为陷害了主子你就可以安然无恙?就算你陷害成功,最多也是让别人以为我是个恶毒的姐姐,但回府之后,我岂能容得下去,你以为她能保得了你的性命吗?你陷害主子,你这等不忠不义的奴婢,谁敢真的用你,没有人会容得下你的,到时候我只要托人把你卖到人牙子那里去,你这一生也就毁了,你以为有人可以赎回你?你一个奴婢,谁舍得花大价钱赎你,你不信吗?我现在就可以命人把你立刻卖给人牙子。”   明目吓得一个哆嗦,一下子给跪了。   她的确,是没有远见。   云溪小姐答应过她,到时候把她要了去,去侍候云溪小姐。   云溪小姐的生母得宠,笙小姐的母亲看样子活不了多久了,而笙小姐又是个没脑子的,被云溪小姐哄得团团转,打心眼里,她是愿意跟着云溪的,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子才有出路,跟着笙小姐肯定是没有出路的,说不定还是死路一条。   她没想到,笙小姐三言两语便把其中的要害说了,她振振的词的为自己辩白的同时,也吓得她这个奴婢顿时六神无主起来了,慌忙看了看云溪,气得云溪心里又惊又怒,这人贱婢,看她作甚。   今笙心里暗暗冷笑,她们挖了个坑要埋她,她要让她们晓得,自己挖的坑,自己必掉进去。   “小姐,小姐您饶了我吧,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记恨您之前在观阁楼说了奴婢,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明目慌忙磕起了头,她不想被卖到人牙子手里。   “我在观阁楼说你什么了?上楼的时候你撞了我,使我差点跌倒,我只是打发你回去休息,觉得你可能是身子不舒服,才会心神不定,你倒因这事记恨上我了,有你这样当人奴婢的吗?你这样的奴婢我可再不敢用了,袭人,紫衣,立刻找人牙子过来,把她给我卖了。”   观看的人心里唏嘘,在一旁议论纷纷:这奴婢确实是歹毒了些,前面撞了主子,后面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合着别人陷害自己的主子,坏了主子的名声,也难怪主子要气愤了,卖给人牙子一点也不过分,活该。   紫衣应了声诺,已经跑去找人牙子去了,那架式,是要现在就把她给处理了。   明目吓得六神无主,她慌忙瞧向云溪,云溪就瞪了她一眼,立刻别过脸。   今笙这个人向来说风就是雨,说卖她,肯定是要卖了。   也不知道今笙最近怎么了,脑子好像忽然好使起来了,在今笙面前连连失策,就拿现在的事情来说,明明是一个绝佳的机会,由明目证明是她推的,她自己的奴婢来指证她,这是铁证,任她也反驳不上来,只能干生气,以她的脾气只能上前毒打一顿明目,到时候大家吵吵闹闹回了府,这事传开了,以后府里也就没今笙什么事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在府中,父亲就会看她越来越不顺,会越来越喜欢她这个知书达理的庶女。   一切都应该照着她的计划进行的,但是,事情并没有朝她想的方向发展下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今笙口才会忽然这么好,脾气也好起来了,该打人的时候不出手,她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把事情给逆转了。   她说得头头是道,连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反驳了。   吓得六神无主的明目只能来忙跪到她面前恳求:“云溪小姐,求求您,您给我朝笙小姐求个情吧。”   云溪心里烦燥,她本来也只有十三岁,心里多少沉不住气的。   明目求她,可她觉得经过这一次明目也没法留在府中了,但她还是故意去求今笙,总是要给明目一些好处的,免得她狗急跳墙来咬她,便可怜巴巴的说:“笙姐姐,我,我不怪您,您就饶了明目吧,她也怪可怜的。”   今笙冷冷的瞧她,说:“我又没推你,你用得着怪我吗?要怪,也是我怪你明明自己跌下来,却诬赖我,现在你替她求情,你刚刚还不是让她为你作证来着吗?这等陷害主子的奴婢,容她不得,想我放过她,除非她能供出是谁指使她这么说的,只要她肯说出实情,我保证不会把她卖到人牙子里去,还会给她一笔银子,让她出了府,可以安安生生的渡过下半辈子。”   这是诱供。   明目眼睛忽然一亮,立刻跪了过去说:“笙小姐,我说,我说,都是云溪小姐让我说的,是云溪小姐让我陷害您的,她说只要我照她的话做,等回了府后,她就把我要过去侍候她,月银也会给我涨的比别的奴婢还要高许多。”   云溪当时就震惊了,她万没想到,这明目敢反咬她一口,简直该死。   她握在袖中的拳头微微发抖,脸涨得一阵红一阵白,气得她忍不住上前踢那明目一脚嚷:“你胡说,你胡说,我没这么教你。”到底是只有十三岁,哪里沉得住被反咬一口的气,明目被赐了几脚却是吓得不敢动,只一个劲的说:“是云溪小姐让我干的,是云溪小姐让我干的。”她也管不了这许多了,只要不被卖给人牙子,给她一笔银子,她出府也是可以的。   这下子可真是热闹了,事情反转了,候门的事情,果然是让人看不懂啊!   云溪猛然瞧向今笙,双眸染上恨意:“笙姐姐,一定是你们合伙陷害我,一定是你让你的奴婢这么说的。”   今笙给她一个讽刺的眼神,说:“我看云溪妹妹是见事情败露吓坏了脑子吧,但凡带个脑袋的人都看得出来,是这个奴婢背叛了主子,与你合谋陷害我,我不过是拿话吓唬她一番,她便立刻吓得什么都说出来了,秋蝉冬草,把三小姐扶回去,看她吓得腿都快软了,还嫌在这里不够丢人现眼吗?”   秋蝉与冬草两个奴婢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现在的笙小姐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她只要动动嘴皮子,便可以堵得人哑口无言。   “我们也回去吧,今天就不游太湖了,实在是扫兴得很。”今笙转身往回走,身大家都看着她,有小声议论的,也有安静看着她不出声的。   今笙转身欲走,就瞧见苏大人正站在那里看着她。   他的眼神,有点一言难尽。   这种复杂的眼神,今笙看不懂,也有点不安,因为这人就在眼前,又是她的‘老师’她不能视而不见,还是躬了身,行了一礼,告辞了。   第19章 家丑   国安候府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顾今笙回府之后直接在前院坐下来等着父亲回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当然是要让父亲知道的。   奴婢们侍候在两旁,那个背叛主子的明目跪在她面前瑟瑟发抖,到底是个奴婢,年纪也不大,没见过多少的世面,她也已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吓得脸色惨白,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完了。   笙小姐像变了个人似的,姿态冷冷的坐在那里喝了杯热茶,没发脾气,也没有骂她。她瞧起来很镇定。   顾燕京忽然就有些看不懂这个妹妹了,他也便坐在一旁等着,也好为妹妹撑腰。   现在的今笙何止是懂事这两个字可以形容的,顾燕京形容不上来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忽然就脱胎换骨了般。   云溪气得脸色铁青,就算这个贱婢说是她指使的,她也不会承认的,她站在那里硬着脖子不肯低头,就等她的生母回来帮她扭转局面。   周姨娘带着五少爷匆匆赶了回来,在路上的时候她就听旁人在议论,说是国安候府的小姐在城墙上吵了架,一个庶女居然联合奴婢陷害嫡姐,明明自己滚下了台阶……   那些人也不知道谁叫什么,但把那个庶女骂得很不堪。   周姨娘猜测是不是云溪做了什么事了,她也顾不得再带五少爷玩耍了,立刻匆忙赶了回来,谢姨娘也跟着她一块赶了回来。   由于是今天是上灯节,连顾才华都出去了,与自己的同僚喝个小酒叙下感情,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周姨娘也没有料想到自己的女儿出去一趟会栽了个大跟头,栽到了那个她们从来没放在眼底的笙小姐手里头,她匆忙进来的时候就见自己的女儿站在那里,今笙和燕京这两兄妹都在。   周姨娘准备先对燕京行个礼,他是府里的大公子,又是都统大人,容不得她放肆。   周姨娘刚要屈身行个礼,云溪已拽着她嚷:“姨娘,你可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笙姐姐和她的奴婢联手害死了。”   周姨娘却是平静的回她:“三小姐,平时您和笙姐儿交情不是最好的吗,发生什么事情了,您慢慢说。”由顾燕京坐在这儿,周姨娘也明显谨慎了许多。   顾燕京平时极少理会后院里的事情,他是个男人,每天有忙不完的政事,这些年她们也把今笙哄得很好,今笙也从不在哥哥面前说她们半句不是,在顾燕京瞧来,妹妹活得挺幸福、过得挺快活的。   但是,这段时间,今笙好像与他们的关系疏远了许多,并且,闹僵了。   云溪已经把事情讲了一遍给周姨娘,只说今笙把她从城墙那里的台阶上推了下来,当然是死不承认自己是故意从台阶上摔下去的,更不会承认是她指使了明目陷害主子,只说明目被今笙一吓唬,本来是要为她作证的,结果反咬了她一口。   今笙没搭理她,由着她胡说。   周姨娘听了便瞧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明目,她果然是吓得不轻。   周姨娘没办法想像当时的场面,更不知道今笙是如何说话行事的,听女儿把事情讲了一遍,她也只能先赔了些笑,客气的说:“笙小姐,我料想你也不是故意的,你和云溪自幼感情便好,我瞧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自家姐妹哪有隔夜仇,倒是这贱婢不能留着了,不如打发她出府罢了。”   她说得大方,好似不与她计较了一般,话里话外还不是在说她推了云溪。   今笙且不理她,只是又继续喝了一口茶。   周姨娘忙又说:“今个是上灯节,让这等小事影响了小姐们的雅兴,多扫兴呀,笙小姐,您是不是还没有去游太湖就回来了。”   她想转移话题,不追究这件事情了?   今笙暗暗冷笑。   游太湖,她对这些压根没有什么兴趣。   正在这时,外面已传来了奴婢的通报声:候爷到……   顾才华匆匆走了进来,他刚进府的时候下面的人就跑来和他汇报了小姐们的事情。   顾才华昂首阔步的进来,可今笙没想到,和顾才华一块进来的还有一位苏大人。   今笙不知道苏大人这个时间来干什么,兴许是找她哥哥的。   她没时间去管苏大人究竟干什么,在看到父亲进来的时候她人已经站了起来,对进来的顾才华行了一礼,说:“爹,您回来了,我们等您多时了。”由于苏大人是‘老师’她还是在对父亲行过礼后对着苏大人行了一礼。   周姨娘也忙行了一礼,但她不认识苏大人,见他又是个年轻人,便没有在意。   顾才华当然知道苏大人在朝中的位置,算起来,他还在苏大人的门下……在他手底下做事,为他当差。   之前在外面偶遇了苏大人,还是苏大人主动叫了他,他才相信真的是苏大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不敢相信苏大人会主动叫他,还对他问了好,简直是受宠若惊了。谁不知道苏大人这个人,在内阁之中,虽然年纪不大,二十岁的,可说话却有份量,就连皇上也常听他,任谁都看得出来,此人非池中之物,那份心机、深沉,谁都看不懂,也看不透。   平日里,对于苏大人,他们这些人也只能远远的望着,虽然顾才华被封了候,但他继承的父亲的爵位,他个人是真没有什么能耐的,不然也不会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只在内阁干一些杂事。他仰仗的是祖宗留下来的家业声望,他平时连和皇上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根本不能上朝参与政事。   他不明白苏大人为何会叫上他,但苏大人却说了句:刚刚与都统大人一块喝了些酒,都统大人有东西落到他这里了,他打算亲自送还给他,不介意与他一道同行吧!   没想到苏大人竟然与自己的儿子有交情,顾才华心里欣喜,他当然不介意,他立刻邀请了苏大人同去府上。   顾才华本不想在人前说自己的家务事的,他以为苏大人就是单纯的来找自己的儿子,可苏大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说了句:“府上好像有事的样子,都统大人,在城墙那里庶小姐自己滚下台阶栽赃陷害笙小姐的事情还没有了解吗?”   一件在旁人看来复杂的事情,他问得简单又粗暴。   顾燕京便回了他:“苏大人,这事正解决着。”所以他过来到底是干啥的?   “那我来得还正是时候了,说不定我还能作个证人,你们继续。”苏大人已经坐了下来,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他在内阁的权势本就压了顾才华几个官级,一时之间顾才华也不好说什么的,顾燕京也便与苏大人一同坐了下来,这是要一块旁听了。   顾才华哪敢请苏大人不要旁听,他只得扫了几个孩子一眼,目光最后盯在了今笙的脸上,沉了声音问:“怎么一回事。”   周姨娘先一步抢了话说:“候爷,小姐们在一起玩耍,闹了些别扭,说是笙小姐把云溪给从城墙那里的台阶上推了下来了,我想云溪也没有伤着,定然是人比较多,你挤我,我推你,不小心给撞着的,都不是有意的,就算了。”   对于苏大人说什么庶小姐自己滚下台阶一事,周姨娘是敢怒不敢言的,这人瞧起来好大的官架,连候爷和都统大人都对他恭恭敬敬的,她也不敢得罪,只能把事情往轻巧的地方说了。   顾才华听这话也就了然,还当是多大的事情,既然周姨娘说没事,算了,他当然也不会计较,何况苏大人在此,总不好让人看了去,笑话。他便说:“周姨娘说得是,多大点的事,都散了吧。”   今笙望他,苏大人的话他选择自动忽略里面的重要信息,父亲也不肯再继续问下去,只听了周姨娘一面之词,便以为这是真的。   他对周姨娘的话,还真是深信不疑呢。   还是父亲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不想让苏大人旁听?   父亲怕丑,她可不怕。   她今世活着,就是要拆穿周姨娘丑恶的嘴脸,她想假装大度,就此息事宁人,也要问她愿不愿意。   第20章 作证   今世,她有着极大的耐心与他们周旋。   尽管对父亲的表现很是失望,今笙还是忍耐着说:“父亲,事情并不是这样子的,是云溪自己从台阶上滚地下去,当时有许多的人看着,她起身后说是我把她推下去的,并事先收买了我的奴婢明目,明目为她作假见证,也说是看见我推了云溪下去,今天我若不为自己辩解一二,所有的人都以为是我干的了,我的名声便被她们毁了,我拿她当妹妹,她却想要陷害我,我不过是拿严厉的话说了明目几句,她便承认是云溪小姐指使她说的假话来陷害我的,事情就是这样子,您可以再问明目。”   事到如今,明目哪里还敢再胡说,她只觉自己恐怕小命不保,只想说出实话求候爷饶她一命,便立刻回道:“候爷,真的不是奴婢想要陷害笙小姐的,云溪小姐许了我好处的,说让我以后跟着她,又赏了我十两银子,说事后还会再赏我十两,我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做了糊涂的事情,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明目忙把赏她的银子拿出来,是一个荷包装着的,说:“这是云溪小姐赏我的十两银子,全在这里,这荷包还是云溪小姐送我的呢。”   云溪红着眼狡辩:“爹,事情不是这样子的,明目是笙姐姐的丫头,是在她屋里的侍候的,她的奴婢说的话哪里能信,一定是她偷了我的荷包,一定是她们主仆合伙陷害我。”   事情如今,她居然还能死咬着不放,非要把黑的说成白的。   今笙说:“如果明目是向着我的,一开始就不会指证是我推了你,她是被你收买了去。”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是不肯承认,只要有个脑子,眼不瞎,都应该听得懂看得明白,可父亲……   顾才华犹豫不定,竟然一副不知道该信谁的模样,可见他心里是有多偏袒这个女儿。   “这事我倒是可以作个证,当时,我是瞧见那位小姐自己故意滚下台阶的,自己第一时间双臂护了脑袋,虽是摔了下去,倒是毫发无伤,只是手上蹭破了些皮,如果是意外滑下去的,护脑袋这种事情,她恐怕片刻间反应不过来,那时候蹭破的可不仅仅是手上的那点皮了。”   苏大人忽然说话了,为这件作了证人,云溪又惊又怒的瞪着他。   苏大人作了证人,顾才华哪敢质疑他说话的真实性。   他虽是封了候,可到了他这一代,再无贤人,仰仗的完全是先人的庇护,这些年来,家业也都快给败光了,好在有他儿子顾燕京兴起,即将没落的国安候府又看见了一丝亮光。苏大人家,在这些年间却是兴了起来,数代为官,一代比一代兴旺,他的祖父是当今皇上的太傅,他的父亲也做过太子殿下的太傅,到了他这里,他十八岁便进了内阁,现在在内阁之中,位置举足轻重。   这样的苏大人,顾才华不敢得罪。   苏大人这样说了,顾才华心里尴尬为难之余,还是要责备云溪的,明显的,苏大人是向着笙儿的,他看得出来。   顾才华虽然怜惜周姨娘和他的孩子,但今天捅了这么个事情,还把苏大人捅到家里来了,顾才华便有些恼周姨娘了,这平日里究竟是怎么教导孩子的,怎么出去玩一会,还整出这么难堪的丑事来?   顾才华先是看了一眼委屈又可怜的云溪,被苏大人忽然指证,云溪错愕之余还是很生气的,也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指证她。   云溪不认识苏大人,她气得忍不住反驳:“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给她作证。”   “啪……”顾才华就抽了她一个耳光。   居然敢这样和苏大人说话,苏大人是个什么东西?这话他想都不敢想。   苏大人想要给笙儿作证,说不定是看上笙儿了,他心里难免这样猜测,虽然笙儿才十四岁……   能被苏大人看上,当然是一件幸事。   顾才华抽了她一个耳光,不要说云溪不敢相信,周姨娘也傻了眼。   从小到大,顾才华还没打过云溪,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云溪捂住了脸颊,眼泪立刻掉了出来,父亲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她,一点面子都不给,她以后还怎么在奴婢面前抬头。   “你这个逆子,脑袋里整天想的什么,给我滚回去,禁足一个月,每天抄写佛经一遍,没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云溪委屈的看着她的父亲,周姨娘已慌忙朝下面的奴婢吩咐:“赶紧带三小姐回去。”她怕女儿生气之下又说出顶撞的话来,只好命人赶紧把她带走。   她的人忙指云溪给拉走了,顾才华又瞧了地上的明目,心里气愤不已,一个贱婢,居然敢陷害主子,便命令下去:“把这个贱婢拉下去,先关到柴房里,明天发落。”   他原本想命人把这贱婢乱棍打死算了,但当着苏大人的面,他作了罢。   府里的丑事让苏大人知道,已经够让人见笑的了,他也不想在苏大人面前落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父亲就是这样处理云溪陷害她一事的,今笙心里冷笑,她还真不能指望父亲把云溪怎么样,对父亲来说,打一个巴掌已经够了。   也罢,她会一步步瓦解掉父亲对云溪和周姨娘的宠爱。   周姨娘也不敢在继续待在此处,忙和顾才华行了礼,拽了五少爷退了下去。   谢姨娘也忙带着四小姐离开了。   顾才华回身,朝苏大人行了一礼,说:“让苏大人见笑了。”   苏大人说:“您不必客气。”又扫了一眼顾今笙。   顾今笙觉得自己应该有所表示,便行了礼,说:“刚才,多谢苏大人为我作证,洗了我的清白,这份恩情,今笙铭记在心。”   苏大人说:“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是说出我应该说的,人在作,天在看,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今笙心里微微一动,又觉得他这话太过不要脸,那些年,太子一党的人都死了,他还依然逍遥的活着,他会是清清白白的?   顾才华心里发冷,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对云溪的惩罚是不是轻了点,是不是苏大人为这事不悦了?也许是他多想了,他总不能打云溪一顿吧?那是他从小就喜欢的女儿,他真舍不得呀。   第21章 把握   表示过感谢后,今笙便和苏大人告辞回去了。   紫衣前来询问她:“小姐,人牙子已经到了,在外面候着,那个明目现在要如何处置?”   今笙站在自己的阁楼里踱了几步,那丫头父亲已经让人关起来扔柴房里去了,还不知道他要明日要如何处理。   转身,她瞧了一眼紫衣和袭人,前世,这两个丫头没少在明目手底下吃苦头。   “紫衣,你说,要如何处置。”   忽然问到她的意见,紫衣怔了一下,她虽是小姐的大丫环,但还从未处置过别的奴婢,尤其这等关乎生死的大事,小姐竟是问她的意见,好似别人的生死会因她的话而被决定一样。   紫衣想了一下,既然小姐问了,肯定是想听一听她的意见,也许她的意见会很重要,便说:“以奴婢之见,就由着候爷处置吧,也免得脏了小姐的手,如果候爷处置得不好,小姐再动手处置。”   今笙点了头,紫衣说得也正是她的想法,便说:“就这么办吧,明个开始,你们把国安候府云溪小姐陷害嫡姐一事传扬出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袭人你现在再跑一趟,看见哥哥回来后请他过来一趟。”   两个答应一声,这事她们是最在行的,只要奴婢们把这事私下里传开了,国安候府的奴婢们与其他府的奴婢也会有交情,有认识的,大家互相通个话,非议一番,再回到各自的府上给身边的奴婢说一说,在贵妇之中传扬开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人嘛,最喜欢的就是传别人的坏话,茶余饭后把别人有事情当做笑谈讽刺一番。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只是,感觉小姐变了个人似的,好像懂得攻于心计了。   有点心计的小姐,挺好。总比整天脑子里什么事也不想,被云溪小姐哄得团团转,远离自己的母亲,被卖了还以为人家是好姐妹。   ~   不久之后,顾燕京便来了。   他一边进来一边问:“笙儿,找我作甚。”   今笙一边请他坐下一边和他直言:“哥哥,你身边有力气比较大奴婢吗,给我一个,借我用一用也行。”   顾燕京想到近日来妹妹总归是有些不同,脱胎换骨的不同,便应允了她:“明日派个力大的奴婢过来侍候你。”   今笙便谢过哥哥,顾燕京笑着打趣她说:“笙儿几时与哥哥也这般客气了,这可不大像你。”   今笙含笑望他说:“人总会长大的。”前世的时候,哥哥待她的好,她都认为理所当然,从不曾言过一个谢字,今生,一切还来得及,她不但要说一个谢字,也要保护自己的哥哥。   想到太子后来的事情,她还是微微蹙了眉,她并不知道该如何阻止太子被废二皇子登基一事。   顾燕京端倪着她,这个妹妹好像真的沉静了许多,不似以往那般叽叽喳喳的了,这令他有些的不习惯,他想了想,便和她讲:“以后由苏大人指点你学琴,你可要抓住这个机会了,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由苏大人亲自指点。”   提到苏大人,想起前世的苏大人,她便问:“这位苏大人便是那个祖父做过圣上太傅,父亲还做过太子瀚太傅的那位吗?”   顾燕京解释说:“虽然苏大人的父亲和祖父都做过太傅,但苏大人并没有仰仗他的祖父和父亲,苏大人从十五岁便是殿试第一状元,亲得圣上的赏识,是圣上亲自提拔了他,哥哥知道他文才虽好,却也精于乐曲,求了他好几次来着,他今日特意来为你作证,我猜着他就是怕你回到府上后治不住这些人,反又让人咬上一口,苏大人平日里可不是那么爱管别人家务事的人,定然是对你有几分的爱惜之心,现在由他当你的老师指点你一二,你自己若把握得好,日后也必定会有一番锦绣前程。”   今笙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苏大人,的确非一般之人,若不然,有几个人可以像他那般,二十来岁的年纪,便成为阁老,在朝中拥着绝对的势力,在四年之后,所有人都死了,他还活着。   但是,她与这苏大人也并不熟悉,如果不是哥哥提及,她几乎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苏大人为什么会对她心生爱惜之心?   哥哥说……她把握得好,日后也必定会有一番锦绣前程?这话听起来好像有什么不同寻常暗示,也许是她多想了,哥哥是别的意思?   顾燕京也没有朝她说太明白,毕竟她才十四岁,他又是当哥哥的,男女之事,他总是不好说得太直白,便起了身,让她早点歇息,他便也去了。   ~   次日。   整个安国候府便蒙上了一层灰色,几个奴婢在一处小声的议论着。   昨天晚上,关在柴房的奴婢明目就让候爷的人给打死了,之后给扔了出去。   被打死的奴婢,多半都是扔在外面的乱坟岗上,奴婢们也心知肚明。   府上发生的事情,就算不对外声张,府内也是有些动静的,奴婢们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也是起到了些震慑之意,令人不敢轻易背叛主子。   远远的,看见笙小姐走了出来,便没人再敢多说一二。   今日的笙小姐穿了一件浅色的罗裙,她眼神清澈如同冰上的溪水,远远瞧去,她这个人竟是让人觉得有几分的陌生,在她的身上自有一番的清雅高华之气,不似平日那般呼来喝去,好似个被娇宠坏了的骄横小姐。   今笙这是去给母亲请安来着,她每天都会定时端上她亲自为母亲熬的燕窝粥,看着她趁热喝下去,看母亲心满意足的笑,她也觉得开心,觉得此生没有白活一场了。   尽管母亲总是嘴上念叨着,让她不用这样。   坐在母亲的旁边,看着母亲喝完粥,她的气色瞧起来明显好多了。   “笙儿,昨晚出去,是不是和云溪闹了什么不愉快了?”   在吃过粥后,母亲才提了这事。   母亲虽是每日在她的院子里哪也不去,对府上的事情还是了若指掌的。   “娘,是闹了些不愉快。”她简单的把云溪想要栽赃给她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怕母亲担心,便和她说:“您放心吧,那个丫头已经被父亲打死扔了出去,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就算有,也得她自己处理,母亲病重在床,她不想母亲还整日为这些事情操心,这一世,也该她来守护母亲,守护这个家了。   夫人有些气恼,自己的女儿竟受这般大的委屈,便说:“这些奴婢一个个也都是欺软怕硬的主,若是不行,便去你外祖母那里,让她给你挑几个人过来侍候你。”从那边挑来的人,都是自己人,总不会像这些从外面买来的奴婢那般,为了一些眼前的利益便把主子给卖了。   虽然这几日女儿瞧起来懂事不少,但到底还小,又不会调教奴婢,也不懂拉笼人心,她也是不放心的,怕有一,就会有二。   今笙含笑,说:“娘,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紫衣和袭人都是忠心的,有她两个在屋里侍候就够了,而且,哥哥也答应给我找个机灵点的奴婢跟前侍候着。”   再则,外祖母性子刚烈,向来也是极为疼她,若是知道府上闹出这等事情,怕是不顾一切都要赶过来找她爹理论一番,到时候反而会因此让父亲更心疼云溪和周姨娘了,也因此对母亲心生了更多的看法。   那个人,宠你的时候是真宠,不宠的时候,也是真无情的。   前世的时候,外祖母就因为她来找父亲闹过,那时候母亲已经去逝,抬了周姨娘为妻,父亲哪里还会忌惮惧怕外祖母,只会因为外祖母一闹,更讨厌她这个女儿,觉得她变成这样都是外祖母和母亲宠的,害的。   母女俩说了一番的话,外面有她的奴婢来报,说大公子在找她。   今笙也就告辞了,想必是哥哥把人给她带来了。   果然,回去之后,就见哥哥带了一个相貌俊俏,可瞧起来比较壮实的奴婢:“笙儿,这是薄叶,虽是个女流之辈,举起两个大男人都没问题。”   今笙便指着自己的奴婢笑着说:“把紫衣和袭人举起来给我瞧瞧。”   她话才落下,那薄叶上前就一把提了紫衣和袭人的胸襟,把人给举过了头顶去了,两个奴婢冷不防被举了起来,惊得尖叫一声。   小姐,您换别的奴婢不行吗。   第22章 力大   下午的时候,周姨娘也正沉着脸坐在自己女儿的书房想事情,她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昨天夜里,顾才华就把那个奴婢给处死了,那是她放在今笙身边的一个眼线,就这样被他给掐断了。   最近这些天,那今笙越来越不好掌控了,大有要反扑的架式,这不像今笙,她是瞧着今笙长大的,太了解她的个性了,她没这个脑子。   此时,云溪也正趴在桌子上画着。   说是让她抄佛经,她到现在一个字没有抄,只是趴在桌子上拿着笔生着闷气,胡乱的画着,反正父亲也就是当时发个脾气,不会真的来检查她究竟有没有抄的。   节连失利,周姨娘心里已经恼了,如果夫人可以一直安静的待着,她也可以容她继续活着,现在她居然挑唆着自己的女儿对付她们,她岂能容她。   云溪那时候在纸上画了一会,画的是一个像今笙的人,之后又在她脸上画了无数个叉,方才解了些气,说:“姨娘,您说怎么办啊?她现在都不理我了,简直变了个人似的,真是活见鬼了,我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周姨娘冷笑一声,说:“倒不是你得罪她,笙小姐这个人向来没心没肺,哪里会想许多别的事情,一定是夫人在后面教的,让她忽然开了窍,与你对着干。”   “那我怎么办啊,现在爹都听她的了。”   周姨娘冷哼了一声,说:“没有了夫人在后面为她出谋划策,看她还能如何折腾。”   云溪闻言心里一惊,忙小声说:“您是说,要夫人死吗?”   周姨娘说:“只有这样,才能控制好那个蠢货,这段时间你先安静几天,缓过这几天,你还是要去长笙小姐道个谦的,顺便去找霞光,养了她这么久,也该是她出力的时候了。”   云溪闻言便在她画的那个人上面打了个叉字,应下:“姨娘,我知道怎么做了。”   敢这么待她,她会让顾今笙有后悔的一天,到时候,哭着求她都没用了。   昨日,想到昨日那个苏大人竟然为她作证,她心里就像有一团火烧了起来。   后来,她从周姨娘这里听说了,那个苏大人,可不是普通人。   难怪父亲对他那样的恭敬,大公子都对他客气非常。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的燥动的声音,就听外面侍候的奴婢冬草在大声喊:“笙小姐,笙小姐容奴婢通报一声。”   啊……欲拦着今笙的冬草被一个力大无比的女孩一把抓住胸襟便提了起来,那女孩长得粗壮结实,手上力道无比有力,硬重重把一个大活人给提了起来。   这正是今笙朝哥哥要来的一个奴婢,叫薄叶。   父亲如何罚了云溪抄经卷,但以着她的性子,恐怕不会乖乖的抄,她身为嫡姐,自然是要来监督她一下的,她是特意朝哥哥要了个力大的奴婢,可以自由出入,这些平时细胳膊细腿没干过多少粗话,没点力气的奴婢可是拦不住的。   ~   哗啦一声,书房的门直接被推开了,奴婢都还没通报过来,今笙推了书房的门进来,云溪气得额头青筋直冒,今笙几时来她这里如此无礼了。还不待她说话,今笙已经一边走来一边说:“周姨娘也在呀,我来陪陪云溪妹妹,父亲昨个罚你抄佛经,你抄多少了。”   周姨娘也是气得心疼,嘴上说得好听,来陪陪云溪妹妹,恐怕是不安好心。   云溪当然是一个字没有抄,她不知道今笙想干什么,还是本能的回她:“不劳笙姐姐费心了。”手下悄悄的要把画给合起来,那上面可是画了不得了的东西,她自是不愿意让今笙给瞧了去。   今笙瞧了她一眼,含了笑,忽然就伸手给夺了过来说:“让我瞧瞧妹妹都写了什么。”哪有半个字呀,分明就是在纸上画了一个她,上面写了一个笙字,恶狠狠的画了无数个箭在她身上,这该是多恨她不死啊!   她慢慢收敛了嘴角的笑容,看了一眼故作镇定的云溪,说:“这画的是我吗?”   “不是,我随便瞎画的。”   “一会还是让父亲定夺吧。”今笙收了画转身便走,云溪急得直瞧周姨娘,这今笙也太嚣张了,她真想过去打她一顿算了。   “笙小姐。”周姨娘忽然拦在她的面前,赔了几分的笑,说:“您不是一向与云溪最好吗?最近这是怎么了?还是您听了谁的挑唆了,与云溪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不如您说来听听,若是云溪真做了什么让您不开心的事,让她给您道个谦,姐妹两个,哪有什么隔夜仇,您说是不是?”   今笙冷淡的看了一眼这周姨娘,说:“周姨娘,云溪做的事情您是知道的,我听谁的挑唆了?是她自己居心叵测,自己摔了脚还赖是我推的,现在又怀了人诅咒我,我若不找父亲评这个理,日后她指不定还要怎样害我。”说罢这话,她也不打算与周姨娘再废口舌,越过她就要走。   “笙小姐。”周姨娘忙伸手拽她,这画真不能让她送到候爷那里,到时候就算候爷原谅了云溪,也会对云溪有所失望。   因为昨晚的事情,顾才华对云溪已经很不满了,闹得苏大人都到了府上。   周姨娘不知道的是,庶女陷害嫡姐,这等丑事,再过两日,会传遍整个圈子,本来昨晚在城墙上就有许多人看见了,人家还拎不清谁是谁,后面也就知道了。   ~   周姨娘还想拦着今笙,紫衣和袭人已经横了过来,她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今笙离开,云溪急得直叫:“姨娘,您怎么不拦着她啊!把东西夺过来。”   周姨娘瞧了她一眼,她要是能拦住,会不拦吗?   不过,她很快也就走了出去喊:“秦嬷嬷,常桂,把笙小姐手里的东西夺下来。”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她也不想再装了,反正顾才华不在这儿,也看不见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要把今笙手里的东西撕了,她最多是去告状说云溪没抄经卷。   大不了,多罚云溪几日,让她继续抄便是。   等她那个病鬼娘死了,看她还能折腾出个天来。   秦嬷嬷和常桂是周姨娘身边侍候的人,她过来瞧女儿,也就带了这两个贴身的侍候,哪想到这今笙会跑过来闹事。   秦嬷嬷和常桂得了令便立刻朝今笙冲了上去,但薄叶立刻横了过来,一把捏了秦嬷嬷的手臂,用力一甩,把人给甩出去了。   秦嬷嬷跌在地上疼得哎哟哎哟直叫,薄叶又一把抓过面色已变了的常桂,同样把人给扔了出去。   周姨娘和云溪出来一看,又惊又怒,今笙早就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了。   书房外侍候的人本就不多,云溪的两个奴婢秋蝉和冬草在一旁都不敢动弹,她们刚才见识了薄叶的力大,哪敢扑上去打她,只怕人还没扑上去,就被薄叶一脚踹飞出去了。   周姨娘气得倒吸口冷气,说:“笙小姐真是不得了了,要上房揭瓦了,把我们的人都打成什么样,走,我们去找候爷评这个理去。”   第23章 告状   家里接二连三的当着外人的面闹出一些丑事出来,顾才华气得有点头疼。   他才刚刚回府,周姨娘就带着人先今笙一步找了过来。   今笙是没有直接过来找她父亲的,因为她知道父亲不在家,便派了奴婢盯着,看见父亲回来后通报一声,她再来找父亲把云溪画人诅咒她的事情给说了。   且说周姨娘带着人坐在花厅里等着顾才华,一听见奴婢来报说候爷回来了,她便立刻迎了过去,试先酝酿了一番,红着眼睛,里面藏了一滴泪,要哭不哭,瞧起来倒是有些可怜。   可是,当看到跟着顾才华一块进来的人后,她便有些犯嘀咕了,这个人怎么又来了?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昨个给今笙作证的苏大人。   顾才华和苏大人都在内阁之中,本来在平日里顾才华是八杆子都碰不着苏大人的,有时候也只是远远的看见过他,他身边有些人跟着,但苏大人与他官级不同,他就是想巴结,也巴结不上的,候爷的名头也不过是个摆设,没有任何份量,在一些小人物面前吹吹牛逼还差不多。   他今日是特意在外面等着的,等着苏大人出来,他想请苏大人吃个饭。   搁在以往,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请苏大人吃饭的,毕竟,他吃的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产业,现在都快吃光了,皇上也不重用他了。但人家苏大人不光吃的是老祖宗的产业,人家自己还有真凭实力的吃自己,能得皇上的器重。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知道苏大人今天回来府上指点今笙的琴艺,他觉得苏大人肯定是对自己的女儿另眼相看,不然,他又不是琴师,为什么要答应指点自己的女儿。   他是男人,他还是了解男人的。   果然,苏大人和一些人从里面出来了,那么多人跟着,年纪轻轻,才二十岁啊,他心里有些羡慕又嫉妒,如果他的父亲和祖父还活着,他也不至于沦落到此吧!在他父亲和祖父那一代,还是能得到圣上的一些赏识的。   旁边的人都前呼后拥的巴结着,那人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心情,但瞧得出来,他像个小老虎一样,穿越在自己的森林之中,优雅又高贵。他忽然觉得自己开口去说请苏大人吃饭,会不会太唐突了,他正想着要不要改日找个没人的机会,但是,想找到一个没人的机会,只有苏大人独处的机会,好像挺难的。   顾才华正想着这事,苏大人倒是自己过来了。   他和身边的同僚说了一声,大家便先走了,他走到了顾才华面前,问他怎么站在这儿没有回去。   顾才华受宠若惊之余觉得自己的猜测更对了,忙行了礼说:“苏大人,小女日后多有麻烦您来指点了,时间尚早,下官斗胆,请您到外面吃个饭。”叙叙感情。   “如果方便,不如就在您府上吃个饭,吃过之后刚好可以去教教笙小姐。”   方便,当然方便。   所以,他立刻高高兴兴的把苏大人请来了,心里暗暗觉得自己以后可以站稳脚步,也有自己的一些实权了,国安候府依旧可以靠着他,在他这一代发扬光大。   他想得到圣上的重用,常出现在圣上的面前。   顾才华一瞧见周姨娘的样子就预感到府上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周姨娘受了什么委屈了?但他是男人,是想要做大事的男人,他不想这个时候处理她们女人的事情,他微蹙了眉,周姨娘便没敢说话,只好先行了礼。   受了委屈的云溪不知道父亲的想法,她只想告状,便立刻也红了眼睛跑过去喊他:“爹,您再不管管笙姐姐,我们都要被她的人给打死了。”   云溪自是知道这苏大人的,苏大人是觉得今笙好是吧,竟然给她作证,让她受到父亲的责罚,她今天非要把今笙的罪行全都说出来,让这位苏大人听一听,也好知道这今笙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果然,提了这今笙,那位苏大人似乎有点兴趣的样子,云溪也不管父亲什么表情,立刻含着泪说:“笙姐姐实在是太过分了,刚刚忽然带人跑到我的书房里去,把我的人都打了不说,连周姨娘的奴婢也都打了,爹,你一定要找笙姐姐好好谈一谈,我都不知道这几日哪里得罪她了,她这几日脾气总是特别爆燥,动不动就打人。”   居然有这事,这笙儿实在是太过分了,顾才华听云溪这么说已信了。   这种事情,云溪总不会胡说的。   云溪见父亲脸色不太好看,又忙趁机说:“笙姐姐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个奴婢,力大无比,一手可以抓起来一个奴婢,您看秦嬷嬷和常桂的脑袋,都是让她的奴婢给一把抓起来,举起来摔在地上受的伤。”   顾才华瞧了一眼,脸色更不好看了,这今笙实在是过分了啊!   秦嬷嬷是周姨娘的人,出嫁的时候带过来的,服侍了周姨娘二十年也有了,平时就像自己人一样。常桂就如周姨娘一般大小了,也是跟着周姨娘一块陪嫁过来的。   让自己的人打周姨娘身边最亲的人,这就是明明的打周姨娘的脸了。   但是,顾才华不能在这个时候责备今笙,甚至是有些不悦的瞧了一眼云溪,她怎么净在人前说笙儿的不是呢,把笙儿名声弄坏了,还嫁得出去吗?   云溪可没顾才华那些想法,她就是要在人前弄坏了今笙的名声,让她嫁不出去。   她心里暗暗得意自己的机智,拿眼偷瞧这位苏大人,就听他说了句:“凡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不如把笙小姐叫来问一问,究竟怎么一回事。”   本来,他是有点想要日后提携一下这位的,但,是是非非竟能由着一些人的信口雌黄给左右了,自己就没点分辨能力吗。见过这位顾才华,他也就不难明白,为何到了顾才华这里,就得不到圣上的重用了,自己没有脑子,也只能继承爵位,仅此而已。   一个空架子,尴尬的扔那儿了。   第24章 又输   好在顾才华也不是个完全糊涂的,一听苏大人之言便明白了,他确实是向着笙儿的,当下便转身吩咐下面的人,去请笙小姐过来。   今笙很快便被请了过来,其实,她那时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她早已得知父亲回来的事情,也知道那云溪已在父亲面前先告了她一状了。   她倒也不怕她恶人先告状,今世的她已经不在是原来的她,就算是黑的,她也要给漂白了,何况,她本来就没黑。   紫衣、袭人、奶娘、薄叶都跟着她一块去了,人才刚进去,云溪就指着薄叶继续告她一状:“爹,就是她,也不知道笙姐姐从哪里弄来的奴婢,力大无比,去了我那里一阵打摔,谁都拦不住她。”   顾才华瞧了一眼,确实是个眼生的丫头,但候府这么多人,一个下人而已,他也不可能个个都认识,只是语气还算温和的问今笙:“笙儿,你们又闹什么别扭了。”他觉得苏大人可能喜欢自己的女儿,就算心里不悦,也是不露声色的,只希望这个女儿可以懂事点,别把苏大人给吓走了。   顾今笙瞧了一眼父亲,也注意到旁边的苏大人了,她行了一礼,说:“爹,您昨日不是罚云溪妹妹抄佛经吗?我便过去瞧了她,也希望她能够真的静下心里修心养性,云溪妹妹最近性子太过急燥,脾气也坏了不少,也不知道周姨娘是怎么教导的,这云溪妹妹最近越发不相话了,您让她抄佛经她一个字不抄,竟然画起了人像诅咒我,您看看,上面还有我的名字呢。”   今笙拿出云溪作的那个画,虽是简单的一副图,但不难看出,那上面的人就是今笙,关健,上面还写了一个笙字。   顾才华接过瞧了一眼,顿时气得青筋直跳,画成这样子,这还像话吗?   云溪早就知道她会拿出这画,自然早有应对,立刻委屈的红了眼说:“爹,那不是我画的,我怎么可能会诅咒笙姐姐,我们两个向来要好您是知道的,自从笙姐姐去夫人那里守年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处处看我不顺眼,针对我。”倒是把夫人扯进来了,这是想要说夫人在背后教她了。   云溪的话,顾才华是听在了心里,他心里一想,觉得确实如此。   笙儿好像忽然变了个性子似的,非要拉着他去夫人那里守年,之后也天天去夫人那里请安,不是说孝顺母亲不好,这自然是好的,只是……   如果因为孝顺母亲,听她母亲一派胡言,处处针对云溪,就有点可恨了。   今笙看父亲微沉了的表情就知道,他又信了云溪,他的心向来偏于云溪。   压下心里的冷意,今笙说:“这上面的字,究竟是不是云溪的笔迹,父亲您经常看她写字,总会有个数的。”云溪最喜欢显摆她的字,时不时在父亲面前露一手。   顾才华当然认得这字,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没往心里去,被今笙一提醒,便重视起来,只觉得胸口发闷,狠狠的瞪了一眼云溪。   作出这等事情,居然还有脸先朝他告状?   云溪脸都白了,那也是她临时想的应对之策,自然会有疏漏之处,她心里一急,也算是急中生智,说:“爹,那是笙姐姐之前让我给她写她的名字,笙姐姐字写得不好您是知道的,她让我教她把名字写得好看些好临摹,还让我给她作画,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帮她画着玩,哪知道今日她竟然会为了陷害我,连这种诅咒自己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笙姐姐最近简直变了个人似的,爹您看不出来吗,笙姐姐现在判若两人,一定是最近天天跟夫人在一起,被夫人教的,笙姐姐你以前从不这样对我的。”   顾才华心里又有些游移不定了,他觉得云溪说得在理,但因为苏大人赏识笙儿,他不能当着苏大人的面责备笙儿,不仅不能,还要保全笙儿的名声,不能让苏大人真的以为笙儿是这么恶毒的一个女孩。   “颠倒是非的本事云溪妹妹倒是轻车熟路,你才十三岁就这般了,等再过些年如何了得,从过年到现在,云溪你还从未到我房间待过吧,我也没请过你,更不曾和你在一起写过字,这上面的墨可都是刚刚写上去不久的,爹,您可要看仔细了,再不行便请苏大人给鉴定一下,这墨是不是刚写上去不久的。”   经今笙这么一说,顾才华便又仔细看了看,不用苏大人鉴定也看得出来,这墨就是刚写上去不久的,苏大人这时还真拿了那纸画,瞧了一眼说:“的确是刚写上去的。”顾才华无话可说,直气得拿眼再瞪云溪,让她抄个佛经,也能生出这许多的事情。   “云溪妹妹最近越来越喜欢说谎了,我看周姨娘是没办法好好教你了,让你抄个佛经,你都一个字不抄,反来画小人诅咒我,周姨娘也不知道在一边好好教导一下云溪,宽一下她的心,让她通晓事理,爹,以后就由我来监督着云溪吧,好好教导她,让她把佛经都抄了,也好改了她这些说谎又喜欢陷害人的坏毛病……”   顾才华不能拒绝,正要说好,云溪已经气得回敬过去:“你少在那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监督我,教导我,我看你是不安好心吧,你自从跟了夫人后,就让夫人教坏了才是真的,你现在处处针对我……”   事情真相已经知道了,顾才华不想再说了,越说越丢人,他不想自己的家事让苏大人知道太多,便吩咐下去:“来人,把三小姐带下去,盯着她把佛经都抄了,不抄完不许出来。”   一旁的周姨娘一个屁不敢放,她也不知道这笙小姐是怎么一回事,嘴巴那个厉害,就算她平日里能说会道,可遇上笙小姐,忽然就哑口无哑了,她只能使一个眼神,让女儿乖乖回去。   云溪气得转身便跑了出去,她当然不服气,怎么一次次都让她给赢了?   以往,她是一直看不上今笙这个脑袋的,觉得她就是个蠢货,笨蛋,虽是有嫡女的身份,但没有脑子啊!还不是被她哄得团团转,但现在忽然就不一样了,她好像变聪明了……反而是她,又败了下来,这会让父亲对她失望的。   顾才华却是尴尬又难堪的,越想在苏大人面前留下一些好的印象,但这家务事越是让他遇见,他抱谦的说:“让苏大人见笑了。”心里暗暗恼恨,这白慕也真是没意思,自己平日里装得大度,说是自己的身体不舒服,什么事都不想管了,她身体不舒服了好多年了,现在啥事都不管,把权交了出去,但暗里还是嫉妒得要命,现在又怂恿着笙儿与云溪闹别扭,若不是她在背后和笙儿念叨,以笙儿这天真的,甚至是没心没肺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以往他有些不明白,觉得女儿是懂事了,他也欣慰。   现在,被云溪一嚷,他是忽然明白过来了,定是这白慕在后面念叨着云溪的不是,让她们生了嫌隙,心里明白过来,他暗暗决定,晚会一定要去好好说说她,她这是何必呢,孩子们在一起玩,高高兴兴的,俗话说,家和万事兴,不是挺好吗?非要闹得大家都撕破了脸面,让人瞧见了,不是笑话吗?   第25章 指点   苏大人来到府上,顾才华自然是要宴席一番,知道苏长离来了,从宫里回来后的顾燕京便直接找了过来,陪着父亲一块和苏长离吃了些菜,喝了些小酒。   因为晚会要去给今笙上课,也便没在顾才华这儿久留。   顾才华心情还算愉快的送走了苏大人,喝了些小酒,感觉有些飘,但他并没有忘记白慕那边的事情,便一个人去找了白慕,也没让下人跟着。   经历了之前的不愉快,倒也没有影响到今笙的心情,她这会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琴,这琴是哥哥送她的,为的就是让她日后好好练一下琴。   她还记得,前世的时候,在她十六岁及笄之礼那日却是又遭人嘲笑了一回。   那时候云溪的生母周姨娘已经被抬了夫人,在她的及笄之礼上,她却是趁机大放光彩。云溪不但写了一手好字,还弹了一手好琴,她故意在人前显摆也就罢了,又故意拉着她说,让她也弹一首给大家听听,但她哪里会弹得好琴,一个成调的曲子都不会,当日,圈里的贵妇们便都知道,云溪才是府上有教养又有才艺的小姐。她这位正儿八经前夫人所生的小姐,就是个无才无德的废话,连个字都写不正。   她的及笄礼上,倒是许多的妇人想提亲云溪,她反而是处处不受人待见,遇到白眼。   想想前世的嘲讽,父亲对她也失望之极,也只有哥哥安慰她不要在乎。   她虽不在乎那些虚名,可既然重活一世,她便要改变前世的轨迹。   不会的,她要去学。云溪会的,她也可以。   ~   守在外面的霞光匆匆跑来报:小姐,小姐,苏大人来了,来了。   今笙站了起来,准备迎一下,就见不但苏大人来了,哥哥也陪着一块来了。   她上前行了一礼:“见过苏大人。”由于并不是正儿八经要真的做她老师,她也便改了称呼,尊一声苏大人。   苏大人瞧了她一眼,小姐的阁楼以素雅的白色为格调,瞧起来淡雅又不失华贵。这些,都是今笙让人不久前刚刚全部换去的,她之前的阁楼,是以红色为格调。   重活一世,心境变了,性情变了,就连喜欢的颜色也变了,以前喜爱红色,穿在身上红红火火,无比张扬,现在瞧着便觉得刺眼,不大舒服,也正因为如此,她现在连衣裳都喜欢素色,可她不知道的是,每天着一身淡雅的衣裳,就像玉上被蒙了一层灰尘,令人有着想要拂去的冲动。   像她这样张得明艳的女子,应该着一些鲜艳的颜色,会更符合她的气质,但是,她瞧起来偏偏又格外沉静,如她着的衣裳一般,又如这房间的格调一般,虽不张扬,却又透着大气,瞧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又无法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看来笙妹妹是已经准备好了。”顾燕京已经去了琴前,他虽不觉得妹妹不会抚琴没什么不对,但妹妹要是真心想学,他当然是支持的。   女孩子嘛,也总是要学一些女孩子的玩意,既显得优雅、大气,又显得有才情诗意。   “苏大人,您这边请。”他被请到了琴房。   琴房的格局简洁大方,帘子也都是清一色的素白,房间摆放了几个盆栽,倒是让人有瞬间的心旷神怡。   这里除了放置一架琴外,还有她的平日里没事坐在此处练习写字的桌子。   琴已经被她打开,苏长离走了过去,在琴旁边摆了一个《梅花三弄》的曲谱。   “你在弹梅花三弄?”苏大人询问她。   今笙说:“我勉强通些简单的音律,有几处我还不太会弹,请苏大人指点。”   “你先弹一遍看。”苏大人语气冷清,但并不冷漠。   今笙坐了下来,认真的弹了一首她最近刚学的《梅花三弄》,她之前闲来无事时反复练了许多遍的,曲谱倒是铭记在心了,只是有些地方没人指点,便会弹错。   梅花三弄,她选择第一弄弹了一遍。   梅花一弄戏风高,薄袄轻罗自在飘。半点含羞遮绿叶,三分暗喜映红袍。   她自知自己弹得不好,弹过,便起身说:“苏大人,请您指教。”   苏大人瞧了她一眼,一首梅花三弄,她倒是弹出了爱与哀愁的味道来了。   他并没有忘记,初见她时,她一身男孩的装扮,快活得无忧无虑,没心没肺,高兴了会哈哈大笑,被摔下马了也会因为惊吓哇哇大哭,没有任何的顾忌。   怎知,再次相见,她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一双明亮的黑眸里,竟藏满了爱与哀愁,一如她抚琴时的格调,这等心境,不应该是她这样年纪的女孩子有的。   一个人的心境,从音律里传达出来,这是骗不了人的。   苏长离便坐在了她坐过的位置上,指着曲上的乐谱和她解释她错弹的几处,告诉她如何弹凑,他说话的时候显得极有耐心、又极为的细仔,说过后他自己弹奏了一遍后面的曲调。   梅花二弄迎春曲,瑞雪溶成冰玉肌。错把落英当有意,红尘一梦笑谁痴。   梅花三弄唤群仙,雾绕云蒸百鸟喧。蝶舞蜂飞腾异彩,丹心谱写九重天。   空凭遐想笑摘蕊,断回肠。思故里,漫弹绿绮。   纵然不太懂音律,今笙也听得出来,什么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吧。琴音悠扬,一种情韵却令人回肠荡气,又如松风吼、又似泉水匆匆流,竟扣人心弦,让人恍了神。   顾燕京在一旁听了一会,他其实是听不太懂的,他是武将,平日里更喜欢武刀弄枪,听苏大人抚琴,他只觉得调调好听,再看自己妹妹认真的在一旁看着,他心里觉得欣慰,便自己坐到一旁的去了。   他翻看桌上的字,看起来好像是今笙今天刚写的,他虽不喜欢武文弄墨,但也看得出来妹妹这字是极好看的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笙儿这般用功了?竟还练了一手的好字?   自然,他哪里会晓得,今笙每天闲来无事,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都会挑灯写字。   ~   苏大人弹过一遍,今笙在一旁认真的看着他的指法,苏大人便又让她坐了下来,请她继续再弹。   今笙再次坐了下来,把之前弹错地地方纠正过来,不懂的就停下来问,苏大人也耐心的站在她旁边微微低了身指导,纠正,直到她完整的把整个曲调都弹对为止。顾燕京看在眼里,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暗暗的笑,觉得苏大人果真适合当今笙的老师,笙儿瞧起来极为好学,没给他丢脸,苏大人瞧起来也是极为的有耐心。   时间不知不觉在指缝间流去,今笙练了几遍,已经能弹得熟练了。   苏长离那时坐在了顾燕京的面前,奴婢给他上了茶,他伸手拿了桌上的字,其中一纸上反复写了无数的笙字,和之前三小姐画人写字的笙字是完全不同的字迹,只看一眼苏长离心中也便了然。   那位三小姐,也不过十二三岁罢了,竟是有如此歹毒的心思。   顾燕京和他说:“倒是没想到笙儿现在这么的用功,她以前可是最讨厌写字了,没想到转眼之间,就把字练好了,你瞧瞧看,写得还不错吧?”   今笙练的是楷字,她特意让人买给她在家临摹的,为的就是纠正自己那四不像的字体,练了几天,倒也有些成效。   苏长离这时喝了口茶,应了他一个嗯字。   从字迹是看得出来,是一个又认真又努力的人,下笔可以说是苍劲有力,但又不失女子的秀气,可也不像平常闺中女子的娟秀小字。   顾燕京说:“都说女大十八变,笙儿妹妹最近变化可真太大了,我都要差点以为,不是我笙儿妹妹了。”他说话那股子没心没肺的样子,倒是和当年的今笙有些相似之处。苏长离若有所思的瞧了一眼那个正在练琴的女孩。   嗯,是他让她先练三遍,这已经是一遍了,她坐得端正,果然认真的坐在那儿练琴,完全不为外界所动的样子,第二遍的时候,听起来已经有点意思了,渐入佳境。   她那张明艳的脸上,有着与她年纪不符的气息。   感觉好像,好像一个历尽了沧桑的人,在看透红尘中的是是非非后,沉淀下来一份隐忍、冷静。   一个十四岁的女孩,从小便是娇生惯养的活着,性情急燥又无拘无束,何以忽然就判若两人,还努力上进了。   第26章 指责   顾才华忽然来了,白慕倒是有些意外。   原以为,那次看过她后,他便不会再来了。   实际上,这些年来,他也没来过。   顾才华走了进来,让侍候在一旁的奴婢都退了下去,他想和白慕好好谈一谈。   白慕卧在床上瞧了他一眼,顾才华也淡淡的瞥了一眼她那张苍老的脸。   虽然气色比上次看她的时候好了不少,但苍老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脸已经爬满了皱纹,令他看了一眼后便移开了眸子,不太想继续看她这张脸。   白慕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夫妻近二十年的情份,其实已经所剩无几了。   顾才华开口说:“这些年来你一直卧床在病养着,也是你主动愿意让周姨娘代你管理府上的大小事务,这些年来周姨娘也把笙儿照顾得好好的,云溪和笙儿在一起,就像亲姐妹一样,从来不分彼此,我看在眼里,心里也觉得欣慰,家和万事才兴,现在笙儿慢慢长大了,也渐渐懂事了,我希望你在笙儿面前说话的时候注意你的言词,不要弄得她们姐妹情份生分了,整天鸡飞狗跳,对谁都没有好处。”   白慕听着,本来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渐渐的,听到最后,她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脸上也有些不快了,她微微喘了口气,心里是气得不轻的,万没想到他来瞧她一眼,竟是为了数落她的不是,尽管她已经克制了自己,还是忍不住要辩上一辩。   “你这是在责备我挑唆了笙儿与云溪的感情?笙儿已经十四岁了,谁对她好,谁对她坏,她分得清楚,我虽然卧病在床,但不代表我不知道这府里所发生的事情,远的不说,但说这近的,云溪自己跌下去却说是笙儿推了她,就这事来看,你觉得她对笙儿有姐妹情份吗?你因为宠爱周姨娘,心已经偏得不分是非了吗?”   她真希望,他这个当父亲的能看清楚,云溪待笙儿到底如何。   她真不希望,笙儿出了事情的时候,他这个当父亲的,却是选择相信云溪,而忽略了笙儿。   因此,为了她的女儿,她必须对这件事情再辩一辩。   顾才华有几分恼意,因为她最后一句话,说他的心不分是非,语气便也有些沉了,话也更加的重了起来:“我不辨是非?我已经罚过云溪了,倒是你,她们姐妹这许多年来从未红过脸,过年也常在一起,如果不是你挑唆了笙儿,在笙儿面前说了云溪和周姨娘的坏话,她怎么会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处处与云溪过不去,我就知道你这个人是个小心眼的,嘴上说不在意,故意装得很大度的样子,把府里的事情交给周姨娘打理,但暗里还是要监视着府里的一举一动,你瞧笙儿与周姨娘和云溪亲近,你这个当母亲的便心里嫉妒得要死,以至于整天在笙儿面前胡说八道,挑拨是非,笙儿最近简直变了个人似的,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吗?我原体恤你是笙儿的母亲,不愿意与你计较,可没想到你的心竟是如此的歹毒,我真是看错了你了。”   白慕的脸一分一分的变白,猛然,她只觉得口中一阵腥甜,她忙拿了帕子掩住了唇咳了起来。   顾才华神色有几分的厌恶,说:“整天在笙儿面前说你病重,你到底有没有病重你心里最清楚,我希望你为了这个家的太平,不要再笙儿面前搬弄是非,弄得笙儿和云溪周姨娘撕破了脸面,对谁都没有好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的意思,是她在装病了?   顾才华转身离去,听她在那里咳嗽他都觉得头疼了。   “夫人,夫人。”侍候白慕的柳嬷嬷慌忙跑了进来,轻轻为她顺着气。   白慕慢慢止了咳,手帕拿开,上面已是一片血迹。   “夫人,您又咳血了,奴婢去叫小姐过来。”柳嬷嬷脸色微变,心疼极了。   刚刚顾才华在里面说话,她侍候在外面,还是听见了顾才华的声音。   “别,别叫了。”白慕制止了,就算叫来,又能如何,她与顾才华之间的事情,并不想女儿参与进来。她只是心痛,心痛到麻木了。   在顾才华的眼里,她不过是一个爱嫉妒又阴险的恶毒妇人罢了。   夫妻近二十年的情份,他竟从不曾了解过她。或者说,他明明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要故意那样说她,只因为,他已经不爱她了,便故意用最恶毒的话来狠狠的刺伤她。   她忽然低低的笑了出来,眼泪却无声的流了下来。   柳嬷嬷在一旁看着,心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的隐忍,她的大度,她的不计较,在顾才华的眼里,不过都是虚情假义。   有些话,她真想和他辩一辩,争一争,但很多时候,面对那个人的时候,她偏又无法开口去辩,也争不过他。即使是去辩了,他也总有千言万语等着她。   “夫人,您要保重身子,为了小姐,您也要保重身子,您不要生气,不要与候爷生气,不值当的了,要知道,在这个府上,小姐是没有靠山的,她只能仰望您的,您要是让人给气坏了身子,更如了那些人的愿了。”柳嬷嬷拿新帕子给她试泪,她是跟着白慕陪嫁过来的老人,这一辈子服侍夫人,自然是心知她的心思,也了解她的为人。   这候府里的大小事情,她看得更明白,更透彻。   白慕默默的试了泪,慢慢的说:“我真没想到,夫妻情份竟是到了这一步,想当初,他爱我时,为了求得我母亲的答应,大雪天的,他硬是在我家门前跪了一天,我母亲心里嫌他没有出息,这府上虽是外表看着光鲜,但内里早已空荡,靠的是祖上留下的产业撑着,母亲死活不肯答应让我嫁他,怕我跟了他会吃苦,我以死相逼,才令母亲答应下来,他也答应这一辈子会对我好。那些年,他也确实对我好了几年,生下燕京的时候,他也很开心很高兴,可没想到,好景不常,在我刚怀上笙儿的时候,他便认识了周姨娘,回来和我吞吞吐吐的,原来是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我能不答应他吗?我的隐忍,退让,在他的眼里全都成了虚情假义。”   “小姐,老奴都知道,知道您受委屈了。”柳嬷嬷陪着她一块抹眼泪,可知道又如何,现在竟是别无它法了,再也不能挽回候爷的心,不能得到他的青睐。   在笙儿出世的时候,白慕是很难生的,几乎要死,好不容易生了下来,她的身体休息了一年才康复过来,但那以后,也再没有怀上过孩子。   那时候,顾才华宠爱周姨娘,几乎常往她那里去,已经少来她这儿了,过了几年,便生下了五少爷顾东来,为了制衡这种事情,那些年她确实也用了一些手段,不得不抬了别的姨娘给他……可也只有谢谢姨娘为他生了个四小姐顾若圆,郑姨娘生了位六少爷,但却形同无有。别的几个姨娘不是小产了,便是无法怀上,再后来,周姨娘生下五少爷三年后的上灯节,她邀请府里的姨娘出去赏灯,去游太湖,也非要她一块过去,也就是在那一年,她跌入了太湖,她知道是周姨娘推了她,但顾才华不信,还以为她是出于嫉妒才陷害了周姨娘。   在那寒冷的冬天,身子本就因为生笙儿的时候留下了些病根,后来便更不好了。   从那个时候,她就一病不起,最后不得不将府里的事务交给周姨娘管理。   多年过去,周姨娘还是独得他的宠爱。   她知道,这周姨娘是个有手段的人,但现在无论她说什么,顾才华都不会信的,而周姨娘,也便在府里只手遮天了。   往事一幕幕重现,想到这许多年来的事情,白慕心里自然是憋屈的,她忽然张了口,拿了帕子掩嘴,但一大口血喷出来。   第27章 去逝   昨晚苏大人走后今笙又练了一会琴,睡得晚了些。   尽管如此,第二天还是起了个早。   像她这样的人,是很难睡很长时间的觉的,有时候睡着了,也会忽然从恶梦中惊醒过来。前世的一幕幕,总是在黑夜,在她睡着的时候袭来,令她惊醒。   和往常一样,她洗漱过后,便先去给母亲请安,瞧一瞧她。   白慕还躺在床上没有起来,她今天的精神明显不是太好,显得有些气息奄奄。   今笙过去瞧她,她还在睡觉,没有醒来的意思,今笙也便没有叫她,她只是转身走到外面,听着女儿离开的声音,白慕才勉强睁了睁眼,显得有气无力。   她不想女儿发现,自己又病重了。   昨晚,她咳了几次血,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今笙走到外面,悄声问柳嬷嬷:“母亲今天身体如何?昨晚睡得很晚吗?”母亲没有醒来,她瞧着母亲的脸色,觉得不是太好。   柳嬷嬷没敢告诉她昨晚候爷来过的时候,夫人昨晚交代过,不让她说,免得她们父女之间生了嫌隙,这样对笙儿反而不利。   怕她会因为夫人与父亲起冲突,嬷嬷也不敢说什么。   今笙问话,她也仅说:“夫人昨晚有点失眠,和老奴说了一会话,是想起以往太多的事情了,伤感了一会,便睡不着了,估计今天要多睡一会了,小姐,您明天再看夫人吧。”也许休息一夜,夫人便好些了也说不定,这般小姐就瞧不出来夫人有什么异常了。   今笙点了头,便没有往别处想,走了出去。   她回去后练了会琴,写了会字,想到床上的母亲,多少有点心神不宁,便吩咐袭人把锅上的燕窝粥亲自送过去给母亲,给她补一补身子,让她务必喝下去。母亲吃的喝的她向来是自己动手,或者交给袭人紫衣或者她的嬷嬷去做。   袭人答应一声,去了厨房那边。   候夫人身子不好,吃上也比较挑剔,即使是燕窝粥,若不是她盯着,有时候她都不愿意喝的,还有那些药,常年喝那些药,身体也不见好久,久了也是不愿意喝的,她嫌太苦了,实在也是喝够了,怕了。   不过,这些日子她天天去照顾母亲,她也便按时服药了,眼看着气色也比以往硬朗了不少,但今天瞧躺在床上的母亲,脸色感觉很苍白的样子。   她有点心烦。   她担心,母亲会逃不过前世的命运。   前世的时候,过了上灯节没几个月,母亲便因病去世了。母亲去世没多久,周姨娘的贵妃姐姐来到府上,稍微一施压,甚至都没为母亲守满一年的孝,父亲便抬了周姨娘为妻,她这个嫡小姐在府上的日子便是连个庶女都不如了。   不,她不能让周姨娘得逞,她不能这般被动的坐以待毙。   那厢,周姨娘今天也又来到了候夫人的门前。   正巧,看见袭人端了吃的过来,她便含了笑喊她:“袭人,这是来给夫人送吃的了吗。”袭人是笙小姐的大丫环,尤其最近,好像甚得笙小姐的信任,凡事都让她亲力亲为。   袭人瞧了她一眼,语气平淡的应她:“是的周姨娘,照笙小姐的吩咐,给候夫人送些燕窝粥补补身子。”   周姨娘心里是有点嫉妒的,这么贵重的燕窝,她一年也吃不上几回,她掌管着府里的大小事务,自然是清楚,现在府里的燕窝都让二小姐拿来给候夫人补身子用了。   周姨娘面上依然含笑,说:“我刚好进去给夫人请安,燕窝就给我吧。”   “不劳周姨娘了。”   “侍候夫人也是我份内的事。”   “这是小姐的吩咐,务必由我亲自送给夫人。”袭人拨腿便走了。   周姨娘跟着一块进去了,候夫人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她卧在床榻上,瞧起来分外的没有神采,脸色比以往更要苍白了,像个没有气息的人一般。   知道是周姨娘和袭人都来了,候夫人便微微睁了眼,就听周姨娘朝她请了安,说:“夫人,您的身子可好一些,怎么瞧起来,好像没有精神呢。”   候夫人勉强打起了精神,瞧了一眼虽是年过三十了但风韵犹存的周姨娘,再想到顾才华对她所说的话,她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她淡淡的应了一句。   袭人这时已把燕窝粥放到柳嬷嬷手上说:“夫人,这是小姐特意让奴婢送来的燕窝粥,小姐再三交代,让您无论如何也要吃下。”   “嗯,我会吃下的。”夫人应了声,她其实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她根本吃不下去,一来是身体忽然的不适,二来也是心情的问题。   本以为已经死了心,那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会再难过,但昨晚他来说的那些话,让她一夜都没睡好觉,到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难受。   柳嬷嬷侍候她从床榻上坐了,把燕窝粥端了过去。   周姨娘便上前说:“夫人,容妾身来服侍您吧。”   候夫人声音有些无力的说:“不用了。”倒也没让她离开,只是在嬷嬷的服侍下,把燕窝粥给喝了。   袭人瞧着夫人把粥喝完了,这才接了净了的碗,高高兴兴的走了。   也许是燕窝粥起了些作用,夫人觉得身上有了些许的力气,便说:“周姨娘,你也可以回去了。”   周姨娘并没有立刻走,只是说:“夫人,有几句话,我想对您说一说。”   “你说吧。”   周姨娘说:“这些年来夫人病卧在床,府里的大小事务也都是妾身在打理,妾身自问对夫人也是一片忠心,但是为何,夫人总是不喜欢妾身,令笙小姐也讨厌妾身和云溪呢。”她说得可怜,好似在她这里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候夫人就觉得气血上涌,昨天被顾才华气得不轻,现在周姨娘又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她忽然就觉得有点无法忍受,她怎么就这么不要脸了,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怎么就做得这么自然呢,好像真的似的。   她的心情忽然有些不受控制,可又必须得忍。   她身子骨不行,她甚至觉得自己恐怕熬不了多久了,她不能再和周姨娘撕破脸面,她怕自己真的去了,留下今笙,到时候没有她这个做母亲的撑腰,周姨娘会处处为难她的笙儿,她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她压抑着心里的愤怒,慢慢扯开一些笑,很勉强的笑,说:“周姨娘,你在瞎说什么呢,这些年我身子骨不行,多亏了你替我照顾笙儿,笙儿这孩子平日里是调皮任性了些,但心底善良,人并不坏,你以后可要多担待些,我累了,你先下去吧,等我身体养好一些,改日我们再聊。”   “周姨娘,您快回去吧,夫人今天身体不适,不适合多说话。”柳嬷嬷已经上前请她离开了,她是夫人身边侍候的人,夫人还活着,她的权利自然不是一般的小,周姨娘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只得行了礼,告退。   转身出去,周姨娘心情还是挺好的,看到候夫人的身体越来越差,比半个月前看到的时候更差了,她默默的吐口气。   只是,不知道她这一口气要吊多久,她这一口气吊在这儿不走,对她是越来越不利了。   也许是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最近频繁挑唆笙小姐对她们出手。   今笙的一切行为,周姨娘自动归到候夫人的身上。   刚刚来给她请安,也就是想看看她的身子骨到底如何了。   和她说那样一番话,也就是故意气一气她。   果然,周姨娘走过后不久,心里头烦闷的候夫人又剧烈的咳了起来,柳嬷嬷在一旁侍候,胆颤心惊,昨个到现在,已经咳了几次血了,以往也从未这样严重过。   她知道夫人心里头不痛快,堵得慌,只能一遍遍开导她,和她说:“夫人,那周姨娘就是个贱蹄子,她的说话您就当听了个屁,别往心里去。”   有些气是压在心里一辈子的,一辈子得不到舒缓和发泄,哪里能说消就消的,夫人只是交代说:“嬷嬷,如果我不在了,您就去笙儿那里,照顾她吧,这孩子从小就没什么心眼,虽然这些天瞧起来懂事了不少,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她,怕她耳根子太软,到时候又被这些人三言两语哄了去。”   柳嬷嬷直在一旁抹眼泪,她陪嫁过来,跟了夫人一辈子,她受了多少的委屈柳嬷嬷心里是最清楚的,现在年纪轻轻就落下了这病,她怎能不心疼。   当天夜里,候夫人又吐了几口血……   后来,咳血不止,竟是咽了那口气,侍候的奴婢都被吓得魂不附体,也是措手不及。   第28章 后事   今笙向来睡觉是极晚的,晚上的时间,夜深人静之时,她都用来写字,或者看书。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心神安宁下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觉得困倦了,才上床歇息。   子时。   今笙才刚躺下没有多久,她今天晚上有些心神不宁,躺在床上还在想一些事情,恍恍惚惚的,便听到外面传来值夜的奴婢在叫她:小姐,笙小姐……   声音听起来急促又害怕的样子,她便蹭的坐了起来,人在床上便回了过去:“怎么了?”   “笙小姐,夫人逝了。”   今笙只觉得脑袋轰的炸开了。   母亲,逝了?   她非但没有逃过前世的命运,甚至,还提前逝了……   难道,真的逃不过前世的命运?   不……   她匆匆的起了身,拉开门,紫衣、袭人、薄叶还有奶娘都已经在匆忙间起了床跑了过来。   “给我更衣。”她的声音冷静得不同寻常。   袭人紫衣上前忙给她更衣、梳发。   待今笙匆匆赶到母亲那边的时候,人还未到,就听里面传来奴婢们的哭声,她匆忙走了进去,就见母亲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睛合着,一动不动。   她扑通就跪了下去,喊了一声:母亲,笙儿无能,救不了您的命。   话落,眼泪便啪啪的往下掉落。   她是真恨,恨自己的无能,无能为力。   旁边跟着的奴婢都跟着跪了下来,抽泣着,抹眼泪。   柳嬷嬷这时红着眼睛说:“小姐,夫人去了,都是被周姨娘活活气死的……”   这屋里的几个奴婢都是侍候夫人的大丫环,没有外人,柳嬷嬷也就敢说。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也不能再隐瞒实情,夫人不在了,小姐是真的该长大懂了,她应该学着独挡一面了。   夫人临去之前,最怕的就是小姐它日又被周姨娘哄了去,她必须让小姐明白,夫人的死是周姨娘害的。   “嬷嬷,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您尽管说吧。”   柳嬷嬷看了一眼身边的奴婢,说:“你们全都到外面侍候着。”   跪在地上的奴婢起了身,退到外面去,连今笙的奶娘也自觉的退到外面去了。   柳嬷嬷见四下无人了,这才把那日顾才华来过一事说了,并把他说夫人的话都学了一遍,若不是他那日前来数落夫人,冤枉夫人,夫人也不会气得吐血咳血,后来周姨娘也来了,和夫人说了几句话,两个人这一前一后的都来说话,夫人越想越气,气火攻心,咳得更严重了,到了半夜,一口气没上来,便去逝了。   夫人忽然就这样走了,任谁都没有想到。   说完这些事情,柳嬷嬷抹了把眼泪说:“小姐,您要记住,夫人是被周姨娘给害死的。”   今笙点头:“嬷嬷,我记住了。”但是,母亲的身子骨这些天来明显的是有好转的样子,怎么会让人一气反而气死了?她一时半会没发梳理这些事情,便又问她:“有请人叫过父亲吗?他怎么到现在还不曾过来?”   正说着这话,就见顾燕京匆匆跑了进来,他一瞧床上的母亲,便失了声扑过来:“娘,娘。”说到底,他也只有十八岁的年纪,甚至还没到弱冠之年。   不久后,候才华也匆匆赶来了。   大半夜的有奴婢跑去说什么夫人去逝了,他都不太相信的,但过了一会缓过神来,才匆忙赶来,一进来瞧见一双儿女都在此,再看床上死去的夫人,才确信这是真的了。   夫人去逝的消息,在天亮的时候才算是在府里传开了,通知了各房姨娘。   周姨娘一大早得了夫人去死的消息,心里一乐,这么快便死了?   夫人去逝了,那后事还得她操持呢,她得去张罗张罗,她甚至顾不上去吃口饭,立刻领着身边的奴婢过去了。   此时,夫人的灵堂也已经设在了大厅里。   今笙和哥哥燕京跪在母亲的灵堂前,默默的烧着纸。   母亲忽然去逝,兄妹俩人一夜未合眼,燕京是真伤心,一个大男人,竟然眼睛都哭红了。反观今笙,反是冷静了许多。   她默默的陪在哥哥的身边,前世的一幕幕重现,整个晚上,她想了许多许多。   母亲去了,前世的轨迹如果不能改变,要不几年,她们所有的人,都得跟着死。   想了一夜,她最终默默的起身,走了出去,喊了袭人。   袭人忙跟着她来到外面,走到外面的梅花树下。   夫人生前极爱梅花,所以她的院子里到处都是盛开的梅花,走到她的院子里便有清香扑鼻而来。   “你仔细想一想,昨个你给母亲送燕窝粥的前后,包括在厨房,有没有遇着什么人,或者有没有离开锅上片刻。”   思前想后,她总觉得母亲的死,不仅仅是被气死的那么简单。   这些年来,让母亲生气的事情还少吗?她受的委屈还少吗?几年前她被推下太湖那件事情,父亲便不肯信她……   她总觉得,母亲总不至于因为被父亲气了,或者被周姨娘气了,就气急攻心,给活活气死了。   袭人心里一愣,没想到小姐叫她过来是问这事,她顿时觉得这事非同小可,便忙仔细的想了想昨天发生的事情。   昨天她是遇着周姨娘了,但周姨娘并没有碰过碗,这事回去后她便和小姐交代了。   但是……   她心里有点不敢相信,还是忙小声说:“小姐,在厨房的时候,霞光来过一趟,说她要做个荷包,只是刚好差点线,便不值当的买了,奴婢当时喝了她一杯茶,她说是小姐去年赏她龙井茶,很贵的,一直不舍得喝,让我尝一尝,挺好喝的,奴婢喝过不久后,肚子便有点不舒服,就去了趟茅房,让她帮看了一下锅上。”   提到这事,袭人忽然就更觉心惊,慌忙解释:“奴婢昨个没提这事,是因为觉得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值一提,是奴婢的疏忽,请小姐责罚。”   “这事不怪你,我该早点提醒你的,那丫头靠不住,她是周姨娘的人,这事你先不要声张,这几天,你好好盯着霞光。”   袭人应了一声。   今笙揉了一下眉心,都是自己的疏忽,才让别人有机可趁。虽然还没看到什么有力的证据,她心里也已经有了几分注意。   连父亲都怀疑是母亲的挑唆,何况是周姨娘呢。   这段日子她不与云溪交好,云溪又在她手里连连败下,周姨娘怀疑是母亲在背后出注意,便忍不住了,朝母亲出手了,她以为除了母亲,便能控制她了。   前世的时候,霞光和明目在母亲去逝不久后就被云溪要了过去。   这两个势利的奴婢,前世跟着云溪的时候没少作恶,几时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过。   她本想着,留着这个霞光还有用,却没想到,反而令她害了自己的母亲。   她匆匆回去,就见周姨娘谢姨娘都跟着父亲一块来到灵堂前了。   周姨娘一到灵前便跪下来哽咽着抽泣说:“夫人呐,您怎么会忽然去了呢,您不是说等身体好些了再和我好好聊一聊的吗!”   今笙忍下心里的一腔恨意,有些事情,在她还没有搞清楚之前,她必须再忍一忍,也必须让周姨娘继续在这里装腔作势的演一回。   眼下,还要处理母亲的后事。   第29章 计谋   那几日,人来人往,前来吊唁。   身为子女,都要披麻戴孝,云溪便也出来了,一起跪在灵堂前哭。   就在这一日,候夫人刚刚下葬后的头一夜,国安候府便发生了一件怪异之事。   夜深人静之时,笙小姐的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啼哭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听着竟是令人毛骨悚然。   由于是笙小姐身边的大丫环,她们住的房屋相对来说都是比二等奴婢还要高一级,紫衣和袭人是姐妹,便住在了一个房间,霞光原先是和明目住的,明目死后霞光便一个人住了一个屋,后来夫人的丧事办完后,她院里的奴婢都打发了,柳嬷嬷照着夫人生前的遗愿,留了下来侍候笙小姐,便和奶娘住一块了。   这一声接一声的哭声仿若就徘徊在自己门口,黑暗之中霞光便吓得立刻把被子拉了上来,蒙住了脑袋。   那声音仿若就在耳边,吓得她魂不附体,颤抖不已,几乎要哭出来,却是连逃的勇气都没有,在被窝里颤抖着小声哀求:“夫人,不是我干的,不管我的事,我也是被逼的,都是周姨娘让我干的,你要找就找周姨娘算帐去吧,不管我的事,呜呜……”   夫人才刚刚下葬,忽然就发生这等诡异的事情,她到底年纪不大,哪里受得了,便吓得小声哭了起来。   后来那哭声便渐渐远去,没了。   次日,待到天亮之时,霞光精神不振的走了出来,瞅见袭人和紫衣的时候忙上前叫住她们,小声的说:“昨天晚上,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哭。”   袭人一脸疑惑:“昨晚有人哭吗?没有呀?紫衣你听见了吗?”   “没有呀,霞光你听见谁哭了?”   俩个人都没有听见?就她自个听见了?霞光有些不死心,恰看见奶娘、柳嬷嬷和薄叶也走了出来,便忙跑过去叫她们,小声的问:“嬷嬷,奶娘,薄叶,昨天晚上你们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哭啊?”   薄叶一脸茫然:“没有人哭啊?你听见谁哭了?”   奶娘漫不经心的说:“哪来的什么哭声,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惊扰了小姐的清静。”   柳嬷嬷有几分阴阳怪气的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霞光脸色苍白,真的只有她一个人听见有人在哭?真的是夫人来找她了?   不!一定是幻觉,那不是真的。   霞光苍白着脸匆忙跑开,心里却是怕得要死。   薄叶瞧她跑开的身影,悄悄跟了上去。   那厢,今笙起床洗漱了一番,刚刚发生的事情袭人已经和她说过一遍了后说:“薄叶倒真是个机灵的,已经尾随她去了。”   提到这薄叶,今笙心里也确实觉得她不错,让她学母亲的哭声,她都能学得惟妙惟肖。   但是,想到母亲的死,她心里还是很压抑,很难受,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躲过前世的命运,只说:“静观其变吧。”   对付霞光比对付周姨娘容易得多,毕竟霞光是她院子里的人,吓她一吓,旁人也瞧不出什么端倪,但若用同样的手段去周姨娘,潜入她的院子里,便不太容易了,搞不好事情很容易败露。   母亲都已经让人害死了,为了日后的行动,有些事情她还是要朝身边的几个奴婢说的,她也知道这些个奴婢都是信得过的人。   在得知霞光竟然合伙周姨娘谋害夫人后,几个人是气得恨不得扒了这霞光的皮,但小姐要的是她主动供出周姨娘,便出此下策,吓她一吓,也只能暂且留着她的小命了。   奶娘在一旁叹了口气,夫人的去逝令她很是伤心,她是跟了夫人一辈子的人了。   这世上,就没有人不怕鬼的,越是作恶多端的人,越是怕。   果然,霞光被吓了一次后立刻心神不宁的去找周姨娘了。   她不能直接找周姨娘,但她跟云溪的奴婢秋蝉冬草都有交情,以往云溪和笙小姐玩得好,找笙小姐的时候都会带上这两个奴婢过来。   她一溜烟的偷偷摸摸的去找云溪,冬草一见是她立刻把她领进院子里去了。   乍见霞光来了,云溪便黑了脸:“你这个时候来找我作甚至?”   霞光忙跪了下来,慌张的说:“小姐,昨天晚上,候夫人的鬼魂来找我了,我不能再府里待下去了,你给我一笔银子,送我出府吧。”   云溪吓了一跳,立刻怒:“你胡说八道什么。”鬼魂一说,她多少也是有些信的,她也听人说过,谁家的人死后,便附到旁人的身上说话,自己是谁谁谁,家里的事情,都能说得一清二楚。   这事玄乎得很,可没想到有一日就真的让霞光给碰上了。   霞光都快要哭出来了,说:“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这府里我是待不下去了,您给我些银子,送我出府即可,周姨娘让我对夫人下砒霜的事情,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云溪心里烦燥,这没用的东西,胆子也太小了。   送她出府,她现在还是今笙的奴婢,她一个大活人,她如何把她偷偷摸摸的送出府?她要是不见了今笙会不找她?这事她还得请示周姨娘,便声色俱厉的和她说:“这事我会和周姨娘说的,你自己切忌不要在人前露出了马脚,我不找你,你最好不要再主动找我,不然露出了马脚,到时候有你受的,明目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了。”   霞光连连声是,这才匆匆退了出去。   不久之后,云溪也立刻前去把这事和周姨娘说了一遍,周姨娘一听这事顿时气得抓紧了手中的帕子骂:“哪有什么鬼神之说,一准是笙小姐身边的几个嬷嬷想出来的鬼主意,让笙小姐搞出来的鬼,这个小贱蹄子也太禁不住吓了,留下她早晚坏事,秦嬷嬷,你想个法子,先稳住她,别让这小贱蹄子坏了事。”   秦嬷嬷小声说:“姨娘,老奴倒是有一个法子。”她小声和周姨娘咐耳几句,周姨娘点了头,说:“你去做吧,做干净点。”   秦嬷嬷应下。   在大户人家,想悄悄弄死一个奴婢,有的是法子。   ~   也正如周姨娘所言,闹鬼一事就是柳嬷嬷和奶娘一块想出来的法子。   候夫人去逝后,柳嬷嬷照着夫人生前的遗言,过来照顾小姐,别的奴婢因为年纪也大些了,就放出府了。   那时,柳嬷嬷正领着湘君小姐一边进院子一边说:“夫人刚刚过逝,笙小姐这几日正伤心着,小姐您来得正是时候,您陪笙小姐多说说话吧。”湘君小姐一瞧便是那种人美心善之人,又是笙小姐同姓的堂妹姐,血统上自然是亲的,打心眼里,柳嬷嬷是想这位小姐能与自家小姐交好的,只是笙小姐以往与云溪小姐交好,便少与湘君小姐往来。   候夫人去逝了,那是自己的亲伯母,湘君是来吊过唁的,只是那日人来人往,她没能与今笙说上过话,现在丧事过去了,她便想来瞧瞧这位小自己一岁的堂妹妹。   湘君被引进屋内,今笙人正坐在厅里听薄叶汇报霞光的事情,听完了便交代薄叶:“你继续留意着她的举动,有什么事情立刻汇报。”   薄叶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奴婢挑开帘子,湘君这时候便被引了进来,今笙也就起身迎了过去。   前世的时候,湘君是嫁与太子的,太子的成败关乎着很多人的命运。   她得好好想想,如何能够帮助太子瀚渡过被废的劫数,但她一个深闺女子,平日里又哪里能与太子说上半句话,所以,还是得由湘君下手。   不知道,上次一别后,湘君与太子瀚有没有下文了。   她迎过去,定睛看着湘君,已经十五岁的湘君出落得像画中的美人一样。   一头长发倾泻而下,紫衫如花,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今笙妹妹。”湘君来到她面前,忽然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话安慰她。   十四岁便丧了母亲,也许,什么话对她来说都起不到安慰的作用。   两个相视,一时之间今笙竟也找不出话来说。稍顿片刻,湘君拉了她的手说:今笙妹妹,日后如果有什么难处,你可以和我说说,若是能帮得上你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今笙问她:“你在可怜我?”   湘君一怔,立刻摇头:“不是的,我不这个意思。”   今笙忽然就噗的笑了,说:“你别紧张,来,我还真的有事要求你呢,我知道你的才艺,也知道你画作得好,我这些日子无聊,也在学习作画,但总是画不好,你日后若能常来教教我就好了。”   她灵光一现,机智的想到了可以让湘君常来陪她的办法了。   湘君见她虽是笑着,假装无恙,但目中哀愁难掩,心里更为她难过,又哪里会驳了她的意愿,便允了她:“你若是不嫌弃我唠叨,我以后就教你作画。”   “能有湘君做老师,我可是求之不得,袭人,去把笔墨准备好了。”   今笙拽着湘君去了自己的琴房,她写字,抚琴,都在这儿,自然,作画也该搬到此处。   前世的时候,母亲有心把她培养成一个才华横溢之人,那时候她不愿意,总是偷懒,母亲病卧在床,拿她也是无可奈何,想要教育她,都是有心无力,最后去逝,也是满满的遗憾。今世,她想学了,把前世母亲所有的愿望都达成了,母亲却再也看不见了,她还来不及和母亲重续今生的缘母女之缘,她便走了,走得满心是伤。   如果母亲在天有灵,看见她这一世的努力,看见她有一天亲手为她报了仇,是否会心满意足,含笑九泉呢。   第30章 受惊   走进今笙的琴房,湘君也难免要打量一番。   两家人只有一墙之隔,她是清楚自己的这位今笙妹妹的,她自幼厌烦读书写字,更不要说作画这等费神之事了。   “今笙,你在弹梅花三弄吗。”湘君心里有些惊讶,旁边摆了好几个曲谱,还都是难弹的名曲。   今笙眉眼微弯,说:“我原本也不会弹的,是哥哥为我请了琴师,你见过的,那天太子殿下不是也在吗?”   湘君了然,说:“我听明兰哥哥说,苏大人可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现在还是内阁举足轻重的人物,还陪太子殿下读过书的呢,是被皇上钦点的大人物,由苏大人做你的老师指点你,真是羡慕死旁人了。”   苏大人,的确是个人物,刚柔并进的一个人,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是敌还是友呢。   今笙含笑,问她:“湘君,太子殿下今年有多大了,是不是还没有太子妃呀?”   忽然问到太子殿下的私下,湘君脸上微微一红,说:“太子殿下也才十九岁,还没有太子妃呢。”   今笙掩唇偷笑:“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的。”   湘君红了脸,立刻辩解:“我听明兰哥哥说的。”   今笙点头:“我没说是太子殿下告诉你的呀。”湘君看着她干瞪眼,感觉自己好像被她给绕进去了,这今笙妹妹的小嘴还真能说啊!   再过一年,湘君就及笄了,之后就会嫁给太子瀚。如果没有办法避免太子瀚被废一事,至少,在被废之前,湘君能不嫁给太子瀚,兴许还能保住一命。   她一个闺阁女子,根本没办法插手皇家的事情。   “要是做太子妃,这胸襟该得有多大啊!太子殿下到时纳妾恐怕更多,有得哭了,我们这府里的事就多得够令人头疼了,何况是皇家的事,哎,恐怕要整天有忙不完的勾心斗角了。”   湘君听这话认同:“这倒也是,我爹那几个姨娘,天天都在府里斗来斗去,斗了一辈子,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想想都累。”   今笙叹了口气,说:“还不都一个样。”   两位小姐在琴前嘀咕了一些长短后,来到桌前坐下,湘君小姐让她先作一幅画给她瞧,今笙也就静下心来,气定神闲的作了一副画。   她画的是眼前的湘君,但以她的作画功底,是没有办法把湘君的神韵给画出来的,能把人整像就不错了,最后也就画出了个头像。   湘君看了看,指点了她一二,两个人一边说一边画,时间便也渐渐的过去了。   吃饭的时候今笙非要留下湘君,她推辞不过,也就留下与她一块吃了午饭,吃饱喝足,她才起身告了辞,回家去了。   送走了湘君,今笙也在自己榻上靠了下来。   之前她有意试探了湘君一番,猜测着太子殿下与她私下里有没有别的交集。   前世,她大多数时候是被罚在屋里闭门思过的,外面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也不清楚湘君究竟是如何成了太子妃的。她仔细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隐约觉得应该是选秀使然,毕竟是往事了,又无关她的事情,她实在是记不清楚了。前世的时候她一门心思在二皇子身上,哪里会关心别人的事情,她又是闺阁女子,还常年被罚在院里不许走动,知道的消息实在有限。   今笙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这一世,母亲还是去逝了,虽是沿了前世的轨迹,可母亲的去逝提前了。   她猜测着,是不是因为她的一些行为上的改变,周姨娘急了眼,对母亲动了手脚。   太子殿下被废一事,她并不能做什么,是不是就不会因此提前呢。   但是,她要如何告诉太子殿下,他会被废一事呢。   这种事情,她能借着哥哥的口来传话吗?无凭无据,太子殿下怎么会信。   拿不出一个可信的理由,恐怕,连哥哥都不信吧?   今笙觉得胸口有些沉,心里默默叹口气。眼下,第一要紧的,是要霞光露出马脚,供出周姨娘害了她的母亲一事。   ~   入夜。   整个国安候府寂静下来,各人也渐入梦乡,霞光也和往常一样上了床,但因为昨晚一事她今天就睡不着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   周姨娘答应,等过几天把她从笙小姐这里要过去,然后再找个机会放她出府,如果不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自然是不肯出府的,但现在没什么比保命要紧了。   忽然,她原本合上的窗户砰的一声便开了,她顿时惊得一下子紧闭了双眼拉上被子便把自己蒙了起来,外面又传来女人啼哭的声音从窗户飘了进来,好像就在窗户之外,这声音在夜晚,显得格外凄凉,吓人。   她怕得瑟瑟发抖,夫人又来了,又来找她了。   “不是我,不是我……是周姨娘,是周姨娘。”她缩在自己的被里小声低抽,连拉开被子逃跑的勇气都没有。那声音不知何时退去的,仿若就在耳边,挥之不去,她恍恍惚惚的缩在被子里全身发抖,不敢动弹。   次日,当她精神恍惚的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瞧见袭人和紫衣说笑着从隔壁出来,她们仿若什么也没有听见过,没有任何异常,瞧见她后紫衣还笑嘻嘻的说:霞光,你昨晚没睡好吗?你精神瞧起来不大好啊!   袭人也关切的问:霞光,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我帮你给小姐请个假,你好好休息休息。   霞光目光忽然就红了起来,她很后悔,为什么要鬼迷心窍听周姨娘的,现在夫人没去找周姨娘算帐,却来找她了。   猛然,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去,不死心的再次问:“你们昨晚有没有听见有人在窗户外哭?好像夫人的声音。”   袭人摇头:“没听见呀。”   紫衣惊讶:“不会吧,难道夫人回来了?”   袭人用怪异的眼神打量霞光:“怎么就单单你自个听见了,我们都没听见,莫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夫人的事情,夫人回来找你了?”   霞光脸色一变,立刻拨腿就走:“不是我,不是我……”   她要离开这里,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不然,夫人会夜夜缠上她的。   看霞光匆匆跑开的身影,紫衣小声说:会不会把她给吓傻了,我怎么觉得她不太对劲。   袭人小声和她嘀咕:任谁撞了‘鬼’,都不会对劲,走吧。   两人一块前去服侍小姐,今笙起床洗漱的时间,两个人便把事情朝她汇报了。   这才第二天,就吓坏了吗?在吃过粥后,今笙吩咐:等霞光回来,让她来见我。   那丫头早起后就跑了,甚至都没来朝小姐请安,又去找周姨娘去了,看样子是吓得不轻了。   袭人答应一声,交代下去。   那时,霞光已恍恍惚惚的跑去找云溪了,这事便气得云溪够呛,冲她吼:“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先忍几天,等我找个时机便去找笙姐姐,朝她把你要过来,这几天你就忍耐不了吗?你频繁来找我,万一露出马脚,你这条命不想要了吗?”   霞光跪在她面前哀求:“云溪小姐,求您现在就去找笙小姐把我要过来,我一刻也不能待在那个院子里了,那里太可怕了,所有的人都听不见夫人的声音,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夫人这是来找我了,我待不下去了,我真的待不下去了。”   云溪瞧她几乎要疯的模样,只得说:“你且待着,我这就去找周姨娘说说去,让她陪我们去一块找笙姐姐要人。”她怕自己去要人,今笙不给,但如果周姨娘出面,今笙现在死了母亲,也没有人撑腰了,兴许她心里害怕,也就把霞光给她了。   霞光连忙磕头谢过,惚惚恍恍的跟着云溪小姐找周姨娘去了。   第31章 疯了   “小姐。”柳嬷嬷匆匆进来和她说:周姨娘、云溪小姐一块来了,还有霞光,也跟在后面。   今笙扬了一丝冷笑,说:恐怕是来要人的,让她们进来吧。   前世的时候,母亲在去逝后不久,霞光和明目前后被她要了过去。   没有母亲依靠,父亲也宠爱周姨娘和云溪,奴婢也不愿意跟她,她也气得无可奈何,直接把人给了。   周姨娘很快被请了进来,看见今笙的时候她还是微微愣了一下,总觉得这今笙像换了个人似的,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魂好像已不是那个魂一般。   她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裙,腰素一条金腰带,外罩品月缎绣玉氅衣,气若幽兰,却贵气逼人。她颈前还静静的躺了一只通灵宝玉,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气,头发上别了一只简单的白色梅花簪,竟是美丽至极。   现在的笙小姐,当真是优雅又有气质,就连喝个茶,都端得尊贵了几分。   周姨娘心里惊讶之余,还是忙先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说:“笙小姐这几日可好?”   今笙淡淡的扫了一眼这些个人,声音平静又哀伤:“周姨娘,母亲刚刚去逝,我的心情能好得了吗。”   周姨娘心里暗暗冷笑,她心情不好就对了,但还是安慰她一句:“笙小姐您还是要保重自个的身子的,夫人泉下有知,看到您不开心也会心疼的。”今笙望她不语。   周姨娘话锋很快便又一转:“我听霞光说,这几日您这院子里可不太平,这丫头都吓得求到我这儿来了,您看,您这里也不缺使唤的丫头,要不就把她给云溪小姐使唤几天。”   三言两语的就转到要人这事上了,今笙挑了眉,看了缩在后面仍旧是一脸害怕的霞光,她手中的茶杯啪的放在了桌子上,溅了一些茶水出来:“周姨娘,你说这话像话吗?我身边的奴婢再多,就算我不喜欢,那也是我的人,轮得着你一个姨娘来要我的人吗?你今天看着这个奴婢喜欢了要了去,是不是明日再看见我别的东西喜欢上了,也要找我要了去?”   周姨娘是真以为,没了夫人后,她在这府上便可以一人独大了,她这个嫡女也可以不放在眼里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敢大胆的来朝嫡小姐要人。   周姨娘也没想到,这今笙竟是这般牙尖嘴利,她不过是要个人,她竟说这许多的话出来,便也立刻赔了笑脸,说:“笙小姐,不是我想要你的人,是这丫头,说最近在您这里总听见别的声音,她太害怕了,才求了我,想跟云溪小姐。”   今笙敛了眉,语气温和了几分,瞧向霞光说:“我的奴婢,就算不喜欢,也是我的人,何况,我还挺喜欢霞光这丫头的,没有送人的道理。”   霞光这时扑通给跪了,慌张的哀求:“小姐,我想去侍候云溪小姐,我不能在这院子里侍候您了。”   今笙望她笑笑,说:“我知道,都听奴婢告诉我了,说是你这两天在屋里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你害怕了。”   “是是,小姐,是夫人回来了,每天晚上都在哭,您听到没有。”   今笙望着她轻蔑的笑,说:“我又没做亏待母亲的事情,母亲自然不会回来吓唬我,为什么独独是你一个人听见了母亲的哭声,难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母亲的事情?”   “不,不是的,是周姨娘让我干的……”   “你这个贱丫头胡言乱语什么?”周姨娘已经扑上去抓住她朝她嘴巴上抽。   这个死丫头,八成是疯了,居然敢说她……   来之前,就已经交代过她了,少说话,由她来和笙小姐谈。   她没想到,今笙三言两语的也可以刺激得这个丫头把她给供出来,她恨不得掐死这个丫头。   “把周姨娘拉开,让她说。”今笙猛然沉喝一声,她身边的奶娘和柳嬷嬷立刻上前一把就扯开了周姨娘。   已经被周姨娘打了一个耳光的霞光惊恐的捂着自己的脸叫:“夫人回来了,夫人真的回来了,呜呜……”她忽然缩着身子扑在地上痛哭起来,哆嗦着直说:“不是我,是周姨娘让我干的……呜呜……”她哭得甚是可怜,双手捂了自己的脸,甚是害怕,全身发抖。   今笙瞧着她,心里略有诧异,感觉她的样子像疯了似的。   周姨娘两个人给扯住,她也是又急又气的喊:“笙小姐,这丫头已经疯了,她的疯言疯语您可千万不能信,我服侍了夫人一辈子,对夫人岂敢有二心啊!”   今笙冷淡的扫了她一眼,说:“还是请父亲过来定夺吧,紫衣,你去请父亲过来。”   紫衣答应一声,立刻跑去请候爷过来。   ~   顾才华倒是很快便被请了过来,来的路上紫衣便把事情和他讲了一遍,他听得甚是头疼,夫人的丧事才刚过去,她们又闹的是哪一出啊,说什么夫人的魂回来了,他才不信。   顾才华进了今笙的院子,被引到厅里,他才迈步进去,周姨娘就红了眼睛跪了过来:“候爷,您可要为妾身作主啊!”   顾才华瞧了一眼自己宠爱的周姨娘,因为夫人过逝,她今天也穿的比较素静,可即使是一身的素衣也掩饰不了她的绝美,明明三十年纪的人了,瞧起来就是个二十多了,再梨花带雨的要哭不哭,他瞧了甚是心疼,而且这几天她为夫人的事情也忙里忙外的,感觉都瘦了一圈,语气也温和了些,问:“怎么回事?”   今笙已走了过来,她了解自个的父亲,知道他向来是个偏心的,便先开了口,装可怜装娇弱吗?她也可以呀!她目中也噙了泪:“爹,母亲才刚刚过逝,周姨娘就来朝我要奴婢,说什么我的奴婢已经够我了,要把霞光这个丫头要了过去,霞光平日里在我这里也很机灵,我舍不得给她,周姨娘便一直说我这里不干净,说霞光害怕才求了她要跟着云溪妹妹侍候去,哪知这霞光忽然跪了下来和我说,说我娘回来了,说不是她干的,是周姨娘让她干的,您看她,怕成这样子,一直在发抖,口里到现在还念念有词,这两日她一直说有听见哭声,起初我也不信是真的,可现在瞧她都疯了,说是周姨娘让她干的,这事便假不了。”   周姨娘急切的为自己辩解:“候爷,一个疯子的疯言疯语,您可当不得真,这丫头是笙小姐的人,和我没半点关系,兴许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笙小姐或者夫人的事情,现在夫人又刚过逝,她便自己被自己吓疯了也不一定。”   顾才华便沉了脸,一言不发的瞧了瞧趴在地上极力要把自己缩起来的霞光,他便上前踢了她一脚,准备问她话,哪知被踢了一脚的霞光立刻受惊的尖叫起来,口里直叫:“夫人,不是我,是周姨娘让我干的,您要找就找周姨娘吧,呜……”她吓得又大哭起来。   顾才华沉着脸去扫周姨娘,他又不傻,单是这一句话,他也能想出一些眉目,周姨娘这时就忽然扑在地上哭了起来说:“现在夫人不在了,这个丫头又在这里装疯卖傻,我是有一百张嘴,也难说得清楚了,候爷,我这些年来是如何侍候夫人这个家照顾今笙小姐的,您还不清楚吗?自从笙小姐跟了夫人过一次年后,就变了个人似的,处处针对我,夫人现在一去逝,她又想出这等法子来诬蔑我,这丫头是她的丫头,谁知道是不是她与自己的丫头串通起来合谋要害我呀,如果候爷您不信我,我便只能以死明志了。”说明这话,她转身跑了出去。   顾才华心里便动摇了几分,周姨娘说得有道理啊!他瞧了一眼今笙,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   今笙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是信了周姨娘了,她心里甚是失望,虽然早就知道父亲的偏心,可再次经历的时候,还是失望透顶,她声音淡漠的说:“母亲才刚去逝,周姨娘就想从我这里要人,如果不是周姨娘与这个丫头以往关系就要好亲近,这个丫头怎么会出了事情跑去找她周姨娘,而不是找我这个主子?”   今笙这么一说,顾才华觉得也有理啊!这个丫头肯定以往就和周姨娘有来往的,不然周姨娘干嘛别的丫头不要,偏要这个丫头给云溪当奴婢……   就在顾才华左右摇摆不定的时候,忽然就有奴婢匆匆跑来叫:“候爷,周姨娘跳河自尽了。”   第32章 手段   顾才华在得知周姨娘跳了河后原本是准备要走的,但他很快就又想起那个疯言疯语的丫头来了,便喝了声:“来人。”跟随他的侍从立刻跑了进来,顾才华吩咐:“把这个妖言惑众的奴婢拖出去,乱棍打死。”他的侍从立刻拖起地上的霞光往外走。   今笙心底凉了个彻底,父亲这是听信了周姨娘的话,以为她和奴婢串通起来害周姨娘?就算并非完全相信,但处死这个丫头,分明也是保全了周姨娘的名声。   吩咐完这些,顾才华匆匆离去。   周姨娘的确是寻了死,这个天气,刚过完年不久,水还是冰凉刺骨的,可她就真的跳了下去,等捞上来的时候她也冻得浑身哆嗦,几乎要死,若非被今笙逼得无路可退了,周姨娘也不愿意这样做,毕竟这天气跳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但眼下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能用此下下策,才能令顾才华怜惜她,信任她。   果然,顾才华二话不说就丢下闹心的事赶过去看她了。   顾才华过去的时候,云溪小姐和五少爷正在床上哭,两个人一声接一声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云溪一边哭一边喊着:姨娘您怎么能想不开呢,您没做过的事情父亲还能不分是非冤枉了您不成……姨娘您可不能扔下我和来哥儿走了啊!您这样子让我们怎么活啊!   五少爷也哭红了眼睛,他扑在床上哭着喊:姨娘,姨娘您怎么能死呢,您死了我怎么办呀。   周姨娘虚弱的躺在床上,声音显得有气无力:我被人那般冤枉,你们的父亲也不相信于我,我活着还有什么盼头,我现在是笙小姐的眼中钉,肉中刺,她是恨不得拨了我啊……   进来的顾才华听了这话心里头微微发沉,但见人是救了上来,没有生命之忧,心里也是暗松口气,他快步走了过去低声斥责:“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几时不信你了,你何故要寻短见。”   云溪听见父亲的声音,回过身来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喊:“爹,笙姐姐现在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笙姐姐了,母亲在世的时候已经令她变了心,您再不管管笙姐姐,姨娘就要被她给逼死了,她现在刚死了母亲,恐怕心存怨恨,想要害得我没有了生母,她身边的奴婢,没有几个省油的灯,不知道哪天又给她出个什么坏主意来害我和姨娘。”   顾才华瞧周姨娘和一双儿女都哭成了泪人,心里发软。   他仔细想想今笙这段时间的作为,真的觉得她变了个人似的,好像不是他原来的笙儿了,以往觉得欣慰,想着她长大懂事了,这一刻,忽然就觉得不安,怕她真的是被白慕给哄了去,现在一心想要挤兑周姨娘和她所出的儿女。   那个女人,死后还要搅得他的府上不能太平,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看错了她,表面装得柔和善良,大度的不得了,其实心眼比谁都小。也不知道她这段时间都给笙儿说了些什么,但由笙儿的作为来瞧,这白慕真是,其心可诛。   顾才华走到周姨娘的床边坐了下来,语气温和的说:“那个疯言疯语的丫头,我已命人乱棍打死,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笙儿还是太年幼了,让那些贱婢哄了去,她原本也没有什么坏心眼的,改日我会和她好好谈谈。”   周姨娘心里一喜,候爷这么说,便是信她了。   周姨娘心里高兴,面上自是不敢显露一二,还是故作难过的说:“夫人才刚去逝,府里又闹出这等事来,这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多关心笙小姐的。”周姨娘这么懂事,顾才华也觉得欣慰。   奴婢这时来禀报说热水已经烧好了,请姨娘沐浴。   她刚刚落在了冷水里,自然是要在热水里泡上一泡,驱寒。   周姨娘这才由床上起了身,但还是打了几个喷嚏,她是真的着凉了。   顾才华吩吩奴婢赶紧准备姜茶给她喝了驱寒,又安抚了云溪和五少爷一番。   周姨娘坐在了热水里,侍候她的嬷嬷忙给她端来熬的姜茶让她喝了。   躺在浴盆里,她面上终于是浮出一些笑意。   自己投河自尽这一招还真走对了,看来自己在顾才华的心里还是有着极大的份量的,她问身边的秦嬷嬷:“那个丫头死了?”   “是的,已经打死了,您不用担心她再乱说什么。”秦嬷嬷悄声回她。   周姨娘冷冷的笑了笑,说:“真是又胆小又蠢笨,死了也好,还能让人活活给吓疯了,留下也没什么用了。但这天底下哪有什么鬼神一说,如果她真变成了鬼,第一个来找的便是我,怎么可能是那个丫头,她这辈子最恨的人可是我,当年太湖一游,是我推她落的水,让她从此染上了疾病,她一直怀恨在心,只是苦于没有办法对付我罢了,这些年她也不得宠了,心里恨我要死,要找也是该来找我不是吗?”   秦嬷嬷忙说:“您说得是,一准是笙小姐搞出来的鬼,现在柳嬷嬷也到笙小姐这边侍候了,笙小姐虽没什么脑子,但她身边的这几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还是不得不防。”   周姨娘不由得又打了几个喷嚏,等喷嚏过后,她语气带了几分狠戾:“把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除去,看她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秦嬷嬷小声说:“现在夫人已经死了,往后等您被抬了正室,要对付笙小姐还是什么难事吗。”   说到这事,周姨娘也是有些疑惑的:“照理说,夫人不应该这么快就死的,毕竟只让霞光放了一次少量的砒霜,那点量不至于要人的命……”   秦嬷嬷小声说:“只能说,她命该死,我可是听说头一夜的时候候爷有找过夫人,说了一些重话,夫人是给气着了,咳了不少血呢,所以那药也只起了个推波助澜的作用,真正杀了夫人的,应该是候爷。”   周姨娘听这话低声笑了笑,忽然就又打了几个喷嚏,秦嬷嬷忙说:“您这恐怕是要受风寒了,以后万不可再跳河这样子的法子,一会让大夫给您开个药吃吃。”   主仆二人小声的嘀咕了一会。   那厢,今笙抚额而坐。   但凡带个脑袋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的真相,周姨娘来个投河自尽,父亲最后选择信了周姨娘。   她心里除冷笑,还是冷笑。   看来,只要触犯不到父亲的切身利益,他是不会把周姨娘怎么样的,周姨娘一个寻死,就能让他的心完全偏了她。   一来,周姨娘的嫡姐是贵妃娘娘,父亲总想着有一天能借着贵妃娘娘的势力,升官发财,事实上,在母亲去逝不久之后,贵妃娘娘还真来到她们府上,为周姨娘说了些话,让父亲抬周姨娘为正室。   二皇子那时候喜欢云溪,云溪是庶女,这身份总归是上不了台面,为了云溪和二皇子的这层关系,父亲也得抬周姨娘为正室,也好给云溪一个嫡女的身份,所以他不顾刚去逝不久的母亲,抬了周姨娘。   今笙闭了闭眼,不能让周姨娘得逞,不能让云溪得逞,但是,有什么办法……   “小姐,湘君小姐来看您了。”紫衣这时匆匆走过来和她讲。   自候爷走后,小姐就这样坐在这里了,瞧得出来她并不开心。   霞光被打死了,周姨娘没得到任何处置。   第33章 保护   紫衣挑了帘子,请湘君小姐进了自家小姐的闺阁。   今笙已经含了笑迎出来,虽是笑着,可笑不达于眼底,湘君瞧得出来,她应该是遇着什么麻烦事了,一双清透的眸子分明藏着让人无法言喻的清愁。   “湘君,来……”今笙拽了她的手请她坐下来,奴婢们赶紧上了水果茶。   两位小姐现在最近感情要好,奴婢自是瞧得出来,上了水果茶后,袭人紫衣也都退到了一旁侍候去了。   湘君也并没有立刻用茶,她只是双手拖了腮,目不转睛的瞧着今笙,那模样瞧起来竟有几分的俏皮,反少了平日里的温婉。   “干嘛这样瞧着我呀。”今笙被她瞧得莫名其妙,觉得这湘君今个的性情竟有几分的活泼可爱。   她其实是不了解湘君的。   前世的时候,云溪不喜欢她,说她喜欢在人前显摆,显得自己多能是似的。   她身为顾家的嫡女,处处不如湘君,两个人性格也是一个天一个地,便觉得云溪的话极对,自然也不大喜欢她,没与她过多的接触。   湘君这时就伸手捏了她的下巴,表情上竟有着说不出来的轻佻,要是她换上男装,那是活脱脱的一个轻佻公子啊!即使是女子,还从未有人这般待过她,今笙伸手便打开她捏了自己下巴的手,一本正经的说:“湘君你今中邪了啊?你的温婉呢?你现在的样子好像地主家的少爷当街调戏良家小姐。”   湘君便噗的一声笑了,说:“我才觉得你中邪了呢,在我的记忆里,咱们今笙小姐可从来都是不知道愁滋味的,可你瞧瞧你这张脸……”   “我这张脸怎么了?”今笙问她,她也想知道湘君是怎么看她的。   她起身就拉了今笙,把她拽到镜前郑重其事的和也说:“你的眼睛里面,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哀愁?这不像你……”上灯节那日遇见她的时候,她便觉察到了她的异样,向来我行我素的今笙忽然沉稳起来,从来不喜欢与她有过多交往的今笙,忽然对她亲切起来,人也变得格外机智,一切的一切,都令她都觉得今笙是脱胎换骨了。   但,她眼神中时尔流露出来的那一丝哀愁,让她觉得惊讶又困惑。   她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也藏不住话的一个人,但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让她把一切都压在了心里头,竟然不哭也不闹,没有任何的动静。   说起来,她们是一个家族的人,又只有一墙之隔,她家就住在西院,如果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不会不知道。   一个能让苏大人屈尊教她学琴的女子,她有是些好奇的,那绝不可能是因为她哥哥是燕京这样简单,她早就听闻过,苏大人那个人,其实是极不近情面的一个人。   接触过几次后,她知道她是真的变了,是脱胎换骨的变了。   今笙瞧着湘君,她知道湘君是一个有才气的女子,但现在对湘君,她不能不重新评估一番。   湘君应该偷偷观察她很久了吧!   转身,她重新坐了下来,慢慢的喝了一口茶,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   她说:“我娘是被周姨娘害死的,父亲心中偏袒她,宠爱她,我就是摆出证据在他眼前,他也不信我。”她知道湘君是会向着她的,便把母亲和周姨娘的恩怨,和这几日的事情说给了湘君听。   听完今笙一番话,湘君叹了口气,和她说:“这种事情你应该早和我说的,不然我早帮你解决了,我父亲那几个姨娘在府上也常作怪,有一个姨娘也深得父亲的宠爱,她仗着父亲宠她,甚至都快不把我娘放在眼底了,父亲从来都舍不得责备她半句,但后来她和府里的一个长工通奸,那长工据说还是她一个远房表亲,两个人小时候青梅竹马,铁证在眼前,父亲一怒之下让人把她沉塘了。”   今笙瞧着她,湘君也才十五岁吧,说起这些事情来,她眉眼都不带眨的。   果然,是当太子妃的料啊!   她不仅大胆的猜测一下,她前世的时候是一个没心没肺女子,那湘君,应该是精于算计的女子吧!只是,她再精于算计,也不得不承受因为太子所带来的悲惨命运。   这一世,她要改变这一切,也必须要改变这一切!   湘君小声说:“不论男人有多宠爱一个女人,一旦这个女人犯了男人的大忌,男人都是心狠的,轻者逐出府,重者也就是死了,对付周姨娘这样的人,就得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一招便让她永不翻身,你母亲现在去逝了,周姨娘按奈不了多久,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父亲扶正她的,一旦她被扶正了,往后便没你好日子过了。”   今笙轻轻眨了一下眼睛说:“湘君姐姐,谢谢你和我说这么多,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的。”   湘君噗的笑出了声,说:“还是由我来保护你吧!”她觉得现在的今笙都快自身难保了。   今笙心里总归是一阵感动,即使是亲生的父亲,待她也不过如此,但湘君待她,却是真诚的。   ~   “小姐,候爷又来了,让您到花厅里去呢。”两位小姐正低声聊着,侍候在外紫衣匆匆进来禀报。   今笙与湘君相视一眼,她也便站了起来说:“我去看看爹有什么事情。”   “我跟你一块去。”湘君随她往外走。   顾才华瞧见女儿与湘君一块出来后眉宇间微微舒展开了一些,他喜欢看到女儿与湘君这样有才华的女子交往,总比过去整日不学无术到处惹祸要让人舒服多了。   “爹。”   “大伯。”湘君跟着行了礼。   湘君也不算外人,顾才华点了个头,答应一声,自顾的坐了下来说:“笙儿,你母亲现在去逝了,我知道你心里头不好受,为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湘君啊,有时间你就多来陪陪笙儿吧。”   湘君答应一声:伯父,我会常来的。   顾才华又说:“今天这事过去就算了,以后别再搞这些有的没的,家和万事兴,你现在长大了,也该懂事了。”只是,他话锋一转,语气严厉的对身边侍候的婆子奴婢们说:“日后,倘若哪个奴婢再敢怂恿着小姐做不该做的事情,一经发现,都逐出府去。”   今笙沉沉的压着心里头的怒气,湘君就哼笑说:“伯父,有些话我一个做晚辈的是不应该和您说的,但笙妹妹母亲刚刚去逝,您这样待笙妹妹,不更是给了别人欺凌小瞧笙妹妹的机会吗?若是这些奴婢不能为笙妹妹所用,笙妹妹还使唤得了谁,倒不如把笙妹妹的奴婢都撤了算了。”   顾才华微微不悦,她一个晚辈插什么嘴。   湘君又说:“伯父您若非把心对笙妹妹闭上,就算真相摆在您的面前,您也不会相信的。”   今笙看她,这湘君瞧起来温婉可人,但却是一个真性情的人,还真敢仗义直言,丝毫不管父亲的面子,她想起之前湘君说要保护她的话,心里却忽然笑了,便柔声说:“湘君姐姐,您再说,父亲就要不高兴了,等找二叔告你一状由你受的了。”   顾才华瞪了女儿一眼,他会有这么小气吗?   “嗯,我不说了,我这就告辞了,笙妹妹,我明天再来看你,伯父,我告辞了。”湘君转身,竟是走得一个潇洒,顾才华心里还是气得不轻,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大气之人。   平日里瞧着温婉的湘君,居然也是个牙尖嘴利的……这话里话外,都在说他的不是,她可真敢直言,但顾才华一时之间愣是拿不出话来驳个理,尴尬又难堪的瞪了今笙两眼,但想着她现在也只是个孩子,母亲又刚刚去逝,而且苏大人对她比较喜欢似的,最终是甩袖便走了,不想再说什么。   反正,有些话他也说了,这些奴婢都不傻,应该听得懂他的意思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柳嬷嬷和奶娘站侍立在那儿,顾才华瞧了一眼,忽然就说:“柳嬷嬷,你年纪也不小了吧。”这是长年跟着夫人的,也是夫人陪嫁来的,一心只向着夫人,脑子里注意总归不会太少。   柳嬷嬷便回他:“候爷,奴婢四十岁了。”   顾才华点头,说:“你侍候夫人一辈子了,也不小了,现在夫人不在了,你也可以休息休息,就回老家安享晚年吧。”免得跟在笙儿身边,没事出一些坏注意,笙儿这段时间和云溪疏远,正是因为这段时间与她的母亲走得近了些,少不了这柳嬷嬷的功劳。   柳嬷嬷自是听得懂候爷话中之意,她恭恭敬敬的回道:“奴婢自幼被买到府里,侍候夫人,并无亲人,夫人的家便是奴婢的家,夫人不在,小姐还在,夫人临去前交代过奴婢,一定要尽心侍候小姐。”   今笙走了过来:“现在母亲不在了,柳嬷嬷侍候了母亲一辈子,在咱们府上也是尽心尽忠,就像自家人一样,如果因为母亲离开,就赶柳嬷嬷出府,母亲泉下有知,只怕死难瞑目。”因为周姨娘一事,父亲竟动起了她身边人的注意,今笙压下心里的愤怒、酸楚,掷地有声。   顾才华瞧她一眼,越发觉得女儿变得很不一样了,而且难以掌控了。   许多时候,她开口说上几句话,也往往都无法反驳,刚开始的时候觉得欣慰,现在却越来越觉得不安。   她的心与云溪和周姨娘不在一处了,这里有两个老奴都是夫人白慕生前陪嫁带来的,只听她的话,现在她不在了,日后不知道笙儿又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顾才华有些头疼,心里更觉得这白慕真是可恶,死都死了,还不让家人安稳。   第34章 巴掌   那厢,湘君小姐带着自己的四个大丫环出了今笙的闺阁往回走。   远远的,便瞧见了云溪小姐迎面而来,她原是从周姨娘那里出来的,周姨娘投河被救上来之后就用热水在沐浴驱寒,沐浴过后喝了些药便躺床歇下了,她在那边待了一会泛了,准备回自己阁楼也歇息一会。   忽然瞧见湘君从今笙那个方向出来的,她打算假装看不见。   顾二爷家的湘君小姐,从来都不是个省油的灯,周姨娘也一再和她说,这种人狗眼看人低,不要搭理她便是。   她想远远的避开,但湘君却忽然喊了她:“这不是云溪吗?怎么见着我也装看不见,莫非我哪里得罪了你不成?”   湘君指名道姓的喊了她,云溪便不好不说话了,她只得硬着头皮停了下来,瞧了一眼湘君,这是一个极美的女子。   瞧她折纤腰以微步,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面比花娇,举手投足,端得高贵大方,身边的奴婢瞧起来都高人一等似的。   她暗暗忍下心里的嫉妒、勉强露了笑,说:“湘君小姐哪里的话,我只是在想些心事罢了,没有注意到湘君小姐。”   湘君走到她面前,状若关心的询问:“哦,想什么心事这么入神?”   云溪便作出难过的表情说:“周姨娘刚刚跳河自尽了,虽是被救了上来,但瞧着是受了寒气了,我心里难过得很。”   “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呢,好死不如赖活着啊,你可得好好劝劝周姨娘了。”   瞧湘君小姐好似还挺关心周姨娘似的,云溪心里一动,她到底也只有十三岁,几乎要以为湘君小姐是真的关心周姨娘关心她了,便红了眼说:“湘君小姐,您有所不知,周姨娘是让笙姐姐给逼得跳河自尽的。”   “今笙能干这事?这就有点过了。”湘君小姐状若不满。   湘君小姐这样子明显是对今笙不满的,云溪便立刻趁机说:“云溪小姐,您还不了解笙姐姐那个人吗?她向来霸道、蛮不讲理,她刚死了母亲,自己和自己的奴婢自导了了出戏,非说院子里闹了鬼……”她把府里闹鬼的事又说了一遍,最后红着眼低声抽泣说:“周姨娘被她如此冤枉,只能以死明志。”   “可不是还没死成吗?周姨娘真想以死明志,就应该找个没人的时候投湖自尽。”   云溪忽然震惊的看着湘君小姐,她这话什么意思?她之前明明很关心她的样子啊……   啪啪啪……   云溪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脸上忽然就被湘君小姐啪啪啪甩了几个耳刮子,她到底是小了湘君两岁,被打得一下子愣住了,可这一幕,也恰恰让黑着脸走出来的顾才华瞧个正着,他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大步流星的走来沉声喝:“湘君,你在作什么,为何打云溪?”   云溪瞧着来到跟前的父亲,捂着火辣辣直疼的脸便哇的一声哭开了。   湘君显然不忌惮顾才华的,她瞧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大伯父,便正色解释道:“大伯父,云溪也太不相话了,她不过是一个庶女,怎么能到处说自己嫡姐的坏话,今天这是说给我听了,哪里碰上了别的人,是不是也要传给别人听?”   顾才华还是气得不轻,质问:“说什么了?”   湘君瞧了一眼捂着脸直哭的云溪:“云溪,你还有脸在大伯父面前哭,你把你刚刚的话再对大伯父说一遍看看,你有什么证据说那个被大伯父打死的疯丫头是装疯卖傻,是与今笙合伙陷害你的周姨娘的?让我瞧这还是杀人灭口呢,是不是装疯卖傻一试便知。”顾才华脸色一白,这个湘君可真是什么都敢说,都让她爹娘惯成什么样了。   湘君可不看她的脸色,严厉的继续批评云溪:“你说这话不但败坏了今笙的名誉,让她日后不好嫁人,但也败坏了顾家小姐的名誉,你知道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你到处乱传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顾家的小姐个个家教不好呢,连我都跟着你受牵连,大伯父,您最好多管管云溪,让她管好自己这张大嘴巴,不要逢人就说什么府上闹鬼夫人回来一事,话里到一百个人嘴里就会有一百种说法,这对咱们顾家的声誉没什么好处。”   顾才华被湘君小姐的话噎得无法反驳,她瞧了一眼捂着脸低抽的女儿,一时之间竟不能为她说话,又觉得湘君说得的确有些道理,只能说:“府上闹鬼一事,从今以后谁都不准再提,这话我会传下去,如若有人再提起,传出府外,家法侍候。”   “大伯父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云溪,你听见了,不要再对旁人提起,外人只会看笑话,没事落井下石,这点道理你都不明白,你这书读了有什么用。”说了这话,她倒是甩了袖子,走了。   云溪被训得一句话接不上来,眼见着湘君离开,再看父亲铁青的脸,她只能流着泪说:“爹,湘君小姐是故意的,是她故意引诱我那样说的,现在又故意打我,她心里是向着笙姐姐的,是故意为了笙姐姐来欺负我的。”   顾才华瞧了女儿被打得红肿的脸,脸上甚至有几个被指甲勾到的血印子,便知道这湘君出手实在是狠辣了些,这个孩子平日里瞧着温柔、乖巧、没想到性子也是这么的烈,他觉得有些头疼,给气的。   虽是心疼女儿被打,但还是责备一句:“她引诱你,你便胡说?你怎么这么傻啊?以后不许再提这事,就当吃个亏卖个教训了。”他可不想让别人知道府里闹鬼一事,尤其是苏大人……   云溪见父亲不想追究这事,也只能诺诺的答应了。   待她回去一瞧自己的脸,气得半死。   这脸上竟是给她抓了个血印子,让她怎么见人?   这个母老虎,太毒了。   ~   这事之后,周姨娘当天夜里就病了倒了,据说,夜里一直高热不降,大夫开了药给吃下去,都不能退热。   ~   夜已经渐渐深了,今笙还无睡意。   卧在床的一角,她手里翻看着一本书。   养成看书的习惯,还是前世的事情。   漫漫长夜,一个人睡不着的时候,读一读书,反而可以很快入睡。   现在,她手里拿的是一本草木纲目。   前世的时候母亲的病最终没有痊愈,去逝了。   今世,她原本以为,自己只要好好调理母亲的身体,兴许可以让她多活些日子,便特意让人买来,平日里她私下里看一看,学一学,想要照着调理母亲的身体,哪知她竟是比前世还早早的去逝了。   这本书虽然已经不能帮助母亲,但不得不说这是一本好书,关于调理身体的单子,她自己都可以随手写上几个出来。   第35章 侍候   次日。   今笙起床洗漱,紫衣给她绾了个简单的发,斜插了个发簪,现在的小姐喜欢简单的头饰,喜欢素色的衣裳,这段日子紫衣也摸着了她的喜好。   当然,守孝期间,小姐也只能穿素色的衣裳。   袭人在一旁小声和她汇报:“周姨娘一夜高热不退,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今笙问她:“我要的红枣枸杞木瓜银耳汤好了吗?”   袭人忙回:“正在锅上热着,马上就好。”   “一会我们去瞧瞧周姨娘,端过去送给周姨娘吃,对了,多加点蜂蜜,周姨娘最喜欢吃甜的。”   袭人不明白小姐为何要忽然去瞧周姨娘,还给她熬了喝的送过去,那个周姨娘就是个该死的,她忍不住说:“小姐,周姨娘可是害死夫人的仇人,就这样算了吗?”   “来日方才,急什么,这才刚刚开始呢。”   瞧她一派云淡风轻的,但她这个奴婢可是真的很急的,让个贱蹄子逍遥的活着,想想就一肚子气。紫衣便笑说:“小姐自有小姐的打算,你快去锅上看看,要是好了就端过来。”她一边说着一边收了手中的梳子说:“小姐,您看看您还满意吗。”虽然小姐人还是那个人,但真的是脱胎换骨了一般,性情大有变化,人变得前所未有的随和,多数时候性情也温和起来。   今笙便站了起来说:“挺好的。”她朝外走去,柳嬷嬷和奶娘已经侍候在外,见她出来奶娘立刻迎来说:“小姐,您的粥也好了,快坐下趁热吃吧。”   柳嬷嬷打开桌上的热粥,是一碗红枣莲子粥。   她坐下来小口品尝了一下,现在早上的食谱都是她自己结合着营养成份给自己开出来的,都是以清淡为主的。   她慢慢的把一碗粥喝了,柳嬷嬷和奶娘就在一旁看着她,现在的小姐,一举一动,都与以往大有不同,少了过去的那份天真活泼,多了一份沉静,便无端的也散发出一股子候府小姐的高贵气派劲头。   她喝了粥,拿了帕子擦试了下嘴角,站了起来说:“奶娘,柳嬷嬷,我们去瞧瞧周姨娘,您就在这儿看家护院吧。”   乍一听她这个时候要去看望周姨娘,柳嬷嬷的脸色就暗了几分,心里以为她耳根子软,又被人哄了过去,或者是因为昨日的事情心里害怕了。   柳嬷嬷心里五味陈杂,忙说:“小姐,我知道您现在也难过,但,夫人……”夫人是被周姨娘害死的啊!身为小姐,她就应该与周姨娘势不两立才是。   今笙走到她面前望她笑笑,说:“嬷嬷,您别担心,我都记着呢,母亲的仇,我不会忘记。但父亲偏袒她,对真相视而不见,我总得另寻它法,等见了果效,您就明白了,放心吧。”她拍拍嬷嬷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柳嬷嬷还想说什么,一旁的奶娘拽住她小声说:“让小姐去吧,我觉得现在的小姐挺有主意的,她不会再让周姨娘哄了去的。”   那厢,今笙走了出去,袭人已捧了她要的红枣枸杞木瓜银耳汤过来喊:“小姐,您要的汤来了。”   今笙点点头:“走吧。”   紫衣、袭人、薄叶、奴扑四个人直接去了周姨娘那边。   她们忽然过来,倒也是令周姨娘那边的人意外的。   这个时间,连云溪都还没有过来看望周姨娘,她昨天让湘君赏了几个巴掌,脸上都刮破了皮,她自己瞧着难看,出门的心情都没有了。   奴仆四人来到周姨娘的院子里,秦嬷嬷得知这些人来后便立刻迎了出来准备拒绝她们进来:“笙小姐,周姨娘现在病着,为了防止过气给您,您还是不要进去了。”   今笙瞧了她一眼,声音微有不悦:“秦嬷嬷,我就是听说姨娘病了,才刻意过来瞧她的。”一边说罢这话,一边就往里走。   秦嬷嬷有心想要拦她,可瞧见跟着的薄叶,她又不太敢。   也不知道笙小姐过来想干什么坏事,秦嬷嬷怕她想找周姨娘的岔,现在周姨娘又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秦嬷嬷心里着急,忙悄声吩咐边上的丫头,让去请候爷过来。   这些日子为了给夫人办丧事,候爷是请过假的,这些天都没有去内阁。   ~   今笙直接领着自己的人进去了,一瞧她身边这么多人,大家早就听说这薄叶不是个好惹的,便没人敢主动上前拦人。   奴婢挑开了内室的帘子,今笙走了进去,就见周姨娘果然躺在床上低声哀哼着,高热反复不断,她是极为难受的,她的贴身奴婢常桂正拿湿布给她降温。当瞧见今笙过来之后她也猛然直了身问:“笙小姐,您来这作什么,周姨娘正病着,这里不适合您,您还是快出去吧。”   虽是在病着,但一听到笙小姐这几个字,周姨娘还是猛然睁开了眼,朝这边望了过来,就听今笙说:“我知道姨娘正病着,所以特意做了红枣枸杞木瓜银耳汤给姨娘喝,薄叶帮我把姨娘扶起来,我要亲自喂姨娘喝点汤。”   薄叶立刻走了过来,常桂有心想要拦着,薄叶一个身子横了过来,她便无计可施。   “听说姨娘高烧了一夜,恐怕连口饭都没有吃上吧,我估计着姨娘现在也没有心情吃喝什么,便特意做了清淡的汤给你吃,都是你平时爱吃的。”今笙坐在了床的边沿,一边动手接了紫衣盛来的一碗汤。   她轻轻搅了一下,放在唇边试了一下温度,尝了一小口,露出一副很好喝的样子,仿若喝上一口便能心满意足,她说:“姨娘,还加了你平时最爱吃的蜜,来,您喝一口尝尝合不合您的胃口,若是您觉得不好吃,再换了让奴婢重做便是。”   周姨娘原本不想吃,谁知道她里面有没有放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她?但见今笙吃了一口,又觉得她也应该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给她放不干净的东西,若不然,吃坏了她,今笙这辈子也别想好过,她会让她落一个毒害姨娘的臭名。   但是,她为什么忽然就又来示好了?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害怕了?   她弄出一个闹鬼事件,这骗得了那个蠢丫头,可是骗不过她的。因为这件事情,候爷让人打死了那个蠢丫头,这也说明候爷心里是向着她的,这笙小姐那边的人知道现在府里谁最大了?所以让笙小姐过来示好?   周姨娘心里胡乱猜测,她也吃不准今笙究竟想要如何。   “周姨娘,你再不吃可就真的凉了。”   周姨娘瞧着眼前的笙小姐,她倒是一脸真诚,没瞧出有半分假意,便张了嘴……   能让候府的嫡小姐侍候她一个姨娘吃喝,倒不失为一件快事,她心里顿时得意了几分。   还别说,这红枣枸杞木瓜银耳汤还挺合她的胃口,本来一直没什么食欲,吃什么吐什么的,现在这碗汤倒是让她忽然来了食欲,她便给吃碗了。   今笙笑着说:“姨娘你慢点吃,还有呢,紫衣,再来一碗,周姨娘有胃口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中午的菜谱我都为你想好了,你现在生病,不适合大荤,到时候就炒几个素菜吧,你平时不是爱吃西红柿炒蛋吗?到时炒一盘,再来个炒藕片,你看怎么样?”这两种都是寒性的素菜,可惜周姨娘不懂这些,她也看了那本书后知道的。   “好,好。”周姨娘心里高兴,觉得这笙小姐十有八九是想明白了,要巴结她了。   周姨娘是有些轻敌了,她只是以为今笙现在死了母亲,她又才十四岁,她应该还是从前那个没心没肺没脑子的小姐。   今笙又喂她喝了一碗汤,但周姨娘不知道银耳、木瓜性寒,蜂蜜也属于性寒。几种东西加在一起,木瓜有点轻微的毒素。   今笙一勺一勺的喂她,周姨娘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嫡小姐的侍候。   今笙想的是,若一直处在被动的位置上,她知道结果和前世是一样一样的,谁都逃不过前世的命运。   这些东西对周姨娘的生命虽不会有影响,但如果能就此拖延住她的病情一段时间……她便可以做些事情。   ------题外话------   生病是真的不能乱吃东西的,我记得我们家儿子刚出生那会经常拉肚子,我还每天经常给他冲奶粉,然后他就一直不好,吃药也没用,小孩子本来抵抗力就低吧……泪奔……后来才知道的……   关于文里这一处,是查了一些资料写上去的哈,若有什么不足之处别太较真哈。   最后,还是期望大家的收藏支持啊!很重要的!   据说今天会给上推荐,pk,各位小仙女,盼收藏啊,你们懂的……非常重要的三天PK   呼喊:梦里依稀琴声响感谢您的评价票啊,平时没注意过那块地方,突然发现好像有人,反复看了好几回,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哈哈……谢谢啦,不知道你有没有跟读啊……   第36章 夺权   顾才华进来的时候瞧见的正是这一幕,他原本以为今笙过来这里是要找周姨娘麻烦,和她闹的,这秦嬷嬷也真是的,他不悦的扫了她一眼。   秦嬷嬷也愣住了,不知道这笙小姐又唱的哪一出戏,她之前进来的架式拦都拦不住,真的不像善岔啊!   今笙就坐在床边沿,一口一口的喂周姨娘喝汤。   奴婢想出声通报一声,他阻止了。   他站在那儿瞧了一会,心里挺欣慰的,他喜欢儿女们和睦相处,周姨娘又是他宠爱的,自然也喜欢女儿和周姨娘和睦相处。   她喂周姨娘喝了两碗后便没再让她喝了,和周姨娘说:“你正病着,也不能吃太撑了,免得一会呕了,晚会午饭我给你送过来,你现在好好歇息,让热慢慢的退下去,常桂,你好好侍候周姨娘,拿水帮她退着热。”   常桂应了,她也看不懂笙小姐。   “扶我躺下来吧。”周姨娘被烧得迷迷糊糊的,也没注意到顾才华来了。   现在吃过喝过,她觉得胃里是好受些了,但脑袋还是昏昏的。   常桂侍候她躺了下来,今笙也站起来往外走了。   看到父亲,今笙朝她略行了一礼。   顾才华不想影响周姨娘休息,她一直高烧不退,要是知道他来了,怕她又要起来,反而让她受累,因着对周姨娘的怜惜,顾才华便先转身走到了外面了。   出去之后才顾才华和今笙说话:“你能来照顾周姨娘,我心里是很欣慰的,笙儿,再过两年你就及笄了,你母亲不在了,有些话父亲就得代你母亲对你好好讲一讲了,你是咱们府上的嫡小姐,将来定然是要与人为正室的,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对你以后的婚事有着影响的,千万别自毁了前途,我瞧着那位苏大人对你很是偏爱,你可要好好把握,你若是个机灵的,讨得了苏大人的喜欢,日后嫁了过去,便是锦绣前程。”   今笙已经十四岁了,他这些日因为苏大人对女儿的照顾心里难免痒痒,也甚怕女儿行得不好,有了什么不好的名声传了出去令苏大人嫌弃了。   他话里带着欣慰,满怀期待,好像苏大人已经打算娶她的女儿一般。   今笙心里冷笑,没想到她的父亲竟是有这般的想法,那正好,她索性也利用一下父亲的想法。   她一边跟着父亲走出去来到院里一边柔声说:“爹,我明白了。”   她话语一转:“母亲刚刚过逝,那些礼单还没来得及整理周姨娘又病倒了,最近还有几家亲戚要办喜事,这些都是要回礼的,但总不能让周姨娘拖着病去办这些事情,您看她都烧得迷迷糊糊的了,难免力不从心,如果爹您若放心我相信我,不如就让我代周姨娘先处理这些事情,也算是为周姨娘分担一些家务,同时也可以先学习一下,免得将来什么也不会处理反而让人小瞧了去。”   顾才华想了想,现在府里没有正室作主,而且这些事情也的确都是周姨娘一个人在操心,这些年来她的确也够累的了,现在她又病了,让府里的嫡小姐代理周姨娘打理一些事务,也没什么……   顾才华觉得女儿这话说得也是极有道理的,将来自己的女儿若是嫁到了苏大人的府上,也是要学习处理这些事情的,不如趁此机会,好好煅练一下女儿的处事能力,免得她嫁了过去反而手忙脚乱。   顾才华瞧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他心里欣慰极了,就立刻答应下来了:“就照你说的做吧,周姨娘那边我说一下。”   今笙又说:“咱们府上多半都是靠着老祖宗留下来的产业支撑着,前些日子我从周姨娘那里看过帐本,发现府里每个月都有大量的银子朝外销出去,但进帐的却并不多,我看平日府里有些奴婢整天闲着也没事可做,月银还拿得不少,与其留在府里养着,不如打发出去一些,您看如何?”   关于这一点今笙不说顾才华也是清楚的,他一个月也没有多少月奉,都是靠老祖宗留下来的产业养着,他的父亲去逝后,他便与隔壁的二弟分了家,产业也分开了,本来他父亲在世的时候光景就不如从前了,现在被二弟分一份,自然是又少了一半,再则外面的一些生意近些年来也是越来越不好,挥霍得差不多了。   顾才华想到这些心里有些烦,不愿意多想,便说:“这事你去做吧,咱们府上不养闲人。”周姨娘正病着,没精力也是一,二来他现在也乐意女儿去处理,煅练一下她,只要她的出发点是好的。   闹鬼的事情已经过去,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好像谁对谁错谁放的鬼也已不重要……   父女俩走出周姨娘的院宇,今笙微微含笑,她不能指望父亲为她撑腰,只能慢慢与父亲周旋。   她是要一步一步把周姨娘手里的权利都夺下来……   那厢,云溪也正匆匆往这边走了过来。   云溪是别扭了许久才出门的,她脸上还有道红抓印,她觉得难看极了,可没有办法,姨娘生病在床,她不能不过来瞧一瞧。   云溪过来的时候就瞧见父亲和今笙一块走了出来,她心里微微一愣,不知道今笙来这里作什么,她现在可是恨她的姨娘入骨呢。   “云溪妹妹,你怎么才过来呀,不过周姨娘现在睡下了,你还是别打扰她了吧。”   云溪瞧了她一眼,今笙有些惊讶的看着她的脸蛋说:“你这脸上怎么回事?口子这么深,如果不好好上药,是会留下疤痕的呀。”   提到这事云溪一肚子气,咬牙切齿的说了句:“还不都是湘君干的。”   “湘君干的?这是怎么回事?来,你去和我好好说说,要是她不对,我回头一定要好好说说她。”   云溪脸上便有几分的别扭,她怎么好说是因为她说了今笙的坏话而被打的。   顾才华瞧今笙又以往一样,待云溪和善,他心里欣慰,以为这就和好了,毕竟都是十来岁的孩子,哪里有什么隔夜仇,他也就走了,由她们姐妹玩去。   云溪别扭了一会,到底是没说原因,只是说:“算了,不提她也罢,我先去看看姨娘。”   “看过姨娘,你过来找我吧,我那里有些去疤的药,是上次抚琴的时候我的手不小心划破了,苏大人送给我的,涂上二三回,立刻就好了,虽然你脸上的伤看起来是破了些皮,你可别不当回事,现在天气还冷着,就你这伤,若是护理不当,肯定留下疤痕,以后就毁容了。”   云溪看怪物一样看她,她吃错药了?忽然对她又好起来了?   今笙笑笑,转身走了,心情愉快起来。   主仆一行是准备往回而返,薄叶这时小声问她:“小姐,您真要给她把脸治好啊?就应该让她毁了容才好。”   今笙笑笑,说:“等着看好戏吧。”   当主仆一行人转角进了院中的一个抄手游廊时,就见游廊对面的草地上有几个人正围堵在那里,其中有五少爷来哥儿的身影,他正用力的拿脚踹一个躺在地上的孩子,那孩子躺在地上抱着脑袋一动不敢动,虽被踹得不轻,也不吭一声。   今笙慢慢停了脚步,前世的记忆忽然又被打开,她几乎也忘记了这么一个被遗弃了的孩子。   照着推算,那孩子现在也应该才八岁吧,比来哥儿还小上两岁。   那个孩子,是父亲和一个通房的丫头生下来的。   她也是听说,究竟事情的真相如何她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孩子并不受待见,她的母亲身份卑贱,既不得宠,也不入父亲的心,生的孩子也便一样,在府上几乎没有这个孩子的存在,因为前世的时候,这个孩子就死了,大概也就是这一年死的,在母亲去逝后不久,周姨娘被抬了正室,这个孩子就死了,说是掉进了河塘里的水里淹水的。这个孩子死后不久,听说她的生母也便死了。   一个父亲都不在意的孩子,死就死了,更没人在意,他在府里还不如一个奴婢的地位。   “看见我敢不打招呼,你不过是一个贱人生的孩子,把他给我扔到水里去。”五少爷很生气,朝身边的家奴命令。   他身边有四个家奴,都是周姨娘派给他保护他照顾他的。   这些奴才自然是听从五少爷的命令,虽然他也不过才十岁而已。   几个上前抬起地上的孩子就要往一边的池塘里,那孩子大概知道自己是要死了,便挣扎起来,但奈何他不过才八岁,哪里挣得脱。   “都给我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虐待六少爷,谁给你们的胆子。”今笙大声喝住,朝这边匆匆赶了过来。   她想救一救这个孩子。   前世的时候,对这个孩子她也从未关心过。但现在,她想这个孩子活着,好好的活着。   五少爷转过身来瞧她,他显然是不怕今笙的,瞧今笙的眼神有几分的仇视,忍不住骂她:“你这个恶人,昨个欺负姨娘令姨娘跳河自尽,今个还想欺负我不成。”   今笙走到他面前,瞧了瞧他。   小小年纪,哪来的歹毒心肠?还不都是周姨娘灌输的?   第37章 抽人   扬起手,今笙就抽了过去,抽了两个巴掌在五少爷的脸上,骂他:“你这个心狠手辣的毒娃子,六少爷是你的亲兄弟,你居然想要把他到水里淹死他,谁给你的胆子。”   五少爷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打过,突然被今笙抽了两个巴掌,一时之间他愣了愣,顿时又急又怒的骂:“他不是我兄弟,不是六少爷,他是个下贱的奴才。”   今笙心里冷笑,他不过是一个庶子,还以为自己身份比别人高贵到哪里去吗?懒得与他一个娃毒子多费口水,便转身吩咐:“薄叶,把六少爷带到我那儿去。”   薄叶应了一声,立刻前去要把那个瘦得不成人形的孩子一把夺了过来,几个奴才不太想给人,居然敢反抗咱家小姐的命令,薄叶上去就把四个家奴都给打了。   她虽是一个女子,但由于练过武,身手的确是矫健灵敏的,几个家奴都不是她的对手。   今笙打量了一眼那几个家奴,说:“我们府里从来不养闲人,你们几个是每天太闲了吧?连六少爷都敢谋害,你们是立刻收拾收拾滚出府,还是让我报官,把你们送到官府里去?”   几个奴才面面相觑,他们只是受了五少爷的命令。   五少爷气得不轻,和她嚷嚷:“你凭什么让我的奴才滚蛋。”   今笙说:“你只要知道我现在有这个权利就足够了。”说罢这话她转身便走,六少爷被带着一块走了。   府里的六少爷,有这般的待遇,因为父亲的冷落,遗弃,再加上周姨娘的默许,教导,欺负起六少爷对于五少爷来说也便成了天经地义了。   六少爷被带回了今笙的阁楼,一路上那个孩子被薄叶抱着回去的。   他实在是太过瘦弱,抱在怀里都轻得瘦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回到自己的院子,今笙这才仔细的瞧了瞧这小小的人儿,他真的是又瘦又小,身上也脏兮兮的,但仔细瞧他的五官,却是眉清目秀,眉宇之间更多的是像父亲的,尤其是一双眼睛,狭长,有神,但此时却透着一些胆怯,不安。   “你叫什么名字?”她先询问了一声,因为她确实不知道这个孩子叫什么。   六少爷没有说话,只是胆怯的看着她,之后摇头。   “你母亲还好吗?”   他还是不说话,依旧摇头。   该不会是个哑巴吧?若真是这样子,就难怪不受父亲的待见了。   既然他不会说话,她便先不问了,让奴婢上了点心水果茶,先让孩子吃点。   他瞧起来又瘦又小,感觉营养不良似的。   点水心果茶摆了上来,小孩子还是怯怯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一点也不眼馋那些好吃的,今笙便先坐了下来说:“都是好吃的点心,你看看喜欢吃哪样?你要是喜欢吃,以后可以天天到我这里来吃。”   六少爷摇了摇头……丝毫没有想要吃的意思。   一个八岁的孩子,平时又不受宠爱,看他的样子和衣着,平日里应该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怎么看到这么多好吃的摆在眼前一点不心动不眼馋?   她该不会以为她这里有毒吧?   一个八岁的孩子,防人之心有这么的重?还是说他母亲教导过他,让他不要吃旁人给的食物?   今笙心里猜测着,自己拿了点心先吃起来,又给自己倒了茶喝了一口,说:“你确定你真的不吃吗?我是好意的,按照辈份,我是你二姐,你可以叫我笙姐姐。”   “我知道你是谁,上次您送给我的糖,我还一直放着没舍得吃完呢。”   原来他不是哑巴啊!   不过,她什么时候送他糖果了?她都不记得这事了。再则,就算送,那也是前世的事情了,隔了那么多年,她哪里还会记得,也许只是她当时的一个无心之举?   她是真的一点印象没有了,便问他:“我上次什么时候送你糖果了,你说来给我听听。”   毕竟是个八岁的孩子,今笙不记得他也不会多想,就说了往事:“上次也是五少爷打我后走了,我一个人蹲在地上哭了,你过来看见我,给了我好多糖果,说男人应该流血不流泪,只有女孩才会哭哭啼啼。”所以他现在被打就不哭了。   今笙想了想,好像有这么一回事,但印象实在是太模糊了。   她觉得多半是她当时的一个无心之举,何况后来这孩子死了,她后来的日子也不好受,哪会记得这点小事。   “我可以拿回去一些给姨娘一块吃吗?”六少爷小心的征求她的意见。   “可以呀,你先吃,吃完我让奴婢给你装些带回去。”   “谢谢笙姐姐。”六少爷的胆子明显渐渐大起来了,便安心的吃了起来。   今笙瞧着他,才只有八岁大点的孩子,脸上却有着少年般的稳重。   他与今笙实际上也并不熟悉,数月之前今笙对他的一次示好的确是无心之举,但在这个府里还从未有人对他好过,突然有人待他好,而且这个人还是嫡出的二小姐,但他知道二小姐与五少爷和云溪小姐关系好,便也不敢说五少爷的不是。   那事,在他小小的心里还是深刻的。   刚刚突然又被今笙给救了,亲眼目睹她上前就甩了五少爷两个大耳刮子,还扬言要赶走那几个奴才,他小小的心里也是非常震惊的,端看眼前的二姐,又觉得二姐不是恶人,和五少爷是不一样的人,他心里挣扎了一会,毕竟是个孩子,心里慢慢就放松了一些警惕。   他吃了一会,也没敢吃太多,便对今笙说:“我吃饱了,谢谢笙姐姐的点心。”   今笙吩咐:“把这些点心都装起来,一会让六少爷带回去。”   袭人便找来个盒子,把点心都装了起来。   “笙姐姐,我叫详云。”   “详云,挺好听的。”   “姨娘说这是父亲给起的名字。”   “代我朝你姨娘问好,改日我会去看她的。”   “谢谢笙姐姐,我会告诉姨娘的。”抱起给他准备好的点心,朝今笙行了一礼,转身跑开了。   “薄叶,你跟上去瞧瞧,别让他发现了,再去打听打听详云和她姨娘的事情,越详细越好。”   ~   他跑得很急,但步子很稳,一溜烟跑了出去,拐了几个弯,很快就进了一个破破烂烂的院子里,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喊他的声音:详云、详云……接着是咳嗽的声音……   “姨娘,姨娘我回来了,您看我给您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是笙姐姐给我的。”他叫着跑进去,高兴极了。   床榻上,郑姨娘郑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她不过是二十四岁的年纪,虽是衣着朴素,穿着暗淡,但仔细一瞧脸蛋,却是极为好看。   郑姨娘一听是别人送的,立刻斥责起来:“我是怎么和你说的,别人给的东西不能吃,笙小姐和周姨娘关系好,周姨娘那人不是个善岔,在这府里你想要活命就要装疯卖傻,他们都以为你不聪明的时候,你便是安全的了,等你再长大一些,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为自己谋了前程……”话还没说话,她便咳了起来。   那孩子忙上前给她顺气,一边解释说:“娘亲,您说的话我都记着了,但笙姐姐真的不是坏人,她这已经是第二次给我吃的了,以前我被五少爷欺负的时候,她就送了我许多糖果。”但那个时候他怕母亲发现,便藏了起来,没敢吃。   “今天我又被五少爷打了,他几乎要把我扔水里淹死,是笙姐姐救了我。”他把当时的情况说了,肯定的说:“笙姐姐一定不是坏人,他和五少爷不一样,娘亲,您就信笙姐姐吧。”   乍听儿子说到这些事情,她也便冷静下来,勉强坐了起来,看了看儿子,脸上除了脏一些外,倒没有伤着,便一把搂过这可怜又坚强的孩子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要听姨娘的话,以后不要跑到院外去,那些人会害死你的,没有人会在乎你的命的。”而她,却没有能力保护他,惟一的办法,就是卑微的活着,不引人注目,便是最大的安全了。   “姨娘,您别难过,我以后再不跑出去便是了。”他虽答应着,可到底是个孩子,整天一个人,他也觉得孤单难过,久了总是想到外面走一走,远远的看一眼也好。   郑姨娘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夫人掌家的时候,还有我的一些立足之地,但后来夫人病倒了,这个家便是周姨娘说了算的,因为你是男孩,与女孩还大不同,你若是在人前表现得太过聪明,便会成了周姨娘的眼中钉肉中刺,她是不会希望你比她的儿子更聪明优秀的,她那个人心机沉深,为人狠辣,笙小姐性格单纯,也让周姨娘哄了去,我是害怕啊!我也听说过,最近笙小姐好像是懂事了一些,后来也一直在夫人跟前侍候着……”说到这儿,她又咳了起来……六少爷忙给她顺着气。   那厢,云溪已经匆匆找来了。   思量再三,她还是决定找今笙要那个苏大人给她的药来了。   知道她来了,今笙便请她进了自己的厢房,自己也去把药水找来了。   这药水,是昨晚湘君派她的丫头送来的。   第38章 涂药(小修)   今笙把一瓶瞧起来像水一样晶莹的药水拿了过来,和云溪讲:“脸上的伤且不可大意了,你本来就是庶出的,要是连容貌也没了,将来可怎么办啊!”   她貌似说得关切,云溪却听得一肚子气。   她是庶女没错,但她不喜欢别人提醒她庶女的身份。   再则,她相信要不多久,她就会摆脱这个身份了。   “来,我帮你先上点药。”   云溪也没有拒绝,坐在那儿由她给自己的脸涂了一下药水,药水涂到脸上清清爽爽的,有一瞬间的刺痛,她微微蹙了眉,今笙解释说:“刚开始会有一点刺痛,这都是正常的,是因为在发生药效,你每天只要涂上一次,三日即可痊愈。”   云溪瞧她说得不像有假,她也不疑有假。她是刚从周姨娘那里过来的,也听说了今笙在那边的刻意讨好,她心里其实也挺得意了。今笙的母亲没了,她往后会知道这个家该谁做主,就凭她这脑子,和几个奴婢老妈子就想闹翻个天,做梦去吧。   云溪嘴角微勾,她很享受被今笙服侍,她细心的帮她把脸上包裹起来,一再嘱咐她不可以见了风,更不可让风吹了,每天这个时辰上药的时候打开一次便可。   云溪一一记下,应了。   今笙微微含了笑,她知道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很喜欢她们母女现在天真的样子,这对她会很有利。她一边把药瓶收起来一边放在她面前说:“量不多,只够三次的,小心收好了。”   云溪自然是小心的收了起来,她不疑有它。   “笙姐姐,你这里已经有好几个奴婢了,我才两个贴身侍候的奴婢,要不你把薄叶赏给我吧。”她瞧着薄叶是个力大的,心里早就痒痒得想要了,但一直不敢。   今笙瞧起来又是一副想要示好的样子,她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便又趁机开了口。   今笙望她笑笑,说:“云溪,你一个庶女,身边配两个奴婢已经足够了。”   云溪气得脸上也暗了几分,这今笙一口一个庶女的,她听得心里堵得慌。   今笙又说:“我也正要和你说一说,我之前已经和爹打过招呼了,咱国安候府已经大不如从前的风光了,这一点你是知道的,你院子里的闲杂人一会我会撤下去几个,留下两个在院子里侍候就足够了。”   云溪瞪大眼睛,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本来还想朝今笙要个奴婢的,怎么忽然就又成了撤走她院子里的人了。   今笙看她震惊不敢相信的样子,望她笑笑,说:“你也回去休息吧。”   云溪倒吸口气,忍着怒气:“笙姐姐,你什么意思啊?”   “云溪,这也是爹的意思,你别太激动了,注意你的脸。”   “我不信,我去问爹。”云溪气得撒腿就往外走,要亲自去问一问顾才华。   事实上,这也正是顾才华的意思,即使她去问了,结果也是一样子。   国安候府靠着老祖宗留下的基业风光了这么多年,在顾才华的父辈那一代,便挥霍了一世了,当年他父亲的奢华那可是出了名的,靠着父辈们留下的基业,那过的是土皇帝的日子,可即便如此,却也只有正室的妻子生下三个孩子,旁的妾室要么是不生,要么是孩子还没生便小产了,所以人丁就显得格外单薄,他们的父亲一去世,母亲不久后也跟着去世了。   到了顾才华他们这一代,为了彼此的自由,他与自己的二弟分了家业,不要说他没多大本事,就是隔壁的二弟也是靠吃老本了,那隔壁的二弟也是个喜欢挥霍的。   个个都是进少出多。   所以,云溪气得去找顾才华问个究竟,结果是不能令她如愿的,顾才华直接一句:这都是我的意思,你照做便是了。   顾才华也觉得,留那么多奴才在府上养着也是浪费银子,不如打发出去。   就在这一天,国安候府打发出去了些奴婢,五少爷那几个奴才给打发出去了,云溪院子里撤了几个使唤的丫头,周姨娘的院子里也撤了几个使唤的奴婢,就是一直瞧起来安安静静的谢姨娘谢素和四小姐那边也没有放过,撤了几个使唤的老妈子。   本来就病着的周姨娘气得一口气几乎没有背过来,虽然她知道是顾才华授予的,之前顾才华和她打过招呼了,但顾才华授予了今笙这样做,这可是给她不小的权利啊!   周姨娘本就病着,发着高热,她这又气又急的,又上火。   午时,她这边气还没有消,今笙便又来了。   果然,照着之前所说的,她送了清淡的菜过来。   周姨娘躺在床上打起精神盯着她,她得好好问一问她,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之前,她以为她怕了,想服软了,现在又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卧在榻上拿眼瞧着挑了帘子进来的今笙,她笑吟吟的一边进来一边说:“周姨娘,精神好些了没有?”   从她的面上瞧不现任何异样,她笑笑的样子倒是有几分的无害,像个单纯的小白兔,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周姨娘勉强打起精神的说:“我这刚好了一些,就听说你在府里干了件大事,笙小姐,你把人都打发走了,以后我们来使唤谁?”   今笙在她床边坐下说:“周姨娘,这是父亲的意思,而且,你这里也不差人呀,行了,父亲都已经决定了,人也都赶出府了,还想它作甚么,周姨娘,先吃口菜,开开胃。”她夹了块耦给她。   周姨娘瞧她说得轻描淡写,好像真的是一件极小的事情般,她勉强压下心里的火。   今笙亲自给她夹了菜喂到唇边,她虽生气,但也没有不吃,让笙小姐侍候她,她心里有股子暗爽,便也吃了一口,有稍许的辣,可这正合她的胃口,她本来是没有胃口的,不知道是因为这菜好吃,还是因为是笙小姐亲自喂的,她总觉得食欲不错,还吃了一些饭,西红柿炒蛋下饭。   周姨娘竟是吃饱了,今笙含着笑让身边的奴婢把东西收了,和周姨娘说:“看你还吃得下去,我就放心了,明个,我再送来给你。”   周姨娘听闻她明个还要来,便故意客气一句:“哪能一直劳烦笙小姐亲自过来。”   “没事,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既然她要送,周姨娘便不客气:“那就辛苦笙小姐了。”正说着这话,就听外面传来声音,就见五少爷气哼哼的进来了。   他没想到今笙也在这儿,瞧见她的时候愣了一下,今笙这时也就站起来说:“来哥儿来看你了,周姨娘,我也先回去了,你歇着吧。”   今笙准备往外走了,五少爷回头瞧了瞧她,有些委屈的和周姨娘说:“她来作甚?这个坏女人,把我的人全赶出去了。”今天居然还打了他两个耳光,这事他没有说,是觉得他一个男的挨打挺没脸的。   周姨娘虽是没有精神,但看到儿子来了还是打起精神说:“来哥儿,你等着瞧吧,她得意不了几天,等哪天我被扶正了,再给你几个奴才便是。”   来哥儿便忙催她:“您倒是快点呀。”   “来哥儿,心急吃不了热豆府,你先出去玩吧,让我休息一会。”她吃了会饭菜,觉得脑袋更疼了,想睡觉。   第39章 期待   三天过去了,云溪原本以为,脸上的那道被湘君手指抓的疤痕应该如今笙说的那样,完全消失了,谁知道非但没有消失,三天后的早上起来,云溪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越来越严重了,那半个脸都显得红肿肿的,疤痕好像扩大了。   云溪心里又惊又惧,不敢相信。   她拿着已经用完的药水瓶子便去找今笙,问问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连着侍候了周姨娘三天,今笙今天早上并没有立刻过去了,她坐在自己闺阁里喝了口热茶。   周姨娘早上已经吃不下什么东西了,烧得挺严重的,几乎是没法起床了。   “小姐,云溪小姐来了。”袭人从外面进来禀报。   “嗯,请她进来吧。”   云溪很快就进来了,她脸上戴了面纱,因为不想让人看见她带伤的脸。   今笙放下手里的茶,微笑看她。   云溪拿着手里已经空了的瓶子到她面前,她定睛瞧了一眼今笙,忽然觉得她越加的陌生,以前只是觉得她就是长得好看些而已,现在忽然又觉得她气质出众,举手投足之间自有嫡小姐的气派,不似庶女那般小家子气。   云溪心里直觉得见鬼了,怎么就觉得今笙会气质出众呢,她压着心里的火气和她说:“你瞧瞧,你给我的药我都用完了,脸上的伤非但没好,而且还更重了。”她把纱布拿开,让她瞧自己的脸,语气里大有抱怨之意。   她虽心里恼恨,但还不想立刻撕破脸,她想瞧瞧今笙怎么个说法。   今笙好笑的看着她,她越来越喜欢她这样的天真,和周姨娘一样的天真,不愧是母女俩。   她们以为,她稍微的示好便是示弱了?   今笙站了起来,来到云溪面前把瓶子接了过来,瞧了瞧,用得还挺干净,再看看她那张基本上不可能再恢复原貌的脸,一张白净的脸蛋无端多了个疤痕,总不会好看。她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惋惜的说:“真是可惜了你这张脸,本来还算得上有二分的姿色,现在真的是半分姿色没了。”   “你说什么……”云溪气得忍不住吼她,居然说她没有半分姿色了,这话太过了。   今笙便故作关切的说:“休息两天就好了,你也太心急了,记得别让风吹到了。”   云溪有些怀疑她话的真实性:“你确定,休息两天就好了?”   “对啊,别让风吹到了,回去休息吧,这两天没事别往周姨娘那边跑了,外面风大。”   云溪见她说得不像有假,但现在除了相信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压下心里的不安,且等两天再说,要是两天后还没有好,她和今笙没完。   她心里打定了主意,面上还是客气的说了句:“好吧,我先回去休息了。”她告了辞,今笙嘴角往上扬起。   这般的蠢,她喜欢得很。   她期待,两天后她找上门来和她闹。   打发走了云溪,今笙也转吩咐:“紫衣,带好了送郑姨娘的东西,走吧。”   “好勒。”   那日派薄叶跟着那位六少爷出去,薄叶回来后说郑姨娘病了,连个大夫都没有,身边也没有奴婢侍候,只有六少爷在边上侍候着。后来,今笙便请了府里的大夫过去给她瞧了一下,是受了些风寒,抓了些药,吃过几回后,便也渐渐好了。   许多年来,这也是今笙头一次踏入那个无人问津的院子,郑姨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她心里也不明白为什么笙小姐会请大夫给她看病,会管她的闲事。   当年,她只是顾才华的一个通房的丫头,没想到竟是怀上了孩子。   那时候候夫人和周姨娘明争暗斗得厉害,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得以在候夫人的允可下,被抬了姨娘,平安生下这个孩子。说白了,她也不过是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   后来,夫人病来如山倒,也许是她斗不过周姨娘,渐渐的便失了候爷的宠爱。   夫人失了候爷的宠爱,她又岂能比夫人强上多少,自然也没有办法从周姨娘的手里抢了候爷的宠爱,反而因为当年她是站在夫人那一边的,暗暗的被周姨娘记恨上了。   候夫人没有精力再与周姨娘斗,她也在周姨娘的算计中一下子失了候爷的恩宠,从此以后,顾才华再不见她,甚至忘记她还曾为他生了个儿子的事情。   没有靠山的郑姨娘,又岂敢与周姨娘斗法。   ~   今天是今笙小姐第二次来了,六少爷就特别的高兴,他这几天没事就在院子的门口张望,因为上次走的时候今笙说会再来看他的,当远远的瞧见今笙一行人过来,他便拉开了院子的门跑到外面迎去:“笙姐姐。”他声音清脆,一改以往的胆怯,仔细一瞧,脸上还是有些孩子的天真的。   今笙走了过来,摸摸他的脑袋:“郑姨娘好一些了吗?”   “笙姐姐,姨娘吃过大夫开的药后好多了,只是还有一点点咳。”   今笙自然的牵了他的手,他反而有些害羞,但又紧张又喜欢的。   今笙瞧他,目光露温柔。   虽然是府里的少爷,穿的和奴才无二,粗衣粗布的,就是站到父亲面前,恐怕父亲都不知道这是他的儿子。   一开始看见这个孩子,她也只是单纯的想他活着而已,想救他。   后来,让薄叶打听了他生母的一些事情,再瞧见她生母本人的时候,她有了一些想法。   牵着六少爷的手一块走进院里,进了屋里,郑姨娘这时正在屋里收拾着,因为她这里连一个奴婢也没有,只有她自己动手收拾了。再则,她虽是被抬了姨娘,这些年来和奴婢也没什么区别,她的衣着和一般奴婢无二,同样的粗衣粗布。   郑姨娘听见外面的动静,一瞧是今笙来了便忙放下了手里的活,就听六少爷说:“郑姨娘,您看笙姐姐来了。”   郑姨娘忙上前行了礼:“笙小姐,劳烦您一次次前来,奴婢真是不敢当,您快请坐。”她忙习惯性的擦了一下准备请今笙坐下的椅子。   今笙打量了她一眼,气色渐好的郑姨娘的确算得上是个美人了,毕竟她年纪也不大,和这些生过孩子的姨娘来比,她的年纪算是最小的了,只是她瞧起来有几分的拘谨,但脸上却有些书倦的清秀之气。   今笙坐了下来:“六弟,我带了新鲜的桂花糕,你尝一尝爱不爱吃,若是喜欢,下次多带些给你。”   袭人把桂花糕打开,六少爷却先挑了一块递给郑姨娘:“姨娘,您尝一尝。”   郑姨娘哪里肯吃,忙说:“这是笙小姐带给你的,你吃吧。”   今笙说:“六弟孝顺,这是好的,郑姨娘就不要驳了六弟的孝心了。”   郑姨娘这才接了详云递来的桂花糕,吃了一口,连说好吃。六少爷也就忙尝了尝,也直说好吃。   今笙含笑摸摸他的脑袋:“六弟,你今年已经八岁了,有读过书吗?”   六少爷点头,又摇头,郑姨娘便解释说:“只背过一些三字经、弟子规,我识字不多,勉强教他一些。”   今笙知道郑姨娘是读过书的,据说她原本也是世家小姐,家道中落才被卖身到了国安候府上,也正是因为有一些见识,气质不同,当时得了父亲的青睐。   “改日我和父亲说一说,让六弟去私塾读书吧。”   郑姨娘听这话非但没有高兴反面露难色,倒是六少爷听这话后面露了喜色。   “云哥儿,你出去玩会吧,我与笙小姐说些话。”   六少爷倒是懂事,听了郑姨娘的话便起了身,和今笙说了声,便跑到院子里玩了。   六少爷出去了,郑姨娘心里掂量了几回,她到现在也不懂笙小姐为何会忽然待她好,但她相信天上不会掉馅饼,笙小姐一定是有目的,或者需要她做什么的,便恭恭敬敬的直言:“笙小姐,不知道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第40章 听她   看来,郑姨娘也不是个笨人。   今笙微微含了笑,既然郑姨娘痛快,她也不绕弯子:“需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父亲那里,你还是要多上点心,改明个我让人送了衣裳给你,好好收拾一下,你也是为父亲生了儿子的人,总不能过得连个奴婢都不如。”   郑姨娘神色微微一暗,略略的懂了今笙的意思:“笙小姐,实不相瞒,我就算美若天仙,恐怕也难再入候爷的心,何况我现在已不如当年。”她把话说在前,也是不想有一天笙小姐发现,她在候爷那里已没了利用价值。   今笙瞧她一眼,她对自己倒是没有一点信心了,她淡淡的笑了一下,说:“你是在顾忌六年前周姨娘小产那件事情吗?我听说,是周姨娘喝了你送的汤后,便小了产,父亲且信了,因此责罚了你,再没找过你。”   提到这事,郑姨娘还是有点激动的:“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子的,是周姨娘自导自演了一出戏,她当时究竟有没有怀上孩子都有待考证,但候爷偏爱周姨娘,也偏听偏信她的话,候爷因此认为我蛇蝎心肠,厌恶我,连同我生的六少爷也一同厌恶,不肯多看一眼。”   有几次六少爷生病连个大夫都请不到,她去求候爷,那时候爷人在周姨娘那里,她被拒之门外。后来,周姨娘过来抽了她几个巴掌,扬言若她以后再敢找候爷,打断她的腿,连她儿子一起打。   府中的势力,渐渐为周姨娘所控制,她连见候爷一面都不能,即使是去求候夫人,候夫人也已经是有心无力,帮不了她。在候爷面前,夫人一样说不上什么话,候爷已多年不看她。   这些往事,现在的今笙都懂,也明白。   也正因为当年母亲一直还活着,郑姨娘才母子平安活了这么多年,虽然活得不如一个奴婢,但在前世的时候,母亲才刚去逝没多久,郑姨娘的儿子就落水被淹死了,郑姨娘后面也跟着自杀了。   现在想来,今笙也就明白前世她们为何会死了。   母亲去逝后便没人再为郑姨娘撑腰了,周姨娘随便找个机会就可以把她们母子处死了,父亲向来不问她们母子,即使是死了,也不为所动。   那时的国安候爷,周姨娘已经是只手遮天了,连她这个嫡出小姐都被周姨娘算计得滴水不漏。   想到这些前世往事,今笙也就淡淡的笑了,说:“没关系的,已经无法查证的过去,就且让它过去吧,等有一天父亲看到你,你能不能再重拾往日的风光,全看你的本事了,你也不想六少爷永远活得像个下人一般,任人欺凌吧。”   郑姨娘眼眸红了几分,这些是她的心痛,她当然想儿子和别的少爷一样风风光光。   “你这几日且安心养着,调理好身子吧,需要你的时候我会派人找你的。”今笙站了起来,是准备走了。   郑姨娘忙送她一步:“听凭笙小姐吩咐。”话说到这里,郑姨娘心里也就跟明镜似的了,笙小姐是要和周姨娘斗的吧!   夫人去逝了,笙小姐好像真的长大了,虽然她才十四岁,脸上还稚气未脱,但明显的她有着独当一面的能力,身上的那股子沉稳,也不像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能有的修为。   有笙小姐撑腰,忽然之前,就好像又看到了一条光明之路。   第41章 对质(小修)   云溪的脸非但没有好,还越来越严重了,隔着一层棉布便感觉到脸上的刺痛越来越明显了,她只能安慰自己晚会就没事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一定会好的。   她勉强坚持到傍晚的时候,脸上的刺痛非但没有消失,好像越来越明显了,她心里闹得慌,还是一个人对着镜子悄悄的拆了脸上的布想看个究竟。   因为这张脸,她连看周姨娘的心情都没有了,周姨娘到现在还高烧着躺在床上。   当拆了脸上的布后,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好像被今笙给骗了,这脸没有丝毫要好转的迹像,反越来越严重,明明应该结疤了,还是不结疤,反而流着浓水,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现在却开得比最开始的时候要大出许多,像一个难看的蜈蚣趴在那儿。   “啊……”她本能的尖叫一声,外面侍候的奴婢听见她的尖叫声立刻慌忙跑了进来,就见云溪重重的摔了手中的镜子,尖叫着喊:“她敢害我,她敢害我,我不会放过她的,这个贱人,我和她没完。”拿了一旁的面纱遮挡在脸上便朝外冲了出去。   “小姐。”她的两个奴婢匆忙跟着跑出去。   “跟我去找今笙,这个贱人敢毁我的脸,她死定了。”她提了裙摆迈出门槛就往外走,两个奴婢匆忙跟上。   此时,今笙坐在小圆桌上吃着一碗燕窝热粥,刚搁下碗,奶娘在一旁和她讲:小姐,再多吃一碗吧,您近些日子又瘦了些,要补一补。   她确实是瘦了些,她自己穿衣裳的时候都有感觉到衣裳有宽松了些。   府里的闹心事太多,她难免会反复思想,想多了,胃口也就没那么好了。   看奶娘关切的眼神,她还是含笑应了:“再给我来一碗吧。”   奶娘笑眯着又给她盛了一碗粥,她便又喝完了。   那厢,侍候在外面的袭人匆匆跑了进来喊:“小姐,云溪小姐来了。”   算着她也该来了,今笙点了头,漱了口,洗了手,这才走了出去。   云溪正等在外面的厅里,瞧见她终于是不紧不慢的来了,她忽然就觉得眼前一晃,有着为之一亮的错觉,忽然就觉得现在的今笙可真的比过去端庄多了,举止行为也显得优雅得体。   她穿了一件素白的长锦衣,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身段的窈窕,清雅不失华贵。额前薄江的刘海整齐而又严谨,不施粉黛的皮肤也好得光洁照人,薄唇适中的唇上施了一些唇红,整个人瞧起来就是特别的好看。   她微微含了笑,一边进来一边声音透着温柔:“云溪妹妹,怎么还戴着面纱,你的脸没好吗?”仿若在她瞧来她的脸应该已经好了似的,云溪压下满腔怒意,扯下面纱。   “笙姐姐,我用了你给我的药后,一直都不见好转,反而严重了,你给我的到底是什么药?”   今笙瞧了她一眼,这脸怕是好不了,她只是略有惊讶的问:“云溪妹妹,你在说什么呀?我给你什么药了?”   云溪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了,今笙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不承认给她药了?那就是说她之前给她的药就不是治她脸上的疤的,反而是故意要害她的?一时之间,云溪又惊又怒,又急又气:“笙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害我?”   今笙以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云溪妹妹来我这里疯言疯语什么。”这便是以其之道,还其之身了吧。以往她做了种种,也总是要反咬她一口,从城墙上自己摔下来的事件开始起,虽然证据都在,父亲也总也不肯真正责罚她,随便抄个佛经便打发了,而时至今日,她佛经恐怕也没抄上一页。   这一次,她倒是要瞧瞧,父亲是不是还要继续维护连容貌都没了的一个庶出小姐。   没了容貌的云溪,要如何给这个家族带来利益。没有利用价值的云溪小姐,父亲要如何继续宠她,由她无法无天。   云溪震惊之余尖声叫:“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她尖叫着要冲上来撕打她,薄叶已经一个箭步便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随手一推,便把她给推倒在地了。   今笙冷冷的瞧她,她被推倒在地上后突然就失声哭了起来,她的两个奴婢跟在边上面面相觑,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溪妹妹怕是精神有些失常了,秋蝉、冬草,把你们主子送回去。”今笙声音冷淡的发话,两个奴婢忙上前要扶起自家的主子。   正在那时,就见两个身高体长的身影朝这里走来,是燕京少爷来了,一块前来的还有苏大人。自从燕京的生母去逝后,苏大人也仅在吊唁那日来过,后来便没再来。   一瞧见苏大人的身影,云溪便立刻止了泪从地上站了起来冲过去叫:“苏大人,苏大人,您是不是给过今笙姐姐一瓶药水,说是她的手弹琴破了皮,一涂便好了。”这是当日今笙和她说的原话,现在苏大人刚好在此,她倒是要问个清楚,若是今笙故意要害她,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苏大人冷不防被她这般一问,便瞧了一眼今笙,今笙也就立刻解释:“苏大人,云溪妹妹的疯言疯语您别放在心上,她自己的脸破了些皮不得好,反而怪到我身上,她这个人向来喜欢黑白颠倒的冤枉人,现在又把苏大人牵扯进来,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了些,还请苏大人莫要见怪。”   第42章 指点   候门那点事情总是过于精彩,苏大人自然是没料到自己才进来会有这一出戏。   今笙解释一番,他站在那里像个长者一般的听着,听她说完也仅是点了点头说:“无妨,你先处理自己的事情吧。”   “薄叶,把云溪送回去,别让她在这儿丢人现眼。”今笙便吩咐下去,薄叶直接上前拽了云溪的胳膊便朝外走了。   薄叶的力气是出了名的大,云溪在她手里就像小鸡一样,直接被拎走了,外面还传来云溪叫骂的声音:“今笙,一定是你干的,贱人……”随着云溪声音的消失,她很快被薄叶扔出了院外。   “把你们主子带回去,没事再来我们院里乱咬人,我可就不客气了。”薄叶院的门口冲云溪的两个奴婢叫,颇有霸气侧漏的气势。   周姨娘还在病中,没有周姨娘出谋划策,怕云溪小姐不是今笙小姐的对手,两个奴婢二话不敢说,直接扶着云溪小声劝着她,忙先把她带走了。   那厢,今笙已朝苏大人行了礼,谦意的说:“让苏大人见笑了。”   苏大人瞧了她一眼,明明只是一个稚嫩的小女孩,那性子偏沉稳得像个老者,那种沉稳,就好像是历尽了风雨后沉淀下来的一份心计。   “笙儿,怎么回事?”顾燕京还不知旧情,询问了一声。   今笙不太想在苏大人面前说这件事情,毕竟是她施了些手段,便说:“我也不知道云溪怎么一回事,可能是有点误会,她这个人这些日子总是处处针对我,三言两语说不清楚,随她去吧。”   顾燕京了然,也就没再多问。   “苏大人,劳烦您百忙之中还来教导我,这边请。”苏大人前来自然是为了教导她弹琴,今笙也便直接把他请到琴房里去了,真是一点废话都没有,没有刻意的巴结奉承,客气又恭敬。   为了避嫌,毕竟男女有别,顾燕京总是刻意的跟随一块前去,但多半的时候他都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瞧瞧自家妹子又写了什么字,但却意外的发现今天的桌子上多了不少的画,看来是妹妹近日又在学习作画了。   他瞧得津津有问,好像妹妹能作出一副画来便是天大的喜事般,要知道以往今笙是从来不碰这些的。偶尔瞧一眼苏大人那边,那个向来倨傲的男人对今笙特别的有耐心,教导起来还真有点夫子的模样,再瞧自家的妹子,也特别的用心……   他偏着脑袋想了想,真的打心眼里觉得认真学习的妹妹更加的可爱好看,坐在琴前倒真的是又端庄又好看。   “苏大人,您弹的梅花三弄特别的好听,天籁之音大抵便是如此了,我反复练习了多日,但还是凑不出苏大人的那种味道。”顾今笙说这话带着赞美的,恭维得不着痕迹。   她恭维了一下苏大人,如此自谦本是美德,他哥却忽然就接口说:“你才学习几天,当然不如苏大人,再则,苏大人是咱北国出了名的青年才俊,他不仅琴弹得好,还精通琴棋书画,对诗酒茶也有研究,但在这些才艺中,最让人惊叹的还是他的字,苏大人写的字绝对是千古一绝,书法上独创金体字,有苏大人做你老师,你将来绝对有机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今笙瞧了一眼哥哥,发觉得他可真敢说,对她的期望还不是一般的高,还妄想她超越苏大人,她可是记得后来的苏大人还成立了一个翰林书画院,苏大人在绘画上也有一定的成就,可谓是艺术全才了。   当然,在苏大人面前她也不会有丝毫的自卑,她只要努力了,她相信有一天自己也可以成为一个艺术全才的人,虽然达不到苏大人的水平。   顾燕京把苏大人一番夸赞,苏大人也就瞧他一眼,说:“没想到你对我的评价如此之高,你竟是这么的崇拜我。”   顾燕京无力的翻了个白眼,他这是崇拜他吗?他只是想把他的才艺介绍给笙妹妹了解一二,让妹妹多多求教他指点一二,当个免费的老师,多好。   今笙抿唇含了笑,低首弄琴。   没想到哥哥和苏大人在一起说话是这么的有趣,对于苏大人她心里一直有着距离,觉得他应该是城府极深的一个人,所以对他有着十二分的保留和警惕。   苏大人这会就站在她的旁边,转眸瞧了她一眼,瞧她十指纤细,分明是一个没摸过几回琴的人。但能把一首曲子弹成这样,没练个几个月的人,恐怕做不到。   “你能把梅花三弄的爱与哀愁都演绎出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乍听之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顾小姐这一生历尽了许多的坎坷沧桑呢。”他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要贴了她的耳朵才说的,她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气息就在自己的耳边,那好听的嗓音,就像手中的琴弦,一下一下的,拨在人的心弦上。   她耳朵无端的觉得发热,好在苏大人很快离开了她一些。   她便莞尔一笑:“我就当苏大人是在夸奖我了。”她继续抚琴,镇定自若,心里却知道这个人不但眼睛毒辣,心思也缜密。苏大人便踱步到她的面前,意味不明的看着她,似乎想要看穿她,她则忽然抬首,冲他又莞尔一笑,笑得无害又单纯,他却莫名的就觉得心脏突突的跳了几下,可他的背越加的挺直了,好像白扬树一般,又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他就那样站在今笙的面前瞧她,意味不明的目光也让今笙的琴渐渐有些乱。   苏大人是一个绝美的男子,美若谪仙,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寻常人所没有的矜贵。他的脸庞好像有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让人不由得紧了呼吸。   苏大人今天穿了一身的银色白袍,腰间依旧带了他那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墨发依旧用一只发簪束起,往那一站,竟直似神明降世一般。但是,苏大人目光深邃幽远,看了也不会懂,这样的苏大人,怎么就会与她那粗枝大叶的哥哥成为朋友呢?并且答应做她的老师,这对苏大人来说实在是过屈尊了,他怎么就肯屈尊了呢。   她不了解苏大人,更看不透他,所以她也不知道。   “弹错了三处,你今天有点不在状态了……”   一曲落下,苏大人指出她的错处,今笙默了默,她以为他会听不出来,因为她很快便带过去了。   “长离,你快过来歇会,来看看笙妹妹作的画,给她指点指点。”   听到这边的琴落下了,顾燕京已经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献宝了,发现妹妹有一些的特别之处,他都恨不得立刻让苏大人知道,直接呼了其名,可见两个人关系确实不赖。   作画这等小事,对于世家女子来说,是很平常的好吧!究竟有什么好稀奇的,今天笙都觉得很不好意思了,何况她作的画并不好,正在练习。   苏长离给面子的走了过来,坐下,顾燕京献宝的拿画给他瞧,都是今笙平日里练笔画的,有的画得很不好,有的还可以入眼……   今笙有点无语,心里又觉得温暖,大概也只有哥哥才会把她所作的每一件事当作宝贝来炫耀,尽管那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事。   “作画学了多久了。”苏长离一边翻了翻,一边问。   今笙走了过来,一边收自己作的乱七八糟的写字桌子一边说:“苏大人,我刚学,还画不好,让您见笑了。”   顾燕京以为妹妹怕自己画得不好让苏大人笑话了,便立刻说:“笙儿你不要拘束,长离是自家人,不会笑话你的,你要是愿意学,长离也可以教你呀,别收了,摊开来让长离瞧瞧,他才好指点你。”   但是,作画方面已经有云溪教导她了,她也不想麻烦苏大人太多,总感觉这个人有点危险,哥哥恐怕都玩不过他,若不然,为何当年所有的人都被处死了,苏大人还安然无恙的活跃在朝堂上……   第43章 颠倒   哥哥诚然是一番的盛情,苏大人但笑不语的随手翻了翻她杂乱的书桌。   “苏大人日理万机,不敢一再有劳苏大人为我这等小事费神费力。”今笙这话也不仅仅是客气话,实则也是真心话,她多少有点不太想过多的接触苏大人。   苏大人忽然接口说:“你也算得上是我的第一位关门弟子了,你若有真兴趣学习作画,倒也不麻烦。”只是要多花点时间罢了。看得出来,她功底并不好,之前并没有练过多少。是什么原因让人一个人突然好学起来了?   “小姐。”侍候在外的袭人匆匆进来。   今笙瞧她一眼,示意她说。   “云溪小姐带着候爷来了。”   原来是云溪搬救兵去了,今笙便说:“苏大人,您稍坐片刻,我去去便来。”   苏大人说:“一块瞧瞧无妨。”   今笙觉得苏大人似乎比较喜欢掺合别人的家务事,她不太好拒绝什么,燕京偏还就跟着站了起来:“走,瞧瞧去。”刚进来之时就看见云溪在这儿与今笙闹,这丫头最近与笙儿频繁吵闹,也不是一二次了。   燕京哥哥都要过去了,今笙也不好拦着,便硬着头皮跟着一块去了。   来到厅堂,云溪果然是把顾才华请了过来。   顾才华瞧见她脸上的伤,又听云溪一番诉说,本能的便信了。   此时,顾才华正沉着脸坐在厅里等着,就见今笙先出来了,他黑着脸想先开口质问她一句,便见苏大人和自家儿子一块进来了,要质问今笙的话便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家丑不可外扬,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他其实是不太乐意让苏大人知道他的家务事的,但为什么多次让他遇上呢,顾才华心里有些纠结。   “爹。”今笙叫了他一声,顾才华应了声,还是忙朝自己的上司行了礼。   “苏大人,您也在呀。”顾才华心里有些激动,苏大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到府上了,他知道苏大人是今笙的‘老师’指点她抚琴。   因为今笙的原因,苏大人每次看见他都会外的和颜悦色,这是别人没有的待遇。   都在内阁处事,像苏大人这样的人,是许多人想要巴结都巴结不上的。苏大人的祖父做过皇上的太傅,到了他父亲这一代,又做了太子瀚的太傅,到了苏大人这里,苏大人还被皇上赏识,到了内阁做事……   年纪轻轻有此作为,放眼全京城,也仅有苏大人了。   苏大人应了他一声,他姿态闲适的坐了下来,一点也不见外,那非等寻常的天人之姿也是让在场的奴婢都屏了呼吸不敢抬眼直视。   知道这位大人是不会走的,今笙也就主动开了口:“云溪,你怎么又把爹惊动了。”   云溪瞧了今笙一眼,眼含一些恨意。再瞧了一眼苏大人,她知道那人非同凡人,在为皇上做事,她只是不知道这个人为何会对今笙特别,一再为她说话,她一定要让苏大人看清今笙的险恶嘴脸。   奴婢正在为他上茶,他一点都不见外的品尝了一口茶。   云溪酝酿了一下情绪,眼泪汪汪楚楚可怜的说:“笙姐姐,你为何要一再的害我,还要装无辜,那天周姨娘害了病,我去瞧她,路上遇着了你和爹,待爹走后,你假装关心我脸上的伤,和我说苏大人送了你一瓶药,因为前些日你学琴不小心把手划破了,只涂上了点便立刻好了,我信了你的话,晚些便去找了你,你便从你房里拿出药来给我,说涂上三日便可痊愈,我照你的话做了,哪知三日过去,非但没好,还越加严重了,这件事情我身边的奴婢都可以做证的。”   这件事情,顾才华是记得的,但他不知道后来云溪去找了今笙,拿了药。   今笙看她,也酝酿了一下情绪,忧伤又难过:“云溪妹妹,你自己脸上的伤不好,反而怪到我身上来,你这个人向来就喜欢颠倒是非,什么脏水都泼到我身上来发,那日城墙之上,你自己跌了下来,也反咬一口是我推了你,当时苏大人也在场,有为我作见证说是你自己跌了,父亲因此责罚了你,让你抄佛经,你非但不肯好好的抄佛经,还画小人诅咒我,你百辩狡辩,当时苏大人也在场,父亲也辩认过那字迹,那的确是你刚写上去的。”又把以前的事情提了出来,顾才华也便又想起这事了,脸上有些难堪,自己的女儿,都闹的是什么事啊!   “直到今日,你佛经也没有抄完,父亲原本责罚你不要出门的,可你丝毫不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上听在耳里,还到处出来晃悠,四处散布我的谣言,毁我名声,这才被别人打了伤了。”   顾才华想起来了,这脸上被湘君打的。   “你自己没有照顾好自己的脸,现在又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你以为你的奴婢的见证会有人信吗?你的奴婢侍候你自然是听你的为你说话的,你那日的确是来找过我,但我原本是想劝你在家里抄佛经,也算是为周姨娘祈福了,你当时是答应我了,谁知道你非但不肯乖乖抄佛经,反又生出这许多的事端,云溪妹妹,坏事做尽是要有报应的,你的脸已经这样子了,你还不在家里好好反思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又跑到父亲面前说尽我的坏话,我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来的药毁你的容,你自己名声不好也就罢了,还总是想法设法的败坏我的名声,你到底是何居心呢。”   顾才华瞧着女儿,见女儿说得真切,几乎要声泪俱下,而且,女儿向来在府上不出门,云溪这脸也就这几日的事情,她哪来的时间去买药害云溪,心里便信了几分。   也许,是她自己的脸护理不当,感染了,严重了吧。   云溪气得发抖,万没想到这今笙能如此的颠倒黑白,说得父亲都要信了。   不,她不甘心,她的脸明明是今笙害的,她不甘心就这样被她蒙混过去。   第44章 护着   “不是这样子的,爹,你不要信她,她说谎,她在说谎。”云溪不受控制的尖叫起来,她不能让今笙得逞了,不能让父亲信了她的话。   今笙同情的看着她,被人陷害了却无力证明的滋味不好受吧,她也有今天啊!这才刚开始而已,就受不了了吗?   顾才华听了今笙那思路清晰的自辩后已经信了,这种信不排除有苏大人在场的原因,看见苏大人他心情总是格外的好。云溪的脸已经这样子了,她不能让云溪毁了今笙,他还指望着今笙将来能嫁得好。   “好了,还显不够丢人现眼的,来人,把她带下去。”顾才华朝外吩咐,已经不想让云溪在这儿闹了,是非对错,他心里已经明白了。   云溪的两个奴婢上来要带她走,云溪忽然就发疯似的冲到苏大人的面前去了,她本能的跪在他面前喊:“苏大人,您德高望重,您一定可以为我断明是非的,真的是今笙在害我,她心肠向来恶毒,不顾念亲情,她母亲病重要床多年,她都没有在跟前侍候过,说她一句她还要不耐烦的顶上几句,她是个不孝女,她害死了她的母亲,现在又来害我……”   苏长离便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嘴角扯了一个几不可见的笑,是冷笑吧。   他心里觉得,这位庶小姐真的是有点不自量力了,一次次陷害今笙小姐都没有得逞,他心里觉得,顾才华若不偏心的话,她哪里是今笙小姐的对手。   一个庶出的小姐敢对嫡出的小姐这般,可见顾才华的确是把这庶出的小姐宠得无法无天了。   “把她拉下去。”顾才华心里是真的气了,就算这一切都是真的,也不能当着苏大人的面说出来呀。   薄叶直接上前把云溪拉出去了。   今笙默了默,前世,她的确是个不孝女,母亲病重多年,她没有在跟前侍候过,只知道和云溪玩耍,母亲在她面前说上云溪几句不是,她都要顶上几句,因此和母亲闹脾气,不高兴。   这一切,的确也都是真的。   云溪不顾及今笙的名声,顾才华还是要顾及的,所以云溪被拉出去了。   顾才华谦意的说:“苏大人,让您见笑了。”   苏长离是真的一点都不见外,他说:“不必见外,学生的事情,也算是我的事情。”这分明是直接告诉顾才华,他会护着今笙了。   顾才华心里大喜,今笙有些惊讶,她瞧了一眼苏大人,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苏大人会特别护着她,因为哥哥的关系吧?   前世的时候,她与苏大人并没有任何交集,多年前的女扮男装去骑马如果算是交集的话,便是那一次了。前世的时候她没想要学琴,哥哥也没为她请过老师。这一世,她想要学琴了,勤奋好学了,哥哥为她请了这位苏大人做琴师,所以,她这一世的命数里,会多出一个苏大人?只是不知道,苏大人的出现,究竟是福还是祸?   她念念不忘的是,太子一党的人都死了,苏大人还活着。   苏大人,究竟是不是太子一党的人?   照理说,苏大人的爷爷和父亲都做过太傅,他也做过太子的陪读,应该是太子一党的人吧?不应该是二皇子的人吧!   “笙儿,你能有苏大人指点,可真是三生有幸啊!笙儿,你可以跟着苏大人好好学习。”顾才华这话倒并非完全恭维,但今笙正在想事情,有一瞬间的走神,没听见,便没回应。   “笙儿。”顾才华便叫了她一声,这个时候心不在焉的怎么回事,苏大人还在此呢。   “是,爹。”今笙本能的应了一声。   “我还有些字要写,笙儿就先告退了。”今笙觉得自己在这里反而会影响父亲说话,便准备走了。她瞧得出来,父亲是想攀附一下苏大人,和他说几句话的,有时候男人之间的官场话,她也不适合坐在这里听。   今笙朝苏大人又行了一礼,这才退了下去。   转身,她回了琴房,来到书桌前坐了下来。   袭人站在一旁帮她研磨,和她说:“小姐,是要写字吗?”   “作画吧。”她想再练练笔,也让自己的心静一下。   这一世,苏大人的出现,让她有太多的不确定。   第45章 谈心   “笙儿”燕京哥哥已经一边喊着她一边进来了。   今笙正在作画,听见喊她便望了去。   燕京哥哥是一个英俊的男子,有时候瞧起来狂野不拘,可她总觉得燕京哥哥又几分的妖里妖气,或许,那是美艳吧。燕京哥哥是一个美艳的男子,即使穿着官服也掩饰不住的一种美艳,就像她自己一样,她也属于那种长相明艳的女子,也正是因为知道自己这一点,这一世,她刻意让自己穿得素净一些,压住那种艳。   艳,对一个世家女子来说总归不太好,会让人感觉有点轻浮。但若换成男子,便不一样了,人家会说那是风流倜傥,潇洒不羁。   “哥哥,苏大人走了吗?”她放下手中的笔,含笑着看他。   母亲已经不在了,她真希望哥哥一直在。   顾燕京便坐在了她的面前:“走了。”   瞧她还在练习作画,便说:“笙儿,下次见着苏大人,你让他教你作画就是了,你不用对他太客气。”在他的印象里,笙儿妹妹本来就不是一个会拘束的人,但最近他发现,笙儿妹妹变了,面对苏大人的时候分外的客气,严谨。   今笙噗的笑了一声,说:“哥哥,你和苏大人的关系很铁吗?”   “当然。”   “有多跌?”她饶有兴致的问。   燕京哼笑:“我让他来做你琴师,他便来了,这还不够铁。”换作旁人,是无论如何也请不动的。   “苏大人也是效忠太子瀚的吗?”   燕京便默了一下,瞧了瞧今笙,觉得她纯属随口一问,并没有什么目的。   当然,他的今笙妹妹他还是了解的,她自然是随口一问了,可这种事情便关乎到朝中大事了,这是两派之间的斗争,即使是妹妹,他也不会随便透露的。   今笙还在瞧着他,等他答复,燕京便伸手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女孩子家,问这种事情作甚。”   今笙默,她在想要如何让哥哥开口透露这件事情,看哥哥严谨的样子,恐怕不是缠着他撒个娇便能让他透露一二的事情。   燕京这时便岔开了话:“我瞧苏大人对你倒是特别的上心了,你自己现在知道勤奋好学也是一件好事,苏大人在的时候你可以多劳烦他一二,你好学,他高兴还来不及,哪有烦的道理,说不定两年后就是一家人了。”   顾燕京最后一句话就说得有点直白了,今笙算是完全听懂了,想不懂都难。   没想到哥哥也打了苏大人的注意,和父亲的想法一致……   若是哥哥也打了这样的想法,是不是说明在哥哥的心里苏大人就是太子一党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哥哥才觉得是自己人,便希望她与苏大人……   她低首想了想,她是重活一世的人了,即使在哥哥心里苏大人是太子一党的人,她还是要保留自己的看法,苏大人在上一世依旧活跃于朝堂,如果是太子一党的人,难道新登基的二皇子会不知道?处死了所有的人,为什么独留下他?   他们苏家该是有多大的势力才会令新皇都没有办法动他?还能让他活跃在朝堂之上……   她又走神了,顾燕京自然看得出来,和她说:“笙儿,你最近好像变了许多。”变得安静了,他似乎好久没看到那个叽叽喳喳的笙儿了,莫名的还有些想念。   “有吗?”今笙立刻笑着看他。   “有,哥哥都好久没听见你笑了。”那种一进她的房门,人还在外面就能听见她在屋里哈哈大笑,她喜欢让奴婢给她讲笑话,她笑点还低,随便一个笑话便能把她逗笑。   今笙只好解释:“可能是因为母亲刚刚去逝,我还没有缓过来吧。”   好吧,这个理解他接受了。只是,想到之前云溪的事情,他便又问:“最近云溪怎么回事?怎么老处处针对你?”上次在城墙自己摔下的事情他也没有忘记,只是云溪毕竟也才十三岁,说起来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事情过去了便没放在心上。   今笙瞧了眼哥哥,府里发生的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母亲也不和他说,觉得他是个男人,平时忙于政事,说了也没用,后院的这等勾心斗角的事情哪是他一个半大的男人能够帮得上忙的,只会让他冲动。她也一直没说,是怕哥哥冲动之下去找周姨娘算帐,许多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没凭没据,他若去动了周姨娘,只会惹得父亲的心更偏向那边了。   她沉默着,一时半会之间没答话,她在想要不要和燕京哥哥说一说府里的事情。   她沉默了一下,燕京便知道府上是真有事情发生了,而且还是他不知道的,这让他心里吃了一惊,有点不敢相信笙儿妹妹还有事情不肯和他说。   “笙儿,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告诉哥哥,哥哥不是外人,你且不可瞒着我独自承担,不然,母亲泉下有知,也会怪我不能好好照顾你的。”顾燕京郑重的和她说,她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居然有事情一个人憋在心里瞒着他不说,他都有点不敢相信,这还是他认识的笙儿妹妹?   第46章 长谈   今笙想了想,这是她惟一的亲哥哥,她自然是相信他的,如果告诉哥哥,日后还能得些哥哥的帮助,他们是兄妹,本该同心的,思量再三后便是如实的说了:“有些事情没和你说,是怕你会冲动,这样便得不偿失了,你可有想过,母亲为何会忽然去逝?”   难道不是自然病死的?可妹妹有此一问,此事恐怕便不简单,顾燕京一下子也就想到了:“难不成还是旁人害的?”   今笙点点头,她便慢慢的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以及多年前母亲落水一事。   顾燕京听得手上青筋直跳,母亲发生了这么多不幸的事情,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贱人,我去杀了她们。”顾燕京便腾的站了起来,他是个武夫,最擅长的便是以武力解决事情。   “哥哥。”今笙忙站起来拽住他。   “周姨娘并非普通的妇人,她的姐姐是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的儿子是二皇子,她们向来来往密切,你若明目张胆的便把周姨娘给杀了,不是无端的为自己招来祸患吗?不要说父亲不能原谅你,便是周姨娘的父家,也不会就此放过你,一定会上告到皇上那里,你便是和太子殿下关系再密切,皇上为了平衡,也得办你,到时候太子瀚也保不了你,母亲泉下岂能瞑目?”   “我会怕她们不成?”难不成母亲的事情就只能就此算了?   “我知道哥哥不怕事,以哥哥的能力就此杀了周姨娘和杀只小鸡一样简单,可就此结束了她的性命,也太便宜了她,她折磨了母亲这么多年,现在不母不在了,这件事情我要代母亲还给她,只是这件事情急不得,还请哥哥留下她的性命。”   顾燕京瞧着妹妹,忽然发现有些看不懂她了。   现在的笙儿,竟然这般沉得住气,在知道这么多事情后,做的不是去哭去闹去找父亲告状,而是按兵不动,等待时机。再想到自己刚才的冲动,忽然便有些惭愧了。   要弄死周姨娘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但若就此让她死了,便真的太便宜她了。   想到云溪之前受伤的情形,他心里一动,忽然也就明白了一二。   “云溪的伤,是笙儿所为?”   听哥哥有此一问,便知他是沉下气了,今笙便点了头:“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好样的。”顾燕京忽然就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和哥哥讲。”   今笙便咧嘴笑笑,说:“我还真有件事情想要你帮忙。”   能帮得上妹妹的忙,顾燕京是很有成就感的,立刻坐下来:“什么事。”   “郑姨娘有个孩子,排行老六,是个男孩子,才八岁,平日里不受父亲待见,算是被父亲遗弃了的一个孩子,被来哥儿欺负得狠,但我瞧他机灵得很,是个好苗子,哥哥你教教他些武艺,至少可以用来防身吧。”想到前一世这个孩子是被淹死了,他若会了武艺,可以防身的话,她也放心一些,再加上这一世有她的保护,也不怕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便把他给害了。   “成。”甭管谁的孩子,既然和周姨娘那边有仇,那就是他的朋友了。   今笙望他笑笑,忽然冷不丁的说了句:“如果让二皇子有机会取代太子瀚登基了,我们可都得死了。”   顾燕京立时直勾勾的瞧着她,今天晚上她已经两次提到政事了,这对于顾燕京来说,是一件非常敏感的事情。   以往的笙儿,从来不会说这些事情,她整天都是无忧无虑的。   现在的笙儿,他不只一次的觉得,有点看不懂她。   她不仅是长大了,懂事了,好像,更懂得谋略了。   “笙儿,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顾燕京问她,但又觉得她一个深闺女子能听说什么呀?   今笙沉吟,这个世上,最可靠的也只有哥哥了,有些事情她想和哥哥说,但又怕哥哥不信她。望他笑笑,她说:“二皇子野心勃勃,他早晚会取代太子之位的。”   “这不可能,朝中大多都是太子瀚的势力,没人支持二皇子。”   今笙望他,哥哥对这件事情异常的自信,恐怕连太子瀚也是如此的自信吧。他们小觑二皇子,才给了他有机可趁的机会,但是……二皇子究竟是如何取得太子之位的?   照理说,如果太子瀚没有犯该死的错,是不会被废了太子之位的。   那一年太子瀚究竟犯了什么该废的罪?她想了又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前世的时候,在母亲去逝后的那几年里,她多数都是被罚在房里抄书的,对于外面的许多事情,都是听云溪过来和她炫耀和她说的。   “往往不可能的事情,便最为有可能,自古以来,皇子们都有一个争储梦,哥哥你还是提醒太子瀚一二吧,防患于未然,总不是坏事。”   顾燕京沉吟了一会,这事非同小可,他望向今笙,她神情严谨,一点也不像是说笑的样子,而且经过之前的一番长谈,他对妹妹又有了新的认识,知道她不会拿这等事情开玩笑乱说的。   二皇子是太子瀚的皇弟,若说得不好,便成了挑拨离间他们的兄弟情了。   第47章 早上   “笙儿,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他也严谨了起来,毕竟,这事非同小可。   今笙微微抿了唇,她没办法解释她重活一世的事情,这太荒谬了,她到现在都觉得不真实,哥哥只怕以为她因为母亲去逝了而疯了呢。   “倒也不是听说了什么,只是最近常做一个梦……我有些担心……”她琢磨着要如何找个合理的说法,好让哥哥代她传个话。   “什么梦?”   “自从上次从梯子上跌下来后,便常做同一个梦,梦见湘君嫁给了太子瀚。”如果有一天哥哥发现湘君真的和太子瀚有情,会更相信她的话吧……所以,她刻意把湘君和太子瀚的事情先透露了。   “不久之后太子瀚便被废了,太子一党的人全被杀了,哥哥也被杀了,我也被杀了。”说到最后,她目光盈了一些泪光,她是想起了往事,想起了那一幕幕的往事,内心依旧心酸,难过,害怕。   无数个黑夜,这些事情都会在她脑海里一遍遍重现,她没有办法忘记那些悲惨。   顾燕京有点不敢置信,问她:“天天都做同样的梦?现在还做?”   “是的。”她郑重的点头。   “笙儿,这件事情你有没有和旁人说过?”   “没有,哥哥是第一人。”   “这件事情你不要朝任何人提及,就是父亲也不要和他提一个字,若是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弄得不好,你小命都要不保了。”   “我明白的。”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她才一直压在心里头,这件事情,也只能和哥哥提及一下。   顾燕京沉默了一会,这可不是小事,他若要朝太子瀚提及,也得找一个恰当的机会。单凭她一个梦,若是说得不好……惹恼了太子瀚,对今笙恐怕极为不利了,还以为她妖言惑众……若是太子瀚信了,自然一切都好说了。   今笙瞧他,哥哥有些纠结的皱起了好看的眉头,便知他是真往心里去了。   顾燕京这时站了起来,再次郑重其事的和她说:“这件事情,容我好好想想怎么说,笙儿,你切忌不可朝任何人提及。”   今笙点头表示:我明白。   “时间不早了,你歇息吧,别想太多,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哥哥在呢。”   今笙点了头,送哥哥出去。   如果只是一个单纯的梦,顾燕京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但今笙说是每天都做同样的梦,他就不能不放在心上了。   结果,因为今笙说了一个梦,顾燕京一个晚上没有睡好觉,这事他想了一个晚上,也不知道该怎么朝太子瀚开口。和太子瀚说他妹妹每天都做一个梦,梦见他们都被杀了,他怎么都觉得有点荒谬,虽然他相信妹妹说的是真的……   而且,多少还有点相信,那个梦可能也是真的。   次日,顾燕京打着哈欠去宫里了,宫里寻要他去守卫,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情。   顾燕京带着宫中侍卫在宫里巡视了一圈,后来也瞧见了太子瀚,应该是刚下朝了,但他什么也没说,他自己还没想好怎么说。   后来,他忽然就又瞧见了下了朝的苏长离。   远远的,就瞧见那个人穿了一身紫色的长袍走了出来,人好看就连穿官服都显得与众不同。明明才二十岁的年纪,竟是可以直接出入朝堂与皇上说话,为皇上献策。   苏长离如今居在这个位置上,他身边跟的同僚都是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家伙,左右两边的人都在和他说话,看起来有些巴结的成份,他走在这些老臣中间,显得有那么一点格格不入。   顾燕京有些不屑的瞅了一眼,暗哼了一声,他是清楚这些老家伙想干什么的,苏长离已经二十岁了,他们是想把自己闺女说给苏长离为妻呗,但他现在的心思是,想把自己妹妹说给苏长离……这些老家伙生出这样的心思,这不是想和他抢人吗?   猛然,他大步流星的朝那边走了去,直接叫他:“苏大人,你过来一下。”   “……”   第48章 考虑   忽然被都统大人叫住,苏大人和身边的同僚说了一声,别人便先告辞了,苏大人则走了过来。   “都统大人,有何贵干?”   苏大人走了过来,问得一本正经。   顾燕京伸手便揽过他的肩膀一边往别处走一边小声说:“苏大人,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说吧。”苏大人拿开他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貌似还有几分的嫌弃。   “你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都统大人果然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他开门见山的问了。   苏大人就没他那么直接了,反问一句:“这管你什么事。”   “你要是没有心仪的姑娘,就考虑考虑我笙妹妹吧。”所以,这当然管他的事了,他要为自己笙妹妹打算呀。   苏大人忽然就低笑了那么一下,都统大人都有几分看呆了,真心觉得苏大人不但位高长得也好看,配他的笙妹妹再合适不过了。   苏大人却又说:“你不觉得,笙小姐还很小吗……”对一个才十四岁的女孩谈这些不是为时过早了吗,看得出来她都没发育成熟,恐怕也不懂男女之事。   “但是你不小了呀,你都二十了,这都到了成亲的年纪,你心里就没想过姑娘?”他也瞧得出来苏大人是抢手的好货,如果他不趁机给自己妹妹把这婚事定下来,万一苏大人被别的姑娘家抢走了,他很不爽啊!   “……”都统大人真的很直接……   苏大人便说:“你的意思是让我考虑一下笙小姐?”   “笙儿挺可爱的,活泼又开朗,和她在一块你一准不会觉得闷,而且她勤奋好学的时候更可爱,你们在一起完全可以称得上琴瑟和鸣,等再过两年,以她的容貌和努力还是能配得上你的。”他对自家妹妹的评价还是挺高的,夸起自家妹妹他也是脸不红心不跳。   苏大人想了想,提了个疑问:“活泼开朗?我真没看出来,不过,若说她有满肚子的鬼主意,这个我信。”她机智又聪慧,这一点倒是不可否认的,尤其在面临许多的突发状况时,她永远都是不慌不忙,振振有词、且思路清晰的把整个事件可以完整的理顺出来,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十四岁的女孩子可以做到的。   “那你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想法?”都统大人有点急了,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他只是想要他一个话。   “这件事情我会考虑的,时候到了我会告诉你,笙小姐还小,她那儿你先别说什么,免得她再看到我反而不自在。”   这个答案都统大人是有点不太满意的,但苏大人就是这性子,就拿当初求他做今笙琴师一事,他也一直没说成,也没说不成,直到见了今笙才确定下来。   说话总不给人一个准,他也只能干瞪眼,苏大人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准备先走了。   “长离。”他忽然叫住他,叫他的名字。   苏长离便瞧了他一眼,瞧他欲言又止的,好像挺为难的样子。   “晚上,我找你喝酒去,有点事和你说,就我们俩。”   “好,回头见。”苏长离应了他一声,顾燕京便朝他摆摆手,让他走了。   他忽然想和苏长离说一下今笙做的那个梦,这种事情和太子瀚直接说,总是有点不适合,他想和苏长离先说一说,听听他的看法。   他自然是信得过苏长离的,两个人的性子虽然截然不同,但却总是能合得来,可以说是彼此欣赏吧。   顾燕京认识苏长离的时候,便知道他是个非凡的人,他自幼便被人称为神童,整个京城找不出比他更有才情的人了,十五岁便得了殿试第一文状元,甚得圣上的喜欢。而那时的顾燕京,也是少年有成,小小年纪便打遍整个京城无敌手,得了太子殿下的赏识后引荐给了皇上,便也得了皇上的赏识,最终他凭着自己的武力一步步来到了宫里,保卫整个皇室的安危,被封为都统大人,他现在,也不过才十八岁。   第49章 去求   “啊啊啊……”   在得知自己的脸就算好了也不可能痊愈,会留下疤后,云溪是气得摔桌子打板凳,她不时的发出尖叫声,以此来缓解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怒。   她已经让奴婢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看了,每个大夫都说不可能不留下疤痕的,这个结果她没有办法接受,侍候她的两个奴婢也都吓得在外面不敢进来。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发泄了一会,看了看满屋被自己到处扔的东西,再看一个奴婢也不在自己的身边,她顿时又气得暴跳如雷:“秋蝉、冬草,你们俩死哪外去了。”   两个奴婢听见点名喊自己的名字,慌忙跑了进来:“小姐。”   云溪瞧两个人又惊又怕的站在她面前微微发抖,她上前便朝两个奴婢身上使劲的掐了几把:“看不见地上都是东西吗?你们都是死的吗,养你们有什么用。”   两个奴婢虽是被掐了几把也不敢言声,忙蹲下来捡地上被她到处扔的东西。   “我让那个贱人害成这样,大夫说好不了了,你们一个个都是死的吗?都不拿个主意出来替我报仇?我告诉你们,我的脸若是好不了,将来嫁得不好了,你们以为你们会有好日子过吗?你们会比我过得更不好。”   这些道理奴婢当然是知道的,主子过得不好,奴婢的日子更不可能好,奴婢之间,都会比别的奴婢低人一等。   “小姐,还是等周姨娘好了拿主意吧。”冬草还是忙拿了自己的主意。   提到周姨娘云溪也是一肚子气:“周姨娘现在病得不省人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让她拿主意得等到几时,我的脸现在弄成这样子,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猛然,她颗豆大的泪珠便滚落下来,眼前闪过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再去面对他了。   “现在周姨娘一直高烧不醒,那个贱人这几日天天亲自去送饭喂饭的,想来她哪有这等好心,指不定在饭菜里下了什么不干脏的东西令周姨娘不能痊愈……”说到这里,她又后知后觉的发现,一定是这样子……   今笙送了不干净的饭菜给周姨娘吃喝,周姨娘才会一直高烧不退的,但这件事情父亲还不知道,她一定要告诉父亲,让父亲阻止今笙送饭菜过去。   想到此处,云溪拿面纱遮了自己的脸,急急的去找顾才华说这事。   事实上,当她找到顾才华,在厅里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的时候,顾才华气得直拍了桌子骂:“你现在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什么事情你都要扯到笙儿身上,你给我滚回去,闭门思过,没我的允许,不许再出来。”   云溪被骂得愣在那,顾才华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和她说过话,更不要说用这和难听的话骂她了,他居然骂她有被害妄想症!他不相信她。   顾才华当然不能相信她,现在他满心指望的便是今笙能被苏大人看中,他这个父亲到时候也可以平步青云……她不能让云溪毁了今笙的名誉。   “来人啊,送小姐回去。”顾才华火气极重的吩咐下去,自己也甩袖走了。   云溪对父亲失望透顶,他居然不相信她的话,她的脸明明是今笙弄的,周姨娘也一定是今笙害的,她虽然知道这一切真相,但父亲不信她。   顾才华不信她,她即使是受害者,也没有办法申冤。   云溪是真觉得很委屈很受伤的,眼泪便又啪啪的往下落。   周姨娘一病不起,哪有精力管她的事情,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现在被害成这般,竟是找不到一个撑腰的人,谁可以救她……   除了二皇子,应该没人可以救她了。   二皇子在宫里,她要见他,也是极难的……   虽是极难,她还是要去找二皇子的,她想宫里也许会有上好的药,可以医治她的脸,她一定要去求一求二皇子,那个人向来待她不错,极为怜惜她,她的脸不能错过了医治的时辰,不然以后怕真的好不了了。   第50章 进宫   萧贵妃在宫里是很受宠,她虽受宠,可在后宫生活也是如履薄冰,步步为营着,这些年来,萧贵妃也仅生下二皇子皇甫羡这一位殿下。据说多年前本来也怀过身孕的,但还是小产了,说是被一位宫中的嫔妃害了,那嫔妃也因此被打入了后宫,从那之后萧贵妃便一直没有再怀上,可也正因为那次的小产,皇上对她更是多了几分疼爱了。   因着皇上对萧贵妃的疼爱,周姨娘才可以带着她生的孩子入宫见见萧贵妃。   周姨娘生病,躺在床上顾不上云溪,在被父亲责骂之后,云溪在权衡之下,还是吩咐奴婢备了马车,决定进宫一趟。   她基本上每年都有跟着周姨娘进一到二次宫,为了方便周姨娘进宫,贵妃娘娘还特意赏了周姨娘一块入宫的牌子,她便是持了这块牌子去了。   虽说周姨娘是庶出的,但对于这个庶出的妹妹萧贵妃娘娘还是多有往来的,让庶出的妹妹进宫一趟,瞧瞧自己在宫里那尊贵无比的生活,看她又嫉妒又羡慕仰慕着她,身为嫡姐,她心里也畅快呀。   候门之中,在庶女与嫡女之间,真没有多少正真的姐妹情。   当看到云溪可怜兮兮含着泪把家里的遭遇说了一遍,萧贵妃周媛媛心里也是震怒的:“一个小小的候门嫡女,居然翻了天。”再则,周姨娘即使是个妾,那也是她的妹妹呀,居然敢这样算计周姨娘和她的孩子们,那也是分明不把她这个贵妃娘娘放在眼里的吧。   二皇子皇甫羡压下心里的滔天怒意,云溪脸上那个疤没让他觉得难看,反而更可怜她了,一个庶女在候门苦苦挣扎,承如他在这个皇室之中,苦苦挣扎一般。   那个叫今笙的小姐他是见过的,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歹毒,真是玩得一手好计谋。   云溪哽咽:“贵妃娘娘,我已请过多个大夫来看,大夫们都说我的脸即使好了也不能和以前一样了,周姨娘现在病在榻上神志不清,我真的是走头无路了,我怕如果再不及时医治,以后就真的好不了了。”   “一定会好的,云溪妹妹,我这便请宫里的太医为你诊治。”   皇甫羡见她哭得像个泪人,心里甚是不忍,立刻开了口。   这里没有旁人,他便也没有过多的掩饰自己对她的关心。   算起来,云溪也是他的表妹。以往每一次跟着周姨娘来到宫里拜见萧贵妃,她都是羞怯又乖巧的站在一旁,时偶露出一个笑脸,也笑得特别腼腆羞怯,那便是身为庶女的悲哀,永远不能如嫡出的那般趾高气昂。   云溪要的便是这句话,她立刻跪下谢恩:“谢贵妃娘娘,谢羡殿下。”   “都是自家人,你不用这么客气,快站起来。”   萧贵妃娘娘瞧了瞧二皇子,觉得他今个对云溪过于亲热了些,她还没开口说什么呢他便都应承下来了。   二皇子显然没有觉得自己的言行有何不妥,他便让下面的人传了太医过来。   一位上了些年纪的太医倒是很快被传了过来,在给云溪看过之后直言说:“瞧这伤口较深,恐怕难以痊愈。”   云溪听这话几乎又要哭出来,哀求:“太医,求求您,您帮帮我啊,我不想毁容。”   “我只能开一些愈合的药,但却不能完全痊愈,恕我无能为力。”   云溪心里绝望,她不能毁容,不能啊!她绝望的瞧向二皇子,除了用眼神哀求他,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二皇子心里不忍,安慰她:“云溪妹妹,你别着急,即使他没有办法,宫里还有别的太医呢,一定可以帮你痊愈的。”   云溪点头,除了相信二皇子,她也只能相信二皇子了。   贵妃娘娘微微蹙眉,她觉得二皇子对云溪过于关心了些,她有点不喜欢。又想云溪现在还小,才十三岁,而且脸上恐怕是就此毁了,想了想,便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二皇子对她应该只是同情,可怜罢了,怎么可能会瞧得上她一个小小的庶女。   既然二皇子只是同情可怜她,也就由着二皇子张罗宫里的太医来给她医治了,折腾了大半天,从太医院叫了不少太医过来,结果都是一样的,每个太医都说没办法不留下疤痕,云溪绝望得只能眼含着泪水默默垂了眸,自己的脸没办法好了,她已经不敢看二皇子了。   眼看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时候不早了,云溪还是识趣的朝贵妃娘娘谢了恩,准备告辞了,萧贵妃便和她说:“你且安心的回去等着吧,周姨娘的事情我放在心上了,明个就让羡殿下带上太医去府上给周姨娘看病。”   云溪听这话便感激的谢了恩。   二皇子送她走了出来,一边还在安慰她:“云溪妹妹,你别害怕,我一定会为你寻到特效药医治你的脸的,一旦有了特效药,我一定立刻送给你。”   云溪感激的谢了他,抹了眼泪说:“羡殿下,您对我的恩情,我今世可能无法报答您,来世就算做牛马,我都要报答您。”   “快别说这等傻话了,你只须记着我现在所说的话,回去之后,你且不要再与那个顾今笙有正面冲突,我瞧她那个人很是擅长谋略,攻于心计,周姨娘都被她算计了去,何况是你呢,回去之后你只管安心在府上养着,等我的消息。”   云溪含泪答应他:“嗯,我现在是知道了,她平日里总是与我姐妹长短的,没想到却是暗藏了毒蛇心肠。”她心里还是不服的,连羡殿下都觉得自己不如今笙,斗不过今笙?那个蠢货,明明一直被她哄得团团转。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云溪最终辞别了二皇子,离去。   皇甫羡瞧着那个渐行渐远的娇小身影,心里越发的可怜她,他便冷冷的朝外走去,脑子里想的全是那日与今笙的一面之缘,那个瞧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一看便是个不好惹的主,牙尖嘴利,连他都几乎都说不过她了,云溪在府上的日子,恐怕每日都如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走到宫中的游廊之中,他心里有些烦燥,他是很想冲进国安候府,教训一下那个毒蛇心肠的女孩的,却忽然瞧见一个高大挺拨的身影匆匆而过。   顾燕京……   他冷冷的瞧着他,这个时候,他应该是要出宫离开了吧。   他知道这个人武功了得,并且一直为太子瀚所用,也甚得父亲的信任,有什么重要的场合都会请顾燕京出面保护他。   顾今笙敢在府上胡作非为,仗的恐怕就是顾燕京的势力吧!思及此处,他还是叫了他一句:“都统大人。”   顾燕京一个回身,便立刻咧嘴笑了:“羡殿下。”在宫里熟悉的人都会称呼他一句羡殿下,私下里他们也都是这般称呼的。   第51章 成了   “小姐,云溪小姐已经从宫里回来了,是一个人回来的。”袭人探来外面的消息后匆匆过来和她禀报。   今笙慢慢的喝着手中的热茶,点了头:“等着吧,定然是去搬救兵了。”   袭人有些担忧:“她如果真搬了宫里的人过来,恐怕会为难小姐。”   “就算搬了宫里的人来,他们胳膊再长,还能管到我们候府的家务事不成,不用担心,到时候我自有应对之策。”   “小姐,郑姨娘和六少爷来了。”紫衣这时也跑了进来禀报。   今笙应了一声,让请他们进来。   片刻,郑姨娘和六少爷便一块来了。   郑姨娘和六少爷今天都是有刻意打扮过一番的,都穿了得体的衣裳,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的,漂亮的新衣裳往身上一穿,六少爷顿时便精神了不少。至于郑姨娘,人本来就年轻,才二十来岁,即使不施粉黛也是个标志的人儿,何况她今天也是刻意打扮了一下,当真是却美得不相话,她的五官单拆来看,挑不出毛病,组合在一起更是精致又漂亮,有着成熟女人独特的风韵,气质上更是有股子独特的书卷气息,温柔雅致。   “笙姐姐。”六少爷一瞧见她便高兴的跑到了她的跟前,今笙便含笑让他在自己身边。郑姨娘也忙要屈身给她行礼,今笙便说:“这里没有外人,就不用那些虚的了,郑姨娘,你也一块坐吧。”   郑姨娘坐了下来,说:“转眼之间,笙小姐都长这么大了,您可真有夫人当年的模样。”若不是今笙刻意去瞧了她,她这一生恐怕也难以与今笙这般面对面的坐着。   今笙便笑了笑,侧身问:“柳妈,奶娘的粥好了吗?”   柳妈应:“马上就来。”这边正说着,那边就传来了奶娘的声音:“来了来了。小姐您的瘦肉粥来了。”小姐每天傍晚都会喝上一碗她熬的各种热粥,她是一个特别会做饭的人,这段时间瞧着小姐瘦了些,她心里也是心疼的,就变着样子给今笙做她喜欢的粥饭。   今笙便含笑说:“郑姨娘,六弟,你们都一块尝一尝奶娘的厨艺吧,奶娘可是一个很会做饭的人,单说这粥,她便可以一个月不重样的做出各种粥来,我也是百吃不厌呢。”   奶娘被自家小姐夸赞,立刻笑得合不拢嘴:“只要小姐爱吃就成。”一旁的袭人便忙着给六少爷和郑姨娘盛了粥,让他们跟着一块吃,只是,正吃着的时候,那边奴婢又进来传话,说候爷来了。   今笙便笑笑说:“请父亲进来吧,刚好坐下一块吃点奶娘做的瘦肉粥。”   顾才华片刻后便走了进来,他原本以为只是女儿一个人在这儿吃,没料想进来后还看见有旁的人,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尤其是那个孩子,更是觉得眼熟得像自家孩子,但一下子又没想起来是谁。   看见顾才华走了进来,郑姨娘本能的就站了起来,她屈了身,默默的行了一礼。   “爹,您来得正好,我刚让奶娘给我做了瘦肉粥,您也一块尝尝吧,奶娘做的可好吃了。”   顾才华瞧了一眼女儿,她一脸天真无害的样子,他真的一点也不愿意相信云溪的话。之前云溪找他说话,说什么今笙故意害周姨娘,给她送的饭菜里做了手脚,故意让周姨娘醒不过来……   云溪走后,他便有点坐立不安,心里也是猜疑了一番,可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是这等人,在他心里,今笙一直是没心没肺单纯又天真的,纵然最近有什么不对之处,定然也是受了这些奴婢们的挑唆。   顾才华走了过来,准备坐下来,但瞧了一眼旁边的两个人后,他还是问了句:“他们是?”   郑姨娘挺心寒的,顾才华这就忘了她了,男人真的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但她早已经准备好了不是么,也就强作镇定默默的垂了眸,等笙小姐来解释这一切。   为了自己的儿子,她可以忍受一切。   今笙也没料到父亲竟是认不得郑姨娘了,除了冷笑此人的薄情,她还能说什么,便先拽过了六少爷说:“爹,这是六弟详云呀,他已经八岁了,我前几日路过一处瞧见他在院子里被来哥儿欺负,还命奴才们要把云哥儿扔到水里淹死算了,几个奴才都敢下手害咱们六弟,我便把那几个奴才赶出府了,六弟,快叫父亲。”   六少爷倒也乖巧,听了她的话,上前一步行了礼,脆生生的喊一声:“父亲,求您不要生姨娘的气好吗?我以后也都会很乖的。”   姨娘?顾才华下意识的瞧了一眼一旁的郑姨娘,郑姨娘垂着眸子,眼含了泪,扑通一声便跪在了他的面前哽咽一声:候爷。   今笙这时便来到顾才华面前,小心翼翼的说:“爹,您千万别怪郑姨娘,您要怪就责备我吧,是我让郑姨娘到我这里来坐坐的,那日遇见六弟,救了他一命,后来才得知郑姨娘都快病死了,这些年来她院子里连个侍候的奴才都没有,只有六弟在跟前侍候生病的郑姨娘,大夫都没有,乍见他们之时,我几乎都要以为他们是府里的下等人了。”听到这儿的顾才华心里已经是五味俱全了,没想到六子已经长这么大了,郑姨娘还是这样温柔漂亮。   他喜欢对他温驯的女人,可以降服得住。   今笙说得越加可怜,他心里又哪里会再责备谁半句。   “平日里郑姨娘和六弟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现在郑姨娘和六弟身上穿的衣裳还都是我刚刚命人做好送给他们的呢,爹,六弟也是我的亲弟弟,我不忍心见他受苦,才让他到我这儿常来常往,我好帮助他一些,求您不要责备郑姨娘和六弟,六弟已经八岁了,现在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我还想送六弟去私塾读书呢,我不想六弟就此断了前程。”   今笙真情意切,说到这里,顾才华心里是真的觉得女儿善良又善解人意,这样的女儿,怎么可能像云溪说的那样?   今笙连郑姨娘和她的儿子都能接纳,又怎么可能会对周姨娘存有敌意。   想到这些年来今笙一直和周姨娘她们关系不错,自从那次城墙事件之后……   他想了想,他自然知道那件事情不怪今笙,要怪就怪云溪。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有点看错了云溪了,她因为自己是庶女,嫉妒嫡姐,所以才会生出种种的事端。   顾才华忽然就想通了……   再看郑姨娘的时候,他目光也柔和了许多,叹了口气,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都过去了,笙儿,明个就派几个使唤的丫头到郑姨娘那边侍候着,老六既然到了读书的年纪,也送去私塾吧,不能耽误了老六读书的时间。”   今笙抿了一下唇,果然,成了。   第52章 神童   顾才华坐了下来与今笙、六少爷详云、郑姨娘一块喝了碗瘦肉粥,看着今笙与云哥儿和郑姨娘相处得也很融洽,他心里忽然就觉得十分的欣慰。   他其实是了解这个女儿的,他知道今笙这个人没什么坏心眼,为人天真又大方,说白了就是没心眼,所以她可以和周姨娘所生的孩子们玩得很好,现在又可以可以很好的照顾郑姨娘所生的孩子……   本来,他想试探一下女儿,现在所有的想法也都打消了,想起这段时间云溪所作的种种,反而有些气闷,只觉得真是看错了这个女儿。   在这里吃了碗粥,奴婢又上了几个菜,等吃好喝好,慢慢的天也渐渐暗了下来,顾才华吃过喝过也没在此多逗留,便站起来准备要走了:“你们玩吧,我也回去了。”顾才华站起来说了声。   今笙也不留他,便说:“外面天黑,郑姨娘,你送送父亲吧。”   郑姨娘应了声,顾才华没说什么,朝外去了,郑姨娘也就跟着一块往外走,为他掀开帘子。   两个人走了,今笙也就和六少爷说:“六弟,我们去书房坐坐。”   六少爷立刻高高兴兴的跟着她一块去了,自从上次今笙救过他后,对他关照有加,这份友善让他这些天来一直很高兴,在这个府上,他也终于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伙伴了。   今笙领他一块来到书房,并非她平日练琴之处,而是专门的书房,里面有书柜,摆放了许多的书藉,她有时会在这儿看书,有时候也会在这儿写字,随她的心情而决定。   今笙请六少爷坐了下来,和他说:“六弟,你会写字吗?”   他如实的答:“会一些。”   “来,写几个字给我瞧瞧。”   袭人便上前给研墨,六少爷拿了笔,认真的写了几个字:笙姐姐是最美丽最善良的天神。   写好这几个字,袭人拿来放到今笙面前给她瞧,她只瞧一眼便噗的笑了,看来六弟没少看神话方面的书,笑过,便又惊讶的看了看他,眸中流露出对六少爷的赏识。郑姨娘在被卖入府上之前也是一个世家小姐,出生于书香门弟,自然是有些才气的,这些年来虽然她是被父亲遗弃了,但由六少爷的字来瞧,她在这个孩子身上却是下了些功夫的,而六少爷,果然也是一个可造之材,小小年纪便写了一手的好字,她都自愧不如……   前世的时候,她可是从来不肯下功夫写字的,自己的字怎么写都是歪歪扭扭的,父亲拿她也没有办法,再有云溪的字在一旁作比较,谁优秀谁没用便一眼瞧得出来了。   “六弟的字写得真好,真不像是一个孩子写的,倒有大师之范,姐看好你,只要你肯下功夫,你将来必是一个可造之才。”   六少爷并不知道自己的字写得好或者不好,因为从没有对比过,她只是照着郑姨娘的教导,拿着一个字帖不停的临摹,没有笔墨,就拿树枝或者石子在地上写,然后郑姨娘每天都会检查。   忽然被今笙夸赞,他反在几分的害羞,咧嘴笑了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六弟,若是让你跟着燕京哥哥去学习武术,一来强身健体,二来可以自我保护不被旁人欺负,你可愿意?”   六少爷愣了一下,随之不停的点头,连说:“我愿意,我愿意。”   今笙望他笑笑,说:“燕京哥哥白天要做事,可能晚上才会有时间教导你,这样就会牺牲你晚上睡觉的一些时间了。”   “我不睡觉,我不困的。”六少爷目中满是期待,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学习武术。   其实,他也有偷偷瞧见过燕京大哥练剑,但也只敢远远的看一看。   那个人,又高又大,瞧起来又结实又强壮,听说现在还在宫里当了什么大都统。   今笙含笑,很满意这孩子好学的心志:“你白天在私塾,晚上回来就跟燕京哥哥学习武术,这样便文武一样不落下。”虽然这样待一个孩子有些严了些,但想要成才,就要付出努力不是么。   在该学习的年纪若不肯吃苦,长大之后,这个世道会让他吃更多的苦。   她是真心希望这位六弟将来有出人头地之日!   候府里二位少爷都出息了,只有五少爷……前世的时候,五少爷也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候门少爷,在她死前,已经十四岁的五少爷便学会了与府中的奴婢行苟且之事。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将来周姨娘会发现,她养育的两个孩子前途全都毁了。   薄叶这时匆匆走了过来,见六少爷也在,当着孩子的面她有点不知道该不该说,今笙知道是何事,便问她:“郑姨娘送父亲回去了?”   “小姐,郑姨娘留宿到候爷那边了。”   今笙笑了笑,说:“这不挺好的吗,父亲宠了郑姨娘,以后便不会再怪她了。”只是,她瞧了瞧六弟,郑姨娘不在,六弟还只是个孩子,让他一个人回去睡觉么?   “薄叶,你再去瞧瞧,燕京哥哥回来没吗?若是回来了,就把六弟送他那儿,让六弟今晚和燕京哥哥住一晚吧。”   薄叶应了一声,便去了,但很快就又回来禀报说大少爷还没有回府。   既然人还没有回来,今笙便说:“六弟,我们先写会字吧,等燕京哥哥回来便把你送他那儿,你现在也可以看书,我这里有许多书,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随便看。”   六少爷应下,自己去找自己喜爱的书来瞧,最后翻了一本老子的道德经来瞧。   今笙坐在那里练字,瞥见他找的书后心里微微惊讶,这书她前一世的时候瞧过,那时经常被父亲惩罚,所以大多时间都是在书房里,有时候哥哥会来瞧她,她便让哥哥借她些书看看,谁知道哥哥便拿来这许多的书给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看了起来。   母亲去逝,自己也不受父亲的待见,名声更是一落千丈,各种事情也让她的内心抑郁,最后也只有不断的看书,不断的写字来充实自己,平静自己的内心,道德经便是她上一世看得最多的一本书了,也确实让她的心静下来不少,也悟出不少东西来,所以这一世便买来放在了书架上,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六弟竟然拿了这本书,她都怀疑他是否看得懂。   她写了一会字,偶尔瞧了眼详云,他还真的是看得极为认真,丝毫没有走神的样子,今笙心里惊叹,六弟将来必定是非池中之物。   六少爷看得专注,今笙也就不打扰他,写了些许时间,她自己觉得手握有些发酸,脖子也有些酸了,便自己轻轻扭了一下,侍候在一旁的袭人便上前帮她轻轻揉捏,六少爷这才抬眼瞧了过来说:“笙姐姐,你要是坐得久了觉得累了,可以把脖子扭几圈,就会好了。”说罢这话他自己先作了个示范,把自己的脖子左三圈,右三圈的转了几下。   今笙便含笑说:“我也来试试瞧。”她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左三圈右三圈。果然舒服多了。   六少爷又站起来教她几个扭腰的动作,说是坐久了扭一扭,腰也不会累了。   今笙瞧他,人虽是小,但格外聪明,便问他:“六弟,这都谁教你的。”   “我自己想的。”因为他也常坐着看书,或者写字,累了便会这样做。   今笙笑言:“六弟果然聪慧过人,那你刚才看的书,看到哪儿了,都懂吗?”她有心想要考一考他,看他是否否真的看得懂。   六少爷说:“读到《老子》第十三章,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上,辱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是请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今笙听着,微微含了笑,发现他是把刚才看的这一段话背下来了,她内心惊讶于他竟有过目不忘的记性?就算是她,也不可能看过一次便记在心里的。   今笙有意想要继续考一考他,便继续含笑问他:“六弟竟是给背下来了吗?你知道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吗?”   六少爷答她说:“看得懂一些。”   “说来听听。”今笙便兴致盎然了。   “受到宠爱和受到侮辱都好像受到惊恐,把荣辱这样的大患看得与自身生命一样珍贵。什么叫得宠和受辱都感到惊慌失措?得宠是卑下的,得到宠爱感到格外惊喜,失去宠爱则令人惊慌不安。这就叫做得宠和受辱都感到惊恐。”   六少爷当真是有一套自己的思维和见解,竟是能够侃侃而谈,令今笙惊奇。并有一种深深的折服。   这才是神童吧,他们家是出了个神童啊!   她必须要好好培养六弟,培养好了就是下一个苏大人。   她正想着这事,薄叶忽然匆匆过来禀报:“小姐,大少爷回来了。”随之补充:“苏大人也一块来了。”   第53章 信他   知道今笙在书房里,顾燕京便直接来书房找她了,反正有些话也是要在隐秘处说的,书房正合适。   今笙起身,还没来得及迎出去,就见燕京哥哥进来了,一块来的还有苏大人。   书房本来就不是多宽敞的地方,再则这里本身就有袭人、薄叶她们四人了,忽然多了两个身高体长的男子,这书房忽然就变得有些狭小拥挤了。   “哥哥。”   “苏大人。”   今笙先行了礼,奴婢和六少爷也忙跟着行礼。   今笙暂压下心里的疑惑,对六少爷说:“六弟,来见过大哥。”   “详云见过大哥。”那孩子走过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燕京知道这孩子,今笙之前朝他提及过,便点了头应了声‘嗯。’   与哥哥打过招呼,今笙便也趁机把事说了:“哥哥,今晚就让六弟在你那儿住一宿吧。”   “可以,薄叶先把六少爷送到我那儿去,传我的话,给安排个房间,我晚会过去。”   薄叶应下,便领了六少爷过去。   六少爷行了礼,退下。   “你们也都退下吧。”燕京把袭人也撤了下去。   待袭人离开,这房间里便只有他们仨人了,今笙忽然觉得好像哥哥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一般,而苏大人又在场,她忽然觉得是不是哥哥把自己那个梦的事情告诉苏大人了?   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隐隐觉得哥哥若这便告诉苏大人这事,是不是有点过于相信他了?反正对她苏大人是有些防备的。   果然,燕京和她说:“笙儿,你所说的那个梦,你能再和长离说一说吗。”   今笙转眸看向苏大人,他也正在瞧她。   苏大人今晚穿了一拢白衣,袍服雪白,一尘不染,往那一站,飘逸出尘,惊若天人。一双眸子幽黑深邃,始终让人有几分的不敢直视。   今笙暗想,这苏大人在朝中的位置又是举足轻重,如果他真是太子一党的人,一切都好说,如果不是,此事让他知道了,她与哥哥的处境便危险了。又想哥哥并没有立刻和太子瀚说什么,而是先和苏大人商量,说明哥哥是信任苏大人的。   眼下她已别无选择,只好赌他是太子一党的人,哥哥没有信错他。   想到此处,今笙对此事更是谨慎起来。   “是这样的,自从年前那日我从梯上摔下来后,直到今日都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总是梦见哥哥因为太子被废新帝登基后哥哥被斩首,我心里甚是害怕得很,谁也没敢声张,毕竟这只是一个梦,怕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更怕因此惹来杀身之祸,故此我也是夜不能眠,思虑再三,还是把这事告诉了哥哥,没想到哥哥把这事告诉了苏大人,想必是哥哥对您也十分的信任了,苏大人,您对此事怎么看呢?”   苏长离瞧着她,她说得很谨慎,与她也接触过数次了,他知道这位今笙小姐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有些事情她是不会乱说的,来之前他便听过燕京和他讲过了,他听后自然是觉得不可思议的,哪有人一直同做一个梦的道理,许多人躺下睡着,即使是做了什么梦,醒来之后多数也是不记得了。思考再三,他觉得还是要亲自问一问当事人更好,问过了,他才会决定要如何行,便问她:“有没有梦见我被斩首。”   今笙瞧他,苏大人问这话的样子很认真。   但是,苏大人为什么会问他,她应该梦见他吗?   今笙暗想她能说实话吗?她当然不能!这事过去后如果她与哥哥平安无恙,如果苏大人会朝太子瀚提点一二,也许便可以证明苏大人并非二皇子一党的人。   今笙为了使自己的话更有真实性,她还是言:“没有梦见苏大人,但却梦见太子瀚立了湘君为太子妃,湘君姐姐也被赐死了,我倒希望这真的只是个梦。”   苏大人说:“那就先等着瞧一瞧,看看湘君小姐会不会被立太子妃吧,若这个梦成了真,我便去和太子瀚提这事,若这事不能真成,这个梦你就烂到肚子里吧。”   苏大人果然也是谨慎万分的,今笙也正有此意,听苏大人之意,她隐隐又觉得苏大人应该是太子一党的人,心里有着松了一口气的轻松,便应了:“是,听苏大人的安排。”   苏长离瞧她,心里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明明才是一位十四岁的姑娘家,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沉稳之气,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她竟是能一直压抑到今日谁也不说,现在说起来也是不慌不忙,又好像对此事早就已十拿九稳般,只是一直在暗暗的谋划着。   苏长离瞧她,今笙目光也没有闪躲,只是被他看久了,她便无辜的看着他,她双眸清澈,一派单纯无害的模样,怎么瞧都不像是一个有心机的女子,但事实上,她就是一个很会谋划的人啊!   苏长离缓缓移开目光,说:“就先这样吧。”他是准备走了,今笙送了他一步,到书房门口:“笙小姐请留步吧。”苏大人没让她再送,顾燕京跟他一块走了。   两个人一块离去,低声交谈了几句,一块出了今笙的闺阁,顾燕京便让身边的侍卫送了苏大人出府了,他则准备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果然,回去的时候六少爷正在厅里等他,一瞧见他进来便立刻迎了出来直叫:“大哥,您回来了。”   顾燕京瞧他,他双眼可谓是炯炯有神了,看见他好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般。但这孩子真的是太过瘦弱了,看起来身上没有几两肉,正是长身体的时间,这个子可不算高,脸色也有些黄,瞧起来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他想起了今天离宫之时二皇子喊了他说的话,客套了几句后,就扯到了他们府上来了,问了周姨娘的身体,说萧贵妃甚是担心,准备派个太医过来给瞧瞧,还有云溪的脸,到底是怎么伤着了,追问了一番,他表示整天忙于宫里的事情,不清楚府里的事情。   若搁在以往,二皇子的话他听来不出别的来,只当他关心周姨娘和云溪了,反觉他身为皇子平易近人,现在再听便觉得有点施压的味道了,他当时便心里冷笑了。   以往觉得二皇子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自从知道了今笙的梦后,怎么瞧都觉得二皇子是个处心积虑之人,他会好好观察的。   当然,他还偏不能让周姨娘如意了。   对付那等妇人,他自然不会用妇人的手段。   眼前的这位弱小的弟弟,会很有用的。   顾燕京便走过去,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说:“六弟,你想练武?”   “大哥,我想。”详云认真的看着他回答,看他的眼神甚至是带着崇拜的。   大哥长得真高,瞧起来又结实又厉害的,他也想和大哥一样……   顾燕京也就认真的说:“练武可是要吃苦头的,真跟了大哥学练功,是不许偷懒的。”   “我不怕吃苦。”他暗暗握了拳头,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他知道大哥这是答应他了。   第54章 迎客   “候爷已经去了内阁,郑姨娘那边的奴婢已经安排好了,派了二个使唤的婢女给郑姨娘,院子里放了二个粗使的丫头,六少爷那边也派了二个手脚利索的书童陪他,现在已经去了私塾了,这会功夫云溪小姐那边派了人守在府外,看样子是有什么重要的人要来咱们府上了。”薄叶一五一十的把外面的消息传了过来,今笙慢慢的喝着手中的茶,一边听一边点了头。   “嗯,看来今天府上确实是有重要的人要来了,我们也准备一下,迎客。”父亲不在府上,府里又没有当家的,她这位嫡出的小姐自然便成了主人。   奶娘这时问她:“周姨娘那边呢?”昨个便没有过去了,不知道她为何又忽然不去了,小姐做事,她们其实是猜不透小姐的心思的,但也知道她不同往日了。   今笙自然也没有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计划全盘脱出,她的人只要照她的吩咐去做便可,奶娘问了,她便笑笑,说:“周姨娘那边,晚会再去,不急。”   说到周姨娘,就不能不提顾才华又再次宠了郑姨娘这事。   一大早上,人还在病榻上,周姨娘便得知了郑姨娘又被宠一事。   “昨儿个郑姨娘竟是陪了候爷一宿,奴婢打听了一番,听说这中间还少不了笙小姐的功夫,笙小姐这几日还往郑姨娘那边去过。”   躺在榻上听着秦嬷嬷小声的和她说这事,她一口气没上来,便又剧烈的咳了起来。   周姨娘这一病也真是应了那句俗话,病来如山倒。   看她咳得止都止不住,秦嬷嬷也吓得慌忙在一旁安慰她:“您现在还病着呢,可别生气,等您身子骨好起来了,再收拾这些个小贱人不迟。”   周姨娘稍微止了咳,她躺在那儿几乎是气若游丝,说:“是我小瞧了笙小姐和那帮老东西了,她假意对我好,背后却在谋划着,她心里就盼着我一病不起呢,我这一病,连云溪都着了她的道。”云溪的事情她自然也是听说了,奈何她现在人在床上,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烧了几天,感觉就像快要死了一般,身上难受,心里也更难受,便唉哼了几声。   “来喝口热水吧。”秦嬷嬷忙招呼常桂倒了水,扶着周姨娘给她喂了一些水喝。   现在的周姨娘,就算想管事,也是有心无力,心里着急,人也跟着上火,这往床上一躺,整个人天天都是迷迷糊糊的,这府里的大小事原本都是归她管的,现在竟是让今笙分担了去,今笙一分担了她的事情,便先把府里的人撤了一些下去,连她院子里的人都没有放过,她自然是着急的。   与此同时,云溪也在自己的闺阁里坐立不安,脸弄成这样子,她现在是夜不能眠。   “小姐,小姐。”冬草匆匆跑了进来禀报:“二皇子来了,二皇子来了。”   冬草和秋蝉是她的贴身奴婢,自然是识得二皇子的,上次上灯节出宫的时候便见过一回了。   昨个进宫,临走时萧贵妃是答应了今个会让二皇子带着太医过来给周姨娘看病,云溪自然也是留意着这事,一早便派了奴婢去府外打探,看看二皇子几时到,以便有了消息后能第一时间通知她。   云溪得了二皇子来的消息后也便起了身,往外走去。只是,由于脸上的伤痕,使得她不得不以面纱遮面,这是她心底的痛。   她带着自己的两个婢女迎了出去,果然,不多时二皇子便到了。   由于顾才华一早也去了内阁办事,这府上一时半会也没个当家的人前来迎接,这种事情自然是落在了今笙的肩膀上了。   当然,她也一早作了防备。   昨个云溪进了宫,这事她是知道的。为了防止云溪把宫里的人搬过来,她也有刻意留心着云溪这边的动静。这不,果然是把宫里的人给搬过来了。   二皇子本以为迎他的要么是顾才华,要么是云溪,不料,竟是顾今笙……   他是没想到,第一个看见的人竟会是她。   知道是宫里的人来了,府上的人也不敢怠慢,立刻把人给放了进来,云溪派去守着的奴婢立刻领了二皇子入府,准备先与云溪小姐汇合。   那时,今笙正姿态闲雅的走在候府的石径路上,路两旁栽种着各种盆栽,供人欣赏。她今天依旧是一身的白色素衣,由于正在带孝,她的秀发上别了一朵白色的梅花,这是她母亲最喜爱的梅,为的是纪念她怀念她。   阳光正好,清丽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一路走来,恍若仙子下凡,光彩照人,竟令人不能直视,瞧那姿态,说不出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身边的奴婢老妈子前呼后拥着一路相随,到底是候门的嫡出小姐,那架式竟也是气派非凡,明明才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竟有种令人不能小觑感觉。   她一路走来,就迎上了二皇子,仿若并非刻意,她站在的二皇子皇甫羡的面前,望着他镇定自若的行了一礼:“原来是殿下来了,不知殿下到了府上,有失远迎,父亲今日不在府上,哥哥也去了宫里,殿下今日到府上,不知有何要事吗?若是急,我这便派人去传话给父亲和哥哥,就说殿下您来了。”   二皇子皇甫羡便微微挑了有双眉,他身材秀雅高挑,站在她的面前自然的便成了俯视了。她瞧起来没有丝毫的惧怕,反倒是不亢不卑,不慌不忙。   今天的皇甫羡穿了一套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贵公子的非凡形象。他的眸子呈现杏子形状,下巴微抬的时候有几分的气势逼人。   “笙小姐,候爷不在府上也无妨,我今天是带了太医过来,给周姨娘瞧一瞧身子的,带路吧。”   “没想到周姨娘的一些伤风还惊动了殿下,这是我们府上的荣幸,殿下这边请吧。”今笙便带他去了。   皇甫羡听她说话便暗暗拧了眉,瞧她引路在前的妙曼身影,暗暗眯了眼。可到底是没多言,对于这位小姐,他是有见识过她的牙尖嘴利的。   这般,二皇子便直接去了周姨娘那儿了。   第55章 求教   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今笙走在前头领路。   皇甫羡跟在后头冷冷的瞅着她的背影,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她腰杆挺得很直……   他想起了云溪,那个怯懦的女孩,因为庶女的身份,总是没办法把腰杆挺得直直的,即使周姨娘在府里受宠,她瞧起来也是可怜巴巴的,尤其是昨日入宫,更是可怜得让他有想捏死眼前这位的心思。   空有一张绝色容貌,小小年纪竟暗藏了一颗毒蛇心肠,生生的云溪的脸给毁了。本来就是个庶女,再被毁了容貌,就算周姨娘受宠,日后又如何能把云溪嫁得好?即使最后被抬为了正室,云溪成了嫡女,但没了容貌,也很难讨得丈夫的宠爱。   他是男人,自然了解男人,男人都是喜欢容貌俏丽的姑娘的。   “殿下,周姨娘病了好几日了,这次风寒极为严重,您身子尊贵,暂且回避一下吧,免得过给了您就不好了。”不知不觉中,便到了周姨娘的院子,奴婢挑了帘子,大家便都进了堂屋。   皇甫羡轻挑了眉,他本想要进去,这时便听见里面传来咳嗽的声音,是周姨娘的声音,他认得,听起来是挺严重的,便打消了进去的念头。   “李太医,你进去给好好瞧瞧。”皇甫羡吩咐了一声,这是他带来的人,自然也是信得过的。   那太医是个年长的,忙应了下来,今笙便说:“劳烦李太医了,您请。”   她就这样跟着一块进去了,就不怕过给她?皇甫羡瞧着她进了内室,不知可否。   一般来说,遇见这些有可能会感染会传给旁人的病,都会避着点的,她是真不怕还是故意在他面前演戏,假装关心周姨娘?   那时,云溪已匆匆找了过来。   看见二皇子站在那里,今笙却不在,云溪匆匆走到跟前来,先行了一礼,说:“殿下,您来了。”   二皇子点了头,和她讲:“别担心,李太医正在给周姨娘诊断。”说了这话,他仔细瞧了一眼云溪,因她戴着面纱,便也只瞧得见一双眸子生得水灵,云雾缭绕,瞧着便是一位让人怜惜的柔弱女孩。   也许是因着脸上受了伤的原因,她瞧起来更怯懦了,微微侧了身,似乎不愿意直面他,声音轻柔的和他说:“谢殿下。”忽然发觉奴婢并没有给二皇子上茶,她心里微有不悦,觉得这是这些奴婢怠慢了二皇子,便开口吩咐:“都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殿下上茶。”   屋里的奴婢赶紧上了茶,云溪便上前亲自沏了茶给二皇子喝,皇甫羡自是不会喝,虽然云溪绝不会害他,但在外面,他没有随便吃喝旁人东西的习惯,只是坐在了那里。   云溪和他说:“殿下,您先坐一坐,我去里面瞧一瞧周姨娘。”   二皇子点了头,云溪便朝里面走去。她知道今笙在此,奴婢前去汇报的时候就告诉她了,说今笙带着二皇子直接来这边了,她便急急的赶了过来。   果然,走进周姨娘的内室,便瞧见今笙正站在一旁观看李太医给周姨娘诊断。   瞧见云溪过来,她也仿若没有看见似的,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周姨娘这边。   云溪忍下心里的气,看着她这张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脸,当真是光彩照人,再想到自己的脸,便越加的恨她,恨不得也撕了她的脸,因为有李太医这个外人在,她也不好发作,便慢慢走过去说:“笙姐姐,你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照顾周姨娘就够了。”   今笙这才抬了眼皮瞧她一眼,说:“周姨娘病着,也不适合太多人涌进来,既然你来了,就在这里照顾一下吧。”她抬步走了出去,却并没有离开,而是来到了堂屋。   周姨娘那时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她也没有精力与今笙说好说歹,一直都忍着没吭声,她只盼着这身子骨赶紧好起来才能多作计较。   李太医这时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药箱子走了出去,准备把周姨娘的病情和二皇子说一下。   眼瞧今笙和李太医都离开了,云溪便扑在周姨娘床边喊她:“姨娘,您若再不好起来,这府里就要变天了,我的脸让她弄得到现在也没办法愈合,昨个去了一趟宫里,太医们个个都说没有办法,不能痊愈,我可怎么办呀。”   周姨娘被她吵得头疼,她自然知道她昨个进宫的事情,只是她现在病在床上,没精力管事,可云溪变成这般,她也是恨的,她还指望云溪嫁得好呢,如果脸没了,怎么嫁得好?强撑着身子,她有气无力的说:“不是说二皇子来了吗?他是你表哥,自幼就对你多有关照,你多和他联络联络,他总会能帮得上你的忙的。”眼下这个光景,除了求二皇子帮助,周姨娘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她的脸恢复。   那厢,今笙出来的时候二皇子还坐在那里,看来并没有想要进去瞧一瞧周姨娘的意思。忍下心里的冷笑,二皇子还是挺惜命的嘛,对周姨娘和云溪的情份,目前来瞧也不过如此吧。   她目光淡淡的望他一眼,他并没有忘记前世的时候她曾经如何纠缠这个人的,他三番五次出现在他们候府之中,云溪次次通风报信给她,鼓励她大胆上前示好……   那个时候,她也真的是胆大包天不知害臊了。   前世的事情拿到现在来瞧,她便瞧得一清二楚了。   他一次次的出现在候府,不过是有意而为之,云溪怂恿着她多次表白,送帕子,他越拒绝,她越觉得他好,越是求而不得,越是想要得着,她的名声也就被云溪与二皇子合伙败得人尽皆知了。   前世的事情,她是不会再重来一次了。   猛然,一道冷厉的眸子扫了过来。   皇甫羡瞧向她,她真是大胆得可以,居然敢这般肆无忌惮的瞧着她,那眼神竟是一言难尽,令他也看不懂了。   与他的目光相视,她也没有丝毫的闪躲,反是行了一礼,说:“让您久等了,周姨娘病情反复,还劳您费心了。”   “周姨娘不是外人,照着辈份我还要尊她一声姨娘。”他说这话自然是要故意抬高周姨娘的身份了,今笙自是听得懂,立刻说:“周姨娘有您这样的皇亲国戚,那也是我们安国候府的荣幸,您瞧您的到来也立刻令府上蓬荜生辉起来了。”   她说得一本正经,这话听起来应该是有恭维的成份,但皇甫羡就觉得她话里好似含着讥讽一般。   正说这话,李太医便走出来了,对皇甫羡行了礼后说:“周氏这是因为落水受了风寒,寒气入体太过严重,恐怕是要调养上一段时间了,我先给开个方子,您照着方子上的抓药,煎药便可。”   今笙点头答应:“有劳李太医了。”   李太医便去一旁写药方子,待他写过药方子,准备把方子递给今笙的时候,皇甫羡忽然就把药方子给抢了过来说:“这等事情还是让下人去做吧。”他扫了一眼四周,竟也不知道哪个是周姨娘的人,这人都死哪去了,这个时间云溪怎么还不出来?这么重要的方子能让今笙这等人拿了去?   今笙忽然就噗的一声笑了,他知道二皇子在防备什么。   “你笑什么?”皇甫羡有点恼火,说不出的恼火,好像自己的心思都被她看穿了一般。   “常桂,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还快把方子收下,去给周姨娘抓药。”   一旁的常桂忙上前,二皇子瞧她一眼,觉得有点眼熟,应该是周姨娘身边的人,他正想要把方子给了她的时候,就听有人说:“二皇子,您就把方子给她吧,她是周姨娘陪嫁过来的,信得过。”   那种被人看穿一切的感觉,很恼火。   皇甫羡把手里的方子给了常桂,冷冷的瞧了今笙,说:“你知道什么样的女孩最惹人讨厌吗?”   今笙听这话立刻认真的求教:“不知道,还请二皇子赐教。”她那一本正经求教的样子,令皇甫羡觉得像吞了一个苍蝇一样难受,那种感觉,一言难尽。   他是很讨厌她的,多年前云溪进宫和他提及过一个叫今笙的女孩时就讨厌她了,虽然并没有过交集,却从云溪对她的描述里,慢慢总结出来她的特性。   以前云溪口中的今笙,不可一世,蛮横无理,因为自己是嫡出小姐,便对庶出的妹妹们吆五喝六,毫无尊重可言。现在他却莫名的觉得,她攻于心计,处事沉稳老练,且手段毒辣。但是,她面相纯良,容貌绝佳,光彩照人,甚至让人有点不能直视,她瞧起来单纯无害,就像一个无辜的小白兔,满眼天真的朝他求教……   这与深入他心底的形象,太过格格不入了。   “自以为聪明……”既然她求教了,他还是把这几个字说给她听了。   今笙听了便嚅嚅的说了一句:“你好像是在说我。”   “本来就是说你。”皇甫羡脱口而出,他也不需要给她留面子。   今笙忽然莞尔,没有丝毫的尴尬,她耸肩表示:“既然我这么惹人讨厌,我告退便是,您请便吧。”说了这话,她当真是转身便走了,走得那是一个自在,丝毫没有被他讨厌后的沮丧或是难过。   好似,也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底过。   “……”皇甫羡便直视着那个远去的身影,拧眉。   他知道,那个瞧起来纯良无害的女孩,实际上,她是一个刺猬。   第56章 留下   “羡殿下。”云溪从内室走了出来。   “羡殿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是望着外面一直在出神,直到她开口唤了他第二声。   皇甫羡回过神来:“云溪妹妹,周姨娘的情况李太医已经和我说了,没有多大的毛病,就是寒气入体有点重了,调养一段时间,会好的。”   云溪忙言:“谢殿下。”之后她不由得转身问一旁的李太医说:“太医,我想问一下,周姨娘除了受际风寒之外,没有别的异常吗?”   李太医毕竟是宫里的人,听云溪这话后品了一下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便回她:“别的异常倒是没有。”   云溪心里有点不信,她本来怀疑今笙可能在饭菜里给周姨娘做了什么手脚了,但李太医是二皇子的人,总不至于骗她,她有点不死心的再问:“周姨娘的身子骨向来硬朗,虽是落了些水受了些风寒,总不至于一直发烧不退,这都好几天了……”   这是怀疑他的诊断有误?李太医有点不悦,他可是太医院里的人,质疑他就是质疑他的医术,他日后还怎么在太医院立足,怎么为皇家看病?便说:“你若不信,可以再请个大夫来瞧瞧。”   云溪听这话便知道这位太医不高兴了,还是忙说:“我自然是信得过您的。”   李太医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他是皇甫羡带出宫来给人看病的。   皇甫羡便说:“李太医,这里暂时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是,殿下。”李太医这便告辞了。   待李太医离开,云溪便委屈的解释:“殿下,我没有不信李太医的意思,您从宫里带来的人我怎么会不信呢,若怀疑李太医的医术便是在怀疑殿下了,您知道我的心的。这几日笙姐姐每日都会亲自给周姨娘送吃的,以前她也从未这样过,怎么就会忽然转了性的对周姨娘这么好了,可自从她送了吃的后,周姨娘的烧就没有降下来过,周姨娘的身子骨一直都很好的,不至于落个水烧起来没完没了的不退。”   皇甫羡自然是明白的,便安慰她句:“没事,我都明白,别放在心上。”   云溪微微垂了眸,瞧起来有几分的可怜。   皇甫羡瞧她一眼,问她:“你说,这几日笙小姐每日都会亲自送饭菜给周姨娘吃?”本来他也怀疑她不安好心的,但李太医并没查出什么来。   云溪连忙应:“是的,她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又对周姨娘照顾起来,亲力亲为,我几乎都要以为她被鬼附体了。”   皇甫羡想了想,刚刚她也看到了,这位笙小姐甚至直接进了内室,也不怕周姨娘把病气过给了她,她一个娇贵的小姐,半点都不在乎,好像真的对周姨娘挺不错似的。   自小就听云溪说过今笙的种种劣迹,他才不会相信这么个人蛮横无礼之人会安什么好心,不过是想在他面前演戏罢了,便说:“日后她若再送什么吃的喝的来,不要再碰,她是嫡出的小姐,自然有着不同的特权,日后不用与她正面起什么冲突,她要作什么便随她吧,你多防备着她点便是。”   皇甫羡这话自然是为了她好的,在宫里他是萧贵妃所生,虽然萧贵妃受宠,但到底不是嫡出,在太子或是皇后面前总是要受到诸多的约束,因为萧贵妃受宠,父亲对他自然也多有宠爱,暗地里也就成了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说话也是常常带着刺,让他极为不舒服,与太子瀚的关系也没有表面上那么亲热。他自己深有体会,才会有此一劝,但这话听在云溪耳里便不太舒服了。   连羡殿下都认为,她是嫡女,所以有特权吗?因此她想干什么便干什么,而她是庶女,所以就必须要忍耐着她……   “是,我都听您的。”云溪轻声应他,话语里满了委屈。   皇甫羡瞧她,云溪今年也才十三岁吧,比那位笙小姐小上一岁,明明只是一岁之差的两个人,区别就高出一个天来……   以往只是口听云溪讲过笙小姐的种种恶劣,现在亲眼见过这位小姐两次,却发现她非寻常的候门小姐,与云溪口中的那位笙小姐也大不相同。   她虽生得娇贵,且人比花娇,气质绝佳,但却胜在气势。   一个候门小姐,在他这位皇子面前,也丝毫没有落下风采。   她瞧起来既不扭捏,也不做作,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为人处事上倒显得成熟老练,颇有贵族的小姐风范,气派又端庄,那种气质庶女们只能仰望。   反观云溪,每次看见她,她都是可怜巴巴,满是委屈,好像在府上有受不完的气。   皇甫羡默默的叹口气,她终归是一个庶女,不能趾高气昂也正常。   ~   今笙喜欢写字,尤其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安安静静的练字,可以平静心情。   刚刚又见到了皇甫羡,她自然不可能有着前世那种激动的心情。   重活一世,她一直在等着与皇甫羡的重逢,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看见他,她可以很平静,只是现在回来了,心里又有点乱……   今笙的心乱在于,要如何才能扭转乾坤。   前世的时候,这俩人最后在一起了,云溪可是没少在她面前显摆炫耀,她那时在知道云溪和皇甫羡一起后,大受刺激,和云溪打了一架,结果被她的奴婢打了回来。当时没了父亲和母亲可以依靠的她,连奴婢都不把她放在眼里,结果她还到父亲面前告状说她打了她,最后她被父亲责罚,让她闭门思过抄写佛经,或者让她一天不要吃饭。   那些年,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闭门思过,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便又惹祸,又被父亲责罚。她惹祸是真,臭名在外也是真,连哥哥来看她的时候见她瘦了一圈,也只能一个劲的叹气,劝她多吃点,让她忘了羡殿下,说那个人不值得她去想,配不上她云云……   她自然是听不进去的,简直是入了魔一般,直到皇甫羡登基为帝,她忽然就死了心,真心觉得自己是配不上皇甫羡了,是自己妄想了……   皇甫羡登基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斩杀太子一党的人示威,给哥哥安了个刺杀新帝的罪名,那时候哥哥身在皇宫,负责保护皇室安危,他要设个局给哥哥安一个罪名也是再容易不过了。   哥哥死了,她更死心了。   原本以为,皇甫羡登基后也会杀了她,毕竟,他是那么厌恶她,痛恨她,但却一直没有对她动过手,直到他与云溪大婚后,她被云溪的人带进了宫里。   “小姐,二皇子还没有走,要留下来吃午饭了,厨房那边已经通知下去了。”薄叶匆匆前来,和她禀报。   她点点头:“随他。”还记得,前世的时候,皇甫羡每次来府上,都会待上个大半天的,有时候还会留下吃过饭才离开。那时候,都是云溪陪在他身边,自然,云溪也会拉上她一块作陪的,但现在想来,当时的她,就是一个笑话啊!   皇甫羡对她的厌恶,是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看了的。   放下手中的笔,起了身,今笙走到了琴前。   前世的往事,想得太多了,总归是不会太开心的。   她坐到琴前,默默的弹了首梅花三弄。   第57章 故意   即使今笙没派人通信,顾燕京还是匆匆赶了回来了。   那日在宫中皇甫羡叫住了他,和他说了些话,问过周姨娘的病情,也说过明日要到府上来,这事他没来得及和今笙说,却是一直放在心上的。   他怕今笙会招架不住皇甫羡,毕竟这人是羡殿下,非普通之人。   入了府,问了一下门口的的护卫便知道羡殿下果然是来了。   由于府上没有男主人,皇甫羡来了后也就没有到别处去,便在周姨娘这里的花厅里小坐了会,问问云溪最近都看了什么书,学了些什么。   云溪向来努力用功,自然是有意卖弄了一番,把自己作的画拿来给羡殿下看。   她才十三岁而已,虽然天赋不足,但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很努力的人,皇甫羡点评了几句,夸赞了一番,云溪心情雀跃。只是一想到自己的脸,心情便又低落下来,那时,她的婢女冬草匆匆走了进来,欲言又止的,云溪知道她要说的何事,便说:“有什么事就说吧。”   冬草面有难色的说:“奴婢照您的吩咐去找笙小姐拿些人参燕窝来给殿下下菜,但笙小姐不肯给,非说没有了。”   皇甫羡的面色已难看了几分,只觉得这笙小姐当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未免目中无人了些,像他们这等皇室,哪个敢怠慢了,去谁的府上不都是把最好的东西拿来招待?   云溪心里却是一乐,暗骂这今笙就是个蠢货,根本没有脑子好吗?就算府里真的没了,你也得想办法给整出来,她这样子不是明白着要得罪羡殿下?当然,她是非常喜欢看到她做蠢事,巴不得她得罪羡殿下的。心里这么想着,眼里也含了委屈,说:“殿下,您难得来府上一次,我却拿不出好的来招待您。”   皇甫羡心里自然不会畅快,嘴上还是要安慰她一句:“不用招待我什么,我坐一坐就走了。”他本来也没想要留下吃饭的,哪知云溪竟是私下里咐咐婢女准备午饭,还要去笙小姐那里要什么人参燕窝的。   他岂是没吃过人参燕窝之人?但今笙给回绝了,就太不给他面子了,他真不知该骂她蠢呢,还是蠢呢。得罪他对她有什么好处?   皇甫羡正想着这事,就见外面有婢女进来汇报说大少爷回来了。   果然,顾燕京这就来了,只是一块进来的还有今笙和苏大人。   三个人一块走来,云溪暗暗握了拳头,这个苏大人怎么老是往府里跑?   皇甫羡微微挑了眉,嘴角有着几不可见的笑。顾燕京是那种很有存在感之人,毕竟他是武状元,打遍京城无敌手,再则,他有着非同寻常的身高,随便往哪一站,都无法忽略他的存在感,看着都让人觉得压抑。   至于苏大人,这等就算他默默的坐在一个角落,都无法让人忽略他的存在感,他的身上仿若自带发光,瞧起来总是光芒万丈,即使是身为皇子,也不敢小觑他半分。   “羡殿下,您果然是来了,营里的事情太多了,若不然,今天就在府上等你来了。”顾燕京一边进来一边解释了一句。   皇甫羡望他笑笑:“无妨,正事要紧。”转言:“苏大人,您也来了。”看得出来,苏大人应该是与顾燕京走得近了些,他也知道苏大人在指导今笙的琴,说起来算是今笙的琴师了。   苏长离便轻笑了那么一下:“哦,知道羡殿下在这儿,就过来了。”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皇甫羡并猜不透他话中有几分真实。   今笙这时就朝他行了一礼,说:“羡殿下,刚有云溪妹妹派婢女去我那里要人参燕窝要做给您吃,不巧得很,本来仓库里还存了些,这几日周姨娘正病着,我就把那余下的人参燕窝都给周姨娘吃了,您若是急着想吃,我这就让哥哥派人去买了来,只是燕窝好买,人参却是难买的,怕也只能买到百年人参了,还请羡殿下莫要怪。”   苏长离忽然就以手握拳放在唇边轻笑了那么一下,说:“原来羡殿下想吃人参燕窝了,这事好办,我这就差人回府去取些来,我那刚好还有些千年人参,还是早些时候皇上赏赐的,一直没舍得吃,好好的保存在仓库里。”   苏大人说得真情意切,不像有假,皇甫羡却有种失了面子的感觉。   燕窝宫里自然是不差的,但真正的千年人参,还真的是稀罕之物,即使是宫里,也没有几个,市面上卖的千年人参,都是假的,所以,想吃上一次也不容易,皇上赏赐给过苏长离一个,这事他原是知道的。   皇甫羡只觉得呼吸有些不顺了,他几乎有点想要骂人,谁想急着吃人参燕窝了?他下意识的瞧了一眼云溪,谁让她自作主张去找今笙要什么人参燕窝了?他并没说要留下来吃饭。   云溪微微一颤,明显的感觉到羡殿下不高兴了。   皇甫羡平稳了一下心情,瞧了一眼今笙,她神态自若,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何不妥。她说人参给周姨娘吃了,他倒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如果是假的,云溪不会不辩解,而且,他直觉她们口中的人参估计也就是几十年的小人参或者上百年的人参罢了。   她一定是故意的……   眼下,他也没功夫计较今笙是不是故意的,他还要和苏大人说话:“苏大人,不必兴师动众,我原没想留下吃饭,都是下人自己在瞎张罗,宫里都没有几个千年人参,府里还能比宫里的多不成,笙小姐,就让下人随便做几个小酒的小菜罢,一会我与苏大人和都统大人喝上一几杯。”   苏大人若真派人回他府上取了人参来,这事不出片刻,保准要传遍京城了,指不定要给他传成什么样了。   苏大人和顾燕京,都是跟太子瀚走得近的人。   在皇上的眼里,他皇甫羡也一直是个与世无争之人,他并不想让皇上以为,私下里他是一个以权压人之人,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去别人家里还非要吃什么千年人参来着,而且那人参是皇上赏赐给苏大人的。   今笙听他这么说也就应了:“行,就照殿下的吩咐。哥哥,你带殿下和苏大人去前面大厅坐着吧,这里是周姨娘的院子,男人们在这里吃喝总归会惹闲话。”说罢这话,她有意无意的瞧了一眼皇甫羡,他立时气得暗暗吸了口气。   她这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吧?故意让他不要到周姨娘的院宇里来……   周姨娘可是他的姨娘,就算男女有别,但惹什么闲话?   他心里正气着,今笙已退了下去,仿若她说得就是圣旨一般,顾燕京立刻招呼他们:“走了走了,去前面坐坐。”   第58章 自罚   由于苏大人也来了,今笙就吩咐自己的厨房做菜,把云溪的人都撤了下来。如果是羡殿下一个人在这里吃喝,她还真不管了,随便他喝风也罢,但苏大人和哥哥都在,她自然不会真的随便了。   离午时还有一段时间,她自己列了个菜单子,交给了厨房去做,交代完事情,她便准备回去了,哥哥既然也在,自然也没她什么事情了。   “笙小姐。”走在抄手游廊之时,哥哥的贴身护卫林枫匆匆跑了过来。   林枫说:“燕爷请您到请面。”顾燕京本为国安候府的大少爷,现在虽说被封了都统,但私下里,顾燕京的那些属下还是喜欢尊他一声燕爷。   “有说什么事吗?”今笙询问。   “大概是想请小姐露一手您的琴艺吧。”   今笙这就奇了:“为何?”   林枫身为顾燕京的贴身护卫,常随他出入,自然是在一旁有听见的,便如实相告:“大概是二皇子质疑小姐的琴艺,咱们燕爷不服。”林枫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事情正是这样,当时顾燕京、苏大人还有二皇子殿下一块去了前厅小坐,奴婢们先上了茶,几个人也就闲聊几句,二皇子皇甫羡是知道苏大人为今笙琴师一事的,便故意说:“听说苏大人最近在做笙小姐的琴师,不知道这笙小姐是否有学到苏大人的千分之一。”   苏大人对笙小姐有了极高的评价,竟是说:“笙小姐聪慧过人,我倒觉得加以时日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气势。”   这话皇甫羡当然不服,认为苏长离不过是故意吹捧笙小姐罢了,从云溪的说法里他对今笙早有认识,自然是晓得笙小姐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但凡是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她都不喜欢,便哧笑说:“苏大人未免过于吹捧自己的学生了,谁不知道笙小姐那个人……”   他的话故意没有说完,但总归不是好话,顾燕京不喜欢别人说他妹妹的不是,尤其还是当着他的面,便开了口:“林枫,去把小姐请过来。”这便又对二皇子说:“一会喝酒,刚好让笙儿来为我们弹奏一曲,助兴。”   今笙就这样被请了过来。   待今笙过来之时这边也已摆上了酒菜,就等她过来弹奏助兴。   瞧见今笙进来,燕京还是立刻招手喊了她:“笙儿,你去坐下来,给我们弹首曲子,二皇子想知道你都跟着苏大人学了些什么。”   今笙明白,这言下之意便是,她若弹得不好,连苏大人的名声也辱没了。   她应了一声诺,默默的走到屏风后,那里有琴,有时候府里摆个宴席什么的,那琴也常被拿来用的,在宴席上显摆一番,若是弹得好,总是会引起旁人的嫉妒的。当年云溪就没少坐在这里出风头。   今笙坐了下来,摒弃杂念,想了想这几日一直反复练习的梅花三弄。   由于男女之防,隔了一个屏风,外面坐着的人并看不见里面的人,但却能听得见里面传来的声音。那种一个音符响起竟能扣人心扉的音符,就像什么东西一下一下的敲打在人的心弦上,让人的心跟着音符起伏,跳动起来。   皇甫羡猛然抬首,隔着屏风他看了过去。   下意识的,他有些怀疑里面抚琴的不是笙小姐,而是另有其人。   云溪告诉过他,笙小姐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就算由苏大人做他的琴师,那也不过半个来月的光景吧?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学得好,更不可能弹出这等美妙的音符,更重要的是,她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从未尝过人生苦痛的嫡出小姐,不可能凑出梅花三弄那等爱与哀愁,她不可能有那等境界,不可能有那等心境。但此时,她所凑出来的音符,就那样静静的沉沉的击在人的心房,仿若能震撼人的灵魂。   皇甫羡瞧了一眼顾燕京与苏长离,两个人没有什么异样。   顾燕京其实是听不太懂什么哀愁啦,他就觉得这曲子的画风有些冷了。苏长离则习以为常,自顾小饮了一杯,那皇甫羡便猛地站了起来,朝屏风那边走去。   他想看一看里面到底是不是今笙本人,他是信不过她的,这个女子瞧起来太过诡诈。   皇甫羡朝屏风那里走了去,不料里面坐的竟真的是今笙,她仿若没有看到他进来,依旧投入在自己的音符里。她微微低首拨弄琴弦的姿态当真美得不可思议,如葱的十指轻轻一划动,就能划出动听的音符来,直击人的心扉,云溪口里那个蛮横无理、粗暴又肤浅的女子,怎么也没有办法与眼前的这位对号入座。   “怎么了?”顾燕京已经来到他的身边询问。   琴声因为顾燕京的询问便戛然而止了,今笙也站了起来,似有无措的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她一个嫡出小姐在里抚琴,二皇子这般进来未免有点无礼了。   “羡殿下怕是贪杯了。”苏长离人并没有进来,但声音却是飘了过来,令皇甫羡多少是有些尴尬的,但他随之也就哼笑了一声,转身离开,自我打趣说:“不愧是苏大人的学生,倒是让人生出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来了。”这便是承认她琴弹得不错了。   确实不错,他无法否认,只是内心有着惊奇、疑惑、或者是一些的不悦。   云溪干嘛要朝他说这种谎言,他不喜欢被人欺骗,尤其是云溪,他一直怜惜的女孩。   “羡殿下你把我笙妹妹吓住了,笙儿,你回去歇息吧。”顾燕京便也借机要让她离开,哪料羡殿下忽然就转回身说:“倒是我的鲁莽了,我自当赔礼道谦,笙小姐,我自罚一杯可好。”   今笙站在屏风后有一瞬间的怔,这羡殿下到底是唱的哪出戏?听他言下之意怎么还有示弱之嫌?还是又玩出了什么新花样?   今笙心里思索片刻,且看他要如何行,便应了他:“殿下要自罚一杯,我不敢阻拦,但您若认为自己有错,便罚吧。”   皇甫羡心里有些气苦,她还是这么的牙尖嘴利,说话也是滴水不漏,让人拿不出她的什么错处。想起那日在茶楼的一面之缘,他默了默……   手中的酒,他一饮而尽了。   那日,的确是他鲁莽了。   看着云溪被欺负得楚楚可怜,那是他认识多年的表妹,在他的印象里,今笙就是那个恃强凌弱的恶毒嫡姐,他的确也是仗着自己的皇子的身份,无所畏惧的出言教训了她,哪料她竟立刻回击过来,驳了他的颜面,让他难堪。   后来在城墙发生的种种,他也全都看在眼底,这些日子以来外面也传出了各种风言风语,对云溪的名誉是很不好的,事情的真真假假,他不是没有思考过,他只是不愿意相信,云溪会欺骗他,但现在,他得正视一件事情。   云溪朝他不断的说谎。   候府的真真假假,不只是表面这般简单。这位今笙小姐,也不是云溪所言的那般。   第59章 大恩   “这周姨娘都病了小半来月了,现在好像是恢复了些许元气了,今个瞧见她在院子里走了一会,最后反倒去找郑姨娘了。”   一张圆木几上,今笙正着手绣着一块帕子,她一针一线的绣着,一边听着薄叶和她嘀咕着外面之前发生的事情。   从小到大,她是从来不学女红的,她也耐不住那个性子一针一线的绣,但重活一世,心境也不同了,这些日子她想学女红了,这可都是奶娘和柳嬷嬷的拿手好活,教了她几回后,她现在也可以绣得有模有样了。   听薄叶说完这话,她默了一会,一旁正看她绣花的奶娘说:“周姨娘是瞧着郑姨娘得了宠,想去警告郑姨娘的吧。”   今笙便问:“周姨娘出来了吗?”   薄叶答话:“奴婢回来的前还不曾看见她出来,便忙来禀告小姐了。”   奶娘在一旁问:“小姐,要不要去瞧瞧郑姨娘?”   “郑姨娘也沉浮了许多年了,她应付得了,这大白天的,周姨娘也不敢对她怎么样。”缓之,又说:“这些年来她把六少爷教导得很好,明明是聪慧过人的一个人,但在人前从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甚至故意表现得很笨拙,足以看得出来郑姨娘是一个有手段的人,她这次重新得了宠,周姨娘想在害她一次,恐怕也不容易了。”   听她一番分析,不要说奶娘惊奇了,就是旁边侍候的紫衣袭人这两个贴身丫头也惊奇的看了看她。   论计谋和手段,现在她们才发现,小姐才是真正有计谋有手段的人吧。一声不响的云溪的脸便毁了,周姨娘的权也让她给夺了,她这小病的半个来月,今笙直接掌管起了府里的大小事务。   正说着话,外面有奴婢进来报郑姨娘来了。   一旁的奶娘笑说:真是说曹操到曹操就到了。   “请进来吧。”今笙允了。   片时,郑姨娘便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瞧见这主仆一屋的围坐在一起,瞧起来好不温馨的样子,丝毫没有主仆之间存在的那种威严。   郑姨娘便给她行了一礼:“见过笙小姐。”   今笙望她笑笑:“给郑姨娘拿个凳子坐吧。”郑姨娘也就跟着坐在她面前了,奴婢上了茶给她。   郑姨娘见今笙手里的刺绣,心里微微惊讶,这笙小姐竟是在刺绣吗?别不是她瞧花了眼?   郑姨娘在府上也多年了,自然是晓得笙小姐的性子的,她才不爱做女红这类的活呢,但凡是女孩子家的玩意她都不爱去学。心里暗道难怪最近府里都说笙小姐变了许多,看她做刺绣的样子,果然也是真的变了许多了。   “笙小姐,您这绣的可真好看。”郑姨娘夸赞了一句,倒也不完全是恭维。   她虽是初学,绣的确实有模有样。   今笙望她笑笑,说:“我也刚学,定然是不如你们的绣工的。”府里随便一个姨娘都可以绣得有模有样,她这话倒也不假。   两个人就着刺绣说了会话,今笙又问了问六少爷的近况。   他现在白天去私塾,晚上回来就要跟大哥练武,反而来她这的时间少了,主要也是真的没什么时间的,他的时间都给安排得满满的。   聊了会六少爷的事情,郑姨娘这才把话题绕回了周姨娘身上:“之前周姨娘去我那了,奴婢们都没拦住她,应该是火气不小的,但她进来后只看我一眼,竟什么都没有说便走了。”   今笙瞧她一眼,得了宠的郑姨娘最近越发的好看了,她的身上自有着成熟妇人的风韵,她和周姨娘是不同性情的人,她是一个很能沉得住气的人,即使是被抛弃了多年,也丝毫没有自暴自弃,反而把六少爷教导得很好。   “一句话也没说吗?”今笙心里倒也有点惊讶了。   “一句话也没说。”郑姨娘再答。   今笙想了想,这周姨娘知道郑姨娘受了宠,心里肯定是气极了,好不容易康复了一些,便想要找郑姨娘去警告些吧,可她竟是只看了郑姨娘一眼便走了。   周姨娘果然是够沉得住气,她虽一时气愤去找了郑姨娘,但也没做出格的事情,但以着周姨娘的心思,怎么可能会什么事情也不发生,也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也说不定,她思忖后便说:“以后不论去哪里不论什么时间,都不要一个人单独去,尤其天黑之后,更不要单独走出房门,你院子里我再给你填两个嬷嬷。”都是信得过的人。   郑姨娘听这话微微一愣,笙小姐的意思好像是在暗示周姨娘下一步会对她做什么手脚似的。   “府里已经好多年没有添人了,郑姨娘若是再为父亲添上个一儿半女,父亲也会很高兴的。”   郑姨娘心里震惊,面上倒也不显山不露水的默默瞧了一眼今笙。   现在的笙小姐,都伸手管到父亲的房里了,这在子女中,是没人能这样的。   算一算,她也不过就十四岁而已,但处事冷静又狠辣,且充满了谋略。   也正因为笙小姐是这般的人,才有她的翻身之日。   郑姨娘也明白,只有她再怀上了孩子,在府里的位置才能更稳一些,毕竟,她并没有什么娘家人可以依靠,只有多生些孩子,把孩子培养成人,母凭子贵,她的位置才会更牢一些。   笙小姐并不介意她为候爷再生几个孩子,郑姨娘便知道这笙小姐是真的要帮她的,并非完全为了她的一己之私。   猛然,郑姨娘起了身,屈身跪了下来:“笙小姐,您的大恩,我和六少爷这辈子也不会忘的,我若活在府上一日,但凡用得着我的,都凭笙小姐差使。”   今笙便伸手扶了她,让她坐下说话。   这事之后,郑姨娘便回去了。   第60章 选妃   初入三月半的天气,也算是风和日丽了。   就在这一天,皇上忽然就下了一个昭书,要为太子瀚招选太子妃。   既然是忽然,那定然是出乎许多人意外的事情。   从民间为太子选一个太子妃,这在北国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自建国以来,历代太子妃都是身份尊贵的候门世家小姐,即是太子,将来就会登基为帝,不出意外太子妃将来便会成为皇后,母仪天下,这样的太子妃当然要才德兼备。   也正因为太子妃将来可能会母仪天下,所以朝中便出现外戚干政之事,比如现在的皇后,便是如此,她的二位哥哥都在活跃在朝中,还有别的亲戚,都给予重要的差事,久之,皇上心生了不满,但没有犯大错,他也不能拿皇后如何。   因此,现在的皇上更加喜欢不干预朝政的萧贵妃和与世无争的羡皇子。   那天,顾才华也忧心忡忡的在宫外左等右等,不时的朝里张望,忽然看到苏大人终于出来了,他顿时又紧张起来,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苏大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苏大人也到他国安候府不少次了,可始终没有朝他提过亲,顾才华心里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苏大人不急,他是急得不得了。   顾才华很想迎上去,但瞧苏大人左右都是身份尊贵的常在皇上身边的红人,他也没敢趄的迎上去,只能巴望着苏大人看见他,能主动过来和他说句话了,以往多数时候都是如此的。   果然,苏大人眼神不错,来到宫外时便瞧见他了。   苏大人和身边的各位同僚说了一声,各人也就挥了挥手,上了自家的马车或轿子,走了,苏大人侧走到顾才华这边。   顾才华忙迎了过来,脸上已挂了笑:“苏大人。”   苏长离望他一眼,能站在这儿等他这么久,自然是有话对他说的:“有事吗?”   顾才华有一瞬间的尴尬,这提亲的事,本就该男方开口,但现在苏大人好像还是没有开口要提亲的意思,难不成还真要他先开口?如果苏大人不朝今笙提亲,照着皇上的圣旨,今笙就得被送到宫里参选太子妃了。   如果选上,当然好,但顾才华知道自己的闺女是不可能选上的,除了长得好,没什么才艺,也不可能辅助得了太子瀚。若是选不上,留下太子瀚身边做一个不受宠的妾,就算一日太子瀚继位了,他也不认为自己的女儿有能力为妃为后,还真不如嫁给苏大人做正室风光……   顾才华打了自己的算盘,便尴尬的一笑,说:“苏大人,我听说皇上已下了圣旨,要在民间选太子妃?不知可有此事?”   “边走边说。”苏长离竟是请了他上自己的马车,顾才华心里一喜,觉得有戏了,立刻屁颠屁颠的上了苏大人的马车了。   顾才华谨坐在苏大人的马车里后才发现,这苏大人真不如他会享受,马车里什么也没有,连个喝茶的地都没有。   “皇上确实已下了旨,要从民间选太子妃,年纪13到16岁的未婚女子,只要身家清白都可以报名。”但若不报名不参选也不会强迫,皇上的目的就在于从一般人家中选一个优秀的太子妃出来,这样的太子妃没什么家势,也避免了后宫干政。   “那笙儿……”顾才华欲言又止,他真的想让苏大人主动提亲的,他怎么说也是个候爷,也是要脸的人呀。   提到今笙,苏长离说:“笙小姐不必报名。”   顾才华觉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就想听一句话,苏大人愣是没有说,他只好步步紧逼:“苏大人您的意思是?”   苏长离是何等人,岂会不明白顾才华的意思,他原本也没有想要急着提亲的,他毕竟不是普通的男子,有自己的思想,再则,她才十四岁,再过一年二年也不迟,他不急。   但看得出来,顾才华很急的样子。   他想了想,还是说:“您先回去告诉笙小姐,皇上下了旨,凡未满16岁的未婚女子,只要身家清白,必须报名选太子妃,让她也准备准备,若想选太子妃便报名,若不想选,便得找个人家把自己的亲给定了,嫁了,别的话便不要和她说。”   啊……   顾才华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苏大人难道对笙儿没那个意思?是他多想了?   顾才华是满眼失望的,这种失望都掩饰不住,苏长离便说:“您照我说的去做便是了,笙小姐必不答应选太子妃,三日后我再给您话。”   顾才华觉得他话里有话,又觉得好像有戏似的,但又不敢死缠着苏长离问个明白,只好听他,为了表示重视,他连说:“好,好,就照苏大人的意思。”   ~   这般,顾才华先回了家,一回去便去找了今笙,便苏长离的话和她说了一遍。   今笙站在堂屋听完父亲的话,她心里木然一会。   原来湘君是这样成为太子妃的,上一世的时候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是二皇子,但二皇子哪里瞧得上她,她那时候已经名声在外了,即使太子瀚真的选太子妃,也轮不到她报名的。当时的她虽然未婚,可一点不清白,无才无德,名誉扫地,父亲自然也不会让她去报名选什么太子妃。   这一世,避免了前世的那些臭名,父亲便把这事告诉她了。   “笙儿,你倒是说句话,究竟是要报名选太子妃,还是要……你若是不想入宫的话,我这便托人给你提亲,先把你的亲事定了。”顾才华很想再说点别的,但想到苏大人告诉他别的话便不要再说,他只好什么也不说了。   今笙瞧了一眼父亲,不希望她选太子妃?   隐隐觉得,父亲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反正我不会报名选太子妃的。”今笙只好先把这话给搁这了。   至于定亲,她也不想呀,她不想随便找个人便把自己嫁了。   前世的事情,根本没这些事情,她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笙儿必不想选太子妃,顾才华精神微微一振,这苏大人竟是说中了。   “那就托人给你把亲定下来吧,这事得尽快成了,不然……”顾才华话语一顿,故意说得严重一些:“拒参选太子妃,便是对皇家的蔑视,可是要杀头的。”   今笙忙说:“爹,您再给我几日时间吧,容我再想一想。”   这件事情,忽然就打乱了她原来的想法,她前一世也没有嫁过人呀。   顾才华想到苏大人所说的三天,便说:“行,三天,只有三天时间,三天后想好想不好,都得托人给你提亲了,这事耽误不得,不然,全家都要被安一个蔑视皇族的罪名。”为了镇压女儿令她尽快妥协,他刻意再次强调一下蔑视皇族很严重。   今笙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有一瞬间的茫然。   顾才华瞧她一眼,转身匆匆走了出去,他心里也很不安啊!苏大人也不给个痛快话……他默默的埋怨。   第61章 牢骚   虽然说儿女们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只要顾才华愿意,苏长离开个口,今笙的婚事也就直接给定下来了,但苏长离不想这样子。   在自己的书房,苏长离坐了好一会了。   顾才华的话,他自然是放在心上了,那关系到今笙的未来。   “三爷,燕爷来了。”外面忽然传来护卫梅风的禀报声。   之所以称他为三爷,是因他的上头还有一位姐姐和哥哥,他排第三。   “带他过来。”苏长离在书房应了声。   片刻,顾燕京就被引了过来。   顾燕京进了书房,门由外面被护卫再次掩上,顾燕京便笑着说:“怎么反窝在书房里了。”一边说罢这话一边瞧了苏长离,便见他面前放着了一杯茶,看样子应该是凉了,却还没有动过。   “咦,什么事情令苏大人这么想了这么久,以至茶都凉透了。”却不曾喝过一口。   别瞧顾燕京平日里大大咧咧,但却是粗中有细的。   苏长离便靠在了他身下的那把舒适的圈椅上,顾燕京也便在他面前随意坐下说:“圣上要从民间给太子殿下招选太子妃,这事你怎么看?”   “这等小事本是皇家的家务事。”本不必弄得这么大的动静的,但是……苏长离缓之说:“圣上厌烦外戚干政已久,对皇后有所不满。”他时常出入皇上身边,其实是很清楚这件事情的,皇上的心里其实更喜欢瞧起来纯良的羡殿下。   顾燕京说:“给太子从民间选个太子妃出来,看起来是势在必行了。”   苏长离点头,这事自然是势在必行的。在下这个圣旨前,皇上是问过他的。   为了避免外戚干政,他是认可这件事情的。   当然,有些私密的事情他是不会对任何人提及的。   提到这事,两个人自然是心照不宣的想到了今笙那个所谓的梦,但结果没有出来,这等忌讳的事情俩人也就心照不宣的都不提了,顾燕京反提了另一件事情:“你怎么打算的?”   苏长离不明所以的瞧他一眼,顾燕京便不悦了:“你别给我装傻充愣,你要是有意,便趁这个机会朝我父亲提亲,若是无意,就让笙儿也报名参选得了,没准她还真能选上太子妃也不一定。”   “……”今天这父子俩一前一后的逼起了婚。   苏长离抬手给他倒了茶,也又给自己加了热茶,重新坐下后才说:“令尊大人已经找我说过了,三日后我会登门。”试探一下笙小姐的想法。   虽然说子女的婚事是父母之命,他也不太想笙小姐是不情不愿的。看得出来,那是一个极有想法和主意的女子,若有一天真要娶她,他希望她是心甘情愿的。   顾燕京听话只听了一会,以为他三日后会登门提亲,顿时也就高兴了,说:“这就对了,错过了笙儿,你只能想下辈子了,你也瞧见了,我们笙儿又好看又聪慧,再过两年,提亲的人估计要踏破我家门槛了。”   苏长离不与这没脸没皮的计较,便端了茶,让他也喝。   他夸起自家妹子来,不管真真假假,他都说得一板一眼的。   ~   召选太子妃一事在民间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隔避的二叔家,湘君那边,自然是要报名参选的,培养出她这么个优秀的女儿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光耀门户。   下午的时候湘君就忧心忡忡的来找今笙了。   奴婢领她进了屋,来到今笙的面前。   一瞧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今笙便猜到了一二,立时伸手招她进去,一块到了自己的闺房去了。   “怎么哭丧着小脸了。”今笙拉着她进了自己的私密之地,贴身侍候的袭人紫衣便先上了茶和点心给两位小姐,然后退了下去。   湘君叹了口气,在她的圆木桌前坐了下来,又叹了口气说:“选招太子妃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她自然是听说了,便点了头应声嗯。   “你怎么想的?要去参选吗?”湘君忙好奇的问。   今笙如实的说:“我自然是不愿意参选的,父亲答应给我三天的时间考虑一下,如果不参选,三天后就给我把亲定了。”   好吧!湘君正烦自己的事情,也没功夫想她定亲的事情了,她叹了口气,说:“父亲和母亲非要我去参选太子妃一事,你说这当太子妃有什么好的,往好的说,若是选上了太子妃,以后太子登基了,以后面对的是整个后宫的女人,府里那些姐妹兄弟之间的事情就已经够烦了,何况宫里的人更多呢?往坏的说,可万一选不上呢,如果被送回家,丢脸,少不了府里那些人私下里冷嘲热讽我,但如果留在宫里在太子的身边为奴为妾,我也不愿意,倒不如嫁一个候门世家为正室来得风光快意。”   她虽有自己的想法,但奈何这些事情由不得她反抗,父亲已经给她报名了,她来这里也就是发一顿牢骚,和今笙说说心里话。   今笙瞧她发愁,她其实也为她发愁,今生的事情正沿着前世的轫迹一步步重来一回,不管过程如何纠结,她知道结果是不会变的,湘君会成为太子妃。   今笙慢慢的捧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后说:“既然没办法改变,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我看好你哦,你一定可以当选太子妃的。”   湘君愣了一下,忽然仔细瞧她几眼,说:“笙妹妹,我发现你说话很霸气,不似寻常女子。”更不似从前那位毫无心机可言的今笙。   今笙望她笑笑,她又忽然拽了她的手说:“我觉得,你若报名,说不定也可以当选太子妃,不如你给我作个伴,一块报名吧。”   今笙笑着打趣她:“太子妃只有一个,你若在肯定没我的份,我才不去呢。”   “那我到时候让一让你还不成嘛。”   今笙知道她说的不假,前世的时候湘君就待她友善。   她暗暗拧了眉,从私心来说,她是不愿意湘君参选的,一旦被选了太子妃,太子瀚若它日真的被废,湘君就要受到极大的牵连。但是,她一个女子又如何能反抗家父亲母亲的命令,二叔和二婶培养她,在她身上付出了极多,现在有这么一个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自然是要让她借此光耀门户,荣耀家族。   第62章 哥哥   在湘君进国安府后奴婢便通报了过来,当时的云溪也正在周姨娘的跟前待着,周姨娘自从那次病了后便一直没有多的精神,虽说病去如抽丝,可这已经好过一段时间了,还是精神不佳,她这会也便靠在了美人榻上了。   云溪拽着她的胳膊说:“姨娘,您倒是拿个主意啊,我这脸都是云溪那个小贱人给害的,我若好不了,便让她的脸来赔。”   周姨娘瞧了她一眼,云溪的脸现在有一道明显的疤,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指甲痕,现在却裂得大了许多,为了遮掩脸上的疤痕,她只得擦了厚厚的粉,可即使如此还是没有办法遮掩。周姨娘心里一阵烦燥,对这个女儿她是有着很高的期望的,现在瞧起来全都毁了。   “这事急不来。”再则湘君不和她们住一处,那是二房家的嫡小姐,又不在一个府上住,她一个妇道人家想要对她下手谈何容易。   云溪红了眼:“难道就这样算了吗?我的脸现在弄成这样子,今笙和湘君都好好的,我不甘心,不甘心。”她的小脸微微有些扭曲,真是又气又愤怒。   何止她不甘心,周姨娘也不甘心,她头疼的卧在美人榻上抚额,揉了揉太阳穴,常桂在这时走了进来,来到她旁边轻声说:“副统领大人来了。”   周姨娘精神顿时为之一振,立刻说:“快请,快。”   副统领大人,周运,乃她的同母哥哥。   她也就这么一个同母的亲哥哥,常桂是跟着她陪嫁而来的,自然是认得她的哥哥。   片刻,周运副统领便被请了进来,那人年纪三十大几,生得倒是壮实。   周运匆匆走来,就见自家的妹妹气色不佳的躺卧在榻,周姨娘这时便起了身,看似虚弱的朝他行礼:“见过哥哥。”   云溪也忙跟着行礼:“见过舅舅。”   “不必多礼,既然不适,躺着便是。”   云溪便扶周姨娘再次坐下来,只是没躺上榻,便拿条薄毯搭在她的腿上。   “妹妹,你托我办的事我都已经办托了,人也给你带了过来,过来吧。”周运吩咐一声,就见从跟随他而来的随从里走出一个男子来,那人有些的面老。   周姨娘瞧了一眼那人,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那人也不知道周姨娘的身份,只觉得她举止不凡,瞧起来尊贵,便说:“回夫人,小的叫郑成,今年二十五了。”但面相瞧起来也不只四十了。   “娶妻没有?”   “回夫人,小的还不曾娶妻。”   一旁的周运为他解释:“这是个好吃懒做又喜欢烂赌的人,母亲死得早,老父亲把他拉扯大的,现在父亲也死了,没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   周姨娘点头,又问他:“你可认识一个叫郑秀的女子。”一边问了这话,一边示意一下,一旁的秦嬷嬷便立刻取了画,给他瞧。   那人仔细瞧上一眼,那是郑姨娘的画像,倒是极美的一个妇人,他仔细瞧了一会,答:“瞧着面熟得很,但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周姨娘暗含了笑,他瞧着面熟说明还是有些印象的,记不起来也正常,郑秀进府的时候也就十二三岁,他即使认识郑秀,那也是年幼时的事情了。   周姨娘说:“这便是郑秀,如今是府里的郑姨娘,当初在你们镇上她家可是大户。”只是后来郑姨娘的父亲做生意赔了,家道中落,欠了许多的外债,在父亲母亲相继去逝后她不得不出来讨生活,几经周折,便进了这国安候府做起了奴婢。   郑和心里吃惊,也不知道眼前这位夫人找他究竟所谓何事,只好说:“不知道夫人找我是为何事?”   周姨娘说:“要你做什么,日后自会告诉你,时机到了,你只要帮我做成一件事情,这些银子都是你的了。”一旁的奶娘再次打开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银元宝。   周姨娘说:“事成之后,你把这些拿了去,够你一生衣食无忧,娶妻生子了。”   那人暗暗咽了下口水,他在外面是欠了许多赌债的,来的时候这个大人物就帮他还清楚了,他也不知道周姨娘要他做何事,但这些白花花的银子就在眼前,终归是有着极大的诱惑的,便点了头:“夫人要小的做什么吩咐便是。”   “这段时间,你暂时就府上做个小工,负责修剪浇灌府里的花,可做得好?”   “小的做得好。”   “做不好就跟着学,但在这期间你需要与我签个卖身契,时间是半年,你只要画上押,这些银子你便可以先拿去用了,半年后你也便可以自由出府了。”   ~   那厢,薄叶也匆匆的跑进小姐的闺房内,湘君还在与小姐说着话,她知道俩人交好,还是欲言又止了片刻,想请小姐示意要不要说,今笙便笑说:“有什么事就直言吧。”   薄叶便把看到的事汇报:“小姐,周姨娘院里来了人,奴婢打听了一下,说是周姨娘的哥哥来瞧周姨娘了,还是个什么副统领来着,身边带了几个人。”   今笙想了想,这周姨娘是把她的哥哥搬来了吗?   他哥哥是一个男人,搬他哥哥又能做什么?   再说,即使是搬了她的庶母过来,还能管得了她们国安候府的家务事不成?   湘君便笑说:“笙妹妹,这周姨娘和云溪吃了大亏,是不会善罢干休的,周副统领没事来府上干啥,周姨娘生病这么久都没惊动到她的庶母,现在病好了人倒来了,我瞧她定是打了什么如意算盘,请他哥哥为她做什么事来了,你多留意着她。”   今笙点头,毕竟也猜不透周姨娘这一次想做什么。   “笙妹妹,我也出来一会了,先回去了,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让奴婢去通报我一声便是。”   云溪要走,今笙也便不留她了,主要是瞧她心里闷闷不乐,不大快活,便送了她出去。   湘君离开今笙的院子回去了,她的确是心情不太快活。   原本想直接回府的,但想到之前薄叶来回的话,她心中一动,便想要瞧一瞧那周姨娘找他哥哥来干什么,索性在外面站了一会,等在云溪要回她闺阁的必经之路上,却没料到没等到云溪,倒是等到周姨娘身边的那个秦嬷嬷来了。   秦嬷嬷正领着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匆匆的走来,但那人瞧起来倒是有几分的贼眉鼠眼,东张西望,好像是头次进府般。   “秦嬷嬷。”湘君便喊了她一声,假意路过。   秦嬷嬷听声便扭过脸瞧她一眼,见是二房家的湘君小姐,心里有几分警戒,还是应了她一声:“见过湘君小姐。”   “这人是谁呀,刚入府的吗?”湘君问了一声。   秦嬷嬷心道这湘君小姐果然是个厉害的,竟是能一眼看得出来此人是刚入府的,又一边暗骂这个人没见过世面,有什么好东张西望的,让人一眼便瞧出来是个新人。但那人显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有什么不对,只是看见眼前的湘君小姐的时候两眼微微放光,世家的小姐就是长得好看,水灵灵的,不是那些小老百姓的姑娘能够比的。   “是的,我这就把人安排过去,湘君小姐您慢走。”说罢这话她倒是忙匆匆离开了,秦嬷嬷并不想和湘君小姐有什么交集,她知道这是个厉害的,最近又和今笙小姐走得甚近。   湘君偏脑袋想了想,也就走了。   第63章 瞧上   今笙是有些心烦的,连写字都静不下心来,只好放了手里的笔叹气。   袭人正侍候在一旁,忙走过来给她捏了捏肩捶背:“小姐,您这两天可是一直闷闷不乐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不得而知,今笙不说,她丝毫想不到她会为了选太子妃或者是成亲一事烦恼,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前世,她没有经历什么选秀提亲这一事,这一世……因为名节没有被坏,便逃不过这一个环节了。   “真要嫁人,我嫁谁好呢。”说罢这话,她拿了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今笙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袭人也是吓了一跳,仔细看了看她,她丝毫没有玩笑之意。   既然小姐说这话了,袭人就大胆直言:“奴婢瞧着,苏大人就挺好。”   噗……   今笙实在没忍住,不但洒了茶,还弄湿了桌子。   袭人忙去拿布来擦来收拾,今笙站了起来,有些忍俊不禁,问她:“苏大人哪里好了?”   提到这个,袭人可有话了,立刻说:“小姐,苏大人哪里都好,有名望有才气人又长得好看,放眼整个京城,有几个青年能比得上苏大人。”   今笙哼笑,说:“我哪里配得上人家呀,你倒真敢想。”倒不是她妄自菲薄,她正这么想着,袭人便又立时说:“小姐休要妄自菲薄,奴婢倒是觉得您配苏大人刚刚好,这便叫男才女貌。”   今笙被她逗笑,却忽然听有进来的声音,她回头一瞧,就见哥哥正领着苏大人进来了,她顿时觉得脸上一臊,也不知道刚说的话他们听见了没有,她心里祈祷着他们什么也没有听见,听不见听不见,却听哥哥说:“果然是个耿直的丫头,瞎说什么大实话。”   今笙脸颊微烫,哥哥这是什么话呀,好像袭人说的是真的一样,便忙朝苏大人屈了一礼:“见过苏大人。”   袭人忙屈了身行礼:“见过大少爷,见过苏大人。”   燕京点了头,状似随意的问:“笙儿,在练字吗?”   今笙压下心里的不自在,嗯了一声。   她怕刚才的话苏大人也听了去吧,指不定心里怎么想她呢,她根本就没有攀高枝的意思,也从未想过和苏大人如何。   顾燕京坐下来状似在看她的字,赞道:“笙儿的字写得倒是越来越好看了,苏大人,你有没有觉得笙儿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苏大人的目光本没有盯在字上,他倒是瞧见桌上放了一块似乎是刚刚完工的帕子,上面的一角绣了一双蝴蝶在飞,翩翩起舞,倒真是栩栩如生。听到顾燕京问,便瞧了一下她的字,的确比第一次看她字的时候有了更大的进步,这一手漂亮的楷字还真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练成的,他之前是听燕京说过的,她本不喜欢写字更不要说抚琴了,也是最近忽然兴趣。   数数月余的时间,便可以把字写成这般,这简直有点有违常态了。   换作旁人,没有几年功夫,那也是不能的。   苏长离瞧了一会她的字,最后一笔她运笔的时候总是尤其用力了些,好像要发泄什么一般:“从字面来瞧,笙小姐今日倒是好像与这些字有仇一般,莫非最近有什么烦心的事?”   顾燕京就服了他这点,看个字还能看出一大堆门道来。   既然苏长离这么说了,他也便瞧向今笙,关切的问:“笙儿,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今笙心里觉得苏大人太过危险,看个字都能猜出别人的心思,和这种人打交道还要不要活了,但又不太想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只好摇头:“没有啦,哪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苏大人说笑了。”   好吧,顾燕京转移话题:“选太子妃一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湘君都报名上册了,过几日便会进宫。”   今笙瞧了一眼哥哥,感觉他是故意这么问的一样,她明明之前告诉过他,湘君会做太子妃的,她怎么可能会去凑那热闹,丢人。   “我不去。”今笙说这话声音有些轻,但却有力。她是很无力很无奈的。   为什么要面临成亲一事呢?她才十四岁,并不想这么快把婚事定下来。   这一世,她千算万算,也没有算过自己的婚事。   “既然不去,那就把亲事先定下来吧。”   今笙瞧他一眼,选太子妃的事出来后这还是哥哥第一次来她这儿。   他直接开口让她把亲事定下来,她还是很为难的,何况还有苏大人在场,她觉得谈这事有些尴尬,低声咕哝:“这么急,和谁定亲呀。”   顾燕京说:“亲事是必须要定的,要么便是进宫去参选太子妃,不然,便是杀头之罪了。”说这话他是昧着良心的,也是故意要吓妹妹的,圣旨上并没有说一定要参选,更没说什么不参选就有杀头之罪,圣上并没这么昏。   今笙是一个闺阁女子,哪里有见过真正的圣旨,第一时间便是父亲告诉她的。   她当然是不想死的,也不能死,何况,死的滋味不好受。   她暗暗的拧了眉,就听哥哥又说:“你就考虑一下苏大人吧。”终于绕着弯子把该说的话说完了,顾燕京暗暗吐口气,也只有苏大人才能够把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绕它十八个弯才完成。   儿女的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只要苏长离同意了,这事便直接定下来了,哪用得着和笙儿兜着这许多的圈子,直接提亲便是。但苏长离非要如此,说什么要尊重一下笙儿的意思,他只能配合了。   “……”今笙猛然看向了苏大人,苏大人正坐在矮几上,状似翻书的样子,那低头翻书的一瞬间竟是空前的绝美,但见她望了过来,便也看了她,说:“笙小姐不妨考虑一下我,只是先定亲,过些日子觉得不适合了,笙小姐也是可以退亲的。”   今笙有一瞬间觉得,苏大人刻意把姿态放得很低,什么考虑一下她……什么不合适了还可以退亲。   如果苏大人真的看上了她,直接朝父亲提亲便是,哪有她不同意的余地。再则,苏大人这样的人,应该都是他考虑旁人吧。   至于退亲,更是可笑了,谁能退苏大人的亲。   倒不是她妄自菲薄,她是太知道自己的家势了,更知道苏大人的家势背景。   国安候府已经走向没落,就算现在有哥哥一个人在宫里保护皇室,但离苏家却是差了个十万八千里,苏家现在是如日中天。   今笙望着他一时之间没缓过神来,她根本不知道苏长离为何什么瞧上她。   上一世,他们也没什么交集。   这一世,怎么就朝她提亲了。   她瞧苏大人,苏大人也瞧她,两个人目光相遇,都没有闪避,反她是有了几分的不自在,嚅嚅一句:“苏大人,怎么会瞧得上我。”前世的时候,二皇子厌恶她,那一世她名声狼藉。   这一世,没有了狼藉的名声,便入了苏大人的眼?   第64章 同意   若问苏大人怎么会瞧得上她,其实,他也不知道。   初次见她之时,她像个男孩子一样,可爱又率真。   再次见她之时,从她的身上再也找不到儿时的影子,令他几乎陌生,她生得亭亭玉立,已经是一个渐渐走向成熟的姑娘了,她虽常是一身素衣,却依旧那么的光彩照人了,那种深刻到骨子里的冷和艳里好似藏了许多的秘密,但她也不失温婉,他看她,处处都是惊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目睹过她多次被庶妹设计一事,她虽都化解了,他却总觉得她既坚强又可怜,那个时候,他便莫名的想要护她。   护她一世周全,也挺好。   眼前,她嚅嚅的问一句:苏大人,怎么会瞧得上我。   这话,就显得她极不自信了。   平时,在旁人面前她瞧起来也甚是从容,但内心深处的那股子不自信,在此时的苏大人面前还是表露了出来。   苏大人想了想,其实,他还真没想过笙小姐会当着人的面问一句,怎么会瞧得上她,既然问了,他还是要回答的,便说:“男才女貌,倒也没什么不好。”   顾燕京忽然就说:“那个瞎说大实话的姑娘,走,跟爷去领赏。”他站起来走了,是想给他们两个单独说话的空间。   袭人一怔,忙跟了顾燕京走了。   ~   这俩人一走,也就剩下苏大人和顾今笙了。   今笙心里暗暗一急,她还从未和什么男子单独相处过,尤其是和苏大人这样的人,她不觉然的退了退,就听苏大人说:“笙儿,去给我弹首曲子听。”   “……”称呼都变了,听起来太亲昵了,除了哥哥,家人会这样叫她,还从未有人这样叫过她的名字,今笙脸上一红,忙就转身走了,去给他弹曲子。   今笙在琴前坐了下来,莫名的觉得心跳有点快,便暗暗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弹曲,她刚又学了一首梅花三弄之外的新的曲子《广陵散》。   乐调响起来的时候苏长离便微微挑了眉,有一位犯人,因为满朝中的专政而被杀害,临刑前便从容的弹奏此曲。弹奏完毕后他曾叹息道:《广陵散》今天成为绝响。之后广陵散名声大振,里面面更多的意义却是蔑视权贵、恨愤不平的情绪。   一个小小的候门女子,怎么独爱这等曲子。   她总是能把里面的感情宣染出来,这不是会弹奏曲子便能做到的,若非有过这样的心境……   苏长离踱步到她的旁边,她弹奏的时候总是过于专注,好似身临其境一般。   他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她身子便微微僵了一下,音也便断了。   “还请大人指点。”她总是过于客气,想要站起来。   苏长离便一只长臂摁了她的肩膀,让她继续坐着,和她说:“我们俩人的时候,不要叫我大人。”   今笙脸颊发红,盯着琴弦问:“那我叫什么?”   苏长离想了想,他其实也没想过,在外面旁人都尊他一声苏大人,但他并不喜欢今笙这样称呼,但他很快想到了,便说:“家里人,都喊我三爷,你便叫我三爷吧。”   今笙忽然就有些忍俊不禁,三爷这样的称呼,她觉得是对上了年纪的人的一种称呼,比如二叔,旁人都叫二爷,因为他排行老二。   “你在笑什么?”苏长离问她,她虽笑得很轻,几不可闻,他还是捕捉到了。   今笙瞧了他一眼,问他:“你在家里排行老三吗?”   他解释:“嗯,还有一个姐姐和哥哥,他们都成了家。”只有他了……   难怪叫三爷了,她望他一眼,莞尔,规规矩矩的喊一声:“三爷您好。”   明明是听规规矩矩的一句称呼,听在他的耳里,却觉得分外甜腻,无端的便有些心猿意马,心跳莫名的加快了几下,他便以拳放在唇边轻笑了那么一声。   长这么大,还不曾有什么女孩让他觉得心跳加速,心猿意马过。   “再叫一声。”   “……”今笙反而窘了,苏大人是在捉弄她吗?但他瞧起来又极为的一本正经,而且,他觉得苏大人是一个极为正经之人,不像是会干捉弄人的事情。   “再叫一声。”他再次说,深邃的目光瞧着她,忽然就让她有种置身在太湖的感觉。   “三,三爷,您想干嘛?”她这次是有些紧张了。   她的紧张,无疑就愉快了他,他便忍俊不禁的笑了,今笙这才知道是真的让他给捉弄了,她窘得又恼又羞的瞪他一眼,站了起来,跺了一脚走了。   平时瞧起来像个谦谦君子,高高在上的苏大人,竟然还要这样捉弄她,她有一瞬间觉得:真幼稚。   “笙儿,你若不反对,我明日便派人朝你父亲提亲了。”   身后传来苏长离的声音,她顿了足,脸上还是红得通透。   她其实是不太明白的,为什么苏大人非要她的意见?他不是应该直接朝父亲提亲的吗?   她微微咬了唇,转身,顿时吓得慌忙后退,这苏大人也太无声无息了,站在她身后都没个声响,害她回身时差点没撞上。   “你为什么非要征求我的意见?”   真的是有十万个为什么等着他来答啊!   “你情我愿才好,不能勉强你。”   说得倒是比唱得好听,还说什么日后她若不满意还可以退亲,她有拒绝的余地吗?他既已开了口,她觉得就算她不同意,这亲他也会提的,而父亲肯定会答应。   瞧父亲和哥哥那样,是巴不得赶紧把她嫁给人家的吧。   如果非要择一人而嫁,苏大人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前世的时候,他一直活着。   她也相信他,他是友非敌,不然,在那个梦告知他后,她便可能死了。   最终,今笙还是点了头:“嗯。”这就把亲事给定了,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哪有不脸红的道理,她微微垂了眸。   “笙儿,这是你绣的帕子吗?”   今笙猛然抬头看去,苏大人已经来到她的桌前拿了那刚绣好的帕子。   今笙下意识的点头回他:“是的,刚刚跟着奶娘她们学刺绣,绣得不好,让苏大人见笑了。”   “嗯?你叫我什么?”   今笙窘,想起来他的称呼,还是忙红着脸改口:“让三爷见笑了。”   苏大人当然不会见笑,他觉得绣得挺好看,便收了起来,就那么收在自己身上了,今笙望着他有点不可思议,他该不会想把她的帕子拿走吧?   苏大人便走到她的面前,他伸手解了自己常年挂在腰上的那块上好的羊脂玉佩,然后伸手拿了她的手,这个举动让她有点受惊,他怎么能摸她的手呢?就算她答应了他的提亲,可毕竟还没有成亲,她好不自在的。   她下意识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手心里却多了一块温良的玉,苏大人说:“这块玉我已经佩带有十年了,便用它与你交换一下这块帕子。”其实就是定情信物了。   瞧出她的紧张,他还是很快便松了她的手,但那柔软无骨的小手却在心尖流连不去。   今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能默默收下。   面对一本正经又高高在上的苏大人,她心里莫名的觉得紧张。   她再也不是前世那个没心没肺,可以去追男人的今笙了。   第65章 提亲   苏大人让媒婆子来提亲,顾才华可是高兴坏了。   前来提亲的是苏大人的二哥苏长渊,至于为什么不是苏大人的母亲,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府里上午时分来了人,下面的人一打听,便知道是来给笙小姐提亲的了,而且提到是苏家,那个常来府上的苏大人,便立时把这事报给了周姨娘。   云溪气得摔了桌上的茶杯,周姨娘卧在美人榻上说她:“你发脾气摔我的东西作什么?这套茶杯贵着呢,你如今给摔了一个,怎么办?”   云溪哪管什么贵不贵的,她不解气的冲周姨娘说:“现在苏大人都朝她提亲来了,你说怎么办吧?真让她风风光光的嫁给苏大人当正室?这不是太便宜她了?”   周姨娘也是恼火的,说:“她母亲刚刚去逝,你以为她可以不给她母亲守孝?至少三年之内,我让她嫁不出去,我就不信,斗不过她一个小丫头片子。”   云溪听了这话便走到她榻前拽着她的胳膊:“姨娘,要不您去宫里求求萧贵妃,让她给父亲施些压力,把您抬为正室,府里没有正室也是不行的,现在什么事情都是今笙在掌管,都快没有您和我的立足之地了,您看看这段时间父亲就宠那个郑姨娘了,都极少到您这儿来了,再这样下去,等过几年您也年老色衰了,就更不得宠了,再没有掌家的权利,那还有什么意思。”   周姨娘微微拧了眉,她不喜欢听年老色衰这几个字,但云溪说得也是事实。她想了想,还是说:“这事我自有打算,常桂,派人好好去盯着那边,等人走了通报我。”   常桂应了一声,派了一个小丫头去那边盯着人。   周姨娘忽然就叹了口气,觉得心口有些发沉,堵得慌。   因为郑姨娘的事情,她最近是挺闹心的,便起了身说:“给我更衣吧,把那套红色的衣裳拿来给我穿。”一会要去见候爷,她总要把自己打扮得精神点。   病了这半个来月,她的精神气都没了,便又化了个稍微浓一些的妆,自己瞧了半天,最后觉得满意了,方才从梳妆台前起了身。   奴婢已经来报,说前来提前的人已经走了。   “走吧,给候爷请安去。”周姨娘便带上云溪和奴仆们直奔过去了。   周姨娘过去的时候顾才华刚把人亲自送了出去,他心情挺高兴的,按照礼节,回去之后互相通个话,女方家做个样子说考虑考虑,但实际上他是巴不得立刻把这事定下来的。   三日后,女方家会给男方一个话,女主若同意,两个人的亲事也就敲定了,男方要先出些礼金,定下双方家的亲事。   顾才华转身回来都在咧嘴笑,算是没白养这个女儿,说了一门好亲事。   他高兴的笑着往回走,走在石径的小路上,两旁都是花香,更是让人心情畅快。   他准备去找今笙,把这事和她说一说,就见周姨娘迎面来了。   他瞧见了周姨娘,周姨娘也瞧见了他,便立时行了礼:“妾身见过候爷。”   云溪也忙跟着给父亲请了个安,之后便规规矩矩的站在了一旁。   顾才华瞧了周姨娘一眼,她的病这些日子他的确是少有看望她了,一来他实在是忙,白天忙政事,顾不了她,傍晚回来吃吃喝喝后便在郑姨娘那里了。   他看了周姨娘一眼,见她气色应该是好了许多,也就说:“你最近身体不适,多休息吧,不用刻意过来请安。”说罢这话他准备走了,想去找今笙说说今天提亲的事情,如今她母亲不在了,他这个当父亲的便要为她的婚事亲力亲为了。   再则,因为对方是苏大人,他也是非常乐意亲力亲为的。   周姨娘瞧他心情很是畅快,嘴角都掩饰不住的上扬,跟了他这么久,也没见他这般开心过,那种开心,就好像偷着乐般。   周姨娘知道他为何开心,她按下心里的嫉妒,真不知道那苏大人是瞎了什么狗眼,竟瞧得上今笙。   “候爷,您今个瞧起来挺高兴的,府里有什么喜事吗?”她假装好奇的问他。   顾才华原本想走,听她一问便也没忍住,就告诉她了:“今天苏家来朝我提亲了,就是那个苏大人,瞧上了笙姐儿。”说了这话,顾才华便不再多说了,他瞧了一眼旁边的云溪,他知道女人都是善嫉的,他也不想刺激她们。   周姨娘听言却微微拧了眉,说:“候爷,夫人刚刚去逝没多久,笙小姐孝期都没满,这便定亲了的话,传出去旁人会说咱们笙小姐不孝的。”   顾才华听这话也微微拧了眉,他不喜欢周姨娘说这话,简直破坏人的好心情。   “周姨娘放心,不为母亲守孝三年,我是不会嫁人的,眼下只是定下这个亲事而已,又不是嫁人。”   顾才华猛然望去,就见今笙正走了过来,听他说这话,他更不悦了,瞧了周姨娘一眼,没事瞎说什么话。   什么守孝三年,一年二年就足够了,真的三年,那她都十七岁了。   今笙又说:“倒是周姨娘您,难得您还记得要为母亲守孝一事,母亲才刚去逝多久,您就一身大红衣在府里招摇,这相话吗?让人瞧见了才要说咱府里没有规矩,一个姨娘都不把亡去的夫人放在眼里。”   顾才华本就不满周姨娘之前那句要今笙守孝的话,现在听今笙一说,仔细一瞧周姨娘,她还真的是一身的大红,之前他其实也是有瞧见的,可没放在心上,也没有去深想,现在被今笙拿话挑破,顿时便不悦了:“你真是不知所谓,还不快回去把衣裳换了。”   话有些严厉了,周姨娘也是一愣,她来时只想讨得顾才华眼目的喜悦,让他瞧见自己的美艳便喜欢她,一时之间也没想那么多,现在让今笙一说,她方知自己是大意了,她气得瞧了一眼今笙,越发觉得她最近真的是不简单,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简直就是换了个心似的。   顾才华气得要走,直接和今笙说了句:“笙儿,你跟我来。”他甩袖离去,不想和周姨娘说什么,免得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破坏他的心情,破坏今笙的婚事。   他觉得这是出于女人的嫉妒,毕竟云溪的脸给毁了。   他虽是生气,倒也没跟她计较太多。   他毕竟宠了周姨娘这么多年。   第66章 定金   三日后,顾家派人传了信,同意这门亲事,男方家又托媒人询问女方的姓名和八字,走了一些当地的风俗仪式。   既然两个人八字相合,双方都达成了一致协议,便进行下一步,送定、过定、定聘。也就是纳吉。   数日后,男方也送来了礼金。   单是真金白银的就有九千两,其实一般候门贵族人家能送个二千两就已经非常多了,毕竟只是定金,又非聘礼。   金银首饰、珊瑚朝珠、金珀朝珠、蜜蜡朝珠、沉香朝珠各两盘。   知道太傅府上送来了礼金,国安候府的小姐也忍不住过来要瞧一瞧的,看那白花花的银子,还有各种首饰,云溪也是嫉妒得两眼发红,瞧了一眼便气得走了。   这还没成亲呢,真正到了下聘礼的那日,岂不是要给得更多?   顾才华亲自对了一遍清单,他自己也是开心得咧嘴而笑,谢姨娘那时也带着四小姐若圆来了,一瞧这么多的定金,便立刻笑着对今笙道了喜,说:“笙小姐面相生得圆润,一瞧就是富贵之人,将来若嫁过去,圆姐儿还巴望着您将来的提携呢。”   “笙姐姐,恭喜你哦。”四小姐顾若圆也忙上前笑嘻着祝贺,她才十三岁,瞧起来一脸天真的模样。   今笙瞧她们母女一眼,心里冷笑。   前世的时候,母亲一逝,谢姨娘和四小姐就立刻跟着周姨娘和云溪对她冷嘲热讽了,几时把她放在眼里了。这一世,没有了她前世的失势……   今笙含笑:“都是自家人,别说见外的话。”   顾才华瞧大家都其乐融融的,心里也甚是高兴,虽然云溪的容貌有些瑕疵,但圆姐儿却也生得貌美,将来有了今笙的提携,一定也能嫁得好的,想到这儿他心情大好,便说:“看来苏大人很是疼惜你的,一点不舍得委屈你,笙儿,你算是找对良人了。”   今笙便莞尔,一旁的郑姨娘笑着说:“光是定金就这般多,将来到了下聘的时候,恐怕要排满整个京城了。”   “可不是吗?定然少不了那十里红妆。”谢姨娘满眼是笑的跟着说。   四小姐听这话掩唇作出惊讶妆,什么十里红妆,那只是在小书里看到的,也不过是故的夸大其词,惊过她又好奇的说:“若是真给笙姐姐十里红妆,那我们是不是也要给笙姐姐陪嫁个十里红妆才对称。”她到底是年幼了些,才十三岁。   本来笑着的谢姨娘表情一下没了,顾才华神情也微微一变,他显然从未想过什么十里红妆,嫁出去的女儿,让她带走了十里红妆,将来还不都是带回男方家了。   今笙瞧他拧眉想这事,便知他心里不舍得,郑姨娘这时在一旁笑着轻言说:“以苏大人对笙小姐的好,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了笙小姐,笙小姐若在那边被人瞧得起,我们这边也能跟着多沾一下笙小姐的光,将来各位小姐少爷不怕没有前途,反之……”郑姨娘话语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但反之的话大家也是心知肚明了。   “自然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顾才华立刻道,他还想日后由苏大人进言,使他步步高升,能和祖辈们那般,亲自参与朝政。   “祖上还有两处房子,六间商铺,十二块田产,到时候都给你作为陪嫁,将来咱们一定要把笙儿风风光光的大嫁出去。”顾才华脱口而出了这话,听得一旁的谢姨娘暗暗拧了眉,候爷出手好阔绰啊!都给了笙小姐,将来她的女儿出嫁,还有得陪嫁?   谢姨娘面上含着笑,最终却是闷闷不乐的带着女儿一块走了。   谢姨娘也没去往别处,去看望周姨娘去了。   她这段日子生病,现在虽是好了,但瞧起来精神气也不大。   府上这么大的事,她居然都没有出现。   谢姨娘带着四小姐一块去找周姨娘,那时的云溪已经坐在周姨娘跟前和她把苏大人下定金的事情来说了一遍,她自己嫉妒得红了眼,直嚷:“凭什么那个蠢货可以嫁得这么好?就是因为她,我的脸都没法好,到现在还有个疤,姨娘,难道您就甘心吗?”   周姨娘当然不甘心,她微微压下心里头的恨意,安抚云溪:“你别和我嚷嚷了,吵得我头都疼了,你直管放心吧,这事不会这么过去的。”   “那你倒拿出个主意来呀。”   周姨娘不想和她说自己的主意,事情还没有成,她怕这女儿沉不住气,到时候反而坏了她的好事。   这俩人正说着,外面来报说谢姨娘带着四小姐一块来了,周姨娘便请她们进来了。   谢姨娘和她本就是一样的地位,见她也没有必要非行礼,便是小小的躹了一下说:“周姨娘,您猜猜我是从哪里过来的。”   周姨娘懒得与她卖关子,她提不起那神,便说:“你就别废话了,有话就快点说吧。”   她仗着候爷的宠爱,私下里与她说话向来没轻没重,谢姨娘也就习惯了,她便往她跟前去了去,和她小声说:“刚刚从候爷那边过来,候爷竟然说要把祖上的两年房子、六间商铺还有十二块田产给笙小姐为陪嫁,将来还有许多金银首饰呢,指不定要给笙小姐拿去多少。”   竟有这事,周姨娘脸色微变,谢姨娘又说:“都是郑姨娘那个小贱人在候爷面前多舌,我瞧她分明就是故意的,为的就是巴结笙小姐,非要和候爷说要多陪嫁一些,还说什么为了小姐少爷们好,将来可以得到笙小姐的提携。”   提携个屁,周姨娘躺在那里抚额,她心里堵得慌。   现在的笙小姐明显的恨她入骨,怎么可能会善待她的儿女们。   第67章 喜脉   自打太傅府上下了定金后,今笙身边的这几个丫头整天都是暗藏喜气,精神气都高涨了许多,将来小姐要是嫁了太傅府上,她们定然是会跟着陪嫁过去的。   “小姐,小姐。”薄叶显得比往常更高兴,步子都轻快起来,人还未到声音便先到了。   今笙正坐在书桌前写字,嘴角微微上扬。   四月的天气明朗起来,今笙便把她的写字桌搬到向阳的窗户下,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暧暧的,也让她的脸庞瞧起来更加的光彩照人。袭人正在给她研墨,她轻笑着说:“薄叶姑娘一定是带来了好消息,瞧这高兴的。”   薄叶进来就听见这话,她乐着说:“还真让你说对了,小姐,郑姨娘怀了身子了,大夫刚刚给请过脉,是喜脉。”   今笙闻言就搁了手里的毛笔,说:“这是大天的好事啊,一会让奶娘给开个菜单,奶娘和柳嬷嬷对怀了身子的人吃些什么都比较在行,就照着菜单来进食吧,让郑姨娘好好安胎便是。”说了这话,她便站了起来:“走,跟我瞧瞧郑姨娘去。”   府里多年来再有人怀上身子,这的确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再加上今笙小姐前去探望,不出片时,这件事情便传遍了国安候府了,谁都知道郑姨娘怀上了。   周姨娘正自己门口坐在美人椅上晒着金灿灿的太阳,一听常桂前来禀报的消息,她便站了起来。   这可真的是太气人了。   “她居然又怀上了。”周姨娘气得微微握紧了自己拳头,指甲几乎要掐到肉里去了。但随之,她又冷笑一声,说:“怀吧,生吧,我倒要瞧一瞧,她生得出来不。”慢慢的,她又重新坐了下来。   那时,今笙正坐在郑姨娘的屋里,郑姨娘也正和她说着:“这几天一直犯恶心,原先也没有想到是怀上了,今天忽然又犯恶心,还发了昏,这才请了大夫来瞧一瞧,哪知竟是喜脉。”   今笙笑着说:“喜脉好啊,六弟便又多了个伴了。”   六少爷详云今天在家休息,没去私塾,此时,他正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听到今笙这话便冷不丁的说了句:“我有笙姐姐作伴就够了。”言下之意他不想要别的伴了。   郑姨娘有些无语,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今笙便笑着说:“多几个伴总是好的,我也想多几个伴。”看都出来六少爷并没有因为自己要添个弟弟或妹妹而有所兴奋。   六少爷闭嘴不语,多数的时候他的话也并不多,总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   和郑姨娘说了会话,交代了几句,今笙也就告辞了。   她往外走,六少爷详云便忙跟着她一块出去了,要送她意思。   今笙见他跟着自己往外走,但一直不说话,这孩子瞧起来一直是那样腼腆,但人却不是以往那样瘦弱了,皮肤也不似以前那样黄,反而白嫩起来,人也俊气了不少,尤其是一双眼神,透着灵气,瞧起来炯炯有神。   “六弟,你不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吗?”走出来的时候今笙笑着问他。   六少爷详云到底也只是个八岁来大的孩子,尤其在她面前,他多少是不太掩饰的,诚实的回她:“我没想那么多,反正我有笙姐姐就够了。”   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啊,今笙便笑笑,摸了他的脑袋,说:“你就留步吧,好好照顾郑姨娘,她现在肚子里怀了一个小生命,你可不要闹腾她,让她多休息。”   六少爷应下:“笙姐姐,我知道了。”   “乖。”今笙望他笑笑,抬步走了。   笙姐姐简直就是在哄小孩子。   “六少爷现在长得可真俊俏,几乎都快认不出来了。”离开郑姨娘的院子后袭人是由衷的夸赞一句。   薄叶说:“私塾的先生说六少爷对文化的接受能理领悟能理都是常人所不能的,许多比他大的学生都不如他呢。”   今笙有特意派薄叶去打探过六少爷的学习进程,她便笑了说:“这点倒是不假。”说话之间,主仆走向石径小路,两旁都是花花草草,这个季节,却也清香扑鼻。   这事之后,待顾才华傍晚回来得知郑姨娘怀了孕的消息后果然分外高兴。   不管是男是女,府上都该添人了。   府上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添过新人了。   第68章 动手   自从定下亲事之后,苏大人这位琴师来府上的次数已经不分时间了,原先定了三天来教她一次,但有时候每天都会来。   今笙还在琴房待着,便听奴婢来报说:苏大人来了。   不同的是,自打定亲之后,苏大人来这里都不要顾燕京作陪了,越来越多的是独个前来。今笙虽觉得他来得太过于频繁,微微叹了口气,还没答应说让他来琴房,就见人已经被薄叶领进来了。   未来的姑爷嘛,进出她这里真的是越来越自由了。   薄叶把人领到后就退了下去,就连常侍候在她跟前的袭人紫衣也立刻识趣的退了下去,好似刻意要给两个人独处的时间一般,今笙越发的无语,只好默默的叹口气,轻轻呼口气。   “叹什么气呀?怎么了?”苏大人显然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   今笙瞧他一眼后便淡淡的异开了眸子,还穿着官服的苏大人,依旧英俊得逼人,但和苏大人在一起,她莫名的觉得有了些压力。   “您怎么有时间来了,最近不忙吗?”她询问一声。   “听你这话,好像不太想我来?”   真是个人精,她只是心里想想而已,又没真的这么说。   今笙忙摇了头,避开他的视线,他看她目光其实温温软软的,再正常不过,可她总觉得太过深邃,深得像海,让她看不懂。   “我就是随口问问。”她解释一句,可不想让苏大人觉得她不想他来,失了面子的苏大人恼羞成怒就麻烦了。   苏长离瞧她,本该是一个明艳又活泼的女孩子,现在却是分外的沉静。   “湘君小姐,被选上太子妃了。”   苏长离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今笙一怔,顿时觉得背上都有些发凉,脑袋轰的一声便炸了。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结果真的出来了,就意味着距离那一天也快来了,一切都会照着前世的轨迹一步步的上演,不管过程怎么改变,结果都是一样的。   今笙勉强扶了一下桌的一角,感觉自己的声音好像都飘远了:“苏大人,您信我之前所言的吗?”   苏长离没有回她,只是说:“笙儿,你叫我什么?”   今笙看他,他好像非常不喜欢她叫他苏大人。   “三、三爷。”她忽然觉得头皮发麻。   苏长离说:“后面的事交给我就是了,你不要想太多。”   今笙瞧他,他的身上总是像藏了什么巨大的力量一般,让她忽然就安心不少。   苏大人说这样的话,她内心是起了波澜,为之动容的。   前世的时候,苏大人是安然无恙的,可这一世,搭上了她这个人,会变成怎么样的结局?   明明知道自己前世的光景,她忽然很后悔和苏大人定亲。   她不应该把苏大人这么个无辜之人拖下水的,至少,在确保她自己的生命安全之前,是不应该和苏大人成亲的,万一有了什么变数,这会拖累到苏大人。   今笙忽然觉得有些苦涩:“三爷如果和我退了亲,或者对您会更好。”   她话才落,苏长离的声音已有了不悦,带着责备:“不许胡说。”   今笙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明明前一世的时候与苏长离没有什么交集的,这一世,苏大人怎么就认定了她?她心里疑惑,嚅嚅的问一句:“我有这么好吗?”还舍不得和她退亲了……是个正常人,在知道她那样的梦境后,都不会乐意和她定亲的吧。   “也没什么好的。”苏长离接了她的话,今笙便有些气苦。   她说自己不好那是谦虚,但苏长离还这么说,就太不给面子了,她微微涨红了脸,脸上有些挂不住,甚至是带了几分堵气的:“没什么好还非我不可。”她咬着唇,不想理他,便转身跑开了,自个坐在琴前凝视着窗外,外面已经黑了。   今笙不知道她的生气看在苏长离的眼里,那是带着撒娇的味道的,他反因此心情愉快起来,嘴角上扬了那么片刻,暗笑一会,便来到她身边,顺势就在她旁边坐了下去。   今笙一瞧他忽然坐在自己的旁边了,又挨得这么近,她下意识的想要起身,离他远一些,不料那人忽然就拽了他的胳膊,用力过猛了,她竟是一个重心不稳,便往他怀里歪了过去。   今笙又羞又恼的,她慌忙要再站起来,苏长离的双臂已经揽在她肩膀上和她说:“虽然也不觉得哪里好,但还就是忘不了,还记得初见你时,你打扮得像个男孩子,又天真又直率,怎知一转眼你就长大了,性情也大变,就像换了一个心性似的。”那语气之间,似乎还挺怀念从前的她一般。   今笙把他推开一些,不让他揽自己的肩膀,虽然两个人定了亲,但这样太亲密了,她不适应,苏大人真的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可他又一本正经的样子。   她听着苏长离这一番话,默了默,忽然心就像亮了起来,明镜一般,问他:“三爷,您的意思是说,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喜欢我了?”   “……”能把话问得这么直接的,恐怕也非今笙莫属了。   前一刻他还在说她小时候性子直率,后来再次见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可现在他发现,她那直率的性子,还一直暗藏在她的体内啊!   苏长离被她问得这般直接,再瞧她一双明亮的眸子,当真是单纯得没有任何别的动机,他也就笑了一下,说:“也许吧,你小时候还是挺有趣的。”   这个答案,竟是让她心里莫名的激动起来,前世,如果没有她那与二皇子的纠缠,也许也能等到苏大人的提亲吧,可听到苏大人后面的话,她还是不高兴的拉了脸,直接问他:“三爷,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很无趣?”   苏长离无语的笑,伸手就捏了她小巧粉嫩的鼻子:“我发现,你现在与我说话的态度,越来越大胆了。”   今笙被他捏得莫名的脸红心跳,三爷最近喜欢对她动手动脚。   第69章 出事(小修)   与苏大人的相处,虽是常常紧张,心跳加速,却也莫名得觉得——愉快。   苏长离逗了她一会,便让她弹了会琴。   今笙静下心来专注在弹琴之上,她最近学了好几首新的曲子,像《高山流水》《平沙落雁》,她都能弹得非常好了。   苏长离就坐在她的旁边听她弹琴,对于一个还不曾及笄的女孩子心猿意马也许是不对的,但这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很快也就心安理得了。   她弹琴的样子,并不像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许多时候他几乎以为她是另一个人。这样的她,让他有些看不懂,也莫名的有些着迷。   他瞧过她的手,这双手明明不是那种练过数十年琴的手,但她现在却弹得比练了数十年的人还要好。   苏长离正想着,忽然传来喊他的声音:“长离。”   是顾燕京来了。   苏长离给他一个眼神,好像在说他来得不是时候。   顾燕京看不懂他这眼神,直接过来说:“听说湘君被选上了太子妃?”如果这事确实,明个那边就会有宫里派人来道贺宣旨了。   苏长离点头:“嗯,已经定下来了。”他常在皇上身边,这种消息往往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顾燕京便看了一眼今笙:“你这个梦,还真准。”   今笙望了哥哥一眼,该说的她已经说了,便不再多说什么,既然他们信了,后面的事就由他们去做了,她一个深闺女子,能做的事情实在太有限了。   今笙这时趁机前去为两个人沏茶,避开与苏大人继续坐在这儿。   两个人倒也没太避讳她,只是声音相对低了许多,交谈了几句,隐隐听苏大人说交给他来处理。   今笙把茶水端到两人跟前,自个转身离开,坐得远远,假装写字,其实满心都是湘君的事情。   湘君被选为太子妃了,一切都没有变。即使重活一世,有些事情她也无力改变,有那么一刻,她有些迷茫,这样的重生有什么意义,一切都没有变,结果都还是要死。只是不知道二皇子是否还会立云溪为后……   如果前世的一切还要在她的身上重演,她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毫无疑问,她害怕那一切的来临,害怕亲人的世去,也害怕自己以那样的方式结束。   ~   苏长离把今笙之前沏的茶喝了。   他与顾燕京正依着琴而立,本在低声说话,但今笙保持那个握笔的姿势好一会了,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出神,神情也变得分外的不对劲,那神情,好像——恐惧。   “小姐,小姐。”薄叶的声音忽然传来,她匆忙进来,神色有些慌。   今笙瞧她一眼,薄叶向来是一个沉得住的人。   “怎么了?”今笙已站了起来。   “郑姨娘,郑姨娘那边出事了,恐怕性命不保,您快去看看。”   今笙心里一震,性命不保?   不!郑姨娘不能死!   她不能让前世的事情再次重演,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世的人再次在今世逐个而逝。   她拨腿往外而跑,以至忘记朝苏大人和哥哥说一声。   她满心念的是郑婕不能死!   当前世的事情在今世又一次重演,没有办法阻止的时候,她渐渐的有些不能冷静。   她想留住母亲,母亲还是死了。   她想湘君可以远离太子,她还是成为太子妃了。   她想保护郑姨娘……   一路上,薄叶把知道的事情给她讲了一遍。   “奴婢在外面转悠,忽然就看到候爷带了周姨娘谢姨娘去了郑姨娘的院子,奴婢心里好奇,便悄然跟了进去,只是没敢进去,便在外面听了听,就听候爷一进去,里面就传来了惨叫声,还有郑姨娘的尖叫声,听起来很凄惨,还有周姨娘的叫骂声,是说郑姨娘与一个长工做了什么苟且之事,郑姨娘解释,候爷不信,便对郑姨娘大打出手了,听里面的声音,郑姨娘恐怕是小产了。”   今笙的神色也便沉了下来。   如果不是发生了不能挽回的事情,父亲怎么会可能要处死郑姨娘?她可是怀了身子的人啊!   一定是周姨娘,一定是周姨娘使了什么手段,令郑姨娘着了她的道。   ~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府上的灯掌起。   稍微起了些风,刮得人越加的烦。   奴婢们跟着她匆匆往郑姨娘的院子里跑,才进去便听见里面传来哭喊声,是六少爷详云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可怜。   今笙跑进去,一进堂屋就瞧见郑姨娘躺在地上,在她的边上也躺了一个男人,身上插了一把刀,身边淌了许多血,好像已经死了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今笙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震惊,六少爷跪在郑姨娘的身边哭着直喊:“姨娘,姨娘您醒醒啊!”郑姨娘也不知是死是活,没有动弹。   今笙低头一瞧,就见郑姨娘身下一片血。   她是怀有身子的人,难道竟是小产了不成吗?   今笙猛然瞧向父亲,他的边上站的是周姨娘和她的两个孩子,谢姨娘和她所出的四小姐也在此,以及各人的奴婢们,站满了屋子。   “爹,您为什么要这样对周姨娘,她可是怀了咱们家的血脉。”今笙质问,声音竟止不住的轻颤。   顾才华腥红着双眼,又是震惊又是愤怒。   今笙的质问似乎让他清醒了些,却听周姨娘接口:“笙小姐,您可不要胡说,这贱人怀的哪里是候爷的血脉,她怀的是个野种,若非候爷无意之间撞破她与这个人人干的苟且之事,我们大家都还被她蒙在鼓里呢,候爷可是抓个正着,我们知道你比较照顾郑姨娘,即使如此,你也且要再为她狡辩一二。”   对这样的话顾才华似乎有些忍无可忍,也不愿意再听,只是沉喝:“把这个贱人给我关进柴房里,谁也不许给她吃的,活活饿死。”他也不愿意和今笙多作解释,这本就是他与自己姨娘之间的事,也轮不到她一个女儿干预。   吩咐完这话,顾才华甩袖离去,看样子也是气得不轻。   今笙心底发凉,从头到脚,都觉得冷。   顾才华的护卫上前要把人拖走,六少爷爬起来推那两个要拖他姨娘的人,哭着直喊:“姨娘,姨娘你起来,姨娘你起来啊!”   “把六少爷拉开。”周姨娘沉声吩咐,她的人立刻上去把六少爷拉开。   他到底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很快便让她的两个贴身侍候的秦嬷嬷和常桂给拉开了。   第70章 陷害   周姨娘和谢姨娘的人也很快都离开这个院子,不多时,这里只有跌坐在地上的六少爷了,别的奴婢在此时也都吓得躲了起来,哪敢冒头。   今笙重重的呼口气,来到六少爷面前把他扶起,问:“你都知道些什么?”其实她已经从周姨娘的话里猜出了七七八八了。   她不相信郑姨娘是那样的人,她第一直觉便是,一定是被周姨娘陷害了。   六少爷哭红了眼,和她说:“笙姐姐,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本来是换好衣裳想找大哥的,听见了这边的声音,跑进来就看见姨娘躺在地上不动了。”   今笙点头,吩咐:“把平时侍候郑姨娘的两个奴婢画眉、知音都传过来。”   她吩咐下去,紫衣立刻去外面喊人,让她们都进来。   顾燕京与苏大人也便一块来了。   之前她话都没说一声便匆匆来了,一瞧便是有什么要不得的事了。   果然,出去一问,便知她来这儿了。   顾燕京想那六弟便是郑姨娘所出,这些日子与六弟相处下来,那孩子也是个讨喜的,因着那孩子的原因,也就过来了。   苏大人这个人,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之前,自然是不会离开的。   今笙瞧了一眼这进来的两人,燕京已过来问她了:“笙儿,发生什么事了?”   今笙言:“郑姨娘让人给陷害了,着了人的道,已被父亲关些房了,现在恐怕是小产了,我先问问吧。”   她扫了一眼在场的奴婢,这些人都是她挑给郑姨娘的,照理说应该没毛病,但也不排除有被收买的可能,毕竟,最难猜的便是人心了!   今笙瞧了一眼平日里侍候郑姨娘的两个奴婢,两奴婢都低着脑袋大气不敢喘,就听她言词冷厉的言:“画眉,知音,你们两个都是郑姨娘屋里的奴婢,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仔细的给我说一遍。”   知音忙说:“小姐,今天晚上是画眉当值,奴婢侍候过郑姨娘吃过喝过洗过后便回自己屋了,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画眉便扑通跪了下来。   两个丫头都二十了,相貌娇俏,沉静。   画眉说:“小姐,据奴婢所知,那个男人是在府里干杂活的,叫郑成,有一次郑姨娘在花园散步遇着了他,那人忽然就说郑姨娘长得特像他认识的一个人,还说出许多郑姨娘小时候的事情,后来,郑姨娘便认出这人来。原来郑姨娘没有被卖进府前两个人是同乡来着,同在一个镇上,那时候郑姨娘还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一来二去,两个人便熟悉了,那人就常把好看的花送到这院子里来,今天晚上这个人忽然又来了,说送些花给郑姨娘,奴婢也没放在心上,郑姨娘见他来了就与他说了话,让他把花放在堂屋里,就是这盆花。”   画眉指了一下刚放过去不久的一大盆摇钱树。   “他站在这与郑姨娘说了会话,也没说别的,就是说一些花的事情,说这花是摇钱树,放在屋里可以生财,改明个再送她一盆,郑姨娘便谢过他,让他不用往这送太多,免得旁人看见不好,正说着,那人忽然就上前抱了郑姨娘,把她推在了桌子上,奴婢吓得魂不附体,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忽然听见外面好像有声音,只得赶紧把门关了起来,免得让旁人看去,但候爷这个时候忽然就来了,带了周姨娘和谢姨娘许多的人一块来了,奴婢吓破了胆,挡都挡不住,候爷进来后就瞧见那些事情,他气得抽了身边护卫的剑,便把那个男人给杀了,后来又气得一脚踹在了郑姨娘的小腹上,郑姨娘疼得倒在地上,身上流了血,好像是小产了,周姨娘与谢姨娘一唱一和的嚷嚷着说郑姨娘干了苟且之事,那肚子里的孩子恐怕都是别人的,郑姨娘辩解不过,后来便疼得昏了过去,再后来,小姐您就来了。”   今笙暗暗抓了自己袖中的拳头,她依然认为,郑姨娘不会糊涂到干这等事情,为了她的儿子,她也不会。   “行了,你们都先下去吧,我会随时问话。”她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奴婢们都退了下去,今笙说:“哥哥,今晚你就照顾六弟吧,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详云到底还只是个孩子,现在面临这等事情,他也是吓得魂不附体,根本不知如何救母。   顾燕京也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面对今笙的镇定,他渐渐有点习惯了,但他并没有忘记她也才十四岁,也没有忘记她过去是个怎么样的人,便问她:“你想怎么处理这些事情?人都死了,被父亲逮个正着,你还能查个水落石出为郑姨娘洗冤不成?”   今笙忽然有些无力,回他:“我不知道。”她虽尽力去挽救,可还是挽救不了。   她不想郑姨娘死,似乎她只有活着,才能证明她还是可以有力量挽救前世的命运,她才能心安。   顾燕京也不知道如何为郑姨娘洗冤,他比较只是武将,并不会断案,他只能对哭红了眼的详云说:“六弟,跟哥哥走吧,这里交给你笙姐姐处理。”虽然是六少爷的生母,但毕竟是一个姨娘,在顾燕京的心里也没有起多大的波浪,对与郑姨娘本也不熟,自然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反倒是详云,毕竟是个孩子,倒是有些可怜了。   六少爷不想跟他走,他想到自己的母亲躺在地上鲜血直流,父亲却不肯救她,还让人把她关到柴房里,他便猛然转身朝外跑去。   “详云。”顾燕京叫了他一声,拨腿追了出去。   今笙由他们离去,她心事重重,可忽然想到苏大人还在,她忙转了身,苏长离正跟在她身后,令她几乎要撞在他身上去了。   “三爷,府里还有事情要处理,我不能陪您了。”   她虽表现得很镇静,苏长离还是瞧出她的恍惚之情,只当她是因为那个姨娘的事情伤了心,便是先点了头,由她去了。   “柳嬷嬷,您送送苏大人。”今笙吩咐一声,朝苏长离微微屈身,告辞了。   与此同时,周姨娘真的是心情大好了。   候爷正在气头上,她也便识趣的不去再打扰,让他清静一会。   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回去后,她便笑着进了内室,往自己的榻上一靠,那叫一个惬意。   预谋了这么久,终于达成她的目的了,她怎能不快活呢。   第71章 设计   常桂递了茶在她的手里,让她喝杯茶暧暧身子,她虽是病好了,但身子却一直怕冷,虽是四月的天了,穿的还要比常人多一两件衣裳,因着这段时间常吃药调理身子,她瞧起来倒是圆润了不少。   喝过一杯茶,她忽然就高兴的哈笑两声,云溪在一旁站着,嘴角也止不住的上扬,倒是五少爷不知道她笑什么,反是奇怪的问:“姨娘,您笑什么呀。”   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乍了,正笑着的周姨娘就听一声撕裂的声音,她抬起胳膊一瞧,肩膀那块的线崩开了,周姨娘的表情便不太好看了。   秦嬷嬷这时忙上前说:“是线开了,换下来我给缝上吧。”   周姨娘便有些不快的换了这件衣裳,常桂又忙去衣柜里给她找衣裳让她穿上。   “我这衣裳怎么都紧了呢,是不是这段时间生病,人胖了?”周姨娘迟疑的问了问常桂。   常桂忙说:“没有胖呀,您还是和原先一样的好看。”她常在周姨娘跟前侍候,看了她一辈子了,也是真的没觉得她有什么异样。   云溪接口说:“姨娘,您就是胖了,您看您衣裳都给撑破了,还是赶紧再做几套新衣裳算了,万一哪天在父亲面前撑破了衣裳,就丢死人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周姨娘有点不喜,但想想她说得也是事实,也就作罢,说:“是该添新衣裳了。”   “来哥儿,时间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明个还要去私塾呢。”瞧来哥儿还在跟前,周姨娘便让他走了。   来哥儿闻言有些不高兴的说:“我不想去私塾了,一点意思也没有。”   “不去私塾干什么?你这个年纪就是得读书的。”   提到这事五少爷便有些气愤的说:“姨娘,你不知道,那个详云讨厌死了,他现在和我同是一个夫子,别人都喜欢他不喜欢我,一点意思也没有,我也不想看见他,不想去了。”   周姨娘拧了眉:“为什么都喜欢他不喜欢你?”   “我哪知道呀,可能是大家觉得他学问比我好,整天就会吟诗作对卖弄文采,看着就烦。”   “那你不能让他给比下去了呀,他是个什么东西,你怎么能够连他都不如。”   “谁说我不如他了,我一个拳头便可翻他。”五少爷有些火了,转身就走。   最烦别人说他不如详云了,看明天不揍他。   “这,瞧这小脾气。”周姨娘笑着摇摇头,一个六少爷而已,郑姨娘都快要死了,还收拾不了他一个小娃子?   说话之间,周姨娘也换好了衣裳,云溪便拽着她的胳膊小声问:“姨娘,郑姨娘真的和府里的人有那事吗?”她本来也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等事情,等看见了,心里也发怵,父亲那么宠爱的一个人,说处置就处置了。   周姨娘作了一个嘘的手势,小声说:“等着瞧吧,这些人想和我斗。”她冷哼一声,笑笑。   和她斗,弄死都算小事。   云溪高兴的点了头,她就知道姨娘不会这么容易让人整垮的。   “没有了郑姨娘,父亲还是会宠爱您的,姨娘,您可要快点让爹抬你为候爷夫人。”只有这样才能与今笙平起平坐,她才能变成嫡女。   “慢慢来,别着急,你呀,现在没事好好琢磨一下,怎么才能够留住你表哥的心。”   她指的是皇甫羡。   云溪慢慢拉长了脸,不太高兴了。   本来就是庶女,心里头自卑,现在脸又多了个疤,就更自卑了,哪敢奢望表哥对她有什么想法。   她轻轻咬了唇,答应一声:“我知道了,姨娘,我回去休息了。”   云溪也告辞离开,周姨娘便准备净下身休息,下面的人给她打来了热水,秦嬷嬷侍候她进去洗漱,笑着和她说:“这个郑成也真是个蠢货,现在总归是了结了您的一件心事了。”   周姨娘笑着说:“一个赌徒,输得连饭都吃不上,心心念念的就是银子,还能长什么脑子吗,没了郑姨娘,我看笙小姐还能怎么办。”还想找谁与她争宠,与她斗?   秦嬷嬷笑说:“笙小姐她斗不过您的,就算有那帮老妈子给她出主意,也没啥用,当年夫人还不是都败给了您。”   周姨娘听这话心情愉快的咯咯笑了起来,她很喜欢这种谁都不如她的快活。   过了一会,秦嬷嬷小声说:“候爷虽是下令不给郑姨娘饭吃,但保不住候爷又会后悔?或者笙小姐又想出什么鬼主意。”   “这倒也是,这个今笙,现在还真不能小瞧了她,她最近像换了个心性似的。”   想了片刻,周姨娘和秦嬷嬷附耳几句,秦嬷嬷连连点头应下。   等到净过身,洗漱之后周姨娘也就上了榻,准备歇下了。   常桂这时来到跟前小声和她说:“奴婢刚出去打探过了,那个郑成,已经被候爷的人扔出去了。”   周姨娘点点头,微笑着说:“我终于可以睡个踏实的好觉了。”   常桂笑着退下,帮她熄了烛火。   周姨娘合上眼,想着这些日子来精心的准备,自己都要为自己鼓个掌了。   借用了她同胞兄弟的力量,为她打探到郑姨娘的出生之处,最终打探到当年她所在的那个小镇上,连镇上都有什么人,她当年都有什么邻居都打探得一清二楚,最后目标锁定在郑成身上。   这么一个好赌的人输得连饭都吃不上,忽然有人给他一笔银子,让他干什么事他不干呢?他只是没想到,他最后也会丧命而已。   不错,今天她刻意请了谢姨娘过来,一块去了候爷那边小坐,最后请候爷一块去瞧一瞧怀了身子的郑姨娘,只是在这之前,也与郑成通了信,让他假意在屋里与郑姨娘苟且,一定要缠着郑姨娘,不能把事搞砸了。   她答应到时候会让他借机逃走,即使当时逃不走,也会想办法放掉他,给他一笔银子让他远走高飞,那个蠢货竟信以为真了,却没料想顾才华看到他抱着郑姨娘摁在桌子上的那一幕时,直气得血往上冲,拨了护卫的刀,上前抓了那个人便一刀刺了进去。   哪有他逃命的机会。   顾才华是冲动的,这一点周姨娘当然是了解的,也喜欢偏听偏信,所以才会冲上去直接把人给杀了,不顾郑姨娘怀着身子,把人一脚踹成小产了。   第72章 交代   今笙匆匆跑去找了顾才华,本想求他先请大夫瞧瞧郑姨娘,顾才华还在气头上,回来后坐在书房越想越气,哪里肯依,冲她直吼:“我知道你和郑姨娘平日里关系不错,但这件事情你休要插手。”   今笙走到他面前拽了他的胳膊:“爹,正因为我和郑姨娘关系不错,所以我更了解她,相信她的为人,眼见不一定为实,我会查下去的,但眼下爹还是要让大夫给郑姨娘瞧一瞧,我看她流了好多血,如果耽误了医治,到时候又发现郑姨娘是清白的,父亲岂不是要追悔莫及了。”   顾才华瞧她一眼,真的发现这个女儿现在是巧舌如簧,他都亲眼所见的事实,她居然还能为郑姨娘狡辩三分,便是气得一把推开她:“笙儿,事情的真相怎么样,我心里清楚,如果没有鬼,她屋里的人会关门?”若非他及时赶到发现,指不定要被瞒到什么时候,郑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一定是他的。   今笙站在那里瞧着父亲,他这个人向来喜欢偏听偏信周姨娘的,从来不肯动脑子去思考一下背后的动机,真正对他忠贞不二的人,他总是不相信,轻易就动摇了,比如当年的母亲,被周姨娘设计掉到太湖里,他也不相信是周姨娘所为,反以为是母亲自己上演苦肉计,陷害周姨娘。   “爹,您都不肯去了解一下事情的真相吗?放着父亲您这样俊朗的男人不爱,周姨娘眼瞎了吗会看上一个长工?”   这话,顾才华莫名的觉得受用,但很快又怒火中烧,放着他不爱,去爱一个长工,她该是有多下贱啊!思及此处,顾才华便不为所动了。只是瞧了一女儿,觉得她还是太单纯了,毕竟还小,考虑不周,便耐了几份的性子和她说:“候门之中发生这等苟且之事也是稀松平常的,以后看多了你就会明白了,当时人证都在,反正人也都死了,事若闹大,只会让人笑话,时候不早了,不过是一个姨娘,你且莫再多想。”缓之,又说:“我听说苏大人到府上来了?走了没有?你应该好好陪苏大人的,且莫怠慢了他。”   今笙心里发寒,不过是一个姨娘吗。   他果然是,冷血又无情。   今笙瞧他一眼,说:“苏大人已经回去了,既然父亲不愿意再查,女儿告退。”她转身走了,心里却是定意要把此事查明了。   顾才华也不与她计较,等过两年她就是苏夫人了。   今笙并没有回去,父亲不肯下令请大夫,把人关到柴房去了,她现在要去瞧一瞧郑姨娘,看她还活着没有。   既然是放柴房之地,加上是晚上,四周没有亮,便显得漆黑了。   奴婢跟着她往柴房去,人还未到便听柴房那边传来声音:“姨娘,姨娘。”是六少爷的声音。   “大哥,您帮帮姨娘吧,您请个大夫给姨娘看看吧。”   顾燕京站在他的旁边,即使他是这个家的大少爷,官还不小,但父亲的小妾出了这等事情,他身为一个男子,还真没有插手的资格,那样便是得罪了父亲。本来郑姨娘惹出的就是这等不光采之事,反而令父子之间生出了嫌隙。   顾燕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详云还只是个孩子,有些事情怕说了他也不会懂。   “六弟。”今笙远远的走过来,叫她。   一听见今笙的声音他便扭过身来,果然是她来了。   “笙姐姐,姨娘就快要死了,您救救她吧。”六少爷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他自幼是被郑姨娘带大的,又是他的生母,自是亲得很,她被打了,又流了血,现在被关在这儿,连个大夫都没有,他虽然小,但心都快要碎了。   今笙走过来摸摸她的脑袋,心疼他小小年纪要面对这些事情:“别担心,这事我来处理。”正说着这话,里面传来咳嗽的声音,之后是郑姨娘的声音。   “笙小姐,笙小姐。”声音很弱,听起来好像是在承受什么痛苦。   今笙走到柴房门前,门是上了锁的,她只能站在外面喊:“郑姨娘,我在,你还能说话吗?”   “笙小姐,我可以说话。”郑姨娘虚弱的回她,她被关在这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六少爷和笙小姐在外面说话。   “你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再和我说说。”   郑姨娘强撑着身体上的痛意说:“那个郑成,是我小时候的一个同乡,一个多月前到了府里做了长工,我也是偶然知道的……”她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下,和之前画眉说的一致。   “他有时候会给我送些好看的盆栽,由于是小时候认识的,看见了会说上几句话,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但今日他又来给我送盆栽,说是叫摇钱树,放在屋里可以旺财,我便让他把一大盆抱到屋里来了,和他说了几句话,却没想到他会突然扑向我,我当时都傻吓了,笙小姐,我什么也没有做过。”他力气极大,一下子就亲在她嘴上堵住她的嘴,整个人被他牢牢的摁在桌子上,一个弱女子哪里是他的对手,由于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又是这类事情,又是她的同乡干的,她当时便吓得魂不附体。   那个人双手摁着她的双臂,腿也摁着她的腿,与她嘴对嘴,使她不能反抗。   他确实侵犯了她,而这一幕,又恰恰让过来的候爷碰上,再因着当时奴婢不知状况,急着去关门,更是惹得候爷一看见那一幕便大怒了。   她所言的一切,和当时画眉所说的吻合。   今笙听完,和她说:“郑姨娘,我信你,为了六弟,你也一定要撑下去,我会找些证据让父亲也信你,父亲信了你,就会放你出来,请大夫给你医治。”今笙给她一些希望,也是为了鼓励她咬牙撑下去。   郑姨娘听这话后声音忽然就哽咽起来:“谢谢您笙小姐,我这辈子对您的大恩无以为报。”她说完又喊起了六少爷:“云哥儿,云哥儿。”   “我在。”六少爷忙跑到门边喊。   “云哥儿,如果,万一我真不在了,你一定要听笙小姐的话,长大之后报答笙小姐的亲恩。”   六少爷便哭了:“姨娘,我会的。”其实他也不太懂郑姨娘说她不在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因他从未想过她会死,他只是本能的要听郑姨娘的话,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今笙转身,对一旁的哥哥言:“哥哥,六弟交给你了,我晚会再来。”   燕京点了头,今笙也就走了。   路上的时候今笙说:“既然郑成是院里的长工,又是修剪院里的花圃的,就把王管家叫来吧。”   这种事情通常都是薄叶去干,她应了一声,便立刻去了。   第73章 说谎   王管家是一位年纪有四十出头的男人,在国安候府也是做了多年的管家了。   大晚上的他被请了过来,瞧见今笙忙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笙小姐,您找我。”   今笙坐着,瞧了他一眼,问:“王管家,你在府上多少年了?”   “回笙小姐,十年了。”   “做管家多少年了?”   “回笙小姐,八年了。”   今笙点点头,说:“王管家在府上也这么多年了,想必也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如果那日离开国安候府,想必王管家也会舍不得吧。”   王管家心里一惊,忙说:“自然是舍不得。”   今笙朝她笑笑,说:“有几句话问你,你要据实回答,这关乎到你的未来。”   “笙小姐,您尽管问便是。”   他心里虽是吃惊,倒也是不慌不忙。   笙小姐也不过是十四岁,前段时间还闹腾得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怎么忽然就让人有那么几分的心生畏惧了。   “郑成是从哪里来,又是谁把他带到府上的。”   王管家心里犹豫了一下,原来是问郑成的事情,他之前便知道这件事情了,郑成让候爷给杀了,现在已扔了出去。   在府里头,死一个下人也算不得什么,何况,他死不足惜,竟然敢染指郑姨娘。   尽管是短短一会功夫的事情,私下里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真的压得住?就算候爷不让说,那么多人瞧着,总有人会说的,总有人恨不得这等丑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回笙小姐,郑成是府里招收长工的时候,小的看他还挺机灵,就招进来了。”   “郑成进府多久了?”   “回笙小姐,大概也有一二个月了吧。”   “郑成的卖身契在哪儿。”   “都在仓库放着。”   “那你去把郑成的卖身契给我拿来。”   王管家忙言:“回笙小姐,仓库这等地方不是小的可以进去的,但据小的所知,卖身契都在小仓库里,小仓库的钥匙又在候爷那里,小的,小的不敢惊扰。”   今笙做沉思状,似乎对此事并不清楚般。   枊嬷嬷这时和她说:“府里有两个仓库,一个是大仓库放各种食物,大仓库的钥匙以往是在候夫人的手里一把,周姨娘的手里一把。”   这点今笙自是知道的,后来她母亲去逝了,又由于她在周姨娘生病那段时间掌她掌管了一半的主中馈,原先母亲留下的那把大仓库的钥匙便在她手里了。   枊嬷嬷自然也晓得那钥匙在她手里,只是假意解释说:“还有一个是小仓库,小仓库存放各种布匹、名贵食材、奇珍收藏、精细珠宝、字画古玩之类的器件以及房产地契,还有奴才们的卖身契等,以前小仓库的钥匙夫人也是有的,只是后来夫人过逝了,现在小仓库的钥匙便只有候爷才有了。”   枊嬷嬷以前是侍候夫人的,对此事是一清二楚的。   小仓库不比普通的仓库,即使是周姨娘在府中掌管许多事务,小仓库的钥匙她也是没有的,夫人又刚去逝,她并没有被扶为正室,这等钥匙顾才华也不会交在她的手里。   今笙便状若了然的点了头,站了起来:“王管家,你且回去等着,我会随时传你过来。”   王管家连声应是,退了下去。   待王管家离开,今笙唤薄叶,和她说:“薄叶,你仔细的跟上了王管家,别让他发现了,随时报告于我他的行踪。”   薄叶应下。   今笙便也朝外走了,其余常贴身侍候的奴婢一并跟上。   奶娘这时紧跟着她说:“小姐,您是不是怀疑这王管家说谎了。”   “确实有说谎,一二个月前府里正在赶人,几时有再招过长工,那郑成指不定是什么时间混进府里的。”   奶娘闻言气道:“这些个奴才真是该治了,我瞧这到处都是周姨娘的人。”   今笙冷笑:“是啊,周姨娘的人确实不少,连王管家都听她了。”   枊嬷嬷说:“王管家自然是听她的,这王管家可是周姨娘请来的,据说是周姨娘的一个远房表亲,平日里很会算帐,人也灵活,候爷便让他在府里做了管事。”   居然还有这一层。   前一世没有这些事情,平日里她与王管家也没有什么接触,便也不知道这些事情。   听枊嬷嬷说完,对此事她心里已有了**分的了然。   今笙是相信郑姨娘的话的,既然她信了郑姨娘,就有理由怀疑郑成,他不过是一个长工,怎么敢对郑姨娘生了那样的心思,在奴婢都在的情况下对郑姨娘做那等事情?定然是受人指使了。   有人许了他好处,而这个人,便是周姨娘。   今笙也想到过湘君曾经和她说的话,隔壁的二叔,曾经极宠一个小妾,后来,那小妾便是被发现与府里的长工有苟且,被处置了。   事情是何等的相似!   千防万防,还是掉进周姨娘的阴谋里了。   ~   今笙又找了过来,顾才华有些头疼,在书房里听到护卫的通报,便回拒了:“就说我已睡了,让她回去吧。”   今笙被拒,她便直接闯了过来,由于她是府里的嫡小姐,护卫也不敢真的拦她,毕竟也是男女有防的。   今笙直接来到书房外,从外便看得见,里面亮着灯,父亲哪里有睡下。   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他今晚也睡不着的。   “爹,我有急事找您,我要进来了。”今笙在外面喊了一声。   顾才华有些气结,都说不见了,她还找了过来,把他的话当风不成。   顾才华正气着,门就被推开了,今笙便走了进来,顾才华看见她一肚子气,他知道她一准是为郑姨娘来求情了,便气得脱口而出:“你休要再提这个女人一个字,这个女人做出这等事情,我没有当场杀了她……”顾才华气得胸口起伏。   他没有当场杀了她,已经很仁慈了。   今笙合上门,转身和他说:“爹,事情并不是您想的那样子,我刚才去询问过郑姨娘和奴婢们了,她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那个长工与郑姨娘原本是同乡,一个多月前郑姨娘才认识的,是那个长工认出了郑姨娘,还说出了她的家乡,后来送过郑姨娘几盆花。我刚也询问过王管家,王管家说那郑成是一二个月前府里招长工进来的,但我仔细想了想,府里一二个月前倒是赶出去不少人,几时招长工了?”   今笙把话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顾才华不知道她几个意思,便看了她。   他脑子里很乱的,除了愤怒,便是难过。   今笙叹了口气,他知道父亲根本不会去往深入想,便再说:“那郑成便是借着给郑姨娘送盆花的目的,忽然就对她动手动脚,她当时都吓坏了,您却正恰赶来了,当时画眉也是吓得没了主意,只想不让旁人瞧了去,免得玷辱的郑姨娘的清白,哪知您刚好赶来了,您说这一切不是太巧合了吗。”   顾才华不想听她胡说了,冲她:“若不巧合,我还被她一直骗着呢,你给我出去。”   “爹,你把这个奴才的卖身契拿出来给我要瞧一瞧,这个奴才的卖身契是证明郑姨娘清白的关键所在。”   “瞧这些有用?”顾才华火大,他不知道一个卖身契还藏什么玄机了。   “当然有用,爹,六弟还小,如果不能给郑姨娘一个清白,这会成为六弟一生的污点。”今笙语气坚持。   顾才华心里微微一动!想起那个长得很像自己的孩子,少有的聪明,他自个觉得说是神童都不为过,随便什么书看过一眼便记住了,还能说得头头是道,他有刻意考过他几次,心里甚是喜欢得紧。   这么多年来,他们顾家还没出过有大学问的人,燕京虽是有所成,但是武将。   他不只一次的觉得,详云将来一定是大有学问,不会比现在的苏大人差。   “当真看了卖身契就可以还她一个清白?”他自然是希望郑姨娘没有背叛他,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毕竟,他是真喜欢她的。   “当然,爹,您快去仓库把这奴才的卖身契找来吧。”   顾才华点了头,转身从书房的一个隐秘的暗格之地拿了钥匙,往外走。   今笙跟着他一块去仓库,主子们手下的奴婢们的卖身契都在主子自己的手中,但府里的长工,奴才们的卖身契则都在顾才华手里。   他很快从许多大小的箱子里抱出一个不大的箱子。   一行人从仓库里走了出来,再次回到书房后顾才华逐个打开卖身契,去找郑成的卖身契。   里面的卖身契不少,府里的长工他也不是每个都认识,所以找了好一会,最后排查完了才发现没有郑成的卖身契。   “没有。”顾才华有些茫然,怎么会没有郑成的卖身契呢。   今笙心里冷笑,这正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没有就对了,人是周姨娘找来的,就算有卖身契,也应该是在周姨娘手里。   “爹,是王管家告诉我郑成的卖身契在您这的,他说郑成是一二个月招进来的,但现在卖身契不在您这里,说明郑成根本不是通过府里正规招进来的,可王管家为啥要说谎呢?这件事情疑点重重,您要把王管家叫过来,严加审问。”   经过这件事情,顾才华信了她。   合上卖身契的盒子,顾才华走了出去,吩咐护卫:“去把王管家给我叫过来。”他现在满肚子的怒火。   今笙抿唇,跟着顾才华一块来到厅里小坐。   第74章 愤怒   派去找王管家的人还没有带到,薄叶便先一步来了。   看见笙小姐和候爷都在,她行了一礼后悄悄来到今笙旁边,和她耳语了几句。   瞧这两人好像有什么私密事般,顾才华望了过来,似有不满:“什么事。”   薄叶吞吞吐吐,今笙便说:“你直说吧。”   薄叶这才说:“奴婢刚看见王管家去了周姨娘那儿,后来又匆匆回去他自己屋里去了,刚又看见有护卫去了王管家那里在敲他的门。”所以,她便先来报给小姐知道。   顾才华微微拧了眉,薄叶这话听着别扭,王管家这个时候去周姨娘那里作甚么?   顾才华正想着这事,王管家就被带进来了,他一瞧人都在这儿,便是先扑通一声给跪了,有些慌恐的说:“小的见过候爷,见过笙小姐。”   今笙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候爷也阴阴的定着他,两种眼神令他心里微微发毛。   “王管家,你先前告诉我,郑成是一二个月前府里招长工的时候进府的,卖身契在我爹这里压着,但我爹并没有找到卖身契,我仔细想了一下,一二个月前府里倒是赶走不少人,几时招过人了?这就说明郑成并不是直接招进府的,应该是由人私下带入府的,所以,卖身契才不在我爹手上,你对我说这种谎话,究竟是为何?”   王管家心里一个哆嗦,但他显然早有应对之策,立刻磕了个头喊:“候爷明鉴,小的真的没有说谎,兴许是候爷不小心把卖身契给弄丢了一个。”   顾才华心里正是气闷不已,乍听他这么说立时道:“你还敢狡辩,你给我从实招来,敢隐瞒一个字,本候饶不了你。”所有的卖身契都会放在一个盒子里,也不可能会丢。   “小的真不知。”王管家哆嗦着回应一句,瞧起来是怕的,但嘴还是挺硬的。   今笙望他,问:“王管家,我之前不是吩咐你,回你屋里待着,我会随时叫你问话,怎么我一个转身,你便去周姨娘那里了?”   王管家本能否认,他当时已经非常小心了,天又亮,自认是没有人看见的,却没想到今笙有此一问,但今笙既然问了,恐怕便是有人瞧见了。   否认得越多,谎言越多,这么多的谎言,嫌疑便越多,王管家慌忙说:“小的,小的前段时间从老家带了些特产过来,送与周姨娘。”   周姨娘冷笑一声:“送什么要紧的特产白日里不能送,非要等到深更半夜,周姨娘有这么着急吃吗?这会功夫周姨娘恐怕都上床歇着了,你过去合适吗?就不怕招来口舌,就算你是周姨娘什么远房表亲,也该顾及着点,莫仗着表亲就便以为可以不用顾及旁人的闲言碎语。”   王管家只觉得额头忽然冒汗,笙小姐的话犀利,他竟是不能立即接着她的话应对自如。   顾才华气得不行,他真不喜欢听今笙后面这一句话,之前还说郑姨娘与那个该死的奴才也是什么同乡,顿时,顾才华上前一脚踹了下去,王管家被踹得趴在地上,就听顾才华怒骂:“你给我从实招来,你这个时间去周姨娘那儿做甚?”   “候爷,小的,小的真的只是送特产的。”   今笙说:“大晚上的非要急着送特产,想必你家乡的特产不吃便睡不着觉了?那就把你送的特产也送些我与爹尝个鲜吧,看看究竟有多好吃。”   王管家跪趴在地上微微颤抖,直觉这笙小姐性情竟是有几分的捉摸不定,不按套路走,她非追着要什么特产。   顾才华哪管什么特产,只接吩咐:“去,把周姨娘给我喊过来。”   外面的护卫领命去了。   今笙瞧了一眼气愤的父亲,再瞧终于有了害怕之色的王管家,她说:“王管家,从你告诉我郑成是一二个月前招长工进府的时候,我便怀疑你了,便让薄叶悄悄跟着了你,你果然是去了周姨娘那里通风报信,你也没送什么家乡的特产,你急着报信与周姨娘。”他急着去报信,哪有准备特产。   他更没想到会有人跟踪他。   “既然没有送什么家乡特长,可你却对我和父亲说谎,这是为什么?我之前明明吩咐你回你屋待着等我传话喊你,可你还是三更半夜的往周姨娘那里跑,难不成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   苟且之事……   这四个字,顾才华觉得尤其的刺耳。   郑姨娘的事情已经够令他痛心了,愤怒了,现在又出了个周姨娘。   顾才华猛然转身走到门口便抽了护卫的刀,回身就要砍死这王管家。   王管家显然是比较机灵的,虽是吓得跪在那儿,趴在那儿不敢动弹,可一听到响声后还是看了看,但瞧顾才华拿了刀要来砍他,他便吓得从地上跳了起来拨腿就要跑。   他不能死,他不想死。   顾才华是冲动。   今笙站在那儿没有动,冷冷的看着,就听父亲气得大怒,直喊:“给我杀了这个狗奴才。”   顾才华追不上这快步的王管家,但他院里的护卫却是不少,收到命令便立刻有数个护卫围截上来,哪有这王管家的还手之力。   只听一声惨叫,王管家便扑倒在地,他的身上被几个护卫每人捅了一刀子下去。   今笙默默的闭了一下眼。   这便是男人吧!   这便是父亲吧!   一时之间,院里充满了肃杀之气,就是今笙跟来的奴婢们也吓得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想必,大家也是头一次瞧见顾才华发这么大的火,充满了杀气。   顾才华微微红了眼,他觉得自己的心真的是非常痛的。   为什么,要背叛他呢?   院里忽然起了风,似乎还有些凉意。   今笙慢慢走了出来,来到顾才华的身边,伸手拽了拽他的胳膊,喊他:“爹,您别气了,这该死的奴才就是一个诡诈的,他先是拿许多谎话骗了我,还骗说郑成这个狗奴才是一二个月前招进府的,但现在连郑成的卖身契都找不到,我瞧分明是有什么私自带进府来的人,也许根本没有卖身契,即使有,也是在那个人的手里。”   顾才华回过神,看她,问:“这人为何要这样做?”   “为了陷害郑姨娘,刻意找了一个郑姨娘的同乡,如果父亲想要知道是谁干的这等肮脏之事,我便立刻让哥哥去着手调查此人,或者请苏大人帮忙调查此人,不出几日,定能查个水落石出。”她相信,连是谁把郑成带回府的,都可以查个水落石出。   一个多月前,周姨娘的哥哥周运到是来过府上一趟。   那个时候,她是知道的,只是她没有当回事。   想来,便是那一次,周姨娘安插了一个郑成进了府。   权看,父亲愿意不愿意查下去了。   第75章 巴掌(含通知)   周姨娘还是匆匆赶了过来。   她本来是已经躺下了,想要痛快睡一觉,奈何太开心了,便一直没有睡着。   后来,王管家通风报信来了,说笙小姐找顾才华要什么郑成的卖身契了,她气得大骂了王管家一通。   今笙找顾才华要卖身契管她什么事?他这个时候来找她报什么信?   本以为可以睡下了,不曾想这王管家走后她越发的睡不着了,还隐隐觉得不安,甚至都躺不住了,索性便坐了起来,不料,顾才华差人来喊她了。   周姨娘不知何事,但也隐隐觉得不妙,便唤了奴婢赶紧给她更了衣,匆匆赶了过来。   果然,这才顾才华这院子里便感觉到了异常。   整个院子寂静得只有风的声音,院里的护卫都静静的站着。   在地上,不远处,她走过去的时候便瞧见有个尸体,而顾才华和今笙就站在那尸体旁。   王管家她是熟悉的,虽是躺在地上便也一眼认出来了。   她看着那地上的人,眼珠子几乎要瞪了出来,王管家这是死了吧?   他的身下一片的血。   周姨娘再看顾才华,只觉得他的表情阴森可怕,再看今笙,她静静的看着她,只扫了她一眼,表情淡淡的,没有说话。今笙越是这样不声不响,她越觉得可怕,最近的今笙变得令她捉摸不透,瞧起来很高深的样子,好像换了个心似的。   两个人都没有朝她说话,周姨娘便不能不说话,她声音微颤的说:“候爷,王管家怎么死了?”   顾才华没说话,他猛然甩袖,进去了。   家丑,也不适合在院里说,毕竟,这里到处是人,虽然都是他的下属,让下属听太多自己的丑事他脸上也无光,他是一个要脸的人。   周姨娘便匆匆跟了进去,就听今笙走在她旁边声音不高不低的说:“周姨娘,你真是有负爹对你的信任,爹把府里的大小事务交给你管理,让你的表亲王管家在府里做了管事,你倒好,仗着父亲对你的信任与王管家干下苟且之事,你好好给父亲一个解释吧。”   周姨又惊又怒,倒吸一口冷气。   她刚陷害过郑姨娘,怎么就被今笙用同等的手段来陷害她了?   “笙小姐,你可不要血口喷人,王管家是我的表亲,这是候爷所知道的。”   今笙冷笑:“亲上加亲,倒是真的够亲的了,刚刚王管家去找你,我与父亲问他话来着,王管家说,你们家乡的特产咸鸭蛋特别好吃,香得流油,你每天都要吃上一回,特意托人从老家带的特产给你,他对你可真是够体贴的了。”   周姨娘脸色微微一变,立刻说:“王管家是我的表亲,我这些年对他多有照顾,他想着我也是应该的。”   今笙好笑的瞧着他,哪有什么咸鸭蛋,在父亲面前说谎,父亲还不怒?   果然,顾才华上去就朝她脸上抽一个巴掌,由于用力过猛,周姨娘的脸一下子便被打偏了,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今笙说:“我不过是故意试探你一下,你居然就中跟王管家一样,信口胡扯起来了,王管家并没有说送你什么家乡特产。”   周姨娘便知落入今笙的圈套了。   她事先并未想到王管家今晚会来找他,自然也没有一致的口径,她只是一时心急,才会中了她的圈套,现在被顾才华一个巴掌打在脸上,她也是又惊又惧的。   半边的脸顿时红痛起来,顾才华也是怒极,直骂:“你个贱人,还敢睁眼说瞎话,本候平日里是对你太好了吗……”居然撒了谎,亏他这么多年对她信任。   今笙慢声说:“周姨娘,你们一个二个的都朝父亲说谎,是为何?难不成是觉得父亲人傻好欺哄?”   顾才华怒火中烧,他最恨别人觉得他人傻好欺哄。   顾家的祖祖辈辈曾经是出过不少人才的,到了他们这几辈,渐渐就没落了,尤其到了他这里,他更是资质平平,旁人不说他自己也心知肚明,旁人背后如何议论笑话他管不着,但如果自己的女人还把他当傻子欺哄,他岂能不恨她。   周姨娘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哭喊:“候爷,妾身不敢,妾身……”呜呜,她干脆放声哭开了,她没办法解释王管家为何来找她,王管家已经被处死了,看来是彻底激怒了他了。   她现在,即使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何况,笙小姐更本不让她说清楚。   顾才华怒:“你这个贱人,亏了我对你的信任,给我滚出去,从今以后,不许再见本候的面。”发了话,顾才华气冲冲的离去。   即使是事到如今,他也不能对周姨娘怎么样,不能像对郑姨娘那般对待她。   今笙望着父亲离开,都到了这一步了,对周姨娘还是没有出手,想郑姨娘现在凄凄惨惨的还在柴房,今笙微微闭了一下眼。   父亲正在气头上,她若再去请他给郑姨娘请大夫,不知道他肯或不肯。   再看周姨娘,周姨娘已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狠狠的看了一眼今笙,便转身去了。   “爹。”今笙还是很快跟了上去,和他说:“父亲若想查明郑成到底是谁安排到府上的话,我可以请苏大人帮忙查一下。”   “不用麻烦苏大人了,家丑不可外扬,你将来也是要嫁过去的人,不能让他知道咱府上太多不光彩的事情。”顾才华倒是很快拒绝了。   他是真不想让未来的女婿知道自己家的太多丑事,尤其是他的。   再则,他隐隐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今笙的意思不就是说,有人安排了郑成入府,目的就是为了陷害郑姨娘。   想了想,顾才华还是说:“给郑姨娘请个大夫吧。”他勉强相信郑姨娘没有背叛她,但是,他亲眼目睹了那一幕,一个男人压着了他宠爱的女人,他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今晚发生太多的事情了,他忽然也觉得很累了,便也不想再多说,径直走了。   今笙应下,转身。   父亲虽是答应请了大夫,但并没有愿意亲自去看郑姨娘,说明他心里不能释怀。   今笙回去的路上便吩咐身边的袭人立刻去请大夫,再让薄叶去把郑姨娘从柴房带回去。   折腾了大半夜,但愿郑姨娘没事。   ------题外话------   通知:接到上级领导的通知,19号中午开始上架,也就是后天,到时候从前面十万字开始倒V,大概是42章节开始V。   也就是说,没看前面的免费章节的赶紧看啦,不然等上架后便不能看免费章节了。   另外,我很忐忑不安啊,不知道有多少小伙伴会对我不离不弃。   话不多说了,想办法折磨周姨娘这家人去。   第76章 强夺   郑姨娘被从柴房抬了回来,府里的大夫也前来给瞧了瞧。   大夫给开了些药,和今笙说:“先按时服药,调养一段时间吧,这段时间不要碰冷水,也不要吃凉的东西。”   今笙点了头,大夫开了药方,今笙便让下面的奴婢去抓药,给郑姨娘服。   送走了大夫,今笙也转身来到郑姨娘床榻前,六少爷正坐在郑姨娘旁边看着,一步也不愿意离开。   郑姨娘的气色很差,看到今笙走了过来,她目光溢出水来,说:“笙小姐,谢谢你。”除了说谢,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虽一个孩子的字没有提,今笙也知道她心里定然是伤心不已,便和她说:“孩子已经没了,你也不要再多想,太伤心反而伤了身子,六弟还需要你,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郑姨娘便生生咽下眼中的泪,和她说:“笙小姐,我懂。”   “六弟,郑姨娘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吧,你看时间不早了,你也可以去休息了,让姨娘也早点睡下。”   “是,笙姐姐。”六少爷忍着哽咽的声音。   看郑姨娘躺在这里就像快要死了一般,他的心是非常难过的。   “去吧,我没事的。”郑姨娘勉强挤着笑和他说。   虽说候爷令她伤透了心,但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也必须要好好的活下去。   六少爷依依不舍的挪步跟着今笙一块离开。   走出郑姨娘的屋,今笙也便回去了。   次日。   隔避的二叔家传来了鞭炮声,报喜声。   宫里来人道贺,二叔家的湘君小姐被选为太子妃,这是祖上多大的光荣。   今笙站在自己的院子里便能听见隔壁传来的热闹声,她知道在过不久,湘君便会出嫁,嫁给太子瀚的。   袭人这时美滋滋的过来和她说:“湘君小姐命真是好极了,竟是选上了太子妃。”   命好吗?   今笙便笑问她:“你羡慕了?”   “我才不羡慕呢,我们家小姐的命也好。”   今笙望她笑笑,说:“叫上人,咱去周姨娘那儿。”   “好勒。”袭人立刻转身去把常跟随今笙的人都叫了上。   奴婢一行便往周姨娘的院子里去了,这个时间周姨娘人也早已经起来了。   她自然是睡不着的,昨个发生那样的变数闹得她心烦。   虽说候爷看起来也没有把她怎么样,但却下了令不许她再见他,再加上王管家被候爷杀了,这事瞧起来便可大可小了。   周姨娘也另外添了别的烦心事,就是湘君小姐被选上太子妃了,这也让她生气。   周姨娘气,云溪自然也是气的。   母女俩在屋里待了一会,周姨娘没有说话,只是闹心的在屋里走了几步,云溪是憋不住话的。   “父亲这也太过分了,怎么就能把王管家给杀了,他这不是不给您面子吗?您说您还能被扶正吗?”   这也是周姨娘所担心的事情,她最近也是越来越不懂候爷的心了。   “您倒是说句话啊?您别一直走来走去的了,您晃得我头都疼了。”   周姨娘被她说得有些耐烦,便回她:“二房家的被选了太子妃,你的脸便是让她给弄的,她又是与今笙交好的,现在好了,今笙便又多了一个太子妃做靠山,现在你应该去宫里一趟,多见见二皇子,如果你将来能嫁给二皇子,也便有了靠山了。”   云溪不由得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她是有些自卑的:“我的脸都这样了,二皇子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我。”   “即使不能为正,做个妾也是好的。”   对这事云溪显然比较头脑清醒,回她:“简直是做梦。”   周姨娘冷笑,说:“如果你把生米煮成了熟饭,便离梦不远了,二皇子向来怜惜你,不会不负责的。”   “……”云溪瞧着她眼珠子都不转了。   周姨娘向来大胆,招数也奇特,虽是有些羞耻,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的招数。不然,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与二皇子走得更近一步。   周姨娘望她笑笑,外面忽然就传来声音,还不待奴婢进来通报一声,就见今笙已经进来了,周姨娘顿时气得心疼,她现在是越加的不把她放在眼底了,来她院子里就好像在自己屋一样自由。   “笙小姐,你来作甚么。”彼此都已经撕破脸面,周姨娘也不与她客套。   今笙望她笑笑,说:“周姨娘,郑姨娘刚刚小产,需要滋补一下身子,你把大仓库的钥匙给我用一下,我拿些食材出来。”   周姨娘冷笑:“笙小姐,仓库的钥匙在我上次生病期间,你不是已经要去一把了,现在还朝我来要什么。”   今笙摊了下手:“不小心丢了,找不着了,你的钥匙且借我一用。”   她说得不以为然,好像丢了钥匙只是一件极小的事情。   周姨娘心里怀疑这事的真假,这么重要的钥匙怎么就丢了?   今笙见她犹豫,便说:“周姨娘若不肯给,我只好去禀报父亲了,请父亲来亲自朝你借钥匙一用。”   “……”真让她去禀报候爷,指不定要在候爷面前如何编排她的不是了。   周姨娘心里虽是不情愿,还是答应了:“我就借你使一回。”她转身进了屋,片刻之后,她拿了一把大钥匙出来。   “既然你要去仓库拿东西,我陪你走这一趟便是。”周姨娘打算亲自过去,自己的钥匙总归是有些不放心交在今笙的手上的,哪料……   就在周姨娘准备往外走时,她手里的钥匙忽然就被薄叶一个上前,一把夺了去。   周姨娘又惊又怒,那薄叶已把钥匙交在了今笙的手里,便听她说:“周姨娘莫不是忘记了,昨个父亲因为王管家的事情刚罚过你,你还是闭门思过吧,外面不适合你出去,免得丢人现眼。”   周姨娘气得大怒:“笙小姐,你什么意思。”   今笙望她冷笑笑,说:“周姨娘,你不过是一个妾室而已,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拿着仓库的钥匙,这钥匙从今个以后就归我保管了,往后,你还是安生的歇着吧。”所以她的钥匙并没有丢,她只是找个借口哄她拿出钥匙,来抢钥匙的。   周姨娘依旧是又惊又怒,就是一旁的云溪也有些吃惊,忍不住怒:“笙姐姐,父亲并没有收回姨娘的钥匙,你现在倒是明目张胆的过来抢了,你太欺人太甚了。”这简直和土匪无疑啊!   今笙轻蔑的望她一眼,没有周姨娘出谋划策,看她就像看一个傻子。   她就欺人太甚了又如何?   云溪气得直瞪眼,一口气噎在那里。   转身,今笙朝外走去,她并不想和她们太多的废话,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周姨娘以为除掉郑姨娘就没有人可以和她争宠了,她便少了一个帮手了,她会让她清醒的认识到,她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周姨娘哪肯让她把钥匙拿走,这分明是不会再给她的架式,要削了她手中的权利呀,她作势便扑了过去,但被薄叶一把便推得蹭蹭倒退了好几步。   常桂和秦嬷嬷面面相觑,她们有心想要拦住今笙,但看薄叶一个眼神横过来,秦嬷嬷被她打过,便不敢上前了。   这般,今笙便拿着钥匙扬长而去了。   周姨娘气得捶胸,有一口气憋在那里,令她几乎要背过去。   “姨娘。”云溪气得上前拽着她的胳膊叫,不知如何是好。   常桂也忙上前扶她坐下来,为她顺气。   好不容易缓了口气,周姨娘气得咬牙:“反了反了,她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抢我东西来了,这是看昨个候爷骂了我几句,便以为我在府里失势了不成?这个小贱人,和我斗,我不会让她不得好死,云溪,跟我去找候爷。”   云溪忍着气说:“姨娘,父亲现在不在府上,一大早就出去了。”   “常桂,你派个人盯着,候爷一回来,便立刻来告诉我。”她今天一定要见着候爷,一定要去把这事说了。   常桂应了一声,忧心忡忡的走了出去。   那厢,今笙主仆一行也都离开了,走在石径小路上,路两旁都是花花草草,就连枊树也在春风的温暖下翩翩起舞了。这个季节,万物苏醒,春暧花开,沐浴在阳光下,充满了惬意。袭人跟在她后头和她说:“小姐,万一周姨娘去告您一状呢?候爷会不会责怪您?”   今笙哼笑一声,奶娘在一旁解释:“周姨娘真要去告状倒好了,候爷正心烦着,也正恼着她,昨个刚杀了王管家,这岂是小事,说明心里是真恨死周姨娘了,她在候爷心里的位置已不同往日了,她就算是告状,咱们笙小姐也不是吃素的,刚好借这个机会夺了她的权,一个姨娘而已,还想翻了天了。”   主仆正说着话,今笙忽然就停了脚步。   在不远处的假山处,有两个孩子正在厮打着,看那身影,那两人应该是六弟详云和东来了,明显的,详云处于优势,他虽是比东来矮了不少,却把东来压在了身下,小拳头毫不留情的打了下去。   今笙四下望去,并不见有别的奴仆在此。   两个孩子打了起来,详云还处于优势了,今笙忽来了几分的兴致,便走了过去。   “诶?这不是六少爷吗?”待到近时袭人后知后觉的发现这身影太眼熟了。   两个人厮打得激烈,五少爷被死死的压住翻了不身,被打痛了的五少爷哎呀的叫起来,六少爷好像打红了眼,不肯住手。   今笙有些好笑的望着,六弟现在是可以打得过东来了吗?她看了一会,见六弟还挺会打架,打人不打脸,专挑身上打,东来被打得不轻,嘴里直叫,她啧了一声,便出了声:“你们这是在切磋武艺吗?”   ------题外话------   老六终于扬眉吐气一回了哈。   女神们,明天上架,明天上架,明天上架啊啊啊!今天憋足了劲更了三千来字。   说实话,真的,实不相瞒,我现在很难一天更一万或者八千字了。   我记得我是2010年来潇湘的,那时候真的是每天一万二万字的更新,那时候也没钱,(现在也没钱)为了钱拼了两年,当时年轻不懂,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然后严重颈椎,坐出各种病,所以,就算后来休息很久,但电脑前码一会字就会觉得头昏恶心,坐不住。   我不敢保证万更,只能说我会尽力多更,保证质量。   女神们,明天你们还来吗?   第77章 苏大人掌嘴   今笙忽然过来,两位少爷明显都没发现,一听这声音,六少爷便从五少爷的身上下来了,站了起来,瞧果真是今笙后便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笙姐姐。”    五少爷痛得呲牙咧嘴,他也慢慢的爬了起来,直骂:“谁和他切磋了,顾详云你个杂碎,你给小爷等着。”翻了他了,居然敢打他。    今笙微微挑了眉:“东来,周姨娘都教你这样骂六弟的吗?”    五少爷并不惧她,狠狠的瞪她一眼,周姨娘就这样教他的如何。    看了看周围都是她的人,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便哼了一声,转身撒腿便跑了。    早知道顾详云现在这么能打,之前他就不会生气的把身边两个陪他的奴才赶走了,他最近的心情实在是糟糕透了,看谁都烦,去私塾,人人都喜欢顾详云,他能有好心情吗?一个人出来走会,又遇着了顾详云,本来以为自己比他又高又壮,打他完全没问题,毕竟以往也打过他,哪料这顾详云瞧起来瘦瘦小小的,力气竟是不小,被他压在身下一阵好打,现在浑身都疼。    奶奶的个杂碎。    五少爷一边走一边揉着身上,骂骂咧咧。    今笙随他跑掉,便笑着伸手拍拍六少爷身上的灰尘说:“好样的,六弟现在倒是威武霸气了,走吧,看看你姨娘去。”    非但没有丝毫责备他打架惹事,还夸他?    五少爷跟在她身边,心里有些兴奋,又有些疑惑的问:“笙姐姐,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和五少爷打架吗?”    “不就是切磋一下吗?男孩子哪有不打架的,再说了,五少爷比你还大两岁呢,就算切磋,也是他打你的份呀,自己当心着点,要是打不过就跑,可别站着让人打。”    “哦。”但刚刚明明是他打五少爷呀?六少爷不想被她小瞧了去,和她说:“我现在力气可大了,能打得过五少爷了。”    “嘘。”今笙食指放在唇边,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保护自己,锋芒太露反而会引起祸端,便和他说:“知道什么叫扮猪吃老虎吗?”    六少爷挠头,答“装出弱者的姿态……”他忽然顿悟过来,说:“笙姐姐,我明白了。”郑姨娘以往也总是教导他,人在势力单薄的时候优秀反而成了祸端。    比如现在的他,如果表现得太过优秀,周姨娘看见了能不嫉妒?能容得下他?    说话之间,一行人拐进了郑姨娘的院子里。    今笙便拽了他的手,摸摸他的脑袋,让他小小年纪便要学习隐瞒不发,的确是难为人了。    ~    郑姨娘是小产,而且是被人打得小产的,身子虚弱得厉害,只能服药慢慢调养。    看今笙领着六少爷来了,她从床上想要起来,今笙便和她说:“不用起来,你就躺着吧,看你的气色还是不太好。”    郑姨娘虽是极力安慰过自己不要在意候爷的作法,但心里还是难免凄凉,自己的孩子就这样活活被打没了,她也几乎没命。    “笙小姐,我不要紧的,您别担心,倒是云哥儿。”她瞧了一眼六少爷:“你今天怎么没去私塾呢。”    六少爷垂眸不说话,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里。    郑姨娘自然是明白他的,便又说:“有奴婢照顾我就够了,你不要耽误了自己的学业,下午便去私塾。”    六少爷看她,他隐忍着,但眼里却红红的。    这是他的生母,又是一手带大他的,感情自然是深的,她被父亲打了,流了许多血,孩子也没了,人也被关到柴房里去,这对他的冲击力是很大的,他毕竟才八岁的年纪。    郑姨娘说:“笙小姐,你帮我说说他,我现在是说不了他了,他都不听我了。”    今笙便笑说:“郑姨娘,你别担心,六弟也只是舍不得你,就让他在家歇息一天吧,明个再去私塾,若是有落下什么课,六弟明日补回来便是。”    “云哥儿,那就照你笙姐姐的意思做,明白吗?”    六少爷这才点头:“知道了姨娘。”    和郑姨娘这边说了会话,今笙也就告辞了。    且说那顾东来在与顾详云打过一架后便拉着脸去了周姨娘那儿了。    周姨娘正心烦着,躺在美人榻上生着闷气。    今笙之前把她大仓库的钥匙给抢走了,她是气得不轻的。    云溪那时也正捧着脸伏在圆木桌上出神,她在想要怎么样才能与二皇子生米煮成熟饭。    两个人都没功夫搭理他,顾东来便黑着脸一屁股在云溪面前的坐了下来,哪知坐力过猛,只觉得肋骨生疼,他表情扭曲了一下,直吸冷气。    周姨娘瞅了他一眼,到底是自己养的,便觉得他甚是不对劲,问他:“来哥儿,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五少爷憋着气不说话,他就想不通,这顾详云比他还小两岁呢,也没他高,怎么就打不过他了?    “来哥儿。”周姨娘叫他。    顾东来心里烦着,不想说话,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人打,他也觉得挺没面子的,不太想说。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被宠着哄着的,几时受过这等欺辱。    “你怎么说不话呀,姨娘问你呢。”云溪已经拿手戳了他的胸口。    “哎哟……”顾东来痛得叫唤了一声,胸口处被顾详云打了好几个拳头,现在被云溪一戳,可真的疼。    “一惊一乍的,你干嘛呀。”云溪给他个白眼。    “我疼啊,你说话就说话,你戳我干嘛。”顾东来也气了。    周姨娘便已从美人榻上起来了,觉得今天的顾东来甚是不对劲,便过来拉他的胳膊问他:“你怎么了?给人打架了吗?”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可照理说,这府里也没人能打他呀?    “哎哟,你别碰我。”顾东来冲周姨娘叫,只觉得胳膊也疼,浑身都疼。    周姨娘见他处处叫疼,心疼得不得了,忙哄着他:“我的小祖宗,你且忍耐一下,让我瞧一瞧,看都打成什么样了,要不要紧,要不要请大夫。”    顾东来不情不愿的被周姨娘解了衣衫,查看一番。    云溪到底是年纪大些了,已经十三岁了,知道男女之防,她别过脸去喊:“也不知道避点人,不会去里面看吗,丢死人了。”    周姨娘黑着脸嚷她:“他是你弟,才十岁,怕什么啊……”毛都没长呢。    检查了一番,倒也没看出顾东来身上有什么伤,就是这里紫一块那里青一块。    毕竟是小孩子打架,还能打成什么重伤不成。    “应该不要紧,过一天就好了,我说来哥儿,你都给谁打架了?你身边的奴才呢,都死哪去了,不知道看着点吗?”    周姨娘再次帮顾东来把衣衫穿好后问。    顾东来憋了一会,气冲冲的说了:“还不是那个顾详云,简直鬼上身了,忽然那么大的力气,我竟然都打不过他,我现在看他都烦死了,我以后不去私塾了。”    怎么又是顾详云?    周姨娘气得咬碎一口银牙:“那个小不点,你都打不过?你怎么这么笨呢。”    “……”顾东来不说话,瞪她一眼,他才不笨呢。    “私塾不去也行,那以后跟着你大舅舅学武吧,没准将来也能考个武状元,去宫里保卫皇宫呢,或者在军营里当个将军,多威风,到时候不怕打不过顾详云。”想到顾燕京现在就是在宫里当差,她是羡慕又嫉妒的。    梦想都是令人兴奋的。    “我不要,打人还需要我亲自动手吗,你多给我派几个奴才就是了。”学武太累了,他吃不消,有了人还怕打不过顾详云?    “现在府里的人不归我管,这事你先别想了,我们就说说眼下这件事情,你书也不读,武也不练,那你想干什么?”周姨娘有点火了。    “反正我就不要。”    一旁的云溪翻了个白眼,说:“姨娘,你就别浪费口舌了,五弟的性情你还不清楚吗?他就想不学无术,终日领着一群狗奴才上街去调戏一下良家妇女……”    “你给我闭嘴。”顾东来火了,冲她喊。    周姨娘心烦了:“好了好了,都别吵吵了,我已经够头疼了,还要听你们俩吵。”他还要等顾才华回来,要回仓库的钥匙,让顾才华好好教训那个目中无人,像个抢盗似的笙小姐。    ~    约莫傍晚上的时候,也正是顾才华回府之时,今笙便直接去了前面等着,没想到却是连苏大人一块等回来了。    那时候,周姨娘派去的奴婢也一直在暗中盯着,一瞧见顾才华回来了,便立刻回去通报周姨娘去了。    ~    乍见苏大人也一块来了,今笙还是忙先行了礼:“父亲,三爷。”    苏长离便望她点了头,许多的时候她在顾才华面前过于老成了些,就像一个正真的大人般,果真是女大十八变吗,从她的身上很难找回当初女扮男装时候的影子了。现在看她,就好似明珠蒙尘,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拂去那上面的东西。    府上虽是有一堆的糟心事,但看到苏大人和自己的女儿眉目传情,他心情也就好了许多,说:“笙儿,长离是专程来看你的,你好好招待一下。”自从下了定金后,他也便由苏大人改口直呼其名了。    虽然刚开始觉得有点不大好意思,毕竟两个人的真正的实权相差十万八千里,他是圣上跟前的红人,他连圣上一面都见不到,以这之前,苏长离对于他来说简直也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无论如何也是巴结不上的,但能这样直呼苏长离的名字,还是有一股子暗爽的。    他现在倒是想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他们,苏大人越喜爱自己的女儿,将来对他们顾家越有帮助。    今笙说:“薄叶,你先领三爷过去,我还有些事要朝父亲汇报。”    薄叶应声,苏长离也先跟着薄叶去了后面了。    她明显是想支开他,不然,便会陪他一块过去了。    苏长离随奴婢往外走去,薄叶领他去今笙的阁楼,路上却远远瞧见周姨娘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朝这边急急的赶了过来。    苏长离便慢慢停了下来,他知道这些个人与今笙向来不和,再想到昨日府上的事情,尚且不知道处理的如何,便问了薄叶:“昨晚的事情处理好了?”    薄叶知道他问的是昨晚郑姨娘一事,因他是自家小姐的未来姑爷,也便没多做隐瞒,只怕也隐瞒不住,反而惹得苏大人不喜悦,便答他:“大人,昨个郑姨娘小产了,但总算是保住了条命。”她瞧了一眼那边走来的周姨娘和云溪,又说:“这一切都是周姨娘的手段,她虽是一个姨娘,但仗着自己宫里有个贵妃姐姐,在府上却是只手遮天的,连笙小姐都不放在眼底的。”    说话之间,那边的人渐渐走得近了些。    周姨娘和云溪自是早看见他了,原想着他会马上离开,不料他竟是一直站这儿不走了,没办法,周姨娘也只能硬着头皮先对他行了礼:“苏大人。”    苏长离扫了她们一眼,竟是没有言声,径直离开了。    周姨娘只觉得脸上一僵,那人是丝毫不给面子的。    云溪心有不甘,这么个高高在上,连她都只能仰望的人,凭什么就和今笙那个蠢货定了亲?他如果知道今笙的真面目,一定不会喜欢她的。    云溪猛然扭身说:“苏大人,今笙的心狠手辣,你早晚会见识到,我的脸就是她给弄伤的,你若不信,就等着瞧吧,它日今笙真嫁入贵府,我敢断定,贵府一准得被她搞得鸡犬不宁。”    苏长离有些无语的暗暗冷笑,是因为年幼吗?与笙儿明明相差一岁的人,这脑子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蠢得好笑。    他甚至都没有侧一下身,更没有瞧她一眼,声音温润而冷清:“一个庶女,一而再的到处毁谤嫡小姐的名声,还真是胆大妄为,自以为是又面无羞耻。薄叶,掌嘴。”最后一句,本来温润的声音忽然就冷厉起来,连薄叶都吓了一跳。    好像没见过苏大人发脾气。    苏大人发了话,谁敢置喙。    云溪面上顿时失色,本能的要朝后退。    薄叶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云溪乍见薄叶一下子就冲到自己面前来了,惊吓之余冲她怒吼:“你敢。”    薄叶自然是敢的,她胆子向来大,从不看对方是谁,只看是谁发的命令。    扬手便是啪啪啪甩了好几个巴掌下去,顿时,她的脸便红肿起来。    周姨娘不敢置信的看着,大家都惊呆了。    薄叶掌过她几个巴掌后退了下去,苏长离放下一句话:“再有下次,直接割舌。”声音从未有过的狠厉,众人直觉背上发凉。    苏长离扬长而去了,薄叶紧跟着离去。    “啊,姨娘……”云溪回过神来,哭叫着扑向周姨娘,大哭。    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的脸,这里可不只是她和周姨娘东来,还有她和周姨娘以及侍候东来的奴仆们。    ~    周姨娘气得咬碎一口银牙,慌忙拍拍她的背安抚她:“好了好了,先不哭了,你的眼泪留着哭给你爹看。”    她一定要把这事告诉给候爷的,这苏长离,太目中无人了,他凭什么打她的女儿呀。    云溪被她牵着离去,一路上哭哭啼啼的去找顾才华去了。    那厢,顾才华见人都走了,也便问了今笙:“有什么事?”竟然比招待苏大人还重要?    “爹,是这样的。”今笙走到他跟前,拽着他的胳膊作了一副小女儿姿态。    “您昨个不是命令周姨娘不许再见您吗?她和王管家作出那等损害您的事情,再由她掌家也不合适了,何况她本来就是一个姨娘罢了,若大的国安候府由一个姨娘管事,倒显得我们国安候府没人了似的,我就把她大仓库的钥匙收了回来,主中馈以后就由女儿管理吧,反正这几年里我要为母亲守孝,也是不能出嫁的,刚好借着这些年的时间,好好学习一下,等过些日子,父亲再续弦的时候,我再把钥匙交给她就是了。”    顾才华只觉得老脸有些火辣,女儿这意思是让他过些日子再续弦?    身为女儿,本不该管父亲的事情的,但由她的嘴里说出来,却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情了,顾才华老脸红了一下,很快也就释然了。    话说回来,就算续弦,他也得守个一年之后的吧,或者等女儿出嫁之后,毕竟,女儿都要守孝三年,太快续弦,会让人说他薄情的。    想起之前周姨娘逼着女儿要守孝一事,只觉得这女人真的是其心可诛,管她什么事呢,非要多嘴。    今笙说了一通,顾才华自然是听她了,便说:“就照你的意思吧。”    今笙便又说:“周姨娘自然是不肯的,恐怕会找来您闹。”    “放心吧,这事她说不算。”闹也白闹。    今笙便高兴的说:“谢谢爹。”她一脸小女儿姿态,倒是不失天真的。    顾才华瞧她,真心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是越长越好看,整个京城,他也没觉得谁家的姑娘能比得自己的女儿好看了。    再说,他女儿若不好看,苏大人能瞧得上眼?苏大人能喜欢,这就说明了他女儿是真好看的。    “行了,快去陪长离,别让他久等了。”    今笙应了一声,便准备告辞了。    她这个父并呀,现在是恨不得她立刻出嫁,成为人家的正室夫人才好。    ~    “候爷,周姨娘和云溪小姐求见。”外面传来护卫的通报声,顾才华一听周姨娘来了,气便不打一处来。    “让她给我滚。”    今笙忙言:“爹,您昨个刚教训过她,让她不要来见您的,她又擅自跑了过来,真是一点不把您的话当回事,您还是去好好说说她吧,在她面前立立威,不然,她都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到时候连同东来和云溪都不尊敬您了。”    这话有理,顾才华便气冲冲的朝外去了。    ~    果然,周姨娘带着云溪来了,她低眉顺眼的先朝他行了礼,云溪哭哭啼啼的直抹眼泪,一瞧见顾才华出来了便喊一声:“爹……”好似委屈极了,便朝他迎了过来,想要朝他告状。    她被苏大人打了,这是真的,脸上到现在都还红肿着。    顾才华只觉得怒火中烧,周姨娘居然拉着女儿在她面前哭哭啼啼,是想上演什么苦肉计不成。又想到她昨日和王管家先后朝她说谎,真当他是个人傻好欺不成?他没理会云溪,而是越过她直接大步流星的冲向了周姨娘,过来便是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直骂:“你这个贱人,自己下贱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教坏孩子。”    周姨娘大惊失色,万没料到他上来就打了自己,甚至看都没看云溪一眼。    他只要看了云溪,就会发现她的脸肿了起来,让人给打了。    顾才华没发现,今笙却是看见了,她暗暗拧了眉,不知道云溪这又是闹的哪一出,难不成是自个打了自己?来上演什么苦肉计的?    顾才华还在骂周姨娘:“昨个我不是说过不许你来见我吗?你是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吗?还是以为我可以说话不算话?”说到此处,顾才华气得上前又要甩她耳光,周姨娘便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直哭。    “候爷,候爷您听我说,我不是有意要忤逆您的,实在是笙小姐欺人太甚,她像个强盗一样过来,把我大仓库的钥匙给抢了,我就算犯了错,您也没说不让我主中馈啊,她仗着自己嫡小姐的身份……”她心里一急,便忘记先说云溪被打一事了。    即使说,顾才华也不会向着她,只是过于的盲目自信,令她看不清眼前的局势。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贱人,到现在还敢抹黑笙儿,主中馈的事情以后便交给笙儿了,这是我的意思,你一个姨娘主中馈这么多年了,你原本应该知足才对,哪知你却是贪得无厌,你有什么资格主中馈,你给我滚回去,日后没我的允许,你若再敢出来,休怪我不客气。”    顾才华朝她骂了一通,云溪直接被忽视了。    “爹,您就别骂姨娘了,她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云溪跟着周姨娘跪在他面前抓着他的衣袖哭着直叫。    顾才华被她抓了袖子,有些不耐烦的要甩开她,扫了一眼她红肿的脸,不知道又的搞什么鬼,把自己的脸整成这样,便气吼吼的:“你瞧你现在成什么鬼样了,日后不要嫁人了吗?”    云溪想要解释,顾才华又说:“有些事情不是知错就可以被原谅的,从现在起,云溪和东来不许你再教养。”    今笙这时趁机说:“爹,东来年幼,就交给谢姨娘教养吧,反正谢姨娘平日里在府上也挺清闲的,她把四小姐教养得也挺懂事的。至于云溪,她现在也已经大了,平日就跟着我学学规矩吧,将来我在苏大人面前多为她美言几句,以着苏大人的能力,兴许也能给她在同僚之中寻找一个好人家,与人为正妻也不一定。”    这话顾才华爱听,便依了她:“就照你的意思吧,立刻把东来送到谢姨娘那儿。”再扫了一眼周姨娘,骂她一句:“都给我滚,看着就烦。”之后他气冲冲的甩袖离开了。    ~    云溪和东来震惊的看着他们的父亲,他从未这样待过周姨娘。    更让云溪不能接受的是,父亲居然让她跟着今笙学什么规矩。    她能安什么好心?跟着她学规矩,会有她好日子过?    今笙便望她笑笑,说:“云溪妹妹,今天你就暂且歇息着吧,明个我会让人传话给你,至于东来,都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父亲说把她他送到谢姨娘那儿吗。”言罢,在她奴婢们的护送下,也便大步流星的离去了。    ~    周姨娘忽然就瘫坐在地上,望着顾才华离开的身影,她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她不敢相信,她的大势已去。    不,他不会对她这么绝情的,她都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他面前了,但他却当着孩子的面,不给她一丝颜面,现在还要把她的孩子交给别人。    “姨娘,我们先回去吧。”半天,云溪站在那里憋出一句话,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以往父亲多宠爱她们?现在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骂开了,这院里到处是人,很快便会传开了。    不出多时,整个府里的人都会知道,周姨娘失宠了。    本来就是庶出的,日后旁人更不会把她们放在眼里了。    “不,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他。”周姨娘恍惚的回了她一句。    云溪气苦,这么简单的事情她怎么会看不明白?她这个当女儿的都看出来了:“你就是在这儿跪到天亮,父亲也不会搭理你的,你自己看不出来吗?他连王管家都杀了,他现在正恨着你,他心里现在只信今笙了,你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周姨娘,先回去再说吧。”秦嬷嬷这时也上前拉了她。    云溪刚才说的有道理,跪在这里不走,只会惹人笑话,顾才华也不会搭理她。    常桂也忙上来帮着一块扶起了周姨娘,搀扶着她一块往回走。    “候爷一定会原谅我的。”    回去的路上,周姨娘念念着这话,她失神了好一会,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顾才华真的不肯见她了,她真的从此失宠了。    她还没有成为正室,她还指望着候夫人死后她被抬为正室呢。    ~    今笙回来的时候苏长离已在她这边的主厅里坐下来了,奴婢给他上了茶水糕点,他喝了杯茶。    今笙便望他笑笑,说:“让三爷久等了。”    她安安静静的站在他面前,规矩得和所有有教养的闺中女子一样,只是气质上是格外的清贵,心思深沉得多少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他却是多次想起那年她女扮男装的调皮样,她从马上摔下来,是他接住了她,她倍受惊吓,抱着他的脖子哇的大哭起来,死不撒手。    每每想起都觉得分外可爱有趣。    是什么让一个人忽然就性情大变了呢。    他不是没听过她的事情,也刻意有询问过,府里的奴婢,包括燕京都说到过她,突然就变了,像换了个心似的。    ~    苏长离收回心神。    “事都处理好了吗?”    知道他所问是昨个郑姨娘的事情,今笙便也没对他多作隐瞒,和他说:“郑姨娘小产了,这中间有些曲折,郑姨娘大抵是让人给陷害了,事情恐怕难以明了。”她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下,苏长离便听她说完,其实他之前已经从薄叶那里听过一遍了。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冷清,但嗓音却是极为好听,性子瞧起来也是不急不燥的,不似他印象里那种大嗓门,清脆又响亮。    她话语平静,情绪上也没瞧出有什么起伏,她总是这样,越是遇着难磨的事,她越是沉静得像个老者一样,那份波澜不惊,他一开始是惊讶的。    今笙说完,他便问:“需要我帮忙吗?”    今笙想了想,说:“就算摆出证据来,又能怎么样呢,真真假假倒也不重要了,反正就那么一回事,三爷您日理万机,不必为这等小事劳烦。”在父亲面前她说得好听,说什么请三爷查个明白,其实,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愿意麻烦苏大人的,总不想欠下他什么。    苏长离忍俊不禁,他便握拳放在唇边轻笑,今笙倒是被他笑得莫名其妙,问:“你笑什么呀?”    苏长离便起身,来她到面前,看她的目光有几分的探究,总是让人有几分的不自在,便听他说:“你说话的调调,总像是历经了几世的人一样。”    今笙瞧他,她眸色越加的一片清澈。莞尔,给他一个灿烂的笑,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澜。    她忽来的一笑,倒是让人猝不及防。    她笑得灿烂,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好看的酒窝,瞧起来既单纯又美好。    她半真半假的说:“也许真的历经了几世也不一定呢。”    那调调,倒像是在自我调侃。    苏长离的眼神总是太过犀利,好像能洞察所有。    “调皮。”他伸手点了她的额头,今笙冲他挤眼。    就当是她调皮吧!    她今天的表情动作多了些,且多得让人来不及准备……    苏长离慢慢移开眸子。    果真是女大十八变。   第78章 逼今笙退亲   谢姨娘谢素是没有想到大晚上的候爷竟是把五少爷顾东来交给她管了。   这么个烫手的山芋,谢姨娘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府里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候夫人去逝,再是郑姨娘郑秀小产,到如今的周姨娘周菁失宠。   顾东来一被送过来就大闹不止,把谢姨娘的桌子都掀了。   他平日里骄横惯了,现在生母忽然失了宠,连他也跟着一块被送到别的姨娘这来了,他哪里受得了。   他闹骂着把谢姨娘的桌子都掀了,谢姨娘能忍,四小姐便不能忍了。   四小姐十三岁,人清瘦,眸子黑白分明,平日里瞧着话并不多,此时满脸不耐烦。   她瞧了一眼撒在地上的糕点,是谢姨娘见他来了为招待他特意让人摆上来的。   “喂,你在我们这撒什么野?姨娘好心招待你,你却把桌子都掀了。”说这话的时候四小姐有几分的轻视,不过也是个庶子,真当自己是嫡出的大少爷不成了?   她有些可笑的看着这位五少爷,周姨娘已经失了宠,他也被送到他们这里来了,他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和以往一样在府里无法无天了。   真能把自己当个人物。   谢姨娘这时在一旁呵斥她:“少说两句。”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厉色。   周姨娘失宠,她也高兴。   五少爷被送到她这里来,她心里虽觉得是个烫手山芋,但这恰恰证明周姨娘在候爷面前就是失了势了。   只是,想到她宫里还有个贵妃姐姐,终究还是有些的忌惮的,也不敢待五少爷严厉。   ~   次日。   今笙早上起来神情气爽,一番洗漱过后,紫衣给她绾发,她坐在梳妆台前挑着盒子里的首饰,之后目光便落在那块玉上。   那是苏大人送她的玉,她一直没有戴过,便放在自己的匣子里了。   她看了一会,最终还是未动它,依旧把它放在匣子里静静的躺着。   “小姐,您怎么不戴身上呢,奴婢瞧苏大人就常挂身上。”   那是苏大人的贴身之物,现在送给了她,她若真佩戴身上,这不是明白着朝苏大人说她喜欢得不得了,她可做不来这事。   她已不是从前的她。   轻轻合上匣子,应她一句:“放着好,免得戴坏了。”   待绾好了发,她便站了起来,去了次间用膳食。   紫衣和袭人跟着她一块往外走,她今日穿了一袭白色百花水裙,外罩品月段绣玉兰飞蝶氅衣,腰系一条金腰带,清贵逼人。   她身段向来窈窕,腰不盈一握,美得遥不可及。   次间里奶娘枊嬷嬷都已经在了,膳食也已为她准备好,只等她前来用膳了。   看见笙小姐走了过来,两位都迎了过来,拉开椅子请她坐下。   今笙便吃了些早点,有奶娘的莲子粥,还有枊嬷嬷拿手的糯米糕。   她吃了一会,吃了个七分的饱,便不想吃了,薄叶便进来和她通报说:“昨晚上五少爷在谢姨娘那儿闹了大半宿不肯睡觉,把人家的桌子都掀了,四小姐可恼火了,两个人还吵了一架,本来今个一早应该去私塾了,但五少爷却是硬闹着不肯去,谢姨娘也就随他了,现在又在谢姨娘那里闹着要出去找周姨娘,但谢姨娘的人拦着,一直没让他去。”   今笙嘴角微扯,点头,问:“这都什么时辰了,云溪妹妹怎么还没过来。”   提到这事,薄叶便噗的笑了一下,说:“她哪肯过来呀,一准是磨磨蹭蹭的不敢来的,她到现在还拎不清状况,昨个晚上看见苏大人的时候,竟还要在苏大人面前说您的坏话,苏大人直接让奴婢上去给掌了嘴,奴婢便打了她几个耳刮子。”   今笙正喝着一碗莲子粥,听这话便有些惊讶,问:“她的脸是苏大人让你打的?”   “对啊,昨个苏大人在这儿,又走得晚了些,奴婢来不及朝您说。”薄叶便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连苏大人的语气都觉得得惟妙惟肖。   今笙嘴角弯起,莫名觉得高兴,一旁侍候的奶娘便笑说:“咱们姑爷一瞧就是个护短的,将来嫁过去指不定要把小姐宠成什么样呢。”   今笙微微红了脸说:“还远着的事,奶娘不要说这话,让人听了笑话。”   奶娘便忙笑言:“不说,我不说。”自个高兴的合不拢嘴。   “咱们小姐害羞呢,脸都红了。”袭人打趣。   一屋子陪她贴身奴婢都低声偷笑起来,今笙佯装生气:“好啊,你们一个个都笑我是不是。”她作势要挥拳要打袭人,那丫头便站着由她打,假装喊痛,口里哎哟哎哟的直叫,今笙好气又好笑,只得作罢。   闹过,枊嬷嬷叹道:“好久没瞧见小姐像今天这么高兴了。”   其实是没见她闹腾过了。   今笙莞尔,忽问:“我瞧着今天风不错。”   袭人答她:“外面虽是起了风,但挺暧和的,适合放风筝,小姐,你好久没有放风筝了。”袭人本就是好动好玩一些,以往今笙也是好动好玩,她便喜欢跟着玩,现在今笙好久没玩了。   也许是人渐渐长大,府里又发生了太多的变数,小姐现在也沉稳了吧,便没有以往那股子爱玩的兴致了。   今笙目光微闪,“我那些风筝还在吗?”   袭人立刻应:“在呀,奴婢都好好的收着呢。”感觉有戏,小姐想玩风筝了吧。   “那就找来玩玩吧。”   “好勒。”袭人欢快的跑出去,奶娘笑骂:一提到玩,她便高兴得像个小猴子似的。   大家便笑开了,今笙也起了身,往外走。   ~   那时,云溪虽是百般不情愿,但还是慢慢的朝今笙这边走了过来。   她的两个奴婢秋蝉、冬草跟在她身后,两奴婢也显得有些沮丧。   “小姐,我们以后都要天天去笙小姐那里吗?”冬草问她,她心里都开始怕了。   笙小姐与自家主子向来不和,真要过去,有她们好日子?   秋蝉说她:“你这不是废话吗,昨个候爷发了话,让咱们小姐以后跟着她,早上就已经派人过来催了,等会过去,笙小姐指不定拿什么话等着咱们小姐呢。”   云溪暗暗拧了手中的帕子,表情上有些生无可恋,她要诅咒她不得好死。   奴仆三人一行慢慢靠近今笙的院子,她们一过来奴婢便放她们进去了。   走进今笙的院宇,云溪越觉得连呼吸都不畅快了。   由于是嫡出的小姐,整个国安候府上的小姐少爷们中,就数她的院子大了,一走进去便是空荡宽敞的石砖铺路,一眼望去,红砖绿瓦,碧海蓝天。   眼前华丽的阁楼,瞧起来甚是气派的。   这个阁楼,她屑想了许久,也只能望望而已。   由于是庶出的小姐,她那个院子的阁楼不如她的冰山一角。   这都是祖上留下来的家业,虽然现在国安候府的家底大不如从前,但这座府邸也是整个京城难得一见的气派,从内到外都透着贵族的气息。   不远处传来了欢声笑语的声音,就见今笙主仆一行走了出来。   在她的院中一棵上了年月的梨花树,此时正是梨花绽放的季节,风微微一吹,梨花纷飞,奴仆站在梨花树下抖开风筝,准备放飞。   以往,云溪也常跟在后面瞧,只是从来不屑于跟着去放风筝,都是让奴婢帮忙,她假装不会,总觉得不够雅致、端庄。现在瞧她又把这玩意拿了出来,心里冷笑,总归还是那个今笙,这爱玩的喜好还是没变的。   ~   云溪总算磨蹭着过来了,今笙便淡淡的扫了一眼过来。   云溪脸上的红肿已退了一些,现在瞧起来并无异样,想不到看起来清贵的三爷还会下令让打人,还是一个姑娘,心里总归有些异样。   “哟,这三小姐真是好大的架子,还要请多少回才肯过来,难不成还非要我们小姐过去请你来不成?”   奶娘看她很是不爽,说话便带着阴阳怪气了。   云溪不与她说好说歹,只是先朝今笙行了礼:“见过笙姐姐。”   今笙望她笑笑,说:“你来得正好,我们先放会风筝,你就在边上侍候着吧,一会帮着去拿些茶水果盘过来。”   “是,笙姐姐。”云溪暗暗咬碎一口银牙,这等事情都是奴婢做的,现在竟是把她当奴婢一样使唤了吗?   今笙也不与她说好说歹,有些话无须多说。   袭人这时就拿着风筝往外跑,今笙则拿着丝轮放风筝,云溪望了一眼,她站在梨花树下卷丝轮的样子,莫名的觉得好看极了。   真是见鬼了,她并不愿意承认她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女子。   想到自己的脸,她越加的恨她这张好看的脸,忍了几忍,才勉强忍下上前撕破她脸的冲动。   风筝飞到天上去了,在天空中纷飞。   今笙一边走一边抖着手中的丝轮,奶娘跟着她直叫:“再高点,再高点……”   平日里小姐总能想出许多好玩的乐子,风筝也是玩得溜溜的。   待到风筝放到足够的高度,风筝便被她缠在了梨花树上,固定在树身上。   如此这般,国安候府的上空飘落着好看的风筝。   院内,时不时传来大家的欢声笑语声。   事实上,她们也好久没这么开心放松过了。   自从夫人去逝后,府里发生太多的变故,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   那时,紫衣便让云溪和她的两个奴婢帮着自己做事,把果盘端了上来,茶水沏好了,待小姐玩过累了过来吃喝。   人家玩得快活,她堂堂一个国安候府的小姐(虽是庶出)却要做事。   云溪虽是满心不甘,眼下也只能隐忍,跟着紫衣端着果盘送到今笙面前。   “啊,风筝落了,落了。”袭人大声叫着往外跑,要去捡风筝。   风筝落到院外去了,今笙也作势要去。   “小姐,您先吃颗草莓吧,甜呢。”   紫衣走了过来,云溪端着果盘站在一旁,她果盘里放的正是草莓。   紫衣就是要故意折辱一下云溪。   今笙好似也没觉得有何不妥,便挑了个草莓吃了,说:“是挺甜的,我一会过来吃。”她拿着风筝丝轮朝外走了去,想看看风筝落哪去了。   紫衣扫了一眼忍气吞生的云溪,心里很爽:“你们就去那边等着吧,小姐很快会回来的。”   云溪没有说话,转身离开,心里暗骂一句:狗奴才,给我等着。   真是气死她了,现在连奴婢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   “谁搞的……”院外传来生气的声音,听起来火气不小。   自然是生气的,毫无兆头的,风筝扑到皇甫羡的身上来了,他能开心得了吗?   是的,皇甫羡来了。   入府便听闻了云溪在这边,他便找来了。   紧跟着追出来的今笙和袭人慢慢站住,袭人小声说:“好像是二皇子?”   今笙便冷笑一声:“可不就是他。”   他胡乱的要把身上的线扔掉,不曾想反把自己缠了几圈,便是有些火了。   进门被砸,真是倒楣。   “把线割断。”他吩咐身边的护卫。   “哎,可别动刀,伤了殿下就不好了,我来。”今笙一边走过去一边说。   她只是不想自己的风筝被毁了。   “殿下,这风筝是我的,不晓得殿下驾到,若不然,今个就不放风筝了。”她上前三两下便把缠绕在皇甫羡身上的风筝线给解开了,卷动着手中的丝轮,把线都绕上去,风筝便又随风纷飞,飘落在上空。   皇甫羡便瞧她,眸色微动。   每一次见她,她都有不同。   今天的她,格外的精神。   以往看她,有种明珠蒙尘的错觉,今日再瞧,就有种明珠大放光彩的异样。   真是活见鬼。   也许是因为之前放过风筝了,也许是因为太阳温暖了她,她的双颊红红的,说不出的娇巧可人,她的鼻尖出了细细的汗,就连那细小的汗珠似乎都像珍珠一样华美矜贵。她纤细的手熟练的卷着手中的丝轮,当猛然抬首的刹那,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突然就扑面而来,皇甫羡便移开了盯着她的双眸,有种被她故意勾引的恼怒。   有种人,无声无息之间,便可以迷得男人颠三倒四。   顾今笙就是这种人,根本就是生了一张妖女的脸,看似清贵,骨子里其实……   皇甫羡心里微微生了一些怒意。   今笙目光淡淡的蹩了他一眼,隐隐感觉到他的怒意,她声音冷清,不带温度:“殿下,父亲不在府上,哥哥也不在。”她自然知道他是来找云溪的。   果然:“无妨,我是来给云溪送点药的。”   “云溪妹妹现在我院里,殿下请吧。”今笙扭身离开,在前领路。   那姿态,清贵、优雅、又……   皇甫羡微微眯了凤眼,他对她无疑是熟悉又陌生的,熟悉到在多年前便曾不断的听云溪提到今笙这两个字,以及她的点滴,陌生到当真见她时,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她与记忆里的那个画上等号。   本该是美人蛇蝎的一个人……   “殿下,您不是要见云溪妹妹吗?还不走吗?”   那人猛然又回了身,声音柔和又冷清,朝他询问。   皇甫羡便立刻抬步跟上,尴尬得不着痕迹。   跟着今笙,走进院中,远远的,便瞧见那边站着一个可怜巴巴的人儿,云溪手里正抱着果盘和紫衣等在院中的路口。   日光晒在她的脸上,她似乎显得有些疲惫,还有些掩饰不住的恼火。   自是没料到皇甫羡会忽然过来,待看清楚来人时,云溪下意识的便侧了侧脸。   她脸上的疤还在,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疤。   “云溪,殿下来瞧你了,你就陪殿下说会话吧。”今笙走到她的跟前,伸手从果盘里挑了一颗草莓,即使拿她当下人使唤,也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妥。   “这草莓挺甜的,就都留下招待殿下吧。”   她扬长而去,奴婢们也都跟着她一块撤了,进了堂屋。   云溪便微微红了眸,抱着果盘轻声哽咽,被如此折辱,面对羡殿下,她内心便自卑到极点。   “你怎么在她这儿?”皇甫羡走到她跟前问,看她这样子,好像一个受气包。   他并不知道这段时间府上又发生了什么要命的事。   云溪哽咽,言:“周姨娘受宠的时候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周姨娘失了宠,她更是直接拿我当下人使唤了,她现在又和苏大人定了亲,仗着苏大人和父亲的宠爱,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还有二叔家的湘君小姐也被选上了太子妃,她们关系向来要好,谁还敢得罪她一分,羡殿下,若不是顾及着姨娘的养育之恩,我真想一死了之。”   她拿了帕子轻轻试了泪。   皇甫羡看她,可怜兮兮的,双肩微微颤抖。   毕竟认识她多年,又是自己的表妹,他心里微微动了些怒。   和苏大人定了亲,这事他是有听说的,真是不知道苏长离是不是眼瞎了,会和她定亲,一定是被这个妖女的皮相勾引了。   猛然,他抬步便往里走。   “羡殿下。”云溪忙要叫他,不知道他想作甚么。   ~   那时,今笙接了紫衣递来的帕子擦试了一下微微汗湿的脸颊。   坐下,接过袭人递来的茶喝了。   “小姐,不知道她们在外面说些什么,奴婢去听听。”薄叶和她讲。   今笙摇头作罢:“她还能说什么,一准是和殿下说我如何虐待她呗。”她向来如此,装可怜就服她。   “你敢说你没有虐待她?”   随着今笙的话落,就见皇甫羡已大步流星的闯了进来。   由于是堂屋,外面的奴婢来不及通报他便直接进来了。   今笙望他笑笑。   皇甫羡不喜欢她这样的笑,看起来充满了嘲讽、轻视。   她一个没半点实权的候爷之女,在他面前也敢露这样的表情。   猛然,他三步并作两步的便逼近了她,伸手就捏了她的颈,似乎想要把她捏碎似的,薄叶面色微惊,就听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你以为找了苏大人做靠山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嫁给苏大人那样的人,你根本就配不上他,从头到脚充满了妖气,你就是靠你这张脸媚惑人的吧。”   没了这张脸她还剩下什么?满心的恼意。   今笙被他掐着脖子,气息有些不稳,她没有挣扎,只是努力让自己站稳了些,历经过太多的变数,最坏的都遇见了,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只是伸手抓住他扼着自己颈项的手腕,毕竟被扼住脖子不太舒服。   皇甫羡目光微有松动,望向她抓住自己手握的纤细十指。   她的手无疑是温热的,柔软无骨,被她抓住,就像抓在了人的心上,无端的痒痒。   猛然,他便松了手。   今笙微微喘口气,因为她的平静,皇甫羡也反而冷静下来。   她平稳了一下气息,整理了一下自己本来就很平整的衣襟,这才郑重其事的说:“殿下,我这种人有没有资格嫁给苏大人,那是我们的事情,你未免管得太宽了些,我找苏大人做什么靠山那是我的事情,你朝我发什么飙?就算我是靠我这张脸媚惑了谁,那也是我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有意见?我又没媚惑你。”   “……”羡殿下被噎住,很想再次上前掐死这个牙尖嘴利的女子。   她真是,什么都敢说。   她转而冷笑,带着讽刺的口气:“是因为云溪又朝你说了我什么坏话吗?所以你来找我兴师问罪来了?这些年云溪在殿下面前说了我多少的坏话,到底哪一件是真哪一件是假,殿下有亲自分辨过吗?还是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会相信呢?如若殿下是这样的人,我无话可说,您有什么不满尽管冲我来,我受着便是……”   “……”皇甫羡满心恼意的看着她,她怎么敢这么和他说话?   这是什么态度。   就算他管得宽了些,诚如她所言,她愿意受着,他就继续了:“苏大人乃殿试第一文状元出身,论到苏大人的才情,以你的才情,你觉得自己配得上他?恐怕苏大人与你说话便是形同鸡同鸭讲,你怎么好意思,说你靠你,你还不服……”   他说话果然还是这么歹毒,不留余地。   以他皇子的身份,自然也是没必要给她一个女子留什么面子的。   今笙不气反笑了:“人生存的办法有千百种,在不损害他人利益的前提下,能靠脸讨生活也是一种本事。”   无耻至极。   皇甫羡反驳不上来,只有暗骂一句。   今笙话锋一转,冷嘲热讽的说:“没想到殿下对我们苏大人竟是这般的仰慕,我还要替我们苏大人谢过您了。”   皇甫羡气结。   今笙话语一转:“我自然是比不得苏大人的才情,但和她比一比,还是绰绰有余的。”她的手指向外面,云溪正怯生生的走了进来,外面就听两个人在吵架。   今笙说:“在读书上,我这个人也没有太高的追求,但这就够了。”   云溪气得咬碎一口白牙,和她比?就凭她?   皇甫羡扭头看了一眼怯生生,敢怒不敢言的云溪,便说:“你要和云溪比吗?你若是连云溪都比不过呢?”   今笙看他,殿下这意思是要她今天和云溪比试一番了?   她本不屑于这样做,但……   想到皇甫羡前世的时候曾为帝,立了云溪为后,她根本不知道这一世的变数,眼下的一切,她也只能步步为营。   云溪在皇甫羡面前极力的抹黑她,虽然说她不学无术多半也是真的。   这一世,她总要扳回这一局,证明云溪说的全都是假的。   如果明知云溪是一个满口谎言处处毁谤嫡姐的女子,皇甫羡还执意要她,那也是命了。   若是命,她也要逆天改命。   思及此处,今笙便说:“若是我不如她,任凭殿下辱骂。”   “你去退了苏大人的亲便可。”   云溪望向他,她原以为,殿下会说,如果她赢了,就让今笙放她回去,以后不可为难她。   今笙便应了:“好,但倘若我赢了她,殿下日后便不可再插手我们府上的家务事。”   皇甫羡脸色微黑,她以为他愿意插手他们府上的家务事吗?   皇甫羡是知道云溪的喜好的,每次见他,她都会卖弄一些文采,但也知道云溪说过这今笙不学无术,便说:“我来出题,考你们三题,胜两局为赢。”   今笙便说:“您请。”   “默《女诫》卑弱篇。”考她默写女诫,一来可以看她写字是否工整,二来可以看她是会熟读过女诫,北国的女子在家相夫教子,女诫是女子们世世代代都要读的书,只要读好了此书,日后才能更好的持家,相夫教子,孝敬公婆……   今笙云溪都没有异议。   今笙便让奴婢拿来笔墨,分为两桌,她与云溪各坐一处。   两个女子分别坐下,执笔,默《女诫》。   前一世,在母亲去逝之前,今笙是真的不爱看书,女诫也只看了个大概,便觉得了无生趣,后来母亲去逝了,被父亲惩罚的次数多了,女子该看的书不该看的书,她都看过了,也都默写过了。再加上近些个月来她也苦练写字,她本来就是练得楷字,现在通篇写下来,一眼望去,字写得规矩又工整。   “默《夫妇》。”皇甫羡坐在那儿随意吩咐,他说到哪儿,她们就得写到哪儿。   夫妇第二。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是以《礼》贵男女之际,《诗》着《关雎》之义。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   皇甫羡瞧两人头也不抬的默写,他自然是信云溪能默出来,但不信今笙。   他猛然起身,走到今笙跟前,想看看她是真会默还是作弊……虽然觉得作弊很可笑,但总是不能信她,却在看到她工工整整的字迹时微微愣了一下。   女子的字迹,竟是有着大师的风范,默的对不对他尚且不知,毕竟他不会去背女诫,但字好看却是真的,他知道云溪的字也是不如她的。   “默《女论语》立身。”他随口说了一个,本是想故意为难她的,谅她不可能每个都默得出来,哪料她竟真是下得了笔。   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   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行莫回头,语莫掀唇。   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   内外各处,男女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   男非眷属,莫与通名。女非善淑,莫与相亲。   立身端正,方可为人。   “停,你们两个查阅一下她默的,出错之处圈住。”皇甫羡分派云溪的奴婢去查阅今笙默的,再派今笙的人查阅云溪默的。   奴婢本也是陪读的,是识些字的,便立刻过去查阅,不多时,查阅完毕,皇甫羡过来看查阅的结果,论字,他不得承认,今笙完胜。   论默写的正确度,他微微拧了眉。   他以为云溪对他念的这些都极为熟悉的,不想她在默《女论语》的时候出了几处错误,即使他想要包庇她,也是不能的。   皇甫羡便淡淡的扫了一眼云溪,说好的今笙这个人不学无术呢,为什么她都可以默对的书,她却出了错?   云溪脸微微涨红,她知道羡殿下是不悦了,但她也没有办法呀,这段时间府上事情太多了,本来以前是会背了,最近不看有的便又忘记了。   “笙小姐,这局算你胜。”皇甫羡不太不宣布结果。   今笙说:“云溪妹妹,承让了。”   云溪心里气得狠不能上去打她一顿,但也仅敢想想而已,说:“这局的题,我来出。”她一定要赢,让她和苏大人退了亲也好。   “你请便。”今笙望她笑笑,一派的云淡风轻。   皇甫羡只觉得有些刺眼。   他望了一眼云溪,她脸绷得紧紧的,如临大敌似的。   看得出来,她是有些紧张的。   他忽然有些许的不悦,她对谁说谎他都不会放在心上,但惟独对他不行。   这位笙小姐明明是聪慧的不能再聪慧的一个妙人儿,为什么到了她嘴里反而成了一个蠢货了。现在瞧这局面,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没看到结局,好像结局已在眼前。   笙小姐的云淡风轻与她的紧张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云溪想了想,算是绞尽脑汁,想一个能为难住今笙的题,说:“笙姐姐最近不是在学琴吗?刚好我也想看看笙姐姐学得如何了,我们就比试一下琴艺吧,就弹那首《风筝误》,你看如何?”   弹什么曲子。   皇甫羡是听过今笙弹过一回的,他瞧了一眼云溪,直觉她是真的不了解这位笙小姐的,不然,她应该不会选择弹曲的。笙小姐在这方面的造旨,她恐怕不输人,何况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有苏大人在指点。   今笙言:“《风筝误》,也算是李渔最为传奇的一个剧本,虽是脍炙人口,但其庸俗低级的情趣较浓,没想到云溪妹妹好这口……”她掩唇低笑,带着嘲讽。   云溪大怒,怒瞪于她。   今笙笑说:“当然,这也与李渔的生活道路以及趣味低下有密切的关系,因此,李渔的这个创作远远比不上他在戏曲理论上的贡献。”   云溪气得不行,她选个曲子,她竟然有如此的评价:“你不要自己不会弹这首曲子,便信口开河侮辱别人。”   “行行,这局算你赢,我承认,我不会弹这首曲子。”   云溪暗自得意,就知道她不会。   皇甫羡瞧她,有点惊讶于她这么爽快就认输了?倒是输得起呢,丝毫没有输的沮丧。   今笙说:“目前为止,算是平局,之前殿下出了一题,现在你又出了一题,最后一离便由我来出吧,但你大可放心,我出的题你必然是会的,你只要答对,便算你赢,若错一题,便是我赢了……”   皇甫羡没说话,便是默许她可以出题了。   为了公平起见,也万没有阻止她不许出题的道理。   云溪想了想,她这一方若赢了,便是让她退苏大人的亲,其实,她就算是输了,也没什么损失,她说不让羡殿下管府上的事情,羡殿下便会不管了吗?   云溪心里冷笑,也就坦然许多了,点头:“你出题吧。”   “这一题,便叫真心话,我问,你答,如果你说了错了,便是你输了。”   云溪微微挺了下腰杆,觉得这没什么难的。   “你问吧。”   “你是不是告诉殿下说我在府上不学无术。”   云溪一愣,下意识的便朝皇甫羡看去。   皇甫羡却看向了今笙,她可真的敢言敢问呢。   云溪本能的想要否认,就算她说过她的不是,那也是跟羡殿下说的,她不承认,羡殿下也不会说的。   “没,我没说。”云溪摇头否认,也不觉尴尬。   皇甫羡这才瞧向她,今笙依旧问:“你明明和殿下早就认识了,为什么上次在上节出游的时候,你看见他却装着不认识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云溪便有些急了,不知道她问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真心话?   今笙不管她的答案是什么,只管继续说:“我自幼便与你一起玩耍,甚至母亲生病在榻都不曾照顾过她,你喊我,我便二话不说跟你一块走,我年年与你一起过新年,甚至不许旁人说你半句不是,有什么喜欢的也都会分一份给你,样样好处都不曾落下过你,为什么在你心里,你还是不喜欢我?那次城墙之上,你明明是自己故意跌下去的,却偏生赖是我推的,收买我身边的奴婢为你作假见证。”   云溪望着她,目露凶光。   “你究竟在胡说什么,现在是答题……”   “对,现在就是在答题,我问,你答。”   她掷地有声,神情悲愤,似乎要问出压在心底几世的疑问,一鼓作气的,她全问了。   云溪自是一字不答。   她答不上来,她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还是当着羡殿下的面问。   这算什么题?   “既然你答不上来,这局便算我赢,你走吧,今天到此为止,回去后把你之前默错的重新默五遍,明天我会检查。”   你赢又如何。   云溪气得不行,也不在乎,转身便气愤愤的走了。   今笙垂眸暗笑,到底才十三岁,云溪自然是沉不住气的,这便气跑了。   跑出门口,抄手游廊里云溪忽又止了步,那时便醒悟过来。   就这样走掉,那怎么行呢。   她刚才问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分明是让羡殿下以为她才是个恶女子,她这个嫡姐待她百般好,她却不领情,还想要害死她。   云溪气得肝疼,扭身,想要回去理论,就听今笙的声音传来:“羡殿下,云溪她跑了,您怎么看?”   “那便算你赢了。”   “殿下不要忘记自己的约定才是。”之前答应不再管她们府里的事情。   羡殿下冷笑,言:“谁愿意管你们府上的破事。”   他忽然有着深深的失望,云溪真是太令他失望了。而眼前的女子,他瞧着她,她莞尔,笑得淡雅,竟是美得遥不可及。   那是极致清贵又玲珑女子。   猛然,他抬步便往外走,说不出的满心恼意。   “殿下慢走。”身后的声音依旧清凉,却又格外好听。   “……”拐角,看到云溪站在墙边上,他没有停步,便是大步流星离去。   云溪立刻追着他去了,可怜兮兮的说:“羡殿下,我刚才太生气了,才会冲动跑开。”   就算她不跑开,他也知道笙小姐所言都是真的。   一直以来,是她都在朝他撒谎。   不管是何目的,不管对方是什么,他都不喜欢被人利用。   “羡殿下,我错了。”云溪匆匆跟着她道谦,几乎就要哭出来了,眼泪一直在打转,他却不看。   “羡殿下。”云溪一路小跑,因为他走得极快,她便哭哭啼啼的跟着。   出了今笙的院宇,他方猛然止步。   “这药,你拿去用吧,太医说有去疤功效。”手中的药瓶扔到她身上,云溪连忙接着,他则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溪看他头也不回的走掉,自己慢慢抹了眼泪。   一旁的冬草和她说:“殿下尽管生气,但还是关心小姐的。”他并没有忘记来此的目的,还是把药给了她。   云溪听这话心里便受用不少,拿着药匆匆回去。   殿下说有去疤的功效,那一定是真的,他是不会骗她的。   ------题外话------   羡殿下眼里的今笙原来是这样……   特别感谢亲们的支持,更没想到还有几张月票送给我哎,很意外,很激动\(≧▽≦)/所以……特别感谢亲们的小红花……   使出吃奶的力气更新了一大章,这章大早上起来又反复修改多次,有些细节亲莫深究哈。   昨天留言的亲,一会都奖励一下,红包不大,我的一点心意,真诚感谢你们的支持哈。   你们的支持,是我更新的动力……   第79章 三爷的歪心思   “五少爷不愿意去私塾,今一天都在谢姨娘那里待着,二皇子之前来过府上了,刚刚离开,奴婢本想和他说句话来着,但二皇子好像挺生气的样子,头都不回的走了,三小姐这会也从笙小姐那儿回去了。”   常桂一五一十的把外面看到的事情过来汇报给周姨娘,她阴沉着脸躺在榻上听着,良久,方才说:“看来,还要麻烦哥哥帮我做点事,常桂啊,你再去见哥哥一回,切记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就传我的话说,计划失败,我也因此受了极大的牵连,行动受到限制,诸多不便,郑姨娘这次,非死不可,让他想想办法。”   “是,奴婢这就去。”   常桂退下,郑姨娘抚额,觉得甚是头疼,她现在只想杀人,杀了那个和她争宠的郑姨娘。   外面忽然有骚动的声音,周姨娘问:“谁在外面喊什么。”   “我去看看。”秦嬷嬷答下话,朝外面去了。   是今笙来了,她正站在院子里问:“这院里所有的奴婢都在这儿了吗?”   “是。”一个奴婢回她。   “一个姨娘,需要这么多人侍候着吗?全部撤了。”留两个看门的足够了。   “听见没有,全都跟我走吧。”枊嬷嬷这时吆喝着,让院里的奴婢都出去。   秦嬷嬷快步跑了过来,直喊:“你们这是作甚么?”   柳嬷嬷瞧她一眼:“做小姐吩咐要做的事,秦嬷嬷,你有意见?”   “你,你们不能这样。”秦嬷嬷只觉得血往上涌,气得不行。   周姨娘才刚失宠,不但夺了她的权,连她院里的人也一并给撤了,这简直太过分了。   今笙冷冷的扫她一眼:“秦嬷嬷,你年纪也不小了吧?我看你也是时候回老家安息晚年了。”   秦嬷嬷一个哆嗦,今笙已扬长而去。   袭人这时哼了一声:“笙小姐要作甚么,要你一个老妈子多嘴。”给了她一个白眼,扭身也走了。   秦嬷嬷气得不行,但最后也是敢怒不敢言了。   看得出来,这个府里已经变天了,现在掌家的是笙小姐,大小事情她都要插手,都要管,却没人敢置喙半句。   秦嬷嬷最终一句话不敢再说,眼睁睁的看着人都被柳嬷嬷带走了。   转身,她慢慢走进屋里,面对周姨娘询问的眼神,她低声说:“院里的奴婢,都被笙小姐撤走了,现在只有我和常桂在您跟前了。”   本来靠在榻上的周姨娘一下子便坐了起来,怒:“她敢,我找候爷理论去。”她撒腿便要往外去。   “候爷现在不在府上。”秦嬷嬷忙拦着她,又说:“候爷正在气头上,恐怕也不会见您。”王管家都让候爷给杀死了,这气能小得了吗?   周姨娘微微失神,秦嬷嬷说:“您暂且再忍耐一下,待解决了郑姨娘,到时候身边没了人,候爷便会想起您的好了。”   周姨娘重新坐了下来,还是气得握紧了拳头言:“我现在不方便见云溪,她也不知道来瞧瞧我,你一会去问问她,二皇子过来都和她说了些什么,让她自己把握好了,现在除了二皇子,没人能帮她撑腰。”   “是,我这就去。”   ~   这事之后,今笙也回自己屋待着了。   不久之后,柳嬷嬷来回她说:“小姐,都安排好了,派了二个机灵的丫头和二个粗壮的嬷嬷去给周姨娘看家护院了,如果没有候爷的命令,不会再让周姨娘踏出那个院子一步。”这样以来,那边再有什么动静,这边也会第一时间知道。   周姨娘的人都撤了,只剩下常桂和秦嬷嬷。   今笙点头:“现在王管事的不在了,枊嬷嬷以后您就多辛苦点了。”这是想要柳嬷嬷取代王管事之前的位置,管理府上的大小奴婢。   “不辛苦,能为小姐分忧,老奴也是很高兴的。”   今笙莞尔,柳嬷嬷便退了下去,她现在要管理的奴才多着呢,这女眷各院内的大小奴才,都得听她的,以后也有得忙了。   下午,今笙小睡了一会。   之前放了会风筝,又玩了大半天,便觉得泛了。   即使泛了,她也不会沉睡太久,通常半个时辰也就够了。   ~   且说,在晌午之际,二皇子坐着自己马车阴着脸回了宫。   每一次来到这个府上,让他的心情都不是很愉快,尤其这次,看到顾今笙那张一颦一笑都在勾搭男人的脸,心情更不好了。   渐到宫门口的时候,他抬手挑了帘子,朝外瞧了一眼,他瞧见了苏长离。   本来拉长了的脸又暗沉了几分,随之便又舒展开来。   “停……”   马车停了下来,皇甫羡便下了马车,迎向苏长离。   “苏大人可真是日理万机,都这个时辰了,还在宫里待着,皇上没留你在宫里用午膳吗?”他本想打趣他一句,奈何心情不佳,原本打趣的话听起来竟有几分的讽刺,不免有几分的尴尬。   苏长离瞧他一眼,他眼神冷清面容却又不失温润,让皇甫羡忽然就想到了那个女子。   同样清贵的一个人,同样拥有一张慑人心魄的面容,但不同的是,苏大人不用靠脸生存。   想到此处,心里难免咬牙切齿,这顾今笙倒是把靠脸生活说得理所当然。   苏长离不答问:“羡殿下,这是出宫了吗。”   “是啊,去了国安候府一趟。”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只是一件极为平常的小事,又言:“对了,见着了笙小姐,正在放风筝。”   苏长离凤眸似含了笑:“你是去见云溪小姐的吧。”   这话说得,好像他与云溪有什么亲密的关系一样,皇甫羡不喜这话。   “看她可怜,送她点药。”他脱口说了这话,心里又微微觉得恼怒,却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恼些什么。   苏长离便轻笑了,皇甫羡更不喜他这样笑,好似他说的是假的一般,就听他问:“那位小姐,按照疏亲来算,也是你的表妹吧。”   “算是吧。”他有点不想提这个人。   莫名的觉得,有这样的表妹,真的有点丢脸,便绕开了话题,又绕到今笙的身上。   “刚刚回来之前,和笙小姐打了个赌。”提起这个人来,他莫名的有些兴奋,之前的不愉快仿若也扫去了。   “赌什么。”苏长离问,好似有了兴致,两人便在宫门口处聊了起来。   皇甫羡便望他笑笑,伸手拍了他的肩膀:“说了,你可别生气,也算是我自作主张吧,便有心考她一下,结果有点出乎意料。”   苏长离微微黑了脸,语气还算温和:“说来听听。”   皇甫羡便捡了他认为可以说的,简单的说了一下,自然不会说自己差点想掐死今笙,更不会说他辱骂今笙这事。   苏长离不同与一般之人,他的意见,甚至可以左右着皇上的决定,所以,并不想得罪他,这件事情他随便说几句也好,免得那笙小姐朝他告上一状,把事情往严重的来说,反而让苏长离对他心生不快。   说过,他故意调侃:“现在看来,你们俩倒也算是郎才女貌了。”违心的调侃,让人内心莫名的便泛了酸水。   那个妖女……他莫名的有些恼恨。   苏长离倒也没说别的,只言:“笙儿年幼、胆小,你别吓着她了,我去瞧瞧她,先告辞了。”   皇甫羡不知可否。   搞笑。   笙小姐年幼还说得过去,胆小?他真没看出来。   苏长离便转身上了他的马车,护卫驾了马,离宫。   “去国安候府。”马车之内,苏长离吩咐下去。   马车直接驶向了国安候府。   苏长离这个时间来了,以往都没这个时间来过。   果然,一进来便瞧见袭人和薄叶正在卷丝轮,因为时间已不早了,她便把风筝都收了回来。   “苏大人,您来了。”袭人薄叶瞧见他,忙高兴的行了礼。   “在放风筝?”   袭人忙应:“是的苏大人,今个小姐高兴,就让奴婢把风筝拿出来了。”不过,想到之前二皇子来过,又说:“倒霉的是二皇子今天竟来了,我们的风筝还不小心扑到他身上来了。”   “哦?后来呢?”苏长离漫不经心的询问起来,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袭人便言:“后来,后来风筝线缠到二皇子身上了,差点让他的护卫拿刀给割断线,小姐便给解开了。”   那个场面,听着她的描述也可以想像出来,苏长离眸色微凉,有点不喜。   他刚才只是从皇甫羡那里听说了一点,并没有说到这件事情,便又问:“后来呢。”   苏大人这是想要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了?   袭人和薄叶都不是笨的,听他问下去便明白了,两个默默相视一眼。   “苏大人,您这边请,奴婢慢慢给您说。”薄叶便领了他离去,去了花厅小坐。   “小姐正在睡觉,也差不多要醒来了,您小坐片刻,奴婢这就去叫小姐。”   “不急,你把今天羡殿下来府上所做的事说说。”   紫衣立刻过来给他侍候茶水,奶娘则悄悄去叫今笙了。   薄叶自是不隐瞒他,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把皇甫羡进院之后的事说了一遍,说过,她自己甚是愤怒的。   “这二皇子也太欺人太甚了,仗着自己是皇子的身份,居然来府上欺负起我们家小姐来了,小姐都差都没被他给掐死,还非说我家小姐配不上您,逼着我家小姐退亲,又辱骂我们家小姐是妖女,靠脸媚惑人……骂得甚是难听,奴婢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太过分了。”   苏长离神色便暗了几分,之前羡殿下只说了退亲一事。   “笙儿怎么说。”   “这……”薄叶犹豫一下,她觉得小姐说得虽是霸气,但真说给苏大人听,又有些不妥,没敢直言,有些吞吞吐吐:“小姐嫌他管得太宽,后来,就和云溪小姐比了三场,小姐赢了后,他才罢休,气愤愤的走了……”   苏长离不在问什么,薄叶便退了下去。   他一个坐了一会,高几上放的茶水他并未动一口,只觉得心头微微冒火。   他正想着这事,外面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今笙便走了进来。   奶娘前去叫她的时候,她已经醒了过来。   奶娘说苏大人来了,她是有些意外的,他从未这么早来过府上的。   她走进来,瞧见苏长离坐在那儿,姿态矜贵,只是眸色微沉。   ~   “三爷,您来了。”   苏长离瞧她,她是妖女吗?   她也媚惑了羡殿下的心了吗?   她如同明珠蒙尘的气质,确实有一种另类的美。   “过来。”苏长离朝她招了一下手,看起来极为随着的一个动作,无端的就生出几分勾人的姿态来。   今笙不知他要作何,慢慢朝他走了两步。   他望她谨慎的样子,目光微凉:“再过来一些。”   今笙只好再走近一些,不是她对苏大人有什么防备,她只是不习惯靠他太近。   “啊……”她忽然惊呼一声,这个人真是……让人好生无语。   苏长离忽然就拽了她的胳膊,令她一下子便跌入他怀里去了。   她措手不及!   奶娘立刻拽着犯傻的紫衣退了下去,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但脸上却是乐滋滋的。   “这,这……”紫衣被拽出去后直犯嘀咕。   “这什么这,苏大人是未来的姑爷,与小姐有些亲昵之举,也正常,何况,现在的苏大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小姐又生得好看,男人把持不住也正常,只要不出格,没什么的。”   紫衣吃惊的看她,奶娘好放得开……   ~   今笙已是又惊又羞,这人的举止是越来越狂放了。   颈项传来温热,苏长离的手便抚上她的颈。   “这里还疼吗?”   今笙下意识的便想要缩起脖子,突然意识到他可能知道了什么,便忙摇了头:“不疼,不疼。”她微微挣扎,羞得满脸通红,想要离开他的怀抱,但苏大人却不放手,一只手揽在她的腰上,便把她固定在他怀里了。   被一个男人这般抱着,她浑身就像进了火炉一般。   “你在怕我吗?”   “没,没有。”   “那你抖什么?”   “……”让他抱着,她能不抖吗?   “让我瞧瞧。”   “……”   这个人,真是……   这等羞人的事情他做得理所当然,且脸不红心不跳的,坦然得好像一个君子,但她隐隐觉得,他可不是什么君子,反而是越来越放浪了,莫名的觉得在他身上有股子隐忍的怒意,他在生气什么?   她的颈项是被衣领包着的,他要看,便要拉低她的衣领。   真的是很不要脸的一个动作了,偏他做得理所当然。   白晳的颈项露出,果然还有一片红痕,应该便是被那人之前触碰过的了。   他轻轻抚上,再问她:“疼吗?”   “不疼。”她反射性的回答,很想他赶紧放开她。   他蹭了几下,似乎想要蹭去那片痕迹,今笙不由得又缩了缩脖子,被他蹭过的地方,就像被什么划过似的,全身都痒了起来。   “我真的没事了,不疼了。”今笙还是赶忙推着他,被他抱在怀里,她浑身发烫。   他便放了她。   软玉在怀,他也觉得太过烫手。   今笙忙退到一旁,向来遇事沉稳,即使被羡殿下掐着脖子脸色也不变分毫的她,心里慌乱起来,便不敢再去瞧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今天羡殿下来府上作甚么?”   他继续问这件事情,今笙忙答:“说是给云溪送药。”   “怎么来你这儿了。”   “云溪在我这儿。”   看似随意关切的一问一答,今笙莫名觉得他像是在审问犯人。   猛然,他瞧向苏长离,他该不会以为自己和那个人有什么吧?   就算有什么,那也是前世的事情了,今世,她对那个人早已心如止水。   ~   苏长离瞧她略显紧张的脸庞,她是一个好看的会让任何男人看了都难免起歪心思的女孩,所以,羡殿下用了妖女、媚惑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她。   他并没有忘记,上一次羡殿下质疑她的琴艺时,请她过来弹了一曲,当时羡殿下掀了帘子进去看她的眼神,那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   之前奴婢和他讲,风筝缠在了那人的身上,她上前解风筝线的事情。   那个画面,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着。   “以后,他再来府上,你回避就是了。”   “……”   他声音虽是温润,今笙还是觉察出他甚是不悦,对她说这样的话,她听着怎么都不像是好话,心里微微有些难受,问他:“这是命令吗?”   苏长离瞧她,她面上已有了起伏,好像有些委屈。   他自然是不会怀疑她对那人有什么心思,但男人的心思……却不好说。   起身,他走到今笙的面前。   她个头不算高,但也不矮,站在他面前还是矮了一头,才到他肩膀处。   今笙下意识的想要后退,这个人的靠近,总是让她觉得紧张,他却抬手摸了她的脸蛋,他的手指修长又干净,仿若一件艺术品,又充满了温度,在她脸上轻轻的磨蹭了一下。   痒痒的,有异样的感觉划过,今笙微微抿了唇忍着没躲。   “女孩长得太好看,难免让人动了歪心思。”   这是一边夸她长得好看,又一边骂她招蜂引蝶了?   隐隐还听出一些,酸味。   今笙尴尬,抿唇不语。   猛然,她腾的红了脸。   一个温热的吻,便落在她饱满的额头上。   苏长离亲了她一下,他原本没想这么做的,虽然只是额头。   毕竟,她才十四岁,还未成年,也没有长好。   扫了一眼她平坦的胸。   今笙面红耳赤。   前世,她胆大包天主动示好过二皇子,但却并没有过任何过分的举止,又何曾被一个成年的男人以这样的方式温柔以待过。   她眸子微动,猛然仰脸问他:“三爷这是对我动了歪心思吗?”   “我对你动什么心思都是应该的。”接得理所当然,毫不脸红。   今笙竟是无言以对!   不要脸。   ------题外话------   姑娘们久等了哈,   哎,三爷的心思开始不纯洁了。   第80章 自尽   周姨娘这几天是真的安分下来了,不再折腾着闹着去找顾才华。   事实上,她也清楚自己是无法见到顾才华的,院里的奴婢全换掉了,安排了几个奴婢都不是她的人,自然也不会听她的话。   这些天来,她便躺在床上,因着这突来的转变,她也是夜夜睡不安稳的,到底是消瘦下来了。   过了几天,顾才华也就去看了郑姨娘郑秀。   她作势要起来,顾才华摆了手,让她继续躺着。   她气色并不太好,显然没有恢复得很好。   虽说是看开了,但心还是受了伤,被顾才华伤着了。   顾才华便在她旁边坐了一会,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才好。   她躺在床上没有多大的精神,因为之前被他踹小产的事情,她也无法强颜欢笑的和从前一样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竟也默不作声,不知该和他说什么才好。   两人相对无语,不免有些尴尬。   坐了一会,顾才华也觉得没意思,和她说:“你这气色瞧起来不太好,好好调养吧,需要什么,告诉我,或者告诉笙儿。”   “谢谢候爷。”郑姨娘应了一声,有些客气。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情份,随着郑成的事件发生和她的小产,他们之间便有些陌生了。虽然谁都不再提之前的事情,但那件事情终究是发生了,是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   顾才华见她客气得生疏,更觉无趣。   他也不傻,心里多少清楚郑秀介意小产一事,但他无法朝她低头道谦,毕竟,他是候爷,她不过是个姨娘。   再则,他想起她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那一幕,也依旧介意,虽然那天她哭着求他解释,但当时他也没有信。   彼此的勉强,多少都能感觉出来。   顾才华叹了口气,和她说:“你休息吧。”他站起来,准备走了。   “候爷。”郑姨娘还是慌忙叫了她,她心里也乱得厉害,顾才华也就没立刻走了。   她有些哽咽着说:“都是妾身的错,让那人有了可趁之机,羞辱了候爷的名声,但妾身真的是清白的,妾身对天发誓……”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顾才华见她哭,有几分不忍,打断她的发誓。   郑秀脸埋在被里低声抽泣,顾才华叹了口气,竟是抬步走了。   虽然说他都知道了,但大男人主义的内心让他还是有些难以释怀。   那个人实实在在把她压在身上,他是有瞧见的。   他一走,郑秀便哭得更厉害了,她自然感觉出来候爷待她少了从前的那份心思了。   其实,不只是候爷对她没了从前那份心思,就是她自己对候爷也一样的。   孩子没了,他亲手打掉的。   她现在待他连强颜欢笑都极为勉强,再加上顾才华待她也上如此,她便知道自己这一生算是完了。   六少爷可怎么办呢。   所以,她才掩面痛哭了。   侍候她的画眉走了进来,瞧她哭得厉害,心里诧异:“郑姨娘,候爷好不容易来瞧您了,您怎么反而哭了?您不高兴吗?”   她没有经过男女之情,多少是不太懂男女之间那种微妙的感觉的。   郑姨娘便试了泪,默默的叹口气,躺在那里不言声。   画眉瞧她一会,自从小产之后,她多半是偷着流泪的,这次却哭得这么厉害。   “郑姨娘,笙小姐来看您了。”知音已挑着帘子进来禀报。   果然,今笙进来了。   郑姨娘作势要起身,画眉忙扶她坐起。   “郑姨娘,你身子不适,就别起了,靠着吧。”今笙坐了过来。   郑姨娘望她一眼,对身边的奴婢言:“你们都下去吧。”   屋里侍候的便都退了下去,郑姨娘便微微红了眼眸:“笙小姐,我以后恐怕不能帮你什么了,候爷待我情份,已经不多了。”她是女人,有着女人的敏锐,一个男人爱不爱你,很容易感觉到。   今笙微微敛了眉眼:“郑姨娘,我瞧父亲之前来过,他和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要是说倒好了,就是什么也没说,才可怕呢,男人的心啊,真是海底针……”   她眸色染上悲哀,有些可怜。   “最近府里事情太多了,父亲可能心里还不太畅快,会好的。”   “笙小姐,您不用安慰我,我都明白的,我虽已不能得到候爷的怜爱,但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或许能帮笙小姐,我有一个表姐,家境清贫,膝下有个几个女娃。”   她看了一眼今笙,她没有吭声,瞧着她,倒是听得认真。   郑姨娘也就继续说:“前些年我刚生下六少爷那会,她还带着其中一个孩子来瞧过我,那女孩长得极为美貌,聪明令俐,也不怯生,只是后来我不受候爷待见,周姨娘嫌从中作梗,便不许她们来府上了,也就此与他们失去了联系,现在算起来那孩子也应该有十五六岁了,她若是不长歪,那模样应该不会差,候爷若是见了,必定会喜欢得很,如果笙小姐能寻她过来,或许能为笙小姐所用。”   她跟过顾才华,自然是了解他的为人,对待女人,他的爱向来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现在的顾才华没有正室,早晚都是要续弦的,身边没了姨娘的侍候,只怕他也熬不住,与其从外面找别人,不如找个自家人可靠。   “你不介意吗?”   “我有什么资格去介意呢,我现在活着,但求能帮笙小姐一次。”   今笙点头:“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你好好养着,一切都会过去的。”   ~   从郑姨娘的院子里走出来,今笙也是默默的叹口气。   她也不懂,为什么男人有爱会来得这般快,又退得这般快。   莫名的想到那个印在额头上的一吻,她眸色便微微凉下。   看尽父亲的情情爱爱,也承受过前世太多的痛,对待感情,她已经没了什么期待。   这一世,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她了。   路上的时候她吩咐下去:“薄叶,你今个出府一趟,去给我打听个人,仔细打听清楚了再回来禀报。”   薄叶应下。   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作准备的。   父亲的房里,不能一直没人。   他那个人,是耐不住寂寞的。   既然房里早晚都要添人,不如她来做成这件事情。   虽然女儿的手伸到父亲房里很不应该,但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她也必须来做成这件事情。   这事之后,傍晚上薄叶就匆匆回来了,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她。   “小姐,您瞧,这是那姑娘的画像,奴婢特意让人给画了下来。”   “那位灵儿姑娘就住在城外一个破落的杜家庄,奴婢见过了也问过了,全家靠卖豆腐为生,奴婢找过去的时候她正帮着卖豆腐,小嘴倒是能说会道,姑娘人长得是真俊俏,和郑姨娘有几分的相似,人如其名,瞧起来可灵气了,已经十六岁了。”   今笙仔细瞧了画像上的人,人是真的俊俏,充满灵气的一个女孩。   关健是,她还很年轻。   “倒是说了一门亲事,是给人过去当继室的,对方年纪也不小了,有四十岁呢,定金都下了,准备再过两个月便迎娶了,奴婢打听过了,也都是普通的老百姓,没什么钱的,但因为看中了杜姑娘的美貌,也是出了血本了。”   今笙坐在客堂听着,没有言声。   都已经定了亲了,她略有遗憾。   奶娘这时仔细瞧了一眼画像,她也觉得满意,便在一旁轻声说:“小姐,只要女方愿意,定了亲也是可以退的,咱们到时多给男方一些银子赔他们便是了,都是四十的男人,该选择谁,只要人不傻,都明白的。”   今笙想了想,便点了头:“准备一下,明个去看看吧,对外就说,前去寺院为父亲为国安候府祈福,如果云溪过来,便让她回去歇息,明个再来,不用和她多说什么。”   “好勒。”奶娘高兴的应下。   既然决定了这事,次日,今笙便出发了。   府里没有比她更大的女主人,她若要出去,自然也是自由的,没人敢拦她。   府里备好了一辆马车,带了一些祈福用的香料水果食物之类的,奴仆一行便出发了。   随着今笙离开,云溪也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远去的车辆,她准备去瞧瞧周姨娘。   “三小姐,您请留步。”   门口站立的两个奴仆把她给拦住了,一个年幼些的姑娘一个是年纪大些的老妈子。   “我要看周姨娘,让开。”云溪作势要把人推开,但那老妈子力气还挺大,竟是不能推开。   “你们想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给我让开。”云溪气得大叫,两个人站着不动,也不啃声,就是不让开。   “三小姐。”   常桂匆忙走了出来,看了一眼门口挡着的两个人,便拉着云溪往外一边走一边和她说:“三小姐不必生气,虎落平最被犬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的。”   云溪则骂骂咧咧:“这些死奴才,太不相话了,都不让我见周姨娘了。”   两个人渐去渐远,云溪的声音也放小了:“今笙已经带着人出去了,说是祈福,我看她们带了不少东西出去,应该不会太快回来,难得有个时间去看看姨娘,和她说说话,这些狗奴才还不让我进去,太可恨了。”   常桂眸色微敛,四下瞧了一眼,见没有奴婢经过,便让云溪的两个奴婢都退下了,才小声说:“她不在府上才方便我们做事,周姨娘最近在谋划一件大事,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下手,现在正是时候,你去想个办法,把周姨娘身边侍候的贴身奴婢引开,你只要做成这件事情,郑姨娘必死,便算为周姨娘报了这血仇了。”   “当真?”   “奴婢骗你干啥。”   云溪眼珠子转了转,言声:“我这就去。”   ~   今笙的马车飞奔而去,渐渐远离了国安候府,朝着城外的方向去了。   出了城,要行近一个多时辰的路程,才是杜家庄。   与此同时,国安候府正发生一件大事,一件要命的大事。   就在今笙离开国安候府的一个时辰后,郑姨娘的屋里传来了奴婢的尖叫声,听到屋里的尖叫声后,外面侍候的奴婢便匆匆跑了进去要瞧瞧发生什么事情了,却震惊的发现,郑姨娘悬梁自尽了。   是的,郑姨娘自尽了。   府里管事的男人没回来,笙小姐也不在,但好在柳嬷嬷还坐镇在府里,她匆匆跑了过去,心里却是又惊又惧的,怎么小姐才出门,这郑姨娘便出事了。   枊嬷嬷不会断案,自然看不出这事情有任何不妥。   不久之后,顾才华就回来了,一进府便得知了郑姨娘自尽的消息,他不敢相信的匆忙跑了过去,那时候的郑姨娘已经被从房梁上取了下来,躺在床上。   因为是自尽的,所以她脖子上还有着被勒过的痕迹,连舌头都是在外的。   顾才华看到那景像,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他明明昨个才来瞧过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竟是会自尽啊!   想想自己当时待她的态度,顾才华也是又悔又难受。   他应该多陪她说会话的,他应该早来陪她的,而不是拖了几天后。   如果他肯早点来陪她,她就不会自尽了吧。   她选择了自尽,这是在怨他啊!也是在向他证明她的清白啊!   顾才华想得越多,心里便越加难过。   他并不想她死的,毕竟,他是喜欢过她的,他只是一时之间有点不太能接受她被别的男人碰过罢了。   连候夫人去逝的时候他都没有落下过泪,这一刻,他竟是觉得眼睛湿湿的,默默的哭了。   强忍着喉中的哽咽,他还是立刻吩咐下去:“快,快去私塾请六少爷回来。”见见他的生母……   马车慢慢驶进了杜家庄,由于路很不平,都是土路,行驶不得不慢一些,不然颠得人腰都要断掉了。   华丽的马车一路走来是引人注目的,村里的人有看见的,便好奇的看了过来。   马车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一行人便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映入眼中的是一个破旧的院落,周围都是泥巴篱笆围成的墙。   薄叶一边推了门进去一边喊:“有人吗?有人吗?”   屋里很快走出来一个妇人,一瞧眼前这些人,甚是惊讶。   眼前这些人,一瞧便是非富即贵,衣着华丽,是她们一辈子也穿不上的,只是不知自己这破落的小院怎么会来这等贵人。   “伯母,这是我们家小姐,咱们里面说?”薄叶很是自来熟的,立刻领人进去了,一边询问:“灵儿姑娘不在家吗?”   “跟,跟她爹她弟弟一块出去卖豆腐了。”虽是在自己家里,妇人还是有些紧张,有些不安和拘束,一下子涌进屋里这么多陌生人,都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   袭人已拿帕子仔细的擦干净一个椅子,拂去上面的灰尘,要让今笙坐下来。   “伯母,您坐下来,咱们慢慢说。”今笙微微含了笑。   那妇人哦了一声,跟着慢慢坐下来,忽然明白过来,忙问:“你们认识我们家灵儿?”   今笙点了头。   薄叶说:“伯母,这是国安候府上的二小姐,郑姨娘这几日提到过您。”   提到郑姨娘,她便明白了,又惊又喜的说:“原来是二小姐,您,您怎么来了,是不是,是不是秀子出什么事了?”   今笙便含笑说:“郑姨娘现在挺好,是听郑姨娘提及您还有个女儿……”她缓了一下,直言:“伯母,我时间不是很多,便直接和您说了,我的母亲去逝了,郑姨娘最近身子又不太好,身边便缺少了照顾的人,听郑姨娘提及您家还有位未出嫁的姑娘,若是您同意,我倒想把她接到父亲的身边照顾父亲。”   那妇人微微吃了一惊,为难的说:“小女,已经定亲了。”   今笙示意,紫衣便把一箱子放在妇人旁边的桌上,打开,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足有五百两银子,那是普通人家一辈子都赚不来的。   “只要您愿意,这些银子都是您的,灵儿姑娘过去之后,也不会亏了她的。”   妇人几时见过这么多的银子,眼睛微微发直,犯了一会傻,忙站了起来说:“二小姐,容我先把孩她爹都叫回来。”   “您去吧。”   妇人抬步便望外走,人还没走出院子,便迎来了孩子他爹,还有一男一女俩个娃。   男孩十四,女孩十六。   已经是近午时,一边进来那男娃一边高兴的喊:“娘,今个豆腐都卖完了。”   妇人忙拽着男人一旁小声嘀咕几句,几个人面色各异,最后一致朝屋里走了来。   “见过二小姐。”这家里的男主人杜海走进来后忙先行了礼,后面的两个孩子也忙跟着行了礼。   今笙目落在一旁的姑娘身上,比画上的更好看。   她微微含了笑,问:“这便是灵儿姑娘吧。”   “见过二小姐,二小姐生得这么好看,都快认不出来了。”那女孩倒是也上下打量她,虽是满屋子的人,一点也不怕生。   今笙微微惊讶:你见过我?   “小时候见过一回,是去看表姨的时候,那时候你更小,在院子里跳绳,跳得可多了。”她还比划了一下她那时的个头,小小的。   这些往事,今笙哪里又会记得,只是笑着瞧她:“一转眼大家都长大了,你生得比画上的人更好看。”心里对这姑娘是挺满意的。   听到今笙赞她好看,女孩便害了羞似的红了脸,忙摆手说:“我这算哪门子的好看,我就是一乡野丫头,二小姐才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好看的人,看您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女一样。”美得遥不可及。   她这话倒也不假。   她依旧记得,小时候的她,穿得破破烂烂的,跟着母亲去看表姨,在府里便瞧见过她,那时候就觉得她真的是和过年门神上的福星一样好看,衣着贵气,非同老百姓所能比,长得也极是好看,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二小姐也长大了,长得比小时候更好看了,瞧起来既矜贵又优雅。   当然,这些往事,二小姐又哪里会记得。   妇人这时问她:“灵儿,你愿意去府上照顾候爷吗?”   到底是个女孩,提到这事,还是害了羞,但还是大胆的点了头:“我愿意。”不为别的,就为那一箱的银子,她也是愿意的。   那些银子,够她的父亲母亲和身边的弟弟吃喝一辈子了,也不用天天起早贪黑的去磨豆腐,卖豆腐那么辛苦了。   再则,候爷那个人,她儿时也是见过的,印象里,那是极英俊的一个人,比起给她定下的那个亲事,过去给人家当继室,不知要好多少倍。   反正都是侍候人的活,中间做个比较,该怎么选择,她便明白了。   何况,去了府里,有表姨在那边,也可以有个照应。   今笙微微含了笑。   “既然愿意,如果方便,今个能一块回府吗?”既然出来了,她便想一次把事办成,拖拖拉拉,反而容易节外生枝。   虽是急了些,她还是点头答应了:“我没问题的,就是那边的亲还没有退了。”   “这事你不要管了,一会我跟你爹就去把亲退了。”   若不是当初对方给了二十两的定金,他们也不愿意自己漂亮的女儿去当继室的,但眼下有人给了更多的银子,那是一辈子赚不来的银子,女儿又是去候府,她们自然是选择更好的地方。   就算是在候府当个姨娘,都比给穷人当正室好,何况还只是个继室。   郑姨娘在候府的日子,她是见过的,一个人住一个很大的院子,穿的都是锦衣绸缎。只是后来,不知道府上发生什么事情了,便不能再看她了。   当然,人家是大户人家,是候门之地,放眼望去,整个京城都没有几户人家有国安候府那样大的房子。他们这等穷人,哪能随便进出。   这事敲定了,杜家留她们吃了午饭,毕竟女儿一会就要告别她们,今笙便依了,也让她们母女好有机会多说一会话,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了。   国安候府。   六少爷从私塾赶了回来,当瞧见直挺挺躺在灵堂里郑姨娘的冰冷尸体时,嘶声喊起:姨娘,姨娘……   他扑向前便要抱住郑姨娘,被身边的奴婢拉开了。   “六少爷,您节哀。”   他毕竟还不到九岁,忽然死了疼爱他的生母,哪能安静下来,直哭得嗓子都哑了。   下面的奴婢在一旁跟着抹眼泪,六少爷这便死了生母,确实可怜,但有什么办法呢。   顾才华在外屋站了一会,心情很是悲痛,枊嬷嬷正操持后事,忙前忙后的。   天渐渐晚了些,今笙的马车也在赶回来的路上,在夕阳落下之前赶回到城里。   一入国安候府,便知道府上有事情发生了,瞧这府上都挂起了白,一瞧便是在办丧事,今笙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忙问了门口的看家护院的护卫。   “回小姐的话,是郑姨娘逝了。”   郑姨娘逝了……   今笙只觉得眼前一黑,心里震惊无比,千防万防,郑姨娘还是死了。   母亲逝,湘君被选为太子妃,郑姨娘逝……   难道,会逃不脱前世的命运?   她才出去这一天的功夫,怎么就会发生这等事情?   薄叶忙扶了她:“小姐,先进去吧。”   一行人入了府,直奔郑姨娘的院子去了,人还未进去,就听见传来哭丧的声音。   顾才华正坐在外面,看到回来后的今笙他默默的叹口气。   “爹,郑姨娘怎么了?”今笙走过来询问。   “悬梁自尽了。”顾才华声音悲凉,是真的挺难过的。   一块跟着回来的杜灵听这话目光微暗,没想到刚入府就听到这样的事情,表姨竟是自尽了。   “昨个还好好的,为什么会自尽。”今笙这话里似带着质疑,可想到昨个郑姨娘交代的事情,又觉得她像交代后事一样。   “不知道。”顾才华只能这样回她。   今笙抬步进去了,来到郑姨娘的灵前,看六弟在那儿哭,她默默的对逝者行了一礼,出于对逝者的尊重,她虽是想上前看个究竟,但还是忍住了,只是叫了侍候在郑姨娘跟前的画眉和知音这两奴婢,让她们出来。   两个奴婢诚惶诚恐的跟着她出来,去了次厅,听今笙话语严厉:“郑姨娘自尽的时候,你们都在干什么?”   两个奴婢早为这事吓得魂不守舍一天了,现在听到问话,腿脚微微发颤。   一旁的奶娘严厉喝斥:“还不跪下回话。”   扑通一声,两个奴婢一起跪了下来,知音声音打颤:“笙小姐,奴婢当时去了厨房给郑姨娘煲汤喝,奴婢不知道啊,一直是画眉侍候在郑姨娘跟前。”   画眉便哭了起来。   “奴婢瞧着烫一直没送过来,便去厨房看一下,帮着一起盛汤来着,谁知道回来的路上遇着了云溪小姐,被她不小心给撞翻了烫。”   “什么不小心,一定是故意的。”知音也哭了起来,是吓的。   照顾郑姨娘,第一次因为一个男人出了意外,这一次,又出了意外……   虽然不觉得罪在自己,但也是护主不周啊!   今笙微微蹙眉:“把当时的情详细的说一说。”   知音哽咽着说了。   两个人端着给郑姨娘做的补身子的汤饭回去的路上,却被迎面而来的云溪撞了一下,本来就是热乎的汤,一下子便翻了,还洒在了云溪的手上,当时便手便烫红了。   云溪当时便骂开了:“你们这两个该死的奴婢,是不是以为生母不受宠,我现在也受了冷落便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告诉你们,就算我生母不受宠,那也是一时的,皇宫里的萧贵妃是我姨,二皇子是我表哥,我只要朝她们开了口,弄死你们这些欺负我的奴婢和弄死只蚂蚁一样。”   云溪的两个奴婢在一旁咐和着,趁势也跟着骂了起来。   她们毕竟是奴婢,就算云溪现在受了冷落,但用她的话来说,她后台硬着呢,她们这些奴婢哪个把她怎么样?只能忍气吞声的听她继续骂了。   她足足骂了好半晌的时间,似乎要把她这段时间受的气便发泄在这两个奴婢身上,待到她骂够了,还气得上前打了两个奴婢,掐了几把,踹了几脚,要罚她们跪在这里不许走,还扬言要告诉父亲,说她们这两个奴婢故意拿汤烫伤了她的手。   就这样,她们被惩罚跪在这里足足一个时辰,让两个奴婢看着她们,敢动一下就拿条子抽,她自己则气呼呼的扬长而去,说是要给手上药。   她们根本不知道郑姨娘已经在屋里自尽了,等她们被惩罚完了,回去后,郑姨娘已经气绝多时,悬吊在梁上。   今笙听完,沉默没语。   “都是奴婢的错,求小姐责罚。”画眉脸伏于地,哽咽着说。   “求小姐责罚。”知音虽是极怕,也忙伏于地,两个人都呜咽起来。   今笙瞧了她们一眼,她们总是过于胆小了些,惧怕于云溪那所谓的势力。她想了想,说:“这事虽不完全怪你们,但郑姨娘自尽,你们却是有着失职之罪,暂且留着,以后将功补过,再错一次,严惩不贷,至于云溪,不必放在眼里,烫死活该。”说完这话,她站起来便走了。   两个奴婢只觉得一震,齐声:“谢小姐不罚之恩。”   杜灵默默的跟着一块出去,望着那抹纤瘦的身影,之前在自家院里看到她,只觉得她美得遥不可及,气质清贵,眼下,便看出她不但清贵,且霸气、狠辣无比。   明明也就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比她还小上两岁。   大户人家的小姐,果然与普通老百姓是不一样的吧。   ------题外话------   哎,你们都不搭理我,为啥都不搭理我呀……/(ㄒoㄒ)/~   以后我也不搭理你们了/(ㄒoㄒ)/~   看,郑姨娘都被虐死了…… 哎,没办法,剧情需要……节哀顺变吧……(/(ㄒoㄒ)/~)   这就去虐周姨娘,虐到爬不起来无力反击好吧!真不骗人……/(ㄒoㄒ)/~   第81章 病如山倒(加更)   国安候府虽是在办丧事,但今晚的月色还是美得撩人,一如苏长离清贵的气质,英俊得遥不可及的脸庞,但他今天的心情却是不太美丽。   苏长离的马车哒哒的从宫中往回而返,他今天在宫里待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坐在马车里他微微合了一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却弯得像把扇子,许多女人都没他这等长而又弯的睫毛。   今天,圣上便唤他去了他的宸宫,遣退了身边的奴才宫女,说是让他陪他下盘棋,却是和他说了一些话。   “你们苏家对皇家的忠心朕是一直看在眼底的,你的祖父是朕的老师,你的父亲又是太子瀚的老师,现在朕对你也十分的器重。”皇上先说了一些好听的话,这也是君臣之道,惯用的伎俩,恩威并施,才这是治国之道。   “臣谢皇上抬举。”虽是被夸赞了半天,他也不惊不喜,倒是习以为常,恭恭敬敬的谢了皇恩。   “朕知道你平日里和太子走得近了一些,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日后若由你辅助太子,朕放心,只是……”他话锋一转:“你觉得羡殿下如何?”   “羡殿下为人随和,挺好。”   这个答案皇上略有不满,又说:“如果太子瀚与羡殿下放在一起比较,谁更优秀。”   “太子瀚自然略胜一筹,圣上您都看在眼里。”并无什么错处可挑。   明知他想要的是另一个答案,他还是维护了太子瀚。   皇上便微微眯了眼,叹了口气:“羡殿下这个人向来不如他圆滑,为人单纯了些,不懂拉拢人心。”   那就是太子瀚圆滑,为人不单纯会拉拢人心了。   话里话外,皇上的话无不暗示了他的立场,他更喜欢羡殿下一些,他也希望其他大臣能和他一样,但这又怎么可能呢,太子之位早在他出生的时候便属于他了,不可动摇,想要废瀚立羡,谈何容易。   苏长离眸色之下一片淡然,看似波澜不惊,心却有了起伏。   羡殿下生母受宠,母子俩瞧起来似乎与世无争,在宫里从来都是安安静静,不争不抢的,这么多年来,圣上向来偏爱羡殿下。   这一点,苏长离自然也是知道的,旁的大臣也看得出来。   不知不觉,皇子们都长大了,与其说羡殿下的个性更为讨喜,倒不如圣上是厌烦了皇后那些外戚,不然,前段时间也不会非要从民间给太子瀚选什么太子妃了。   皇上生了想要废瀚立羡的心思了。只是,北国向来是立嫡不立庶,若要废瀚立羡,那除非瀚犯了要命的错误。   马车一路哒哒的回到了太傅府上,他下了马车,朝府里走去。   “三爷回来了。”   “三爷。”   一路入府,府里还侍候的奴婢小厮弯腰行礼。   今笙所言的那个梦境,他并没有忘记,只是还没有朝太子瀚提及过。   一开始他抱着观望一下的心态想看看后面的事怎么成,湘君小姐果然被选立了太子妃。   皇上心里起了废瀚立羡的想法了。   这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坐在他客堂的圈椅上,苏长离慢慢喝了杯茶。   夜色,瞧起来有些凉意。   “三爷,给您做了燕窝粥,您吃点吧。”苏大管事的前来和他说声,吩咐奴婢把吃的端进。   他屋里有两个站立服侍的奴婢,一个叫紫菱,一个叫嫣红,十六岁,生得俊俏。   他稍微吃了些,感觉胃口不是很好,吃得不多。   站立侍候的奴婢嫣红见了问他:“三爷,可是不合胃口?”   “拿下去吧。”   两奴婢便收了桌上的碗,悄然退去。   外面站立的苏大管家一瞧东西又端出来了,微微蹙了眉,都没动几口便撤了下来,忙问:“怎么回事?三爷不吃?”   紫菱便说:“平叔,这得问梅风和万青了,他们常跟着三爷,应该知道三爷为何今日胃口不佳。”   “拿下去吧,算是三爷赏你们了,吃过后准备水,给三爷沐浴。”苏大管事的挥了手。   主子的心事,平叔岂敢真的随便打听。   “谢平叔。”两个奴婢高高兴兴的走了,燕窝这东西,可不是奴婢能吃得上嘴的,即使是主子不吃的赏给她们,也是高兴的,这可是主子吃过的呢,还有主子的味道呢。   两个奴婢跑到厨房那边高兴的分着吃了。   待到苏长离沐浴过后,已经是夜色微凉之时了。   他从浴房走出,穿了件白色的襟袍,腰上只系了一根玉带,胸口衣襟微微敞开了些,露出光洁的胸膛,风肆意一吹,衣袂飘飘,不扎不束的墨发扬起,当真是万种风情。   回到内屋,坐在软榻之上,外面传来喊他的声音:“三爷……萧凌求见。”   太傅府上,自然是养着不少的门客,萧凌便是其中之一。   “进来。”   有个年轻的黑衣少年走了进来,模样清秀,他弯腰行礼。   “三爷,已查到了,根据当时的描述来瞧,属下请了画师,没想到画出来的竟是周运,他正是国安候府上周姨娘的哥哥,在军中做副统领,而郑成,便是他带回来的,他当时可是花了大笔的银子帮这郑成还清了在当地所欠下的赌债,据周围的乡邻所讲,这郑成就是个赌鬼,欠了一身的债,天天被追,几乎要被打死。”   苏长离若有所思,点了头。   当初今笙虽说不用查了,他还是派人查探了一番。   候门之中,乱七八糟的脏事太多,她虽瞧起来处事沉稳,可到底才十四岁,有些事情如果太深,怕她一个深闺女子也整不明白。   “三爷,刚回来特意路过了一趟国安候府,发现府上正在办白事,便打听了一下,好像是郑姨娘死了,是自尽的。”   “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萧凌退下。   苏长离坐了一会,唤了梅风进来,他的属下。   “去国安候府一趟,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梅风领命,退下。   这六少爷,也是个命运多桀之人。   ~   这事之后,郑姨娘的丧事办完了。   因为觉得自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顾才华便对外言郑姨娘是病逝的。   逝者为大,入土为安后,国安候府便又恢复了往常。   郑姨娘终于消失了,周姨娘还解决了自己的一块心病,卧在美人榻上,她也正谋算着要怎么才能令顾才华来见她,再次重拾对她的宠爱。   秦嬷嬷在一旁策划着:“过些日子,等候爷心情好一些,您只要病上多日,不怕候爷不来看您。”   周姨娘觉得这主意甚好,眯眼笑笑:“嗯,就这么办。”   郑姨娘的头七之后,今笙在傍晚的时候便来到她父亲面前。   郑姨娘去逝,他也是真的伤心的,这几天明显消瘦了,人也没有多大的精神。   今笙不知顾才华心里所想,因顾才华只当郑姨娘的死是他造成的,便心生了内疚。   看今笙过来,他坐在那儿轻轻揉了下额,叹了口气,无言。   今笙走到他旁边,作势要帮她拿捏脑袋,给他揉了一下,顾才华觉得舒服多了。   还是这个女儿贴心!他心里默想。   “爹,逝者已逝,您可要保重自己,想多了会头疼,就别瞎想了,郑姨娘那么爱您,也希望您快快乐乐的。”   顾才华勉强应了一声,今笙又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女儿怕讲了,又惹得父亲心烦。”   “说吧。”   “郑姨娘临逝前的头一天,就是那天父亲也看过郑姨娘后,女儿随后也去了,郑姨娘便和女儿说了一些话。”   “什么话?”   “郑姨娘心里觉得有愧于父亲,虽不是她的错,但毕竟发生了一些不光彩的事情,令父亲蒙了羞,她自觉不能像往常一样侍候父亲了,便让女儿去寻了她一个远方的表亲来,想让她代替自己在您跟前服侍,那日女儿假意出去祈福,便是为这事去了,只是一回来便传来郑姨娘自尽的消息,女儿便没敢说这事……”   顾才华微微一怔,女儿这意思她有点明白了,是说郑姨娘让她从外面给他找了个女子回来服侍他?   今笙又说:“郑姨娘既然令女儿做了这事,又怎么会去自尽呢,就算要自尽,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总会先把事情安排妥当的。”选择这个时间自尽,父亲短时间里纳姨娘,总归是会惹来一些闲话。   顾才华瞧她,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没有断案的头脑,太复杂的事情也想不出来。   今笙知道他不明白,便叹了口气,她指望父亲可以听懂一些,但他全然不懂,罢了。   “这个女孩叫杜灵,住在杜家庄,那日便跟着我一块来了,这几日一直住在我院子里,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人也好看,这是郑姨娘生前的心愿,不知道父亲可否愿意现在见一见她?”   居然有这事。郑姨娘毕竟才过逝,他正心里不好受着,现在听今笙这话,一时之间竟也不知是该见,还是不见。   今笙朝外面示意一下,片刻,就见杜灵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候爷,见过笙小姐。”   那女孩走了进来,跪下行了礼,声音甜美,人也果然是水灵灵的。   顾才华瞧了她一会,只觉得她的五官有几分的和郑姨娘相似,心里便又默默叹口气,最后觉得还是郑姨娘体贴他,对她更是怀念起来。   “爹,这是郑姨娘的心愿,您看……”   既然是郑姨娘的心愿,自然是不能令她失望的。   “以后,就住在郑姨娘的院子里吧,其她的你看着安排一下,不要亏待了人家。”   今笙应下,对杜灵说:“杜姨娘,父亲这段时间因为郑姨娘的事情一直伤心着,今个,你就照顾父亲吧。”   “是。”   今笙便告退了。   顾才华有一瞬间的别扭,自己的这种事情,竟是由女儿来亲自安排的?   他默默的望了一眼杜灵,那女孩还跪在地上,有些娇羞,但又略大胆的看着他说:“候爷,让我给您变个戏法玩吧,兴许您看了,就开心了呢。”   还会变戏法吗?顾才华略有了兴致:“起来说话吧。”又问:“你会变什么戏法?”   杜灵起来,从自己身上拿出一块帕子说:“候爷,我可以变手帕,您看,我手里只有一个手帕对吧。”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水灵灵的少女充满了活力,朝气,与以往的任何姨娘都是不同的。   他微微眯了眼,心里微动。   杜灵把自己的左手握成拳头,手帕便从自己的拳缝里塞了进去,然后再抽出手帕,本来只是一块粉色的手帕,后面抽出了白色的手帕,绿色的手帕,紫色的手帕,五颜六色的手帕……   顾才华看得惊奇,没想到她竟会变戏法,他也只是在待上看别人变过这类的戏法。   她抽出许多的帕子后,那些手帕后来便又被她再次塞到握着拳头的手里,最后只剩下一只原来的帕子。   顾才华望她,嘴角便忍不住上扬,问:“你从哪里学来的?”   女孩一双眸子充满了灵气,脆生生的答他:“回候爷,我以前在乡下的集上玩,看别人变过这种戏法,偷偷学来的。”其实是她软磨硬泡,用豆腐换来的,为此,她偷偷贡献了大半个的豆腐给人家吃。   顾才华心里渐渐舒畅起来了,便拿了旁边的茶作势喝了起来,不想竟微微呛住,轻咳起来,有些尴尬,杜灵便立刻上前站在他旁边为他一边轻轻顺着气,拍着背一边说:“候爷,您和当年还是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呢。”   顾才华顺过气,惊讶:“当年?”   “我小时候是来过府上的,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候爷便是年轻又英俊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候爷还是和当年一样,年轻英俊。”   这话顾才华爱听,他毕竟已经三十多岁了,近四十的人了,被一个小姑娘夸年轻英俊,自然是内心快活的。   女孩真是能说会道,妙语连珠。   她不觉然的便拉起女孩子的手,她娇羞的往他身上依了过去。   她人虽不大,但胆子却是极大。   她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常年跟着父亲去集市卖豆腐,什么没见过呢,一进府姨就死了,从笙小姐的话里,她也听懂了,郑姨娘的死并不单纯,是让人给害的,究竟是谁害的,她来府里几日,观察了多日,也了解过府里的形势了。   很显然,她若想要府里有立足之地,眼下便是要抓牢眼前的这位,笙小姐的意思,也正是如此,她懂,自然会晓得该怎么做。   顾才华便轻轻握了她的手,自从郑姨娘出事以来,他也多日没行房了,眼前看着这位灵动的女孩,体内血气往上直涌,便抱着她去了内室。   女孩身体非常轻盈,他抱起来丝毫不费力气。   ~   男人的爱,当真是来得快,也去得快。   次日,杜灵便名正言顺的搬进了郑秀所住过的院子。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来这个院子了,只是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会长住在此。   和当时郑姨娘在的时候一样,原先侍候过郑姨娘的奴婢,便留下来继续侍候她。   站在堂屋里,望着桌上摆的供品,是郑姨娘生前常喜欢在此敬拜观音。   杜灵慢慢跪下来,双手合十。   “秀姨,灵儿来看您了,您不在了,我会代您好好照顾六少爷的,您若在天有灵,就保佑我和六少爷平平安安。”从今以后,我会取代您的位置,秀姨失去的,我会帮您争取回来,谋您命的,我会帮您报了这血仇。   只有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的在这里继续住下去。   六少爷详云走了过来,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眸中微冷。   她回了身,瞧向详云,喊他:“六少爷,我叫杜灵,您小的时候我曾和母亲一起来看过您,您可能不记得了,秀姨与我的母亲是表姐妹……”   “杜姨娘,我要去找笙姐姐了,你忙吧。”他并不想多说话,打断了她的话,转身便走。   杜灵目光平静的看着她,看得出来六少爷并不高兴。   ~   和往常一样,云溪还是要去今笙那里,给她请安,听她教导。   说是教导,不过是让她抄写书藉,免得她闲着了。   原本以为郑姨娘死了,就会迎来了周姨娘的春天,哪知道又冒出来一个杜姨娘。   一路走向今笙的院宇,云溪是很难高兴起来的,微微阴沉了脸。   她过去的时候,今笙正站在阁楼上,远远的,可以看到她走过来。   下面的奴婢便引她过来,引到了阁楼上,今笙常在的琴房。   奴婢通报了一声:云溪小姐来了。   门上开着的,云溪便走了进去,静静的站在她面前:“见过笙姐姐。”   今笙依旧站在阁楼上的窗户处,没有回身,声音清凉:“那天,你故意撞了郑姨娘两个奴婢,让汤撒在了你的手上,你故意借此责骂她们,惩罚她们,以此拖延一些时间,就是在这个时间内,郑姨娘被你们试先安排好的人潜进她的房间,先是把她闷死,再把她吊到房梁上,以此造成她自杀的样子。”   云溪心里震惊,没想到这都能推算出来,她面上冷笑:“笙姐姐,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今笙转了身,慢慢朝向她。   “郑姨娘逝的当晚,我有检查过她的身体,她的指甲因为抓到了一些不该抓的东西,指甲便断在了肉里,由此可见,是由要想要闷死她,她挣扎所致。”她虽不是法医,但一些基本的判断还是有的,还是可以从中推测一些事情来着。   云溪望她,作出无语的冷笑模样。   “笙姐姐,你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吧。”   “啪啪啪……”几个耳光忽然就抽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被打偏了。   云溪捂着被打痛的脸,震惊的看着她,怒不可言。   半响,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敢打我。   “比起郑姨娘的命,给你几个耳光又算得了什么。”   “你若说的是真的,你去告诉父亲呀,或者去报官啊,和我说什么?”   报官,她会不想么……   以父亲那性子,自然是不会让报官的,只会觉得家丑不可外扬。   郑姨娘与郑成之事,他都不愿意查下去。   至于告诉顾才华,没有证据,只会惹得他心烦,她最后便选择作罢。   瞧云溪气势还不小,她冷冷的看她。   “你们以为郑姨娘死了,一切便可以回到从前了吗?父亲会再宠周姨娘?顾云溪,我已不是从前的我,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早已不是那个我,周姨娘会先死于你的面前,算她偿还郑姨娘被杀之命。”   说这话,她是已动了杀心了。   云溪看她,听她这话,只觉得周身发寒。   她声音不高,嗓门也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重的敲在人的心房,让她心生了一些惧怕。   云溪看她,她一直觉得她变了,却不知道她究竟变了多少。   她的确不是从前的她了,因为她已经不会与她交好,只会处处针对于她。   “走吧,回去把佛经再抄一遍,你最好祈祷周姨娘一世平安,明天我会检查。”   云溪一句话言不上来,狠狠的盯她一言,走就走,她甩袖离去。   整天就是让她抄经文,是想让她戒痴戒贪戒情戒欲出嫁当尼姑不成。   但不抄,也是不行的。   所以,她只能捂着被打的脸气呼呼的离去。   今笙转身,慢慢坐了下来,坐在书桌前,拿了笔墨,写了几个字,写完,望着那几个字怔怔的出神,收笔,才发现自己写了生字。   是啊!她已经再生一次了,她再也不是从前的她,她不能任由前世的命运在今世轮回,虽然母亲已经逝了,郑姨娘也逝了,但她还是要好好的活着,她要六弟活着。燕京活着、湘君活着、所有她在乎的人,都活着。   但母亲已经不在了,郑姨娘也不在了,都是周姨娘害死的,那么,周姨娘就得死,得为她们偿命。   ~   眼下周姨娘的心情也并不畅快,原本以为解决了郑姨娘,过几天她装个病,到时候吸引顾才华的注意,他若心软了,她便可以求求他,放她出去,这个计划还没有启动,一个叫杜姨娘的女子竟是出现了,还搬进了郑秀之前的院里,成了杜姨娘。   周姨娘有些忍无可忍的说:“再这样下去,候爷马上就会忘记我的,男人都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常桂,你去门口守着候爷,只要他出来,你就求他,告诉她我病得快要死了,要见她最后一面。”   常桂觉得这样不妥,和她讲:“笙小姐现在给候爷又塞了一个好看的妙人儿,候爷心里正喜欢着呢,现在求他恐怕时机未到,何况,您现在身体好好的,并未真病,到时查出您在骗他,候爷只会更恼您。”   周姨娘怔了一会,她想故计重施,可想到上次落水后身体便一直不适,这个念头便打消了。再则,落过一次水后,她心里还是有些惧的,落水的滋味并不好受,那水冰冷刺骨的,简直要命,虽然说现在是四月底了,可真泡到冷水里,还是受不了。   想要生病,这病还不来了。   周姨娘沉着脸想了一会,秦嬷嬷这时说:“这个时候装病是太冒险了一些,但不病,便会一直被禁足在这儿,时间久了,候爷会很快忘记您的,还有五少爷,现在每天在谢姨娘那儿,私塾也不去了,整天就是院子里玩,谢姨娘会安什么好心吗?您要是走不出这个院子,不能重得候爷的恩宠,以后五少爷的前程便毁了,还有咱们三小姐也是,在府里哪有好日子过。”   周姨娘问:“你是想让我真病?”   “等您病了,便让三小姐去宫里求求贵妃娘娘,请个太医来给您瞧瞧,再求求贵妃娘娘,请她到府上一趟,趁机给候爷施压,放您自由。”除此以外,也别无它法。   周姨娘想了想,到底是一咬牙,一狠心,给我打些凉水,我去泡会。   为了早日得以自由,为了她的儿子,女儿,她也只能拼此一搏了。   ~   果然,一切如她所愿,当真是病来如山倒,她在傍晚上就发起了高热。   常桂照之前所说的那样,去找候爷。   这个时间,顾才华自是在家的,只是常桂并没有把话传到,她在门口便被枊嬷嬷拦了下来,现在的柳嬷嬷是管事的,整个国安候府她都可以来去自由,即使是候爷这边的护卫们,也会听她的。   毕竟,她可是笙小姐跟前的红人,而笙小姐,在府里又是掌家的,笙小姐一句话,便左右着府上任何一个人的来去自由。   夜,微凉。   今笙在自己闺房翻看着手中的书,看了一会,不觉走神,望着安安静静坐在面前的六弟详云,心思便飘远去了。   六少爷正安静的坐在她的面前,手里继续翻着老子那本书。   他本来脸色不太好,渐渐的面容便心平气和起来了。   薄叶那时在外面站了站,知道屋里有人,不该打扰,但还是不能不前来喊她:“小姐,奴婢有事禀报。”   “进来吧。”   薄叶推荐那扇檀木制成的木门,在屋中正中间是一张香木和四把雕刻精细的木椅,靠北边便是笙小姐的闺床。   此时,今笙与六少爷正坐在屋里东边的一张书桌前,上面整齐的摆放着笔墨纸砚。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读书写字,处处都有这些痕迹。   薄叶看了一眼旁边的六少爷,弯腰行了礼:六少爷。   他仿若没听见,无动于衷。   “说吧。”   薄叶便轻声和她说:“周姨娘那边果然是沉不住气了,竟然开始装病,由常桂闹到候爷那边去了,但候爷正和杜姨娘在一起,枊嬷嬷已交代下去,只要是那边的人去找候爷,全都不用传话。”   今笙却是微微挑了眉,病了吗?她倒真是沉不住气,这就等不及了吗?   “你去一趟太傅府上,去找苏大人,传我的话,就说周姨娘病得极重,需要一个可靠的大夫,请他帮这个忙,快去快回。”   薄叶不知她为何要这样做,但笙小姐做事向来有自己的章法,也不需要她去凡事都明白,便领命去了。   六少爷那时抬头,问她:“笙姐姐,姨娘为什么要自尽?他不会舍得离开我的,你说,是不是周姨娘害的?你为什么还要去关心周姨娘?”   这么小的孩子,本不该经历这一切的,世界的丑陋他太过早的便接触了,也许正因为这样,他变得过分的成熟,心思也过分慎密了些。   抬手,今笙摸了他的脑袋,和他讲:“郑姨娘她是疼你的,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等将来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你会明白的。”他到底是才八岁,一个九岁不到的孩子,她不能和他说太多,怕他会冲动,更怕会影响到他的性格。   一个人一旦经历得多了,性格都会变的,会失去他该有的纯真。   缓之,她说:“周姨娘的事情,交给我处理,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歇息吧。”   “我不想去杜姨娘那里睡。”那本来是他的院子,现在被杜姨娘霸占了,虽然今笙也有和他解释过,但他还是不喜欢。   “那就去燕京哥那里睡吧,你和他讲,他会同意的。”   六少爷便同意了,站了起来,朝她告辞了。   今笙静静的等待。   真是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偏进。   是时候,让她偿命了。   做了这么多的恶事,惟有一死,才能偿还。   ------题外话------   某人狠不要脸的加更了……但真累啊……   第82章 与苏大人比大小   酉时,夜已黑。   和往常一样,苏长沐浴过后便从浴房走了出来,转身回到他的睡房,不同的是,今天晚上他的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太子瀚。   他今天穿了一身的黑,一身的黑衣也掩不住他卓乐不群的英姿,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英俊无匹的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的线条,锐利深邃的目光,即使他嘴角扬起,眉眼带笑,还是给旁人一种压迫感。   他随性的往苏长离的软榻上一靠,直勾勾的看着进来的苏长离,哼笑,挑着桃花似的双眼。   不得不承认,苏长离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现一个论美貌让女人都会觉得遥不可及的男人。全京城都不找不到比他更好看的男人。   当然,身为太子瀚的他,才不会把男人的脸蛋看成天下第一。   他挑着眉睛瞅着苏长离,还不是得不感叹的说:“你真是比女人还好看。”   “……”苏长离不喜他这话,但没搭理他,只装着没听见。   女人能有他这结实的身材?权当他嫉妒。   太子瀚说的是真心话,人长得好看,身材又好的情况下,随便怎么穿都好,明明只是穿了件白色的袍子出来,腰带随意的系了一下,略敞开的一些胸膛,还有不扎不束的墨发,怎么瞧,都充满了魔性,明明是个文官,身上竟找不到半点文弱书生的样子来,瞧起来反而比武将还有气势。   这不是气人吗。   太子瀚盯了他好一会,好像要把他身上盯个洞出来,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出其不意的就戳了他的胸膛,没戳得动,苏长离无语的看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哪知这人又伸手往他腰带上抓,但这一次他没得手,苏长离避开了。   “没想到你还兴这口……”苏长离在避开之后语气便淡了下来,又言:“我对男人没兴趣。”   太子瀚没有丝毫的尴尬,他摊了手:“你想多了,我就是想看看你身材好不好,下面的鸟有没有我大。”   无聊。   他可没兴趣欣赏他的大小:“留着给你太子妃欣赏吧。”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留着给你的苏夫人欣赏大小了。”他嘴角挂笑,笑得虽是好看,但还有些贱。   “……”这黄腔要是开下去,指不定又要说出些什么来着,毕竟一块长大的,谁对谁都有几分的了解。   苏长离便拢了一下衣裳,私人空间,男人之间开些黄腔,是常有的事。何况他与太子瀚也算是一块长大的,关系上总比旁人亲近些。   他转身去倒茶,不搭理他的黄腔,问他:“你怎么来了。”   还在沐浴的时候下面的人便来说太子潮来了,还直接来他睡房等着了。   就应该把他请到客房去。   提到这事,太子瀚便有些意兴阑珊了。   “三爷,笙小姐那边来人了,是一位叫薄叶的丫头,要见您。”外面传来护卫的禀报声。   “请她到客堂。”   外面声应,他转身去找衣裳。   “说曹操到,曹操就到,你去快去快回。”太子瀚扭身靠他床榻上了,准备继续等他。   本来,苏长离应该沐浴完睡觉的,现在只能抱着衣裳去次间换。   “哎?你不至于吧,换个衣裳也要避着我,都是男人,我还不能看你身体了?我又不是没看过,我连你小时候尿尿的姿势都见过了,你那地方有多大我又不是不知道。”太子瀚盯着他甚是无语的说着,小时候的事情都抖出来了。   “现在长大了。”他直接跑着衣裳出去了,到次间换。   他如果真在太子瀚面前换衣裳,他可以相像出当时的画面,他会站在他面前指着他身体的一些部位全部评价一番。   倒不是怕不如他的大,是怕刺激到他。   太子瀚不说话了,盯着他出去后关上的檀木门发了会怔。   现在长大了?他沉思一会,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他那个地方现在长大了?还是说他们都长大了?就算他们都长大了,都是男人,也不用刻意避着吧?谁没见过似的。   在太子瀚一番的胡思乱想中,苏长离已换好了衣裳。   由于他的父亲曾是太子瀚的太傅,他这个儿子自幼又显出异于常人的天赋,便甚得圣上的喜欢,那时便让他与众皇子一块读过书。   所以,他与各位皇子之间,可以说是光腚的时候便认识了,才会有太子瀚那句连他下面都见过的话出现。   ~   苏长离来到客堂,薄叶已经等着了,见他出来便忙弯腰行礼:“苏大人。”   “出什么事了。”   “是笙小姐吩咐奴婢前来拜托苏大人一件事情,府上的周姨娘病了,极重,笙小姐需要一个可靠的大夫,请苏大人帮个忙。”   “……”原来是周姨娘的事情,他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想也是,她那样一个人精,能有什么事,即便是有事,那也是别人有事。   “梅风,去把华歌找来。”   外面的梅风领命,立刻去了。   梅风、是常跟随他的两护卫,25岁,身躯凛凛。   片时,有位身材高挑的男人进来,一身蓝袍,年纪三十,气质高雅,自有一股高深的味道。   “三爷。”华歌行礼。   华歌是太傅府上的养的门客之一,家中曾三代行医。   “你跟薄叶走一趟,去国安候府见笙小姐,一切听她的安排。”   “是。”   “谢苏大人,奴婢告辞。”   他们离开,苏长离转身回去,这几日忙于别的事情,便少去了国安候府上,不知道那边又发生了什么变数。   回到自己的睡房,太子瀚已坐在了他屋里的桌前,他也便落坐下来,拿了桌上还热着的茶,倒了两杯。   他自己慢慢喝了几口,就听太子瀚和他说:“最近羡殿下甚是奇怪,有属下和我说了羡殿下的一些事情,我便去瞧了一下,接连数日,发现他多日以来都站在朝中大臣的必经之路上与人说话,就在宫门口,你说他这是要作什么?拉拢人心吗?”   这事,苏长离自然是早有知道,只是一直还没有说,因为时机不成熟。   听他提了,他也就放下了手中的杯,和他说:“看过一本史册上讲,汉朝刘邦称帝后,立下陪他一起打过江山的,吕皇后的儿子为太子,多年之后,刘邦专宠了一位戚夫人,戚夫人便常在刘邦的耳边哭啼,想要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刘邦慢慢也便动了心,几次想要废立太子,吕皇后便联合朝中一些大朝,几次压下此事,不久后来刘邦过逝,才算有惊无险。”   太子瀚的表情已经沉了下来,这个故事,他在史册上也是有瞧见过的。   他默了一会,拿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冷笑了一声,说:“你是说,圣上会废我改立太子吗?”   苏长离便站了起来,看似随性的坐在了自己靠北一角的软榻上。   “你觉得羡殿下为人如何。”   这声音乍听之下好像是随之一问,太子瀚却知道他并非随之一问。   他想了想,答他:“萧贵妃虽然是受了父皇多年的恩宠,倒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二皇弟那个人,看起来很随和,不争不抢。”说到这里,他眸色一凉:“关键还是父皇的想法,为了怕外戚干政,他已经亲自为我选立了太子妃,他还怕什么呢?”   “他自然是不怕的,他只是爱物及物,更喜欢二皇弟罢了。”说到最后,他声音也低了许多,有些冷意。   苏长离没搭他的话,该说的他已经说了,他不是个笨的,自然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给我拿些酒来。”他忽然想喝些酒了。   苏长离说:“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行,我找燕京喝酒去。”太子瀚站起来便走,有几分的赌气。   身后传来苏长离的声音:“你回去把那本书找出来,再仔细读一读。”   他没有答话,甩门走了,心情已是极差。   苏长离的话说得已经很明确了,父亲有意废瀚立羡,他自然是懂的。   正因为懂,心情才会更差。   他匆匆出了太傅府上,上了停在外面的马车,护卫直接带他回了宫。   说找燕京喝酒,也不过是他当时的气话,气苏长离竟然不肯陪他喝酒解闷,明知他心情不畅快。   回到宫里后太子瀚便去了自己的书房,他从众多书藉里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了一本史册。翻到有关汉帝刘邦那一册,便埋头看了许久,看得双眸微微泛了红,之后便整个人朝圈椅上朝后仰去。   ~   国安候府。   常桂是又气又急,恼得不行,和迎来的秦嬷嬷嘀咕了几句,便一起进了内屋。   周姨娘是真的病了,难受得躺在床上直哼,由于发着高热,也是满脸痛红的。   上次落水病后,就落下了病根,身子一直没有恢复太好。这次她又冷水洗澡,硬是把自己折腾病了才罢休,想着如果这样可以赢得顾才华的怜惜,她也拼了。   常桂来到她旁边和她说:“候爷在杜姨娘那儿,现在整个府里的人都被笙小姐控制了,没有奴婢愿意去朝候爷通风报信,请不到候爷。”时到今日,府里的局势常桂是真的看明白了。   她有些心慌,也有些害怕,请不到候爷,周姨娘的大势难道真的已去?   周姨娘躺在榻上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迷迷糊糊的回她:“今笙这个贱人,我饶不了她,请不到也要请,你就堵在那门口,候爷总归是会出来的……”拼了力气说完这番完,只觉得自己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难受得快要死掉。   早知道这么难受,就不用这个法子折腾了,心里暗暗后悔,也无计可施了。   常桂见她难受,便抿了嘴,不多说什么。   她悄然退了出去,秦嬷嬷跟着一块出去。   “柳嬷嬷的人看得紧,根本不让我靠近那院子,即使是候爷出来,我恐怕也是见不到他,即使是我喊破喉咙,候爷恐怕也不会听我一个奴婢的声音,秦嬷嬷,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屋外,常桂和秦嬷嬷嘀咕着,想请她拿个主意出来。   秦嬷嬷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犯了愁。   “要不,先给周姨娘弄些姜茶喝喝,我瞧她难受得厉害。”   秦嬷嬷忙阻止:“别,这病是要留给候爷看的,若真好了,周姨娘这苦也就白吃了,我再想想办法,一定要见到候爷,让候爷知道周姨娘病得不行了,只有一口气了。”   两个人在院里嘀咕了一会,想拿出一个可以见到候爷的办法,却是不能。   整个府里都是今笙的人,还没靠近,便让人给赶回来了。   “笙小姐。”   外面传来声音,两人朝外一瞧,竟真是笙小姐带着人来了。   “笙小姐,您深更半夜的不睡觉,来这做什么。”秦嬷嬷心里恼她不行,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对她也不再恭敬,抬步迎了上去。   今笙扫她一眼,语气却是柔和起来:“秦嬷嬷,我听说周姨娘病了,病得很重,几乎都要惊动父亲了,父亲这段时间劳心劳力的,现在和杜姨娘早已经歇下,哪有时间见她一个犯了罪的姨娘,但我这个人也不是绝情的,既然她病了,这病还是要瞧的,她毕竟是东来和云溪的生母,为我们顾家生了一儿一女,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我已经请了大夫过来给周姨娘看病。”   哪敢让她给周姨娘看病,没病还给看死了呢,上次周姨娘落水侍候了一回,明明三五天可以好的病,结果小半来月都不好。   常桂开口:“笙小姐,这等小事就不劳烦您了,周姨娘就是伤了风,应该不要紧的,一会我让大夫抓点药吃吃会好的,您身子尊贵,要是把病气过给您,就不好了,您还是请回吧。”再则,她带来的这个大夫,常桂瞧了一眼,压根是个面生的,平日里府上看病请的根本不是这个大夫好吧!   “常桂,你这样拦着不让给周姨娘看病,她若真病得不起,你担挡得起吗?让开。”   今笙话落,常桂便被一旁的薄叶一把推开了,一行人抬步进去,拦都拦不住。   进了内室,看周姨娘躺在床上哼着,时不时的咳嗽着,很难受的样子,今笙上前一步喊她:“周姨娘,听说您病了,我带了大夫来给您诊断。”   一听是今笙的声音,周姨娘就有些激动,为什么不是顾才华来了,反而是今笙来了?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你给我走。”她有气无力的喊,又是气又是喘的,便又咳了起来。   今笙不理她,只说:“看来周姨娘果真是病得不轻,都说起胡话来了,华大夫,您请吧。”   一旁的华歌也就放下自己的带来的药箱,坐下,开始给周姨娘请脉,周姨娘挣扎不过,由着他请了脉。   他请了一会脉,起了身,对今笙说:“笙小姐,这位姨娘的病已是极重的,不能再拖,已经伤到了肺了,若不及时治疗,轻者可能烧坏脑子,重者恐怕有性命之忧。”   秦嬷嬷和常桂心里冷哼,吓唬谁呢!不过是个头疼脑烧的罢了,又不是三岁孩子,还烧坏脑子呢。   今笙客气的说:“要怎么治疗,还劳烦华大夫给开个药方,您这边请。”   华歌便到了外室,坐了下来,挥笔开了药方说:“一天三次,热服。”   药方开好,今笙收下,转交给薄叶:“拿去抓药,尽快把药煎好了,给周姨娘服下。”   薄叶领命而去。   华歌这时收拾好药箱,起身,准备告辞。   “笙小姐,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便是。”   “劳烦您了。”今笙随他一块往外走,渐渐出了院宇。   院里的光线,有些暗,毕竟,夜已深了。   “笙小姐,那位姨娘的确是已经感染到了肺部,这可能是因为以往就有过一段这类严重的病症,应该是一直没有根除,现在再次发病,表现得极为严重霸道,来势凶猛,若不及时医治,后果不堪设想,轻则会烧坏脑子,重则有生命危险。”   华歌这段话再次重审,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刚见到笙小姐之时,她语气温柔的和他说:“一会诊断的时候,不论是什么病,都烦请华大夫往严重些的地方说,越重越好。”   他心里升起一些惊讶,这可是苏大人的未婚妻。   看来,候门之地,果然无干净的地方。   他再次重审他的诊断,今笙眸色微闪:“华大夫,我记下了,谢谢您了。”   她瞧起来客气极了,华歌抱了拳:“您是三爷的未婚妻,都是应该的,告辞。”   所以,他并不是在为她做事,是在为三爷做事了。   提到这个人,今笙脸上微微有些辣。   ~   上次离开后,他这几天都没到府上来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也许,应该是很忙的吧。稍微压下三爷的事情,对袭人说:“去传我的话下去,让常桂和秦嬷嬷好好侍候着周姨娘,不许她们再到处乱跑,她们若是侍候不好周姨娘,再有个什么差池,饶不了她们的狗命。”   “是。”袭人立刻转身返回,对院里站立的奴婢交待了一声,又朝屋里的秦嬷嬷和常桂喊了一嗓子,把今笙的原话传了下去。   两人站在门口听得脸色发白,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这是连她们的自由也限制了?不许她们外出找候爷了。   ~   不久之后,薄叶端了煎好的药送到周姨娘面前去了,袭人陪她一块前来的。   “秦嬷嬷,药已经照小姐的吩咐煎好了,你侍候周姨娘服下吧。”   秦嬷嬷接过药,心里虽是恼极,面上还是说了句:“那就谢过笙小姐了。”   “真明白笙小姐待你们的好就行了。”薄叶丢下话,扭身离去。   待她离开,一旁的常桂才气得呸了一声,骂:“她好?她能安什么好心?我看这药里指不定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反而令周姨娘越吃越严重起来了。”   “谁说不是呢,这药周姨娘不能喝。”秦嬷嬷一边说罢这话,一边走了出去,把药倒在屋外的花盆里去了。   常桂气得不行,也急得不行,问她:“现在怎么办?她连我们的自由都限制了,不许我们出去,如何见到候爷?”   “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只能偷偷出去找三小姐了,让她进宫一趟,去求求贵妃娘娘。”   “现在三小姐天天在笙小姐那边,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见她比见候爷更难了。”   “大晚上的,三小姐总会回去睡觉的。”   两个人谋划了一会,想一想,办法总会有的。   次日。   天微亮,院里的奴婢已开始起床,打扫院子的开始清理院里的树叶,一夜过去,院里各种盛开的梨花桃花总会纷纷飘落得满院都是。   一夜春风,顾才华也起床洗漱,准备一会出去了,他在内阁虽没什么重要的职务,但还是要做个样子,该去还是要去的。   杜姨娘在一旁服侍他,看着他吃完早膳。送他走出门口的时候便拽着他的胳膊亲昵的和他说:“老爷,您晚上早点回来,妾身等着您。”   旁的姨娘都称尊他一声候爷,惟有她叫法奇特,一声老爷,亲昵又暧昧。   她声音甜美,毕竟年纪不大,人也好看,开口说话,对他带着依赖,看似没有丝毫的魅惑,双眸清澈,一脸纯真,可那声音总是撩得人心里痒痒的。   “好的。”他答应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吧唧便大胆的略在了他的下巴上,她略有大胆的亲了他一口,之后又像个羞怯的猫儿站在那害羞。   都是这个年纪的人了,本是过了心动的年纪,可还是忍不住心里跳动一下,望她一眼,目光温柔。   心里莫名有些不舍那温柔乡,但到底是走了。   约莫辰时的功夫,薄叶匆匆跑了进来。   “小姐,候爷已经走了。”这一走一时半会便不会回来了。   “云溪小姐也已起了床,奴婢已派人过去催了,让她早点过来,把昨个抄的经文交了。”   今笙正用着早膳,听她慢慢禀报着。   “周姨娘那边的药也已经送过去了,但昨个晚上周姨娘便没喝,那秦婆子都给倒在了外面的花盆里了,明明是治病的,她偏不信,她还以为里面放的都是毒药呢。”   奶娘正陪在一旁,便笑说:“她们害人惯了,便怕被人也害了去。”   薄叶哼了一声:“可不是吗?给请了大夫诊断了,也开了药方,药也送过去了,她们偏不用,周姨娘便只她一直病着了。”这样下去,不用多久,旁人不用加害于她,她自己便把自己完玩了。   今笙抿唇,一句出真言:“真的是应该了那种,恶人自有天收。”   薄叶轻声说:“可不就是嘛,自作孽不可活。”   “这几天盯严实了,她们不会老实的。”   薄叶忙说:“小姐,还真让您猜对了,奴婢正要和您说这事,刚送药过去的时候,那秦婆子已经不能活蹦乱跳了,奴婢已经询问过门口的奴婢了,说是昨晚上后半夜里,秦婆子还翻窗户呢,结果翻上窗户后,在跳窗户的时候崴到了脚脖子,疼得直叫唤,现在哪也去不了,正在屋里休息呢。”   待到薄叶交待完外面的情况,紫衣进来禀报:“小姐,杜姨娘来了。”   “请她到客堂吧。”今笙答应一声,她也吃好了,洗漱了一下,擦了手,便去了。   现在杜灵已不是当初见她时的模样,初次见她,还是一身粗布,一身的乡村气息,今日的杜姨娘,已穿上华丽的绸缎,果真是应了那句话,人靠衣装马靠鞍。   穿上华丽绸缎的杜灵,摇身一变,气质都不同了,举止之间也不失端庄。   “见过笙小姐,给笙小姐请安。”她弯腰行礼,乍一瞧去,也是知书达理的一个人。   今笙望她笑笑:“杜姨娘现在是越发的水灵了,看来很得父亲的心了。”   奴婢上茶,果盘。   “都是笙小姐和奶娘调教得好。”   今笙噗的轻笑了,奶娘忙摆手,谦虚:“不敢当,不敢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是杜姨娘悟性高。”   袭人紫衣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她们在客气什么。   那日领杜灵回府上,又遇着了郑姨娘自尽一事,也跟着伤心了一阵子。   郑姨娘的事过去后,杜灵这事也不能再继续拖着,但又怕她一个姑娘家,没经过男人之事,反而不知道如何讨好顾才华。   还是奶娘胆大注意多,正应了那句,姜还是老的辣。   她把身边的丫头都赶走了,留下了今笙和杜灵,朝她们传授了一些男女之道,反正自家小姐日后也是要嫁人服侍男人的,当时便听得两个人面红耳赤。   后来的几日,奶娘也教了杜灵一些应有的简单礼节,只要不在顾才华面前失了礼,基本上也没啥事,毕竟,她年轻,漂亮,脸蛋好,身材好,这就是底气。   先抬个姨娘而已,也不需要她有什么高的水准。   杜灵跟着学过几回,她脑子比较灵活,比较日常是跟着父亲卖豆腐的,见的多也听得多,胆子也大,倒是一下子便讨了顾才华的欢喜了。   这么一来,周姨娘那边便沉不住气了,便上演起了一出苦肉计。   几个人说笑了一会,今笙问她:“听说你还会变戏法?”   “都是小把戏,哄人玩的,笙小姐要是有兴趣,只要您有空,我便教您玩,我个人觉得,男人见多了矜持的姑娘,偶尔在男人面前大胆一回,放肆一下,没准男人还喜欢得紧呢。”   只能说她天生就是个胆大的,又或者也是已经历过男人了,说话更是大胆了些。   奶娘不失时机:“这个好,这个真好,小姐,您可以学一学,更显得您多才多艺,没准苏大人还真喜欢得紧呢。”   没事提苏大人干啥……   今笙干笑一声,可还是应了:“你变个戏法给我瞧瞧。”   杜灵便拿了帕子,故计从施,使大家惊奇。   说笑之间,奴婢来报,三小姐来了。   “带进来吧。”今笙应了。   云溪慢慢走了进来,身边的奴婢手里帮她捧着她昨个抄的佛经。   “给笙姐姐请安。”云溪行了一礼,眼眸不屑的睨了杜灵。   不就是仗着自己年轻貌美些吗?早晚有一天,有她年老色衰的时候,看父亲能宠她几时。   “佛经都抄完了吗?”今笙询问。   “请笙姐姐过目。”她示意一下,身边的奴婢便把两本书递了过去。   佛经这玩意,前世的时候她可是没少抄,抄多了,写多了,她还真悟出不少东西来。因为太熟悉了,一本经书能抄多少页,她心里还是很清楚的,她顺意翻了一眼,便知云溪没有抄完,不过是拿来唬弄她,以为她看不出来吗?   她也不气,语气温和的和她说:“云溪妹妹,你可没抄完呀,抄佛经的时候,至少是应该有一颗虔诚之心的,你现在没有抄完,还拿来告诉我抄完了,你这不是在唬弄我,是在唬弄佛主。就因为你昨天抄佛经不认真,唬弄佛主,昨晚周姨娘便生病了,为了周姨娘早日康复,你还是回去好好认真给佛主认个错,继续抄吧,从现在起每日一遍,直到周姨娘康复为止,也算尽了你的孝道了。”   云溪又气又怒的瞪着她,却多少是有点敢怒不敢言了。   “哦对了,厨房那边也吩咐下去,周姨娘生病期间云溪妹妹为周姨娘每天在佛主面前祈福,从现在起每日吃斋念佛,直到周姨娘康复为止。”   云溪气得心里头冒火。   “云溪妹妹,你继续回去抄佛经吧,抄不完哪里也不要去,免得得罪了佛主,更加重了周姨娘的病情。”   云溪气得甩手就走。   心里怒骂:贱人,就是故意折腾她的吧!   “薄叶,你去让柳嬷嬷派几个奴婢给云溪妹妹,佛经抄不完,周姨娘病情不康复,她哪也不能去,免得得罪了佛主。”   “是。”薄叶领命去了。   刚走出屋就听见今笙在里面吩咐这话,云溪直气得一边走一边怒骂:“贱人,她这是想禁足我,真当我好欺负不成。”   “小姐,您小声点。”冬草轻声和她讲。   “小声个屁,早晚有她求饶我的一天。”   她气冲冲往外走,又问:“周姨娘又病了吗?去给我打听打听。”   “是……”冬草忙应下,扭身准备去周姨娘那边打听一下情况,只不过,人还没过去,便被还没走开的薄叶叫住。   “冬草,你身为小姐的贴身奴婢,不跟前侍候着,乱跑什么?”   冬草微惊,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同是奴婢,薄叶就是这么霸气,扬手便给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冬草怔在那里。   “笙小姐的话你刚才是没听清楚吗?小姐都要在屋里为周姨娘抄写佛经,你这个贴身奴婢可以乱跑?”   “……”   “还不滚回去?再看见你乱跑,就不是这么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冬草微微红了眼,虽是满腔怒火,还是朝她应声:“我知道了薄叶姑娘。”转身,她匆忙跑了回去。   当把这事禀给云溪知道后,她气得摔了桌上的茶杯,直叫:“贱人,贱人,我恨你,我恨你。”   现在这个府里,好似已没了她的自由,主子受气,奴婢更没有立足之地,旁人的奴婢都可以打骂她们,秋蝉小声说:“小姐,还是先把佛经抄了吧,等周姨娘康复了,再想办法。”   自从周姨娘失宠后,她们的生活一天不如一天。   “我不甘心,现在所有的人都听她的了,都被她给收买了去。”   “我要去找表哥……”她灵光一现,还有羡殿下这条出路。   “可是,笙小姐已派了人看着您,您出不去的。”   云溪醒悟过来,气得咬牙:“也是啊!她不但让人看住我,还用了一个极好的方法,说什么让我给周姨娘抄经念佛,每日还要吃素,她分明就是故意禁足我,想办法羞辱我,在我面前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她会很有成就感……”   “说什么周姨娘生病怪我不虔诚,病了就是病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也是气急,她呼啦一下就推了桌子上的东西,还不解气,上前就去掐打两个奴婢。   “你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什么都帮不上忙,你们看那个贱人身边的奴婢,哪个不比你们机灵,你们没有一个中用的,我要你们干什么……”   对着两个奴婢一阵打骂,两个也不敢啃声,更不敢躲。   ------题外话------   不出意外,下午二点还有一更哈,姑娘们,我又无耻的想加更了……   第83章 傻了(加更)   临近傍晚,薄叶差了两个小丫头跟着她再一次把药亲自送了过去,一块送来的还有饭菜。薄叶说:“秦嬷嬷脚扭了,就好好歇着吧,你也不方便去厨房了,常桂你好好侍候周姨娘,为了你们,小姐也是尽心尽力了,今一天都让奴婢把饭给你们带来了,你们慢慢吃吧,吃过之后,再服周姨娘把药喝下,过两天也就痊愈了。”叹了口气:“但愿你们能记得小姐的这份恩。”   秦嬷嬷坐在那里忍着一只脚的疼站起来勉强陪了笑脸:谢谢薄叶姑娘。   大家口不对心,不然怎么样呢。   “谢谢笙小姐的拂照。”常桂也客气的应着。   薄叶笑了一声,扭身走了。   “薄叶姑娘慢走。”   常桂不动声色的弯着腰送她走,待她走过,转过身,脸便已经黑了下来。   “她这饭菜里指不定放了什么东西,谁敢吃呢。”常桂转手把饭菜倒了,倒了窗户之后,屋的后面,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秦嬷嬷不由得按了下肚子,肚子饿得慌,一天没吃东西了。   从早起,薄叶就命厨房做了饭送给她们,她们现在是连这个院子都不用出了,美其名曰:秦嬷嬷扭伤了脚,常桂一个人忙不过来,留下来尽心尽力照顾周姨娘就是了。   两个人现在如同惊弓之鸟,今笙的人送来的吃的,谁都不敢碰。   她们尚且觉得饿,又病着的周姨娘便更不好受了。   一夜了,这一天又过去了,没有服过药,病情自然是不可能得到控制。   她这病来势本来就够猛了,现在不及时医治,躺在床上的周姨娘已经陷入昏迷,连哼哼一声都没有了。   秦嬷嬷与常桂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两个人都急得不行,却又无计可施。   常桂叹了口气,又进去了,摸了一下周姨娘的额头,还是烫得要命,便拿来冷水准备给她降温,帕子放在额上,片刻就滚烫起来。   常桂服侍了周姨娘一会,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便又走了出去和秦嬷嬷说:“这怎么办啊?周姨娘的热一直不退。”   秦嬷嬷拧着眉想了想,心里烦得要死,外面还吵得要死。   外面两个站立的丫头根本就不闲着,这会功夫竟还玩起了跳绳,当她们才七岁不成。   人是今笙那边派来的,自然是不会听秦嬷嬷的,她也管不了,气得抓心挠肺的,拿她们也没有办法,只骂一句:“那两个小蹄子,现在是能了,以往在厨房劈柴的时候,她们哪个见我不是绕着走。”   从厨房派来的丫头,又是劈柴的,力气当然也不小,两个人也不敢把人怎么样,常桂只好安慰她:“等周姨娘缓过这阵子,以后再收拾她们不迟。”话虽如此,心里却没了底。   周姨娘真的能缓过这阵子吗?   她默默的叹口气,听着外面两个奴婢自顾在门口玩耍,嘻嘻哈哈,好像还高兴得不得了。   真是闹心啊!便又转身进了屋看周姨娘,继续给她拿冷水降温,一边和她说话。   “您现在好些了吗?感觉怎么样?”   “现在外面都让笙小姐的人看得严实,奴婢无用,没办法见到候爷,就连见三小姐一面都难,您看秦嬷嬷现在脚也扭了,只有奴婢一个人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姨娘没回答她,应该是挺难受的。   天渐渐黑了,哪也去不了的秦嬷嬷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也实在太累了,这段时间就没睡过安稳觉,周姨娘昨个再一闹病,直接一天一夜没怎么合眼了,这会是怎么也架不住一双眼皮在那儿打架了。至于常桂,也是驾不住这一天一夜的折腾了,身边连个轮流的奴婢都没有,她也不是十七八岁能折腾的年纪了,守在周姨娘的床边,又累又泛,趴在那儿休息了下,也跟着迷糊过去了。   夜,渐渐深了。   国安候府也陷入寂静,该睡的都睡了。   至于云溪,她自然是不会真的听今笙所说的那样,把佛经抄上一遍。   每天抄一遍,不是要累疯她了?   白天抄了一天,手都酸了,到了晚上也实在是憋不住那股子疲倦,不管有没有抄完,她都不抄了,反正现在也出不去,便躺床歇息了,只是一直没有睡着,眼皮一直突突的跳。   琢磨了一会,便叫来奴婢:“冬草,周姨娘的病情好些了没有?”   冬草过来回话:“小姐,奴婢不知……”   “一问三不知,要你干什么?不会去打听一下啊?”云溪气得摔了床上的枕头朝她扔去,冬草本能的躲了一下,云溪更火了,腾的从床上跳了起来,上前就揪住她的耳光一边打一边骂。   “死丫头,反了你了,现在敢躲了,是不是连你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冬草吓得都快要哭了。   虽然挨打是常事,但每次被打都会疼,还是会怕的,本能的求饶。   云溪又掐了她几把,这才让她赶紧滚,自个也气呼呼的上了床。   该死的今笙,她不会放过她的……她要想个办法出去,要去求求贵妃娘娘,求求羡殿下……   ~   过了二日,风和日丽。   今笙在园中的梨花树下站了一会,这个季节正是梨花盛开的时候,风一惊动,梨花便片片落下。   袭人陪在她的旁边,兴致高昂的和她讲:“小姐,再过几天,就是端午节了,往年这时候,太湖那边都会举行一场赛龙舟,您都好几年没去了,您都不想去看看了吗。”言下之意就是怂恿着她去看一看喽。   她小时候是会求着大哥带他去,去过几回,后来渐渐大了些,母亲是不许她外出的,她总觉得女子不应该抛头露面。   她想了想,便说:“到时候安排一下。”这是同意去了,袭人大喜,直接咧嘴傻笑掉,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提,小姐就听她的了。   今笙知道她好玩,但常年憋在府里也是极少有机会出去看一眼的。   她提了,她自然是愿意满足她这个小小的愿望,前世的时候,袭人紫人护她一生,直到生命结束。   这一世,她又岂会连她这么个小小的心愿都不满足。   薄叶这时匆匆走了过来,笑着她朝说:“小姐,您看这都三天了,她们还真能憋得住,小姐让送去的药,一口没吃,全倒掉了,小姐让送去的饭,第一天也是没吃的,后来实在是憋不住了,一开始是吃了一些的,后来发现确实无恙,才算吃了下去,就是不知道这周姨娘现在如何了,她们也不声张,问她们,还说恢复得挺好,快好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今笙微微仰了脸,到底是露出一丝的笑脸,片刻,她眸色微冷,语气轻柔却又带着些许的冷意:“周姨娘若好不了,再拿这两个奴才是问,好好盯着。”   “是。”薄叶应下,也同时退下。   对于笙小姐,她是唯命是从。   一位十四岁的小姐,尚未成年,做事的手段却是滴水不漏,她心里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也正因为有着这样的主子,她行事起来也显得分外嚣张,不把谁放在眼底。   ~   再次临近傍晚之时,秦嬷嬷和常桂便有些熬不住了。   都三天了,她们哪也去不了,周姨娘的病没有丝毫的好转,冷水降温也是没有用的,今笙送的药也硬是一口不敢喝,两个人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关键是这秦嬷嬷的脚扭伤了还没好,她一个奴才,周姨娘又失了势,就是明知她扭伤了,薄叶不说给她请大夫,她也只能受着。   常桂在屋里走来走去,小声和她说着:“周姨娘已经睡了好一会了,到现在还没有醒来,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秦嬷嬷微微失神的坐在那里,几天了,她隐隐也觉得,这次是真的完了。   “薄叶姑娘,您来了。”门口传来奴婢的声音,果然,薄叶很快便走了进来。   “这是周姨娘今天的最后一剂药了,趁着给她喝了吧。”薄叶一边进来,一边吩咐。   常桂不敢怠慢,便立刻上来接了药,连声应:“谢谢薄叶姑娘。”   薄叶便询问:“都吃了三天的药了,周姨娘的病情应该好些了吧。”   “快好了,就好了,这会已经睡着了。”薄叶忙应。   她不敢说周姨娘病得更重了,怕她们到时候又请了什么不认识的大夫过来,乱给开了些药,逼着周姨娘吃药就麻烦了,万一吃坏了呢?   “那就好,周姨娘慢慢康复了,笙小姐也就放心了,我也好回去传话。”薄叶微微含了笑,那笑怎么看都充满了讽刺,她扭身准备离去,不过,瞥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秦嬷嬷,她又回了身。   “秦嬷嬷,脚好些了吗?”   “薄叶姑娘,已经好多了。”不好又如何,她还会好心的给请大夫不成?   这个笑里藏刀的小蹄子,不要落到她手里了,否则……   薄叶笑笑:“您也年纪不小了,看您差不多都要四十了吧?您可千万悠着点,不要爬高爬低的,伤筋动骨的,都得休养个一百天,咱们国安候府可是不养闲人的,您要是一直好不了,笙小姐可就得把您送出府回去养老了。”   “我,我没事,真的没事了。”秦嬷嬷忙就站了起来,想证明自己没事,但脚上可是丝毫不敢用力的。   她还真怕如薄叶所说的那样,笙小姐会把她赶出府。   到时候,恐怕不是赶出府这么简单。   “没事就好。”薄叶望她笑笑,依旧笑得讽刺,这才扭身走了。   看她离开了,秦嬷嬷到底是没有忍住,气得呸了一声,又坐了下来。   她的脚不能站立,使劲就疼。   常桂也只能干生气的骂:“狗仗人势的奴才。”也只能骂骂解气了。   她又去门口看了看,门口的两个奴婢也跑一边玩去了,这是两个非常不走心的奴才,天天就知道玩自个的,根本不管她们里面死活。   常桂照旧把药给倒老地方去了,回屋的时候气得把碗重重的搁在了桌子上。   “再这样下去,周姨娘会受不住的,咱们想个办法。”   秦嬷嬷看她一眼,关键是想不出来呀,连这个鬼地方都离不开。   常桂出了一会神,猛然有了主意。   “刚才那个小蹄子不是说了吗?府上不养闲人,你就装着脚不行了,到时候小姐看你不能干活,就把你赶出去了,你借机去找副统领大人,周姨娘是他惟一的同胞姐姐,他会想办法的。”   秦嬷嬷沉默一会,摇头:“我一直说我脚不碍事,现在忽然说不行了,她们恐怕不信,笙小姐现在没那么好唬弄了,你真是病急乱投医了,这个节骨眼上,笙小姐无论如何是不会许我们离开这个院子里一步的,不然,就不会把我们看得严严的了,那小蹄子刚才的话,不过是故意那么一说,事情那有这么简单。”   常桂默了一会,她确实是急得不行了,大概便是病急乱投医了吧。   “我去看看周姨娘醒了没有。”常桂叹了口气,去里屋了。   周姨娘还是没有醒,额头依旧滚烫着,常桂继续给她用冷水降温。   本想熬些姜茶给她喝,可她哪也去不了,她这里也只有白开水了,便只好给喂些白开水喝喝,周姨娘嘴巴没动,喂一点水全洒出来了。   常桂觉得不对劲,便轻轻拍拍她的脸喊:“周姨娘,您醒醒,您还好吧?”   周姨娘没反应。   过了一会,常桂匆匆走了出来和秦嬷嬷说:“周姨娘还没醒过来,不会真的撑不住了吧。”   “她已经睡了一下午了啊。”秦嬷嬷发怵。   “不行,一定要告诉候爷,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秦嬷嬷,你去帮我引开那两个丫头,我闯出去。”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也是拼了,不管能不能跑出去,都要一试,不能让周姨娘在这里等死,她真有个意外,她们全完了。   两个人嘀咕了一会,秦嬷嬷同意了,她忍着脚上的不适,疼痛,便往外面跑。   正玩着的两个奴婢忽然瞧见她跑出来了,有些意外,但脚下也利索,立刻就追她去了。   秦嬷嬷自知自己也是跑不动的,不过是为了刻意把两个人引开,不至于注意到常桂,当下便假装扑倒在地,唉哟唉哟的直叫。   “秦嬷嬷,你搞什么鬼啊?”两个丫头并没有扶她的意见,反是站在她面前问开了。   常桂猫了腰朝外走,两个丫头正注意秦嬷嬷,倒没想到她敢溜出来,待发现时她已经跑出去了。   ~   片时,这事便传了过去。   今笙正靠在榻上看书,看的是一本《伤寒杂病论》。   奶娘走了进来和她说:“这大晚上的,也不安生,那边又折腾起来了,常桂跑了出去,还好没惊动到候爷,又让薄叶给堵上了。”   今笙挑了眉,合上书,起身,把书放置在了房间一角的书桌上,一边和她说:“把人都叫上,去看看周姨娘,到底怎么样了。”   这三天了,照着她这身体素质,应该撑不下去了,不然,常桂也不会急得要跑出去。   “好勒。”   奶娘出去喊上奴婢,提了灯,一块朝周姨娘那边去了。   今笙忽然大晚上的来了,常桂也不意外,想必是她跑出去的事情惊动了她。   看她进来,虽是内心惧她,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今笙扫了她们一眼,问:“周姨娘怎么样了?”只字没提她跑出去一事。   “回笙小姐,周姨娘已经恢复不少了,这会已经睡下了。”   “是吗?”今笙声音冷淡,抬步便要往里去。   “笙小姐,周姨娘病了几日,您可不能往里去,若是这病气过给了您奴婢便担不起了。”   今笙一把推开了她,朝内室走去。   周姨娘自然是没有好的,和她所预想的一样,她直直的躺在床上,好像没有什么生息,脸色已经红得极度的不正常。   她轻轻的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烫得吓人,她伸手摸了她的手腕,这些日子她看过不少医学方面的书,多少也清楚一点靠着脉博感受一个人的生命。   跳动得不同寻常。   “周姨娘,周姨娘。”她喊了两声,她没有回应。   “薄叶,去请华大夫过来,速去速回。”   “是。”薄叶领命,立刻扭身离开,去牵了马,驾马直奔太傅府上了。   今笙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来到了客堂里。   坐下,她扫了一眼常桂和秦嬷嬷,问:“不是说周姨娘吃过药后病情已经好转了吗?为什么还没醒过来?”   两个人支吾着说不上来。   两人不说话,今笙也不急着问她,她坐了一会,喝了杯茶。   估摸了一下时间,一餐饭的时间不到,薄叶便匆匆赶了回来了。   只是,同薄叶一块赶来的竟还有苏大人。   今笙有些意外,看了一眼进来的人,她忙行了礼:“三爷,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看看这府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   “三爷,这里病气重,还是让薄叶领您到我那边的先坐一坐吧。”   “我身体结实,不碍事,不是有病人吗?先看病吧。”   今笙只得作罢,三爷这性情,她是知道的,他要想留,就不会走。   “华大夫,您上次给开了药后,便一直给周姨娘服下了,只是一直不见好转,刚我看她还在昏迷中,您看……”   “小姐,奴婢有事禀报。”外面走进来两个丫头,是常站在门口看守这院子的。   今笙瞧了一眼:“说吧。”   “小姐,奴婢今天发现一个奇怪的事,看见院里那边有个花盆,里面的花都枯萎了,奴婢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里面全是中药的味道,奴婢心里奇怪得很,今天傍晚的时候就发现常桂把周姨娘喝的药偷偷倒进花盆里了,奴婢本想把这事禀报给小姐的,后来常桂又闹出许多的事情,奴婢便一直没来得及朝小姐禀报。”   今笙挑了眉:“哪个花盆?把它拿来。”   “奴婢这就去拿。”   片刻,那被倒了药几乎要枯死的花盆被抱了进来,今笙瞧了瞧,薄叶也上前瞧了瞧,惊道:“小姐,这药是平日里奴婢送给周姨娘喝的,怎么全都倒这里了?”她猛然瞧向常桂,常桂脸色发黑,心里是惧的。   华歌便也上前查看了一番,果然是他开的药,都没吃……   今笙侧身瞧了瞧常桂和秦嬷嬷,问她:“常桂,薄叶送的药,你没给周姨娘喝过吗?”   常桂答不上话,她哪敢把她开的药给周姨娘喝呀。   今笙便先不理她了,只是对华歌说:华大夫,您再给周姨娘看一看吧,看看她现在可好。   华歌便跟着进了内室,给周姨娘请了脉,看了一眼她的面色,这才对今笙说:“若及时服用,尚且还有救,现在耽误了三天的时间,我现在再给开个药方子,按时服下,等她醒来,再看情况,若不能醒,就准备后事吧。”   常桂和秦嬷嬷吓得腿都软了,不知道周姨娘怎么会这么严重。   华歌又给开了药方,今笙交给薄叶:“去抓药,先给煎一副药来。”   常桂领命去了。   煎药的这段时间,今笙再次来到苏大人面前,和他说:“三爷,您要不要到那边去坐坐?”她处理家事,不太想他看见的。   以苏大人的聪明,肯定能猜到里面的事情。   她与周姨娘关系并不好,怎么可能会忽然关心起她来了。   她忽然不太想苏大人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并不善良。   当然,她也不认为苏大人是什么善岔,他能在几年后走到阁老那个位置上,在所有的人都死后还活跃着,便足以看得出来,他非同寻常。   这样的人,手上又怎么可能是干净的呢。   苏大人是否干净她一点也不在乎,但她有点在乎自己,隐隐不想自己的不干净全被他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苏长离瞧她一眼,到底是应了她:“好。”   今笙忙说:“袭人去送三爷。”   “不用了,我自个走。”他放下话,转身出去了。   今笙望着他挺拨的身影渐渐消失,暗暗松了口气。   有他在这儿,她觉得有些紧张,还挺压抑的。   转身,她又对华歌说:“华大夫,劳烦您了,您再等一等好吗?”   “可以。”他本就是为这事而来。   他们便又等了一会,在结果还没有出来前,今笙也没有朝常桂说好说歹。   药再次被薄叶送了过来,这一次,便是由薄叶亲自亲把把药给周姨娘喂下,但他连吞咽的能力都没有,喂一口,便往外溢了出来。   薄叶有些无力,和她说:“小姐,周姨娘吃不下去。”   今笙便扫了一眼常桂:“常桂,你去把药喂下去,嘴对嘴的喂下去。”   常桂又惊又怕,虽然说都是女人,但嘴对嘴这种事情,还是很别扭的。   再则,这满屋子的人瞧着她呀。   “还不快去?周姨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一准要了你这狗奴才的命。”薄叶冲她喝,骂她:“你这狗奴才的胆子真是够大的,小姐送的药,你居然敢给倒了,让周姨娘得不到及时的医治,就算周姨娘犯了错被候爷责罚了,那也是周姨娘,也轮不到你一个奴才加害主子。”   常桂吓了一跳,怎么就变成她加害主子了?   她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弯,但也不敢再怠慢了,便上了前,含了一口苦苦的药在嘴里,渡到周姨娘的嘴里去。   如此这般,她慢慢把药给周姨娘喂完了。   过了一餐饭的时间,也许是药劲开始起作用了,里面传来了周姨娘哼哼的声音。   今笙朝里望了一眼,和华歌说:“周姨娘醒了,华大夫,麻烦您再给她瞧瞧。”   华歌走了进去,就见床上坐了个妇人,因为多日来躺在床上,不梳不洗的,现在坐了起来,披头散发的。当看到有人进来,她本能的嘿嘿笑着,眼望着进来的人,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周姨娘,你终算是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周姨娘看着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咬着自己的手指,口水便从嘴里往外直流。   “你是谁呀……”满脸的痴呆。   今笙微了眉,真如之前华大夫所言的那样,她这次病来得凶猛,不及治疗,轻者烧伤脑子,重者有生命之忧……   “华大夫,您给看看吧。”   华歌便过去给她检查,她则伸手就朝华歌脸上摸了过来,皮肤又嫩又滑的。   华歌一个冷不防,还真让她摸到了,顿时脸上一黑。   周姨娘则嘿嘿的笑了起来,从床上起来还要去摸华歌的脸,他的脸实在太光滑了。   华歌是大夫,也是一个注重个人形象的大夫,虽然他已经三十岁了,但瞧起来和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一样年轻。   他本能的要躲,周姨娘哪里肯依,便朝他扑了过去,直喊:要摸摸,要抱抱……   华歌连忙躲闪,她追着不放。   人精神了些,可到底是病了好几日,哪里追得上华歌,便扑到在内室的门口了。   呜呜……   她大哭起来,委屈极了。   华歌气得不行,在外屋直言:“这女人已经傻了,脑子已经被烧傻了,没救了,笙小姐我先告辞了,您另请明医吧。”她要的结果不就是这样吗?目的达到了,他的任务也完成了,华歌拎了自己的药箱便走。   叹!真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女子,这等事情竟是做得滴水不漏。   ~   华歌匆匆跑了,好像是落荒而逃。   今笙看着趴在地上哭着的周姨娘,因为没人有扶她,她哭了一会便自己起来了,看看屋里的人,左看右看,都是陌生人,所有的人也都看着她,她便朝外走去。   “请周姨娘回屋休息。”今笙便发了话,薄叶把她拽回她的屋里。   今笙走到常桂面前,瞧着她,常桂又惊又惧,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一时之间,她像丢了魂,根本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   “啪啪……”今笙便抽了她两个耳光。   “好你们狗奴才,给周姨娘开的药,你竟然敢给倒了,她就算犯了罪,也由不得你这个奴才欺凌。”   常桂疼得连脸都不敢捂一下,扑通跪了下来:“笙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今笙不看她一眼,这些奴才前世的时候帮着周姨娘没少欺凌她,现在时机已成熟,也该是除去的时候了。   “去请父亲过来,就说周姨娘疯了。”   薄叶腿脚最快,向来由她做这事,便立刻又跑去了。   不久之后,顾才华便被由杜姨娘那里请过来了。   本来正和杜姨娘**,结果这个奴婢跑过来说周姨娘病了,疯了。   他不得不起来。   路上的时候薄叶便把这几天的事情和他说了,又说苏大人也到府上了,特意带了府上的大夫来给周姨娘瞧了病,他心里五味陈杂,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因为发烧,烧傻了呢。   顾才华匆匆赶了过来,今笙已迎了过来,神情微微悲凉,看着他说:“爹,您快去看看她。”   顾才华匆忙进了内室,就见周姨娘坐在床上一个人由于刚服过药,正在发汗,她觉得身上热得不行,便一个人把衣裳给脱了,只剩一个肚兜了,之后抱着枕头东张西望的傻笑着,当看见顾才华进来后,她睛睛便亮了一下。   顾才华一瞧这样子,脸上一沉,就见周姨娘望他犯傻的笑着,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他面前,伸手就朝他脸上摸了一把,之后不太满意的说:“不光滑,不光滑。”顾才华都四十的人了,当然没有华大夫保养得好了。   顾才华脸色沉了下去,这是什么鬼……   周姨娘的身下忽然就一片湿,她完全什么也不明白,张开腿站在那里尿了出来。   对,她尿裤子了。   这几天躺在床上,滴水不进的,现在喝了一些药,醒来了,不知不觉便尿了。   顾才华盯着地上,不敢置信,这还是那个他曾经宠爱过的女人?   猛然,他抬步便往外走,看见常桂,上前就是一个巴掌打了过去,直骂:“你敢把周姨娘的药给倒了……”   今笙走过去,好言说:“她们本来是想让周姨娘装病几天,然后求你来见周姨娘,可怜她,也便原谅她了,我送的药也故意倒了不给周姨娘吃,哪想到周姨娘这病来势凶猛,竟是变成了这样的结果,周姨娘再怎么有错,也是云溪和东来的生母,这两个奴才害死主子……”   “来人,把这两个奴才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这样的奴才,当然是留她不得。   ------题外话------   忘记通知一下了,昨天也有加更哈,也是更了二大章。   哎,真心累……   一边叫累一边还想要无耻加更的人,还没人搭理的人,伤不起伤不起哈……/(ㄒoㄒ)/~   第84章 苏大人相约(一更)   直到这一刻,常桂和秦嬷嬷才算忽然明白过来。   原来顾今笙她早已看破一切,知道周姨娘一开始是想要装病,便将计就计了。   她算准了一切,算准了常桂和秦嬷嬷不会给周姨娘服她送的药,但依旧每天按时送药,那药也是真的。   她算准了这两个奴婢信不过她,一定会想法倒掉……   照着华大夫的说法,她也算准了过不几日,周姨娘必会出现一个极坏的结果,不死则烧坏脑子。   果然,她没有抗过去。   可以说,她是死在了自己的两个奴婢手里。   外面已传来了惨叫的声音,顾才华的护卫把人架了出去,照他所言的,乱棍打死。   在这样的夜晚,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听起来有些刺耳。   像这等烧坏脑子的事情,基本上是没有医治的可能了。   顾才华懂,所以才更怒。   周姨娘烧坏了脑子,她宫里的贵妃姐姐若是知道了,会如何想?   没有了周姨娘,也等于少了周姨娘娘家那边的帮助了。   所以,顾才华很愤怒,才会气得命人把周姨娘的这两个奴婢打死。   今笙在一旁站着,瞧着气得不轻的父亲,默默的拽了一下他的衣角,轻声说:“爹,您别生气,周姨娘兴许还有得治呢,赶明个,再请别的大夫来看看。”   “治不好了,也别张罗了,传出去,让人笑话,找个奴婢来照顾她便是。”顾才华嫌丢脸,最近府上的事情太多了,这小半年的时间,刚逝了夫人,郑姨娘自尽了,现在周姨娘又烧坏了脑子,这都不是什么好事,说出去一点不光彩。   “好,我明白了。”今笙应了下来。   顾才华不想再说什么,心里甚是气闷,抬步走了。   今笙望他匆匆离去的身影,很是伟岸的身影,却是那样无情的一个人。   ~   待到今笙回去之时,院里的奴婢便迎来小声和她说:苏大人还在里面等着呢。   折腾到现在,已经是亥时了。   今笙匆匆走进客堂,苏大人正在喝茶,奴婢给上了茶水果盆点心侍候着,显然他也没有吃什么。   “三爷,让您久等了。”她快步走进,弯腰行礼。   “事情都处理完了?”苏长离询问。   今笙嗯了一声说:“周姨娘的情况不是很乐观。”她微微抿了唇,感觉在苏大人面前自己就是透明的。   没有人会喜欢被人看穿一切的感觉,但还是要说:“这些天也有劳烦三爷了。”劳烦了他府上的大夫唤来利用……   这话苏长离有不喜,在他面前她总是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的,优雅得体,挑不出任何毛病。他已经多日不曾到府上来了,再见他时,她也没有丝毫的惊喜,只是有些意外,应该是意外他怎么会跟着来了。   现在人回来了,他问一句,她说一句,他若不问,她便不答。   她对他这段时间没到府上来不关心,也不想问问原因。   似乎他来或不来,她都不甚在意。   瞧她这样子,他隐隐觉得,即使他一年不到府上,她恐怕也不会在意,可能早把他这个人给忘记了。如果两年三年不来,他可能便忘记他的模样了。   苏长离隐隐有些气闷。   他莫名的对她上了些心思,不论他如何,她始终波澜不惊。   微微压下胸口的那丝气闷,他便起了身,来到她面前说:“没什么事就好,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我也先告辞了。”说了这话,他就真的走了。   今笙有些惊讶,他怎么这就走了?还以为他会留下和她说一会话呢。   又隐隐觉得他好像不太高兴似的,也不知道谁惹着他了,还是他最近有什么烦心的事?毕竟他好几天没到府上来了。   “三爷……”她忙追了上去,跟上他往外走,因他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三爷,我送送您。”他没言声,也没不要她送的意思。   “三爷,您这几天都没到府上来,是不是最近太忙走不开了。”   他走得快了些,毕竟他腿长,她只好紧跟在后面,腿短,没他快,就不得不快步跟着了。   明显感觉他似乎慢了下来,若有所思:“有几天没来了吗?”   “嗯,您都有十天没到府上了。”以往他三两天,或者每天都来也是有的。   “十天了吗?记得这么清楚?”   “……”今笙眸色微闪,有瞬间的尴尬。   她好像没有刻意记这个数,不知道怎么就记着了。   也不知道什么愉悦了他,明显的感觉他高兴起来,人也停了下来,伸手摸在她的脑袋上问她:“再过几天就是端午了,想出去玩玩吗?”女子通常都是极少出门的,尤其是候门女子,更是出去的次数少得可怜。   她现在渐渐长大了,想必府里对她也有诸多的限制,不许她出去的。   今笙被他忽然摸了脑袋,只觉得脑袋轰轰作响,感觉人都飘了起来似的,她下意识的要回答他的话:“这个……”她已经说好要带袭人出去玩了。   他以为她是不想出去,竟是开口说:“长久闷在府里,人都要闷傻了。”难怪她现在的性子这般沉静,想她小时候可是极好动的一个人。   他自己随便猜测。   今笙眉眼微弯:“原来三爷的思想观念竟是这么开明,还怂恿着女子往外跑……”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面对苏大人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很紧张,特别是他的手一直放在她脑袋上,她感觉有千斤重,想甩脑袋甩开,脑袋竟是动不了似的,有种力气被抽干的错觉。   “……”苏大人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她仰脸看他,苏大人的脸庞很俊,不论是侧看正而横看竖看,都挑不出毛病来。   她只觉得脖子都酸了,实在是因为彼此站得相近,感觉好像什么重力全压在自己的身上,很沉,很沉。恍惚之间和他说:“我答应了袭人,要带她出去玩玩的,要是三爷不介意,我们一块结伴同游可好?”   “好。”他没有犹豫的答应了。   “到时候我来接你。”   “嗯。”她也答应了,忽然就觉得脑袋上轻了不少,苏大人的手拿开了。   “回去吧,别送了。”   “嗯,三爷慢走。”她弯腰,含笑……目送他离去。   “小姐,三爷走远了,我们回去吧。”跟在她后面的袭人走过来叫她。   今笙回过神来,只觉得脸热热的,摸了一把脸,幸好是大晚上,苏大人也看不见。   哎,这个人越来越喜欢动手动脚,她对他这样的举动尤其敏感,碰她一下就觉得力气都被抽干了。   但是,也没觉得他讨厌。   ~   回去之后,今笙还无困意,坐了一会,便把自己的针线盒子拿了来,继续做自己未做完的事情。   端午节了,她要做些香包。   紫衣进来,瞧她还没有要睡的意思,便笑着说:“小姐,香包可以明日再做,您累了一天了,还不早点歇息吗?”   “还有一点,这个香包就做好了。”   紫衣笑着打趣:“小姐熬夜都要把香包赶出来,莫不是想要到时候送给姑爷的。”以往可没见小姐这么勤奋过,纵然每年端午做香包,那也是为了应个景,做的也是乱七八糟的。   头一次见小姐这么认真的做香包。   想到上一次小姐认真的做了个手帕,最后还是给了苏大人做订情信物了,紫衣猜测着她这么上心,是不是也要送给苏大人。   今笙被她打趣地一句,脸上却莫名的烫了些许,怎么连紫衣都瞧出来她的这个小心思了?她确实是想送给苏大人。   早些时候就在准备了,因为事情实在太多了,她现在主中馈,府里大小事务要她打理,她还要练字,弹琴等,便只有抽晚上的时间做些手工了。   只要提到苏大人,小姐的脸上便有了异样,紫人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只好笑说:“小姐,我不打扰你了,您有事叫我,奴婢先退下了。”   紫衣退下,今笙依旧做自己的香包。   端午节的香包也是有讲究的,香包不仅可以避邪驱瘟,抵抗毒虫的侵扰,并且香包也是一种福气的表现。   次日。   云溪一早便被今笙那边派来的奴婢传了话,让她过去。   这一大早就让她去,云溪猜测着是不是姨娘已经康复了。   梳洗了一下,云溪也就过去了。   免防今笙故意为难她,还刻意带上了她手抄的佛经。   一路来到今笙的面前,她正在客堂里,紫衣在她跟前正她修剪着指甲。   指甲稍长了些许,虽然女子多数喜欢留长甲,但她要弹琴,要写字,要做的事情太多,不适合留长,所以过一段时间便会修剪干净,打磨平了。   “给笙姐姐请安。”云溪弯腰行礼。   今笙微微挑了眼皮,扫她一眼,说:“云溪,周姨娘是你的生母,如今她病了,到现在也没有好,还更严重了,你总要过去照顾她一下,尽你做女儿的孝道,也许苍天见你心诚,便让周姨娘好了也说不定,薄叶,你带她过去吧。”   薄叶应下,喊云溪:“三小姐,请吧。”   云溪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周姨娘的病没好?反而更重了?   “谢笙姐姐。”她暂时放下客气的话,扭身走了。   她已经好多天没见过周姨娘了,也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云溪还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秦嬷嬷和常桂被打死扔出去了。   她们本是周姨娘陪嫁进来的奴婢。   来到周姨娘的院里,冷冷清清的。   门还被从外面上了锁,有两个奴婢侍候在这里,但人在外面玩耍。   “把门打开。”薄叶过来吩咐一声,两个奴婢便忙过来了。   门被打开,云溪心里狐疑得不得了。   为什么周姨娘的门外面是上锁的?秦嬷嬷她们人呢?   压下心里的疑虑,她走进屋里,一边进去一边喊:“姨娘,姨娘我来看您了。”她掀了帘子往内室去,进去,愣了。   周姨娘的手脚被拴住了,被拴在了床上。   她的床凌乱不堪,有股尿烧的味道扑鼻而来。   周姨娘正坐在床上,头发凌乱,双眸混浊的看着她,冲她露出一个傻笑,之后抱着自己的枕头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云溪震惊,猛然转眸看向薄叶,怒问:“你们把姨娘怎么了?”   薄叶冷冷的看她一眼,回她:“三小姐,周姨娘前几日伤了风寒,这您是知道的,小姐请了大夫给她看病,哪知她身边的两个狗奴才竟是把小姐派我送的药偷偷倒掉不给周姨娘服下,就在昨晚,周姨娘因为病得凶猛,又一直没喝到药,脑袋便烧傻了,候爷一怒之下,已经让人把秦嬷嬷和常桂这两个奴才乱棍打死了。”   云溪不敢置信。   不,怎么会这样!周姨娘不会傻的,她不会傻的……   “一定是今笙,一定是她故意害我姨娘的,爹都被她蒙骗了,我要告诉爹,拆穿她的阴谋。”云溪忽然怒极,有些歇斯底里。   “三小姐,你觉得候爷会信你吗?你若乱说话,不过是被候爷当成疯子,禁足罢了。”为了防止她败坏今笙的名声,他真会这么做。   云溪怔了一会,但她清楚的知道,秦嬷嬷和常桂不会害姨娘的,一定是今笙,一定是她。   猛然想起上一次她对她说过,会要周姨娘死的话……   你们以为郑姨娘死了,一切便可以回到从前了吗?父亲会再宠周姨娘?顾云溪,我已不是从前的我,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早已不是那个我,周姨娘会先死于你的面前,算她偿还郑姨娘被杀之命。   她的话,当时她不以为然……   一个顾今笙,她凭什么要周姨娘的命?虽然当时听她说话觉得有些可怕,可后面还真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却没想到,周姨娘虽是没死,但比死更不好过。   她若死了,也就罢了,但活着的周姨娘,痴痴傻傻,会让别人永远记得,她有一个傻了的生母——周姨娘。   这样的事情,不但让她觉得愤怒,还很痛苦。   第85章 一样的香包(二更)   云溪到底还是小的,经历这样的事情她很难沉得住气,很难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不要说她沉不住气,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人的身上,除非那个人,天生就是个阴谋家,不然,都不可能会沉得住气的,若非经历了两世……   想起上一世,她顾今笙也如今天的云溪般,任何能伤害到她风吹草动,她都会大吵大闹,结果不过是让她再一次得到教训,一次又一次被禁足,被罚着抄写书卷。   现在的云溪也是如此,诚然拿不出任何的证据,仅凭着心里的那份猜测,她便怒气冲冲的找来了。   顾今笙已做好了指甲,现在奴仆正围坐在一块,她继续弄她就快完工的香包,还有一些就收尾了。   她做了几个香包,苏大人的也有,哥哥的也有,六弟的也有,身边的奴婢也打算一个人送一个,就连父亲的也是有的,香包上还特意绣了她们名字的一个字为记号,免得弄混淆了。   “我们小姐现在女红做得可真是好。”奶娘在一旁夸赞,高兴得合不拢嘴,以往小姐是最讨厌这些的,一针一线的绣起来都是麻烦,身边那么多奴婢,交给奴婢绣就是了,何苦为难她来着,所以她总是不乐意做女红这类的活。   “还有我的一份呢。”袭人正在扒拉她的匣子,里面藏了各种香包,都极好看,没什么高低贵贱,大家的东西都是一样的,甚是公平。   “小姐,我先戴上了。”袭人已往自己腰上佩戴了。   “你这个小东西,就你最鬼精。”奶娘笑骂她一句。   “奶娘,您也戴上吧。”袭人笑着给她分了。   大家把香包分了,各自戴上小姐亲自做的。   小姐能亲自动手做的绣工不多,能戴上的更不多,这里的每一线都是小姐熬夜做出来的,戴上了就好像自己也立刻马高大上了似的,别提多高兴了。   云溪这时怒气冲冲的进来了,劈头盖脸的冲她直问:“顾今笙,周姨娘是被你害的吧,好好的人怎么会忽然傻了?”   今笙扫了她一眼,没有了周姨娘的出谋划策,在她的身上,仿若看到了一些自己当年的蠢样,只不过,那时候她从未有心害过任何人,对人掏心掏肺换来的都是狼心狗肺,反观这顾云溪,不论前世或是今生,她都在算计着自己,阴了她一世足够了,这一生,怎么能让她得逞呢,一切不过是她自找的。   她若不反击,便是重复前一世的轨迹了,那样的痛苦,她不想再承受。   顾今笙站了起来,走到云溪的面前,瞧她张牙舞爪,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是愤怒,是仇恨……   顾云溪本能的后退,下意识的怕她伸手朝自己脸上打。   今笙便没有再靠近她,冷声说:“顾云溪,说话是要讲究证据的,如果拿不出证据尽是胡言乱语到处毁谤人,后果很严重的,这段时间让你抄写佛经,看来你还是没认真抄,到现在还是沉不住气,日后,你就在你院里待着,继续抄佛经吧,顺便把周姨娘接到你院子里去,你也好方便照顾她,她毕竟是你的生母,又一直那么疼你。”   云溪脸色微变,把周姨娘接到她院子里?她下意识的有些抵触。   “薄叶,这事你就去办吧,把周姨娘送到云溪那里,方便她们母女相处,相信云溪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生母的。”   “是。”薄叶领命,转身去了。   云溪脸色微微惨白,想到周姨娘之前的样子,莫名的有些害怕。   “你也回去吧,好好安排一下你的姨娘,每天早晚来请安便是了,其余时间就待在你那里好好抄佛经,为周姨娘祈福,也许苍天感动你的孝心,便让周姨娘康复了,你且尽心照顾周姨娘去吧。”   苍天若会为恶人感动,大家只管昧着良心去作恶好了,何必行善呢。   本意是想周姨娘死的,哪知就走到这一步,也可以说,是她自己设了个圈套,挖了个坑,自己跳下去了。   一个人作恶多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就这么傻了,她一开始也是意外的,现在便坦然了。   这便是报应吧!   云溪狠狠的看着她,虽然很想杀了她,但眼下也无计可施,只能狠狠的转身离开。   不久之后,周姨娘便被送到她那里去了。   一夜过去,她由于不能自理,身上尿了不少,远远便闻到一股子尿骚味。   云溪看见她,心里难受得要死,但又远远的看着,不太愿意靠近她,有点嫌弃。   真的是太脏了,几乎都认不出来这是她的姨娘了。   那个明媚的周姨娘,她的身上哪还有半点过去的影子。   “给她把衣裳换了。”云溪在一旁命令自己的奴婢做事。   后来,衣裳换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亵裤上都拉上了屎。   她是真的连大小便都不知道脱裤子了,若不然,也不会拉在身上了,曾经,周姨娘是那么爱干净爱美的一个人啊!   云溪在一旁看得眼泪直打转,忍了几忍,才没留下来。   哭给谁看呢。   周姨娘在的时候常教导她,眼泪要留给该看的人哭。   没人在意,哭也白哭。   周姨娘烧坏了脑子的事情不小心就在府里悄悄传开了,这事其实也是瞒不住人的。   那天傍晚,谢姨娘带着五少爷顾东来和自自己所出的女儿四小姐一块过来瞧过周姨娘,她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由于怕她乱跑,只得把她拴在了床上。   顾东来看见她不认得自己了,也吓得哭着抱着她直喊姨娘,她却受了惊吓,拼命的要推开顾东来,由于推不开,一着急就上手打了他,手上过长的指甲不小心划破了顾东来的脸,他痛得闪开来,眼泪汪汪看着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谢姨娘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暗道周姨娘这辈子是真的完了。   再看顾东来和云溪,两个本就是庶出的,心里便轻视了几分,再不需要把她们放在眼里了,以往都是对她们点头哈腰的巴结着,以后也无须拍马屁了,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便上前扯着顾东来往外去,和他说:“五少爷,人也看过了,咱们回去了。”   “我不走。”顾东来推开她,他毕竟也不到十一岁,一直是被周姨娘养大的,母子到底也是情深的,现在生母变成这样子,他接受不了。   “把五少爷拉走。”谢姨娘可不管他走或不走,命令身边的奴才,直接把五少爷拉走了。   顾东来哭哭啼啼的跟着走了。   回去的路上,遇着了从外面回来的六少爷,两个奴才陪着他一块往回走。   都傍晚的时间了,应该是下了课。   远远的,看见六少爷顾详云,他下意识的抹干眼泪,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   谢姨娘便笑眯眯的迎着他上赶子似的喊:“这不是六少爷吗?您回来了。”因为今笙疼他的原因,她不能不巴结一句。   连周姨娘都被这位小姐给斗没了,她可不认为自己这个姨娘有周姨娘本事大,现在自然是不敢见着六少爷假装看不见。   顾详云瞧她一眼,府里的姨娘,他多少也是知道些的。   再瞧一眼红肿了眼的顾东来,他冷淡的问了句:“这怎么了?哭过了?”他还不知道府里最近出了什么事情,毕竟他只是一个孩子,还要上学,为了让他安心上学,顾今笙也不会凡事都给他讲。   顾东来瞪着他不说话,和他有什么关系,不要以为周姨娘那样了,他就会怕他。   他顾详云比他更惨,他郑姨娘都死了。   谢姨娘便立刻笑着说:“周姨娘前几天发烧,烧坏了脑子,现在傻了,大小便都失禁,咱们五少爷看见了,心里能不伤心吗,就哭了一会。”那话说得一个轻松,没有丝毫的难过与同情。   在孩子们面前,她也不想伪装自己的心情,她本来就挺高兴的啊!   顾详云有些意外,又瞧了一眼顾东来,他当然也知道这不是好事,有些许的羞耻,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谢姨娘,骂她:“你不过是一个姨娘,要你多什么嘴,周姨娘的事情论不到你到处乱说。”   谢姨娘不喜他这话,不悦的拧了眉,回他:“五少爷,我说的这是事实。”再则周姨娘也不过是一个姨娘,他是一个庶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到现在也看不清楚眼前的局势,傻叉,懒得理她,免得旁人说她欺负小孩子。   六少爷这时说:“周姨娘也不过是一个姨娘,没比谢姨娘的身份高到哪里去,你也不过是一个庶子,也没有高大上到什么地方,有什么资格轻视别人,真是可笑。”说罢这话,顾详云甩袖走了。   哎哟……   谢姨娘惊讶不已,扭身看着顾详云离去身影。   这不点大的孩子,说起话来当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关键是那老成的姿态,一点都不像个孩子。   顾东来果然是气得不行,骂了他就想走?他怒吼:“顾详云,你这个王八羔子,敢和我这样说话,能耐了哦你……”冲上去就要揍死他。   顾详云一个闪身……他身边的两个陪伴的家丁便冲了上去,一把拉住了五少爷。   两个家丁年纪不大,十六,是常伴他的书童,为了陪他,今笙也是特意让燕京挑选了两个精通武艺的给他使用,是想到上一世他曾死了,这一世,想护他周全,便提前做了许多的准备,以防万一。   顾详云也没有要与他打架的意思,瞧了他一眼,依旧转身走了,两个家丁这才放开他,跟着顾详云去了。   顾详云去找了今笙。   他来到今笙面前,乍见他这个时间来了,顾今笙笑着让他坐下:“今个放学挺早的。”   “笙姐姐,我刚听说周姨娘烧坏了脑子,是真的吗?”   他开门见山,并不客套,今笙也就点了头:“是真的。”   他嘴角微勾,也就不问什么了,和他说:“端午节那天,大哥说要带我出去玩,笙姐姐想去吗?”   她和苏大人约好了唉。   今笙只好说:“你们去玩吧,我那天还有别的事情。”   一旁的袭人嘴快:“我们小姐和苏大人约好了,你们就别凑热闹了。”   “……”这丫头。   防止她胡说,今笙忙言:“袭人,去香包哪来,送给六弟,顺便把哥哥的也一块拿来,一会让六弟捎回去给哥哥。”   袭人得令,便去拿来香包。   今笙接过,递给详云说:“送你的,看看喜欢吗。”   详云自是喜欢的,因为是她送的。   他接过,翻看了一下,见上面还有自己的一个云字,云上面还绣了朵云片,做工甚是精细,更是喜欢,忙言:“谢笙姐姐。”他连忙挂到身上,爱不释手的摸了一会,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送过他礼物,他也没戴过什么香包。   “这个香包,一会你带回去,见着哥哥,就代我送给他。”他常在宫里,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她也是遇不着的,由六弟代她拿过来,甚是方面。   顾详云便把大哥的香包拿起,看了看,上面也有大哥的一个燕字,还绣了个燕子的图样,便笑说:“笙姐姐真是用心了。”   绣工上是用心了,但是不走心,礼物还是自己亲自送过去后,幸好自己过来了,若不然这礼物恐怕也是由奴婢送到他手上去了。但想想燕京大哥应该和自己一样,收到礼物就很高兴了,哪里会在乎是不是笙姐姐亲自送来的。   ~   两人说了一会话,六少爷也就告辞了。   当晚,顾才华和杜姨娘也都收到了顾今笙派人送来的香包,这也算是女儿长这么大头次送他亲手所做的礼物了,上面同样绣了他名字的最后一个字。看着做工精致的香包,他便饶有兴致的佩戴在自己身上了。   这事之后,过几天也就是端午节了,奴婢们也都高高兴兴的准备着,准备跟着笙小姐一块出去呢,嗯,还有苏大人。   第86章 与苏大人同车(三更)   既然今笙要出游,连同谢姨娘所生的四小姐若圆一块喊上了。   至于云溪,她要照顾自己的生母,要在家抄写佛经,哪好外出游玩。   临去之前,谢姨娘一再的交代着:“跟着笙小姐,机灵点,她已不是从前的笙小姐了。”   “我知道了。”若圆小姐随口应着,带着两个贴身的奴婢高高兴兴的去了。   与此同时,今笙那边也差不多准备妥当了。   薄叶一路小跑的进来喊:“小姐,苏大人已经到了。”   今笙应了一声,又自个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看看有没有不妥之处,再看看自己的脸,还算满意。   “大家快点,别让苏大人久等了。”薄叶在外面招呼。   今笙也没带别的奴婢,奶娘和枊嬷嬷是不去的,毕竟年纪也大了些,便留在院里看家了,紫衣和袭人跟上,若圆小姐也带着两个奴婢一块过来,瞧见她出来便弯腰行礼,含着笑叫她:笙姐姐,您今个可真美。   都是端午节了,这天气也暧和起来,小姐们穿的衣裳也都分外的单薄起来,更显出自个美妙的身姿来了,今个出游,各人可都是精心打扮过一番的。   今笙还在守孝期间,也没有作特别的装扮,她依旧穿了一身素净的白,只是上面用金丝线绣出了奇巧的枝干,粉色的丝线在枝干上绣出一朵朵怒放的梅。   她母亲生前喜欢梅花。   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白色宽腰带勒紧细腰,她本来就纤瘦,这一望去,腰身也是细得不盈一握。   她向来不在发上做过多的装饰,一头墨发用白色丝带绾出一个略有繁杂的发式,仅用一根梅花型的金簪别在发间,粉嫩的耳朵上也仅戴了一对镶着紫色宝石的耳坠,但整个人依旧是清雅又不失华贵。   袭人笑说:“小姐何止今个美,天天都美的。”   若圆脸色微微尴尬了些,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今笙笑语:“圆姐儿今个也很美。”一行人往外走。   四小姐若圆与云溪同岁,只是还小上她二个月。   四小姐脸圆,粉嫩可爱,人瞧起来娇小,今个也是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她选了一袭青色衣裳,一件青色石榴裙,外披一袭青色纱衣,头发盘成圆状,插着几根镶着绿宝石的簪子,将三千青丝散落肩上,耳坠也是镶着绿宝石的,白色玉颈,带着珍珠和绿宝石相间的项链,整个人瞧起来也甚是风采。   远远的,看着这边的人朝外走了,云溪是知道的,她们这是准备出去玩了。   若是搁在以往,今笙不论去哪里,准是喊上她,但现在她的身边已容不下她了,再看顾若圆,她跟在人家的后头,一脸巴结相。   云溪暗暗拳头紧握,猛然转身,狠狠的骂着:“贱人,别落在我手里,不然,让你生不如死。”她气愤愤的回去了,那个房间传来了唱歌的声音,是周姨娘。   她烦得要死,甚是瞪了一眼,没事就知道在里面瞎唱,她不累,她听着都累,唱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听都听不懂。   有这么姨娘,真是拖累她一生。   就因为她变成这样了,今笙便找了借口,非让她在这里抄佛经,为周姨娘祈祷。   她怎么可能是真的安了好心,分明就是故意折腾她,禁足她在此。   云溪捂住耳朵,里面歌声她实在是受不了,怎么人傻了后唱歌都难听了,以往好的时候唱的也还可以啊!   她捂了一会耳朵,房间里渐渐没了歌声,但却传来了另一种奇怪的声音。   不知道姨娘在里面叫唤什么,有事没事的又开始一个人乱叫了,简直要把人折磨死了。   这是她的姨娘,她虽不喜欢她这样子,但也没办法。   她火大的回了客堂,气愤愤的坐了下来,她的奴婢都跑得远远的,一看她这气愤愤想杀人的表情,都怕了她了,搞不好又要被她叫过来打一顿。   ~   且说,今笙一行人出了府,来到府外,她们的马车早已准备妥当,车夫等在外面。   当然,苏大人也等在外面。   苏大人的脸瞧起来永远都是那样的赏心悦目,毕竟他是一个长得干净又好看的男人。高挑秀雅的身材,像白杨树一样笔直又充满了神秘的力量。   他的袍服雪白,今笙发现他私下里也更喜欢素净的颜色。   其实,前世的时候她更喜欢红红火火的颜色,但经历了太多的变故,人的心性就会转变了,连喜欢的颜色也跟着变了,以往喜欢的红,现在瞧起来就会觉得刺眼,碍眼,厌烦。   过去喜欢的一切,都不过是证明她曾经愚蠢过。   ~   不只是苏大人,她燕京哥哥,还有六弟详云,都在。   今笙心里有些诧异,他们该不会是想和她们结伴同行吧?   顾燕京正与苏长离说着话,瞧她出来便都不言声了,全都看着她。   今笙也就走了过来,弯腰行礼:“三爷。”   “哥哥。”   身后的奴婢都跟着弯腰行礼。   “笙姐姐。”详云也叫她,朝她行礼。   “我们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跟上。”燕京招呼详云,跟着他一块走了。   燕京是武将,他不喜欢坐马车,马车虽是舒服了些,但总归还是喜欢骑马。   他出门都是骑马,详云跟着他一块,自然就得坐他马背上了。   俩人上马先走了,今笙也就说:“三爷,您也请,我们跟在后面就是了。”   苏长离看她,一时之间没有言语,也没有动。   今笙心里疑惑,她说错了?   片刻,他才说:“不用这么麻烦。”苏长离眼神一个示意,他的属下万青就搬了一个踏脚的凳子。   万青、梅风是常随他左右的属下,25岁左右,相貌堂堂,身躯凛凛,骑马。   “笙小姐,您请。”   今笙愣了一下,上也不是,单独与他独处在马车里,那狭小的空间,她会觉得很别扭的;不上也不是,不上,会让他失了面子,脸上过不去。   权衡了一下,为了顾及他的面子,她还是作罢,硬着头皮上了她的马车。   苏长离随后跟着她一块踩着脚踏凳子进了马车,薄叶只好招呼大家上了自家马车,后面一路跟上。   两个坐在狭小的空间里,果然,连呼吸都觉得不太畅快了。   一时之间,苏大人也不开口说话,反是瞧着她,更让她觉得别扭了些,好在她急中生智,立刻想起自己还有东西要送给他,便忙找了他的香包,递给他说:“我做的香包,送给你。”   苏长离眸色微动,伸手接过,瞧了瞧,上面写了一个字,不是他的名,是他表的字中的一个字——秋。   一片叶子中绣出秋字,也是用心良苦了。   今笙解释:“我听大哥说,你为自己起的有个表字,我便自作主张,绣上去了。”   “挺好。”他应了一声,若有所思。   之前看见燕京以及那些奴婢都有佩戴这样的香包,他向来观察入尾,什么人从眼前过一遍,就全印在脑子里了。   说到他的名字,就不得不提一下了,由于他也是今年刚到弱冠之年,所以才起了一个表字,清秋。   之前这二十年来是一直用苏长离这个名字的,以后便会多一个清秋,但大家习惯了叫他三爷,基本上他的名字没人叫,就是表字,家人也极少有人叫。   今笙问他:“是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这几个字吗?”   “嗯,你也可以叫这个名字。”他回一句,表情开始有点一言难尽,想到所有的人都戴着和他手里相同的香包,他真的没有丝毫的喜感。   今笙还没发生他的心思,为了不让大家做在这里太尴尬,她只好继续没话找话的随便问:“那你现在的名字呢,是不是也有特别的含义?”她觉得长离这个名字也不太好,好像是离别的意思。   过了一会,他解释一句:“我出生的时候有个同胞的妹妹,晚我片刻出生,但没有活下来,过几日便夭折了,父亲母亲当时都甚是伤心难过,便取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之意……”   今笙默了默,果然是有学问的人,起个名字都这么多来头。   心里又微惊讶,没想到苏大人家还有这样的遗传,他还有个双胞的妹妹。   夭折了,确实是让人难过了。   虽然不确定他是否会因为这个一出生没几天就夭折的妹妹难过,但问出这样的结果,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这个香包,是不是也送给了你父亲,哥哥、六弟、还有你的那些奴婢每人一个?”   苏长离忽然问了一句这话,今笙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这是承认了……   苏长离眸色微动:“我瞧见她们每个人身上都佩戴了一个这样的,连香包的面料瞧起来都是一模一样。”他的竟然也和别人的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区别对待,这让他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   在她心里,他和她那些奴婢也是一样的。   今笙隐隐从这话里听出一些他的不悦,这是在抱怨她为他准备的香包也和别人一模一样吗?但在她心里,她真的是把袭人、紫衣、薄叶她们当作自家姐妹的,没有轻看谁一分,所以,对大家就没有区别对待。   她默了一会,是应该把苏大人与她们区别对待的,毕竟,他是苏大人。   怪她想得不周,压根就没去想这事,只想着每人送一个,对谁都不偏心。   她忽然有些尴尬,只好硬着头皮说:“因为买了许多材料,就顺手给她们每人做了一个。”   这尴尬的借口啊!   好在苏大人很快也就释然了,和他说:“帮我系上。”   “啊……”   “哦。”在苏长离的注视下,她还是忙接过香包,身子朝前微倾了一下,准备给他佩戴上。   自从他那块玉佩给她后,就不见他有再佩戴什么在身上了。   她正想着这事,忽然就觉得一个重心不稳,一头扎了过去,扎进了苏大人怀里。   “苏大人,踩到了一个坑了。”外面立刻传来车夫的声音,甚怕惊吓到立面的人,赶紧解释了。   今笙尴尬得面红耳赤,她的身子已被苏大人的一只手臂有力的环抱住了。   听到外面的声音,他也仅是波澜不惊的回了句:“注意点。”   今笙挣扎了一下,惊过之后她已稳了身子,挪开,苏大人也就不着痕迹的松了她。   今笙下意识的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也不知道有没有弄乱。   苏长离没再说话,她有些许的尴尬,便和他说:“我看看到哪了。”她转了脸挑开了马车的车窗,望外瞧。   外面的视野顿时让她轻松不少,不用一直面对着苏大人那张脸了。   虽然说长得挺好看,但莫名的就是压力很大,以往面对二皇子也没这样的压力。   她心里微微叹口气,还没成亲就觉得和苏大人一起压力很大,真成了亲,天天面对他,可怎么办啊?   她正胡思乱想着,马车又颠了一下,冷不防。   啊……   她差点歪过去,还好一把抓住了窗户,有惊无险。   外面已传来车夫的声音:“苏大人,不知道谁在路上放了些砖块,踩上去了。”   今笙已不知道外面在说什么,只觉得脑袋都轰的炸开了。   她今天出门怎么这么倒楣,是昨天忘记看黄历了吗?   在苏大人面前一惊一乍的,忽然就觉得好丢脸。   她不好意思的放下车窗的帘子,坐正了身子,就见苏长离正瞧着她,嘴角难掩那一抹的笑,她敏感的猜测:是在笑话她吗?   “还是坐我旁边吧,免得马车一会再踩到什么,摔倒了。”   她,她才不要坐过去。   今笙本能的又往一边挪了挪,但苏长离却靠着她坐过来了。   感觉身边好像多了个火盆。   ------题外话------   女神们,今天三更了喽。   第87章 弑母(一更)   “姨娘,我带您出去晒晒太阳吧。”   在今笙离开之后,云溪气愤愤的坐了一会后,便去开了周姨娘的门,声音温柔。   一直不见天日,又拴着她,今天忽然把门给她打开了,周姨娘还是挺高兴的,站起来就往外走。   “姨娘,您慢点走,别急,今天外面太阳可好了。”云溪拽着她的手,防止她乱跑。   身边的奴婢赶紧跟上,她冷冷的瞥了一眼:“你们不用跟着了,去把姨娘的房间好好收拾干净了,难闻死了。”   她的贴身奴婢便被留下了下来,去收拾周姨娘的房间。   今笙派给她的人本来就不多,之前撤去了不少,现在院里也就两个粗使的丫头和这两个贴身的奴婢,又要照顾她,又要照顾周姨娘,实在也是累得要死,能偷懒的时候便偷懒,也是不尽心尽力的。   云溪发了话,两个人也不敢不干,便把周姨娘床上的东西全拿了出来,该洗的洗,该拆的拆,该晒的也是要晒的,还房间到处充斥着骚味,窗户也便趁着周姨娘不在的时候打开了,透一个空气。   云溪便带着周姨娘走了出去,到处瞧一瞧。   现在周姨娘在她这里了,今笙反而不那么严实的看着她了,自由多了,想去哪也不拦着她了。   周姨娘被她牵着手,傻呵呵的乐着,一路上还唱着难听的歌谣,云溪连连拧眉,心里烦得不行,可也得由她唱着。   两个人渐行渐远,走在府里的湖边游玩,这个季节,院里的花也都开了,荷叶盛开,鸽子时尔飞过。   姨娘这病,是永远好不了了。   她不好,她也永远没有自由。   渐渐的,她双眸染上一丝厉色,只听自己的声音都飘远了。   “姨娘,你看那荷叶多漂亮,你跳下去摘给我吧。”   周姨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立刻笑嘻着跳了下去。   扑通……   人沉了下去,瞬间便看不见踪影了。   站在岸上,她双眸通红,似含了水。   “姨娘,您不要怪我,我相信,如果您是清醒的,您一定不愿意这样活着,您宁可死,也不愿意这样疯疯颠颠没有尊严的活着……”   她慢慢蹲了下去,低声抽泣。   毕竟是她的姨娘,她虽心狠,还是忍不住哭了。   “姨娘,您若一直这样,只会拖累到我,没有姨娘,也强如有一个疯颠的姨娘要好上百倍。”   “您放心的去吧,您这个仇,我一定会为您报的。”   “我一定不会放过今笙的。”   “这个贱人,我不会放过她的。”   她低声呜咽起来。   里面传来扑腾的声音,但湖里的水太深,周姨娘到底是傻了,哪里扑腾得上来。   ~   端午这样的节日,在太湖不但有赛龙舟这样的活动玩,吃粽子这事当然也是少不了的,太湖边上人来人往,自然是好不热闹。   一行人入了太湖,燕京和详云早就在那儿等着了,详云含了笑,迎上来喊他们:“燕京大哥准备了一个船,你们和我们一块坐吧。”坐并不大,坐他们俩还差不多。   苏长离是有准备船的,他扫了一眼对方的船,问了声:“你们的船能装下这么多人?”   貌似不能。   “我也准备了船。”苏长离说了这话,他的属下已经跳上了船,搭上船板,供他们走过来。   今笙那时正和袭人交代着,她高兴的应了声:“谢小姐,我们走了。”拉着薄叶,俩人一块跑去玩了,紫衣没她爱玩,便留下了。   “那正好,我们先上你们船上玩会,吃点东西。”燕京也不客气,直接下了自己的船,要上他的船,反正他船大。   六少爷详云直接跟着上来了。   虽然说是苏大人与笙姐姐之游,但他说给燕京大哥后,燕京大哥直接决定一块参与进来了,这天和他们一块游玩,毕竟人多了才热闹嘛。   今笙跟着苏大人一行上了船,紫衣进去把粽子拿出来摆上,还有各类点品,果盘来时带的吃食不少呢。   顾若圆进去帮忙一块摆弄,并不闲着。   她是庶出小姐,在府里地位向来不如云溪,可以说根本没什么地位,父亲也极少注意到她,现在出来游玩,照着之前姨娘的话,这些活她帮着做一下总归不会错。   姨娘在府上就常侍候周姨娘。   摆好了吃食,顾若圆伸手倒了两杯茶水,端得四平八稳的走了出来:“苏大人,笙姐姐,请用茶。”   当看到一旁的燕京时,心里微微懊恼,她忘记燕京这位大少爷了。   也是她太心急,想急于在人前表现。   今笙瞧她一眼,她的脸蛋白里透红,圆脸蛋的她甚是可爱,站在人前有些娇羞,年纪虽是不大,她扫了一眼她的身材,胸脯发育得比她都好。   “若圆妹妹,这事让下面的人做就是了,别累着了。”   “能照顾笙姐姐是我的福气,一点不累。”小嘴很甜,说得满脸真诚。   她一双眼睛尤其的大,不说话的时候,水灵灵的,也甚是好看。   今笙便拿了茶,给了苏大人一杯。   “三爷,您请。”   顾燕京那时已走进了船舱里,看到吃食,他确实是饿了些,冲他们喊:“来先吃粽子了,我都饿了。”   苏长离与今笙便一块进去了,紫衣侍候在一旁,若圆也站在那里。   今笙瞧她一眼,她并没有忘记,前世的时候在她母亲去逝之后,四小姐是与云溪交好的,对她冷嘲热讽,不放在眼里也是常有的事情。   这一世,云溪失了势,她这是想讨好她吧。   顾今笙自然看得出来,便微微含了笑,说:“若圆妹妹,你坐到这儿来吧。”   顾若圆站在那里未动,忙应了话:“笙姐姐,我站着侍候就好。”   “都是一家人,不用见外。”   听她这么说,顾若圆便坐了下来。   不然,就真成了她见外了。   “吃个粽子吧,这个是豆沙馅的,是我做的。”今笙对她亲昵了几分,含着笑和她说。   “谢笙姐姐。”   两个人这么客气,不傻都瞧得出来,平日里关系并不亲。   ~   “哎,你这个香包,也是笙儿送的吧?”顾燕京坐在苏长离的旁边,他眼尖,扫见了苏长离腰上佩带的那个香包,笑着问。   苏长离眸色微微动了一下,看这些人身上都佩戴着一样的香包,他忽然有种想把自己的香包解下来的冲动,但到底是忍住了。   六少爷详云天真又单纯的说:“笙姐姐真是有心了,给我们每个人都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这倒是显得公平了,说明笙姐姐一点不偏心。”   就因为一点不偏心,他才觉得气闷了些。   看似无心的话,分明就是故意的。   苏长离瞧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小不点,眼神有点冷。   不过,这里面就数他最大,旁人算起来全都是未成年,纵然不悦,也忍了。   今笙隐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苏大人的脸色好似不太好。   她想了想,她不是笨的,很快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问题好像还是出在香包上了,她也有些郁闷了。   她当时真的没有任何想法……   可就是因为她没有任何想法,才是大错特错了。   未来的姑爷能与别的人相提并论?   苏大人默默的叉了粽子吃了口,是红豆馅的。   奴婢整齐的切好,一块一块放在小盘里的,这样吃起来即方便又显得优雅。   口感不错,没想到笙儿粽子做得这么好吃。   正这么想着,就听四小姐脆生生的说:“笙姐姐包的粽子实在太好吃了,爽滑酥嫩,简直让人回味无穷,我都觉得唇齿留香了,这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粽子,没想到笙姐姐这么会包粽子。”   夸赞了一番,她立刻又吃了一块,小嘴包裹着粽子,两腮鼓鼓的,竟是分外的好看。   燕京有些不信:“笙儿会包粽子吗?我怎么没听说过你还有下厨的本领。”他一边挑了一块吃了,味道确实不错,嘴巴给占用了,便伸了个大拇指。   说话之间,粽子最先被几个人给吃完了。   燕京倒是很快吃饱喝足了,便喊上了六少爷详云:“六弟,走,跟哥去溜溜,咱不在这继续妨碍人家谈情说爱。”   “……”大哥这是什么鬼话啊,真是什么都敢说,今笙被说得难为情。   但这性子,不正是她前世的性情吗?   前世的时候,她也是被娇惯的没脸没皮,什么话都敢说,都敢做,不然,又怎么会一次次主动表白二皇子。   “笙姐姐再见。”顾详云和她说了声,跟着燕京往外走了。   苏大人倒是一脸坦然,没觉得他那话有何不妥。   他们跟着,对他们来说本身就是一身妨碍,也算他有自知之明了。   待他们离开,苏长离也让船家起了船,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带她游玩一番,看看太湖周围的景致,虽然许多人,包括他在内都看过无数次了,但这不妨碍再次欣赏。   太湖的周围是被众多大山小山环绕着的,从这里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大佛景区,在前面的一个山上是皇家寺院,达官贵人常上那里祈福。   今笙坐在船舱之内,看外面便不太真切,既然来都来了,她也想好好瞧一瞧,便起了身说:“三爷,我到外面瞧瞧去。”   苏长离站了起来,随她一块出去了。   四小姐瞧着两个人离开,她殷勤的沏了茶水,紫衣上前和她说:“四小姐,我来吧。”   “你去外面跟着笙姐姐,这种小事我来做就可以了。”   紫衣就随了她,出去了。   四小姐沏好茶,嘴角微抿。   苏大人真的是人中龙凤,能与这样的人为妾,也是一种幸事。   当然,以她的身份,也万不敢想正妻之位。   但是,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她知道自己生得不错,要是过两年再长开些,一定会更好的。   今笙除了一个嫡出的身份外,也没比她强多少。   她能为苏大人的正室,她为什么不可以为苏大人的妾室?   如果能给苏大人做妾,就是侍候她一辈子,她也忍了。   想到此处,她嘴角抿了抿,端着托茶的盘子走了出去,就见苏大人与顾今笙并肩站在船的尾上。   有些扎眼。   “我都有十多年没出来过了,快忘记这里的样子了,那里是皇家的寺院吗?”   站在船尾,沐浴在阳光下,暧风轻轻的吹着,倒是让人心旷神怡,再瞧湖里三五成群结伴同游的人,不远处有赛龙舟的,许多人在那边观看,顾今笙也来了兴致,话难免多了起来。   话多了,难免就有过失。   苏长离瞧她,十多年吗?   她现在也不过十四岁,十五不到。   “哈哈,我这是一种夸张的形容。”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话语里的不妥,连忙尴尬的哈笑着解释,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   前世的时候,她可不就是十多年没出来过游玩了。   母亲那年游太湖落水后,便再没有带她到太湖上玩过了。   因为正面着阳光,她便被刺得有些睁不开眼,她微眯眼的样子,却有着不同寻常的美,好像在勾引谁似的。   她本就是一个长相明艳的女子,即使是一身的淡雅素衣,也掩盖不了她的明艳,反而像明珠蒙尘。   苏长离便则颜瞧了瞧她,她如墨的长发被湖上的风吹动,不经意间便撩到他的面容上来,有些痒痒的,他伸手拂了一下,便勾到了她的墨发。   发质很好,柔软顺滑,还有着淡淡的花香。   今笙看他,见自己的发在他手里,脸就红了起来。   她还未及笄,所以并未盘发。   “苏大人,笙姐姐……”身后传来四小姐叫她们的声音,她姿态妙曼的走了过来,眸中含了笑,隐去那一些嫉妒之色。   真想拂去苏大人手里的头发,她的头发保养得也挺好的。   ------题外话------   各位小仙女,(づ ̄3 ̄)づ╭?~今天也三更哟,隔几分钟更一次吧,今天有事,存后台自动更新了。   第88章 爷是不会碰你的   “苏大人,笙姐姐,我刚沏了茶,尝一尝我沏的茶还合口吗,要是不合口我再去沏。”   四小姐端着茶盘到两人面前,她微微抿了唇,有些许的腼腆。   她皮肤是真的好,在日光的照射下,也找不出什么瑕疵,人也娇小可爱,尤其那张圆嘟嘟的脸蛋,怎么瞧都觉得欣心悦目。   顾家的血统不错,生出来的孩子都好看,各有千秋。   今笙望她笑笑:“若圆妹妹太客气了,这些事交给紫衣做就好,你也可以好好看一看四面的景致。”一边说了,一边抬手接了四小姐递过来的茶……   她端茶的本事倒是学得不错,四平八稳,杯里的茶没有一丝的晃动。   “啊……”   一声惊吓,还是由今笙发出来的,她刚拿到手的茶杯瞬间就掉落在地上,打了。   由于是船是木质的,杯子没碎,但茶洒了一地。   关键是,这很尴尬的。   “我看看。”一双温热的大手已伸了过来,今笙的手被苏长离拿了过来。   四小姐脸色也是微微一变,隐下眸中的嫉妒,慌忙道谦:“对不起,对不起,茶才沏好,我不应该现在就拿出来的,应该等茶温了再拿出来。”为了急于表现,她确实是大意了些,烫了她的手,反让苏大人有机会心疼她了。   “笙姐姐,你的手还好吧,都是我不好。”她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手上自是无碍,只是有些许的红。   “无碍,不用放在心上。”今笙就了她。   “小姐,怎么了?”紫衣这时匆匆走来。   “没事,收拾一下吧。”   “我收拾,我这就收拾。”四小姐忙放下手里的茶盘,先蹲下来捡了茶杯,紫衣拿了布把船上洒落的水给擦干净了。   顾今笙已被苏长离拉着手走了,今笙好难为情的,只得跟着他硬着头皮走了。   “打盆凉水来。”苏长离吩咐了一声,他的人立刻取了凉水过来,是出门带的水袋,里装的凉水。   护卫把水倒在盆里端进了船舱里,苏长离把她的手放进去泡着。   “我自己可以来的。”今笙小声和他讲,被他抓着手的感觉,好像又放了个火盆在手上似的,比被茶水烫着还不舒服。   好热。   苏长离也就放开了她的手,拿了手帕擦了一下手,这才和她说:“先用冷水泡一会吧。”   “嗯。”   “还疼吗?”   “不疼了。”她其实挺怕疼的,尤其前世的时候承受过那样的死亡之疼,就更怕疼了。   不疼还在水里泡着?   苏长离便走了出去,没一会就又进来了,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瓶药,是和他属下要的,他们是武夫,都会随身携带一些药在身上的。   “给你擦点药。”苏长离一边和她说,一边拿了帕子,今笙只好把手从水里拿出来,被烫过的几个指头还是红红的。   苏长离拿帕子给她擦干了手上的水,又把拿来的药涂在她的手上,和她讲:“不要把药水弄掉了,涂上去一会就好了,消肿止疼的。”   “嗯。”她只能点头答应着,发现苏大人的手甚是好看,又细又长。而且,是她的两个手那么大。   给她涂好了药,他又拿块手帕在她的手掌上缠了一下,和她讲:“别弄掉了,就这样先包着,待到回去之时也就好了。”   “嗯。”除了这么应,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苏大人认真给她包扎手的样子,出其的好看,真没见过一个男人像苏大人这样好看,她可以清楚的看到苏大人的肤色,皮肤好得是许多很会保养的女人都望尘莫及的。   纵然比女人还要漂亮三分,倒一点不失阳刚之气,看得出来他其实挺结实的,在他的身上,有股子高高在上的清贵之气。这般惊若天人的苏大人,竟是瞧上了她。   今笙有一瞬间的愣神,苏长离抬了眼眸看她的时候,她正盯着他看得目不转睛,甚至接触到他的眸色时,眼睛都没眨一下,看得出来,她的心思早飘别处去了。   “想什么呢。”这都能走神。   他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她的脸颊嫩得吹弹可破,每一次的触碰,不管碰到她哪一个部位,都会让人觉得身心愉悦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   今笙回过神来,脸上红扑扑的。   她难为情的笑笑:“三爷,你的手真好看,比我的还好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面对他的时候总是会紧张,便脱口而出了这话了,因为刚才盯着他的手看了许久,真的发现他的手挺好看。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手长得挺好看的。   苏长离便被她这话逗笑:“你还羡慕了不成。”   “就是觉得骄傲的。”好像他的手好看,人好看,她便是莫大的光荣般。   她这话无疑就愉悦了他的心:“嘴巴可真甜,吃块西瓜吧。”他拿了块切好的小块西瓜,放在她唇边。   这是要喂她吗?   虽是觉得难为情,但也不能驳了三爷的面前,今笙轻轻咬了一口。   “这个西瓜真的好甜,三爷你也尝尝。”这本来就是他带来的西瓜。   北国的西瓜还没有成熟,是从遥远的别国运来给皇上吃的,因为端午节了,皇上便赏了他,赏个鲜罢了。   “三爷,那是我咬过的。”今笙在看到他咬一口自己咬过的后,小声提醒他。   “……”他平时是从不吃别人吃过的,但眼下他真没想这么多,她说甜,他就尝了口……还咬在了她咬过的地方,被她一提,好像都感觉到她唇上的温度在这上面了。   今笙便噗的笑了,因为她平时也绝不吃别人咬过的,就算是别人吃剩的,再好吃,她也不可能会去尝一口的。   就算重活一世,在这种事情上她也没苏大人想得复杂。   两世为人,她也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并没经什么男女之事。   苏长离默了一下,这丫头有时候直白得让人咬牙,还有失情调,她可以假装没看见的。   默了之后,苏长离毫不尴尬的说:“就当是间接的亲热一下了。”   就当是间接的亲热一下?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她再没经过男女之事,也明白什么意思。   今笙便红了脸,之后虚心的求教:“三爷,什么是间接的亲热一下。”她才十四岁,她就假装她什么都不懂好了。   “你想知道?”   今笙下意识的摇头,又很快点头。   一定要虚心请教,不然就显得自己装了,虽然她就是在装,但男人说了浑话,她不装行吗?插科打诨好嘛。   “眼睛闭上……”   “啊……”   “眼睛闭上,我教你。”   他说得一本正经,好像在说要教他弹琴似的。   在他的注视下,她还是满心不安的闭了眼,不知道三爷想干啥。   他该不会想亲她吧?   她才十四岁,她压根没准备好和三爷有什么亲密的举动。   虽然前世十四岁的时候,她还大胆的去表白过男人,巴不得和那个人来点什么亲密的举动,或者把生米煮成熟饭了,但重活一世,心性不是不一样了,不是变了么。   她不觉然的抿了唇,甚怕这人真的亲上来。   她闭了眼,抿了唇,苏长离反而没有动了。   在他心里,她是真的还小,胸脯那块,没有变化,最多一块小肉包,他真没想过要下口的。   瞧她真紧闭的嘴巴,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看样子也是紧张得不行。   他血液便莫名的沸腾起来,那个地方就腾的觉醒了,这就很尴尬了。   他从来不是一个好色之徒。   这样莫名不受控制的**,突然的觉醒,他不太喜欢。   他从来都是一个分外克制,就连自己**都可以控制自如的男人。   他承认,看着她,便会觉得赏心悦目,心情不错。   她能愉悦他的心情,他便想护她一世周全。但他并不想因为她不受控制,尤其在这种时候,不应该觉醒的时候突然挺了,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   他微微屏了呼吸,今笙不知道他的变化,只觉得唇上一热。   抬手,他轻抚在她粉嫩的的唇上,今笙以为被他亲了,心里一跳,猛地就睁了眼。然后,就看到他的食指在她唇上摁了一下。   “想什么呢,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的不纯洁,不到洞房花烛夜,爷是不会碰你的。”他点了她的脑袋,反而嘲笑她。   很好的掩饰了自己无耻的**。   这么说完,心里好受了一些。   今笙羞得涨红了脸,说得好像她有多想让他碰似的。   “我才没多想。”她莫名的有些气愤,拨腿跑了出去。   有种被三爷捉弄的感觉,这样的捉弄方式,她可一点不喜欢。   自尊心,面子上,都有些挂不住。   她这是生气了?   苏长离朝外瞧了一眼,看她头也不回的跑掉。   刚刚对一个女子说那样的话,尤其是笙儿,是有些过分了吧!   他无奈的揉下额头,话已出口,收不回了。   ~   四小姐顾若圆正在外面没有动,看着今笙跑了出来,她眸色才微微动了一下。   船就这么大,她就站在外面,里面的话,多少是听到一些的。   看着今笙跑出去的身影,眼睛好像还有点红,她嘴角勾了勾,暗骂一句:不知羞耻,还没成亲,就想着勾引男人。   不过,苏大人瞧起来还是很清高的,竟然说什么不到洞房花烛夜不会碰她的。   这样清高的苏大人,她心里喜欢。   抬步,她走了进去,看见苏大人坐在那里没动,脸色不佳。   看来两个人在是闹了别扭了,他们刚才的聊天,她是听到了一些的,再见今笙跑出去,本能的觉得这是闹了别扭。   她猜测着:苏大人应该是生气了,生顾今笙的气了。   “苏大人……”四小姐走了进来,声音里有些的哽咽。   苏长离扫了她一眼。   “刚才,我真的不是故意烫着笙姐姐的,但不管怎么说,都是错了。”   “你和我说这个作甚么?烫的又不是我,觉得错了和她说去。”苏长离心里正烦着,见她进来后楚楚可怜的说些有的没的,便不耐烦了。   以苏大人那观察入尾的心思,怎么可能会瞧不出来她与今笙之间那份客气和疏离,关系真的好的人,不是她们那种相处的方式。   她们姐妹爱怎么装,是她们的事情,跑到他面前来装,他心情不好,自然不会给她面子。   毕竟,连顾今笙的面子也没给。   看她跑出去就明白了,他那话是伤了她的自尊了,惹她不开心了。   她不开心了,难不成让他去道谦?   还从来没有什么人,能让他亲自去道谦的。   毕竟,他是太傅的儿子,又得圣上的喜欢和信任。   二十岁的年纪,便在内阁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这样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会低三下四得了——道谦,那不是笑话吗?   他这样的人,向来都是别人哄着,宠着的。   四小姐顾若圆面色一阵白一阵红,她本不了解苏长离的性子,现在算是知道了,这人不仅脾气坏,说话还难听。明明和今笙说话的时候声音温润,不像是一个坏脾气的人。   眸色暗了暗,顾若圆微微红了眼眸:“对不起苏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惹您心烦的,您别生气,我这就去,这就去……”她难过的说着,弯腰,抹泪,退了出去。   苏长离瞧都没瞧他一眼,有些心烦的,手中无意间又摸到那个香包,因为心烦,之前勉强压的火顿时便被勾起来了。   送个香包也没有丝毫的诚意,居然和所有人的都一模一样,惟一不同的是这上面绣了她的名字,她可真是用心呢。   想想便来气,挂在腰上的香包便被他给拽了下来。   上面的做工是挺精致,但看了一会,他还是不满意,评价二个字:俗气。   不是香包俗气,是和所有的奴婢还有燕京详云戴一样的香包,很俗气。   苏大人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了。   苏大人心情不好,脾气自然就差。   ------题外话------   苏大人,你记着你的话,哼╭(╯^╰)╮   第89章 脾气很差的三爷(三更到)   今笙坐在船尾吹风去了。湖面上的风光也没啥能入她眼了,她心情挺不爽的。   好尴尬唉,三爷那是什么鬼话。   不到洞房花烛夜不会碰她……好像刚才她有多想他碰似的,她的内心一直是抗拒的好吗。   的确,她刚才以为他想亲过来,心里也挺紧张的,还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才好,哪知他用手碰了一下她的唇。   根本并非她自作多情,分明他就是故意要让她误会。   不生气,怎么可能会不生气。   她算是发现了,这位爷,可真是坏得要死。   他能二十岁就侍立在皇上的面前,几年后成为阁老,所有人都死后他还依旧活跃在朝堂上的一个人,这样的人能不坏吗?要是没有一肚子的坏水,早让人拉下台了。   暗暗的撇了一下嘴,还是很气愤这位爷刚才的话。   简直莫名其妙,忽然说那样的话作甚么。   气愤愤的捶了一下木板,很想这一拳是捶到苏大人身上。   猛然,一张熟悉的面容涌入眼睑,她微微眨了一下眼,以为自己看花了,可再定睛一看,还真是他。   “笙小姐没有看错,确实是我。”她本没想说话的,那人的声音便飘了过来。   无聊,是他又怎么样。   今笙很想甩手走人,可她往哪走呢,苏大人坐在里面,她进去反而更尴尬。   心里叹口气,她还是站了起来,弯腰,行礼,就是不言,静静的等他的船越过去,但那船却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的船行了。   皇甫羡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没有移开。   他注意到她一会了,远远的便瞧见她坐在这儿,他让船夫靠近了一些,果然是她。   她坐在那里瞧起来又生气又无奈的样子,竟是说不出的有趣。   不知道什么人让她不开心了,但又无计可施的样子,可一瞧见他,她立刻便又变了个样,恢复到从前的模样,满脸的波澜不惊,不亢不卑,心底的事情全隐藏了下来。   “是有谁惹到笙小姐不快了吗。”本应该转身离去的,可偏就继续站在这问她话了。   管你什么事呢,多嘴。心里不高兴与他废话,顾今笙还是客气的回了句:“没有。”   “笙小姐的手受伤了?”赫然发现她手上被手帕包着。   这位皇子几时对她的事情这么关心了?勉强压下心里的不耐烦,面上还是客气的回他:“烫了一下,不碍事。”   “外面风大太阳烈了些,您还是快进去吧,晒伤了您就不好了。”催他赶紧回去,她也可以安静的在这儿坐一会了。   “我皮粗肉糙,不要紧,倒是笙小姐细皮嫩肉的,怕不禁晒。”   这位皇子与她说话,怎么就开始和气起来了?   不知道肚子里又在憋什么坏注意,顾今笙心里冷哼。   “原来是和苏大人一块出游来了。”皇甫羡忽然转了话锋,今笙下意识的扭身一看,原来是三爷走出来了。   他在舱里坐着,他的人进去说二皇子来了,在船尾与笙小姐说话……   他自然是要出来的,怎么可能会视而不见。   “羡公子也来了。”苏长离一边走了过来,一边打了招呼,私下外出的时候,都是这么称呼,这湖面上人来人往,什么人都有,皇子们也是刻意扮成普通人的样子出游,并不愿意暴露身份。   今笙见他出来了,也就立时朝他弯腰行礼:“外面太晒了,我先进去了。”她快步离开,甚至没看苏长离一眼。   皇甫羡便笑了一下,莫名的胸口不舒服……   原来他们是一块出来的,看来苏大人被迷得不轻。   “我和瀚一块来的,他在里面和几位弟弟喝酒,要不要过来喝一杯。”皇甫羡转开了话。   “不用了,你们玩得尽兴些。”   “好。”好像有些无趣。他转身离开,苏长离也回去了。   看着大家都离开的身影,四小姐从一边悄悄走了出来。   真是能招男人,明明有了苏大人这个未婚夫了,居然还和二皇子媚来眼去。   心里的嫉妒腾的染了起来。   那二皇子明明是云溪的表哥,但刚才与她说话的调调,充满了关心。   他自己的表妹都那样了,他丝毫不关心,却要关心一个害了他表妹的人。   男人有时候真是贱得可以。   四小姐愤愤的想着,满心的怨念,无处可泄,只好忍着。   ~   那时,苏长离回到舱里了。   今笙正坐着喝茶,看到他回来眼皮动了一下,便垂了眸,不吭声。   苏长离在她面前坐了下来,也没有说话,瞧了她一眼。   脸蛋红扑扑的,应该是太阳之下晒的,无端的就染上一些娇媚在脸上。   人本来就生得娇艳了些。   想到羡殿下看她的眼神,心里甚是不快,便开了口。   “不是和你说过吗?离他远点。”居然站在那里和他说起话来了,这人来人往的,她倒是一点不在乎。   今笙正握着茶杯小口喝茶,除了喝茶,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两个人坐着挺尴尬的。忽然听他说这话,她眸色微动,这才说:“我没想和他说话,是他一直不走。”   “你不会转身走开?”还有理了。   今笙这才抬眼看他,听声音,他好像不高兴了?看脸色,似乎是真的不太好看。   她倒是想转身走开,可船舱里不是有他吗?他刚才说那样的话,她觉得很难为情的,哪好意思再跑回来。   她默了,苏长离觉得胸口有些闷,这是承认她就是想待在那和人家说话?   一股无名火就腾的窜了上来。   “记着你的身份,你是有未婚夫的人,不要招来闲言碎语。”   这话说得又重了,她怎么就招来闲言碎语了,是她愿意搭理那人的吗?   因为难堪,她白晳的颈项都红了起来。   “我没说对不起你的话。”她语气也硬了几分。   苏大人生气的时候,气势压人,说的话更让她难堪。   她前世的时候,就是被一些闲言碎语给毁了,所以,她本能的想为自己辩一句。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和他废话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苏长离站了起来,气闷的往外走了。   顾今笙腾的站了起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是他站着不肯走的非要说的,我没想和他说话。”   没想和他说话就该转身就走,这样的解释不是太可笑了吗?   “不要碰我,我现在很生气。”他准备甩开她的手,竟然抓得还挺紧,更气了:“你一个女子就不知道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对男人动手动脚的好吗?”伸手便用力拽开她的手,气愤愤的走了。   今笙跌坐在那里,小脸煞白,胸口发闷,发疼。   她真没想到苏大人会发这么大的火,根本不听她的解释,也不愿意相信她的解释,还用极难听的话骂了她。   什么叫她一个女子就不知道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对男人动手动脚的好吗?   她只是情急之下,才会拽了他,想和他解释清楚。   本能的,她不想他误会。   她只是不想重复前世的命运。   ~   苏长离出去了,来到船外透了口气,吩咐属下:“去告诉船夫,绕回去了。”这太湖要绕完得一天时间,他现在也没什么好心情陪着她绕太湖了。   万青便去吩咐撑船的绕回去。   今笙坐在船舱里没再出来,苏长离也一直没有进来。   这微妙的变化,谁都能看得出来。   四小姐悄然走了过去,下午的时间,日头更晒了一些,她自己拿了把小花伞遮阳,这会便递到苏长离面前:“大人,这会阳光太烈,我帮您遮一下吧。”   照理说,这样的事情是不应该拒绝的,这本是美意。   即使她不做这事,他若一直站在这儿,他身边的下属也会送来遮阳伞的。   苏长离扫了她一眼,本就不爽的心情更不爽了,女人的那点小心思,他是懂的。   “你哪凉快去哪呆着。”他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声音不高,但话难听。   四小姐面色一僵,甚是难堪,还是忙低了头,腰弯应声,不声不响的退下。   暗暗咬牙,真是失策,早知道不送伞了。   看他气冲冲的出来,本以为送他把伞过来,他会觉得她体贴呢。   他只要多看她一眼,就会发现,她也挺好的。   她的要求并不高,也不想去争什么正室之位,只要做他的妾,就心满意足了。   看来,他是真的被顾今笙气得不轻。   也是呀,是个男人看见自己的未婚妻与别的男人有说有笑,都会不高兴,何况,那个人是羡殿下,长得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材,重要的是,身份还尊贵得很呢,这还没有成亲,只是定了亲罢了,到时中间有个什么变数也说不定。   看着绕回去的船,四小姐隐下眸色中的暗沉,走进船舱。   今笙一个人坐着,脸色也甚是不好看,几乎要哭的样子,眼睛都红了。   “笙姐姐。”她轻声叫她,来到她的旁边坐下来。   “我刚看见苏大人很生气的出去了,然后还让船夫调头回去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还让船夫调头回去了。   这小气巴拉的男人。   今笙气得胸口微微起伏,难平。   再瞧四小姐,今日她处处要在苏大人面前表现,她那点心思,她岂会猜不透看不明,毕竟,她也是个女人,女人想些什么,身为女人的她也是很清楚的。   没有人在,她也懒得与她演戏,冷淡的吩咐:“你出去看看苏大人吧,外面太阳大,给他送把伞,苏大人皮嫩,别晒着了,我想一个静静,没我的吩咐,不要进来打扰。”   顾若圆只好应了声,退了出去。   她倒是想送把伞,但苏大人不要呀,她哪敢再朝前凑。   两个人吵架,她现在也只能在外面晒太阳。   ~   看她有些不情不愿的离开,她也淡淡的冷笑。既然她这么想在苏大人面前表现,那就去表现呀,她倒要瞧瞧三爷这个人,会不会搭理她。   她和羡殿下还没说什么呢,他就给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明明平日里很温润的一个人,说话也好听,虽瞧起来总是高高在上,气势压人的样子,但那是人家的气质,天生如此,总的来说,他平日里待她总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看起来也挺有耐心,还乐意指点她弹琴,与云溪之间的过往,也帮过她几回,上次还麻烦了他府上的大夫,她的秘密他也知道一些,能分享她秘密的人,又是她的未婚夫,打心眼里,她就把他划上了自家人这一边了。   可没想到一点破事就暴露本相了,脾气竟然这么差,有种看走眼的不爽。   紫人后来也走了进来。   外面的状况她也看在眼里了,现在她也搞不清楚状况,这是小姐和苏大人吵架了吗?   她观望了一会,见四小姐没再靠近苏大人,便走了进来,和她讲一下外面的情况。   就是说,苏大人没搭理过四小姐了。   ~   船渐渐靠岸了,今笙还没从船舱里走出来,便传来万青的声音:“笙小姐,靠岸了,三爷让我送您回去。”   今笙走了出来,四下看了一眼,根本就没有苏长离的影子。   竟然一个人先走了。   她无语,又气闷的抬步上了踏板,走了。   船上的人多少都感觉出来这里的异样了,没人敢多说什么。   ------题外话------   说句题外话,本不想说,因为说了也没用,还是忍不住想念几句,   看订阅越来越少有点难过,再看到那日上架后来评论的人,集体失踪了,有点难过,再看到有人偶尔来留言,我屁颠屁颠的高兴的去回复,又很难过,因为后台一查看,她从上架那天订阅过后,再没有订阅了。难过!   也许这都不算什么,因为许多作者都会遇着这样的问题,我只是比较惨点而已吧,相对来说订阅支持的没有,明明后台也是VIP2或VIP3了,应该是跑去支持别的作者了吧。   自己每天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忍着颈椎的疼痛坐电脑前码一天的字,更新多了会有人看的,但还是没有多少订阅,我不只一遍的问自己,这么辛苦值得吗。   真的很难过。   第90章 有脾气的三爷   “小姐,小姐,我们回来了。”袭人和薄叶高兴的跑了过来,离开了候府,到外面逛一圈,两个人也红上扑红红的,看起来是玩的挺开心的。   “嗯,咱们回去吧。”今笙应了一声,勉强含了笑。   “小姐,怎么不见苏……”   紫衣一把拽过想要问话的袭人,作了个闭嘴的手势。   大家都不是笨的,紫衣一个手势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好像她们不在的时候,这里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吗?   小姐虽是笑了一下,但现在想想,刚才小姐笑的很是力不从心呢。   没人再敢说什么,一行人上了马车,是她们府上的马车。   万青护送一行人打道回府。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袭人紫衣坐在马车里侍候着,四小姐也坐在边上,没敢再言声。   薄叶是驾了马的,她本是和万青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的,这会便悄悄追上在前的万青,小声问他:“你们家苏大人去哪了?怎么把我们家小姐一个人扔下了。”明明来的时候是去府上接的人,照理说这回去也应该送到门才对。   万青有些尴尬,应她:“三爷,有事先走一步了。”   “我们家小姐好像不高兴,谁惹她了?”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万青摊手。   “你是怎么当人属下的,主子发生什么事,你还一问三不知了。”   “……”   “看什么,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不成,你若是对主子这么不上心,早被苏大人赶滚蛋了。”不想告诉她,行,她现在还不稀罕问他了,早晚会知道的。   策马,她走在了前头,万青满脸黑线。   这笙小姐的婢女,这脾气,实在是太,太差了。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这毕竟是三爷和笙小姐之间的私事,他不想传扬。   ~   马车哒哒而行,一路打道回府了。   国安候府门前,奶娘已经在这儿来回看了几次了。   终于,看到小姐的马车回来了,她匆忙跑了出来。   看到今笙从马车上踩着脚踏凳下来,她快步走来禀报:“小姐,您可是回来了。”   “奶娘,出了什么事?”看她的样子,怕是她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周姨娘跳湖自尽了,候爷也已经回来了。”   “跳湖自尽?怎么回事?”苏大人那边的事情她便弃之脑后了,一边进府一边询问。   “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三小姐自己所言,时间大概就是在你们走后不久,三小姐一个人带了周姨娘去院里转转,说是晒会太阳,但周姨娘到处乱跑,等她追上去的时候,说是周姨娘已经掉到湖里了,等到她喊来人打捞上来时,周姨娘已经死了,这都是三小姐的原话,候爷好像不太高兴。”   今笙来不及回自己的院里,直接奔了那边了。   这才几天呐,府里接连办丧事,顾才华当然不高兴。   还没进去,便听见里面传来哭丧的声音。   五少爷顾东来也在,他毕竟也不大,哭了一会也就哭累了,便在灵前跪着。   今笙走了进来,死者为大,她还是先过去烧了纸,上了香。   行完应有的礼节,她才走了出来,到了次间,顾才华坐在那里,神情木然,杜姨娘陪在他旁边,已安慰过他,但他还是很难受。   倒不是他多爱周姨娘,实在是这府上死的人太多了。   这才多久啊,连着死一个夫人,两个姨娘了。   看见今笙走了进来,杜姨娘忙言:“老爷,笙小姐来了。”   今笙看了一眼父亲沉重的面色,顾才华也瞧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说:“周姨娘这也是命薄,掉湖里淹死了。”   今笙无话可说,只言:“父亲,您节哀顺变。”   顾才华又叹了口气:“虽然生前犯下过错,但到底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丧礼给办得体面一些吧,免得她娘家那边有什么想法。”   到底是顾及宫里的那位的,今笙懂。   “爹,我明白的,您也累了,就让杜姨娘扶您回去歇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情我会派人通知您的。”   “笙小姐说得是,老爷,您都在这儿坐了大半天了,再不回去休息休息,您这身子可怎么吃得消呢。”   顾才华点了头,这才站了起来,杜姨娘扶他往外走,他看起来是真的挺疲惫的。   只是,走了几步,又回身说:“最近府上实在不太平,等办了这丧事,就请个法师……”   “爹,等过了这件事情,我就去皇家寺院去为父亲,为咱们顾家祈福,往后我会吃斋念佛一年,您别担心,咱们家往后会平平安安的。”   顾才华觉得,她真是有心了。   也好……   “就照你的意思吧。”顾才华应了。   看着父亲走了出去,顾今笙也就坐了下来。   “去把云溪身边侍候的奴婢叫过来。”   “是。”薄叶去了。   片刻,侍候云溪的冬草和秋蝉来了。   “笙小姐。”两奴婢弯腰行礼。   今笙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问:“三小姐带周姨娘出去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   两奴婢一听是问这事来了,便忙跪了下来。   “笙小姐,是三小姐说要带周姨娘出去晒晒太阳,让奴婢和冬草收拾一下周姨娘的屋,奴婢实在是走不开,便应了。”   冬草连忙咐和:“笙小姐,奴婢本来是侍候三小姐一个人的,现在周姨娘来了,还要连同周姨娘一块侍候,实在是忙不过来,便没有跟着三小姐了,求笙小姐开恩。”   最近,府上已经死了不少奴婢了,实在太害怕因为周姨娘的死,又牵连到她们这些可怜的奴婢。   今笙冷淡的扫了她们一眼,前世的时候,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她们也都一直是跟着云溪的,虽说没犯什么大奸大恶之罪,但为虎作伥总是有的。那时候,她们的主子得意,她们也自然跟着春风得意,现在她们的主子失意,她们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   她想了想,也就摆摆手:“先下去,把三小姐叫过来。”   两奴婢赶紧谢了恩,退了下去。   片刻,三小姐云溪走了进来。   她沉着脸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坐在那儿顾今笙,姿态说不出来的惬意,看她真是格外的讨厌。   周姨娘死了,她连装一下伤心都不装了。   今笙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问她:“是你带周姨娘出去晒太阳的,身边就没带别的奴婢吗?”   顾云溪默了一会,看着她说:“笙姐姐,你是知道的,我院里的奴婢本来就不多,人手不够的,周姨娘送到我这儿后,人手就更紧张了,冬草和秋蝉那两个婢女都要帮着照顾周姨娘,院里的两个丫头也有事情做,哪有奴婢处处随时跟着我呀,我体谅她们的辛苦,也没让她们一直跟着。”   就她还体谅奴婢的辛苦,这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了。   今笙望她笑笑,想到上一世她对待自己的手段,她丝毫不意外她有一天会杀死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顾今笙就算再恨一个人,也做不出把一个人的所有的肢体器官都砍下来,活活疼死,那简直不是人可以使用的手段,简直是恶魔的手段。   “我知道你是一个心狠的人,我也不意外你会狠到杀死自己的生母。”   “你胡说什么。”云溪厉声喝问,杀死自己的生母,她对这话太过敏感,心里又是惧怕的。   顾今笙她怎么会猜得到是她杀的?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今笙便望她笑笑,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我说什么,你很清楚,周姨娘只有一死,你才能自由,所以,你便让她死了,这本来就是你的风格,你可能还不太了解你自己,你要相信,这个世上最了解你的,还真不是你自己,而是我,你的笙姐姐。”   她轻轻拍拍她的脸蛋,她是满脸的不敢置信,是不敢相信她竟然完全说对了吧。   “好好珍重吧,弑母这种事情,我相信,一定会遭天谴的,不信走着瞧,苍天饶过谁。”在云溪怒瞪着她的表情里,她又笑着说:“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毕竟,我也没有证据。”说罢这话,她扬长而去。   会不会遭遇天谴她可真不知道,毕竟上一世她坏事做绝,还得了皇后的位置,反倒是她这个傻瓜,死得凄惨。   她说那话,不过是要在她心里种下一些惧怕。   她已经累了大半天了,周姨娘的死,她实在没多少心情去管,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好了,她也就回自己院里了。不过是个姨娘,守灵这种事情,当然是不需要她这位嫡出的小姐了,一个姨娘还没这资格。   那时,苏长离也已经打道回府了。   回去后他就解了腰上的香包,随手扔在了自己睡房的桌子上。   不过,片刻之后,他还是捡了起来,略有嫌弃的挂在了帐上的挂钩上。   这不听话的丫头,不给她点颜色瞧瞧,不知道他也是有脾气的。   先前告诉过她一次,那时候是自己太过和颜悦色了?才会让她还有第二次和人家有聊下去的机会。   “三爷,笙小姐已经安全到达府上了。”外面传来万青的声音。   “三爷,还有一事,府上的周姨娘,好像是跳湖自尽了。”万青送人回去的时候,听见奶娘迎上来和今笙小声的说这事,但他听力好呀,便听了一嘴子,后面打听了一下,确定了此事,便来回禀这事了。   “嗯,下去吧。”他应了声,没表态。   死个姨娘而已,没什么好表态的。   ~   申时,傍晚,国安候府。   薄叶匆匆进来和她说:“小姐,大少爷和六少爷都回来了,不过,还带回来一个小丫头,只有十岁,奴婢打听了一下,说是这小丫头被大少爷的马不小心撞着了,扭伤了腿,受了些惊吓,现在正在府上养着。”   “谁家的孩子?打听清楚了吗?”   “普通人家的孩子,奴婢也特意去问了一下,那小丫头自己溜出来玩的,刚好遇着了大少爷回府的马,不小心撞上的,大少爷已安排人过去了,给人家送了些银子,解释了一下,说是等这小丫头养好了伤就会送回去。”   “也好,不要让人家爹娘担心了。”   “嗯,奴婢先告退了。”   薄叶退下,今笙便坐在自己屋里发了一会呆,之后唤了紫衣。   紫衣进来,她吩咐下去:“周姨娘这事过去后,我准备去一趟皇家寺院去祈福,要准备些什么东西,这几天都准备好了。”   “是。”   “没什么事了,下去吧。”   紫衣退下,顾今笙又坐了一会,之后起身,坐到自己的床榻上。   莫名的,又心烦起来。   三爷的话,挥之不去了。   人的话,有时候就像锋利的刀子一样,出口便割在人心上。   “笙姐姐。”外面传来喊她的声音,是六弟来了,今笙便唤他进来了。   六少爷进了屋,行礼,然后规规矩矩的坐在她跟前说:“笙姐姐,我听说周姨娘死了,是真的吗?”   她含笑,摸她的脑袋:“当然是真的。”   六少爷回来听说这事后心里挺高兴的,有点不敢相信,确定后高兴了好一会,这才又来这边问她。   六少爷似乎松了口气:“这个坏女人总算不在了,以后府里可得安静了。”   今笙笑言:“可不是么。”   “对了笙姐姐,我要告诉你一件好消息。”   今笙瞧着她,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大哥和我说了,等新的学期开始了,就送我去国子监上学。”   “那真是太好了,姐姐看好你,你可得加油哦。”她笑着祝贺,六少爷也觉得甚是高兴:“笙姐姐,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国子监是普通老百姓进不去的地方,只有达官贵人的孩子才得以进去读书,当然,如果有许多的银子的话,也是可以买通的。当时没人送六少爷去读书,大家都不关心他,顾今笙一个女子也不好出门,便先让自己的人把他安排了外面的普通学校了。   大哥这么快就决定给六弟换学校了,看来也是六弟深得大哥的喜欢了吧。   本来五少爷也送过国子监,不过,被学校赶出来了,五少爷也不愿意去国子监读书,实在是太严了,他个人觉得学业太重,最后没办法,父亲只好勉强送到外面的普通私塾读书,现在好了,周姨娘失了势,他直接普通私塾都不去了,周姨娘现在又死了,他更是不会去了。   那个孩子,算是毁了。   上一世,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   两个人就着学校说了会话,六少爷又想起来回来时发生的事情,有些沮丧的说:“笙姐姐,我们回来的时候撞伤了一个姑娘,脚都肿得老高了。”   今笙已经听说了这事,和他讲:“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没有办法,下次注意安全就是了,现在该治疗治疗,该赔偿赔偿,该安抚安抚。”   “嗯,大哥已经这么做了,我听大哥说,派去的人打听了一下,回来回话说,她没有家人,她是被人收养的,受了伤家里人都不关心,只收银子。”   今笙默了一下,六弟心存善念,并没有因为自己小时候过得不如意,便心生怨恨。   “笙姐姐,我想求您一件事情。”   还用求了……   “你说吧。”今笙没立刻答应。   “等这姑娘伤好后,您让她留在府里做奴婢吧。”   “是这小姑娘求你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大哥无意中撞了她,还是她故意撞上大哥,为的就是谋一个奴婢的差事,她难免怀疑,毕竟,经历了一世,就知道人心诡诈这东西。   “笙姐姐,她没有求我,是我问了她,她自己也承认是被收养的,家里人口多,粮食打得少,现在都不想养她了。”   “先等她伤养好吧,到时候我见过她,再给决定。”   隐隐觉得,这小姑娘可能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怎么刚入府,就令六弟生了同情心,求到她这儿来了。   虽然她还没有答应,仿若看到她会答应似的,六少爷高兴的说:“笙姐姐,她可懂事了,你见了她,一定会喜欢她的。”   今笙望他笑笑,她倒是有些好奇了,什么样的一个小姑娘,这么入六弟的眼。   ~   夜,渐渐深了。   那厢,谢姨娘在谢四小姐的屋里说了会话,了解了一下她今天在外面发生的事情,听完,嘴角微动。   四小姐撇着唇说:“您说这笙小姐是不是犯贱得很,明明有苏大人了,还和羡殿下媚来眼去。”   谢姨娘便冷笑了一声:“这要是让三小姐知道了,俩个人又得闹起来了。”   “您放心吧,这事我会找个机会告诉云溪的,她们越闹腾,越乱,我越高兴。”   “你自己多长点心眼,现在的笙小姐不比过去,不好对付呢,别到时候反被她咬了一口。”   “姨娘您放心吧,我心里明白着呢,我会万分小心的,我现在只要能做苏大人的妾,就满足了。”   “好,就看你有没有我当年的本事了。”她当年也不过是顾才华的一个贴身奴婢,现在却也是成了他的姨娘,虽说没有正室有地位,但由于生了个女儿,现在正室夫人不在了,周姨娘也不在了,她再也不用看谁的脸色了,这日子也是差不多熬出了头,每天也是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等着奴婢来侍候。   所以,谢姨娘也没有那么高的志向,非要做什么正室,自己这出身,本就是婢女,也是没那命的。   四小姐这一点很像她,知道自己没那出身没那正室的命,要求也不高,只要妾就满足了。   能成为苏大人的妾室,这辈子也是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这事之后,过几天周姨娘也就被下葬了。   周姨娘下葬后,又过了七日。   这几日,苏大人没到府上来。   那日不欢而散后,他便没再到府上来过。   早上,今笙在院中的梨花树下站了一会。   “小姐,都已经准备妥了,要出发了吗?”薄叶前来询问。   “出发吧。”该是准备去皇家寺院的日子了。   不然,父亲还真要请个什么法师过来驱邪呢。   她是重活一世的人,心里多少有点忌讳这个。   父亲不明白府里怎么接连死人,她心里是明镜似的。   母亲的死,与周姨娘有关,也与父亲有关。   郑姨娘的死,与云溪有关。   周姨娘,便是直接死在云溪手里了。   当然,也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   事情就这么一回事,哪有什么邪气。   抬步,她朝外走去,梨花纷纷落下,落了满地好看的梨花。   “笙姐姐。”四小姐迎面而来。   “笙姐姐,我听说您今天要去祈福,还准备吃斋念佛一年,府里最近实在是不太平,我也想跟笙姐姐一块去祈福,为了咱们府上的太平,吃斋念佛一年,也算为父亲尽一点我的孝道,您带上我一块去好吗?”   她和父亲说吃斋念佛一年,是真的。   她母亲去逝后,她就没有吃肉了。   她是不大相信,这四小姐能守得住一年不吃肉。   她记得,她应该是最喜欢吃肉的一个人了。   “好啊,一块去吧。”她答应了,与其让她背后耍阴的,不如放到自己面前来,她倒是想瞧她耍什么花招。   她依旧带了自己的两个婢女紫衣袭人,还有薄叶这个丫头去了,四小姐也带了两个婢女。   主仆几个人,上了一辆马车,薄叶依旧策马,马车后面跟了一队府里的护卫,有二十人,毕竟是小姐出远门,皇家寺院的路并不近,还要进山,上山,路也不平,为了安全起见,便派了府里的一队护卫跟随。   马车再次哒哒哒的出了国安候府,渐行渐远。   对面,一辆马车迎面而来。   待到那马车而过,薄叶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只那马车眼熟,连跟随的骑马护卫也眼熟,那不是苏大人的马车吗?骑马的两个护卫不就是万青和梅风吗?   本想策马把这事告诉小姐,但转念一想就罢了。   小姐这是要去皇家寺院祈福,说了不过是让小姐难过罢了,这苏大人那日之后便没到过府上,也真是无情得很,她倒要瞧他能坚持多久不来见自家小姐。   与此同时,万青的马已到了马车的旁边,悄声对里面的人说:“三爷,刚看见笙小姐的马车迎面过去。”   里面的人没有答话。   这一大早的,她出去干什么?   “都带什么人了。”马车里还是传来了三爷的声音,一如即往的温润,没听出什么情绪。   “带了一队护卫,差不多有二十人。”   带这么多人出去,看来是要出城了。   “去看一下她们去哪儿,不要被发现了。”   “是。”万青策马回去。   看来三爷还是挺在乎笙小姐的,连人家去哪都要查看清楚。   万青立刻打了鸡血似的,也不知自己为何这么高兴。   他策马一路追随过去,远远的看着薄叶行在最前头,一个女孩子,非要装得比男人还威风,有意思吗?瞧她把自己的头发都绾在脑袋上,一点女子的温柔都没有,打扮都像个男人似的,还真把自己当男人了不成。   他心里把薄叶鄙视一番,因为上次回来的路上她朝万青说了些重话。   他照着三爷的意思,没让人发现,薄叶也没发现他,他就这样不远不近的跟着,瞧她们往哪个方向去,最后发现她们去的是进皇家寺院的必经之路,也就了然了。   ~   一路出城,都是顺顺畅畅的,行了一个时辰的路程,才算远远的看见皇家寺院那个高高的钟楼。只是到皇家寺院是麻烦了些许,前面的路窄又崎岖了些,再往前就要上山,这马车是铁定使用不了,大家干脆也就弃了马车,步行前去了。   一行人爬了一段的山路,由于太阳真的是太过温暖了些,爬了一段山路也就难免热了起来,袭人拿着帕子抹汗,纳闷的问:“怎么除了我们,就没别人往这儿来呢?”   今笙笑而不语,薄叶答她:“你个傻子,就听这名字也知道了,皇家寺院,这都是非富即贵之人才能来的地方,当然不像普通的寺庙人挤人了。”但这种皇家寺院消费也高呀,一柱香都不是普通老百姓能买得起的,自然是来的人不多了,但凡能来这里祈福的人,消失一次也够老百姓一辈子的吃喝了。   这一路上看起来没什么人,因为现在又刚过了端午节,也不是祈福的高峰期,自然人少,这一路过去,除了她们府上的人,还真没看到旁人来。   “这山设在这么高的地方干什么呀,都要累死了,小姐你也累了吧,喝口水。”薄叶忙把水送了过去。   薄叶噗的笑了:“设得高点,让人慢慢往上爬,显得人虔诚啊!”   “你什么都懂。”袭人不满的瞪她一眼,显得自己好无知似的。   今笙喝了她递来的水后说:“大家要是觉得累了,就坐下来休息一会吧。”毕竟都是娇滴滴的姑娘,平日里都没干过重活,现在一下子要爬这么高的山,走这么一大段跟,今笙自个都觉得累了。   袭人问:“半路休息会不会显得我们不虔诚啊……”   “……”今笙瞧她一眼,只好说:“既然不累就继续走吧。”她抬步便走在前头了,表示她不累。   袭人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很累呀,她真的很想休息呀,连忙直叫:“小姐,小姐。”今笙不理她,直接走了。   薄叶笑骂她:“佛门清静之地,小姐说什么你便答应什么,别多嘴。”你都问会不会不虔诚了,这周围不光是她们主仆,还有四小姐主仆,还有别的护卫,小姐能说什么,当然是继续赶路了,不然,回去之后哪个多舌的到处说小姐来祈福不虔诚那不是坏了小姐的声誉。   袭人知道自己是说错了,甚是沮丧,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往前走,就听薄叶说了一句:“笨猪。”袭人觉得是在骂她,本想回骂过去,哪知她从自己鼻孔里竟是发出一声猪哼哼的声音,顿时又是噗的笑了。   这俩人在一块倒是有话说,不管是闹还是笑。   走这个路,却是真的累极了,一路上四小姐不太想说话。   她也才十四不到,平日里在府上待着,几时走过这么远的路程,脸蛋早就热得红扑扑的,气息微喘,她身边的奴婢给她递水,她一口气喝完后,虽是解渴了,但累得要命,真后悔下这个决定跟她来了。   本是想多和她走动走动,套套近乎。她要来祈福,她也跟着一块来,就是想显摆自己也是为这个家着想的,她也愿意跟她一样甚至吃斋念佛,但哪知走这路竟是如此的辛苦。   除了护卫和薄叶,大家都有点吃不消了。   今笙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她的耐力向来极好。   一路上没有人提休息的事情,毕竟休息会显得不虔诚,就是脚步放慢了不少。   好不容易接近了皇家寺院,那已经是又一个半的时辰后了。   这一路光赶路就花费了二个半的时辰,路程之远可想而知,所以,前来寺院祈福的人通常都会在此住上一晚。当然,这一晚也不是白住的。   皇家寺院的待客之道还是非常好的,主仆一行进了寺院,爬上阶梯,便有院里的小僧前来迎接她们。能来这祈福的人都是富贵之人,自然是要好生招待了。   主仆跟着一位瞧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僧进了寺院,由于一路风尘仆仆,便先领她们去了房间,等她们休息片刻,喝口茶,喝口饭,便可去祈福了。   一个干净又宽敞的院宇,供主仆歇息。   片时,小僧也派人送上了斋饭,今笙招呼自己的几个奴婢全都坐过来一起用餐,这里又不是府上,几人不肯,哪有主子和奴婢同席的道理,便坐在了旁边的一小桌吃了。   今笙只好随了她们,由四小姐陪着她一块坐着吃饭。   来这里吃饭,当然全是素了,想找一星点的肉沫都是不可能的,这顿饭除了今笙吃得比较多外,其她人都吃得比较少,吃了几口青菜、豆腐……袭人瞪着桌上的菜发呆。   我们花了这么多银子,就给我们吃这个?   但也知道这是斋饭,不敢多嘴,只好忍了,反正明个就会离开的。   薄叶不挑食,也是真的饿了,既然她们都放下筷子不吃了,她吃。   由于是做了几个人的饭,她即使是吃,还是余下好多素菜。   今笙那边也一样,四小姐是吃不惯这素菜的,虽然她之前念着要和她一样吃斋念佛,真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眼睛也直了起来,再看今笙,是真的咽得下去。   一点荤都没有,就连油都是极少的,简直清淡得不能再清淡,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咽得下去的,还是装的?四小小姐心里疑惑,但还是硬着头皮吃了几口,又吃了些菜,想着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明天回去之后,好好大吃一顿。   后来,两个小僧过来收拾桌上的饭菜,发现她们剩了不少。   看来几位女施主饭量不大,明明已经做得极少了,明天这一顿还要继续减量。   ~   吃过,主仆歇息了一会,也就由小僧引着去敬香。   小僧领她们进了一道门,走了一段路,算是来到了佛前。   在那里,有位看起来是得道的高僧正在打坐,小僧走了过去,和他说了几句话,他便站了起来,转身,看了进来的今笙主仆一眼。   “女施主,这边请。”既然来这里了,自然是要敬香祈福的。   今笙和四小姐在高僧的引领下,先敬了香,三炷为自己,六炷为两辈人祈福,九炷为三代人祈福,而十三是一个极致,十三炷香是功德圆满的高香。   上完香,磕过头,双膝跪在蒲团上。   整个下午,便在这儿祈福了,那位高僧便念经数篇。等到一切结束,四小姐跪得整个人双腿都麻掉了,站起来的时候几乎跌落,她还从未这么长久的跪过,直觉得这简直是一种折磨。   今笙倒不觉得有什么,她前世的时候是没少罚跪的。   等到再次回到原来的屋里,夜幕早已落下,四小姐坐在那里大口喝了杯水,再不愿意起来,和今笙客气了几句,准备睡觉,今天太累了。   四小姐离去,今笙也洗漱一歇了下来,大家都累了。   这一夜无事,次日,大家陆续起床洗漱。   还是昨日的两位送斋饭的小僧,东西摆上了桌,两位小姐昨日的四菜一汤今日改成了二菜一汤,毕竟她们昨天剩的实在太多了,吃不了浪费。   五位奴婢的八菜一汤也改成了四菜一汤,免得她们又剩太多,浪费的都是银子。   大家各自坐了下来,看着桌上少了一半的菜,面面相觑,毕竟是佛门之地,就算心里觉得这皇家寺院太过小家子气,也不好抱怨什么。   她们又不是不给钱,这是想饿死她们吗?   昨个吃得不多,加上又累,今个肚子难免饿极了,所以这几菜大家算是一扫而空,一个菜渣都不剩。   小僧再次进来收拾的时候,看桌上都吃完了菜,很是满意。   吃过斋饭,接下来还有一件事要做,要去摇签。   每个进来的人都会摇签的,这是必不可少的。   还是由昨日的小僧领着去摇签,还是昨日那个高僧。   今笙先摇签,她拿着签筒略高过头顶,开始晃签筒,然后抽了一签。   她自然是看不懂签上的意思,那高僧要解签,看了一眼签上的字,再瞧今笙的时候,面色有几分的复杂,也有几分的欲言又止。   “大师,这签上写的是什么?你快告诉我们吧。”四小姐甚是好奇她抽了什么签,可见那人欲言又止,立刻问了出来。   今笙也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最坏不过是有什么血光之灾啦云云,她是重活一世的人,血光之灾她也有经历过。   “女施主这签可是下下签呢,从签上来看,女施主近日有血光之灾。”   四小姐掩唇,这太可怕了。   奴婢们面面相觑,今笙则淡然,先躹了一礼:“大师,不知可有破解之法。”   “若有贵人相助,方可破解之灾。”   这不废话吗。   “师傅。”一位小僧匆匆进来,和他耳语了一句。   他看起来是有要事要走了,便对身边别的僧人吩咐:“招待好几位女施主。”他就这样走了。   今笙无语,懒得再想这签的事情,这说走就走的高僧,也是个不办事实不虔诚的,她们这边还没完事呢,他便跑了,不管来了什么人,或什么事,扔下她们跑了就是不妥。   四小姐也想抽签,便也摇了签,和尚为她解了签,让她谨言慎行,方能一生平安。   不知所云,四小姐心里给个评价,她本来就是一个谨言慎行的人,还用他说。   又累了半天,主仆才算是回去了,心里都有点意兴阑珊。   收拾了一下,又吃了几口斋饭,准备下山了。   “女施主,师傅请您过去一趟。”小僧前来叫今笙。   “知道什么事吗?”该算的帐都结了,照顾说,也是没有事的。   “师傅想再和您说一说签的问题,请您过去一趟。”一般人遇到这种问题,是肯定会过去的,今笙对那临时跑掉的高僧没好心情,觉得他不虔诚,也便不信他解的签。   “就和你师傅说,家里还有些急事,要急着赶路,一会天黑路远,反而不好走,下次再来,一定好好请教高僧。”她这是拒绝了,小僧有些诧异,还是立刻应了,转身去禀报这事。   今笙默默的叹口气,什么血光之灾,纯属胡说八道,懒得理他。   这一趟,就花了她九千两银子,简直是抢钱,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心疼得要命,国安候府到底不是国库,有花不完的银子。   佛门之地,处处都是要钱,求个平安祈个福,还要给出个天价,给钱就可以求到平安了?佛主是这么贪爱银子?拿钱才能赐给她们这些凡人一世平安?   她心里划了个疑问号。   分明就是这些个凡夫俗子爱财,不过是打着佛主的名誉罢了。   她心里心疼自己的银子,暗暗后悔。   下次再祈福,去个差不多的寺院之地就行了,她心里暗暗的这么打算了。   都是上次端午节的时候,听苏大人指着这边说是皇家寺院,她便朝这边来了。   默默的叹口气,末了,主仆一行朝外走去。   到了外面,外面起了风,天有些阴沉,紫衣看天:“哟,瞧这样子今天会下雨呢。”   袭人嚷:“可不是吗,我们快点下山,我可不想半路被淋成落汤鸡。”   大家的想法一致,没谁想在半路被淋成落汤鸡。   主仆往外走,风扬起,天微暗。   穿过一个游廊,不远处有人迎面朝她们这个方向而来。   今笙微微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那个衣袂飘飘、白衣胜雪、宛如天神降临的男人,是三爷?   三爷怎么会在这儿呢?他也来寺院祈福的?   顾今笙心里染上疑虑,袭人已经高兴的和她说:“小姐,是苏大人,你看,苏大人在那儿。”   她实在是太高兴了,自从上次一别苏大人便没到府上了,嗓门难免高了起来。   “你小声点。”今笙瞧她这么大呼小叫,怕被那人听见。   上次的事情,还记着呢,现在看见他,依旧觉得面子上挂不住,难堪着呢。   而且,那次一别,三爷也没有到府上来过,想必也是对她存着看法呢。   她有点想假装没看见苏大人,或者绕个方向走。   倒不是她恨上苏大人了,只是这样忽然见面,会觉得比较难堪。   什么对男人动手动脚啦……   说得她有多随便似的。   第91章 爷会保护你   顾今笙扭身就往另一个岔路口拐,苏长离自然是瞧见了她。   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居然敢假装看不见,扭身就走。   “去把笙儿喊过来。”他对身边的万青吩咐。   万青疾步离去。   “笙小姐,请留步。”一声呼喊,万青来了。   他迅速横窜到了今笙的面前拦住她的去路,也顾不得有没有踩到寺院养着的杂草坪地:“笙小姐,三爷请您过去一趟。”   想假装没看见那人都不行。   今笙还是面露诧异之色:“三爷?三爷也在这儿吗?”她假装四下看去,三爷也正在看她,目光不期而遇,今笙心里一慌,感觉他早已看穿一切。   既然相遇了,站在原地,她还是得硬着头皮朝那人弯腰、行礼。   抬步,假装真的才看见他,今笙朝那边走了过去,来到苏长离的面前说:“三爷,您也来祈福么。”   她面是依旧是波澜不惊,好似对他来这儿有几分的意外。小小年纪,心思倒是藏得够深。   他不答反说:“看这天,雨恐怕很快就会下了,明个再走不迟。”这是要她留下来了。   他在这儿,她更是要走了。   “三爷,府上还有许多的事情,我已出来多时,不能再耽搁了,我先告辞了,免得雨真的下了,一会反而不好走路。”她再作一礼,告辞,没有丝毫的犹豫。   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丝毫再见他的惊喜,面上依旧是往昔那般,不知究竟是波澜不惊下的沉静,还是云淡风轻般的洒脱?清贵如昔。   她匆忙要走,奴婢们也便赶紧跟上。   苏长离便没有拦她,只是对一旁的大师说:“德云大师,我去去就来。”   “苏大人您请自便。”一旁的大师对他倒是毕恭毕敬。   轰轰……有惊雷忽然从头顶越过,似在耳边响起,主仆一行倒是真被吓了一跳。   狂风大作,肆意的舞动,吹乱墨发三千。   “小姐,看样子是真的要下雨了。”薄叶开口说,心里是希望她明天再走的,毕竟,这真要下起了雨,下山的那段路可不好走。   小姐们身子娇贵,可经不起这般的折腾。   今笙心里也有了些许的犹豫,她真的不想留下来。   还没走出游廊,就见雨点已经大颗的飘落下来了。   “小姐,怎么办呀,我雨已经来了。”袭人跟着她问。   今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微微停了脚步,心里有些烦。   “笙姐姐,你看雨这么大,我们冒雨回去会淋病的,不如我们明个再走吧。”四小姐这时来到她旁边,轻声和她讲。   今笙心里叹气,烦闷,也只能应她:“明天走吧。”她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四小姐甚是高兴,扭了身说:“走了,我们回去了。”她高高兴兴的要回去,扭身就见苏大人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她自然是注意他一会了,眸色微微一动,她侧身退到边上,规规矩矩的行礼:“苏大人。”   苏长离没搭理她,朝今笙走来。   奴婢都退到两边侍立,今笙只知道他来了,也不得不再次硬着头皮转身,故作轻松的面对他说:“三爷,雨真下大了,我们得明天走了。”   看她故作轻松,眸色却没有一丝悦色,便知她心里还是不痛快的。   见了他拨腿就想溜走,假装没看见他,若非对他有意见,她会这样?   “到屋里去坐吧,这里雨大风大,一会全飘身上了。”   “三爷告辞。”正是求之不得,她立刻抬步走了。   苏长离跟在她身后,一块走了。   知道他在身后跟上,今笙顿时觉得步伐都乱了起来,走也得更快了。   好在回去的路不长,她扭身钻进了原来住的院子,薄叶快步上前为她撑起了雨伞。   一行人又回到原来的屋了,但苏大人也跟着一块进来了。   今笙站在屋里看他,不知他要干什么。   苏长离便自个坐了下来,他向来不客气,不拿自己当外人。   今笙站在他面前却不知是该走,还是该陪他坐下来,只听外面雨哗啦啦的下着。   四小姐瞧出两个人的异样,她也知道那日端午节后苏大人便没再来府上了,料想两个人还在闹别扭,关系没有缓解,心里有点高兴,也就上前想要打破这看起来有些尴尬的局面:“苏大人,真是好巧哦,没想到您也来这儿,您也是明天离开吗。”   苏长离没有接她这句话,反是吩咐下去:“你们都退下去。”   薄叶袭人紫衣立刻往外退了,今笙扭脸看她们,她们怎么这么听苏大人的话,她这个当主子的还没说让她们退下呢。   忍着心里的别扭,她没好喊让她们留下,这样就显得与苏大人作对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他面子的事情,她也做不出来。   毕竟,他是苏长离,不仅是她的未婚夫,还是她的琴师。   打心眼底,她是敬重他的。   四小姐一时之间僵在那里,她有点不想离开,而且她又不是奴婢,是今笙的妹妹,和那边奴婢是不一样的。   “四小姐,请你也下去。”直接点名了,声音温润却透着冷气,四小姐神色微微暗了一下。   “是。”她还是忙答应一声,满心不甘的退了下去。   苏大人刚与今笙定亲,现在心思还在她的身上,过不多久,天天对着这一张脸,就算再好看,看久了也会腻歪的。   心里自我安慰了一会,四小姐也就不那么气了。   都把人支走了,今笙眸色微闪,也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你决定一直站在这里吗?”苏长离问她。   “我站着就好,您说就是了。”她洗耳恭听着。   她这架式是真的还在生气呀,他早已不气了。   那天对她说了重话,最大的目的也就是要让她对此事引起重视,不要和皇甫羡废话,当然,任何男人都不行。   他当然知道,她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她不会生出别的心思,但谁能保证别的男人看见她会不生出其它心思呢。   她不肯过来,苏长离也就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问她:“你还在与我生气?”   “不敢。”   他伸手,刚触碰到她的脸,她猛然就朝后退了,郑重其事:“三爷请自重,我们还没成亲,您不要动手动脚,让人看见了惹来闲话便不好。”说完这话,她微抿着唇,似羞怯、如鹿不安,好似他真的非礼了她一般。   三爷请自重?动手动脚?   他想了想,不怒反笑了。   好吧,那日他说话确实重了些。   他碰她一下,反成了他不自重了,是他动手动脚了。   他忍不住自嘲的笑,他现在是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吗?   “笙儿,我们谈谈。”片晌,他开了口,今笙这才看他一眼,她都不知道该和他谈什么。   他想了想,让他道谦吗?那天的话虽是重了些,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为什么要道谦?真道谦,她还能长记性。   “笙儿,如果我送你一样礼物,和送给我身边所有奴婢都一模一样的礼物,你会很高兴?”   嗯,不谈那件事了,来谈谈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会送他一个和所有奴婢都一模一样的香包。   这个事都过去好久了,他当时也没说什么呀,怎么今天忽然又提及了。   这种事情根本不用想,他虽是才这样一提,她都能感觉到自己肯定不会很愉快。   三爷送她一样自己亲自做的礼物,结果他身边所有的奴婢也都有……怎么想,都觉得闹心。   她明白苏长离当时的心情了,其实她瞧得出来,那时他脸色不是很好。   没想到,他忍到现在,还是说出来了。   这是要秋后算帐?   顾今笙感觉这事得必须再好好解释一下,不然,苏大人还以为她不重视他,把她和那些奴婢放在一个位置上了。   “当时真的只是为了做给三爷一个人的,后来就顺道一块多做了些。大哥、六弟、还有那几个奴婢,她们都是我身边非常重要的人,都是可以为我舍命的人……”而且她也给父亲和杜姨娘各做了一个,想着多一个也是做,反正当人情送过去了。   这样的解释,苏长离默了默,反正不太满意。   今笙只好再说:“下次不会这样了。”   只能说,他在她心里,并没有被放到特别的位置上。这一点苏长离明白,但并不舒服。   他瞧了她一会,她现在的样子更多的是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学生,被老师批评。   今笙是觉得,做出这种失策的事情,又被他拿出来提了,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干脆闭嘴,他不问,她不答,他若问,她再解释。   罢了,他也没有真的要和她继续计较这件事情,只是想把她的注意力引到别处,免得她一直纠结他那天的话。   抬手,他下意识的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她的头发柔顺光滑又带着淡淡的香味,但刚触碰到她脑袋上,她立刻又退到一边去了,又郑重其事的和他说:“三爷,不到洞房花烛夜,我是不会让你碰我的。”   “……”苏大人的表情变得五颜六色,有点一言难尽了。   顾今笙很在意他那天的话,每一个字她都在意,说得太难听了。   现在把同样的话送给他,让他也好好感受一下。   苏长离的脸绿了一会,他是不太可能会忘记自己对她说过的重话。   想什么呢,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的不纯洁,不到洞房花烛夜,爷是不会碰你的。   这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还挺会记仇。   “好好,爷不碰你,你陪我坐会,我们下盘棋。”苏长离到底是作罢了,找点事来做。   现在为时尚早,外面哗啦啦的还下着雨,今晚又走不了,这寺院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便只有下棋打发时间了。   “我不太会。”   “爷教你。”   “万青,找盘棋过来。”他已吩咐下去。   ~   ~   里面的人竟然和和气气的坐下来玩下棋了?   四小姐偷偷朝这边张望,心里像有蚂蚁在爬。   满心希望他们会继续闹下去,继续闹下去不是挺好吗?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冷雨夜,夜渐深。   顾今笙有些困了,出其不意的就来了个哈欠,苏长离看她,她尴尬的怔了一会,打哈欠总归不太文雅。他嘴角便噙了笑:“困了就睡吧。”她偶尔犯迷糊的样子,让人的心都柔软了不少。   她都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了,玩到现在脑袋都蒙了,一听苏长离让她回去睡觉了,便立刻站了起来:“三爷您也早点歇息。”实在困死了。   她走了,苏长离也就站了起来,离开了。   来到外面,雨已经停了。   “万青梅风。”   “属下在。”两个人一听到唤他们的声音,立刻由暗处站了出来。   “你们今晚辛苦一些,轮流在这儿值夜。”   “是。”   苏长离抬步离去,到了隔壁的院宇。   今天来这里,自然并非偶然,而是刻意。   知道她在这儿,他便来了。毕竟,前段时间闹了些别扭,他一直没去府上,也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别扭都没消除,忽然跑人家府上,他也会觉得尴尬的,便来这儿了。在这里不期而遇,至少不会让他觉得尴尬。   这里的主持德云大师他是认识的,且认识了好多年了,倒是真有些本事。   当时正在给顾今笙摇签的德云大师便匆匆离开了,也因为这事顾今笙心里对他特别有看法。   苏大人来了,那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德云大师自然不会怠慢,便立刻请他进去坐了。   苏长离是为找人来的,也就没多作废话,坐下来后和他说:“昨日我未婚妻到了贵寺祈福,现在还未曾走,不知道她求的是什么签?”前来祈福的人都会求一签,他猜想顾今笙必然也会求签,才有此一问。   她求了什么签,他是想知道的。   德云大师对他并不隐瞒:“说的是那位顾小姐吧!”当下就把她求的下下签说了。   她求问的是这一生的平安,可见她对自己的安危十分在意。   德云大师说她近日有血光之灾,倒不是他迷信这些玩意,只是最近候府发生太多的变故,周姨娘死了,虽说是云溪小姐带出去散步自己落水而死,但云溪会在她那个舅舅面前怎么说就不得而知了。何况之前,还有许多别的事情发生过。   候门之地,并无一块干净之处。   他可以为了周姨娘安排个人进去陷害府里的郑姨娘与人苟且,便可以再做出别的事情来。   他心里有所不安,便让自己的两个属下留下值夜了。   自己在床上躺了一会,合了眼。   对这个女孩子,他一直是想要护着的,不想谁伤了她。现在是他的未婚妻了,他更是要护她一世周全了。   次日。   一夜无事,早起的时候大家又吃了一回斋饭,今天早上的斋饭是白米粥和咸鸭蛋,即使是候府的三等奴婢都不会吃得这么差,好在一会就要离开了,忍了。   吃过喝过,收拾了一下,大家准备出发。   瞧今天艳阳高照的,这铁定是不会再下雨了。   “小姐,苏大人呢?不跟我们一块走吗?”   离开的时候袭人好奇的问,她早就察看了一圈了,没看见苏大人。   “我们先走吧。”顾今笙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一大早就没看见他,她也不乐意去找他,虽说昨晚陪他下了半天棋,但不要以为她心里不计较了,有些话,说出去是收不回来的,她很难不放在心上。   四小姐眸色微转,居然不等苏大人?是还没有合好吗?   一行人出了院宇,又拐进昨个经过的游廓里,就见苏长离和那位大师一块过来了。   “德云大师,请留步吧。”苏长离正对身边的德云大师言。   “送苏大人和顾小姐下山。”德云大师对身边的弟子吩咐。   哎哟,她现在不是女施主了,直接变成顾小姐了。   今笙暗暗摇头,这大师也是看人的呀,敢情她是跟着苏大人沾了一句顾小姐这三个字的光了。   “笙儿,走吧。”苏长离抬步离去,今笙只好跟他一块走了。   一行人出了寺院,下了台阶。   今笙带来的护卫行在前头开路。   由于昨天下了一夜的雨,下山的路并不好走。   顾今笙走在前头,苏长离跟在她的后头,其她奴婢继续在后面跟着。   一路上苏长离也没有说话,他不说话,今笙更不知道说什么了,何况他跟在后头,她只好硬着头皮快步往前走,但一路上都感觉背上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让她心里渐渐烦燥起来,脚步便有些乱了。   苏长离想的是,他要是再晚一点出来,她是不是打算一个人先走了,不等他了。   真能记仇。但他没打算为那天的事情哄她开心。   ~   啊……   前头的人一个踉跄,跌了下去。   好疼啊!今笙暗暗吸气。   “扭到脚了?”苏长离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他若不走在她身后,一直盯着她,她会扭到脚吗?   “嗯。”忍下心里的抱怨。   “你坐下来,我看看。”他伸手就要抱她起来。   “我自己来。”她忙站起来,右脚不能使力,好疼,挪不动。   她很怕疼的!   “我来。”苏长离不再和她废话,直接把人抱到一旁的干净石头上坐了下来。   昨天虽是下了一夜的雨,今天太阳一出来,石头便干干净净的了。   旁人默默无声的看着,四小姐暗暗握了袖中的拳头。   真会装,一定是故意的。   苏长离要脱她的鞋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今笙忙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碰。   她手心里都是汗,汗湿了。   “你们全部先走。”苏长离对前后的人吩咐。   后面的人也就跟了上来,袭人有些不放心的:“小姐,您的脚没事吧?”   今笙看了看她的奴婢,她的脚不能走了,让谁背好呢,袭人紫衣肯定背不动她的,那只有薄叶了,薄叶力气大些,应该可以背她一会吧。   “小姐,我们到前面等你。”薄叶走到她面前,和她说了声,然后走了。   今笙欲言又止,紫衣正说:“苏大人,你要照顾好我们家小姐。”有些不放心,但还是走了,毕竟苏大人让她们走了。   “……”今笙看着她们,什么时候的事情,她们对苏大人这么言听计从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脚上一凉,还有些疼,今笙低头一看,鞋子被苏长离给脱了下来,这让她顿时涨红了脸,因为她的脚并不是女子的小脚,反而,有些大……她有些难堪:“你别碰,我疼,还是回去让大夫看吧。”   苏长离头也不抬的回她:“我是你未婚夫婿。”所以他有资格看。   顾今笙暗暗闭了一下眼,她小时候也是裹脚的,但那时候她嫌疼,常常偷偷的把布给放松,她向来胆大又任性,久而久之,脚就长大了,现在想要一双小脚都来不及了。   苏长离检查了一下她的脚,和她说:“脱臼了。”   “不知道。”她又不是大夫,只感觉到疼。   “脚还挺大。”   今笙面红耳赤,好尴尬,这就好比在说她:长得真难看,她突然觉得很难受,三爷怎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点都不顾及人家的感受。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脚大,但三爷为什么不能放在心里不说,顾及一下她的自尊。   这般对她挑三拣四的,以后真嫁了他,指不定要怎么对她指手划脚了。   暗暗有些后悔。   “女子还是不缠足好看。”   突然其来的一句话,她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三爷这话,是在夸她的脚好看?   三爷也太开明了,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也一直觉得,女人缠足不好,她见过母亲的脚,都变形了,由于脚太小,走路也慢极了,她一点都不觉得好看,所以常常自己偷偷把布给放松了,让自己的脚可以自由生长。   她也见过外面农家女子的脚,有时候出府看见那些农家的女子,她们并不缠足,因为很不方便农活,脚太小,走路都不稳了。   让缠足,她觉得这就是专门用来约束女子自由的,她恰恰是那种不受约束的女子,前世的她,一直在放飞自我……   “啊……”她忽然疼得钻心,大叫一声,一动不敢动。   三爷你又不是大夫,你搞什么鬼啊,能疼死人的啊!   她又气又疼,眼泪都快出来了。   苏长离抬眼看她,她呲牙咧嘴的。   看见她这样的表情,极是难得的。   “好了,已经接上去了,你试一试。”   “我的脚好了?”她有些不敢信,三爷怎么会这个?   “站起来试试吧。”说话之间,他都把鞋又重新给她穿上了。   今笙便忙站了起来,试了试,踩在地上用力不疼了。   “三爷,你怎么会这个?你学过医?”   “懂一些跌打损伤。”   “你真厉害,这都会。”她脱口而出,原本是想说谢谢他,但说出来后又觉得不妥,好像自己有多崇拜他似的。   就算崇拜,也是在心里,不能让他知道。   他骨子里本来就透着股高高在上的清贵,崇拜他,怕他会更骄傲。   “谢谢,我可以走了。”顾今笙垂了眸,从他面前绕过,准备走了。   手忽然就被他给抓住了,她本能的想甩开。   “路滑,我牵着你走。”他握得紧了一些。   她心里有些不乐意,一声不响的,固执的想要挣开他的手。   那天是谁牛逼哄哄的说,不到洞房花烛夜,爷是不会碰你的。   “笙儿,你想再摔一脚?”感觉到她的抗拒,苏长离问她。   “……”   “让人看见不好。”她只好找了个借口,不想再说那句话,已说过一次,三爷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苏长离默默叹口气,握她的手并没有丝毫的放松。   她的手柔软无骨,他握在手里轻轻磨砂,今笙的脸便红到脖子上去了。   “三爷,你,你放开我。”她小声要求,感觉浑身像被点着了似的。   这么抗拒他,苏大人心里是不太爽的。   “爷就不放。”他声音温润,语气却是重了那么几分。   今笙被呛了一下,心里不爽。   眸色动了动,瞅了他一眼:“三爷,你也太不讲理了,什么都是你说了算,这对我一点都不公平,你都没想过我的感受,以后我真嫁过去,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话,是不是我就得成了你的受气包了,你不高兴了就骂我,高兴了就把我当猫似的抓过来哄一下。”   “……”苏长离瞧她,眸色微敛。   这才是顾今笙该有的样子,那个几岁的时候就敢扮成男装到处玩,不会骑马还敢上,候门小姐都是要缠足的,她居然还敢不缠足……   现在,还和他讲起公平来了。   一辈子么生活在一起么。   他默了一会,她直视着他,微微挺了胸脯,她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才把反抗他的话这样说出来的,就算他不高兴,她也要说,她可不想一辈子当他的受气包。   三爷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上次的时候,她便觉察出来了。   “把你的话再重复一遍。”片晌,苏长离和她说,手依旧并未松开她一分。   说就说,为了自己日后能好好的生活,她也得和他好好说说这个问题,但话出口,底气便没有之前的高了。   “这件事情上,三爷你本来就不讲理,明明是你说不会碰我……”   他截了她的话:“你就这么想让我碰你?原来你挺期待那天被我亲……”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几个字还没有说口,就觉得唇上一热。   “呜……”真是太过分了,她根本没有期待被他亲一口。   他忽然就真的亲了上来,在她唇上轻轻的亲了上来,不轻不重的一吻,很快也就移开了。   顾今笙只觉得脑袋轰的炸了。   “我是觉得你还小,现在亲热有点为时过早,原本想再等你两年,你要是想,以后爷不忍了,先回去吧。”   “……”顾今笙觉得有理说不清了。   她从未遇到过有理说不清的时候,没理她也可以辩出一个理字来,怎么到了三爷这里,处处让他黑白颠倒了。   她想解释:“三爷,你听我说。”   苏长离说:“昨天下了一场雨,今天天气更好了,估计往后要越来越热了。”   左顾而言他?故意不让她解释?   “三爷……”   “笙儿,我准备办个翰林书画院,把你的画也放进去,邀请你也加入进来,你看如何?”   “真的?你现在就要办翰林书画院?我真的可以加入?我够资格吗?”一连问了好几个问号。她知道前世的时候他也有办过,轰动全城,全城最好的画都在他那里,当然,他自己也是个人才,只是没想到,这一世能让她赶上,还邀请她一块加入。   忽然就有些激动,她当然想了。   只是,她很快意识到,三爷这是在转移话题。   有一瞬间的尴尬……   顾今笙有种又被耍了的不爽,三爷这是欺负她人傻不如他聪明?三言两语就把话题转移了,过去的事一字不提就这样算了?   而且,在画上的造旨,她现在是个半吊子,可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加入,三爷这样说,一定也是随便说说,找个借口把话岔开。   她脑子转得并不慢,一想到会是这样子顿时便又气了,用力要甩开苏长握着她的手,但还是没甩开。   “别闹。”苏长离声音重了几分,但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听起来还有些的宠溺。   她就要闹,这事就该有个说法,他那日骂她一通,还把她扔下走了,她脸往哪搁?   他是爽了,她很不爽的好吗?   “前面好像事了,去看看。”苏长离扣着她的手走快了些。   能有什么事?顾今笙被他牵着,脚下也不觉然就跟上了,毕竟事要紧。   两个人快步下了山,转了一个角,就看见下面果然是出了事故了。   四小姐和几位奴婢惊吓得往这边又跑了回来,前面撕杀一团。   顾今笙看了一眼,心里也是一震。   出门的时候,真的应该看黄历的,只是她没有看黄历的习惯。   猛然,想起之前摇的签,说她近日有血光之灾,手心里不同得就冒了些汗。   当时她是半信半疑的,没太放在心上。   前世的时候,除了最后被云溪给残忍杀害,那些年倒也没有什么血光。   她不由得看了一眼苏大人,看来,她是被苏大人给牵连了。   来这条路上的人,都是为了祈福的,非富即贵,一般也不会有土匪到这里抢劫,因为这寺院是皇家寺院,背后的势力是权贵之人,哪个不要脑袋的敢在这条路上生事。所以,眼下便只有一个可能,这些人是为苏长离来的,他年纪轻轻处在这个位置上,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手上怎么可能干净得了,指不定得罪了多少人,趁着他出了个门,身边也没带多少护卫,便有人想借此机会在此杀了他。   真是倒楣,她最怕疼了,便和他说:“三爷,这些人是冲你来的?”   苏长离瞧她一眼,问:“怕了?”   “不怕。”   回得倒挺快,苏长离嘴角噙了些笑,是嘲笑:“不怕手心里都出汗了。”   “……”顾今笙觉得好尴尬。   “放心吧,爷会保护你的。”那是一个男人能保护一个女人的自信。   顾今笙觉得他说这话挺随意的,便暗暗撇嘴:“三爷就带了两个护卫。”质疑他说大话……他恐怕自身难保,还是她带的人多些。   苏长离便不与她争了,发现这小女子争起来也是没完没了的,难怪有人云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先坐会,等着瞧吧。”   顾今笙被她牵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他则一旁瞧着。   前面撕杀得甚是凶猛,在这里便听见兵器的声音,由于路并不宽,在这里杀人的确是分外方便,都不会处理尸体,有人跌落到一旁的山崖下滚了下去,直接人影都不见了,人有被万青一脚踢下去,一声惨叫便消失在了山中了。   “小姐,小姐,咱们遇到劫匪了,死了好多人。”袭人这时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她跑得最快,在前头,由于受到惊吓,一帮姑娘都显得挺狼狈的,毕竟姑娘们也没遇见过这等事情,害怕也是正常的。   今笙看了一眼,没见薄叶跟上来,心下一惊,几乎以为薄叶出了意外,忙起身问:“薄叶呢?”   袭人忙回:“小叶子自告奋勇的留下来杀敌了。”想到薄叶之前冲她们一声喝:你们快回去朝小姐报信,我来帮他们杀了这帮土匪的狠劲,莫名的有些崇拜薄叶了。   一人姑娘家,手里寸铁,就那么生猛的冲上去了,她吓得腿都软了,结果她冲上去就把一个壮汉的刀给夺了,直接刺进那人肚腹,刀拨落,一脚踢开,那壮汉叫都没来得及惨叫,便滚下一边的山下了。   今笙微微挑了眉,她只知道那丫头力气大,府里头没人打得过她,她还能留下来与土匪博斗?那都是持刀剑的男人,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心里有些担心,但想那丫头不是那等不自量力之人……她不会笨到自己送死吧。   瞧出她的担心,紫衣忙说:“小姐,您放心吧,薄叶没事,她挺能打的,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不过……”   “不过什么?”   “咱们带来的护卫,好像死了不少。”往回跑的时候她有回头去瞧,瞧见自家人被劫匪砍死了不少。   今笙面色微微一白,那些护卫也都是有家室的人,就这样死了,死者的家人恐怕会很难过的,出一趟门,怎么就会遇着这样的事情呢。   她下意识的去看苏长离,一定是他惹祸上身,但她也不能责备他。   苏长离接触到她的眼神,挺无语的。   她不会真的以为,这些人是冲他来的吧?   “都先坐下歇会吧。”顾今笙到底是压下了心里的沉重,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只能期望自己人减少伤亡了。   下次出门,一定看黄历。   姑娘们实在也是又累又怕,刚拼了命的跑了半天才跑到她们这里来,身上都冒冷汗了,见自家小姐镇定自若的,苏大人也没说什么,小姐又发了话,便各自寻了石头坐下来歇息。   大家休息了一会,下面的撕杀声渐渐消失了。   一场杀戳下来,所剩的人已经不多,路上连个尸体都找不着,对杀的时候该死的都已滚下去了。   片刻,就见万青匆匆跑了上来,脸上还有血迹,身上也有不少血,是被敌人的血溅到了身上,瞧着挺吓人的。   “三爷,下面来了一帮土匪,有三十余人,现在已经全部被解决了,留下一个活口,什么也不肯说。”   今笙没见薄叶上来,腾的就又站了起来:“薄叶呢?”   “笙小姐,薄叶姑娘还在下面等着,只是……”   “你说。”   “笙小姐家的护卫,损折了不少,只有三人活着。”   “……”她带了二十个护卫出来,还余三人?顾今笙小脸又白了一分。   苏长离瞧她一眼,伸手就把她拽了过来,一边对万青交代:“把人押回去审。”话毕,拽了今笙的手腕,拉她往山下去。   顾今笙没再挣扎,由他拽着下了山。   既然已经解决劫匪了,姑娘们也就起身跟着继续下山,但因为受惊一场,刚又跑了半天的跑,一路上也没有人再说话了,直到来到事发地点。   “小姐,让您受惊了。”薄叶走了过来。   今笙便看见薄叶脸上好多血迹,有些震惊,挣了苏长离的手,他倒是自动松手了。   “薄叶,你受伤了?”她忙上前询问,这一脸的血,身上也有,很难怀疑她没受伤。   “小姐放心,我好得很。”刚杀了半天土匪,她有些疲惫,但声音还是清脆响亮的。   没事就好,今笙忙喊:“袭人,快拿水过来给薄叶洗洗脸。”看着怪吓人的。   “好勒,小叶子,我来侍候你。”袭人高兴的跑了过来,打开牛皮水袋,她倒是来了精神了。   薄叶便洗了脸,露出白净的脸,看她真没受伤,今笙也就放心了。   有个受了伤的土匪很快便被梅风押下去,万青继续留下护送她们,只是看见薄叶白净的脸后忍不住说了句:“笙小姐,你这个奴婢甚是凶猛呢。”   “你说谁凶猛呢,会不会说话,这叫英勇,你应该去读几年书再出来混。”薄叶扯着嗓子冲了过来,真是讨厌死了,她可是女子,一点不喜欢别人把她当男人比喻。   凶猛这字,听起来残忍,又像形容野兽的。   “就是就是,我们薄叶这叫英勇,薄叶,你喝点水哦。”袭人在一旁讨好的,一脸巴结崇拜相。   没想到薄叶竟是这么牛逼,那么多护卫都死了,她还活着,能不牛逼吗?   薄叶接了她递的水咕噜咕噜喝了。   万青扭过脸不再说话,他能说什么呢,被噎得屁都没了。   今笙抿唇不语,看了看苏长离,一个是她的奴婢,一个是三爷的人。   薄叶刚刚英勇的救了她们,她不能责备薄叶说话不给人面子。   “走吧。”苏长离什么也没说,拽着她的手走了。   下面的人斗几句嘴,都要管,那岂不是要累死了。   瞧着主子抬步走了,下面的也继续跟上。   四小姐和她的奴婢行在最后头,心里嫉妒得泛酸水,真想打掉顾今笙的手由苏大人牵着自己走。   她很想假装路滑跌倒扭伤了脚,但想着如果是这样的话,苏大人也不太可能会牵她,可能会打发一个侍卫过来背她之类的,她还是算了,忍了。   ------题外话------   上一章有几个字写翻了,国子监哈是国子监,写成了监子国……   国子监不是重点,不会出现几次,但把名字写翻了感觉挺别扭,我又改回来了哈。   第92章 长得真丑(加更)   顾今笙主仆算是平安回府,由万青护送她回来的。   大家前去祈福,花了不少银钱,不但没得到佛主的保佑,还遇到了劫匪,大家心里面都是惊魂未定的,也就显得意兴阑珊了,便各自回自己的院宇了。   四小姐回去后免不了要把这两天的事情和生养她的谢姨娘说上一番,听得她也是瞪大了眼睛,最后说句:“你没事就好,女孩子家以后还是少去远处。”   四小姐点头直说知道了,这一路奔波下来,她是又累又饿,想起在寺院吃的斋饭,连连抱怨:“哎,姨娘,你不知道这两天过的是什么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吃的那些斋饭,连乞丐吃的都不如,还足足花了九千两银子,你说这不是抢钱么。”   没事去祈什么福,想想都心疼,这些银子要是给她该多好呀。   谢姨娘低语:“你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我知道了,这不是没外人么,我真的是饿疯了,一会姨娘你去给我偷偷弄点肉吃吃,别让人知道了。”就她们俩在屋里说会话,连贴身奴婢都直接赶了出去了,不然,她敢这么说话呀。   “你不是说要吃斋一年?”谢姨娘给了她一个眼神,现在杨想偷偷吃肉,万一让笙小姐发现,这岂是小事,怕是要小题大作起来了。   “我说说而已,你还真忍心让我吃一年的斋饭呀?我一天都受不了了,你看我都饿瘦了。”   “……”仔细瞧瞧,好像还真的瘦了一点,感觉脸上肉好像少了。   两个人嘀咕了一会,那厢,今笙也在自己内室的床上躺卧下来。   反正,她是觉得累惨了。   不只是身体上累,精神上都处于紧张,精神上的紧张更让人觉得累。   她合眼躺了一会,因为太累,也就觉得泛了。   不知睡到何时,迷糊之中,就听见袭人进来叫她:“小姐,候爷和大少爷都来了。”   她猛然睁了眼,便坐了起来,朝外一瞧,感觉天色已经晚了。   袭人上前帮她更衣,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今笙也就出去了。   想也知道,大哥定是听说了路上的事情,跑来询问了。   ~   客堂里,顾才华和顾燕京小坐了一会,他们的确是为了劫匪一事来的。   “爹,大哥。”今笙走了进来,俩人都看她。   她休息过后,人也就精神了不少。   “笙儿,路上怎么就遇着劫匪了,你仔细说给大哥听听。”顾燕京已站了起来问她。   “大哥,您坐着,听我慢慢说。”   顾燕京便重新坐了下来,她也就把路上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到自己家的护卫死的还余三人时,眸色微暗,那些都是无辜的生命,也是有家室的人。   “爹,府上的那些死去的护卫,我已经统计过他们的身份了,打算给他们的亲属每人三百两的银子,安抚他们的家人,您看如何。”   顾才华微微蹙眉,三百两,太多了些吧。   “家里没了男人,便是少了主心骨,笙儿,你做得很好。”顾燕京接了他这话,他是武将,很能体恤为了保护主子送命的护卫。   顾才华再蹙眉,出手真是阔气,但银子是这样用的吗。   心里虽觉得这样不行,但儿子也认可了,顾才华也就作罢:“燕京说得是,就这样吧。”免得儿女都觉得他待人苛刻。   既然都认同了,今笙也就又说了另一件事:“苏大人说这事他来处理,不要让报官,对外是封了口的,活捉了两个人,他带回去审了,估计是他的仇家也不一定,这事我们也就装不知道罢。”   既然苏大人要自己处理,他们自然是不会插手的,顾才华也就应了:“行,不管了。”有些事也是少管未妙,不该他知道的,他也不是那么想知道,有时候有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反越不妙。   处理了这事,今笙又把去寺院祈福的帐单拿来说:“爹,这次去寺院一共花了九千两。”本来多住一晚肯定是要收费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大人的原因,寺院只字未再提银子的事情。   他们不提,她自然也不会给的,本来就已经给的够多了。   去一趟寺院花了九千两,确实是多了些。   顾才华看了一眼帐单,花都花了,也没有办法,只说:“就这样吧,但愿佛主保佑吧。”其实他不是很信这些东西,原本是想请法师来作个法,图个心里平安吧!后来今笙说要去祈福,他也就听她了。   顾燕京哼笑一声:“真要有佛主保佑,这天天去敬佛的人那么多,怎么一个个还是过得苦哈哈惨兮兮的,都是自欺欺人,这白花花的银子,扔到水里还听个响,扔进这皇家寺院里,连个响都没有,钱都让这些人给赚了,佛主几时拿过你们的钱,佛主要真是给点钱就能办事,那还是佛主啊,我看那肥头大耳的像就觉得头疼,以后再别去那地方了,不仅害得自己差点掉了命没回来,还白送了九千两,佛主都没保佑你,真要有事,佛主蹲在那也是自身难保的。”   这家人敬佛之事都是一个德性,表面作个样子,内心是真不信。   瞧哥哥说得头头是道,还一副气愤不已的样子,今笙噗的就笑了。   她知道哥哥不是心疼这九千两银子,是心疼她,前去祈福,不但没保佑她,还遭遇这血光之灾。   看来以后她是真的不用再想去寺院祈福了,白花了银子,只好连应他:“知道了,听你的。”   顾才华在一旁听得头疼,这都说的什么呀,就算真不信,也不能这样说出来呀,但儿子性情向来如此,想说什么便是什么,哪会顾忌别人怎么想。   府里的嫡出大少爷,自然是霸道惯了的一个人。   “我走了,你们兄妹聊吧。”顾才华不想听他在这儿胡说,纵然不信,他也不敢这样胡说。   “爹您慢走。”今笙送了他一步。   转身回来,顾燕京又说开了:“我怎么听说你准备一年的时间都用来吃斋念佛,你看看你瘦得身上已经没有二两肉了,再不吃肉,你还能长得好吗。”   今笙不喜这话,什么叫她身上没有二两肉,什么叫她长不好,她哪长得不好了?   “哥,我心里有数,您别管了。”   “哟,还对哥不耐烦了。”   今笙只好走到他跟前,轻轻拽了他的胳膊:“哥……”放柔声音,尾音拖长。   顾燕京微微怔了片刻,好像许久没看到她朝自己撒娇了。   “笙姐姐。”随着一声脆响,六少爷高高兴兴的进来了,顾今笙便正了颜色。   跟着六少爷一块进来的还有一个不点大的女孩子,还没六少爷高,脑袋上扎了两个蘑菇头,模样说不上好看,就是一双睛睛黑亮,但面黄肌瘦的,感觉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大哥,你也在这儿呀。”乍见顾燕京在此,六少爷显得有些担忧了。   顾燕京扫了他和身边的女孩一眼:“这是那天撞伤的那个女孩?”   六少爷嗯了一声,又说:“笙姐姐,这是小树,她叫江小树。”   “小树,快见过笙姐姐。”   那女孩不亢不卑的站着,听了六少爷的话便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见过笙小姐。”   今笙瞧了一眼六弟,不知道他想作甚么。   “笙姐姐,我前段时间和你提过,小树让大哥的马给撞伤了,现在她的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们家挺穷的,您就给她在府里安排个差事做吧。”   提到这事,顾今笙算是想起来了,但她当时可没答应呀。   这女孩长得面黄肌瘦的,瞧起来也就六七岁的样子,比六弟还要矮,瘦瘦巴巴的能做什么呀?   她正犹豫着,一旁的顾燕京已发了话:“你瞧她细胳膊细腿的,能干什么?”真是事多,前段时间已经求过他一回了,想给这女孩在府里安排个事做,他没答应。   他只是撞着了人,养好了送出去就是了,已经让她在府里白吃白住这么久了,怎么还要在府里给她安排差事,这是赖上他了不成。   顾燕京正因这事略有不满,那女孩已经说:“少爷,奴婢虽是长得瘦小,但奴婢力气可大了,烧火、打扫院子、端茶送水,什么都可以干的。”   女孩声音清脆,倒不怯生。   顾燕京给了她一个冷眼:“府里没这么难看的丫头。”是嫌她太丑了?顾燕京是真的觉得,面黄肌瘦,长得真丑。   女孩果然不说话了,垂了眸。   六少爷有点气愤,大哥说话太难听了,但因为对方是大哥,他也不好顶撞,只是抿着唇眼巴巴的看着今笙,在他心里,笙姐姐是心底善良的人。   这话说得就太难听点了,顾今笙也不喜这话,瞧了一眼自家大哥,说话怎么一点也不顾及别人的自尊心,和三爷一样,不能因为自己位高权重就想说啥便是啥。   “小树是吧,你先起来说话。”因为大哥的话太难听了,瞧出女孩的自卑,她开口也就温和了些。   江小树站了起来:“谢小姐。”   “把头抬起来。”   江小树犹豫了一会,还是抬了头,直视眼前这位貌美的笙小姐。   瘦是瘦了点,也没大哥说的那样丑,毕竟五官拆开来看,真没一样难看的,没准长大,人长开了,养得好了,就好看了呢。   江小树看她一眼,眸子微闪,她虽年幼,但也知道眼前的小姐长得是真好看,那是她仰望不到美貌。   “你几岁了。”   “十岁了。”   “看起来像五六岁。”顾燕京在一旁摇头,不知道自家妹子和她说这么多干什么,他还有话想和她讲,简直浪费时间。   女孩便又垂了眸,顾燕京挺能打击人,也打击得恰到好处。   顾今笙当听不见大哥的话:“以后多吃点好的,会长得快的。”   顾燕京说:“她这段时间在府上吃了不少了,胃口比六弟都大,就是不见长肉。”   江小树垂了眸,抿唇不语。   大少爷说什么她一个字不敢言,眼前的这位小姐瞧起来还好说话些,但那位大少爷,却真的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主。   “去叫柳嬷嬷过来。”顾今笙吩咐下去。   “笙儿,你不会真的想要她留下来吧?”顾燕京有点不太相信她会有这样的决定。   “我瞧她挺机灵的,先调教一下,用用看。”   “笙儿,这丫头确实就是个小骗子,她那天撞我马上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想到府里混吃混喝,赖着不走。”   感觉哥哥对这江小树成见深了些,她也不愿意因为一个丫头惹得哥哥不愉快。   见眼事情要成了,大哥又这样说,六少爷忙为江小树开脱:“大哥,根本不是那样子的,小树人挺好的,你看她瘦巴巴的多可怜,你就不要为难她了,让笙姐姐给她一个差事吧。”   这个六弟,现在胆子是越来越肥了,瞧把他给惯成什么样了,居然敢说他为难一个小丫头,顾燕京便有些不爽了,冷哼道:“行,这事我不管了,你们爱留下就留下吧,究竟她是不是个小骗子,以后就知道了,本大爷走了。”起身,他挺拨的身躯站起,离开,走到江小树身边的时候,她微微缩了一下娇小的身子。   打心眼里,是怕他的。   顾燕京睨了她一眼,一个小丫头骗子,他倒要看她能翻出个什么样的浪花来。   顾燕京走了,顾今笙默了一会。   也许,大哥总不会无故的对她有偏见吧!   “笙姐姐。”六少爷轻声叫她,也不确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时,枊嬷嬷也匆忙进来了。   “小姐。”嬷嬷行礼。   “柳嬷嬷,这是丫头,你带下去,好好调教一下,给她找点事做做。”   枊嬷嬷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江小树,这么小,能干什么?   既然小姐安排了,她也就应了。   “奴婢谢过小姐。”江小树跪下磕了个头,心里是高兴的,终于有地方好好吃饭了。   “奴婢谢过六少爷。”她不忘对顾详云也磕了个头,之后起了身,跟着枊嬷嬷走了。整个府里六少爷是最好说话的……   ~   ~   夜,渐深。   靠在床榻上,仰脸,便可望见那个根本就没什么与众不同的香包。   虽是嫌弃万分,到底没真的扔掉便一直挂在帐子上的那个钩上。   苏长离靠在那里合着眼,并无睡意。   不久之后,梅风来了,前来回话。   “三爷,审完了,那人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说组织上接了桩生意,要取一位小姐的性命,他们都是听命行事,组织上拿人钱财,派他们到今日这条路上截杀一位小姐,谁都不知道雇主是谁。”   “哪个组织。”   “青龙。”   “查。”   “是。”   “那个人……”   “若无用,便杀了,你看着处理吧。”   “是。”   梅风退下,再回到原来的地方时,那是一个密封甚严的密室,说是牢狱也不为过,里面各种酷刑应有尽有,那被吊起来的壮汉,上身赤着,早已皮开肉绽,被一刀刀的划过,其中一只眼睛被挖了出来,鲜血淋淋,那就是一个血人。   死,其实也不是那么可怕,只要能死得痛快。   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最可怕的。   对付不肯招供的罪人,总是有用不完的残忍方式。   苏大人并没有菩萨心肠,身为他的属下,万青没有,梅风也没有。   “三爷让继续查。”万青和梅风说了一句,他们都是苏长离的贴身侍卫。   梅风挑起眉眼:“好,那就深入青龙,把他们的头揪出来。”   “正有此意。”两个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我去请华歌过来。”打伤了还是要治的,免得他死了,这口气还是要先吊着的。   梅风先出去找华歌了。   万青坐在一边,瞧了一眼那还剩下半条命的人说:“今日你暂且休息,明天把青龙的地图画给我,我若安全回来,你便活命,若回不来,自会有人取你性命。”   片刻,华歌进来了,带了药箱,给那人熟练的上了药,喂了粒药丸在他口里。   次日。   “给笙姐姐请安。”   客堂里,云溪恭恭敬敬的站在今笙的面前,弯腰,行礼。   周姨娘死了,她也不用天天抄经文了,也可以自由行动了。   顾今笙在府上,她还是要来请安的。   今笙淡淡的扫她一眼:“云溪妹妹最近消瘦了不少。”   “谢笙姐姐关心。”还不是托她的福,若不是她一再害她,她能消瘦么。   “最近府里不太平,姨娘们接连出事,父亲也甚是担忧,所以我便去了一趟寺院,为咱们顾家祈福,你身为顾家的女儿,也自当尽一份力的,以后没什么事,就不用来请安了,每天把佛经继续抄写一遍,吃斋一年,佛经每日派奴婢送来给我检查便是了。”她也懒得天天看见她。   吃斋一年?   顾云溪看着她,亏她想得出来。   她也听说了,四小姐也为此要吃斋一年,她可不太相信,那个什么都想吃的四小姐会真的吃斋一年。   “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听笙姐姐的便是。”她温顺下来,不能温顺也不行呀,周姨娘逝了,办周姨娘丧事的时候舅舅来了,借着这个机会和她说了一些话,她听进去了。   如今,在这个府上她势单力薄,与顾今笙对着来,吃亏的只有她。   按照舅舅的说法,便是让她凡事忍耐。   她只须忍耐一些日子,舅舅为她报了血仇,一切也就过去了。   “四小姐来了。”   说话的功夫,奴婢过来禀报。   顾今笙便拿了桌上的茶:“请吧。”她慢慢喝了口茶的功夫,四小姐便迈步进来了。   “给笙姐姐请安。”四小姐声音清脆,目光温婉,行礼。   “哟,三姐姐也在呀。”她仿若才瞧见顾云溪,笑着问了声,一派的天真单纯。   顾云溪冷淡的瞧她一眼,没理她:“笙姐姐,我回去抄经书了,先告退了。”   “去吧。”   云溪正要走,四小姐笑着说:“笙姐姐,是不是三姐姐也准备和我们一块吃斋一年,为我们国安候府祈福呢。”既然她都要吃斋一年了,怎么能少了顾云溪呢。   “是啊,云溪妹妹正有此意,从即日起,为了府里的兴旺平安,我们姐妹就先吃斋一年开始吧,如果不行,就两年,三年也是无妨的。”话毕,便吩咐下去:“枊嬷嬷,厨房那边都安排好了,每天给三小姐四小姐做斋饭送过去。”   “是。”枊嬷嬷站过来应下。   “既然是斋饭,就专门安排一个奴婢去送吧,每日先净了手,按着规矩来,不可有丝毫差池,不然,便是对佛主不敬了。”   “是,老奴谨记。”柳嬷嬷退了下去。   顾云溪和四小姐互看一眼,还专门安排了奴婢来送?   这是监督她们的吧……   “这样甚好。”四小姐立刻回应一声,顾云溪扭身离去。   那厢,枊嬷嬷也安排了下去,派人送饭吗?她倒是想起来一个丫头,挺合适的,便把江小树叫了过来,和她讲:“江小树,以后三小姐四小姐的斋饭,由你来送了,这是笙小姐交代下来的事情,你可不能出了任何差池,干得好了,小姐不会亏着你的。”   这就有差事可做了,江小树很高兴:“奴婢遵命,奴婢谢过笙小姐。”   虽是初来乍到,但这段时间在府上,她也偷偷听奴婢们私下说过,也知道这个府上现在当家作主的是嫡出的二小姐。   瞧她面黄肌肉的,枊嬷嬷又说一句:“以后多吃点,瞧你瘦的像个猴子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府上饿着你了似的。”   “奴婢遵命,奴婢谢过柳嬷嬷。”江小树是高兴坏了,觉得枊嬷嬷虽是看着挺严肃的,但心肠真好,是除了六少爷之外,另一个好人,因为她们都关心她。   ~   枊嬷嬷安排好了这一切的差事,也就去今笙那边回了话,听她说由江小树那个小丫头送斋饭,她笑了笑:“江小树,也不错,让她以后多吃点,厨房那边不要苛待了她。”   “是,老奴一会就传话下去。”   枊嬷嬷再次从她面前退了下去,今笙静坐了一会,想起昨日的事情,三爷带了个劫匪回去,也不知道查得怎么样了。   究竟是谁想要三爷的命呢。   现在闲下来,便开始为三爷的安全担心了些。   这个时候才想起三爷的安全来,说到底在她心里的份量,还是轻了些呀。   起身,她往外走,外面的阳光正好,正是花开弥漫。   “湘君?”人还没走到院中的那颗梨花树下,就见湘君迎面来了。   “笙妹妹。”湘君脚步快了几分,她也便迎了上去。   “好一段时间没看见你了,让我看看你,你好像瘦了诶?”今笙拉着她的胳膊看她,真的觉得她瘦了。   顾湘君便叹了口气:“可不就是瘦了吗,在宫里的日子,简直是就是受罪,皇后天天给我立不完的规矩,反正她就是横竖看我不顺眼,一心想立她的侄女做太子妃的。”但皇上就是选中了她,皇后娘娘再是不喜欢她,也没有办法。   一见她面便发了一通的牢骚,看来湘君是真的烦透了吧。   今笙拽着她往屋里坐,一边问她:“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总是会对你不好的吧。”   奴婢上了茶水,退下,由着两位小姐说话。   “那个人,他什么也不管,什么都装看不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宫里的日子多风光呢,实际上我是天天在受罪呢,我也看出来了,太子瀚并不满意他父亲为他选立太子妃,好像是被迫妥协。”   还以为她与太子瀚感情应该很好呢,毕竟湘君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   关于湘君与太子瀚的感情之事,她是不清楚的,即使是前世,也不了解他们之间的真实感情,她一直以为,太子瀚喜欢她的。   伸手,她便抓住了湘君的手,甚是心疼。   嫁给一个不疼她的男人,最后还因为他赔了命,这太不值得了。   当初,她就应该阻止……   可是,她该怎么阻止呢。   那是二叔家都盼着的荣耀,怎么可能阻止得了呢。   “哎哟,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就是抱怨几句,在宫里连个说真话的人都没有,也只能到你这里念叨几句了,等过段时间大嫁了,我想再见你一面就更难了。”   就拿这次来说,自从入了宫去选这个太子妃,到被选上开始,就没离开过宫,皇后娘娘说要她在宫里先学习一下宫里的规矩,以后才好掌管后宫,说是学规矩,就是每天听皇后训话了,再就是背宫中的那些厚厚的书藉了。   今笙拽着她的手笑着和她说:“你不能出宫,但我可以进宫,我可以见你呀,你把宫牌给我一个不就是了。”   “这注意不错,说好了,你一个月至少要看我一二回。”   “好。”   “你若是食言,到时我就不认你这个妹妹了。”   “好。”今笙笑。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又不是去送死。”湘君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今笙看她的眼神,装满了心疼,好像她遇着多大的难事似的。   早知道不和她念叨这些了,让她白白跟着担心一场,便转移了话题:“笙妹妹,我可是听说,你把苏大人拿下了。”   “什么呀,瞧你说的。”今笙都有些难为情,在她手上拍了一下。   湘君小姐是应该被立立规矩了,在她面前说话一点都不含蓄了。   湘君小姐便笑了笑,托了腮:“这样也挺好,日后你成了苏夫人了,太子瀚还需要你们苏大人辅助呢,你可得好好帮着吹吹枕边风。”   抱怨了一大堆,还不是要为自己的夫君着想,这就是女人吧!   今笙噙了笑,听到最后一句话后便又拍了一下她的手:“不害臊,还远着呢。”   两个人说闹了一会,湘君小姐又提到了一件事。   “听说你们苏大人要弄个什么翰林书画院,正在筹备中,不知道女子能不能进去,你去给说说,通融一下,把我的画放他那儿。”她有好多画,想放进去,展览展览……   今笙便噗的笑了。   她人是在宫里,外面的事情还挺清楚的,估摸着是她哥哥或者太子瀚和她提及过。   “找机会我问问他,应该没问题的。”想起昨个苏大人有问过她,让她也加入。   虽然,可能是为了转移话题故意这么说的,但既然他已经说了,湘君这事就好办了,她自己无所谓,湘君一定要进去。   两位小姐说了会悄悄话,留湘君小姐午膳。   今笙吃素,湘君吃荤。   瞧今笙眼前特别做的一些清淡素花,一盘豆腐,一盘土豆丝,一盘鸡蛋羹,一碗素汤……在看湘君小姐的面前,各种海味,佳肴。   “今笙,你在吃素?吃斋?”   今笙莞尔:“是啊,昨日刚去祈福回来,和几个妹妹打算先吃斋一年,你快吃吧,一会菜都凉了。”   湘君小姐瞧着她,一脸不会吧的表情,自己吃了口肉,问她:“你都不馋?”自己的堂妹,她怎么会不清楚,无肉不欢的一个人,忽然吃斋,怎么想的。   今笙笑笑:“不馋,快吃。”历经过一世的人,如果连点吃食都忍不住的话,还如何在这个府里生存。   湘君小姐还是有点不赞同的摇摇头:“作作样子就行了,你还来真的,皇后娘娘吃斋念佛好多年了了,我瞧佛主也没有保佑过她。”又是一个不信佛的。   “你看你瘦得,胸都没了,再吃素,胸更长不大了。”   “……”顾今笙满脸黑线爬过,湘君在她面前真是口无遮拦,没她不敢说的。   “以后多吃点木瓜吧,补胸的。”   顾今笙瞅了一眼她的胸脯,这个季节衣着本就单薄,再加上湘君小姐今个穿的是一袭蓝色繁花抹胸,外披一件蓝色纱衣……   湘君小姐的胸,当真是波澜壮阔了些,这样的衣裳,更突显得她胸大。   知道她在望自己的胸,她也不害羞,冲她笑笑,传授秘方:“真的,我小时候母亲就是让我吃了不少木瓜,后来就长好了。”   没想到湘君还有这一波秘事,今笙噗的笑了。   “晓得了。”隐约记得,自己应该不是个小胸之人,她只是比别人发育得比较迟缓一些。   谈笑之间,两位小姐把饭吃了。   什么食不语,在小姐们这儿,是不管用了。   那厢,三小姐和四小姐都分别收到了江小树送来的斋饭。   虽是不喜,但为了活着,三小姐云溪还是默默的把斋饭吃了。   四小姐在自己的闺房看着这几道斋菜,气都气饱了,哪吃得下,谢姨娘这时走了进来,撤退了奴婢,关了门,坐下来。   看了一眼桌上的斋菜,叹了口气:“吃吧,总比没得吃好。”   “姨娘,我吃不下,把你的荤菜分我一点。”   “别闹了,现在笙小姐看得严着呢,斋饭都有她安排的人亲自送过来,便知她对这事是十二万分的上心了,要知道隔墙有耳,难免有些奴婢为了讨好她,通风报信也不一定,人心难测,这府里呀,别指望有哪个人会对你忠心耿耿,不出卖你。”即使是身边的奴婢,她也不完全信得过,凡事小心谨慎,不然,又如何在这个府上立足不倒,周姨娘都死了,她还活着,这便是她的一份聪明。   四小姐委屈得不行:“难不成我还真要吃一年的斋饭呀。”   “先吃着吧,兴许过段时间连她自己都坚持不下去,对你们也就睁只眼闭吃眼了。”   实在咽不下斋饭。   “不想惹出祸端,就吃吧,笙小姐一会若瞧你没吃完,指不定又想出什么蚴蛾子来说你了。”   四小姐不言声,虽是觉得委屈,但还是咬牙慢慢吃了。   “早知道,就不跟她去祈福了。”   谢姨娘摇头,女儿还是嫩了些。   “你以为你不跟着去祈福就可以免去不吃斋饭?三小姐没去,吃饭一样要吃。”   一顿饭的功夫过后……   江小树前来收了三小姐和四小姐吃过的斋饭,提着篮子离开。   后来,江小树站立在顾今笙的跟前,她正坐在画室里和湘君小姐一块研究她现在的画,她打心眼里是想进翰林书画院的,但知道自己作画水平不在一个档次,自然是要多努力,趁湘君还在,讨教她。   江小树被引领进来,先行了礼:“奴婢见过笙小姐。”   两位小姐头都没有抬,她继续说:“奴婢已经收了三小姐和四小姐的斋饭,四小姐吃完了,三小姐剩下一份豆府没吃完,应该是只吃了几口,一份菠菜汤只喝了一小半,一份西红柿炒蛋吃了一大半,炒藕片吃了一小半、凉拌皮蛋黄瓜吃了一小半。”   今笙这才抬了头:“通知厨房,四小姐的斋饭日后每餐减量一半。”   “是。”   “赏你的,拿去吧。”顾今笙赏了她块碎银。   “奴婢谢小姐赏赐。”她忍下心里的欢喜,依旧是不亢不卑的走了过来,接了她的赏银。   笙小姐可真大方,有这样的主子真是福气。   “奴婢告退。”她退出小姐们的画室,扭身离开时,欢欢喜喜的跑了出去。   简直太激动了,小姐的赏银来得措手不及,但也说明了一件事情,小姐很喜欢她刚才的禀报。   看来,她得好好盯紧了三小姐和四小姐。   说不定,小姐一高兴,又有什么赏银给她也不一定。   ~   江小树揣着赏银往外跑,由于太高兴了,没注意到脚下一下石子,一个狗吃屎的姿势便摔了下去,赏她的碎银都摔了出来。   好疼呀……哎哟,谁扫的地,都不怕主人踩到跌倒了挨罚吗?   忍着痛意,她伸手要去勾自己的银子,但是,那银子直接滚到一双大脚面前,看那靴子,她立时一惊,这可是大少爷的穿的鞋子,忙抬头一看,果真是那个威风八面,衣着铠甲的大少爷回来了,还出现在这儿,那银子好巧不巧的偏滚到他脚下去了。   江小树很想捡回自己的银子,便忙又伸了手,那银子忽然就被他踩到脚下去了,差点连同她的小手一块踩了上去。   江小树心里一疼,仿若听见自己的银子都被踩碎了的声音似的。   她仰着脸看了看大少爷那张面色不善的脸,再看看大少爷一旁的公子,一位惊为天人的公子,她知道那是笙小姐的未婚夫,是未来的姑爷。   猛然,她爬了起来,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奴婢见过大少爷,奴婢见过苏大人。”   “你去吧,我和这小婢女说几句话。”顾燕京对身边的苏长离言,他也就离开了。   顾燕京便蹲了下来,从自己脚下踩的银子给拿了出来。   江小树心疼得不行,忙说:“少爷,这银子是奴婢的。”   顾燕京冷哼,已经换上了一张黑脸:“江小树,你哪来的银子,莫不是偷的吧。”   江小树吓一跳,忙解释:“少爷明察,这银子是笙小姐刚刚赏给奴婢的。”   “小姐为什么赏你。”   “也许是小姐觉得奴婢忠心可靠、可爱有趣也不一定,少爷不信一问小姐便知。”   倒是很会标榜自己,顾燕京便说:“行,等我问过再说,先回去等着。”拿着她的银子直接扬长而去了。   江小树跪在地上没动,她的银子呀,那可是小姐赏给她的,就这样被大少爷拿走了,他万一不给她怎么办?   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又不敢上前和他抢。   大少爷又不差这点银子,怎么可能会要她这点赏银,一定会给她的。   江小树只能自我安慰一番,不然,准得气哭了。   ------题外话------   今天又加更了哈,我的更新这几天都在粉丝更新榜上勒……   江小树,很重要的女孩,这章多了点笔墨哈……但不会让她喧兵夺主啦~\(≧▽≦)/~   江小树这个名字解释一下,我看到粉丝榜上有个树树树树……O(∩_∩)O哈!   以后很大可能上还会借用粉丝榜上的名字哈……反派正派我不保证O(∩_∩)O哈!   8过,粉丝榜上好多名字都是数字之类的啊,想找个名字也好难唉!   你们为啥不修改一下名字为中文呢啊……O(∩_∩)O哈!除了中文名字好记,别的感觉好难记得住O(∩_∩)O哈!   第93章 猝不及防的情话   苏长离来了,湘君也就识趣的告辞了,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好久了,女儿家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秘密话,今笙便让婢女送了她。   送走了顾湘君,今笙回身看他,看来是直接由宫里出来的,官服还未曾脱下。   穿着官服的三爷自有一番别的神采,明明有着惊为天人的容貌,应该是一个超凡脱俗的人吧,她偏就闻到了一股老谋深算的味道来了。   自从上次端午节后,他这算是第一次登门吧。   奴婢上了茶水,退下。   他自顾的坐了下来,看她桌上的画。   “三爷,你要是有时间,也指点一下我吧,湘君以后入了宫,便没什么时间管我这些了。”   以往燕京说由他指点,她推辞,现在人家没时间了,才想起用他来了?   苏长离翻着她的画,看来是下过不少功夫了。   她的画多以风景或人物为主,风格偏冷。   他漫不经心的回她:“你求求我,兴许我也就答应了。”   “……”顾今笙怔了一下,这个答案给得她措手不及。   苏长离头也没有抬,继续看她作的画,她倒是把人世间的悲凉画活了。   每一处,都带着凄凉的味道。   比如这一幅画,明明是一个美妙的女子坐在梨花树下抚琴,偏就有雪花飘落下来,颜色又调成冷色,好似琴下有诉不尽的哀伤一般。   本应该是一个明媚的女子的。   这画一如她抚琴的格调,这便是她的真实心境吧。   一个人的外表可以骗人,眼睛甚至可以说谎,但作品是骗不了人的。   一个阳光明媚的少女,从小无忧无虑的话,是不会明白哀愁的滋味的,那种意境,她纵然可以描绘一二,也难以画出它的魂和骨的,但这一副画,分明是把人的魂和骨都描绘了出来,即使是一个不懂画的人,也能一眼瞧得出来,这画中的女子,历尽沧海。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心境!   今笙当然不求他,她才张不开那个口撒娇说三爷求求你了,她只是转了到另一件事情上去了:“三爷,你不是说让我进翰林书画院的么,你反悔了?”   “这倒没有。”真没骗她。   “你若不肯指点我,以我现在的所画的,真挂到你们翰林书画院让人欣赏,你不觉得会丢你的脸吗?咱们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是他未婚妻,她的画丢人现眼,让人嘲讽了去,他有什么面子可言。   他眸色微动,片刻,转过身来瞧她。   “这倒也是,爷丢不起这脸,那就依你了。”他心情明显愉快了。   一句我可是你未婚妻,愉悦了他的心情。   “谢三爷。”今笙连忙把茶递上:“三爷,您喝茶。”   竟是带了几分的讨好、巴结……还有一些窃喜。   瞧把她高兴的。   苏长离便接了她的茶,喝了。   “三爷,我现在肯定是进不了你们翰林书画院,能不能用我的名额换取给湘君,她的画可好了。”   “……”这绕了半天,原来是为别人求个人情来了。   伸手,就弹在她的脑门上,顾今笙疼了一下,忙捂着脑门,什么意思呀。   “绕了半天,是为旁人求情来着,和爷耍心眼,该打。”   今笙微微撇嘴,有点委屈:“我不是怕三爷不同意吗,这也要挨打,难不成日后我说错什么话,三爷还要对我执行家暴不成。”这个可得说好了,她可不想被打。   “家暴……”这个词倒是新鲜了些,他饶有兴致的瞧她,这小脑袋里都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她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   那日寺院归来的路上,还和他大放厥词来着。   三爷,你也太不讲理了,什么都是你说了算,这对我一点都不公平,你都没想过我的感受,以后我真嫁过去,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话,是不是我就得成了你的受气包了,你不高兴了就骂我,高兴了就把我当猫似的抓过来哄哄……   想到她那日的话,看得出来他未过门的小妻子是位很有主见的女子,但太有主见了也不是好事,容易在家里翻了天,一不小心骑到他头上来了,便说:“家暴倒不至于,执行家法倒是可以有。”   顾今笙微微垮了脸,现在就想着给她执行家法来着?   瞧她小脸上总算有了起伏,不再似以往那样的波澜不惊,仿若就是泰山压顶都元所谓似的态度,还真不像是一个孩子。   她脸上五颜六色的变化,他心情也莫名的舒畅起来,便欲伸手摸她的脑袋,她本能的就矮了一下,躲过去了。   苏长离眸色便微微沉了下来:“顾今笙,你再敢给爷躲一下试试看。”连名带姓的直呼其人,说明他对她这样的动作是相当不满意了。   都多久的事情了,都从山上回来一趟了,竟然还敢记他的仇,不许他碰了。   顾今笙便有些尴尬了,她只是出于本能,本能的就躲开了,没想到三爷还发脾气了,瞧起来火气不小,既然如此,那这事就得好好说一说了。   顾今笙站在他面前不动了,即使她是站着的,她显得高出三爷一个头,明明是俯视他的姿态,毕竟他是坐着的,可他那姿态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看她的眼神有几分的不善,让人不觉然就压抑起来。   三爷以往是不会用这种眼神看她的,他以往瞧起来虽是高高在上,但总体来说是他的性情眼神都是温和的,纵然给人的感觉是疏离的,但给她的感觉却是平易近人,一点架式都没有的,也丝毫感觉不到他有任何的坏脾气,现在却能感觉到他随时都有发火的可能。   为了不在他面前先输掉气势,顾今笙还是挺了一下自己丝毫不傲人的胸脯,话也说得振振有词:“三爷,不要我躲也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居然和他谈起了条件……他眸色微动,当然不会太爽。   他没言声,斜睨着她,她继续说:“以后我会谨言慎行,不给三爷丢脸,但就算我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惹你不高兴了,如果我不是故意的,你也不能说侮辱我的言词,在气头上的话并不好听,你说过了是爽了,但在我心里留下了难以抹灭的伤害。”   很好,先自我检讨,再批评他说话难听,还在她心里留下了难以抹灭的伤害。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小妻子’是个特别的女孩子,敢为寻常女子所不能为,但还从来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过话,那意思不就是她前面那几个字的意思吗?让他也谨言慎行呗。   苏长离被气笑了。   但瞧她一脸认真不过的样子,便知道她还是很在意那次的事情的,诚如她自己所言,也许真的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抹灭的伤害了吧。   好吧,过去这么久的事情,他早就不气了,她还气到今日,一直念念不忘,这女人的心胸果然是小,他总不能让她一直为这事气着吧。   点了头:“笙儿说得是,以后爷也会谨言慎行。”   “哦……”这么快就答应了,还以为他会不高兴她所言,说教她一番,但就算他不高兴,在这件事情上她也要坚持到底,为自己争权最大的利益。   她可不想以后因为他一个心情不爽,便继续受他言语上的伤害。   啊……   冷不防的,苏长离忽然就拽过她的胳膊,她一声惊呼,直接落入他的怀里,坐在他腿上去了。   “三爷……”她又惊又羞,怎么可以这样子呀。   “我都答应你了。”所以可以碰她了。   他的话语温热,在耳边回荡,挥之不去。   “来,和我说说你的画,你是抱着什么样的一种心境,作出这幅画的。”根本不给她害羞的时间,直接把话题转移到那幅抚琴的画上了。   一个女子坐在肃条的梨花树下抚琴,那不就是她院子里的梨花树吗?他很难不认为她是在画自己。   “三爷,你先放开我。”顾今笙挣扎了一下,坐在他腿上,像坐在火盆上,她坐不住呀。   “不放。”他说得理所当然,一副没有丝毫不妥的嘴脸,也不害臊。   他又没干什么,只是这样而已。   看她如鹿似的不安,惊措,他心情更是大好。   什么都答应她了,她还想说什么。   “……”今笙拗不过他,也知道他说不放了,肯定是不会放的,不然显得他多没面,只好忍着心理和身上的双重不适,硬着头皮看了一眼他说的那幅画。   她能有什么样的心境呢,她的心境一直是置在冰天雪地之中,孤独无助的。   她画的,就是她自己。   前世的事情一直在不断的重复上演,所有的大方向都没有变,重复着前世的轨迹,她没有任何能力改变,纵然她有一百种想要逆天改命的想法,但不到那一天,她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未来离她并不遥远,光阴似箭,转眼之间便从指缝里溜走了,那一天,她是有些惊怕的,但这怕深深的压在心底深处,她一个人的秘密,无从诉说,就变成了孤独,就成就了这幅画,她一个人置在冰天雪地里,惟一作伴的,惟一可以诉说秘密的,是这琴,是片片飘落的雪花。   “你的每一幅画的格调都偏冷,看来你喜欢冷色,调出来的颜色瞧起来充满了灰暗,好像历尽了多少凄凉似的,一般像你这么大点的孩子不是应该喜欢鲜活一些的颜色?”   顾今笙不想说她为何会喜欢偏冷的格调,因为她调不出来暧色,她没那样的心境,也不喜欢那样的画,只是问他:“是不是不好?”   “挺好,就是觉得不像是你这个年纪可以画出来的……”   “三爷这是在夸我吗?”   “你不要像个蛇精似的一直扭来扭去。”他语气温和,忽然转了个话题。   “……”顾今笙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   “你还是坐回去吧。”他推开了她,动作再自然不过,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丝毫的不高兴。   尽管如此,他的话听在顾今笙的耳朵里一点不爽,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好话。   她是直接被他推开的,便气得瞪着他,深呼口气。   好气哦。   他又来这一套了,他不知道他这样子很过分,会让她很失面子吗?   什么叫她像个蛇精似的扭来扭去,还推开她,明明是他非要拉她坐他腿上的,当她愿意坐呀,像坐在火上似的。   接触到她生气的眼神,好像自己话又重了,苏长离便立刻说:“夸你呢,蛇精都是形象极美丽的女子,坐那吧。”语气倒有几分哄孩子似的。   抬手,他拿了一旁已冷却了的茶水,一口喝了干净。   让她坐自己腿上,简直是找罪受,莫名的有些口干舌燥,某一处有觉醒的意识,他不得不立刻把她从自己腿上赶下去。   真是个磨人精,坐一会都不老实,一直扭来扭去的,不是蛇精是什么。   明明还只是个没长开的孩子,怎么就让他有了反应,虽然已不是第一次了,心情还是不算太畅快,他依旧不喜欢这种毫无防备,忽然就硬的感觉。   顾今笙咬咬唇,一边给他喝没了的茶杯再次倒了茶,一边不高兴的嘀咕:“原来蛇精是赞扬一个人的话,三爷的用词真新鲜,不愧是殿试第一文状元。”   这话带了讽刺,苏长离装听不懂了,继续说她的画:“你这画比上一次我看见的时候大有进步,可以入翰林书画院,丢不了人。”   “真的呀?”竟然对她有这么高的平价,她自个都不太自信的。   苏长离成功的把话题又转移开了。   “骗你有肉吃?”   今笙莞尔:“那湘君呢,湘君的画也一块收录进去好不好?一定会给你赢得许顾客欣赏的,她日后是太子妃了,把太子妃的名号打出去,说不定还能卖出个大价钱,帮你赚大钱呢。”   这话他爱听。   “这么快就帮我拉起了生意,有钱途,就照你的意思做吧。”   今笙微微抿了唇,打趣他:“原来三爷还是一个爱财的……”   “当然要爱财,没财日后怎么迎娶你,你不想爷风风光光的弄个十里红妆把你迎进门?”   顾今笙脸都红透了,这情话来得措手不及啊!嘀咕:“说得好像三爷赚银子是为了迎娶我似的……”她心里一点不服,就算没有她,他也会继续赚他的银子的,前世,他就成立了翰林书画院。   真是越来越喜欢和他斗嘴了,不觉得不耐烦,反觉得有趣,这才是鲜活的笙儿。   那个从马背上摔下来会哇哇大哭的笙儿。   “不是为了迎娶你,难不成还是为了迎娶别人。”   “……”顾今笙脸发烫,三爷真是会打情骂俏,一声不响的就说了一堆情话给她听,同是才子,满腹经纶,可三爷可一点没有那些才子的说话时的文绉,他说话也从来不拽酸诗,反倒有趣。   不管真真假假,还是愉悦了她的心情。   苏长离继续喝茶,她离自己远点,方感觉好受了点。   ~   “三爷。”顾今笙忽然想起一件事。   苏长离瞧她一眼。   “三爷,那些劫匪您审得怎么样了,是冲着您来的吧,有没有把那些人查出来抓起来。”   “……”现在才想起来关心一下他这件事情!   苏长离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顾今笙觉得他眼神有点不善,自己怎么又招惹到他了?   “正在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人不是冲我来的。”   “那冲谁来的?”不会是她吧?心里头突的跳了一下。   “当然是你,至于原因,这件事情,我会查下去的,你等着看结果吧。”   顾今笙默了一会,她在想是谁要杀她,当然,她并没有什么仇家,除了周姨娘和云溪外。周姨娘已经死了,她的丧礼上宫里并没有来人,二皇子都没有,她当时心里是有些惊讶的,他怎么会缺席呢?   周姨娘的弟弟倒是来了,上次郑姨娘事件的发生,便是他协助了周姨娘。   看来,姐弟俩人倒是情深。   难不成,是周姨娘的那位副统领弟弟在背后支使人要她的命?   除了这个可能,也再想不出有谁想要她死了。   猜测终是猜测,毕竟也拿不出证据,那个人周运又不在她府上,她也拿人家无可奈何。   瞧她低头不语了,便知她在想这件事情了,苏长离伸手摸在她脑袋上。   “有什么好想的,不是说了么,你等结果就是了。”   顾今笙回过神来,看他。   上次,她还以为那些人是冲三爷去的,心里还有点抱怨他让自己受了这样的牵连。   真是,尴尬。   三爷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因为她受了牵连,还要把这事给她查个清楚。   有点愧疚,自己真是没良心。   “三爷,谢谢你哦,这么算起来,你成我救命恩人了。”对他的那点不愉快,这下子是真的没了,她是非常认真的谢他了。   毕竟,若不是他上次的同在,她真的会被杀了。   带去的护卫只有三个活着回来,那还是出于三爷的人在场的原因。   默默的叹口气,本不想麻烦他太多,不知不觉他便成她的救命恩人了。   “嗯,知道爷的好就行。”   他倒是接受得坦然。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看外面的天便已晚了,苏长离也没有久留,他起了身:“先这样吧,我回去了。”   准备要走了,今笙忙跟着他往外走:“三爷,我送送您。”她这会心里对他是真的多了一份感激,待他便立刻亲热了几分,和以往的客气、敬畏、不同。   “行了,你歇着吧。”他摆摆手,让她作罢,径直出了她的院宇。   夜晚有点冷清,一如月亮冷冷清清孤孤单单的悬挂在那儿。   “苏大人,您来了呀。”   四小姐是真的在这儿等了好久盼了好久了,总算盼到他出来了。   好在现在的晚上已无凉意,反而温暖了不少,只是有些蚊虫叮咬。   苏长离岂是现在才瞧见她,一个大活人杵在那儿,想不看见都不行。   “苏大人。”   真是待她太冷淡了,她都开口喊了他,还等在这儿,他至少应该给个回应吧?居然一言不发的就走,想无视她,当她是透明的?   四小姐有几分的不甘,上前就要拽他。   呀……   四小姐娇呼一声,才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长臂挥了过来,令她差点跌倒。   “你是想死么。”一声不该属于苏大人的冷厉之音就传了过来,四小姐吓得心肝一颤,就见苏长离双眸带着煞气的盯着她,那眼神有几分像刀子……   “对不起,苏大人。”她顿时吓得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该死的罪了,他为什么忽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瞧她吓得不轻,苏长离也就又警告一句:“离我远点。”转身,准备走。   就这样让他走了,四小姐很不甘心,她已经等他好一会了,为的就是见他一面,和他说一句话,哪知他竟对她怒气冲冲的,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苏大人,对不起,您别生气,我哪里错了,您告诉我,我改就是了。”   真是不知所谓,苏长离没离她。   四小姐站起来跟着他继续解释:“苏大人,我是不是哪里惹得您不开心了?”   “四小姐,四小姐在那儿。”那边忽然传来了声音,就见一行人朝这边走来。   苏长离见这状况,眸色便冷了一分。   几个奴婢迎面而来,一块而来的还有谢姨娘。   一瞧苏大人和谢小姐在一起,谢姨娘便忙行了礼:“原来是苏大人是与圆姐儿在一块了,难怪一直寻不到圆姐儿。”   四小姐脸色微红:“姨娘,我与苏大人说会话,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就回去了。”   说得好似她与苏大人好像很熟似的。   苏长离挑眉,这笙儿的庶妹们,一个个都这么的不要脸无耻么,难为她在这府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了:“我与你有什么好说的,不知所谓的东西。”扔下这话,苏长离甩袖走了。   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谢姨娘愣了一下,四小姐脸上了片羞红,难堪,好在大晚上,旁人也看不清楚她黑了的脸色。   照理说,但凡有点人性,都会顾及一下旁人的颜面的,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难中,他可是笙小姐未来的姑爷,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呀。   谢姨娘自然是看不懂这苏大人的,只觉得这人没人性,说话太过分了。   转眸,瞧了一眼旁边的奴婢,心里便有了主意。   “你和苏大人在这儿拉拉扯扯的,这可怎么办呀,你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再则,要是让笙小姐知道了,还以为你和苏大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该恼你了。”   四小姐有些哽咽:“姨娘,您可一定要帮我,不然我这辈子就完了。”   “行了行了,别哭鼻子了,都多大的人了,今个已经晚了,改明个你去和笙小姐赔个不是,把话说清楚了就是了。”谢姨娘拽红了眼的四小姐去了。   北国向来男女之防较重,苏大人大晚上的与四小姐在这儿院里说话,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就是没有私情,也会被编出个私情来。   ~   次日。   江小树一早起了床,收拾洗漱一番,出了门,去了厨房,给三小姐四小姐送斋饭的,送到四小姐那儿去的时候,四小姐院里的两个奴婢正坐在游廊的台阶上小声的聊着天。   “没想到苏大人竟是也看上了四小姐,昨个两个人还在院里约会来着呢。”   “是啊,三小姐要是能嫁给苏大人就好了,就是不知道笙小姐能不能容得下三小姐……”   这可是个爆炸性的消息呀,江小树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径直走了过去,来到四小姐的门口:“奴婢来给四小姐送斋饭了。”   “拿进来吧。”侍候四小姐的奴婢走了过来招呼她进来。   江小树把斋饭摆放到桌上,待会四小姐吃过,她还要亲自过来收斋饭。   因为是斋饭,那些俗手是不能碰的,但她是不同的,她十岁,还是童女,每日都要净过了手,毕恭毕敬的把斋饭送来。   对待斋饭,大家都得怀着一颗虔诚的心,这是笙小姐说的。   退出四小姐的面前,江小树就在思索一件事情。   四小姐和姑爷有染了。   四小姐也想嫁给姑爷。   就是不知道笙小姐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还不知道的话,她去把这个消息传过去,笙小姐大方,没准就会赏她些碎银了。   昨个赏她的银子被大少爷拿了去,到现在还没还给她,心里觉得十有**不会还她了,大少爷对她有意见,总觉得她是个小骗子。   是,她就是个小骗子,她就是故意往他马底下钻了,故意让自己受伤了,但她也没有恶意呀,她才十岁,她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来?她不就是想在这里混口饭吃,赚点银子贴补家用吗?   虽然手段不光明磊落,生活所迫,她也没有办法了。   这年头银子不好赚,尤其她还是一个十岁的女孩,长得像五六岁的样子的女孩更不好赚钱,所以没人会愿意用她。   好不容易留在了国安候府了,笙小姐昨个出手又那么阔气,她更下了决定,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的,一定要赚足了银子。   在这里有吃有喝,关键是吃得好,还吃得饱,做点事还有银子拿,这么好的事去哪儿找?她为什么要因为大少爷看她不顺眼就吓得要走?   看她再不顺眼,大少爷还能杀她一个小孩子不成?她又没干伤天害理的事情。   以后看见大少爷绕着走,不在他眼皮底下转,他看不见她,时间久了,他忙起来,把她忘了,便不会揪着她不放了。   江小树在院里晃了一会,不知不觉就晃到笙小姐的院前了。   她不想错过这个赚银子的机会,万一她去得晚了,这消息让别人告诉了笙小姐,她就得不到赏银了。   昨个笙小姐就给赏银了,今个一定也会给的。   江小树也是边走边想到,走到笙小姐的院前,就做出了决定。   她一定要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告诉笙小姐,让笙小姐好有思想准备。   ~   这个府里谁是老大,该跟谁混,她还是很清楚的。   笙小姐,当然是她的不二选择。   所以,江小树再一次被带到了顾今笙的面前。   一大早上的,顾今笙自己也才用过早膳而已,听说江小树来了,有重要的事禀报,也就让下面的奴婢带她进来了。   “奴婢给笙小姐请安了。”江小树来到她的面前,规规矩矩的跪下来磕了个头。   今笙坐在客堂里喝着茶,瞧了她一眼:“小树,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笙小姐真是不喜欢废话,江小树也就不好藏着掖着绕着弯的来说了,但还是恭恭敬敬的说:“笙小姐,奴婢不敢说,奴婢先请笙小姐答应,听了不生奴婢的气。”   她能生这奴婢什么气呢?今笙想了想,这江小树应该没什么事会惹到她生气,也就应了:“答应你就是了,快说吧。”小小年纪还会给她兜起了圈子,应该是和东来一样的年纪吧,但这丫头可比一般的孩子精明多了。   江小树脑袋伏在地上没有抬起来,继续说:“笙小姐,刚奴婢给四小姐送斋饭的时候,听到一些不该听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过来禀报了,她自然是想说的,只是还差一个底气吧!   今笙抚额,这小丫片子,整得跟个大人似的:“说吧,保你无事。”   江小树这下是真的放心下来了,原原本本的把之前听到的话说了一遍。   今笙眸色微微淡了几分,她就知道这顾若圆心思不纯,那日端午节就一直要在苏大人面前晃悠,昨个是瞧见苏大人到了府上,便一直在外面候着的吧,逮着个机会非要与苏大人说上几句话。   顾若圆的心思,她是摸得透透的,毕竟前世的时候也较量过。   江小树暗暗抬头看了她,笙小姐脸色果然不太好看,眸色微沉。   “笙小姐,是不是奴婢说错了,请小姐责罚。”江小树慌忙伏在地上,诚惶诚恐。   今笙便望她笑笑:“你做得很好,你过来。”   江小树依旧是不安的站了起来,慢慢来到她面前。   “赏你的。”比昨个的银子又大了一些,江小树忍着心里的狂喜。   她就说吧,这笙小姐是个大方的,跟着笙小姐混,月银不要都饿不着,赏的银子都用不完的。   只是,她眸色一暗,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笙小姐,奴婢不敢收小姐的赏赐。”   “为什么呀?”今笙倒是奇了,这小丫头心思倒是挺多的。   江小树有些委屈:“笙小姐,您昨个赏奴婢的银子,被大少爷看见了去,非说奴婢是偷的,就把银子拿走了,奴婢怕拿着这么多银子出去,万一再被大少爷看见了去,又说奴婢是偷的,借机把奴婢赶了出去,奴婢日后就要饿肚子了。”   不知不觉,告了大少爷一状,也是先给笙小姐透个风。   她可不会偷人东西。   关键是,这是国安候府,她也不敢偷。   居然有这事,今笙有点无奈,大哥怎么会和这么个小丫头过不去呢?   瞧这丫头,也是机灵得很,这么机灵的一个丫头应该不至于做出得罪大哥的事情。   想起那日大哥的话,好像是嫌弃这丫头难看了些……   男人的心思真是让人无语,就算真的难看了又怎么了?难看还有罪了?还不让人活了?   罢了,这次就算了,不理他。   想到此处,顾今笙也就给她出了个点子:“这次你把银子收好了,回去就藏起来,或埋在树下的土壤里,或者藏在床底的鞋子里,便不会有事了。”她总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去责问大哥一番吧。   为了一个刚入府的奴婢,她也不想这样子。   “谢谢小姐,奴婢明白了。”江小树磕了个头,这才领了赏银,高高兴兴的走了。   看江小树跑了出去,奶娘在一旁啧了一声:“真是猴精一样,这丫头长大后了不得,好好培养一下,将来一准可以做到大丫环的位置上,以后老奴老了侍候不动小姐了,这丫头跟着小姐,倒是让人放心。”   今笙笑:“你才认识她几天,便这么看好她?”   奶娘笑说:“有些人呀,认识一天就足够,有些人却是认识一辈子也不了解她,但这小丫头,老奴虽也不熟悉,但瞧她说话行事便知道,好好教导,长大后是个了不得的,奴婢之中,老奴还从未见过这么机智多谋的丫头呢,昨个告诉您个消息,您给了她赏银,今个听见了一些消息,便知道第一时间告诉您,一准也会得到赏银,还三言两句把大少告了一状,这么小的丫头心里就绕着十八道的弯弯,少见得很呢。”   确实少见,府里的六弟虽是个人才,但并不擅长阴谋,为人心思还是比较单纯善良的。   “小姐,三小姐来了四小姐来了。”薄叶进来禀报。   今笙点了头,她也正好想看看这顾若圆有没有话想对她说。   片刻,顾云溪和顾若圆前后走了进来。   “给笙姐姐请安。”两个人先后行了礼。   “笙姐姐,这是我昨日抄的佛经,虽是没有照笙姐姐的意思完全抄下来,但我已经尽力了,不论怎么样,我都会把佛经抄完的。”   顾云溪恭恭敬敬的递过自己的手抄佛经,解释了一遍。   她不但没有抄完,抄得比过去更少了。   疯子才会没事天天坐在那儿抄佛经,若照今笙的意思做,除了抄佛经,她什么也别想做了。   第94章 三爷问审   今笙随意的检查了一下云溪的手抄佛经,这顾云溪和她打太极呢。   合上手抄佛经,她淡淡的扫过顾云溪的脸上,这段日子,她是真的消瘦了一些。   “也罢,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因为周姨娘的事情精神上也损耗了不少,这段时间你就少抄点吧,你瞧你都瘦了。”   竟是松了口了,顾云溪忙恭恭敬敬的说:谢笙姐姐体恤。   今笙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还在因为周姨娘的逝而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的,云溪妹妹也要节哀顺变,你若一直这样愁苦下去,消瘦下去,周姨娘在天有灵也会心疼你的,她向来产爱你。”   顾云溪瞧着她,内心波澜翻腾。   没事扯周姨娘做什么?   是的,周姨娘是被她杀害的,也正因为如此,她现在是夜夜惊醒,总是看见周姨娘跑过来骂她没良心,骂她遭天谴,伸手要掐死她。   睡不安稳,人自然就消瘦了。   再则,她一直吃斋,能胖得了么。   压下心里的翻腾,顾云溪面上还是顺从的说:“谢笙姐姐关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一旁的四小姐静静的听着两人说话,心里冷笑她们的虛情假意,明明恨对方不死,还要假装姐妹情深,现在不仅顾今笙修为高了,就连顾云溪也变得很不一样了,这么能忍,倒是让人惊讶呢。   顾云溪没有久留,说了几句话,也就告辞了。   顾云溪还没有走出去,四小姐便立刻邀功的把自己的手抄佛经递了过来:“笙姐姐,我抄的佛经在此,您过目一下,只是我实在不能一下子抄完,我已经尽力了,相信佛主会体谅我的。”   顾今笙没有过目,望她笑笑,说:“圆妹妹,佛主会过目的,你抄的不用每日送过来。”   顾若圆心里一窒,还佛主过目,佛主真会过目,你那天送了九千两银子过去,佛主就该保佑你,不但不保佑,带去的护卫都死的还有三个人,最后还花了大把银子安抚死者家人,简直了。   还佛主,当她傻,她会信吗?不过是顺着她的意思行罢了。   她要祈福,要抄佛经,要做一个乖顺孝敬识大体的小姐,她们这些庶出的小姐当然也不会落后,她能做的,她一样可以做。   心里虽是各有想法,顾若圆还是恭恭敬敬的说:“是,谢笙姐姐体恤。”抱着自己的手抄佛经,她并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反是有几分的欲言又止:“笙姐姐,昨晚上,妹妹昨见苏大人来了。”   终于还是要提三爷了,顾今笙望她笑笑:嗯。   应了一个字,再无其它。   四小姐便吞吞吐吐的说:“昨个妹妹在府里赏月,便遇着苏大人了,多说了几句话,其实我和苏大人什么关系也没有的。”   这么一解释,就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了,好像苏大人真的和她有什么关系似的。   今笙望她不语,让她说。   四小姐吞吞吐吐的说:“他也是看在姐姐的份上,才多与我说了几句,但是让一些奴婢瞧见了去,那些奴婢您是知道的,最喜欢没事在人背后说三道四了,我怕会传到笙姐姐耳朵里,令笙姐姐起了误会,心有不悦,便来和您解释清楚,笙姐姐,您可一定要相信我,我和苏大人之间真的是清白的,我对他绝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听她一番长篇大论的解释,今笙拿起茶喝了一口,哼笑一声:“妹妹不用想太多,三爷那个人的性子我还是清楚的,他不可能瞧得上比我还差的女子,这就好比一个人吃惯了山珍海味,你让她忽然吃素,他会吃不惯的,这几天你一直在吃斋,你应该深有体会。”   四小姐内心气得怒意翻腾,这只差没直接说她顾若圆不如她顾今笙了,这不就是在说苏大人瞧不上她顾若圆……   这个比喻,让人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偏偏四小姐也是敢怒不敢言的主。   她是没有胆量顶撞顾今笙的,只好软着性子继续说:“是是,姐姐说得极是。”但她还就不信了,这个比喻能恰当吗?便软绵绵的笑说:“有句真心话,妹妹想说给姐姐听,还请姐姐莫要生气。”   “你说吧,我不气。”顾今笙笑看她,倒是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名堂来。   四小姐便软声说:“笙姐姐,妹妹是真心想提醒你一句,任何男人天天对着一个女人,早晚会厌烦的,终会再换别的女人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就连父亲都换了好几个姨娘了……”   这话是真的是大实话,顾今笙却听得极为不舒服。   “当初父亲对每一个姨娘,包括夫人,都是真心喜欢过的,可没要多久,就算再喜欢,还是会抬别的女人做姨娘,妹妹看多了,心里也便渐渐明白过来,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这和吃的喝的还不一样,笙姐姐,您不能不防。”   要防也是防你呀,顾今笙真想呸她一脸,明明长得圆嘟嘟的应该是挺可爱的一张脸,偏就满脑子的狐狸心思。   有句话说,话粗理不糙,顾若圆这话说得其实一点没有错,这是每一个女人一生都会面临的问题,只要是个男人,但凡有点本事的,基本上都会妻妾成群。   只是,她还没成亲呢,就提醒她三爷日后还会有别的姨娘?   顾今笙不喜她这样说,这顾若圆就是故意让她心里不痛快呢,没事来给她添堵的。   就算三爷将来会有别的姨娘,也不可能是顾若圆。   这话,她没说,只是笑了笑,回她:“妹妹年纪不大,懂的倒是不少,看来妹妹是真的长大了,也是到了说婆家的时候了,只是府里最近接连出事,若圆妹妹这婚事恐怕是要耽误上几年了,我都答应要为母亲守孝三年,若圆妹妹怎么也得等我这个嫡姐出嫁了,才能想这事吧。”   还真要守孝三年?顾若圆心里有些不信,面上也就恭恭敬敬的说:“妹妹自然是不敢行在姐姐前头。”   “不过,婚事倒是可以先定下来的,等过段时间,我会和父亲商量一下,为妹妹作媒,把亲事先定下来。”   “笙姐姐,这事不急,最近我们都在吃斋念佛,婚事还是等等再提吧。”   “也对,至少要等个一年后再提吧,你现在正是吃斋念佛,若是这个时候提及男女之事,令你生出一些不该有的七情六欲来,就太对佛主不敬了,我们之前祈的福也白祈了。”   顾若圆心里气得说不出话来。   今笙隐隐记得,上一世,顾若圆好像也一直没有说亲,这究竟是为什么,她不得而知,上一世,她一直被罚罚罚,整天都是闭门谢客,关屋里手抄佛经,对府里的事情知道的都不多。   顾若圆不想和她再说话,怕说多了自己要被气死,便借口要走了。   “笙姐姐,您说得极是,妹妹现在就回去了,继续抄佛经了。”她弯腰行礼,告退。   顾今笙冷冷的笑……   转身走了出去,顾若圆脸色也变了,眸色阴沉下来。   简直气死人了,但却没有办法。   早上的斋饭,居然也减少了一半,这是想饿死她呀。   ~   这事之后,顾今笙去了一趟二叔顾才溢家。   顾才溢是湘君的父亲。   出了自己的国安候府,走几步路便是湘君家了。   顾才华有兄妹三个,都是一母同胞,但三兄妹的关系真的算不上好,尤其是和隔壁的老二,平时基本上没啥往来的。   原因嘛,当年分家的时候两兄弟为了多分一些家业,闹红了脸。   后来家业分完了,便少有往来了。   两兄弟靠着祖上留下来的家业一晃过了这么多年,虽然大不如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再不如从前,还是过得比较富贵的,光靠祖上留下来的那些商铺,土地、只要经营得当,许多小门小户还是羡慕嫉妒的份。   顾今笙上门来访,顾才溢正在客堂喝着茶,客厅里坐了几个人,其中就有顾今笙少有往来的三姑姑顾琴和她也才十三岁的女儿孟田。   顾琴是远嫁的,用她的话说,丈夫是一个酸秀才,在村里当个村长。   既然是村里,总归是不如城里的小姐妇人们穿得时兴,顾琴穿的虽不是粗衣粗布,但比起府里的妇人们,穿的就差太多了,头上也没戴什么头饰,手上也没戴什么贵重的镯子,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乡村妇人的打扮。   顾夫人正陪着说话,甚是为难的说:“让湘君带个人进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现在的皇上最烦的就是外戚干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湘君才刚当选太子妃,到时候要是把田姐儿带到宫里,只会惹来非议,以为我们湘君是一人得道,全家升天呢,对湘君甚是不利。”   这种婉转的拒绝令顾琴微微黑了脸。   “我说嫂子,这都哪跟哪,不过是让我们田姐儿跟着湘君的身边,就当个使唤的丫头也行。”怎么就扯到外戚干政了。   她当然是明白的,嫂子这就是不想帮她女儿呗。   明白归明白,可还是生气呀。   说是把她女儿当使唤的丫头,她们能这么干吗?以湘君的性子也不会这么干,真干了只会落下口舌。   再则,顾夫人是再明白不过顾琴的心思了,她就是想借着湘君的力量入宫,将来和湘君分一杯羹呗,她女儿还没站稳脚,小姑子这边就送了自己的女儿过来,瞧这田姐儿长得也甚是俊俏,男人无不好色,那时候不是明白着跟她们家湘君争宠吗?   就是说得天花乱坠,顾夫人也不答应让带这么个俊俏的孩子在湘君身边。   “二小姐,笙小姐来找您了。”湘君在家排行老二。   一听到顾今笙来了,本来坐在母亲身边的湘君也就立刻站了起来。   “笙妹妹来了,快请她进来。”抬步,她往外走,准备迎去。   “这野丫头常往这来吗?”顾琴微微蹙了眉,不太待见顾今笙。   顾今笙从小就疯,为人霸道,说话直来直去,从不顾念旁人的感受,一副缺心眼的样子,打心眼里便瞧不上她。   相比之下,还是湘君聪慧,且前途不过限量。在得到湘君当选了太子妃后,她就有了主意,知道她回府了,便带着自己的女儿匆匆赶了过来。   顾夫人那时便笑笑说:“人家笙姐儿可不是小时候的样子了,都说女大十八变,现在的笙小姐变化可真大呢,自从大嫂去逝后,国安候府便归她管了,人家在府上可是当着家的,说一不二呢,前段时间也定了一门好亲事,是太傅家的三公子,三公子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常在皇上跟前走动,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呢,笙小姐也是个有福气的,竟是得了那人的喜欢,光是定金就下了足足九千两,依我瞧,倒不如让田姐儿跟着笙小姐,去大哥那边住上一阵,将来沾着笙小姐的光,还能许上一门好亲事。”   顾琴微微拧了眉,那个疯丫头竟这么的好命?   稍顷,顾今笙和湘君一块进来了。   进来的时候便听湘君说了,三姑姑来了。   进了屋,她依次行了礼。   “见过二叔,见过二婶。”   瞧了一眼坐着打量她的顾琴,行礼:“见过三姑姑。”   都说女大十八变,这话还真不假。   顾琴打量她一番,觉得她还真是变得很不一样了,人瞧着也端庄起来,举止优雅大方,特别是这容貌,真是漂亮得不可思议。   本来也觉得自己的女儿好看,现在一比较,便觉得自己的女儿虽是娇俏,但举止上总归是小家子气了,不如湘君和今笙的姿态矜贵。   在大户人家出生的孩子,教养不同,举止便不同。   顾琴心里一想,更坚定了一定要女儿留下的决心。   只有留在好的环境里,接受好的教养,女儿才能像湘君和今笙一样有着贵族女子应有的贵气,将来才能嫁得好,再不能像她这般,嫁一个穷酸秀才,过一辈子穷日子了。   心里有了打算,看顾今笙的表情也就变得很不一样了。   “笙姐儿,快过来。”顾夫人立刻笑颜着朝她招呼,湘君拉她一块坐下来,俩人瞧起来关系甚好,都坐一块去了。   奴婢又上了茶,果盘、甜品。   “笙姐儿真的是长大了,变得姑姑都快认不出来了,田姐儿,快来见过你笙姐姐。”顾琴忙招呼一旁还傻坐着的女儿。   田姐儿有些拘束,还是规规矩矩的站了起来:“笙姐姐好。”之后便羞怯的垂了眸。   田姐儿穿了蓝色紧身袍,下罩一条花裙,腰间系了一条软玉带,很普通的乡间女孩打扮,但脸蛋生得娇俏可人,就是看着羞怯得很。   今笙含笑:“田妹妹一转眼也都长大了。”   记忆中……记忆早已太模糊了。   记忆中,在母亲去逝之后,这位姑姑就再没到府上过了。   太多年不见,印象早就模糊了,对田姐儿更是不熟悉。   前几个月母亲去逝,三姑姑是来过的,但那时候她为母亲披麻戴孝,也便没与三姑姑说上过什么话。   顾琴叹了口气:“田姐儿到底是乡下长大的,总不如你们这些城里长大的小姐见的世面多,胆气大,若我当年不执意嫁给她爹,在京城随便找户人嫁了,田姐儿也不用吃这么多苦头了。”   今笙知道这位姑姑说话总是夸张了些,田姐儿吃什么苦头了?瞧她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样子,一看就是十指不沾洋葱水,在家里养得好着呢。   “笙姐儿,你来得正好,姑姑还真有一件事情求你呢。”   一听到求字,本能的觉得不是什么好事,顾今笙忙说:“姑姑,您别这么说,您求我什么呀,我一个孩子能干什么。”她还只是一个未及笄小姐,说自己是孩子一点不过。   顾琴忙说:“这事还真的得你帮我了,你看田姐儿也十三岁了,如果一直把她养在村里,这辈子就得跟我一样了,也就耽搁了,如果田姐儿能跟着笙姐儿,将来多教养她一二,我还指望着笙姐儿将来帮田姐儿找个好人家呢,若不然……”她拿了帕子开始抹眼泪,忽然就伤心起来。   顾夫人忙一旁安慰:“哎哟,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呢,你就放心吧,这都不是事,笙姐儿会答应你的,还用得着求吗?”转而对顾今笙说:“笙姐儿,湘君马上就要入宫了,实在没办法陪着田姐儿,现在也不方便带她入宫,你就帮帮你三姑姑吧,让田姐儿到你那边先住上一阵子,到时候你和苏大人说一说,帮田姐儿找个好的婆家。”   顾今笙眸色微动,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敢情三姑姑今天来二叔家这一趟,是想求着把田姐儿寄养到二叔家,但被精明的二婶给拒绝了,但如果不给安排好田姐儿,怕三姑姑会赖着不走,她又来得巧,这事就摊到她身上了。   其实,就是她不来,这事还是会摊到她身上,二婶是打定主意要把田姐儿推到她这儿来的吧。   今笙瞧了一眼湘君,她也很无奈啊,只好耸肩表示:不管我的事。   这确实不管她的事,她一个小辈,一句插嘴的话没有,也不好插嘴,若说得不好了,这三姑姑指不定要在外面怎么说她呢。   为了自己的名誉,也不能插手这事,只是没想到最后事情会推给了今笙。   今笙默默的叹口气,她还没嫁呢,一个个的都要闹哪个,她怎么和苏大人说?   “娘,您别为难笙姐姐了。”一直默不作声的田姐儿忽然就怯生生的说了句。   “你这个死丫头骗子,我怎么就为难她了,那是我娘家,也是你外祖母家,你到你外祖母家住上一年半载的还不行了。”   本来正难过的顾琴忽然就火了,她正给顾今笙施压,这个没眼力架的居然敢拆她台,什么叫她难为顾今笙。   顾琴嗓门也高,忽然一嗓子,顾今笙都吓了跳。   田姐儿被骂得红了眼,顿时便落了泪。   她毕竟都十三岁了,当着人的面这样骂,面子都落下了。   “行了,都别吵吵了,看都把孩子吓哭了,笙姐儿,既然你三姑想让田姐儿到你那儿住上一段时间,你答应就是了,府上那么大,还能没田姐儿的住处了,还能少了田姐儿一口饭。”   一直没说话的二叔忽然开了口,直接把事情推给她了。   顾今笙微微抿了唇,应了:“我又没说什么,你们这都是干什么呀,不过是到府上住段时间,有何不可呢,田姐儿如此俊俏,我瞧着就喜欢得紧呢。”   若不是看在顾湘君的份上,就忍不得这等欺人的事情。   住一段时间就住一段时间呗,但这说话的方式,就是让人不爽呢,好像不让住就是她十恶不赦了般,又好像这一住就会就此不走了般。   田姐儿的婚事都指望她,她自己都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好吗。   “笙姐儿答应了,田姐儿,快谢过你笙姐儿。”三姑不哭了。   田姐儿忙又弯腰行礼:“谢笙姐儿。”   顾今笙含笑,内心极度不爽。   这事定了下来,三姑姑心情明显就好了起来,顾今笙本是有事找湘君的,便对她使了个眼神,湘君会意,立刻起身说:“父亲、母亲、三姑,田姐儿,我和笙妹妹有点事,先告退了。”   顾今笙跟着打了招呼,这才一块退下。   出了客堂,湘君拽着她的手万分抱谦的和她讲:“今笙,今天这事真对不住了,我真没想到会让田姐儿住你那去,没想到我娘会那样说。”   “今天我就是不来,田姐儿也会被送过去,你不用抱谦,自家姐妹,说这些就见外了,走吧,给我瞧瞧你的画,到时候你先放我那一些,再见着苏大人,我让他带过去,挂在他们翰林书画院展示。”   “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顾湘君拽着她很快上了自己的阁楼。   顾湘君从小就爱作画,这从小到大,作的画已经堆满了房间,有许多画她自己也表了起来,挂在自己的房间。   顾今笙算是头次来她这儿,前世的时候两人并不曾交好,今世相交了,但也一直没有机会到她阁楼来过。   顾湘君忙着把自己的画拿出来给她,自己认为好的摆在一旁和她讲:“这些画你都拿过去吧,要是有人欣赏,就好了,想不到我一介女流之辈的画也有挂出去供文人欣赏的一天。”   毕竟画了十多年了,忽然有了个出头的机会,谁不想扬名立万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的优秀呢。   今笙便噗的笑了。   “放心,你这画一放出去,很快就会名扬天下了。”如果人家知道这是当今的太子妃所作之画,那名气会更大的。   “借你吉言了。”湘君莞尔,显得甚是高兴。   她的出身本就不如旁人,父亲甚至连个爵位都没有,哥哥也只是跟着燕京在宫里当差,所以令皇后娘娘对她是看不上眼,可如果自己在别的地方有了优势,即使皇后娘娘瞧不上她这些东西,说不定会令太子瀚刮目相看了。   皇后娘娘的心思,她是没办法满足了。   太子瀚,还是有希望一博的。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也希望与太子瀚之间的关系可以改善一些。   太子瀚同样是一个喜欢字画之人,这一点,他是清楚的。   只是,他性情瞧起来极为冷淡,便找不着机会与他说上一二,眼下,也只有把主意打到翰林院书画院了。   翰林书画院的成立,主办人虽是苏大人,但背后却是有着皇家的支持的,这背后的靠山,便是令许多文人挤破了脑袋也要往里钻了。   两个人把画卷成筒,拿线系好,由顾今笙的奴婢袭人和紫衣抱了出去。   离开的时候三姑和田姐儿一块跟着过去了,二叔和二婶也陪同着一块来了。   傍晚,顾才华回来,瞧见一屋子的人都在客堂坐着等他。   顾琴便迎了过来,直叫:“大哥,您可是回来了,大家都等您好一会了。”   寒喧了一番,顾才华也就明白来意了,田姐儿要留的事情他没意见,他也并非难说话的人,府里不差田姐儿一口饭。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府里的三小姐四小姐也都过来引荐与田姐儿逐个认识了一下,两位姨娘(杜姨娘、谢姨娘)也都过来了。   府里在的人都认识了一遍,顾今笙那时也起身说:“田妹妹,房间给你安排好了,领你瞧瞧去,看还满意不,若是不满意,咱们再改。”瞧她说话温柔,带着和气,不似过去那般嗓门亮,顾琴心里甚是满意,也放心下来,感觉这今笙就是变了。   人变漂亮了,也变得和善了。   顾琴怕太委屈了田姐儿,笑着说:“我也认认田姐儿的房间去。”便跟着小的们一块去看了田姐儿的房间。   这本就是她做姑娘时住过的地方,只是后来出嫁了,这房间便给了后来的周姨娘住下了,因为除了候夫人的那个房子,这里算得上是最大的了。谁也没想到今笙直接领她们去了周姨娘住过的地,一路上还和她们说:“三姑姑,我记得这个地方以前是你住的地,现在腾出来了,田姐儿来得正好,刚好住在三姑姑之前住过的地,我安排得周到吗?”   最后一句话还似有邀功的味道,顾琴说不上来哪里不满意,一边跟着进了屋,一边四下打量着说:“还是笙姐儿想得周到。”   跟着的三小姐顾云溪气得一口血压在胸口,周姨娘才刚逝没多久,她居然就把周姨娘的房间腾出来给别人住了,这可是周姨娘生前她也常来的地方。   顾琴打量房间,最后笑着说:“挺好,挺好,辛苦咱们笙姐儿了。”   “田妹妹是我们的妹妹,都是应该的。”转眸,她瞧了脸色不太好看的云溪,笑问她:“云溪妹妹,你脸色不太好看唉,是不舒服吗?你不会因为我把这房间安排给田妹妹住心里不高兴吧?”   顾琴听言立刻瞧向顾云溪,她有什么资格不高兴?她姨娘早就死了,她也不过是一个庶女。   顾云溪接触到三姑姑不善的眼神,立刻委屈的说:“笙妹妹哪里话,田妹妹能住下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日后就多了一位说话的妹妹了,我只是想起姨娘生前住在这儿的最后时光,受了许多的罪,心里忽然难过罢了。”   今笙便体贴的说:“原来是这样呀,云溪妹妹既然触景生情,伤心难过了,那就先回去吧,日后还是少往这里走动,免得你不开心,弄得田姐儿也跟着难过了。”   顾云溪被噎得无话可说,依旧是敢怒不敢言,心里本不太想跟着她们后面转悠的,这会也就应了下来:“是,妹妹这就回去了,三姑姑,田姐儿,我告辞了。”她虽怒,说话上还是得体,没再失了分寸,退了下去。   顾琴看了一眼顾今笙,心里暗暗惊奇。   她可是知道这顾今笙和顾云溪自幼便好得很,可以说是形影不离,没想到她才小半年没来,这两人瞧起来就暗藏杀机了。   笙姐儿的变化,是真大的,为人不再专横,举手投足之间也是优雅得体,说话温柔带着和气,尽管如此,好像也没人敢忤逆她。   四小姐依旧和从前一样,默默无声的跟在后面,不显山不露水的。   看完了房间,今笙也就笑着说:“三姑姑,你就且和田姐儿住在这吧,难得来一趟,多住几天再走,也好让我们叙叙旧。”   顾琴见她说话好听,便讨了她的欢喜,笑着说:“家里还养着猪呀鸡呀鸭子的,我哪里走得开呢,真要住个三五天,怕我那些猪呀鸡呀鸭子的都被田姐儿她爹给饿死了。”那秀才除了会写些酸诗,什么活都不会干,她是真不放心的,这是实话,顾今笙也知道,因为往常她即使来,也最多住上一晚,次日便走了。   但即使住这一晚,都不知道要从母亲那里拿多少银子回去呢。   三姑姑以往也是京城里的姑娘,举止也是优雅得体的,现在嫁远了,又是住在村里,举止之间便多了一些乡村妇女的粗鲁了些,她说话嗓门本来就大,再加上有些夸张,便甚是好笑了,奴婢们在一旁听她说话,便忍不住掩唇偷笑。   她一屁股便坐了下来,拿了桌上沏好的茶咕噜喝了一大口,开始诉苦:“笙姐儿,你还小,是不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的,想当年我也是这府里的嫡出三小姐,过的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不愁吃喝,每天穿着锦衣绸缎,闲时弄琴写诗,日子也是悠闲自在,自从遇见了那个酸秀才(田姐儿她爹)进京赶考,我以他为人憨厚,跟着他能幸福生活,你们以后大了出嫁了过日子了就明白了,这人光老实憨厚也不行,还得能赚钱养家,他那点俸禄都不够我们吃喝,还得靠我一个女人另想它法,我这命真是苦哟……”   她这话真不是第一次说了,以往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在母亲面前哭诉一番,母亲心软,她嫁进来之时三姑姑还未出嫁,俩人多少是有些感情的,便常给她拿些银子。   顾今笙那时候不懂事,就不爱听她说,嫌她烦死了,所以三姑姑心里是不喜欢她的,自然,她也不太喜欢这位三姑姑。   田姐儿还在呢,她也不顾及一下田姐儿的脸面,就这样当着人的面数落自己的相公,田姐儿的父亲,这样真的好吗?   顾今笙瞧了一眼田姐儿,她果然小脸通红,羞耻的低了头。   本来父亲在村里是个村长,也挺威武的,谁知道到了母亲这里,就变得一文不值,成了个废物了。   数落了一遍自己的丈夫,诉了一番的苦,这若是搁在当年的候夫人身上,不用她开口,银子都递过去了,但顾今笙只是眨了眨眼,同情的说:“三姑姑真是比男人还厉害,没想到你们家还靠你养活呢,哎哟,您看这天也不早了,三姑姑,您也累了一天了,就和田姐儿就赶紧洗漱洗漱歇下吧,我也就不打扰你们了。”   这话说罢,她躹了身,准备转身离开。   “笙姐儿。”顾琴叫住她。   “姑姑最近手上有些紧,你借些银子给姑姑。”既然她不懂,顾琴也就直接开了口,直接开口要银子,她总不会拒绝的吧。   今笙便垂了眸,叹了口气:“三姑姑,最近府是出了太多的事情,用银子的地方可多了,母亲、郑姨娘、周姨娘、先后去逝,又有新的姨娘进门,这都是要花许多银子的,前几天还去了皇家寺院祈福,那个地方祈福更是烧钱,您应该有听说过,足足都了九千两银子,我现在还真拿不出银子借给姑姑用了。”   这就是明白着不给呗?   人都来了,让她空手而回?顾琴哪甘心,不愉的说:“笙姐儿,你别唬弄姑姑了,我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府上还有许多的商铺、田地、产屋,每个商铺赚的银子都够你们一辈子吃不完了。”   顾今笙便无奈的笑:“三姑姑,您是真不知道,咱们家的那些商铺,最近一年不如一年,生意惨淡,都关了好多商铺了,手里的资金都周转不开了,田地房屋就更不要提了,这些收的租金都不够商铺亏的。”   “……”她要借些银两,她居然给她诉起苦来了。   若真照她说的这么凄惨,这府里还能这么风光的生活?哪个小姐的身边不是一堆奴婢侍候着?   她正这么想着,顾今笙又说:“您看府里的奴婢都少了大半,实在是无钱养多余的闲人,前几个月就赶走了小半的奴婢了。”   顾琴黑了脸,什么叫没钱养不起多余的闲人?现在她女儿住了下来,是说她女儿是个多余的吗?   本来还觉得她现在挺好的,现在被她的话气得不轻,一时之间也是被噎得无从辩驳,顾今笙也就躹了身:“三姑姑,我先告退了。”话又一转:“等手里周转开了,我派人把银子给您送过去。”   这话说完,顾今笙是真的走了,奴婢们也跟着一块离去,四小姐也立时跟着退了。   走出三姑姑这里,四小姐紧跟两步小声的讨好说:“笙姐姐,这三姑姑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吸血鬼,我可听说她每次来都要我们府里大出血,朝生前的夫人讨一大笔银子回去呢,您刚才说得真是太好了,不然,又不知道要被三姑姑讨了多少银子回去。”这银子进了她那里,是有去无回的,什么借不借的,绝对不会还的。   顾今笙叹口气:“罢了,自家姑姑,不提她了,时候不早了,都回去吧。”   这般,大家各自散去,顾今笙也才算得以回去歇息。   ~   这事之后,顾琴住了一晚,照她之前所说的,家里还养着猪呢鸡呢鸭呢,她若不在家,那穷秀才怕是会给她饿死了,第二天便留下田姐儿走了。   又过了两天,入夜。   太傅府上,还是那间牢式的秘室,有个壮汉被铁链拴在这儿,上身赤着,血肉模糊,已经不是先前那位了。   片刻,这隐藏式的石门被扭转开了,苏长离走了进来,陪同的是万青、梅风。   万青说:“三爷,您看,这就是从青龙抓的一个二当家,都这样了,他还是不肯说是谁出了价钱买笙小姐的命。”   “把人弄醒。”   梅风拿了一盆冷水,从那人脑袋上浇了上去,片刻,那人悠然转醒了。   苏长离坐了下来,在那人面前的十步之外坐了下来。   睁开眼来,入眼的便是苏长离那与这整个暗室格格不入的脸庞。   惊为天人的脸庞,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恶者,但这里对人所用的极刑,和地狱恐怕没多少区别。   “我只问一遍,雇主是谁,是谁朝你们卖了顾家二小姐的命。”   那人静静的看着他,闭口不语。   行有行规,既然干了这一行,就要遵守这一行的规则,即使被抓到,就算是死,也不会有人透露雇主,这是一个行业的最起码操守。   “不说是吗?把他的肉一块一块的给我割下来,看看到底能割多少片。”   “是。”梅风转身就拿了一旁锋利的刀。   ------题外话------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下午二三点左右拼死加一更……   第95章 爷是你男人(加更)   死真不可怕,可怕的真的是死不了。   肉一片片的割下来,这人该是何等的歹毒和变态才会想出这样的极刑?   “等下。”那人还是立刻开了口,声音微抖。   他知道,这个人这么说,就一定会这么干。   有时候,越是长得好看的人,越是像恶魔一样的可怕,不要指望他会有情。   “你就是杀死我,我也不知道雇主是谁,没有一个人知道雇主是谁,每个雇主前来做交易的时候,都不会以真面目示人,你若不信,就是把整个青龙的人都抓来,杀尽,你也得不到答案的。”   苏长离语气冷淡:“动手吧。”   既然无论如何也不知道答案,反正人都抓来了,也是不可能放掉的,还是要一死的。   “等下。”那人再次喊停。   “虽然不知道雇主是谁,但还是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顾家二小姐只是一个闺中女子,能得罪什么人呢,想让她死的无非是她身边的一些亲人,那位雇主,右手背上有颗极长的疤痕,应该是剑伤留下来的,一查便知,我能知道的也就这些了,既然要死,就给个痛快吧。”   “如他所愿,给他个痛快,扔回青龙。”苏长离站了起来,朝外走,那边传来一声闷哼,一把刀刺入他的心窝,那人便气绝而亡了。   “还是三爷够狠,我怎么没想到这么狠的招呢。”苏长离走后,留下来处理尸体的万青抓抓脑袋有些懊恼的说,这种审问犯人的事情还要麻烦三爷过来问话,就显得他能力不足了。   梅风便笑说:“所以他是三你爷,你是万青呀。”   “你小子不也一样。”   但把人的肉从身上一刀一刀的割下来,还不能令犯人死去,没有足够的心狠变态,也是做不到的。   ~   夜深,月凉。   苏长离回到自己室内去了,没再作别的,在北角的床榻上躺了下来。   天微亮之时,他便起了床。   梅风匆匆走了过来,见里面的灯亮了,便在外面复命:三爷,都处理好了。   连夜,人被扔回了青龙,二当家的秘密被杀死人,尸体还扔了回来,可想而知,青龙里一片沸腾了。   青龙就是一个隐秘的暗杀组织,里面的人执行任务的时候从不以真面示人,为了就是万一行动失败,组织里的其他人不会被出卖,可以保证旁人的安全。   青龙组织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在刀剑上生活,只要雇主给的银子够多,谁都敢杀,就是许多的大官员都会闻之色变,因为这就是一帮亡命之徒,胆大包天,只认银子不认人的。   当二当家的尸体被扔回来时,大当家的死死盯着自己兄弟的尸体,一句话都没说,身边的兄弟盯着二当家的尸体脸色发黑,有人大骂一声:谁特么谁干的呀!   都是比较亲近的兄弟,彼此之间还是会以真面示人的,所以一认出这是二当家的尸体,就炸开了锅。   “我操,一定要为二当家的报仇血恨,端了他娘的老窝。”   下面的兄弟甚是激动,脏话直接骂了出去。   大当家的微微闭了一下眼,上次暗杀顾家的二小姐的行动失败,去的人无一活着回来,便知遇上高人了。   这才隔几日,二当家的便遇害了,瞧这样子便知是被严刑拷打过了。   这一次,是遇着不好惹的对手了。   ~   且说,苏长离过来开了门,瞧了一眼风尘仆仆的梅风:“辛苦了。”   “不苦,三爷,要去杀了那人吗?”   右手臂上有疤的人,自然就是周运了。   其实,他们也猜到了。   这般大费周折的查下去,并非只是为了得到一个确切的证实,早就推测到是周运了,这么查下去,不过是要给青龙一些警告,不要动顾家的二小姐,否则,下场便是如他们的二当家。   苏长离想了想,问:“留着还有什么用吗。”   “是,属下明白了。”   “就制造一个遇刺的假像好了。”   “是。”这个就太容易了。   要杀死一个副统领,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这周运一旦遇刺被害,恐怕宫里那位便坐不住了吧。   那位娘娘看起来与世无争的,自己的亲戚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官位,但仔细算下来,虽然官位不算最大,也不参与政事,但每一个地方还是有她的人,位置也是不容忽视的存在,一个差池,便让人翻了天。   她的势力,便从这里拨起吧!   ~   两天后……   宫中,萧贵妃在自己的寝宫里,靠在美人榻吃着甜蜜蜜的西瓜。   年纪虽不小了,风韵犹在,成熟的女人自有成熟女人独特的魅力,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魅惑,是年轻的小姑娘无法相比的。   皇甫羡这时匆匆走了进来,神色并不太好看。   看到儿子来了,她也坐了起来,笑问:“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哪个奴才惹你生气了?”   “都下去吧。”皇甫羡让身边侍候的宫女都退了下去。   四下无人,皇甫羡这才来到她面前轻声说了句:“周运死了。”   “什么。”萧贵妃手里的西瓜便放了下来。   “昨天晚上在自己的府上被人暗杀了。”   “谁暗杀她一个小小的副统领作甚么?”   “除了太子瀚,还会有谁这么干,他一定是有所觉察了,连这么一个副统领都不放过……看来是准备开始行动,要出手了。”   萧贵妃脸色微微难看了些:“那可不行,你得赶紧想个办法反击。”   “我会通知下去,让他们最近都严加防范着点,只是,怕防不胜防。”   萧贵妃暗沉了脸,想了想:“他要是暗中朝你下手,就更防不防胜防了,你最近哪也别去了,闭门谢客吧。”   “我会朝父皇请示,去宫外住上一段时间,减少太子瀚的戒备。”   “这可不行,万一他在外面朝你下手呢?”   “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做。”他还是了解他一些的,兄弟的手足情,他还会顾忌的,不可能对他下手,他只是想要除掉他身边的人罢了。   “那,你可要万事小心了。”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皇甫羡倒是胸有成竹。   这事之后,青龙的大当家脸色越发的黑了。   那是一个壮年的汉子,四十。   坐在大当家的青龙椅上,殿前侍立数位戴着铁皮面具的属下:“传令下去,暗杀顾家二小姐的计划,取消。”   “大当家的,这怎么行……”侍立在他身边的兄弟不敢置信。   已经接手的生意,从来就没有退的道理,何况,已经行动过一次了。   “大当家的,这是为什么……”   “雇主都死了,你说为什么?”大当家的已经有了几分的不耐烦,虽然他是老大,有些事情还是要给下面的兄弟一个交代的,不然也难以服众啊!   他没说的是,苏长离那个人,真的不能惹。   那不是普通的官员,那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府上门客无数,高手如云,太傅府上,可是一个卧虎藏龙之地,只怕再继续下去,整个青龙都会被他给悄悄端老窝。   顾家的二小姐,可是他的未婚妻。   若早查清楚这一点,他是不会接这个生意的。   他不想在兄弟面前承认,他是怕了,认怂了。   再牛逼狠绝人,遇着比自己牛叉的人,都只能认了。   ~   风和日丽。   一大早上的,国安候府的上空便传来喜鹊的报喜声。   因为阳光明媚,顾今笙便在国安候府的花园里走了一圈,各位小姐奴婢左右相随着。田姐儿这些日子住了下来,随之也添了些新的衣裳,穿着和小姐们一样的绸缎。   三姑姑临走之后,父亲特意交代下来,不要亏了田姐儿。   住在了国安候府,总不能让她还穿得像个村里的姑娘,自然是穿起了和京城小姐们一样时兴的衣裳。   “笙姐姐,这些喜鹊今天来咱们府上了,看来咱们府最近要临到好事了。”四小姐顾若圆打趣着说。   顾今笙淡淡的笑了一下:“能有什么喜事。”   三小姐顾云溪慢声细语的说:“说不定是苏大人要来府上看笙姐姐了。”谁都知道他好几天没来了,苏大人有没有到府上,府里的人都数着日子呢。   四小姐听了只觉得眼前一亮:“这果然是喜事。”   顾今笙意兴澜珊的:“除了男人,你们就没得聊了。”   这话说得真难听,三小姐四小姐脸色微微一变,有点尴尬。   最近的三小姐异常乖巧安份,顾今笙含着笑绕着花香往前走。   她可不相信三小姐会乖巧安份得了,八成是在等待时机。   如果避免了她和皇甫羡的往来,谅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   她这一生,除了皇甫羡,还真没人能帮她一二。   说话之间,一行人慢慢行至一处假山处。   忽然,一些不合适宜的声音从假山后面传了出来。   什么声音?   大家面面相觑一眼,本能的觉得那声音让人脸红心跳呢。   “五少爷,别这样……嗯……”女子娇柔的声音……   顾云溪脸上一变,抬步就要往那边寻去。   顾云溪去了,今笙也跟着过去,绕过假山,就见在假山的另一面的隐秘处,顾东来正和一个婢女在一处,那婢女羞得直捂着了脸,因为她的亵裤被脱了下来,又惊又怕的小声喊着:五少爷,别……别摸那里……   还不到十一岁的顾东来,正是对女子的身体好奇的时候,仗着她少爷的身份,硬是要脱一个小婢女的亵裤,想看看人家那长什么样子。   他正低头往小婢女那里瞧,却没想到忽然就来了这么多人,顿时吓得站直了身体,小婢女更是吓得立刻提了裤子,掩面哭着拨腿便跑开了。   被这么多人看见,搁谁身上都没脸见人了。   “顾东来,你在干什么?”顾今笙问他。   他能干什么?   顾东来虽是觉得有些羞耻,毕竟被这么多人看见,但顾今笙问了,他还是硬了头皮回她:“不就是一个婢女吗?我还要不得了。”说完这话,倒是气呼呼的甩手走了。   四小姐震惊的看着他:“小小年纪干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他还有理了。”   说到这个,顾云溪狠瞪她一眼:“五弟是由谢姨娘照顾的,这才放到谢姨娘那边几日,竟是出了这等事情,谢姨娘平日里都是怎么照顾五弟的。”   这就把责任都推到谢姨娘那儿了,顾东来出了事,全是谢姨娘的错,因为他没照顾好顾东来。   四小姐听这话被气笑了,冷笑说:“三姐姐,你这什么鬼话,顾东来跟了周姨娘十年,这才跟了谢姨娘几天……”   “是啊,是啊,东来跟了周姨娘十年都没事,这才跟了谢姨娘几天,就出这等羞人的事情,不是谢姨娘教的么,我看你们分明就是想毁了东来。”   “你简直不可理喻。”四小姐气极了。   顾今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这俩人算是开战了。   前世的时候,自打母亲去逝后,她可是一直被这俩人挤兑的。   “这事我会告诉爹的,若再让谢姨娘照顾东来,东来就要毁在谢姨娘手上了。”顾云溪气呼呼的扭身走了。   这不失为一个机会,把东来从谢姨娘的手里抢过来。   她宁可自己照顾,也不能让谢姨娘照顾,这些个人能安什么好心?   顾云溪气呼呼的走了。   “笙小姐,笙小姐,原来你在这儿呀。”一个小丫头匆匆找了过来,跑得额头冒汗,是江小树。   今笙转眸瞧她,这小丫头倒是比刚进府的时候白净了不少,人也胖了不少。   刚进府的时候这小丫头面黄肌瘦的,现在瞧起来却是胖了,脸上肉嘟嘟的,红润起来,人一圆润起来,一双眼睛本就又亮又黑,这会更显得有神采有朝气了。   瞧这个子,好像也长高了些。   “什么事。”   “笙小姐,奶娘说,苏大人来了,让您赶紧回去。”   今笙转身离开,没问为什么是她来喊。   四小姐连忙跟上说:“原来是苏大人来了,咱们田妹妹还没见过苏大人呢,刚好去见见笙姐姐未来的姑爷,那可是人中龙凤呢。”   说得好是让孟田见,其实是她自己想见。   顾今笙没理会这事,她想见是吗?那就见呗!   三爷,又不是见不得人,她不会刻意藏着掖着的,好像怕谁抢了去似的。   ~   顾今笙转身走了,江小树嘴巴咧了咧,还以为有赏银呢,这次没有唉。   有点失望,不过也罢了,跑个腿而已,也不什么要命的事。   自我安慰了一番,也就不想这赏银的事了,继续跑回去扫院里的树叶。   一路回去,便瞧见奶娘在门口张望。   看到顾今笙终于回来了,奶娘在门口就迎了过来和她小声说:“小姐,您可是回来了,苏大人等了一回了。”   “本来奴婢是要亲自找您的,看见那个小猴子在扫地,想着她腿脚利索,就让她跑这一趟了。”   今笙点头,心里了然。   抬脚进了客堂,苏大人正坐着,奴婢已上了茶水侍候。   随着今笙进来,四小姐和孟田也跟着进来了。   “三爷,您来了。”今笙弯腰行礼。   “见过苏大人。”四小姐也忙行礼,一旁跟着的孟田依次弯腰行礼:“见过苏大人。”   苏大人穿的是白袍,白衣胜雪,瞧起来神采奕奕,目光都比往日柔软些许,自有一股仙风道骨的高深。   田姐儿几时见过这等俊的男人,只看一眼便垂了眸子,心跳如鼓,呼吸都不敢大声了。   苏长离坐着未动,姿态矜贵,只扫一眼:“你们都退下去吧。”他并不想闲杂人在此碍事,直接让人走。   才进来就要走?   四小姐自然是不想走的,立刻拽着孟田一派天真的说:“苏大人,这是田姐儿,三姑姑家的女儿,她可是慕名而来的。”所以苏大人你可不能这么快赶人。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苏长离瞧了一眼今笙,他并不了解她与三姑姑家的事情。   今笙便含了笑:“田妹妹是我三姑姑的独生女,宝贝得紧,这段时间跟着我正在学习女红。”   四小姐掩唇一笑,说:“三姑姑临回家前可是把田妹妹交给了笙姐姐,还指望着大人能给田妹妹寻得一门好亲事呢。”   孟田脸红得滴血,虽说在这府上也是吃香的喝辣的,但她嘴巴终究是不如这些小姐们能说会道,再则,骨子里多少是有些自卑感的,总觉得自个不如这些小姐们风光。   很多时候,小姐们说话,她都是在一旁听着,默不作声的。   今笙便笑笑不语。   苏长离有几分的不耐烦:“说完了就都出去吧。”   “……”四小姐讨了个无趣,这个人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真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顾今笙,若是喜欢顾今笙,看在她的面子上,都不该给她的家人难堪的。   “笙姐姐,苏大人,我先告退了。”孟田倒是识趣,立刻也就退了下来。   四小姐虽是不甘心,见孟田都走了,她一个人也不好继续赖着,只好扭身出去了。   只是,跨也门槛的时候,脚步放慢了许多,有意想听一听她们在里面说些什么。   “三爷,您来得正好,我从湘君那拿了好多的画,您一会看一看,要是合适,就洗放到你的翰林书画院里吧。”   “我也正是为这事来,把你的字挑出来一些,以后没事多写些,我拿过去表起来,摆到翰林书画院。”   “真的,我的字可以吗?”   瞧她又惊又喜不敢相信的样子,苏长离伸手捏了她的脸蛋:“爷说可以就可以。”   顾今笙脸上绯红,对喜欢动手动脚的三爷,她只能默认了。   不然,她能反抗他吗?   苏大人办了翰林书画院?竟然有这事?   四小姐脚步走开,心里有所盘算。   她也写了好多字,也作了好多画,要是也能挂到翰林书画院就好了。   不,她一定要挂到翰林书画院。   一定要求得三爷的同意。   四小姐匆忙离开,回去找自己的字画。   那厢,今笙也带着苏长离来到了琴房,把摆房琴房的字画都坐书架上抽了出来。   奴婢们侍立在外。   “三爷,这是湘君的,您先看看她的。”   苏长离瞧了一眼:“嗯,一会我都带走,你的呢。”   “我去拿。”今笙找了一些自己平时写过的字。   “把梨花树下抚琴的那幅画也拿来,我让人表起来。”   “我觉得,也就我的字勉强还可以看看,画就差远了,就先不放了吧。”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拿了字。   “让拿就拿,哪这么废话。”   “……”顾今笙被噎了一下,三爷不喜欢别人忤逆他的意思。   暗暗撇了嘴,还是把那幅画拿来了。   苏长离收了画,选了了些她写的字,送她一句:“太过谦虚就是骄傲了。”   “啊……没想到三爷这么看好我呀。”多少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也有点自我打趣。   上一世,翰林书画院可是名震天下的,由于是得到圣上的旨意,有皇家背后的支撑,许多人都以自己的字画而摆放到翰林书院为目标,能放到那里,绝对是才子们最大的骄傲。听说里面广收天下才子的各类字、画、书藉,一时之间,文人墨客在京城盛起。   苏大人的字流传甚久,那些年间,苏大人的金体字一直是许多人临摹不二之选。若非上一世被父亲一再惩罚苦练过字,这一世又苦下了功夫,她也绝不敢想有朝一日自己的字会被放到翰林书画院。   她虽不求扬名天下,也自认自己没那样的天赋名扬天下,但还是激动的。   由于激动,脸蛋就显得红扑扑的,忽就听苏大人回了她一句:“爷是你男人,当然看好你。”   顾今笙脸刷的通红了,还有这道理,难道不是因为她写得字不错,才看好的吗?   爷是你男人……   听得人耳根都红了,干嘛说得这么直接。   苏长离显然并没注意到她脸有没有红,低头自顾收拾她的字,收拾完了,抬头,就见顾今笙站在那儿捂着自己的脸不说话。   “笙儿,你在作甚么。”   她能干什么,她的心被他一句爷是你男人搅乱了好吗。   这人说话还真不是一般的随便呢,还没成亲呢,就信口乱说,越发的没脸没皮了。   厚脸皮。   顾今笙心里非议,精神上还是一振,忙问:“三爷,你都选好了?”   “嗯,选好了,这几日你多准备几套男装,过几日带你去翰林书画院瞧瞧。”   “真的,我可以去看看。”   瞧又把她高兴得,脸上的两块肉高兴的时候尤其可爱,红扑扑的,才会令人忍不住伸手想捏。   手又触到她脸蛋上来了,今笙不太敢真的躲,但还是要抗议他的:“三爷越来越放肆了,脸都让人你捏疼了。”其实他更本没有一点力,但那种一点力没用,轻轻蹭一下的感觉,让人全身都像着了火似的,感觉一点不好。   苏长离便瞧着她不言声了,他的确是越来越放肆了。   越来越不受控制了,想要碰一碰她,瞬间的触碰,让人心情都舒畅起来。   就像着了魔似的,不喜欢,但又无法抗拒,勉强的抗拒忍耐过后,便会更燥动了。   苏长离不说话了,今笙以为自己那话让他不高兴了,也就忙闭了嘴,假装去给她沏茶,假装不知道自己有说错什么话。   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只是三爷不爱听罢了。   “三爷,您喝茶。”转身,她有些讨好的把茶递过去,苏长离接了,这才坐了下来慢慢喝了口茶。   今笙站一边瞧着他,真是从任何角度看都挑不出毛病的一张脸。   艺术全才、皇上身边的红人,几年后的阁老……人人都要上赶子巴结着的一个人。   这样的三爷,竟是看上了她。   有时候想想,还觉得不太真实。   “三爷,那件事情您查得怎么样了?”她在闺中,外面的情况不清楚,尚且不知道周运已被杀之事。   苏长离瞧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回了句:“周运被人暗杀了,已经死了三五日了。”   “啊?这就死了?”谁杀的?她不由得瞅了瞅苏长离。   该不会是他派人暗杀的吧……   这事,她只能心里想想,没敢问。   苏长离也果然没和她说,语气平淡:“谁知道呢,死了也好,便不会有人再打你的坏主意了。”   当然,当然是死了的好、没了周运,顾云溪便又少一个依靠,但她最大的靠山,不是皇甫羡么。   想到那个人,心里还是有些忌惮的,毕竟,如果搞不好,他便是日后的东华大帝。思及此处,今笙轻声,甚至是带了几分的小心翼翼和他说:“湘君就快要成亲了,马上就是太子妃了,照着那个梦里的异像来瞧,这事既然成真了,三爷您说羡殿下会不会取代了太子瀚之位。”   苏长离便瞧着她没有说话,她倒是一直掂记着这件事情。   “最近还一直做那个梦吗?”他不答反问。   “嗯。”顾今笙下意识的点了头。   苏长离表情平静:“上次去了皇家寺院,我请德云大师给解了一梦,我问她说,如果一个人连着几个月同做一个梦,这梦是真是假,你猜他怎么说?”   顾今笙怔了一下:“怎么说?”心里忽然觉得不安,那德云大师靠得住?说得就一定是准的?   “德云大师说,纯属胡说,纵然有什么异象在梦中启示,也不过启示几回,不会一连数月作同一相梦。”   “……”顾今笙紧抿了唇不语,是她疏忽了,本来以为这样说会更真实,会更让人容易相信,没想到是最大的疏漏之处。   苏长离瞧着她,她也不躲不闪,直视着他。   不然,还以为她心虚了呢。   “我又问德云大师说:国中如果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异象会由梦中数月的启示给一位普通的女子知道吗?”   顾今笙的唇抿得更紧了。   “德云大师说,不会。”   什么都是德云大师说的,她总觉得那德云大师也不过是一介俗人,便问他:“你怎么就这么相信德云大师……”   “因为他确实会解梦,懂异象,观星象知天命,不然,你以为皇家寺院为何收费那么高,还有那么多人前去敬香祈福。”   顾今笙哑然,不语,还看着她。   她不能低头,不然就会被他断定撒谎,这种事情拿来乱说,他会怎么想她?   “既然你这么相信他,为什么现在才说?”   “……”他当然不能说他没时机,也没找着对的时机和她聊这件事情。   “顾今笙。”他叫她,连名带姓的喊,便知他是动了怒了。   顾今笙站在他面前,站得越发的笔直了。   死都不能承认自己有说谎,何况这本来就是真的,她只是换了上方式而已。   “就算你是在说谎,你说的也是事实,观星象,确实有异象现。”这些东西,便不适合和她一个女子说了。   “你现在老实和我交待清楚,我不会怪你,就当你之前什么也没说过,你和羡殿下有什么过往,非要你说这样的话。”   “……”顾今笙忽然无言以对,词穷了。   苏长离就坐在那儿瞧着她,那姿态,有几分像是在审问犯人的架式。   老实交代清楚,便当她什么也没说过。   她是该感谢他的大度不计较、不追究?   “你该不是喜欢过人家羡殿下,被人家拒绝过,便因爱生了恨,才说出那样的梦话吧……”   顾今笙平静的瞧着他,不说话,也不给他任何表情,因为任何表情都会给他更多的猜测,让他以此证明她在说谎。   她表面平静,内心却是波澜翻腾的。   苏大人不仅心思慎密,眼睛也是毒辣的。   “顾今笙,你以为不说话不给我任何反应,就能证明你的无辜了?这恰恰证明你在说谎,如果我有说错冤枉了你,以你的性子,早就跳起来为自己辩解了,而不是刻意摆出平静无奇的表情给我,想以此证明自己没说谎?你这表情恰恰证明你是在故作镇定,我审问过的犯人,比你见过的人还要多。”她纵然聪明,有些谋略,可还是太嫩了。   顾今笙的表情忽然就木然下来。   我审问过的犯人,比你见过的人还要多。   在苏大人面前,她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的,是透明的。   “顾今笙,爷不管你之前和羡殿下有什么恩怨情仇,以后都忘了他,看见他,都躲着他,时刻记着你是爷的人,这辈子只能想着爷,明白。”   没想到,苏大人最后会说这样的话,她心里有些震撼,也隐隐有些感动。   鼻子莫名一酸,她开了口,微微红了眸子:“三爷,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我发誓,我若说谎,就让我四肢再被斩断一回,双眼再被挖出一回,头发再被拨光一回。”   “你在胡说什么……”瞬间,她整个人落入他的怀中,坐在了他的长腿之上。   苏长离的声音带着严厉,甚至是恼意,瞧着她,竟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坐在三爷的腿上,她没了以往的羞怯,只是静静的把脑袋靠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了,声音略带嘶哑:“我说的都是真的,三爷,你信我一次可好,一切都是真的。”   她眸子已经装满了水,她很害怕失去三爷的信任,如果他不信她,就不会对这件事情上心,他的心思就会转移到翰林书画院的事情上,一切就会如前世那般,文人墨客横行,最后在政事上让人打个措手不及,她所在乎的亲人,就会死去。   她很害怕,前世的轨迹不会改变。   苏长离眸色微动,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孤立无助的样子,他知道这不是装的。   正如他所言,他审问过的犯人,比她见过的人还要多。   抬手,揽在她不盈一握的腰上,声音也比之前温和了许多:“什么叫做四肢再被斩一次,什么叫做双眼再被挖一次……”说得她好像被这样对待过似的。   他的确怀疑她说了谎,但并不怪他,一如他之前所言的那样,也许是她与羡殿下之间有什么恩怨恨仇,才让她说了那样的话,但此时,他又知道她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女子,不会因为什么爱恨情仇就捏造这样的谎言,她好像又没说谎。   她自然是解释不清楚的,她只能说:“都是梦里的事情。”   又是那个该死的梦,但他又知道,那个梦是她捏造的。   她什么也不肯再多说,小小的脑袋靠在他胸前不动。   三爷的心,无端的就软了下来,默默的叹口气。   罢了,不说就算了,他可以不用知道。   ~   “小姐,奴婢有事禀报。”外面传来了薄叶的声音。   顾今笙回过神来,一看自己还坐在苏长离的腿上,便像被蜂蛰了一下似的,猛然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讲吧。”   “院里有个小丫头跳湖自尽了,就是之前被五少爷碰过的那个小丫头,被那么多人看见,可能觉得无颜存活,竟是跳湖寻死了,尸体已被打捞上来了。”   “……”   顾今笙面色微微一变,这都作的什么孽,一个小丫头又自尽了。   最近府里的阴事实在是多了点。   苏长离眸色没动,心里却是: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碰女人了。   第96章 通房丫头   府里出了事,今笙也就借机匆匆离开了。   和往常一样,苏长离离开,带着一些画卷。   “苏大人。”左顾右盼的四小姐早在前面的口路等着她了,一瞧苏长离出来了,便立刻迎了上来。   “苏大人。”四小姐有些羞涩,有些忐忑。   本不想理会她,四小姐大胆的挡在他的面前,抱着自己的几幅画害羞的说:“苏大人,这是我的平日作的画,您能帮我看一看吗?还求苏大人指点一二。”   如果苏大人觉得好,便会直接收录进他的翰林书画院,根本不需要她开口求。   求苏大人指点自己的画,果然是个上策,自己都觉得这个主意聪明极了。   苏长离眸色微动,却是真的伸手接了他的画。   跟在身后的万青默默的垂着眸,眼观鼻、鼻观心的想:这四小姐真是厚颜无耻,真想求教三爷,可以先请示笙小姐,由笙小姐引荐给她,这半路截人算怎么一回事?   一个小小的身影这时悄悄闪过,缩进了路边的花圃。   江小树暗暗摇头:这四小姐又想勾引苏大人了。   苏大人抽了其中一幅画卷展开,扫了一眼,言语带着讥诮:“四小姐,你画几年了。”   “苏大人,我从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学画画了,现在也有学了个八年半了。”   “还是拿回去再练个八年半吧。”直接把她手中的画甩开了她,拨腿离去。   四小姐面色一僵,苏大人这话肯定是会令她的心觉得受伤的。   这也太打击人了,她一直自认自己画得不错,不会比云溪差,更不可能比今笙差。   顾今笙即使现在有学画写字,她才练几天?都没见她请什么人来指点。   打心眼里,她是认定了自己一定比顾今笙强的,可没想到苏大人竟然这样说她。   四小姐有几分的不服,顾不得捡掉落在地上的画卷,猛然转身喊他:“苏大人,难道笙姐姐画得比我还好不成。”居然可以收录顾今笙的画卷,却把她批评得如此不堪。   这种事情苏长离本没有必要和她解释,刚才看她的画卷,也是为了打击一下她,让她知难而退,不要这么面无羞耻的一直想要找他。   这位四小姐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不自量力得可笑。   四小姐不甘心的追上他拦在他面前说:“苏大人,笙姐姐才学习写字画画几天?最多不出半年,她才学习半年就可以收录到翰林书院,难道我的会比她的差。”   她才学习画画写字最多不出半年吗?   苏长离被这话吸引。   笙儿那字绝不是一个练了半年的人可以练出来的,初见她的字时,他便心有所动。   她虽是在临摹小楷,但在小楷上又有了自己独特的创作,与小楷还不同,她的字形瞧起充满了力量,也充满了女子的灵秀,可以说,比起小楷,她的字还更胜一筹,更讨女子的喜欢。   至于她的画,他是一步步看着她画过来的,知道她的确学得不久,一开始的时候描绘出的线条还比较生硬,后来就柔和下来,到现在的可以融合一体,描绘出一个鲜活的生命。   她绘画的时间的确不长,但这只能说明笙儿确实有绘画的天赋。   一个学了八年半的人,都无法超越。   ~   本不想与她废话,但笙儿的才华好像无人知道,连这四小姐都敢认为自己比笙儿优秀,他觉得有点可笑,便和她说句:“你确实比她差太远了。”说罢这话大步流星的离去,四小姐不服,还想追过去……   “四小姐,请自重。”万青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立刻长臂一伸,挡了她。   自家主子被这四小姐一再骚扰,他若再不拦阻,就失职了。   四小姐气得瞪他一眼,再看苏长离,渐走渐远了。   那挺直的背影,但是看着背影,都会让他觉得舒心。   只是,为何一直对她这么冷淡?   是因为顾今笙吧?   因为眼里现在只在顾今笙,便忽略了她的存在,就连她那破字破画居然也说成比她的好了,这简直太气人了。   甩袖,四小姐去捡了自己掉在地上的画,匆匆的走了。   找个机会,她一定要瞧一瞧这顾今笙究竟画成什么样,写成什么样,居然带到翰林书画院,苏大人是色迷心窍吗?就不怕丢人现眼吗?   四小姐气愤愤的离开。   ~   “啊,啊,疼疼疼……”   “江小树,你敢在这里偷懒,看不见那边路上都是树叶吗?你的树叶扫完了?”   江小树的耳朵被揪起。   本是躲在这里偷偷看看苏大人和四小姐说些什么,心里正寻思着这事要不要告诉笙小姐,谁知竟是被已回府的大少爷逮了个正着,立刻就揪着她的耳朵训话。   穿着铠甲的大少爷英勇神威,明显是刚从宫里回来,都没来得衣换衣裳。   大少爷向来不喜欢她,她也是尽量避开他,现在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江小树疼得慌忙跟着他的高度站起来,脚尖也掂了起来,耳朵还在他手里。   “大少爷,您听奴婢说,奴婢没偷懒。”   “还敢顶嘴。”   “奴婢不是顶嘴。”   “你还敢回嘴。”   耳朵更疼了,江小树不敢说了,但不说大少爷就会以为她偷懒呀。   “大哥,原来你在这儿呀,我找你好半天了。”   江小树正疼着,大少爷正揪着她的耳朵训话,六少爷的声音便入了耳。   六少爷这会也是从国子监回来了,正大步流星的朝这边跑来。   “大哥,江小树又犯什么错了吗?”其实,他是特意来救江小树的,刚一瞧见这边她被大哥揪着耳朵就立刻朝这跑来了。   江小树疼得呲牙咧嘴,眼睛都红了。   顾燕京瞧六弟来了,这才松了手,江小树忙捂着自己发疼的耳朵揉。   “江小树,你又怎么惹大哥生气了。”六少爷在一旁问。   “六少爷,奴婢不敢惹大少爷生气。”   顾燕京没好气:“你说,你躲在这里鬼鬼崇崇的作甚么?”   “奴婢不敢说,除非在少爷保证不生气,不罚奴婢。”   “你还敢有条件。”这么个油嘴滑舌的小婢女,顾燕京很想把她从眼前踹出去。   “大哥,咱们就听听她怎么说嘛。”六少爷忙拽着他大哥的手臂软声说,甚怕他一个不高兴手又伸出去把江小树的耳朵提起来。   顾燕京没好气的瞅了一眼这个六弟,怎么老为一个小婢女求情,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恕你无罪,说吧。”因为六弟的求情,顾燕京还是大发了慈悲。   江小树这才敢说:“奴婢刚在这里瞧见四小姐拦着苏大人,非要苏大人看她的画,还质疑笙小姐的画不如她,奴婢怕四小姐以为奴婢偷听,只好躲了起来,哪知大少爷刚好路过,以为奴婢偷懒。”   然而,不管她怎么解释,顾燕京却早已看穿一切,仿若也看穿她的本质:“你本来就是偷听,别把你偷听主子说话的理由讲得那么冠冕堂皇。”   “大哥,大哥,重点,四小姐如果想要苏大人瞧她的画,请笙姐姐引荐就是了,她这样半路拦人,不太好吧,别人会说闲话的。”   顾燕京瞅他一眼,这六弟也才九岁不到,说话也是一套一套的,什么别人会说闲话,他这脑子里装的东西可不少。   不过,他自然不是笨的,也想到了这一层。   苏长离那个妖孽,以后让他少往府里来,过来就会招蜂引蝶,吸引了府里别的姑娘可就不太好了。   思及此处,还是瞪了一眼江小树:“去把那边的树叶扫干净。”拨腿走人。   江小树连忙在他身面脆生生的应了:“是,大少爷,奴婢这就去扫地。”   别以为她在院子里只送点饭这么轻松,本来是这样子没错,但大少爷看不惯她闲着,指定了她每天要把府里的那条宽敞的路打扫干净。   再看一眼面前的六少爷,江小树忙弯腰行礼:“谢六少爷给我解围。”   六少爷详云望她笑笑:“大哥不是坏人。”   “奴婢知道,大少爷是个好人,是保护皇室安危的大都统,奴婢这就干活去了。”江小树再躹了礼,扭身跑开。   大少爷当然不是坏人,那个像天神一样的男人,本来与她的世界无关。   许多的时候她在在街头有瞧见他策马而归,马背之上的大都统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也正因为知道他是都统大人,有着尊贵的身份,她才敢在端午节那日,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往他马下钻。   光天化日之下,她认定了都统大人不会在‘撞’了她之后走掉,那会遭来无数的闲言碎语,会被百姓背后骂他冷血无情,视无辜的生命而不顾,撞了人直接走了。   那日,她拿自己的生命作了赌注,只为一口饭吃,谋份差事,虽是留了下来,可大少爷并不是个笨的,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并非他撞了她,而是她惊扰了他。   也罢,有得必有失,这个道理她懂。   她这么小,想谋一份差事可不容易,离开这儿可没人会管她饭吃,也不会给她月钱的,都统大人的几句打骂算不得什么。   反正,她是不会承认有故意往大少爷马下钻的。   她不过是个孩子,怎么敢干那等要命的事情。   打死她也不会承认的,不然,就得被大少爷打死了。   六少爷便瞧着她飞快跑开的身影,这是一个生命力十分顽强的小婢女。   在最卑微的尘土里苦苦挣扎,只是为了讨口饭吃。   他并不是一个心善之人,但却莫名的想要帮她一把。   ~   且说,府里有个奴婢跳湖自尽了,死一个奴婢而已,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顾今笙过去瞧了瞧,那个女孩年纪并不大,不过十三岁的年纪。   “小姐,这婢女是在厨房里帮忙打下手的,因为家里太穷人口太多,一年前便被卖到咱们府上了。”本想培养成厨娘,没想到竟是死了。   既然是卖进来了,那就是府上的人了,死个婢女本用不着朝谁交代。   “死者为大,好好安葬吧。”   “是。”枊嬷嬷应下。   死个婢女虽是小事,但因为顾东来而死,这便不算小事了。   顾今笙抬步去了前院,顾云溪那时候已经在了。   顾才华刚回来,顾云溪就跑过来找她,在他面前一番哭诉,说是谢姨娘把东来带的越来越坏了,居然和府里的小婢女厮混。   顾云溪说,若是谢姨娘好好管教,东来是不会这样子的,以前跟着周姨娘的时候,东来从未这样过。   顾才华沉着脸,一时之间没说话。   顾东来还不到十一岁,竟和府里的小婢女干出这等事了,确实丢人。   谢姨娘到底不是亲生的,自然不如周姨娘管教的好,这一点他也清楚,但也别无它法。   “爹,女儿这段时间在闭门不出,整日跟着笙姐姐吃斋念佛,修心养性,想想以前,女儿确实也是不懂事,惹得父亲心烦了,现在女儿也长大了,不如就让东来跟着我吧,都说长姐如母,我虽非长姐,但到底与东来是一母同胞,万不会害了他,我不想看见东来这辈子就此毁了。”   顾才华瞧了一眼这个女儿,发现她清瘦了不少,听她说话,也受用了些。   果然还是笙儿有办法,跟着笙儿一段时间,吃斋念佛,心性就变得不一样了。   想想这俩个孩子生母也逝了,也挺可怜的。   再则,云溪脸上这个疤还没消下去,如果一直这样子,恐怕这辈子也很难结下一门好亲事,既然如此,就由她来好好抚养东来,照顾东来长大也不错。   顾才华正想着这事,顾今笙那边就来了。   她是府里的嫡女,现在又是掌家的,来见父亲但无需通报,直接就被侍卫放行了。   抬步走了进来,顾今笙行了礼:“笙儿见过爹。”   “你来得正好。”顾才华觉得这事和她说一下比较好,便招呼她坐了下来。   今笙瞧了一眼边上站着的顾云溪,一边坐了下来一边说:“原来云溪也在这儿呀,想必云溪已经和爹说过东西下午的府里小婢女的事情了。”   和女儿谈论这种事情,顾才华有一瞬间的尴尬,点了头:“嗯,确实是胡闹了些。”   顾今笙叹了口气:“爹,被那么多人看见,那小婢女已经投湖自尽了,不过爹大可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嗯,处理妥就行。”顾才华只能点头,又说:“我觉得吧,谢姨娘带东来恐怕是有点力不从心,不如把东来给云溪带,云溪这段时间跟着你修心养性,也懂事了不少,你看怎么样。”   “爹顾虑的也不无道理,不是自己亲生的,带的时候自然是力不从心的,云溪和东来是同胞所出,由她照顾东来,我也放心,自己的同胞姐姐,总不会狠下心来害他的,你说是吧云溪妹妹。”   顾云溪心里惊奇,她居然向着她说话。   只是,最后一句话还是令她心里不太舒服。   她当然不会狠心害自己的弟弟,但顾今笙那意思,好像是相反的一样。   顾今笙也同意这事了,顾才华也就说:“云溪,你就去把东来领到你那里吧,好好教育。”   “是,谢谢爹,谢谢笙姐姐,那我先找的东来了。”   顾云溪弯腰行礼,退下。   今笙微微勾了唇,便又对顾才华说:“咱们府里最近阴事实在是太多了,是该添些喜事热闹热闹一下才好。”   顾才华想了想,杜姨娘要是肚子有点动静就好了,能生下个一儿半女,也算是喜事了桩了。   “爹,可以找人给哥哥提亲呀,让哥哥早日把亲事定下来,也算喜事一桩。”   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哥哥就是弱冠之年了,是该把亲事给定下来了。   前世的时候,哥哥直到死前都没有娶妻,更没有留下任何子嗣。   这一世,她想哥哥早点娶妻生子,享受夫妻快乐的生活,有个圆满的人生。   “你说得对,容爹好好想想。”想想哪家的姑娘能配得上他的儿子。   今笙莞尔。   从顾才华面前退出去的时候天已落下帷幕,夜渐近。   奴婢跟着她一块回去,却是走向了顾燕京那边的住处。   “见过笙小姐。”   “江小树,你在这儿做什么。”   远远的,就瞧见这有个娇弱的身影拿着个扫把不停的扫扫扫,知道是江小树,她是有些奇怪的,不是派她每日送斋饭就够了吗?怎么还在这儿扫起了地。   江小树规规矩矩的说:“回笙小姐,奴婢在扫地,大少爷安排奴婢要把这整条路上的树叶都扫干净。”还不能有一片树叶,不然让他发现了,又要骂她偷懒了。   这个季节,地上怎么可能没有树叶,她就得不行的来扫,来捡树叶。   今笙暗暗摇头,怎么大哥还和这个小婢女过不去。   “不用扫了,反正也看不见了,明个再扫吧,你先回去歇息。”   “笙小姐,奴婢不敢回去歇息,不然大少爷一回出来了,瞧见路上有树叶,就得责罚奴婢了,奴婢还可以看得见,笙小姐,奴婢干活去了。”   江小树继续捡她的树叶,路两旁都是花草树木,她是捡不干净的。   即使今晚干净了,明个总还会落下的。   今笙眸色微动,抬步离去,走向前面的一条小桥,来到顾燕京的院里。   “笙姐姐。”   “六弟,你这是在干什么?”人才刚到院里,就见六弟详云正倒立在院子里的木桩子上,面前还放了一柱香。   大哥是武将,一进他的院子里,靠东边的空地上直接就是练武的场子。   “笙姐姐,我在练功。”声音里已经很吃力了,他已经在这儿倒立了快一柱香的时间了,看到眼前的香没,都快没了。   “你先下来吧,我去和哥哥说说。”   “香燃不完我不敢下来……笙姐姐你千万别去说情,不然大哥更生气了。”大哥一生气,不是他挨罚,就是江小树倒楣。   他心里委屈呀,她就是给江小树求了个情,让大哥放她回去休息,就被大哥罚在这里倒立,说什么既然他这以同情江小树,那就与她同患难吧,江小树什么时候扫完,他什么时候回去歇息。   他是敢怒不敢言啊!   今笙暗暗摇头,去找顾燕京。   “大哥……”   “小姐,燕爷在沐浴。”燕京的贴身护卫林枫走了过来。   “去告诉他,就说我来了,让他快点。”要他是磨叽一个时辰不出来,六弟岂不是要累死了。   “是。”林枫去传话。   今笙便在燕京的客堂坐了一会,知道她来了,燕京果然也没让她久等。   刚沐浴过的燕京头发不扎不束,一拢红衣,玄纹云袖,身材挺拨,长长的睫毛卷屈,镶在那张心型的脸上,竟是形成了诱人的弧度,翩若惊鸿,美出一个天际了。   哥哥是武将,身上本该是有极重的阳刚之气,但今个却莫名的觉得,有一丝的妖媚之气,难道是他衣裳的原因?一定是衣裳的原因,男子穿什么红衣裳,显得人太妖艳了。   她们兄妹都是属于那种长相明艳的人,若是再穿个红,整个人都妖里妖气起来了,这一世,她便从来不穿红。   眼下也不是研究与他讨论他衣裳的时机,便笑着喊他:“哥,都好几天没看见你了,你最近很忙么。”   “是很忙唉。”早出晚归的。   他随意的坐在了圈椅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哥,我刚进来看见六弟了,他最近学业不忙吗?怎么这会在倒立。”   顾燕京瞅了她一眼:“他天天闲得很。”   “哥,六弟还小呢,你不要罚他太狠了,他小身板受不了的。”   “放心吧,他结实呢。”   “哥……”   “打住……”顾燕京作了个让她闭嘴的手势,不要以为他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直接和她讲:“哥要做的事,自有分寸,不许求情,若是你求情成功,哥的面子往哪搁,若是你求情不成功,你的面子往哪搁。”   今笙干笑,哥哥这是丑话说在前了,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哥,我没要求情呀,你想多了,我来是想和你说个事情……”既然哥把话说死了,她也就作罢了,她是不愿意得罪哥哥,弄得哥哥不愉快的。   顾燕京瞧她一眼,似乎有几分怀疑她的话。   “刚刚我听爹提了一嘴子,说咱们府上最近事太多了,该有件喜事了,爹打算找人给你提亲呢,希望你早日成家……”   “成什么家?你都要为母亲守孝三年不成亲,我成亲,你觉得合适吗?你想让人骂哥不孝?”   “……”哥哥的口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还吃了呛药似的……   顾今笙被噎住。   “我这事,甭操心,哥弱冠都不到,急什么呢,真想喜事,让他多娶几房姨娘,敞开了生便是。”   “……”   顾今笙被噎得一句话接不上来。   “你还有事?”   “没了。”顾今笙摇头。   “时候不早了,没有就回去歇着吧。”   “哦。”今笙有种被赶走的错觉,哥哥从来不会这样对她的……   “哥哥,那我走了。”虽然不甘,还是站了起来,顾燕京摆摆手,赶狗似的,让她走。   今笙被气住了,扭身离开。   走到院里,六弟还可怜兮兮的倒立着。   默默的叹了口气,走过去问他:“六弟,等会挨完罚,过来找我。”   “哦……”   顾今笙抬步走了。   六少爷叹了口气,看来大哥是气得不轻,笙姐姐都没求情成功,这么快人就走了,多半是被大哥给赶走的。   正着这事,顾燕京便走了出来,到他面前瞧了一眼,香还没燃完,便再警告他:“香燃不完,不许下来,不然,再加一柱香的时间。”   “知道了大哥。”心里委屈极了。   “大声点。”   “知道了大哥。”   这次声音比较洪亮,顾燕京比较满意,吩咐下去:“林枫,继续看着他,不许他偷懒耍滑。”   “是。”林枫应,他在这儿看好一会了。   两个小兔崽子,还收拾不了他们了!   ~   入夜,顾今笙坐在自己屋里,摒弃杂念,专心写字。   字可以放到翰林书画院,她便更下功夫了。   “小姐,六少爷来了。”紫衣进来禀报。   “进来吧。”   六少爷走了进来,来到她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坐下吧。”   奴婢过来上茶,退下。   “和我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大哥今天心情不好吗?”   顾详云微微抿了唇,垂了眸,先认了错:“笙姐姐,都是我不好,不该惹大哥不开心的。”大哥待他是极好了,他确实没有道理为了一个婢女令大哥不开心,被罚的时候他也有反思过,下次再不这样了,大哥爱怎么罚那小婢女随便吧,顶多是让她多干点活,也没要她的命。   今笙看他一眼,等他解释。   “笙姐姐,你还记得江小树那个婢女吧?”   “嗯。”   “大哥一直觉得江小树是个爱偷懒又诡诈的婢女,有意让她多作点事,我看她这么晚还在外面扫地,就和大哥求了情,大哥才因为这个生气罚了我的,限江小树一柱香里把院里的叶子扫干净,不然我就得继续倒立一个时辰了,这都是我的错,不该为了一个婢女惹大哥不高兴的,笙姐姐您刚才是不是也让大哥骂了,您可别放在心上,大哥气消了也就没事了。”   今笙听完这话便笑笑:“大哥怎么就让一个小婢女气住了,他要是不喜欢,就打发这小婢女离开就是了,何必弄得自己不开心,这事我改天和他讲去。”   让那小婢女走么?她又要没得吃了,好不容易长点肉,人白净起来。   压下心里的同情,也只能听话的点头:“笙姐姐说得极是。”   “最近都学了些什么?”今笙便岔开了话题,不再提这事。   两人就着国子监的事情聊了一会,时间渐渐晚了,今笙也便让他回去歇息了。   次日。   今笙洗漱用了早膳后,便在花厅里小坐下来,和薄叶说:“这几天你出去一趟,帮做几套男装,咱们每个人都要多做上几套,以后可能会经常出去也说不定呢。”   “好勒,奴婢这就去办。”   “小姐,我们要女扮男装出去吗?”袭人高兴的问。   感觉好神秘,是不是要干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为什么还要穿成男装呢?   今笙笑笑:“昨天三爷过来的时候这样说的。”自然是要她扮成男装去翰林书画院了,那里面多是男人出入,他有心带她去,又不想她以女儿的面貌示人,便只有男装了。   紫衣在一旁跟着笑说:“看样子以后有得玩了。”   “是哦,好开心哦。”袭人高兴的捧了脸,今笙便噗的笑了。   “你怎么一脸的少女怀春?”   “奴婢才没有。”袭人羞得脸都红了。   今笙吃了块早熟的西瓜:“也是时候把袭人嫁出去了。”   袭人都快要急红眼了,哀求:“小姐都还没有嫁,奴婢不嫁。”   上一世,都没给袭人和紫人许配良人,这一世,不能再耽误了。   今笙低眉笑了笑,这一世,都应该给她们许个良配,一生平安稳妥的过下去。   思及此处,瞧了一眼眼巴巴看她的袭人:“就算要嫁,也该你紫衣姐姐先出嫁,你就慢慢等着吧。”   怎么又说到她身上来了,紫衣红了脸,她没想这事。   主仆正聊着,孟田过来了。   她每日都会过来朝今笙请安,跟着一块学习女红,或者读书。   “给笙姐姐请安了。”   她弯腰行这礼,是一个内秀的女孩子,总不如旁的女孩那般活泼。   孟田身边有七巧和九红两位小婢女服侍,这是她来时从村里带来的奴婢。   今笙含笑看她:“田妹妹来坐会吧。”   田姐儿便坐了下来,微微红着脸说:“笙姐姐,帕子昨晚我连夜绣出来了,您瞧瞧有需要改的地么。”   奴婢接过帕子送到今笙手里,她瞧了瞧,便噙了笑说:“田妹妹这绣工一点都不像刚学刺绣的人,倒是把这花儿给绣活了。”   “都是笙姐姐教的好。”   今笙笑:“田妹妹不用自谦,我也没教你什么,是你自己底子好。”   这边正说着话,奶娘跑进来了:“小姐,您快去看看吧,五少爷和江小树那个小婢女要打起来了。”   今笙眸色微动,站了起:“走吧,瞧瞧去。”   田姐儿便立刻起身跟上。   主仆一行往外走去,远远的就见江小树那个小婢女朝这边的路上飞快的跑了过来,后面紧紧追着一个人,一边追一边气得直骂她:“你这个贱婢,别让本少爷抓到你,不然饶不了你。”可不正是五少爷顾东来吗。   顾今笙抬步朝那边走了去,江小树一瞧见她过来了,立刻跑得更快,跑到她面前的时候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行礼:“奴婢见过笙小姐。”   “怎么回事?”顾今笙扫了一眼几喘吁吁追来的顾东来。   “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之前给三小姐送斋饭,便遇着了五少爷,是奴婢不小心冲撞了五少爷。”   她渐渐红了眼眸,声音微哽:“可是……奴婢才只有十岁,尚未长成,奴婢还不能侍候五少爷,求笙小姐给五少爷另婢女做通房……”   这话一出,联想到顾东来昨日对一个小婢女干的不要脸的事情,大家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顾东来脸红脖子粗的追了上来,对这事他没有丝毫的羞耻,只是瞪了一眼顾今笙,再上前踢了一脚跪在地上的江小树,骂她:“你这个小贱婢,小爷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敢给小爷跑。”   江小树自然是要跑的。   昨个他干的事情,逼死了一个婢女的事情,府里是人尽皆知的。   今个一早上,她送斋饭给三小姐,没想到这顾东来就瞄上了她,竟是偷偷摸摸的跟了出来,上前对她动手动脚,摸她,还扬言要她做他的通房。   江小树虽然才十岁,那些男女之间的事,就是没真的见过,也是听过的。   她虽是一个小婢女,也是不愿意让这位少爷碰的,便说了句:五少爷请你自重,奴婢还小,不能做你的通房丫头。   然后她跑了。   顾东来哪肯依,这小小婢女早上给云溪送斋饭过来,瞧这小婢女水灵灵的,白嫩嫩的,他可真的是一眼就瞧中了,才溜了过来想要亲近她,哪知这小婢女竟然不识好歹,还敢不愿意。   她一个婢女有什么资格不愿意。   ~   顾今笙眸色冷淡的扫了一眼顾东来,前世的时候,他小小年纪就是一个好色之徒。   今世,还是如此,满眼女色。   抬步,她走到顾东来面前,冷淡瞧了他一眼,他硬着脖子看过来,很不服气的样子说:“这个婢女我要了。”   顾今笙暗暗摇头,拎不清状况的蠢东西,他还真以为这是周姨娘的时代,周姨娘的天下?   “顾东来,你搞清楚了,这个小婢女是我的人,你有什么资格碰我的人?昨天你刚刚逼死了一个小婢女,难不成今天还想再逼死一个?小小年纪,就不知道学个好?”   顾今笙话说得并不好听,顾东来直瞪着她。   “去把云溪给我喊过来。”顾今笙吩咐下去,声音冷厉了几分。   奴婢立刻去喊人。   顾东来还是硬着脖子不服气的嚷:“不就是一个小婢女,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一个少爷还要不起一个小婢女了。”   顾今笙冷笑,她都怀疑这顾东来有没有发育好,毕竟也不到十一岁,怎么现在满脑子都是女色。   就算给她一个通房丫头,他行么。   转而又想:顾东来现在正处于对异性好奇的阶段,他也不非要做点什么,他就是想看看……   真是个不知羞耻的东西,这种事情他还做得理直气壮。   转身,她又扫了一眼江小树,这小婢女现在真是和刚入府的时候大不一样。   ------题外话------   这种对性朦胧的事情,我小时候也经历不少,那时生活在农村,厕所有烂的洞没修上,上厕所被同龄的男孩偷瞧……/(ㄒoㄒ)/~   好一段时间不敢上厕所/(ㄒoㄒ)/~每次都提心吊胆   第97章 顾今笙这个妖女   现在的江小树是越发的水灵了,尤其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此时无辜非常的噙了一汪水,要哭不哭的盈满了眼睑,就是不掉下来。   这表情,倒真是生出几分的楚楚可怜。   由于她个子不高,虽是十岁了,说她六岁也不为过,倒是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她的**,一个大孩子欺负一个六岁的孩童,这是说不过去的。   “江小树,你先起来吧。”   “谢笙小姐。”江小树红着眼睛站起来,低着脑袋垂眸不言,继续装可怜。   她已经被卖给了国安候府,她的命便不能由自己作主,但也知道,只要到了笙小姐这儿,她就可以得到保护。   笙小姐是不会由着这五少爷欺负她的。   关于笙小姐在府里的情况,私下里她差不多都打听清楚了。   ~   云溪倒是很快就赶了过来,一块来的还有四小姐、谢姨娘、杜姨娘。   都是听说了这边的事情,看热闹来了。   顾云溪匆匆走了过来,瞧了一眼顾东来,来的路上她已经问过通信的婢女,心里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昨天刚出了丢人的事情,她已经教训过他了,他嘴上答应得好,没想到今个又弄出这等事情。   如果他成年了还好说,关健他十一都不到,这要传出去名声都毁了。   四小姐这时快她一步走在了前头,到了顾今笙的面前故作关切的问:“笙姐姐,是不是五弟又犯了什么错了,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呢。”   今笙自然是晓得她不安好心,也故作叹气的摊了手:“昨天刚逼死一个小婢女,今个又打起了别的小婢女的主意。”   “五弟也是真是的,小小年纪就满眼淫色,这可怎么得了哟。”   顾云溪气得指甲都掐到肉里了,这顾若圆就是一个贱人,她故意在人前这么大声的嚷嚷,恐怕别人不知道东来干了什么事。   谢姨娘这时也啧了一声,摇头说:“三小姐昨个刚把五少爷从我那里要走,不是说会好好教育的吗?怎么这一夜过去,反变本加厉了?”   个个都想落井下石是吧?   顾云溪无话可说,只好忍了,站在今笙面前弯腰行礼、请罪:“笙姐姐,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好东来,我这就领他回去,让他在屋里闭门思过。”这么说罢,她扭身拽了顾东来的胳膊,语气严厉:“昨个我是怎么给你说的,你又跑出来作甚么?你给我回去好好反省。”   顾东来被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严厉的话,脸上挂不住,气得一把就甩开了顾云溪。   他虽然十一岁不到,个子却是和顾云溪一样高的,人也长得结实,顾云溪一个冷不防,脚下都踉跄了。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用不着你管。”顾东来语气也不好听。   顾云溪面上一白,气得扬手就朝他脸上抽了一个巴掌。   她昨个刚从谢姨娘那把他要了过来,他若不学好,到时出了什么差错,这顾今笙肯定是要把责任推到她脑袋上来了。   母亲逝,周姨娘也逝,她是姐姐,教训弟弟本是应当,但现在的顾东来脾气坏得很,压根不服管教。   冷不防挨了她一个耳光,顾东来气得上前就推了她一把,直骂:“你疯了是吧,你打我作什么,我不过是要个小婢女,有什么不行的,府里这么多婢女,还差她一个么。”   顾云溪脸色苍白,他还敢这么说,这小婢女是顾今笙的人,安排过来送斋饭的,怎么可能会给他?   “你给我闭嘴,你这样子姨娘泉下有知,会死不瞑目的。”   顾东来不说话了,姨娘死了他心里也不好受,毕竟还不大,心里还是想念生母的,便冷哼一声,扭身就走。   顾云溪眸子也红了,她真没想到这个弟弟现在竟是一点都不肯听她的话,虽然以往也不怎么听,毕竟他自幼被周姨娘惯得不像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眼见顾东来走了,走了便是好事,不会在这儿瞎胡闹了。   顾云溪朝今笙谦意的说:“笙姐姐,您别生气,东来还小,不太懂事,待会回去,我一定会好好说说他。”   四小姐掩唇笑:“不小了,都知道要通房丫头了。”   顾云溪气得瞪她一眼,真想撕了她这张圆圆的脸。   今笙也便说:“这事回头我会和父亲说,实在不行,便给他个通房丫头侍候吧。”   顾云溪心里不太想这样子,但一想也许有了个通房丫头后,顾东来便会收敛了?也就作罢:“笙姐姐看怎么样好,就怎么做吧,我先回去教训他。”   “去吧,是要好好说说了,太不相话了。”今笙语气里带了几分的恨铁不成钢,顾云溪这才转身准备回去……   “羡,羡殿下……”转身之际,她有些许的结巴,紧张。   伸手便抚上自己的脸,脸上的疤还没有好,女子脸上落了疤,总归是不好看的,无论她怎么擦粉,也是遮不住的。   皇甫羡便走了过来。   的确是他来了,没想这院里挺热闹,大家都站在这儿路上说起了话。   他瞧了一眼顾今笙,顾今笙也就假装才看到他,扫了一眼。   她自然是早就瞅见他了,只是装着没看见罢了,一直没去看他。   大家正在这里看热闹,看不见皇甫羡也正常,她当然不会提醒,直等到云溪回身自己发现。   皇甫羡走了过来,看了一眼云溪,脸上的疤没有明显的好转,还是老样子。   “来看看你的脸怎么样了,上次的药好像不太管用?药用完了吗?”他询问了一下云溪,貌似关心。   云溪忙点头:“就用完了。”   “这个拿去用用看,我从宫里带来的,就是不晓得效果如何。”他拿了一药瓶子给她,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他是来给她送药的。   他还是关心顾云溪的,顾云溪还是有后台的。   云溪忙接过:“谢殿下,殿下您有空吗,我有话想和您说。”   皇甫羡便又扫了一眼这些个人,目光落在顾今笙的身上,今笙站着不动,大家也都不动。   皇甫羡这才对云溪点了头:“走吧。”   他转身离去,后面的人弯腰,目送。   顾云溪的心里便雀跃起来,没想到羡殿下还记着给她送药,几乎以为他要忘记了。   现在脸变成这样子,越来越没自信了。   现在瞧来,好像是她多想了,羡殿下根要不介意她的脸如何。   既然不介意她的脸如何,那么是喜欢她这个人吗?   这样想法,搁在现在也不太敢想。   皇甫羡跟她一块回去,一路上顾云溪和他说:“殿下你好一段时间没来府上了,现在府上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周姨娘逝的时候他是来过一回的,并没久留。   皇甫羡便问她:“笙小姐有为难你吗?”   “周姨娘不在了,我现在每天被她逼着吃斋念佛,说是要为府上祈福,这些我都照她的话做了,她还要如何为难我呢。”眸子微微红了红,泪没落下来。   “难怪她瞧起来也清瘦了些。”原来是吃斋饭了。   “什么?”   “我这段时间会住在宫外,有时间我会常来看你。”皇甫羡回她一句。   眼前还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她的脸,他并不想承认,看到她的时候,他心情会好些。   顾今笙,那可是苏大人的未婚妻,他不该去想的。   皇甫羡跟着顾云溪一块来到她院里,人还没进到客堂,就见顾东来从屋里冲了出来对顾云溪吼:“顾云溪,你给我想个办法,把那个小婢女要过来。”   顾云溪脸色微黑,声音也冷了几分:“羡殿下在此,你还敢乱吼,你给我进去呆着,不许再乱跑。”   顾东来瞧了一眼羡殿下,他与羡殿下不熟悉,但也知道他的身份不一样,多少有几分的忌惮,也就作罢了,扭身进去了。   云溪轻叹口气:“自从姨娘去逝后,东来就被送到谢姨娘那边教养了一段时间,谢姨娘故意不教他个好,倒是让他越发的不懂事了,我昨个才刚从父亲那把他要回来,原想着放在自己身边亲自教养的,但他现在却是连我的话也不肯听了,脾气越发的大了,让您见笑了。”   皇甫羡刚才已在那里站了一会了,也听见那些人的话了,心里多少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便点了头,安慰她一句:“谢姨娘去逝了,以后你就要多辛苦点了,等他慢慢长大,会好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殿下您快请进。”云溪忙招呼他到客堂坐下来,笑着说:“殿下,前段时间舅舅到府上的时候,给我带了一些上好的洞庭碧螺春,我一直没舍得喝,就想着等哪天殿下来了,沏给殿下喝,我这就拿来给您沏茶,您先稍坐一会。”   皇甫羡知道她所言的舅舅是周运,那人现在已经死了,便点了头,由她去了。   反正,一时半会他也没想走。   那厢,云溪快步回到自己内室,伸手便把自己藏好的茶叶拿了出来。   的确是她舅舅周运给她送的,但其中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典故。   周姨娘生前和她说的话,她一直记在心里。   眼下,除了生米煮成熟饭,她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了。   那日姨娘去逝后周运来了,她便借机和周运说了一些话,也得了一些他的帮助,周运不但给她送了茶来,茶里面还夹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且说,在顾云溪走后,顾今笙喊了一旁低头垂眸的江小树。   “江小树。”   “奴婢在。”这丫头赶紧站到她面前来。   “刚才吓着你了吧?”   “是,是的,谢小姐关心。”   “这样吧,你先回去休息几天,压压惊,也顺便瞧瞧你的家人,等过些日子,我再派人接你回府,这中间耽误的时间,工钱照算。”   竟然有这好事?   “奴婢谢笙小姐。”江小树弯腰躹礼。   “回去吧,收拾收拾,枊嬷嬷,你安排个人,把她安全送回家。”毕竟人还小,不能出了池错。   “是。”柳嬷嬷应。   这事之后,江小树离开,大家也没有就此散去,便在府中的花园里走了一圈。   杜姨娘、谢姨娘、四小姐、孟田以及各自的奴婢都左右前后的跟上了。   阳光明媚,花开正艳。   主子奴婢们在院中赏赏花,四小姐依着今笙走,噙着笑和她说:“笙姐姐,我怎么听说苏大人要办一个翰林书画院,你的字画也要放过去呢。”   还听说呢,分明是偷听。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苏大人搞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会天下皆知翰林书画完一事,便应了她:“确实有此事。”   四小姐便讨好的请求:“笙姐姐,我那里也有许多字画,你能不能帮我瞧一瞧,帮我和苏大人说一说,求个情,看我的画能不能放进去。”   她自个没办法求到苏大人,现在也只好再来求一求顾今笙了,但她答应不答应,她心里是没有一点谱的。   顾今笙望她笑笑:“圆妹妹,这种事情我哪好张口求人,你的字画若真好便罢,万一你的字画不好,三爷碍着我的面子给你挂了上去,反让人嘲笑三爷没眼光,那岂不是毁了他的名誉了。”   说得这么难听。   四小姐气得咬碎了一口白牙,尴尬。   谢姨娘面色难看,眸色暗沉。   就算她说得难听,也是敢怒不敢言。   杜姨娘这时一脸崇拜的说:“笙小姐,您的字画也要放进去了呀?哎呀,咱们府上可是出了个小才女呢。”   薄叶便笑着接口:“我们小姐的字画可好了,连苏大人都赞不绝口呢。”   今笙笑骂:“傻丫头,有你这么夸自家主子的。”   袭人嘟嘴:“人家说的可都是实话。”   “诶?小姐,咱们京城将来要是选个四大才子四大美人的话,我们家小姐一准榜上都有名。”   这没脸没皮的,可真敢说。   说到四大才子,前世的时候,还真是有所耳闻过。   翰林书画院出了之后,四大才子也便被排了名,只是那时候她常在闺中,对外界的消息也知道的甚少,四大才子究竟是谁,却是不太记得了。   就着这事情打趣一番,四小姐的事自然是不会有人提的。   ~   那时,顾云溪也终于把茶沏好,亲自端到了皇甫羡的面前请他品尝。   看她熟悉的沏茶的动作,便知她是练了许久的。   顾云溪是一个肯付出肯努力的人,这是毫无疑问的。   虽然有些事情上让他不悦,但看她现在只身一人,越发的可怜了,过去的不愉快也便算了,不与她一个小女孩子计较。   毕竟,她也才十四岁不到。   他品了一口,还未入口便闻到了茶香,入口之后,香更浓……   隐隐,还有一些苦味,或是别的味道。   “殿下,您觉得如何?”顾云溪站在他的面前,满怀期待的问。   “嗯,挺好的。”   “那就多喝一点呀。”她含着笑给他再加了茶。   “云溪,你不是挺喜欢写字的吗?有时间多下点功夫练一练。”   “嗯。”她现在每天笔都不离手,比较要抄佛经的。   “苏大人办了个翰林书画院,这是得到了圣上的支持的,恐怕是会时兴上很久一段时间了,你的字写好了,拿给我瞧瞧,我帮你送到苏大人那儿,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名扬天下也不一定。”只要她字写得不错,总会卖给他一个面子,把云溪的画放在翰林书画院的。   如今的顾云溪没了周姨娘依靠,她自己的脸又那样子,想要嫁一个不错的家势怕是有点困难了,但如果她能靠着自己的才艺名扬天下,得着了什么人的赏识,便不是没有可能了。   顾云溪听这话也是大喜,连忙谢过:“谢殿下,我,真是无以为报。”所以,还是以身相许吧。   事后,就算殿下怪罪,她也绝不后悔。   这一生,就算做牛做马,她也要跟着羡殿下。   这个世上,只有羡殿下待她最好了。   总是会关心她,还会为她着想。   ~   看她高兴的脸都红了,皇甫羡默默的又把茶喝尽了,云溪继续为他添茶。   不知道顾今笙现在正做些什么?   虽是有心想要看她一眼,但忍了几忍,还是作罢了。   她毕竟是苏大人的未婚妻,他并不愿意与苏大人的未婚妻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这样对他会很不利。   他并不是一个不识轻重之人,不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不要发生的好。   默默的瞧了一眼小心讨好的顾云溪,如果不是她一直在他面前说顾今笙的坏话,颠倒是非,令他心里从一开始就对顾今笙存了偏见的话,也许便没苏大人什么事了吧。   这些事情,也只能想想了。   虽是恼这顾云溪在他面前瞎说了许多不该说的事,但还是要到她面前来。   不到她面前来,甚至连看那人一眼的借口都找不到。   想想自己内心的挣扎,觉得也挺可笑的。   他怎么就让顾今笙这个小妖女给狐媚住了,压都压制不住想要看一看她的冲动。   默想了一会,顾云溪的茶不知不觉就给喝光了,还是觉得口有些干。   看着眼前的的顾云溪,眼前好似出现了幻觉,顾今笙的那张清贵的脸在眼前晃动,忽然就变得可人了些,她冲着他莞尔,冲她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伸手,他便摸了她的脸蛋。   这小妖女脸上都好像有什么神奇的魔力似的,刚一触摸得到,就令人忽然不能制止,体内某一处腾的就挺了起来,她则娇羞的看着他,身子往他怀里靠。   低首,他毫不犹豫的便吻上她的唇瓣。   炽热的红唇,一接触到这红唇,就像身上被点了一把火,他低喃一声:笙儿。   紧紧的压制在自己的怀里,疯狂的亲吻。   她就像一盆清水,她的吻,她的身体,都让他身上被点起来的火得到了缓解。   觉得异常的痛快。   顾云溪的脸白了一分。   笙儿?   他在喊顾今笙?他居然在喊顾今笙?他怎么会喊顾今笙?   不,不可能……   他怎么会喜欢顾今笙?   他明明是讨厌顾今笙的,从小,她就常在他面前说顾今笙的不是,他是厌恶总是欺凌她的顾今笙的。   顾云溪气得眸子血红。   怎么可以叫顾今笙的名字,他怎么可以喜欢顾今笙?   这个妖艳贱货,有了苏大人,为什么还要勾引羡殿下。   外面侍立的奴婢听见这里的动静,偷看一眼,吓坏了,慌忙轻轻掩了门。   这里面可是羡殿下,谁敢说什么。   再则,小姐常与他往来,若非喜欢小姐,能有这等事情发生?   ~   花园之中,有几个奴婢在扑蝶,主子们坐在一旁的花亭里吃了些水果,今笙的思绪飘远了些。   羡殿下又到府上来了,且去了云溪那里,还送了药给她。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事情,说明他还是很关心云溪的,她应该阻止他们见面的。   虽然,她也觉得羡殿下不太可能会喜欢现在的云溪,毕竟她容貌被毁,那一道疤便是阻止她嫁给羡殿下的障碍。   眼皮猛然跳了几下,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三爷不喜欢他与羡殿下废话,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免得他知道了又要气了去。   “今个怎么了,我这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今笙抿了口茶,站起来,想走了。   谢姨娘笑着说:“左眼跳财,右眼跳是灾,笙小姐,您是哪边的眼皮跳?”   “左边的。”其实是右边的。   “那真是太好了,这说明笙小姐近日内有财运呢。”   “借你吉言了,我有些泛了,先回去了,你们玩吧。”   “那笙小姐慢走。”谢姨娘和杜姨娘都站了起来。   今笙抬步走了,回到自个的院中,有些心神不宁的坐了一会。   “奶娘,江小树那丫头送走了吗?”   “小姐,已经送走了。”   “晚会的斋饭,再安排个机灵点的小丫头过去。”   “是。”   “紫衣,你去跑一趟,问一问云溪羡殿下要在这儿用膳吗?如果不用便罢,如果用就安排伙房准备他的膳食。”她想派自个的人借机瞧一瞧这俩人在做什么。   总是要找点事做的,不然这心里堵得慌呢。   紫衣应了一声,跑了去,不久之后,紫衣便又匆匆跑了回来,因她的话:“笙小姐,云溪小姐说,羡殿下晚会就走,不在这儿用膳,不用准备了。”   今笙点了头,表示知道了。   与此同时,打发走了今笙派来的人,顾云溪也坐在床榻上暗暗松了口气。   她还是一个未出嫁的小姐,这等事情自然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转眸,她瞧向躺在她的香床上的羡殿下,他合眼着睡着了。   她默默的望了他好一会,刚才他一直在叫着笙儿这样的名字,她的心像压了块大石头一样难受。   他怎么可以喜欢上她最讨厌最恨的顾今笙呢。   他可以喜欢任何女人,不论他有任何女人都可以接受的,但惟有是顾今笙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是顾今笙,她从小就引以为荣,似为骄傲的表哥,他总是关心她,心疼她,他怎么可以喜欢她的仇人。   她会受不了的,她接受不了。   但是就在刚才,他一直叫的是她的名字。   她捂着耳朵不想听,那声音却一直在回绕,一直在耳边挥之不去。   顾云溪微微红了双眸,目不转睛的盯着应该是属于她的羡表哥。   猛然,那人忽然就睁开了双眸,与她的视线相撞。   他看了她一会,并没有立刻起来,也没有言声。   “表哥,你醒了。”云溪稳了一下心神,害羞的朝他依了过去。   她衣衫不整的样子,半裸着的香肩……   一切都不对劲。   这一切对皇甫羡来说是猝不及防的,他眸色动了动,看清了这是她的闺房,她的床上,而他,同样是衣衫不整的躺在这儿。   顾云溪害羞的往他身上靠,那娇羞的样子……   忽然就令他恶心。   他不是笨蛋,片刻之间也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是男人,男人睡女人,本就不是什么吃亏的事情,像他们这等皇子,早在弱冠之前房间就给塞过通房丫头了,自然是不会把这一切当回事。   他恨的是,她竟然敢因着他的信任,算计他。   他当然不会想到,顾云溪这个看似可怜兮兮的女孩竟敢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来了。   默默压下心里的愤怒,他真的是看错了她。   猛然,他便坐了起来。   “表哥……”顾云溪也跟着起来,可怜兮兮的瞧着他。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就落在了她白嫩的脸上。   “顾云溪,你怎么这么的贱,这么的不自爱?你以为睡了本殿,本殿就会娶你了吗?你也太不自量力了,就凭你这姿容,你自个觉得自个有脸待在我身边?”   “……”顾云溪震惊的看着他,大颗的泪便流了下来。   她委屈又伤心,哽咽:“表哥,我以为,你不在乎我的容貌。”   “我当然不在乎你的容貌,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你变丑变好,与我有会关系,我不过是看你可怜,对你和颜悦色一些,你却忘记自己的身份,给本殿下药,你真是贱得可以。”   他已经利索的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衫,骂她的话毫不留情。   已无须再留情。   顾云溪的小脸便又白了一分,不敢相信这是他所说的话。   皇甫羡利索的穿了鞋子,冷冷的瞧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你以为我会因此对你负责?不会的顾云溪,这是你自找的,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见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转身,他准备走了。   与她一刀两断,从此互不往来了。   这个贱女人,竟敢算计他。   “表哥……”顾云溪忽然就冲了上来,跪在他面前抱住他的腿。   “表哥,我错了,我错了。”她眼泪哗哗的流,是因他的毒言而伤心。   “我真的不想这么做,周姨娘临死之前一再的对我说,除了殿下,我再无任何人可以依靠,我现在府里的日子生不如死,顾今笙她不让我出门,每天都让我手抄佛经给她过目,每日都让我吃斋饭,我都快活不下去了,我深知我的容貌这样子殿下是看不上的,我不敢有别的想法,我只想待在殿下的身边,哪怕是为奴为婢我也心甘情愿,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可以……”   皇甫羡不为所动,这个敢一再算计他的女子,他可不敢留在身边……   抬了脚,想要抽出去,她却紧紧的抱住。   “表哥,您喜欢顾今笙有什么用呢?她现在是苏大人的未婚妻……”   皇甫羡震惊又震怒:“你给我闭嘴。”   “表哥,我都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刚和我在一起,你一直喊的是笙儿这两个字,我便知道你喜欢的是顾今笙了,我知道我争不过她,便不与她争,表哥要喜欢谁便喜欢谁吧,顾今笙现在是苏大人的未婚妻,你又怎么能从苏大人手里抢人呢。”   皇甫羡不敢置信,他喊了笙儿……   “如果表哥肯留下我在身边侍候,您日后还是有机会可以常常看到顾今笙的,你可以因为我的原因,常到府上看一看她,表哥一旦离开我,从此不再见我,你日后还拿什么借口到府上来看一眼顾今笙?”   为了留在他的身边,她竟是连这样的主意都想得出来。   他虽恨得咬牙切齿,不得不说,这个主意甚好。   如果没有了顾云溪在府上,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见到她。   只怕,从此再不能相见。   他闭了一下双眸,顾今笙这个妖女……   为什么就闯进他的心里来了,依然来得他措手不及。   低眉,他冷淡的扫了一眼跪在他脚前可怜的女子,冷冷的说:“这件事情,你知我知,你若是敢给本殿泄露一个字,本殿要了你的命。”   要了她的命吗?那他是答应会留她在身边了。   顾云溪压下心里的痛意,哽咽:“我明白,我只求表哥早日把我接到你的身边去,为奴为婢我都愿意。”   “这事我会考虑,你给我放开。”   顾云溪便松了手,他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转身便走了。   皇甫羡走了,顾云溪瘫坐在地上,捂着脸低声哭泣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子……   羡殿下,竟是为了顾今笙才愿意考虑留下她。   他竟是为了方便见到顾今笙……   何等的讽刺,可她必须忍耐。   在听见他一直叫着笙儿这样的字时,她便知道,她必须忍耐这一切。   不然,她再无翻身之日了。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冬草和秋蝉匆的过来,刚看见羡殿下黑着脸走了,不知道与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明前一刻两个人还在一块的。   顾云溪便慢慢止了哭声,拿了帕子试了一下眼泪,声音也冷硬了几分:“今天这事,谁也不许说出去一个字,否则,我要你们的命。”   “是。”两个奴婢慌忙应下。   “给我打水,沐浴。”   “是。”两个忙退下。   第98章 瞬间尴尬   浴水打好了,顾云溪让奴婢退了下去,不用侍候,她需要冷静,需要冷静。   最近她整天抄写佛经,心性确实是变了些,遇事冷静下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坐在浴桶里,闭了闭眼,还是很难受,难受得感觉都快不能呼吸了。   羡殿下怎么可以喜欢顾今笙,怎么会喜欢她呢,就因为她长得好看吗?   那张好看的她,脸轻轻抚摸自己的脸,上面的疤她自己都能摸到。   侍候她的两个奴婢悄悄走开了一些,坐在外面的游廊里小声的嘀咕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却没注意到顾东来悄悄走了过来。   之前看到两个奴婢打水,问一下才知道是顾云溪要沐浴。   沐浴吗?那就是在脱光衣裳了?   他脑子闪过一个画面,他有些好奇云溪的身体长什么样。   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对女孩子们的身体好奇的时候,没人好好引领,就容易走向歪路。   他悄然就推了顾云溪房间的木门,悄悄走进去,果然看到顾云溪在沐浴。   为了防止让她发现,他悄然钻进了桌子旁边,想等她起来的时候便可以看清楚了。   在桌子旁边等了一会,果然,顾云溪没多大功夫就起来了。   她净了一下身子,想上床歇息,她实在太累了,不光身累,心也累。   顾东来便瞪大了双眸,他还从未正真见过女孩子们的全身,突然瞧她一丝不挂的走出来,他目光再无法移开。   女人的胸脯像个又白又胖的馒头,真好看。   “啊……”顾云溪忽然发出一声尖叫,真是要气死她了。   她手忙脚乱的拿了衣裳就往身上穿,顾东来被发现了,还有点不以为然,索性光明正大的站了起来,撇撇嘴:“叫什么叫呀,你想再把人都叫来吗?”   顾云溪赶紧拢好衣裳,气得冲他直吼:“你给我滚,滚。”   被她的吼声震住,顾东来没敢再皮脸,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一开门,顾云溪的两个奴婢已在门见,见鬼似的看着顾东来扬长而去。   为什么顾东来会从这里走出去?小姐可是在里面沐浴的呀。   “都给我进来。”   顾云溪已在里面喊,两个奴婢不敢怠慢。   “刚才的事情,谁都不许说出去一个字,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是。”两个奴婢吓得不行。   “把水抬出去,我要睡觉,斋饭送来就说我身体不适,今个不吃了。”实在也没心情吃了,完全咽不下去。   两奴婢忙应下,去抬水抬了出去,顾云溪扭身上床歇息。   真是气死她了。   ~   这事之后,傍晚,顾燕京回来了。   一路往自己的院子里走,瞧这路上落的叶子,那个小婢女是不是又偷懒去了?竟然敢趁他不在府上懒赖。   “林枫,去把江小树给我揪过来,让她把这路上的叶子给捡干净。”   “是。”林枫应声而去。   路上其实挺干净的,但一天下来,也不太可能一片叶子一根草不落。   林枫前去找江小树,片刻之后便匆匆回去禀报了。   “燕爷,江小树不在府上,听枊嬷嬷说,是笙小姐派人送她回家了。”   “回家作甚么?”顾燕京挺拨的身子倚在门口,正等着他把江小树拎回来呢,居然说什么回家了。   “这个,枊嬷嬷说……”林枫有点吞吞吐吐,难以启耻。   “说。”   “枊嬷嬷,上午的时候江小树去给三小姐送斋饭,被五少爷瞧见了,五少爷就看中了江小树,想要她做通房,二小姐后面就让她回家了,说过段时间再接回来。”   顾燕京微微蹙了眉:“小小年纪,竟然会勾搭男人了。”   “……”林枫疑惑的瞧着自家主子,这好像不怪人家江小树吧?明明是五少爷那个人小小年纪满眼淫色。   这事林枫也就想想,并不敢和主子这么说的。   “回去就可以不用干活了。”顾燕京冷哼一声,转身进去,心里想的又是:“顾东来那个小死小子,竟知道想女人了,是不是该给他安排个通房了。”   说到通房这事,顾今笙已经在为这事操心了。   顾才华回来之后,她就过去了。   听今笙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顾才华甚是头疼。   这么大点,怎么就知道想女人了?就算是遗传,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没要过女人呀。   “爹,东来老这样子怕也不妥,若是传扬出去,对咱家的声誉也是极为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府上都是什么人呢,还会影响到大哥的名声,不如就给他找个通房丫头,侍候他吧,兴许等过些年他长大些了,便收敛了。”   她当然知道,他只会越来越放肆,再没收敛的可能。   顾才华表情有些绿,给东来安排通房,亏她想得出来。   只是,不给他安排个通房,他老在府里对别的奴婢乱来,有些奴婢年纪尚小,想不开就自尽了,这事传扬出去确实不好了。   除了给顾东来安排通房,他也想不出什么特意的主意可以让顾东来不对女人感兴趣。   男人嘛,到了一定的岁数,都会想女人的,只是这东来想的是不是早了点?   “就照你说的做吧,你看着办吧。”顾才华想想这事就头疼,也就应了。   “好,我这就去安排。”   和顾才华说好这事,她也告退了。   回去之后,顾今笙便吩咐下去了。   “奶娘,你给挑一个婢女,年纪在13到16岁之间,调教好了,送给东来做通房。”   “好勒,老奴这就去。”   安排好这一切,袭人这时也过来禀报:“小姐,三小姐那边一天都没吃饭了,说是身体不舒服,在床上歇息。”   顾今笙想了想,这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不舒服了,连饭也不想吃了。   不知道她又想搞什么蚴蛾了。   “等明天再看看吧。”若再不吃,她便过去瞧瞧。   袭人应下,又说:“小姐,刚厨房那边说,午时,就是二皇子离开后没多久,三小姐那边要了几桶开水过去,应该是沐浴用的。”   晌午沐浴么?   顾今笙想了想,倒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夜渐深,今笙也便歇下。   次日,一切照常,顾云溪继续吃斋饭,早上过来请了安。   今笙瞧她一切如常,没什么异样,就是精神不大的样子吧。   顾云溪行了礼,而后说:“昨日我身体忽感不适,便没有抄经卷,还请笙姐姐莫要怪罪,我一会回去便在佛主前好好认罪,安静的抄经卷。”   她倒是借口越来越多,越来越会偷懒了,且性子柔和了不少。   只要她人在府上,她还能掌握着她的动静,顾今笙也就随了她。   顾云溪便退了下去,只是转身而去后,眸色之中一片恨意。   每看一次她的脸,她都会有着想要撕碎她脸的冲动。   这样美艳的一张脸,不该属于她。   凭什么?她凭什么可以得到羡殿下的喜爱?   隐下眼中的滔天恨意,拳头也被她紧紧的藏在袖中,微颤。   这事之后又过了几日,奶娘领着个十五岁的婢女来到今笙的面前。   “小姐,元宝来了。”   元宝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奴婢见过笙小姐。”   顾今笙正在自个闺房里写字,她这几日闲来无事便会写一些字,自然是为了拿给苏大人,有一日可以放到翰林书画院。   提到元宝,她抬头瞧了一眼。   “小姐,已经调教了几日,该教的,都教她了,您看什么时候给五少爷安排过去?”   元宝十五岁了,长得俊俏,瞧起来老实本分,是从府里的奴婢中挑选的一个二等丫头。   “元宝,五少爷还小,有些的不懂事,过去之后,你好好教导他,服侍他,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及时来告诉我,我会为你做主的,明白吗?”   “奴婢明白,奴婢谢过笙小姐。”   “送到五少爷那边去吧。”   “跟我走吧。”奶娘带着元宝去了。   今笙继续写字,写了一会,又停了下来,这几日三爷没来,应该是在忙翰林书画园的事情吧?   “小姐,您瞧,衣裳都做好了。”薄叶这时高高兴兴的进来。   打开包袱,里面有几套男装。   “小姐,这是您的,您现在要不要试试看。”是照着她的要求,先做了两套,一套白色的,一套蓝色的。   “不用试了,用得着的时候再试吧。”   “那我先放柜里了。”薄叶收拾好衣裳,放到她柜里。   今笙便搁了手中的笔,问:“江小树回家几天了?”   “有个五天了吧,小姐要接她回来了吗?”   “再等等吧。”   薄叶应了声,放好衣裳后来到她旁边,瞧了她桌上写的字,赞道:“小姐,您这字完全可以让别人用来临摹了,您不如也出个小册子。”   “你就专捡好听的哄我吧。”   “奴婢发誓,绝不是哄您。”虽然她学问不高,识字不多,但也瞧得出来,这字确实写得好。   今笙便噙了笑,不管她说得是真是假,好话确实受用。   薄叶这丫头,也甚得她的喜欢。   主仆俩人正说着这事,奶娘不多时便又回来了。   “小姐,人送过去了。”   “就是五少爷还掂记着江小树呢,和我说,他早晚要把江小树弄过去,你说这小丫头哪里好啦,瘦巴巴的没二两肉,五少爷怎么还掂记上江小树了。”   今笙便噗的笑了出声:“奶娘,江小树刚进府是瘦巴巴,但我瞧这段时间她养得好着呢,人也白净水嫩起来,再过些年,一准是个漂亮的姑娘。”   “小姐是不是打算把她接回来了?”   “再等等吧。”   说到接江小树,奶娘又言:“大少爷那边,还问过江小树几次。”   “他问江小树做甚么?”   “大少爷说,早点把那奴婢弄回来好好干活,哪有奴婢走这么久的,何况,不是卖给咱们府上了么,就不该让她回去。”   今笙便笑笑:“既然大哥这么说了,那改明个就把人接回来吧。”她一直没接回来,主要也是顾及着大哥。既然他想要人回来了,那正好。   ~   第二天,江小树就被接回来了。   她高高兴兴的进了国安候府,整个人的精神气也立刻好得十足。   回家这段时间,差点以为回不去了,毕竟国安候府的大少爷不喜欢她。   今天国安候府派了家丁来传她回去,她立刻二话不说拨腿就跟着跑来了。   下定决心要好好干活,决不能让大少爷再挑出什么毛病来。   不巧的是,一进国安候府,就遇着了闲转的五少爷顾东来。   他就是出来瞧一瞧,这江小树几时回来。   昨个虽是送了他一个通房丫头,瞧着人也水嫩,可心里就是不太喜欢,还是想着江小树那个小婢女。   再则,江小树和他年纪相仿,虽然她的模样看起来更小,个子也矮矮的,但这小婢女一看就是个机灵有趣的,和那些一板一眼的小婢女不一样。   昨个给她那个通房丫头元宝都十五岁了,人也木讷,瞧起来老老实实的,你不问,她便不知道说话,根本玩不到一块。   这就是缘份呐,他才刚出来,就悄见江小树高高兴兴的回来了,笑得那是一个灿烂。只不过,当瞅见顾东来的时候,她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江小树,你可算是回来了。”顾东来倒是很热情,迎过去喊她。   江小树默道一句:倒楣。   一大早上回来遇见五少爷能不倒楣吗?   心里想归想,还是规规矩矩的行礼:“见过五少爷。”   “江小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走,小爷带你玩个好的去。”他伸手就要抓胳膊去。   江小树忙闪:“五少爷,奴婢还要干活呢。”   “干什么活呀,你要是跟了我,以后都不用干活。”   “笙小姐您来啦。”   “……”顾东来本能的回身看,虽是不怎么怕顾今笙,可多少还是忌惮她的。   只是,这身后哪有半个人影?   江小树已拨腿就跑:“奴婢要给笙小姐请安去了。”实际上,她一个粗使丫头,哪够资格到笙小姐的面前去请安。   她一溜烟的跑去找枊嬷嬷报到去了。   顾东来气得跺了一下脚:死丫头骗子,敢骗小爷。   气归气,但也越发的觉得这江小树确实有趣好玩。   瞧她这小身板,肉嘟嘟的,抱起来一定很舒服的。   只是,怎么感觉好像回去的这几天又瘦了些呢?   顾东来心里想着,脚步也跟了上去。   只要她江小树在府上,看她往哪里躲。   早晚要把她弄到自己身边来。   ~   与此同时,苏大人也后脚进来了。   多日不曾见苏大人过来,他人一现,仿若神仙降临似的,府里的奴婢都沸腾了,人还没到,话都一个接一个的传到了。   “快报笙小姐,苏大人到。”   “快报笙小姐,苏大人到。”   “笙小姐,苏大人到。”最后是门口的袭人急忙把话传到。   府里的几位小姐刚朝她请过安,人都没有走。   ‘苏大人到’这几个字传了过去,几位小姐面色各异。   “苏大人来了,苏大人来了……”四小姐的内心是这样子的,欣喜若狂,好像那人过来看的不是笙小姐,而是她。   “贱人,如果没有了这张好看的脸,苏大人还会多瞧你一眼?”顾云溪的内心是这样子的。   “苏大人又来了吗……”悄悄扭脸看,田姐儿的表情是害羞的,那个人长得太好看了,任谁瞧一眼都会脸红心跳,她都不敢直视。   顾今笙波澜不惊,眸色微动,站了起来。   苏长离人已经进来了,难得见他换了别的颜色的衣裳,一身蓝衣却也穿出了一个海阔天空,高不可攀来。腰间扎条同色金丝纹腰带,黑发束起以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形永远如同白杨树一样的笔直,整个人瞧起来就是丰神俊朗又透着与生俱来的清贵,让旁人在他面前生生的低到尘埃里去了。   “三爷,您来了。”今笙行礼。   “见过苏大人。”各位小姐行礼,奴婢屈身。   “你们都下去吧。”这是苏大人进来后的第一句话,是给各位小姐说的。   “……”各位小姐面色各异,搞得好像这里是他家,他才是主人一般,真是目中无人得很。   四小姐便故作俏皮的打趣:“苏大人每次一到就赶我们走,这是要和笙姐姐单独说会知心话呢吧,笙姐姐,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四小姐这一次倒是识趣,没赖着不肯走,扭身出去了。   顾云溪和田姐儿孟田分别退下。   “快去换衣裳,一会咱们走。”苏大人一会废话都不罗嗦。   才跨出去的四小姐神色一动,苏大人这果带顾今笙出去?   ~   今笙知道他要她换的是男装,便唤了奴婢进去。   常随她的紫衣袭人和薄叶都一块跟了去,片刻,几个人都换了男装出来了。   苏长离正长在客堂里等着,看着走出来的顾今笙,眼皮微跳。   一身的素净的白衣,却硬是入艳三分,肌肤胜雪,一头秀丽的墨发高高束起,由一只金簪横叉而过,明明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装饰,再平常不过的衣裳,甚至没有多余的点缀,却美出一个天际。   简直就是一个浑然天成、粉嫩的谪仙美少年。   “小姐,哦不,公子,这个扇子拿着,拿着,很好看的。”袭人忙塞了一把象牙做的纸扇子在她手里。   这种季节,公子出游,手里拿把扇子才更显潇洒不是么。   今笙便刷的抖开了扇子,故作潇洒的含了笑问:“三爷,好看吗?”   苏长离只觉眼皮直跳,喉结微动,应她:“好看,走吧。”这小妮子,一点都不知道她这样子有多勾人么。   “走了走了。”袭人高兴的小声嘀咕着,踩着碎步跟上。   “你现在是男人,步子迈大点,昂首、挺胸、收胸。”薄叶压低声给她讲。   她已经很收胸了,还要怎么收啊……   主仆从屋里走了出来,跟着苏长离往外走。   外面阳光正好,薄叶忙撑了伞:“公子,太阳挺毒的,别晒伤了。”   “……”   主仆们女扮男装的跟着苏大人一块出了府,这便不是什么秘密事了。   远远的望着,四小姐眸中再也藏不住那一抹嫉妒。   为什么就是不肯带着她一块玩呢,跑出去玩带多带她一个人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刚从她这里退出去后,她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拉上了田姐儿和顾云溪在外面待着,和她们讲苏大人一会要带顾今笙出去,多半是去翰林书画院。   她虽平时与顾云溪不和,但今天俩人还就好好的聊起了天。   顾云溪为了刺激她,故意和她说表哥羡殿下会帮她,把她的画放到翰林书画院。   她们一个个都有门路,都有机会出头,就她没有靠山喽?   四小姐忍下满心的嫉妒藏都藏不住,顾云溪看得心情大好,有人不开心,她就很高兴,这会看见顾今笙穿着男装出来了,便明白了她们这是要出去,扮成男装,肯定是要去翰林书画院,毕竟那里人来人往都是男人,为了出入方便,她男装也正常,可心里便再也能不能忍了,跟着痒痒起来,急切的想跟过去瞧瞧。   “云溪,笙姐姐都女扮男装跑出去了,我们要不要也一块偷偷跟进去?”若她一个人跟过去,怕会被责骂,但拉上身边的两个人,就算受责骂也是三人一起,不怕。   顾云溪眸色微动,两人平时不和,这时意见却分外一致了:“好啊,田妹妹,你也跟我们一块去瞧瞧吧,笙姐姐一准是跟着苏大人去翰林书画院了,我们也带你一块见识见识。”到时候被发现了,就算受罚,也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三个人一块呢,不怕,顾云溪的想法和四小姐是不谋而合了。   孟田自然是心动的,只是有些担忧:“笙姐姐会不会不高兴?”   “放心吧,她不会责骂你的,她都可以男装女扮出去,我们去找套小厮的衣裳,立马悄悄跟上去,她自己都这样怎么好意思骂我们。”   “可我没有小厮的衣裳。”   “都跟我来,东来那衣裳多着,够我们用。”顾云溪扭身就走,两人赶紧跟了上去。   东来个子和他们差不多,穿他的衣裳也是应该合适的。   ~   说话之间,主仆出了门,门外有苏大人的马车停着。   车夫把脚踏凳子放了下来,顾云溪踩着上去了。   薄叶上了自己的马,袭人紫衣跟着坐在马车之外,车夫旁边了。   主子和苏大人在里面,她们才不会坐进去打扰。   马车哒哒的走起,薄叶的马便跟在旁边,她今个一身的男装,瞧起来竟是透着丝丝的霸气,使得万青多瞧了她几眼。   被多瞧了好几眼,薄叶有点受不了:“瞧什么瞧,没见过?”   真是凶,万青干笑:“是没见过你穿男装的样子,更像个男人了。”   最恨人家说她像男人了,她不就是长得高一点,结实一点?力气大一点?   “你他娘的会不会说话。”   “……”万青不说话了,只是慢了下来,不与她挨着走。   梅风的马就跟了上来,低声和他讲:“她还暴粗口了,这娘们可真爷们。”   万青同感:“是够爷们的。”   两个人说话一点都不避着人,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薄叶能听不见吗?旁人能听不见吗?   “你们也太欺负人了,不许你们这么欺负我薄叶姑娘,不然我诅咒你们一辈子讨不上媳妇。”袭人已经气呼呼的冲他们喊。   “……”这笙小姐的婢女都这么泼辣吗?   都说有其主子必有其奴才,瞧笙小姐的样子,不像是泼辣的主子呀?   梅风回敬他一句:“真讨不到媳妇,就朝笙小姐要了你做媳妇。”   “……”这混话,真是羞死人了,薄叶满脸痛红。   马车之内,顾今笙眸色微动,有点不高兴了。   “真是什么都能瞎说,一点不顾及人家女孩的声誉。”   “梅风万青,走远点。”清凉的声音已经传出马车之外,这俩人只觉背上一凉,立刻策马走到最前头去了。   “他们都是粗人,没想那么多。”平时男人们在一块混话说惯了,还真没和女孩相处过,才会有什么说什么,想什么便说什么。   他们都是刀剑上生活的人。   “我,我没有怪他们的意思。”今笙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的奴婢和三爷的属下斗几句嘴,她是不是不该管?可听他们胡说,欺负女孩子,她心疼自家奴婢。   她是个护短的,尤其护这几个奴婢。   “就算怪他们也没关系,反正以后你也是她们半个主子。”   又是猝不及防的情话,顾今笙面皮真没他厚,红了。   好在三爷人挺规矩,马车里没有什么不规矩的动作。   一路上挺顺畅,马车没有踩到不该踩的东西,平安稳妥的到了翰林书画院。   下了马车,入眼的便是翰林书画院几个大字。   那几个字,写得龙飞凤舞,顾今笙不由得多瞧几眼,她现在不知道,后来见过苏长离的书法后才晓得,这几个字是他写的,挂上去的。   翰林书画院是开放式的,一入院子里,里面是别有洞天。   院子左右两则有桌有椅有亭子,还有山有水,由三三两两的人在一处。   由于是早上,时间尚早,人还并不多,但还是有人出现在这儿。   有的在院子里作诗交谈,有的在里面看书或欣赏字画。   “三爷来了。”翰林书画院的人自然是都认得他的,一路走去,他是如同优雅老虎一样在自己的王国里走动,下面的人无不弯腰行礼。   只是,这身边的俏公子是谁?   顾今笙紧跟在他的身边,一眼望去,整个书画室处处充满雅致、安静。   就算有人往来,也无人大声喧哗,莫名的就透露出一股子的宏伟、庄严、也使得她心存敬畏起来。   “三爷。”有人朝这边匆扩走来,和他讲:“瀚公子在楼上等您。”   既然如此,他也便和今笙交待一句:“你随便看吧,我待会下来找你。”   “嗯,三爷你忙,不用管我了。”   苏长离便上了楼,今笙也四下瞧了起来,一入画室,便被一处山水画吸引了。   一幅山水画,竟是画得大气磅礴,有着如同身临其境的错觉,这颜色调得恰到好处,以自己的修为是望尘莫及的,恐怕再练个几年也达不到这等境界吧。   身边忽然就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她本能的回头瞧了一眼,想退远一些。   “……”皇甫羡?   他也正瞧着壁上挂的那幅山水画,上面的落款是苏清秋……   他并不知道这是苏长离刚为自己起的字,当然,他的目的也并不是眼前这幅画,从他进来便看见她了,只不过是找个借口来到她身边罢了。   假装无意中扫见身边的人,打了招呼:“这位公子也喜欢这画?”   今笙退他远了一些,她还没看见落款的名字,听到他问,又称自己公子,便知他没认出自己来,既然如此,她也索性假装不认识他了,便应了:“是挺喜欢的。”   她下意识的想要找落款,看是谁画的。   果然,有落款。   苏清秋?这名字好耳熟的样子?   她想了想,忽然就想起是谁的名字了。   这是三爷为自己的名字起的一个字吧?只是平日里都是叫他三爷,几乎忽略了他的名字和为自己起的字了,乍一看去竟还没能一下子想起来。   现在知道是他的画了,顿时有种与荣俱荣的骄傲,嘴唇便噙了笑,眸中充满了仰慕,看在皇甫羡的眼里,便分外的刺眼起来了。   “不过是一幅普通的画。”她还一副看见了情人的深情。   这怎么能是一幅普通的画呢?这是三爷画的,有没有一点欣赏眼光?   心里略有不服,便辩了几句:“这位公子,你不觉得这画非常逼真吗?只看一眼,便有了身临其境的感觉,这作品一定是大师之作吧。”她又毫不吝啬的赞扬开来。“这真是我见过最大气磅礴的山水画了,天下无二。”要是能买回去就好了,她真想买回去挂在自己的客堂里。   皇甫羡不喜她这话和表情,还有她异常崇拜的样子,好像看到了什么情人似的,眼里都快冒出火花来了。   “你说这话就太缺少见识了,天下之大,你见过多少画,竟敢吹捧这画说天下无二。”   “……”他竟说这话,今笙觉得他十有**不知道这是三爷的话。   “那你倒说说,这画有什么不美之处。”   皇甫羡哼笑,笑得有点冷。   他其实是有点说不上来的,但她这么看重这画,他还是故意说:“太过浮夸,张扬,也是一种败笔,好好的一副山水画,你不觉得这颜色调出来的太过张扬明艳了么,这便是它的不恰当之处了。”   今笙噙了笑,觉得这皇甫羡是不懂画之人,硬他娘的鸡蛋里挑骨头,这么批评三爷的画,她心里别提有多气愤了,在他面前语气也就显向有些的硬气了:“正因为你口中的这些不恰当之处,才使得这副山水画充满了朝气、生命、活力四射。”   “这位公子评价得十分到位,羡弟,你不懂画就不要乱批评了,这画是苏大人所作。”明朗的声音传了过来,略带着些许的低沉,就见太子瀚走了过来,嘴角噙了若有若无的笑,一块来的还有苏长离。   没想到,竟是在这里听见有人对苏大人的画大肆批评,而这人还是羡皇子。   瞬间尴尬,特别尴尬。   顾今笙心里甚是高兴,能让皇甫羡没脸,她就开心,不料,却收到了一记暗戳戳的眼神,三爷瞧她的眸色有几分的不友善了。   苏长离的心里当然是不痛快的,他早就警告过她,不许他和羡殿下说话,见着了也要绕着走,她倒好,居然在这里和他畅谈起来了,他说的话,她都当成耳边风了?   不过,今天是带她出来玩的,为了她的那点可怜的自尊,他也先忍了,且让她先玩着,待回去之后,再教训她。   尴尬,也只是瞬间。   皇甫羡瞧了一眼走过来的太子瀚与苏长离,轻笑了一下。   若非是他仗着皇后的身份,得了先机,成为了皇后之子,他有什么资格成为太子,继续大统之位。   身为太子,整天就会跟着苏长离搞这些诗词字画,可笑的是父皇竟还支持了,让他们大张旗鼓的借着翰林院的名号弄起了什么翰林书画院。   他们只差没在翰林院前加是皇家翰林书画院,告诉天下人这是皇家的支持了。   ------题外话------   今天是愚人节,还有人玩这玩意捉弄人嘛?所以我今天更新早O(∩_∩)O~   四月一号,新的一月开始了,有木有哪位小仙女给咱家三爷夫妇投票哈O(∩_∩)O~   我就问问看……不投我也只能伤心一会去。(;′⌒`)   第99章 三爷最懂她(加更)   隐下心里的不满,他再没半点的难为情的说:“原来瀚兄也在呀,苏大人莫见怪,是我妄言了,我是瞧笙小姐女装男扮,有意考验一下她,哪知她竟还和我装着不认识,看得出来,她对你的画评价极高,眼光独特,你们不愧才子佳人,倒真是羡煞了旁人。”   一番解释便把先前的批评轻描淡写的带过了,还直接承认了他瞧出来顾今笙是女装男扮。本就认识,他又不瞎,她的奴婢都在后面跟着,他若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就不用出来混了。   今笙眼观鼻、鼻观心,默想:原来他早知道自己是谁了。   既然知道她是谁,之前装着不认识是什么意思?   苏长离声音清凉而不失温润的传来:“我怎么瞧着羡公子的表妹也来了。”   皇甫羡扭身就瞧了过去,果然,那几个鬼鬼崇崇的‘公子’模样的人。其中一个可不就是顾云溪么。   顿时,胸中就像塞了一把火。   “我带笙儿到处瞧瞧。”苏长离瞧了一眼顾今笙,一接触到他的眼神,顾今笙便忙立刻跟着他去了。   太子瀚便嘴角噙了笑说:“羡弟,去先招呼你表妹吧。”随之也跟上了苏长离,俩人渐渐走在了前面,顾今笙主仆只能跟在后面。   皇甫羡猛然扭身,头也不回的直往外走,至于在门口探头的几个人,他仿若没有看见,径直走过。   “表,表哥。”顾云溪没料想会在这里看见他,立时撇下了四小姐和孟田,撒腿去追皇甫羡了。   皇甫羡大步流星的离去,声音带了几分的压抑和愤怒:“滚远点。”   顾云溪自是不肯滚,自那日走后,他便没来,她心里异常不安,天天盼星星盼月亮,他就是不来。   那厢,四小姐直接拽着孟田进去了,一路小跑的溜到了顾今笙身后去了。   既然看见了,索性站出来好了,掖着藏着反而不能光明正大的跟着她们了。   “笙……二哥。”四小姐声音带着些许的胆怯,本想叫笙姐姐,但一看她是男装,便又立刻机智的改口了。   出口一句二哥,孟田也忙跟着低声叫:“二,二哥。”感觉这样叫好别扭。   顾今笙瞧了她们一眼,一副做错事等挨骂的模样。   “既然来了,就一块看看吧。”顾今笙反是和颜悦色了,四小姐心里微怔。   不是应该先责骂她们一番的话?   顾今笙扭身继续看四周的字画,在这里骂她们?当她傻呀。   不过是跟着她偷溜了出来,她都出来了,也没必要限制她们不许出来。   就算不讲理,也得看地方来。   这里是翰林书画院,不是她们吵架的地。   ~   “我说你是怎么想的呀,带她来这儿做什么呀,女人就不应该抛头露面的,这样下去日后还不天天闹着要出来。”冷不防就有声音入了耳,很不应该出现的声音,令顾今笙微微蹙了眉。   这话是太子瀚和苏长离说的,他貌似刻意把声音压低了些,但跟在后面的顾今笙还是听了个清楚,真怀疑他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和三爷说这样的话,也太过分了,万一三爷日后真不带她出来了怎么办?   苏长离听了这话也不言语,只是挑眉看了一眼旁边的太子瀚:“你今天很空吗。”其实是挺想赶他走的,他带着自己的未婚妻在这儿瞧瞧,玩玩,他一直跟着作甚么?   太子瀚好像没听懂他的话外之音:“空,空得很。”他又没登基,不过是个太子,能忙成什么样?朝中大家圣上也不会给他处理。   太子瀚今天是一身的窄袖蟒袍,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面挂着白玉玲珑腰佩,气质优雅,气度逼人。   太子瀚没听出来苏长离话外之音,今笙却隐隐听得出来他声音里的几分不满,心里便高兴了些许,三爷和太子瀚可不是一样的人,若不然,就不会提让她女装男扮了,甚至对她多年前的女装男扮还能一直记得,念念不忘。   三爷的见识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忽然有种得之她幸幸运之感。   思及之处,她想试一下太子瀚对湘君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便快步跟了上来,走到了苏长离的旁边,有意无意的朝他靠近一些,他便瞧了过来,目光柔和了几分。   俩人竟还在这里眉目传情起来了,太子瀚从未想过向来清贵的苏大人竟会是这样的人,有些许的吃惊,也有些许的看不惯,他可是苏大人,就见那顾今笙冲苏大人莞尔一笑,笑得分外好看,因为她有两个瞧起来不错的小酒窝,整个人说不出来的明艳动人,话语却是忽然一转,冲他来了:“瀚公子,湘君姐姐的画也在这儿,你看,这就是洛神赋图便是湘君姐姐的画。”湘君的画是没提挑的,绝对画得比她强,她一直这样认为。   太子瀚丝毫不给面子,扫了一眼那幅洛神赋图,冲她冷冷一笑,甚至是有几分的嫌弃:“我对她的画没兴趣。”对她的人更没兴趣。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和所有的女子真的没什么不同,若不是父皇为他作主选的太子妃,和他真的没有半毛钱关系。   所以,就算是他的太子妃,他对她也没有什么兴趣。   顾今笙碰了一鼻子灰,很没面子,从而也证实了,湘君真的很不幸。   以为做了太子妃便一世荣华了,哪知太子瀚待她根本无意,前世的时候还陪着太子瀚一起被处死了。暗暗撇了唇,拽什么呢,你知不知你前世的时候是被人夺了皇位的,连个普通人都不如,混蛋,活该让人夺了皇位。   “二哥,你的字画放在哪儿?”四小姐这时走到她的旁边,故作好奇的问。   今笙瞧了她一眼,顾若圆哪里是想看她的字画,她是想看她到底是什么破字画竟然还能搁到这儿供人欣赏买卖吧。   顾今笙下意识的找了一圈,她也想瞧瞧自己的字画在哪放着,正想着这事,苏长离便拽了一下她的衣袖:“你的画放在这儿了。”他指给她瞧。   苏长离声音柔和,太子瀚暗自摇头,真是让这女子勾得迷了心窍,居然还把她的画拿来放在这里就算了,还让她扮成男装混进这里也算了,这顾湘君的画放到这里是几个意思?想也知道一准这这顾今笙吹了枕边风,苏大人听了她,便把顾湘君的画搁这了,还是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上。   女人就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才对,字画这些玩意,闲时娱乐罢了,还真能摆到台面上来?   顾今笙这时走过去,伸手摸了摸,掩饰不住的高兴。   她的画给表得漂漂亮亮的挂在这儿,自己看了都觉得心情大好,三爷有心了。   四小姐不敢置信的看了过去,这会是她画的?打死她都不相信。   别不是买的别人的,故意说是自己的吧。   满心嫉妒,也有些羡慕,自己的字画要是也能放到这儿供人欣赏多好?   “诶,这张画好美。”身边有人停了下来,今笙被挤到一边去了,她扭头一瞧,是一个位相貌俊秀的公子,手里摇着把扇子,风流倜傥的样子。   翰林书画院是开放式的,只要对这里感兴趣,都可以进来观赏的。   如果有人看中了这里的东西,也是可以出银子买走的,但这里的东西相对来说,便会高出一个天际来了。   那公子伸手抚摸画上的人,瞧起来是喜爱得不得了,回身竟是喊:“来人呀,本公子要买下这幅画。”回家贴在床头上。   居然还有人要买这破画,什么破眼光啊!四小姐嫉妒得发狂,不敢相信顾今笙的画还有人看中了想买回去。   一定是看中了画中的女子,想买回去挂床头臆想。   苏长离眸色微动,眼见有人过来要取下这幅画,他忽然就出了声:“这画不能卖,取下来吧。”   身边忽然就传来一句冷清的声音,那公子猛然回身,打量眼前的人。   苏长离态度依旧温和:“公子再瞧瞧其它的字画吧,你若是还有看得中的,今日便折价一半卖给你。”   对方能说这样的话,多半便是这里的主人了。   一身蓝袍,却自有一股子高不可攀的清贵之势。   翰林书画院自然不是人能进来闹事之地,人家不卖,他也无可奈何。   已经有人上前取了那画卷了来,恭恭敬敬的递到苏长离的手中:“三爷。”   之前决定把这画放在这里,本是想让她开心一场,现在想来简直就是失策。   那画上的人分明就是顾今笙本人,他怎么可能愿意让人买了去挂在自己的床头上。   顾今笙瞪着眼睛瞧他把画收起来,非常惋惜的小声说:“三爷,这是我第一个能卖出去的作品诶。”本来挺高兴的,居然有人进来就指着这画要买,瞧这人的表情便看得出来,这人是真的很喜欢她的这幅画。   有人喜欢自己的画,那是天大的好事呀,可三爷为什么给收了起来,不让卖?   苏长离给了她一个不善的眼神。   三爷……那人瞬间也就明白了眼前之人是谁了,多半是太傅府上的三公子苏大人吧。但也没功夫研究这三爷,他对眼前的这位画师更有兴趣。   “啊?原来这画是这位公子作的呀,竟是在这里见到画师本人了,真是幸会幸会,我姓朱,名云雀,敢问画师尊姓大名?改日再请画师为我作一幅画来,我好收藏。”朱云雀直盯着顾今笙这张毫无男女辩识度的脸,画美,画师人更美,纵然他是男人,竟然也被惊艳了一把,世间怎么会有如此俊美的男儿,瞧这皮肤,吹弹可破,竟是连个汗毛都瞧不见,瞧这双眸,酷似寒星四射,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子光彩夺目的光环来了。   就是人瞧起来娇小了些,但看她年纪也不过十三四岁,还没有长大,个子不高也理不难理解了。   被喜欢自己画的人追棒了,顾今笙心里难免一惊一喜的。   先前还有点幽怨三爷竟是不肯卖自己的画,现在这人竟是要她再作一幅,她自然是万分乐意的。   有人真心喜欢她的画,她岂有不作之理。   急中生智,她不好把自己的女儿家名字告诉旁人,便想了一个字:“朱公子,在下姓顾,名重楼,公子若真喜欢这画,留下个地址来,改日我作个一模一样的画,再派人给公子送过去便是。”   “……”苏大人眼皮猛跳了几下。   带她出来,也许便是失策的一件事情。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当着他的面与别的男人说话也就算了,因为是为画的事情,可以原谅她,但再作一个模一样的画?   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他无声抚额,忍了。   若是当着人的面说教,落了她的面子,红几天脸是再所难免的,弄得她哭了鼻子就没意思了。   太子瀚便靠在那儿不动了,双手环胸,有点看热闹的架式。   “好、好、好。”朱公子连说了三个好字,他是非常乐意和这位画师深交下去的,立刻报了自己的府名:“我就住在前面的朱府上,出了这个门直走到头便看见了。”   朱家是京城一大富商之家。   “好,十日之内,我便派人把画送到贵府上去。”   “那我就等顾公子的好消息了。”朱公子作了一揖,便没再留。   看得出来,画师也挺忙,身边的人表情都很奇怪。   那人走了,顾今笙嘴角噙了笑,扭脸去看三爷,就见他也正冷冷的看着她,那眼神仿若在说:等回去再收拾你。   今笙无端的觉得冷,三爷为什么看她的眼神这么不友善。   一旁有人无端的就笑出了声,好似是有几分的开心,或者是幸灾乐祸。   是太子瀚摇着头在轻笑,他都快要忍破肚皮了。   他非常同情的拍了一下苏长离的肩膀发表自己的看法:“早告诉过你,女人还是应该在待在家里的,把她带出来作甚么?没事就会招蜂引蝶了。”   这个混帐,说的是什么混帐话?   顾今笙心里生气了,瞧了太子瀚一眼,说人坏话都不知道背着点,简直太欺人太甚了,还是他仗着自己太子瀚的身份,以为自己可以想说什么便是什么?旁人只有任他侮辱的份?   她心里正气着,好在三爷与这人想法不一样,仿若没听见太子瀚的话,就听苏长离说:“笙儿不但有作画的天赋,还有作生意的天赋。”   听起来应该是在夸她的吧?   莞尔,顾今笙冲他含了笑:“还是三爷最懂我了。”心里还是暗暗捏了把汗。   太子瀚的话就当他是在放屁吧,她扭身去看别的字画。   那时,太子瀚戳了一下苏长离的肚子:“你这肚子可真大。”   换他,肯定没这等肚量,他的女人绝对不许出来抛头露面和男人废话。   她兴致不错的到处瞧了瞧,也瞧见了自己的字给漂漂亮亮的表了起来。   翰林书画院的人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她参观了一番,苏长离便一直跟着,太子瀚瞧起来意兴澜珊,就是不肯离开,一直跟着,待到回头的时候,这里人已经渐多起来,发现自己的字有人在看,有人赞扬,心里又暗暗高兴了一把,只是不露声色。   与此同时,顾云溪也一路跟着皇甫羡跑了出去。   羡殿下走得甚快,她一路小跑跟着,拐了几个弯,走了几条街,最后进了一个农庄小院,四面竹林环饶,便很难看到路人了。   说是农庄小院,羡殿下的所处之地自然是非同寻常的农庄。   他慢慢停了步,冷冷的回了身,盯着身后一路追来的顾云溪。   那目光还是令顾云溪抖了一下,羡殿下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像毒蛇一样的眼神。   “顾云溪,你跟着我到这里作甚么?想我在这里杀了你吗。”在这里杀个人,处理掉,也算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表哥,对,对不起,看你转身就走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想安慰你,可我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我想为你做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能为你做点什么,我能理解你,爱一个人,爱而不得的痛苦。”   “你给我闭嘴。”羡殿下忽然冲她厉喝。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他当然知道。   她在说顾今笙。   的确是越来越不舒服,甚至是有点痛苦。   看着他们站在一起,堪称绝配的一对佳人,他心里隐隐嫉妒得发疼。   简直是莫名其妙,怎么就被那个妖女勾了魂了?   从未想过会喜欢她的,他可是苏大人的未婚妻,但还是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   爱而不得么,大概是这样子的吧,所以才会觉得很不舒服,在他们面前还要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称赞他们是才子佳人。   真他娘的可笑。   虽是不甘,也仅能在心里这般的咒骂一句了。   不然,又能如何呢。   顾云溪慢慢走到他的跟前,伸手拽拽他的胳膊:“表哥,不如,你明天到府上来,我帮你约了笙姐姐,我们一块吃个饭,这样你就可以一直看着她了。”   “你有办法约到她一块吃饭?”他几乎是反射性的询问。   顾云溪心被扎了一下,她这么喜欢他,却只能望望他,还要帮他约她最恨的人。   “当然,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约到她一块吃饭的。”   “说说你的条件,除了提亲这件事情外,都答应你。”他自然是不会相信她毫无条件的帮他,但想他收了她,想都别想。   “表哥,只要你开心,我就很开心了,我没有条件的。”她的条件当然是要他娶她,哪怕为妾也好,可他已把丑话说在前头了,她只能暂且忍耐。   总有一日,他会让她答应娶她,哪怕为妾也好。   皇甫羡便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就照你说的做吧,你回去吧。”   “表哥,让我进去看看你住的地好不好?”   “滚。”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云溪站在原地怔了一会,隐下眸中的幽怨。   表哥的心里已经没有她了,一点的怜惜都没有了。   默默转身,轻轻抚上自己的脸,如果不是这个疤的存在,表哥会喜欢她的吧?   都是顾今笙,这个贱人……   我早晚要你不得好死。   她默默的往回走,走出这片竹林。   不知不觉,已是午时了。   翰林书画院之外,顾今笙主仆上了马车,只是苏长离没走,由他的属下万青护送她打道回府了。   孟田也跟着四小姐一块上了她们来的时马车,主仆一行打道回府。   马车之内,紫衣和袭人也终于可以坐进去了,由于兴奋,两个人的脸蛋也都是红扑扑的。   “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你写的那些字竟是全让人买走了,还有不少人要预定呢。”袭人兴奋得好像那字是她写的被卖出去了一样。   紫衣也笑着说:“以后全京城的小姐,都要临摹小姐写的字了,如果以后评个京城四大才女,小姐一定首当其冲的被列在其中。”   虽是觉得两人说话夸张,专捡好听的给她说,顾今笙还是挺高兴的。   由于后来人越来越多了些,竟有人围上来把她写的那些字给逐个拿走了,而且还有要求要预定的,这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回去之后,她得好好再写一些字了。   现在的她,内心也是磨刀霍霍的,精神头更大了。   自己写的字被人认可,被人喜爱,那份成就感,还是会令人喜悦的。   她现在有点明白三爷为什么要弄个翰林书画院了,一个字画,还弄得名扬天下,当成了事业来干。   说完了这事,袭人忽然想起一事来。   “小姐,三小姐四小姐怎么也来了?还把孟小姐一块带来了,是偷跟着我们一块来的?”   “应该是吧。”   袭人是个脑子转得快的,很快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一准是三小姐和四小姐瞧见我们出来了,便怂恿着孟小姐也跟着一块来了,想着如果受责罚,反正还有孟小姐在的,你总不能连孟小姐一块责罚了去吧。”   “是啊!总不能连田妹妹一块骂了去吧。”田姐儿一直老实本份,她也不忍为了这么个小事连她一块责怪了,还以为她小家子气,只许自己出来玩,不许她们呢。   “可是,三小姐怎么不见了?不会是跟着二皇子一块走了吧?”   今笙眸色微动,最近他们见面是不是频繁了点?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紫衣这时笑说:“你们没瞧见吗?四小姐那嫉妒的样子,藏都藏不住。”她来瞧瞧也好,回去之后会因为嫉妒觉都睡不安稳的。   马车一路哒哒的回了府,主仆下了马车,就见奶娘又在门口张望了。   “小姐,您可是回来了,不得了了。”   “怎么了?”   主仆一边进府一边说:“江小树和五少爷打了起来,还不是那点事么,五少爷不知怎么了,就是瞧上了江小树,她一回府,就跟着来了,江小树去哪,他非要跟到哪,貌似是对江小树上了手,不规矩了,江小树便把五少爷给咬了,五少爷这下可不愿意了,追着满院子要打,被枊嬷嬷先给拦了下来,府上现在没个管事的,候爷大少爷都不在,您也不在,枊嬷嬷便说等小姐回来发落,五少爷哪肯干呀,在咱们那儿赖着不肯走了,非要等你回来给他个公道。”   顾今笙便快步往回走了,叹道:“这才一会不在家,府里都要闹翻天了,这江小树也是本事了,五少爷她都敢去咬,五少爷有没有伤着她?”   跟着的四小姐拧眉,她倒是挺关心一个小婢女的。   “伤着倒是没有,那丫头别看腿短,跑得比兔子还快,五少爷合着他的两个奴才满院子跑都追不上她,真给追上了,也有她受的。”   “她倒是有点意思。”顾今笙嘴角不由得噙了笑。   看来,五少爷以后有得烦了。   “都累了大半天了,田妹妹,圆妹妹,你们也都回去歇着吧。”   “是……”   ~   主仆回到院里,果然,五少爷正坐在客堂里等着。   瞧见顾今笙终于回来了,一身的男装,差点没认出来,等瞧明白真是她后,他才虎着脸站了起来,行了一礼:“笙姐姐,我等您多时了,您可得给我做主了。”   顾今笙走过去坐了下来,扫了他一眼,瞧那模样,活脱脱的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东来,你想我怎么做主,说吧。”   “江小树那个婢女把我咬伤了,你看……”他伸了挽起的胳膊,上面果然有一排鲜红的牙印,下口可真恨。   “她一个小婢女居然敢咬主子,这还相话么,你的人把她给藏起来了,你把她交出来,我非要打死她不可。”   顾今笙便是笑非笑的瞧他:“东来,你想要通房,我已派了个通房给你了,江小树是我的人,我早告诉过你,你不能碰她。”   “我还就看上她了,和她杠上了。”顾东来有些火了,他知道这顾今笙就是故意针对他,不喜欢他,但也不怕他顾今笙。   周姨娘活着的时候没怕过她,就算现在死了,他还是不怕她。   顾今笙听他声音都高了,冷哼了一声,语气抖的一变,带着轻视:“顾东来,你自己瞧瞧你自己的样子,有点顾家五少爷的体统吗?活脱一个地痞流氓,府里的奴婢你想要不给就可以抢了吗?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难为情,咬你,也是你活该。”   “……”顾东来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万没想到她竟是把话说得这么难听直接。   “瞪我也没用,滚回去待着。”   顾东来气得肝疼,确实是瞪她也没有用,他虽拿顾今笙没办法,但顾今笙也办不了他,当下一个甩袖,气呼呼的走了,一边走一边大声喊:“江小树,小爷知道你在这儿里藏着,有种你躲着别出来,出来小爷就弄死你。”   顾东来骂骂咧咧的走了,江小树低着脑袋从里面出来了。   “笙小姐。”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奴婢该死,冲撞了五少爷。”她当然知道笙小姐与五少爷三小姐关系不太融洽,但还真没想到笙小姐会为了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去骂五少爷。   心里五味俱全,又是感激,又是害怕。   听着五少爷走出去还骂骂咧咧的声音,说不怕是假的。   还真怕他把自己逮着后给弄死了。   顾今笙忽然就叹了口气,袭人这时递了茶在她手里,出去大半天,茶都没喝上几口,苏大人的马车里,空荡荡的,啥都没有。   今笙便喝了口茶,瞧了眼地上的江小树:“起来吧。”   “奴婢谢笙小姐大恩。”没被责罚,还帮了她,的确是个大恩,她磕了个头,站了起来。   “怕了么?”   江小树抿了唇,轻应一声:嗯。   “若是怕,我就再派人送你回去吧。”   “笙小姐,奴婢不回去。”   怕还不肯回去……   “奴婢虽怕,但也不怕,有笙小姐护着奴婢,能有笙小姐这样的主子,奴婢就算真被五少爷打死了,也值了。”   这小嘴,倒是真的能说会道。   “放心吧,他不会打死你的,从现在起,你就在我院子里服侍吧,斋饭不用去送了,奶娘给她安排点事做。”大哥那边,便不用去了,反正他也不是很喜欢江小树的样子。   竟然可以在笙小姐的院子里服侍?还不用用斋饭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人猝不及防啊!   “谢笙小姐提携。”她立刻跪了下来,又磕了一个头。   这事之后,江小树便在今笙院里干活,没事扫扫地,擦擦桌椅,干得比以前更卖力了,顾东来见不着她,也便不能拿她如何。   傍晚,顾燕京回来之后,往回走的路上有落叶,有几个石块。   “江小树不是回来了吗?这路上怎么没捡干净,去把江小树找来扫地。”一股无名火就上来了,这死丫头就会偷懒,看不见这路上有石头吗?万一让主子不小心踩到摔一脚呢?   林枫立刻去找江小树去了。   片刻,林枫回到燕爷的院子,来到顾燕京跟前回话。   “燕爷,刚打听过了,江小树现在安排在笙小姐的院子里干活了,以后扫院子的活由别的奴婢接手。”   “这不是便宜她了?”直接侍候笙儿去了。   他是有瞧见的,笙儿待她心软,这营养不良的小骗子又是个油嘴滑舌的,满口谎话,跟着笙儿只怕她要高兴死了。   这小骗子一心想留在府里,当然要让她天天累死才对得起她。   “燕爷,还有一事……”   “说。”他心情不是特爽。   “刚听笙小姐的奶娘说,上午的时候江小树和五少爷打了一架。”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顾燕京脸色不是很好看。   “这顾东来,是色迷心窍了吗?”   “……”   “他怎么就死咬着江小树这么个营养不良的小婢女不放。”   可燕爷不也是咬着那么个营养不良的小婢女不放,非要为难。   林枫自是不敢说这话:“也许,看对眼了,王八绿豆各有所爱……”   “……”顾燕京扫了他一眼,林枫赶紧闭嘴,用王爷绿豆的来形容五少爷好像不太妥。   猛然,顾燕京站了起来,往外走。   “燕爷,您这是……” “甭跟了。”他要去提那小婢女回来扫地,让她侍候笙儿,不是太便宜她了。   他径直走了出去,直奔顾今笙那儿要人去了。   进入顾今笙的院宇,入眼便看见那小婢女坐在游廊处靠在那儿歇着。   果然,她在这里就是舒服快活,什么事也不坐,还敢在这打盹,笙儿就这样由着她了?这个狡诈的小婢女……顾燕京一声不响的走过去,对着她臀部就踢了一脚。   啊……   她吓了一跳,跳了起来,盯睛一看,竟是大少爷来了,立刻吓得弯腰:“大少爷,您来了。”   “江小树,你敢在这儿偷懒……”   “大少爷,奴婢没偷懒,笙小姐让我以后就在这儿里干活。”所以大少爷别想再为难她了。   “所以你现在便在这儿偷懒耍滑?你想都别想,给我扫院子去,把路上的石子都捡了。”   江小树很不想去的,瞧着大少爷发黑的脸,一副你敢不去试试的架式,她只好可怜巴巴的说:“大少爷,我能不能留在笙小姐身边。”   “不能。”毫我商量的余地。   顾今笙这时便走了出来,人在里面就听见这里有他的声音,火气好像还不小。   “大哥。”她走过来叫他。   “笙儿,你来得正好,这小婢女我要了,以后就放我那。”他好随时收拾她,让她知道他不是好坑好骗的,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顾今笙干笑,大哥好像是想要回去刁难?   赶走,舍不得……   留下,就是为了刁难?   见顾今笙没有立刻答应,他便有几分的不悦:“怎么?还舍不得了。”这江小树本就是他带回来的人,舍不得也得舍。   大哥最近脾气是不是差了点?和她说话都有几分的阴阳怪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宫里有什么让他闹心的事?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小婢女不愉快吧?   “不是,大哥要是喜欢,要去便是。”她只能咐和,不想惹得他不开心。   “听到没有?跟我回去捡石头。”顾燕京睨着江小树。   江小树欲哭无泪,笙小姐都发话了,她自然是留不下了。   她望向顾今笙,依依不舍的说:“笙小姐,奴婢走了,虽然只在这里待了半天,奴婢也十分的开心,奴婢会很想念您的,这里要是有什么活需要奴婢做的,笙小姐您吩咐奴婢便是,奴婢立刻就来。”   “……”小骗子,就是这么拿好话把笙儿哄住的?   “油嘴滑舌,还不快走。”顾燕京简单粗暴的直接揪了她的耳朵往外走。   “大少爷,我会走,您快松手,揪我耳朵弄脏了您的手可就不好了,我平时都不洗耳朵的。”   “……”   ------题外话------   哎,没人理我,我自己贱贱的来加更了。   真是拼死加一章……   第100章 三爷的暴脾气又来了   翌日。   各位小姐依旧过来请安,谢姨娘也跟着一块过来了。朝今笙请过安,并没有一个人急于离开。   四小姐顾若圆拿了自己的画,满脸真诚的、谦卑的恳求:“笙姐姐,这是我作的画,您帮我瞧一瞧吧,看我这画有什么不足之处,指点我一二。”   顾今笙听这话便轻笑:“圆妹妹,我也是个外行,你们是知道的,我学画才几天呀,云溪妹妹刚好也在这儿,你不如问问她吧。”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顾若圆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偏还不如她的意了。   顾若圆脸上的谦卑便有些勉强了,她哪是真的想要顾今笙指点,她是想趁机求她把自己的画收了,到时候转交给苏大人,放到翰林书画院去。   “我来瞧瞧吧。”顾云溪倒是不客气,她走过来便夺了她的画,想瞧她究竟画出个什么鬼样来。   展开瞧了一眼,她画了一幅五牛图。   不得不说,画得确实像那么一回事,感觉也不比自己画的差。   当然,她是绝不会承认这顾若圆画的竟和她有得一比,便冷笑了一声,把画又给了她:“四妹想成为一代画师,还需要再下个三五年的功夫才行,你现在毕竟也还小,不可以太急功近利了。”   “谁急功近利了,你胡说什么呀。”四小姐有点急眼了,这顾云溪凭什么这样说她呀,她以为她还是从前的顾云溪吗?瞧她这丑样,现在周姨娘也不在了,她还想把自己当成嫡小姐不成,想嘲笑她便嘲笑她几句。   顾云溪自然知道她心里所想,冷笑说:“我说错了吗?难道是四妹把这话拿给笙姐姐瞧不是为了趁机想求笙姐姐帮你?你瞧笙姐姐的字画在翰林书画院挂着,是眼红了吧……”   “你给我闭嘴。”四小姐被说中了心思,气得微微颤抖,简直太过分了,就算真的是这样子,她在人前这样说出来,她便没面子。   她不是从前的顾云溪,她今个非要让她知道,看清楚自己的身份,现在不是她想说什么便能说什么的时候。   顾云溪摊摊手,有些无辜:“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你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你拿着这画求笙姐姐为会令笙姐姐很为难的,不放你的话,你会说她不讲姐妹之情,都不肯帮你一下,放你的画吧,会让人笑话的,你当翰林书画院是什么了,是随便画幅画就可以挂那儿的不成。”   顾今笙默默的喝了口茶,云溪今个是有点古怪了。   她为什么要强出头来羞辱顾若圆?瞧起来好像是在为她强出头似的,顾云溪心里指不定把她恨成什么样子,自然是不会为了她和顾若圆起争执。   难道是顾若圆这画非常的出色?顾云溪瞧见了,心里生了嫉妒,生怕自己答应了顾若圆这样的请求?如果连顾若圆的画都能收到翰林书画院,对顾云溪来说会很不舒服的吧?   顾今笙正猜想这事,那边的顾若圆已经气圆了眼睛,她的眼睛本来就大,现在更大了。   谢姨娘自然也是气得不轻,真没想到这顾云溪到现在还这么拎不轻,竟敢这样羞辱她的女儿。   “顾云溪,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难不成你的画会比我更好不成?你若画得比我更好,我也便对你心服口服了,敢不敢拿出来比试一下。”   顾云溪有些许的恼羞成怒,从小到大,父亲都以她为傲,常夸赞她。   她肯努力,努力的去学习,在作画上和写字上便都有着不错的成就,自认不比旁人差,当然更不会比过顾若圆。   一直以来,她是瞧不上这顾若圆的,生她的谢姨娘娘家没有任何势力,不过是父亲当年的一个通房丫头罢了,生了个女儿便抬了姨娘。   尽管现在周姨娘不在了,她也丝毫不把这对母女放在眼里,对于她来说,这母女俩没有任何的威胁。   顾云溪乍听顾若圆想要和她比试,便轻视的说:“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比试,真是不知所谓。”   顾若圆气红了脸,看不起她是吧?   气极,顾若圆也就冷笑一声:“顾云溪,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你也不瞧瞧你现在什么丑样,你比我的身份高贵不到哪里去,你也不过是个庶女,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你若觉得你样样比我强,那就和我比试比试,我也好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这话是戳到顾云溪的痛楚了,她恼羞成怒:“比就比,你想怎么个比法,就出题吧。”   “很简单呀,你不是自诩自己字画都比我和笙姐姐强吗?现在就把你我的字画都放到翰林书画院,看别人对你我的字画如何评价,到时候自会分出一个高低来了。”   顾云溪讥讽:“你想得倒真美,绕来绕去,还是想骗着笙姐姐把你的字画弄到翰林书画院罢了,上你这当,就算我傻。”   这俩人就这样争吵起来,孟田低眉坐在一旁听着,真没想到候门之中的小姐们,姐妹关系这么的生疏,说吵就吵起来了,明明昨个还高高兴兴的一块去了翰林书画院。   候门小姐们之间的姐妹情,还真是让人看不懂。   ~   顾云溪自然也不是个傻的,直接挑明了顾若圆的心思。   没错,顾若圆确实是打了这个主意,她总得想个办法把自己的字画弄进去,这办法也算是急中生智,但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了,只要求得顾今笙的同意……   不管顾云溪说些什么,顾若圆便扭身面向顾今笙,弯腰行礼:“笙姐姐,云溪向来自诩比你我强,这你是知道的,但我还真没把她当回事,相信笙姐姐也是如此,只是,若不能分出一个高低来,她也是不肯服气的,若笙姐姐肯做成这事,把妹妹的画都放到翰林书画院,到时候谁的水平更高一筹便自有分晓了,也让她输得心服口服。”   不得不说,顾若圆这一招使得甚好,甚高,连她都几乎要认同了。   顾今笙自是不会立刻答应她,她假装思考了一下:“画能不能放到翰林书画院,这不是我说了算的,还得问过苏大人,圆妹妹的提议我会考虑的,等苏大人再来,我会问问他,看能不能都放到翰林书画院去。”   顾若圆心里欣喜若狂,只要她答应,便可。   机会有了,到时候谁高谁低,就各凭本事了。   顾云溪没想到她还答应了,以着顾今笙的性子,应该不会答应才对。   就不能如这顾若圆的心愿的,她打的什么鬼主意,她会不知道?   顾云溪抿唇不语了,顾今笙都答应了,她还能阻止得了?只盼望苏大人觉得这顾若圆的画上不了台面嫌丢人,不答应才好。   顾今笙这时便说:“云溪你也准备一幅画吧,一会让人送过来搁我这,哪日苏大人来了,我好问问她。”她也想瞧瞧,别人是怎么评价她们的字画。   顾云溪一直自诩自己的字画都胜于旁人,就是不知道旁人怎么看。   既然顾今笙这么说了,顾云溪也不好不同意了,不然就显得她怂了,怕比不过这顾若圆似的,便应了:“是,就照笙姐姐的意思吧,我先告退了。”   顾云溪弯腰,告退。   顾若圆也弯腰行礼:“笙姐姐,这画我就搁在这儿了,我也先回去抄写佛经了。”说罢这话,她也高高兴兴的走了,这事基本上是如愿了,感觉好像看见自己的画挂在翰林书画院,众人仰慕,都在打听那画是谁作的,是谁家的小姐作的。   一旦她的画出了名,人也就有了名气,虽是个庶出的小,将来配苏大人也不会丢脸。   顾若圆走了,谢姨娘也就跟着一块告辞了。   顾今笙抚额,这事她要怎么和三爷说?为了一个赌……   罢了,到时候再说吧,反正她也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她还要做画,她答应半月之内完成一幅同样的画的。   ~   那厢,顾云溪和顾若圆前后走了出去。   刚才当着顾今笙的面,许多话不便说出来,现在离开顾今笙面前,走远了些,顾若圆便上前一把拽住了昂首离开,丝毫不看她一眼的顾云溪。   “啪……”一个巴掌就抽了过去,抽在了顾云溪的脸上。   顾云溪没有防备,最近老让人抽脸,她也是火大极了。   她怒瞪着顾若圆,气得不行,想还手,手还没扬起,顾若圆指着她骂:“你到现在还拎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凭什么羞辱我,你以为你自己比我高贵吗?顾云溪,你瞧你现在的样子有多恶心你知道吗?我告诉你,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我也不是那个任由你嘲讽不敢啃声的我,从今往后,你若是再敢对我说话不客气,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打你这一巴掌,是还你刚才对我的羞辱。”   “……”顾云溪怒视于她,顾若圆却是扬长而去了。   现在的顾若圆,的确不是从前的顾若圆了。   从前周姨娘还活着的时候,还受宠的时候,哪有她顾若圆说话的份,她们说话,她也只能在一旁听着,看着,默默的垂了眸,低着头,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现在周姨娘没了,她与顾今笙也闹得不和了,这顾若圆便以为自己可以不用怕她了,竟敢对她出手了。   这一个巴掌,可真疼。   顾云溪抚着自己火辣辣的脸蛋,谢姨娘从她面前走了过去,轻蔑的冷哼着,故意嘲讽她:“都是庶出的,都是姨娘生的,有些人还真把自己当成嫡女了,真是够不要脸的了。”   现在连谢姨娘也敢对她明着的冷嘲热讽了?只差没指在她脸上骂她不要脸了。   顾云溪气得肝疼,却是拿她们没有办法。   上前打她们吗?她和顾若圆同样的年纪,那人也仅比她小上二个月而已。   真打起来,看她刚才的手劲和凶悍劲,恐怕也打不过,何况还有谢姨娘帮着。   “小姐,您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等二皇子来了,您一定要告诉二皇子……”   “给我闭嘴。”顾云溪忽然拨腿就走,匆匆离去。   二皇子,已经不会帮她了。   即使知道她被欺负了,恐怕也是满不在乎吧。   冬草张口结舌,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快走吧。”秋蝉拽她一把:“反正小姐心情不好,还是少说话为妙。”   顾云溪匆匆回去了,入室,便瞧见羡殿下竟是来了,坐在客堂里。   “表哥。”刚才的羞怒隐下,她立刻高兴的走了过去。   他冷冷的瞧了她一眼:“你想个办法,去把笙儿约过来。”   因着男女之防,他总是不方便直接进顾今笙的香阁,但如果由顾云溪把她约到这里,他若就此看她几眼,也是好的。   昨日离开之后,他的心情便一直很不好。   她与苏大人才子佳人,一同出入,他也只能远远看着。   现在,他想把她约过来,单独看着她,而没有苏大人。   虽然很荒唐,但他就是要这样子。   ~   顾云溪微怔之余也就明白了,她昨天答应了羡殿下,会帮她约顾今笙。   压下心里的嫉妒和恨意,现在他居然笙儿的叫了起来,叫得好一个亲热呢。   心里发冷,面上还是点了头:“好,我这就想办法去。”   她根本没有办法可想,顾今笙怎么可能会来她这里?   当时那样说,不过是想留住他,想自己可以待在他的身边。   她与顾今笙表面瞧起来相安无事了,但谁都知道,内心里,大家都仇恨对方。   现在的顾今笙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蠢笨的、凡事都听她的顾今笙了。   顾今笙恨她,以至要毁灭她,这一切,她现在都明白,但已经晚了。   抬步,她走了出去,吩咐下去:“冬草,你现在立刻去笙姐姐那儿一趟,就说羡殿下来了,请她立刻过来一趟。”   “是。”   “等下。”   “无论如何要把人请到,请不回来,不许离开她面前。”   “是。”冬草心里有些慌,怎么听起来事情好像还挺严重?   ~   稍顷,冬草便匆匆来到了顾今笙的面前了,照着云溪之前所言的,对她讲了一遍:“笙小姐,羡殿下在三小姐那儿,请您过去一趟。”   顾今笙正在楼上作画,头也不抬的回她一句:“羡殿下在三小姐那儿,由三小姐招待便是,要我过去作甚么。”   “奴婢不知。”   “若羡殿下在府上吃饭,告诉厨房一声,多几个好菜送过去便是。”   “笙小姐,羡殿下到府上来,请您过去,您这样违抗恐怕不妥,会让人以为您在藐视皇室呢,您还是过去一趟吧。”   顾今笙抬了头,打量了眼前的垂着脑袋说话的冬草。   这丫头胆肥了,敢说这样的话威胁她。   这的确是威胁,她听出了威胁的味道。   冬草扑通就跪下来了:“笙小姐,奴婢只是照主子的吩咐来传个话,还请笙小姐过去一趟。”   顾今笙便搁下了手里的笔墨,站了起来。   “走吧。”她倒是要瞧瞧,这羡殿下来,要她过去作甚么?   还是这顾云溪,又和羡殿下说了自己什么?   不管她打什么鬼主意,她都已经不在是从前的她,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顾今笙跟着去了,带上了常在身边侍候的奴婢袭人紫衣和薄叶。   主仆来到顾云溪的院里,进了客堂,就见羡殿下果然是在了。   看见她来了,皇甫羡的目光便落在她身上了。   她真的是一位极美的女子,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瞧,都美得无可挑剔。   淡雅清贵处还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   “殿下您找我?”顾今笙弯腰行礼,直接问了,若是没事,她便走了。   皇甫羡便瞧了一眼顾云溪,她立刻走了过来,谦意的说:“笙姐姐,是我找您,我怕您不肯过来,才让奴婢说是羡殿下请您过来一趟。”   难怪……   “有事?”   “笙姐姐,之前和四妹妹说到画的事情,我心里还挺不安呢,特意请您过来,帮我一块看看我作的画,有没有需要修改之处,免得到时候真放到翰林书画院,反让人贻笑大方。”   请教她这样的问题,虽是满心不甘,但眼下也别无它法。   顾今笙瞧她一眼,怀疑她这话的真实度有多少。   她会想要请教她指点?   “还愣着干什么?秋蝉你快去我房间把我放在桌子上的那幅唐宫仕女图拿出来。”   侍立的秋蝉忙去拿画。   “笙姐姐,您先小姐一会,喝杯茶吧。”顾云溪忙倒茶,端到她面前。   顾今笙便坐了下来,接了,只是没喝,和她说:“你的画向来比我好,何须我来看,我不过是个门外汉。”   “笙姐姐您太谦虚了,字画能放到翰林书画院,自然都是极好的,就算苏大人疼爱您,在这种事情上,我想苏大人也不会由着您胡来的是吧。”   皇甫羡微蹙了眉,提苏大人作甚么?   有点闹心。   顾今笙倒是噙了笑:“也不知你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   虽是平时瞧起来气质清贵,但笑起来的样子却分外明媚,尤其是那两个小小的酒窝,让人有着一亲芳泽的冲动。   皇甫羡默默的瞧她,却也不敢盯她太久,怕被她发现了。   “当然是夸姐姐了。”顾云溪也笑着说。   说话之间,秋蝉过来了:“小姐,奴婢找不到。”   顾云溪叹口气,有点无奈的样子:“这丫头怎么这么笨呢,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转而对顾今笙说:“笙姐姐,我去去就来,您先小姐一会。”   “……”顾今笙没言语,她已经去了。   忽然就剩两个人了,她和皇甫羡。   顾今笙坐着不语,猜测着这顾云溪在搞什么鬼?她是不太相信她会请教她作画的事情,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是势同水火了,她怎么可能会请教她。   就算真的是请教她,倒是把画先准备好搁在这儿呀?临时去取画,她的诚意呢?   正因为想不通,才觉得请她看画这事不可信。   暗暗压下心里的不悦,也想瞧她究竟在搞什么鬼,能搞出什么鬼。   “笙小姐。”忽然传来羡殿下柔和的声音。   顾今笙瞧他一言,他欲言又止,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般。   和这个人,她真的没话好说,想起三爷对她警告,让她绕着这个人走,她倒是想绕着他走。后来她才明白,有些人你可以绕着她走,但对方却不会绕着你走,还会缠着你不让你走。   想起那个小婢女对她的威胁,这么大胆的婢女,若不是怕云溪的责打,便是没把她这位小姐放在眼里了,以为事后可以安然无恙么?   片刻之间,她的心思也已是百转千回,听到羡殿下喊她,便起身回了话:“羡殿下有何指点?您请说。”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又疏离冷淡。   皇甫羡瞧着她,有点不喜,不喜欢她对自己的疏离冷淡。   “听说你的字画放在了翰林书画院,反响也挺好,以前倒是我偏听偏信的误会了你。”这是在承认他听了云溪的话,从一开始就对她存了偏见?   为什么忽然对她说这样的话?顾今笙想了想,没想明白。   “看来以后,我得从新认识你了,笙小姐。”   谁稀罕他的认识?最好不要认识!   “羡殿下,您在说什么呢?”她故作不懂,她需要懂他的话吗?   皇甫羡眸色微动,他知道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但正是这样的不简单,让他莫名的着了迷。   这张单纯的面皮之下,隐藏着太多让人好奇的东西,其中有一样,便是妖女。   一颦一笑之间,都是对男人的勾引。   正在那时,侍立在外的奴婢匆匆过来:“苏大人到。”   羡殿下脸色微变,顾今笙神情也微微一变。   扭身,望去,就见苏长离已经大步流星的过来了。   ~   他刚去顾今笙那边,便听奶娘说了她来这儿了,又听说是被羡殿下请过来的,他能不往这来么。   奶娘原是好意相告,没想到三爷心思复杂,想得多。   “三爷,您怎么来了。”顾今笙上前行礼。   苏长离便淡淡的扫她一眼,虽是一眼,顾今笙也本能的感觉到他压抑的怒意了。   他能不来么,他本就是来为秋后算帐的,昨日便在翰林书画院与羡殿下罗嗦了半天,他且忍了,后面又答应一个什么朱公子要再给他画一幅一模一样的画,他当时没说,也是打算过后来告诉她,画个别的。   两件事情一件还没和她算呢,不料,今日俩人竟又在一块了,还跑到顾云溪这来会面了,难道这也是偶遇?   早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有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也早就不打算过问他们俩人之间的过往了,心里猜测着,就算有什么,最多也是笙儿曾经偷偷爱慕过羡殿下罢了,她现在才多大?就算是爱慕,那也是极单纯的爱慕,并不会太复杂,现在既然是他的人了,那些过往也就一笔勾销了。   他也警告过她看见羡殿下绕着走,他以为她会听,她倒好,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到这个人面前。   “羡殿下也在呢。”他没有理会顾今笙,倒是和皇甫羡打了招呼。   “来给云溪送些药。”本不用解释的,皇甫羡还是刻意解释了一句,但这样的解释不就是欲盖弥彰么?   给顾云溪送药,怎么顾今笙也过来了?   顾今笙和顾云溪向来不和,若非必要,以他对了解,顾今笙是不会到这来的。   压下心里的那些猜测,苏长离也就说:“笙儿,我来问问字画的事情。”   “羡殿下,我还有些事,先告退了。”顾今笙立刻准备撤了,皇甫羡自然是不会留她,眼睁睁的看着她与苏长离一块离去,袖中的拳头却下意识的握紧了。   好不容易单独把她叫过来见上一面,多看她一会,苏长离竟是又来了。   压下心里烦燥,就见顾云溪拿着画进来了,一瞧这里没了顾今笙了,便疑惑的问:“笙姐姐呢?”她当然知道她已经走了,她早过来了,只是瞧见苏大人来了,便刻意没有出来罢了。   皇甫羡扫了她一眼,问:“苏大人常来府上吗?”   “就算不是每天都来,但基本上隔个二天三天也会到府上的。”这话当然不实,苏长离最近为翰林书画院的事情忙着,来府上的次数相对少了许多,有时候七八天都没出现呢。   说这样的谎,自然是为了让羡殿下减少见顾今笙面的主意。   苏大人若常到府上,他便没有借口找顾今笙见面了。   ~   且说,顾今笙可以说是灰溜溜的跟着苏长离走了。   虽说她并没有干什么对不起苏大人的事情,但苏大人一再警告她的话,她并没有忘记,让她见了羡殿下绕着走……   明知道他不喜欢她见羡殿下,她还是过来了,还让苏大人抓个正着,便有种被抓‘奸’的尴尬。所以,她是灰溜溜的跟着苏长离一块出来了。   他走在前头,身材秀雅又颀长。   她看不见他的脸,可从他的身上还是嗅到了丝丝的怒意。   一路上心里都在盘算着,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解释清楚,她真没想见羡殿下。   ~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苏长离大步流星的离去,顾今笙几乎是小跑的才跟得上去。   这俩人一回来,不但脚下生风,这表情瞧起来都不对劲,奴婢也是大气不敢粗,立刻垂了眸,弯了腰,待主子们进了屋……   “三爷,去画室吧。”顾今笙忙出了声,匆匆走在了前头。   请他到琴房,那边说话比较隐秘一些,她怕三爷一会发了脾气,声音万一大了起来,让旁的奴婢听了去,总归是不太好看的,她也觉得难为情。   苏长离见她逃野似的跑去了那边的阁楼上去了,便也一声不响的跟了去,就是她平日练琴写字所在的阁楼上。   随着顾今笙进去了,苏长离也随之跟着进去。   砰的一声响……   跟着的袭人紫衣薄叶都被挡在了外面,吓得缩了一下肩膀,面面相觑,三爷这是发脾气了?为什么呀?她们这些奴婢还真不清楚。   门被重重的甩上了,顾今笙也吓了一跳,都能听见自己的檀木门颤抖的声音了。   她忙回身张口解释:“三爷,您听我说,我真不是有意要见羡殿下的。”   “我有问你这件事情吗?你急着解释什么?还是想掩饰什么?”苏长离的语气不太好,带着些许的讽刺。   “……”她急着解释也不对了?她不是怕他不高兴吗?   顾今笙有些头皮发麻,觉得三爷有点难搞了些。   哗……桌前的椅子被拉开了,苏长离坐了下来。   这么明显的生气,连桌椅门窗都成他的出气筒,跟着遭殃了。   顾今笙便站在那里发怔,他不让解释,她只好闭嘴。   “解释呀。”三爷冷不丁的又发了话,还让她解释?   顾今笙便没有先前那样急切了,当看见他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的便是,解释清楚,她没和羡殿下刻意说话,现在被他一惊一怒的动作震的,反镇定下来了,也不再向先前那样,在他面前好像一个做错事的犯人似的。   她这么急着解释,倒真是有点欲盖弥彰了,想通了,她也就清醒了。   遇着三爷的事情,总是莫名的有压力,思维都被他给搞混乱了。   抬步,她走了过去,拉了他面前的椅子准备坐下来好好和他谈一谈。   “站着说话。”   “……”   三爷不让她坐?让她站着说话?   这种说法本身就不公平,好像在惩罚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她又没做错事。   她还偏不站了,凭什么他什么状况都没搞清楚,便像对待犯人似的对她?   “顾今笙,反了你了。”   她臀部才刚挨着椅子,苏长离的声音已带着丝丝的冷气传了过来,连桌子都拍响了,顾今笙这次是真的直接吓得站起来了,没敢坐下了。   真是又气又委屈,三爷脾气真的不是一般的差。   倒吸一口冷气,顾今笙直视着他冷似寒星的眸子,心里有些屈辱,有点咬牙切齿的:“三爷,你是把我当成犯人来审的吗?我又不是你的犯人,我也没犯罪,这里还是我的地,我为什么不能坐下来。”   他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她像个犯了罪的犯人似的被他审问。   他是官员,她是罪人。   现在的感觉,就是这样子。   苏长离一时之间没有言声,他确实是气极了。   的确,她不是犯人,就算犯了错,也不能归纳到犯人这一类。   “那你坐吧。”他允许她坐下来了,但声音冷淡依旧,好像是莫大的恩赐。   他让坐了,顾今笙反倒不坐了,站着和他说:“我还是站着吧,免得你一会生气把我桌子掀了,砸到我就不好了。”   冷睨她,没心情和她废话,等她解释。   顾今笙抿了一下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回来的路上已经整理半天了。   “三爷,我不知道羡殿下到府上了,是云溪派了个奴婢哄我过去,说羡殿下来了,我本是拒绝的,但那奴婢也是个大胆的,说了一些威胁我的话。”她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下,她问心无愧,人也就坦然下来了。   “所以我就过去了一趟,过去之后才知道是云溪派了个奴婢以羡殿下的名义骗我过去罢了,她作了幅画,想请我看一看,因为在这之前,她和四妹妹打了个赌……”她又把这事说了一遍。   苏长离没有打断她,听她继续说。   她的思路已经相当清楚了,来龙去脉都说得清清楚楚,也没了先前的紧急和急切。   看得出来,在惊慌过后,她已经平静下来了。   “事情就是这样子的,云溪想在画上胜过四妹妹,所以请我帮她看一看,你来的时候她刚好去拿画了,她本来是派奴婢帮她拿画了,但奴婢没找着,她便亲自过去了。”所以,他过来的时候便看见她与羡殿下待在一个屋了。   “过程听起来滴水不漏,但爷一个字不信。”这是苏长离听完她的话之后给的第一句话。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没对不起你。   想是这么想,顾今笙没敢真的说出来心里话。   “以你和三小姐的关系,她即使真的画得不如四小姐,也不会请你指点,请你指点说明了什么?承认她不如你的画作得好,据我所知,这三小姐向来自诩高你一等,在诗词字画上是瞧不上你的,我也听说你也就这半年多的时间才开始发奋图强,学习字画,在这半年之前,你确实不如她。”   倒是把她的底子摸得一清二楚了。   顾今笙抿唇不语,想看他怎么推测,她说的都是实话,他还能把她的话给推翻?   “既然三小姐根本不可能请你指点,而你又没说谎的话,那便只有一个原因了,是羡殿下逼三小姐请你过来的,再你来到时,三小姐便假意说请你指点她的画,令奴婢去取,如果她真心要请你指点,会在你来之前就把画准备妥当,放在你的面前了,而不是在你来了之后,派奴婢都取画,奴婢没有找到她的画,她又借故自己去取,留下你在这儿,你说这是为了什么?”   这样的推测她先前也曾想过,但想不通。   现在三爷也这般推测了,她心里便有些吃惊了。   三爷也在怀疑云溪故意帮羡殿下约她前来?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呢?云溪喜欢羡殿下不是一二天了,她现在又是有未婚夫的人,云溪应该非常清楚,羡殿下的存在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了,前世的事情不可能再发生,她不会喜欢羡殿下,因为知道这中间的圈圈,反是冷笑:“三爷这想像力不是一般的丰富,不亏是殿前第一状元,但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顾今笙,爷知道你和他之前有些过往,本也不打算追究这些过往,但你不要以为我对你宽容了些,你便可以肆无忌惮,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昨天、今天、你们已经见过两次了。”   “昨天的事情也怪我?”这可真是够蛮不讲理了。   “昨天你可以转身离开,假装不认识他,但你没有,你站在那里和他说什么。”   “他说你的画不好,我和他争辩几句。”所以也是为了三爷你呀。   “爷的画好与不好,不需要你去和他争辩,也不是他几句话能够诋毁得了的,我告诉过你,看见他绕着走,你当我是说说而已的?”   顾今笙忽然就无言以对了!她发现三爷的口才真的极好,思路更加清晰,没的都能说成有的,她根本就辩不过他。   昨天,她是可以绕着走,但听皇甫羡那样说他的画普通,她忍不住争辩。   她容不得这个人说三爷丝毫的不好!   她一片好心,他丝毫不领情,心里还为此怪上她了。   下次,再有人说他什么不是,她保证装听不见。   “昨天朱公子要的那幅画,我既然取了下来,便是不想再卖,你平日里瞧着也是个聪明的,怎么那会就变傻了?和人家说要再画一幅一样的,你觉得可以再画一幅一样的送过去?你又把脑子也摔了?傻了?”他有听说过今笙爬梯摔下来后,人就变了,故此今个有这一句话,又把脑子也摔了。   摔傻了。   最后一句,有点口不择言,骂得便是极重了。   顾今笙默了一会,被气的。   朱公子的事情,是她考虑不周了。   就算她有错,他至于这么凶的骂人?   昨天发生的事情,拿到今天才来说,看来三爷今天过来就是秋后算帐的,昨天一直忍着的呀?   以三爷的脾气,为什么要一直忍着?   不想让她难堪吗?不想破坏她昨天的兴致?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了,这么想来,便也不难明白他今个的暴脾气了。   本来就是为了昨天的事情来找她算账了,又遇着了羡皇子的事情,这两天的事情加在一块,便触发了三爷的暴脾气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自己反而没那么气了,软声解释:“三爷,这事算我的错,是我考虑不周,当时比较高兴,没想周全,您息怒好吗?”   她诚诚恳恳的道谦认错了,苏长离冷眼瞧她,讽刺:“你何错之有。”   顾今笙暗暗抹了把汗,竟是无言以对。   认错都不行?   第101章 三爷难求   顾今笙忽然就无言以对了,闭嘴不啃声了。   “无话可说了?”   顾今笙瞧他始终冷冷的盯着自己,心里也是气了,气过反倒冷笑一声:“这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您老到底要怎么样?   “不服?”   “服。”她说着违心的话,服他才怪,她认错,他也不依不饶,像审犯人一样,   苏长离冷冷的瞧她,问:“说说你和羡殿下的过往。”   “我和羡殿下没有过往。”有也是前世,没必要提起。   “倒是云溪常在羡殿下面前诋毁我,说我坏话,所以羡殿下对我的印象很不好,有些针对我,第一次见羡殿下的时候你是知道的,就是上灯节那天,楼道上有遇着,他莫名其妙的说了我几句。”她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下,后来她跟着燕京上了楼,便见了他。   “羡殿下也到过府上几回,总是拿话针对我,你都知道的,不信你去查看,以三爷的本事,要想查清楚,应该不是难事吧。”   苏长离挑了眉:“这么说我还冤枉你了?”语气已经不似先前那样冷淡,还是带着讽刺的味道。   “本来就是。”   “就算爷冤枉了你,也改变不了你从昨天到今天都和他说话的事实。”   “那三爷你想怎么办?”她已经说了,事情就是这样子,刚好还都让他看见了,她也没有办法了,和三爷为这事红脸,感觉像打了一仗,比和周姨娘、云溪周旋还要累。   心累。   瞧她一副死猪不怕开心烫的架式,苏长离很难不气。   他怎么办?他想了想,他能怎么办?   好像真不能把她怎么办!但如果不办了她,她还是会屡教不改,他几乎可以预见,如果下一次羡殿下到府上来,他们总能不期而遇。   她最后的解释貌似有些说得通,顾云溪常在羡殿下面前说她的不是,而后来羡殿下发现她并不是顾云溪所说的那样……   男女之间的事情总是很微妙的,他能觉察出一些异样来。   他并不喜欢自己的人被人掂记着,更不喜欢她总是有理由与他说上几句话。   他没再盯着顾今笙瞧,目光移向别处,他要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不能给他们一直相见的机会,笙儿没有任何意思,但羡殿下呢!   他应该把她早点娶回府,羡殿下便没有机会接近她了。   那人定然是对笙儿有意图的,这一点,他能觉察到。   属于自己的宝贝被人一直窥视着,随时都想偷了去的感觉,并不爽。   ~   沉默了一会,也是僵持了一会,苏长离忽然就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走了。   “三爷。”顾今笙下意识的便要拽他的胳膊,她没想到他会忽然要走。   他猛然就把她给甩开了,用力过猛,顾今笙踉跄几步,就听哗的一声,他拉开了门,直接甩门走了。   顾今笙站在原地,没敢再去追他,是想起上次端午节在船上的时候,他发脾气的样子。   这暴脾气,是想把她的门给摔坏吗?   气人。   默默的叹口气,三爷这脾气一发,搞得云溪和若圆画的事情她就不好开口了。   罢了,还是过几天吧,等三爷熄了火再说不迟。   若是三爷熄了火,一来她可以开口说书画之事,二来,还要趁机和他好好说教一番,不能动不动就因为羡殿下的事情和她发脾气,这又不是她的错,这样子她很冤枉的。   三来,她不想和三爷冷战!   让他带着一肚子气走了,他生气,她心里也不好受。   “小姐。”袭人紫衣和薄叶都匆忙进来了。   苏大人甩门而去,那么大的动静,怪吓人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姐,怎么了?”   “可能有点误会。”她慢慢坐了下来,坐下后才发现,自己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了一般,和三爷一番争辩简直是伤神伤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三爷那甩门的声音……恐怕是误会很深了。   “都出去吧,不用守在这儿了。”她想一个人静静。   几个奴婢应声,默默退下。   她静坐了一会,揉了眉心,觉得甚是头疼。   “小姐,三小姐来了。”薄叶这时在门口喊她。   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便是一肚子的火:“让她进来。”   她果然是不肯安静下来的,之前三爷的说法并非没有道理,她本来也心存疑惑,这顾云溪怎么可能会请她去指点什么画,既然请了她,画又不曾在手,绕了一大圈,反是自己跑去拿了画。   单独留下她和羡殿下,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呢?   前世的时候,她不傍的鼓动她示爱羡殿下,一直说羡殿下如何的不错,但这一世,她没有这个机会来鼓励她,她又是有未婚夫的女子,顾云溪还这样做,是图个什么?难不成她以为羡殿下魅力无穷?都到这个时候了她会舍弃三爷移情别恋不成?   压下心里的疑惑,这件事情有太多的疑点了,不通!   顾云溪这时便走了进来,拿了她的画,弯腰:“笙姐姐,你怎么就走了呢?这画我已经拿来了,请您指点。”既然要演戏,自然是要做戏作足的,所以她在羡殿下立刻后便立刻把画送来了。   顾今笙瞧她一眼,抬步走到她的面前便甩了一个巴掌过去。   顾云溪被打得眼冒金星不说,心里也是火冒三丈,她最近怎么老是被打?明明她已经表现得很柔顺了,多半都是顺着她的。   之前被顾若圆打的脸还疼着,现在又在原地挨了一个巴掌,更疼了。   她抬眸看着顾今笙,压下心里头的怒意,眼里便蓄满了水:“笙姐姐,我又惹你生气了吗?”   顾今笙冷冷的看她:“顾云溪,少在我面前演戏,那样只会让你更可笑,我早说过,我已不是从前的顾今笙了,你的可怜丝毫打动不了我,只会让我恶心,你倒不如到羡殿下面前去做做戏,说不定他还能怜惜你一分。”   顾云溪眸色便沉了下来,收起自己可怜样,瞪着她不说话。   怎么忽然就翻脸了?她心里没想明白。   “我看最近是待你太仁慈了些,你倒是敢拿话骗我了,你以为骗我过去后,我会不追究你?”   原来是因为骗她过去的事情生气了?这好办,她道个谦便是了:“笙姐姐,都是我的错。”她诚诚恳恳的道谦。   “当然是你的错,一个小小的婢女,竟然敢拿羡殿下的身份威胁我,回去之后,把那丫头给我杖责二十大板。”   “笙姐姐,这会要了冬草的命。”关键是打完后,冬草便不能服侍她了,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既然你心疼她,那就由你来领这二十大板吧。”   “笙姐姐,我这就责罚她。”顾云溪转身,匆匆离去。   她当然不想挨板子,她知道顾今笙是做得出来的。   所以,回去之后,顾云溪就命人打了冬草二十大板子。   奴婢的命向来不值钱,冬草惨叫了一会,挨过二十板子后被院里的奴婢抬到她寝室休息去了。   万没想到这事情为小姐办成了还是要挨板子。   ~   那厢,苏长离是真的离开了。   现在迎娶顾今笙是不恰当的,时机不对,她正在守孝,这事就这么算了,也说不过去,一次次算了,她日后会总有找不完的借口,这一来二去的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不可能天天盯着她,像犯人一样监视她!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坐在马车里,他轻轻抚额,揉了一下眉心。   气得人头疼。   ~   这事之后,顾今笙消沉了一日,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屋里哪也没去了,画也没有作,字也没有写,毕竟和三爷吵架并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她的心情是会受影响的。   过了一日,她强打起精神,开始作画。   答应十天给朱公子作的画,还是要完成的。只是,她已经没再画原来那幅画了。   默默叹口气,当时只顾着自己的画有人中意了,没考虑周全,才会答应画幅与人一模一样的画来。   三爷在这件事情上骂她是对的,他都把画取下来不肯卖了,她还在犯蠢。   这种错误,实属不该。   说是十天完成这画,其实她也就花了六七日的时间,最后派薄叶把画送到了朱府上,只是临去前交待了薄叶:“和朱公子说我已没了当时的心境,作不出同样的画了,这画算我送他的,只要他喜欢就好,不收银钱,若不喜欢,便再拿回。”   薄叶领命去了,快马夹鞭的把画送到了朱府上。   回来的时候和今笙说:朱公子喜欢得不得了呢,收下了,只是交代奴婢说,他想要一幅百寿图,不知道小姐可否愿意再为他作一幅,若是愿意,回他个话,他会把定金送到,价钱随小姐出。   价钱随她出吗?这话听起来相当令人满意,朱家是富商之家,自然也是不差银子的,想了想,这朱公子可真看得起她,百寿图她可从未作过,因为太过复杂,但还是对薄叶讲了:“你明个再跑一趟,回他个话,让他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定金就不必了,到时候如果他满意的话,再给银钱。”   “是。”自家小姐才艺出众,还有人要请她作画写字,这是好事,薄叶也跟着高兴。   顾今笙此事是应下来了,但也知道那百寿图可不是好画的,在写字的功夫上,虽然年数长些,前世的时候也是练过些年的,但百寿图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字画。   这种事情,如果三爷在,请教他一下,所有的难题也便迎刃而解了吧。   只是,这么久了,三爷并没有来找过她。   三爷不来找她,她找三爷便是了。   她心里盘算一番,自是有了主意。   隔了一日,午后,主仆几个人便又穿起了先前准备的男装。   笙小姐着了男装自然是为了去翰林书画院,这也不是什么奇事了,府里看见过的仆人都清楚这一点,倒也不稀奇。   她一身蓝袍加身,手里拿了上次的那把象牙扇子,瞧起来虽是男女难辨,但看这装扮便是一位十足的翩翩公子形象。   主仆一行上了马车,驾马出了府,先直奔翰林书画院去了。   这个季节,正是三伏的天气,出了门,即使是坐在马车里不动,也把人热出一身的汗来了,顾今笙只能不停的拿着扇子摇着,两个奴婢也在身边拿帕子给她不时的擦试一下脸上的汗。   坐着都能把人汗透了,谁都不好受。   “小姐,这外面热得很,要不奴婢先去前面探探路?打探一下大人在哪个地方?”   “不用了。”只要他人还在京城,不是在内阁便是在翰林,若是在翰林书画院,刚好,若是在内阁,她便在他府前等一等,他总会回来的。   她心里早有盘算好了,才没有刻意去打探他这个时间人会在何处。   既然出来了,翰林书画院她是想作为第一站,去瞧瞧的。   这个时候的翰林书画院,由于是午后了,虽是热了些,但并不影响某些才子们在翰林书画院中的长亭里三五成群的坐着吟诗作对,念一些自己的酸诗。   顾今笙径直进了书画院的室内,里面依旧是人来人往。   她四下瞧了一眼,假装和旁人一样四处欣赏,后来就遇着了上次取画的那人,便忙喊了他询问:“请问三爷在这儿吗?”   那人瞧了她一眼,认出来她是上次跟着三爷一块过来的那位公子,还是个画师,便恭恭敬敬的回了她:“三爷今日没来。”   竟然没来?在这里没见着人,说不上有太多的失望,反正下一站总会遇着的,但还是下意识的打探:“知道三爷在哪吗?”   “小的不知。”就算知道也不可能透露三爷的行踪给旁人的,若真是三爷身边亲密之人,自然会知道三爷在哪儿。   不知道三爷的行踪,说明关系一般。   “公子您慢慢看。”那人弯腰退下。   顾今笙忽然有些意兴澜珊,便往外走了,顺便拿帕子抹了把额上的汗。   真是热死人了,这种天气是不应该出来的,连风都透着热气。   “画师,顾画师。”   才刚迈出翰林书画院的大门槛,迎面就遇着了朱公子,身边跟了几个奴才。   他没有骑马也没有乘车,摇着扇子潇潇洒洒的走了来,沐浴在这阳光下,连鼻尖上的细汗都显得分外俊俏起来了。   顾今笙不得不停下来,且郑重的解释一句:“朱公子,我现在还不是画师,您别这么称呼。”   “您真是太谦虚了,就算您现在不是画师,但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代画师的。”   这么看好她?顾今笙干笑:“借朱公子吉言了。”   “诶,别朱公子这么叫,太见外了,以后我就叫你重楼弟吧,你叫我云雀兄便可。”朱公子明显的甚是健谈,毕竟是商人之家,嘴巴自然也是能说会道的。   顾今笙知道他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便应了他:“这样甚好。”但也知道这次一别后,其实是难再见的,不过是为了应付过去,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走人。   “重楼弟,真没想到还会在这里与你不期而遇,我心里正想着,哪日能请你喝上一杯就好了,前面是茶馆,我们不如从那里面一边喝一边聊聊。”聊聊她的字画都可以。   顾今笙忙抱谦的说:“云雀兄,我还有要事,今日实在不方便久留,抱谦抱谦了。”她连连抱拳,把一个男儿的形象也是学得九层像了。   既然她有要事,还真不好强留了,朱公子便善解人意的说:“重楼弟弟你有事忙便是,改日,改日若是有缘,我相信我们还是会再次不期而遇的。”   顾今笙暗暗抹了把汗,忙抱拳:告辞。   转身,她踩着脚踏凳子上了自家马车,朱公子在一旁看着,目送她的马车离去。   这马车,怎么瞧着都像女儿家乘的马车呢?怎么这么女气呢?   ~   马车再一次离去,踏上了去太傅府上的路。   “小姐,要不让薄叶先去偷偷打探一下?看看大人有没有回到府上?”   紫衣说这话,是怕再扑了个空,这大热天的,就算她们可以受得住,但怕小姐身子娇贵,到时候反受不住了,热坏了怎么办?   顾今笙想了想:“这时间他也应该差不多在回府的路上了,不用麻烦薄叶跑来跑去的,怪热的。”   袭人忙说:“小姐,奴婢们皮粗肉糙不怕热,就怕热着了小姐,您瞧您细皮嫩肉的,脸皮都热红了。”所以薄叶才不怕热呢,多跑一趟路的事罢了。   被她一打趣,顾今笙反是笑了,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虽然是做足了准备来见三爷,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是怕他还在生气么?   如果气已经消了,他应该过来找她才对,但十天过去了,三爷都没来。   缓缓压下心里的不安,马车停在了太傅之外的一个拐弯处慢慢停了下来,她一个未过门的女子,还是男装,并不想入太傅府,所以打算在外面等他一会。   马车往远处停了些,她们主仆几个便偷偷摸摸的躲在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由于她们是男装,自然也不可有人认得出她们是谁家的小姐。   几个人等了一会,外面着实热了些,尽管这会太阳已经落下了。   “小姐,怎么大人还没来,会不会已经回府了?”袭人等得心焦。   紫人说:“再等一会,大人平日去我们府上,也差不多是这个点。”   “诶?那有辆马车,是不是大人回来了?”袭人忽然瞧见有马车驶来,忙高兴的问,差点想冲出去喊人了。   薄叶一把拽住她:“大人的马车不是那样子的。”   好吧,袭人暗暗叹口气,望了一眼不远处太傅府几个大字。   “薄叶,你去门口打听一下吧。”顾今笙到底是等得有些的不耐了。   “好勒。”薄叶立刻去了。   薄叶是直接去了府前打探的,她仗着自己是男装,看四下没有旁人,也不怕人认出她来,直接问门口站立的护卫:“喂,大兄弟,三爷在不在府上。”她怕说苏大人那人傻傻分不是哪位,毕竟府上的人都姓苏,便机智的改为三爷了。   “你谁呀,三爷是你能打听的?滚滚滚。”那看家护卫的人真是一点不给面子,手里拿着长剑就要把她往外赶。   这边的情形顾今笙是看在眼里的,果然,人家哪里肯告诉她三爷的行踪。   三爷的行踪,的确不是可以随便透露的。   薄叶很快就被赶了过来,有些沮丧:“小姐,人家不肯告诉我三爷在不在府上。”   顾今笙能怎么办?“再等一会吧。”   “小姐,要不我偷偷翻墙进去,抓个人逼问。”   袭人满脸嫌弃的看她:“要是让大人知道了,甚至是府里的旁人知道了,可不得了了,你快别丢咱家小姐的脸了。”有武力没智慧的家伙,都热得懒得骂她了。   “那怎么办?万一等不到大人呢?万一大人有别的事情,和别人出去吃喝了呢?”   “……”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几个人都眼神不善的瞧着她,这张乌鸭嘴可别说中了。   ~   太傅府上。   苏长离确实是在府上的,午后就从内阁回来在府上待着了。   待在自己凉爽的屋里,吹着凉风,自然是快活的。   不得不提一下三爷的创作,圣上喜欢他自然是有道理的。   三爷在自己的府上给自己修了一座凉殿,凉殿外有一座大风车,用府中水渠的水带动大风车,将水撩到房顶上,房顶有个水糟,当水积满后,通过一个机关将屋顶水糟打开,水理会沿着房檐缓绘流下、源源不断,活生生一个人造‘水帘洞’,清凉无比。   万青这时匆匆跑来禀报:“三爷,笙小姐来了。”   他本坐在桌前看书的,听这话猛然就抬了头。   “笙小姐还在外面,和她身边的几个奴婢一块来的,男装扮相,看样子没有进来的意思,只是在外面那棵老槐树下张望,估计是以为三爷人还在内阁,一会就从内阁回来了,想要在此等您呢。”   苏长离眸色微动,又垂眸看向手中的书。   “三爷,您不出去见见笙小姐吗?”万青心里都急了,外面那么热,他刚出去溜哒的时候就瞧见那薄叶一身男装鬼鬼崇崇的在门口打探,结果被门口的护卫赶走了。   三爷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找笙小姐了,上次去过,回头的时候好像脸色不太好看,感觉是生气了。   “不用管她,当不知道就是了。”本以为三爷应该出去请她到府上坐的,毕竟三爷这里多么凉快呀,那是国安候府上比不得的,国安候府虽是老宅,但并没有三爷这些取凉的家伙。   三爷竟是不为所动。   万青心里一怔,难道三爷不喜欢笙小姐了?   主子既然说不用管了,当不知道就是了,万青能说什么呢,默默的退了出去,只希望笙小姐明白过来,晓得今天是等不到三爷了,赶紧带着她的奴婢回府好了。   万青退了出去,苏长离手中的书已合上了。   确实不能管她,不能对她心软了。   上次的事情,他虽不气了,但总是要教训她的。   不能给她留下一个坏的习惯,以为发生什么事情,过几天他不气了,一切便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就那样算了。   ~   “木小姐。”外面传来万青的声音。   木向晚是苏长离的远房表妹,15岁了,相貌生得娇俏。她的母亲去逝后不久,便被她父亲送到了太傅府上,说是让她过来散散心,这一住便是二个月了。   “万青,我给表哥送些去暑的绿豆茶。”她解释一句,要来敲苏长离的门。   万青瞧了她一眼,没说话,随她去敲门了。   里面没有声音应她,木向晚便在外面说话:“表哥,我给您送了绿豆茶,方便进来吗?”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但门却开了,苏长离走了出来。   “表哥,您要喝绿豆茶吗?我是放在冰窑里镇着的,现在喝正好,清凉可口呢。”   “先放着吧,一会回来喝。”他径直往外走。   “表哥,您这会还要出去吗?”木向晚忙追问。   “出去有点事,你留步吧。”   “哦。”看着手里的绿豆茶,她轻轻咬了一下唇,表哥待人总是过于冷淡了些。   “木小姐,不如您就照三爷的意思,把绿豆茶放在这里吧,等三你回来再喝。”侍立在门前的婢女紫菱上前和她讲。   “那怎么行呢,一会就不凉了,我还是放回去冰镇着吧,等表哥回来再送过来。”端着自己的绿豆茶,她扭身走了。   既然如此,婢女紫菱也只能由着她了,一句木小姐慢走,目送她离开。   看得出来,她是对自己的表哥生了些不一样的感情,但三爷那个人是有未婚妻的人了,纵然是表妹,将来也只有做妾的份了。   ~   那厢,苏长离是朝府外去了。   万青梅风立刻跟了上去,一个问他:“三爷,要出去吗?”他好备马车。   苏长离没搭理他,他没打算出去,他就是想看看她还在不在。   万青这时和梅风悄声嘀咕了句:“笙小姐在外面等着。”之后作了个嘘的手势,梅风若有所悟,两人不动声响的跟着往外走。   苏长离并没有真的出府,他绕了一会,上了前面的一处平房顶上,站在那里可以瞧见府外的动静。   说好的她在那老槐树下站着的,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这才等了他一会,就等不及了,打道回府了?   胸中莫名的升起一股愠怒,她可真是够有诚意的。   抬步从屋顶走了下来,心情不太好,脸色便也不好看了些,梅风万青面面相觑,忙跟着一块朝外去,直接来到府外,仔细四下瞧了瞧,竟然没有笙小姐的影子。   “三爷,属下刚才真看到笙小姐在那边等着。”万青觉得三爷好像是为这事出来了,现在没看见人好像不太高兴,忙上前解释了一句。   苏长离自然信他的话是真的,但关健是,现在人真不在了。   太阳才刚平西,她就打道回府了,她就不能多等一会,让他看看她的诚意?   她若不来,他心情还畅快一些。   她来了一会就走,才更气人。   “三爷,要备马吗?”万青忙问,觉得如果备马的话,可以追笙小姐,就算追不上,可以直接去她们府上找人呀。   万青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才会有这想法,苏长离便给了他一记冷眼,万青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就是不明白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好像突然之间发生了矛盾似的?   “不用。”   他疯了不成,会去追她。   这一次,他还偏不去找她了。   既然她过来找过一次,他相信她会有第二次的。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翰林书画院那些事,她也会过来找他的,除非她不想翰林书画院的事情了。想想她初进翰林书画院时的情形,自己的字画让人欣赏认可时,她暗藏不住的高兴。   他可以笃定,她会在过来的。   只是,就算她来一百次,如果还是这样的诚意,还是不会见她。   片刻之间,苏长离的内心也打定了自己的主意。   她倒要瞧瞧,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不管是为了他或是为了她那些字画。   第102章 三爷的无奈   顾今笙自然是要打道回府的,找不到他的行踪,也等不到他的人,明明太阳已经平西了,再不回去天都晚了。   坐在马车里,顾今笙的心情也不是太好的,和原先的预想不一样。   她以为是可以见着人的……甚至以为三爷见到她意外前来,会开心。   回府之后,沐浴一番,她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靠在榻上想了一会,她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见到三爷。   事实上,一个普通人想见到三爷,还真不容易。   她若想见三爷,惟一的办法便是以女装示人,登门拜访了。   还没出嫁,登门拜访,总觉得有些羞人,虽然苏大人常到她这里来,甚至出入她这里和自己府上没有什么区别,俨然没把自己当过外人。   “笙姐姐,笙姐姐。”六少爷寻了过来。   入室,他来到今笙的面前,有些急:“笙姐姐,您管管五少爷吧,他现在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怎么了?”感觉是不是又闹出什么不要脸的事了?   提到这个人六少爷也是满心气愤,但拿他还真没办法。   “他还能干什么?他现在天天待在府上,哪也不去,便整天盯着江小树那个婢女了,我们傍晚回来的时候,发现他竟是跑到大哥的院子里去了,跟着江小树玩,大哥可是气坏了,把江小树罚了,让她跪在外面不许起来。”最后一句才是重点,江小树又被罚了。   “五少爷跟着江小树玩,大哥罚江小树作什么?”要罚也是罚五少爷呀。   “大哥说……”六少爷有些难以启耻的:“大哥骂江小树小小年纪,竟敢和府里的少爷厮混,还把人引到他这来了。”反正骂得难听死了,他都不好意思张口说。   今笙默然,大哥不好伸手打骂五少爷,便把气出到江小树身上了?   想到五少爷的种种行为,她也是气得摇头:“他是非要把江小树给败坏了。”但是,江小树现在是大哥的婢女,她没资格管大哥婢女的闲事呀,更不可能跑过去为江小树求情不要挨罚,这样大哥会更生气了。   “笙姐姐,要是能把五少爷送出去上个学什么的,他便没时间整天在府里盯着江小树了。”   顾今笙想了想,倒是有了个主意。   本来,她是非常乐意看着五少爷堕落的,但现在他在府上整天盯着江小树也不是个事,他会害了江小树的。   “走吧,看看大哥去。”她起了身,往外走。   六少爷忙跟着一块去了,笙姐姐愿意去了,说不定是有了什么主意了。   主仆一行出了院子,那时天已经黑了,冷清的月色高悬着,好似给这盛夏带来一些凉意,让人便不觉得那么闷热了。   一路来到顾燕京的院宇,果然,那个小婢女跪在院中,垂着脑袋。   顾今笙从她面前经过,没有说话,径直来到堂屋。   顾燕京正在客堂里坐着,举杯喝着凉茶去暑,远远的就瞧见有人来了,就是没动。   待人走了进来,他放下手中喝过的凉茶。   “笙儿,你怎么来了。”扫了一眼跟着的六少爷,一准这是小子又找她去了。   真是喂了个白眼狼,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了,总是为那小婢女说话。   “哥哥,我来找您有一事商量。”今笙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哦?”不是为了江小树求情来的?   今笙直言,不和他绕弯子:“哥哥,你看顾东来那个人,整天闲在府上没事做,便饱思淫欲了,他自己作恶没关系,但长此以往,他闲得发慌,就会整日盯着江小树这个小婢女,我瞧江小树一天比一天长得水灵,她现在还小,兴许旁人不会说她太多闲话,可再过二年,她长大了,顾东来会连同江小树一块给败坏了,那时候一个姑娘家的名声给毁了,日后还要怎么做人。”   “……”她怎么这么为江小树着想?   其实,倒不是她为江小树着想,只是六弟来说了,又是有关顾东来的事情,她便想管一管。   “哥,您不如把顾东来弄到军营里去磨练磨练吧,兴许哪天他长大了,需要被派出去的时候,他也能为咱们家出一份力,争一份荣耀。”   顾燕京知道这话是得反着听的,他们与顾东来那兄妹的关系,并不好。   想了想,觉得今笙这话是有理的。   “你说得也不无道理,这事我来安排,父亲那,你去说一说。”也总是要争得他的同意的。   “嗯,这事包我身上了。”   说了这事,今笙下意识的想打探一下三爷的事情:“哥哥,今个三爷去宫里没有?”他在宫里当差,若是去过,总会遇着的。   “去了,他这几日都是早去早走,不到晌午就回去了。”   今笙了然,难怪等不到人,看来是已经在府里了,要么就是出了府和旁人玩去了。   “哥哥,您知道三爷平日里都去什么地方玩吗?”   顾燕京瞧她一眼,这么明目张胆的朝他打探起那人的事来了?   “笙儿,你打探这些做甚么?”即使知道,三爷的行踪也是不能随便透露的。   到了他那个位置的人,又是圣上身边的红人,难免会得罪一些人。   当然,笙儿一定不会出卖三爷的,可有些事情,她一个女子是不必知道太多的,也不应该知道,知道得多了,反而不好了。   想到此处,顾燕京也就笑了一下:“笙儿,是不是他这段时间没到府上,你想人家了?若是这样子,明个哥哥见着他,让他到府上来找你便是。”   顾今笙大窘,哥哥这话说得也太直接了,她连连摆手:“哥哥,你千万别乱说,很丢人的,我才没想他,你千万不要找他乱说话。”   顾燕京瞧她紧张得不行,反是被逗笑了:“哥知道了,咱们笙儿还害羞了,不说就是了,女孩子家矜持点也行,那就让他主动来找笙儿吧。”   这话题,顾今笙和他进行不下去。   “哥,我回去了,您也早点歇息吧。”她站起来要走。   “走吧。”顾燕京摆摆手,让她走了。   顾今笙离去,六少爷忙跟着出去喊:“笙姐姐,我送送你。”   顾燕京没搭理他,由他去了。   小坐了一会,喝了口冰镇过的凉茶,便站了起来,往外走。   江小树还跪在那里,额头冒着汗,虽是晚上,但四面无风,她也热得不行。   顾燕京朝她走了过来,听着声音她脑袋埋得更低了。   大少爷不知道又想来和她说什么,在这里干活的这几日,真是天天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不小心又得罪了大少爷,被罚起来就惨了。   “江小树。”头顶上的声音带着霸气威严,她吓得肩膀一缩,忙应:“奴婢在。”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奴婢知错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她忙把脑袋伏在地上认错。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继续跪着吧,不到天亮,不许起来。”交代完这话,他转身便走了。   江小树只觉得脑袋一轰,完了完了。   她现在已经跪得双腿发麻,膝盖生疼,真跪一夜,她这腿还能要么?   “大少爷,奴婢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奴婢要是跪一夜,明天早上就没精神服侍您了,说不定腿都不能走路了,谁给您打水洗漱,谁给您端茶倒水。”   本来要找的顾燕京回身警告:“你敢给爷偷偷站起来试试看,林枫,给我看好了她,免得她偷偷站起来。”   林枫暗暗抹汗,忙站过来应下。   燕爷扬长而去,两个人苦在原地。   一个在罚跪,一个要监督罚跪之人,这是陪她一块罚?   顾燕京回屋歇息去了,怎么可能会让她站起来呢,这该死的婢女,非得好好修理她。   今个傍晚打道回府,看见的那一幕简直让他恨不得掐死她算了。   顾东来那该死的在他院里坐着不说,俩人还并排坐在台阶上,有说有笑。   虽然江小树狡辩了一番,他是一个字不信。   小小年纪,居然就会媚惑男人了。   想想之前所发生的事情,真是辗转反侧。   回顾之前,傍晚时分,顾燕京跟着六少爷一块入的府,回了院中。   本想回去找洗个冷水澡,舒坦的泡上一会,不料,一入院子,入眼的竟是俩人坐在游廊的台阶上有说有笑。   江小树有一口好看的虎牙,她现在是人吃得白胖白胖了,也越发的水灵了,连声音都甜脆起来:“五少爷,你看时候也不早了,你可以回去了吧。”不然,等大少爷回来瞧见他在这儿会不高兴的。   大少爷笙小姐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她这个小婢女还是打听得清清楚楚的。   五少爷自然是不肯走的:“不行,我好不容易才见着你,我说什么也不会离开的,除非你答应我,明个还见我。”她这几日在顾燕京这里,院子都不出,他找了无数个机会也没见着她,最后便横下心来,直接偷溜过来找她了。   果然,她在躲在树荫的一角偷懒睡觉呢。   他这次也是学乖了,没和以前那样动手动脚,反是说了好话,江小树便没被他吓跑了,反是和他说了几句话。   最后聊下来的结果就是,越聊越多,他便一直呆着不肯走。   眼看天色不早了,江小树急了,只好求他:“五少爷,我求你了,你回去吧,明个再来,等大少爷离开了,你再来找我,我保证,保证会见你的。”   顾燕京听得一肚子火呀,上去一脚把人直接踹了。   顾东来一瞧这架式,还冲他直吼:“你凭什么打小树呀,你要是不喜欢她,把她给我好了,反正我早晚要让她做我的通房丫头。”   顾燕京气得拿眼瞪他:“不要脸的东西,你给我滚,不然连你一块打了。”   五少爷打不过他,瞧他眼神不善,也不敢真的和他闹,再看摔在地上爬起来后连疼都不敢叫的江小树,满脸心疼的直喊:“小树,你别害怕,我明个再来找你玩。”这不知死活的家伙,这样一喊,顾燕京更来气了,江小树的下场就更惨了。   他拨腿跑了,江小树直接被罚跪到天亮。   说是跪到天亮,江小树还真没老老实实的跪着。   她毕竟年纪也不大,说困的时候就立刻想睡了,都累了一天了,即使后来因为大少爷的出现心惊胆战了半天,但整个院里静悄悄的,四下连个人都看不见的情况下,她还是困得趴在地上直接睡着了,也顾不得蚊虫的叮咬,白天不能睡觉,晚上哪能不困。   林枫,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大少爷对这江小树的惩罚他都习惯了,也没见真的把她怎么样,但让他看一夜,他不困么?别人犯错他也要陪着,干脆坐在一旁的角落里,一边被蚊子咬,一边闭目养神,睡着了。   ~   次日,天才蒙蒙亮,江小树就爬起来了,睡醒了,抹了一把嘴角的哈喇子,站了起来,活动一下筋骨,挺好的。   睡了一夜,精神又饱满起来。   忽然听见有拉门的声音,她立刻便又跪了下来。   “江小树,给我死过来,打水。”传来了大少爷喊她的声音。   江小树忙应:“大少爷,奴婢的腿站不起来了,打不了水。”   “你再给我磨叽,我立刻就打断你的腿。”   “大少爷,奴婢这就去。”她立刻怂了,赶紧打水侍候大少爷洗漱。   林枫那时也醒了,慢慢的起了起来,揉揉眼睛,假装自己从来没有睡着过。   片刻,江小树已把洗漱的水打了过去。   顾燕京已经穿戴好,江小树侍候他洗漱。   为了证明自己的腿真的是疼得不行,江小树故意一拐一拐的到了他面前。   顾燕京冷冷的扫她一眼,脸上有几个红点点,估计是被蚊虫给叮了:“爷这里不需要残废的奴婢,你的腿要真是不行了,就送你出府吧。”   “大少爷,奴婢就是跪了一夜有些麻了,奴婢不是残废。”江小树忙解释。   “中气十足,看来你这一夜没少偷懒。”她会跪到天亮,信她才傻。   这个喜欢偷懒耍滑的小婢女,他早看穿一切。   洗漱过后,江小树又忙去厨房端早点,大少爷出门前都会吃些东西的。   早膳端了过来,她站在一旁侍候,顾燕京吃了几口,和她说:“江小树,如果再让爷发现你在府里勾搭哪个男人,就把你卖给人牙子。”   江小树吓了一跳,脸色一白,慌忙解释:“大少爷,奴婢没有勾搭男人。”她还只是个孩子呀,大少爷竟说这样的话,但还是忙为自己辩解:“是五少爷非要到这里来,奴婢只是一个下人,不敢赶五少爷,奴婢若不好好和他说话哄着他,五少爷就要打奴婢。”   顾燕京睨了她一眼,这张嘴从来都是能说会道的,默了一会:“爷不在府上,你就去笙儿那侍候吧,不许偷懒。”   江小树一愣,竟可以到笙小姐面前?   立刻弯腰行礼:“奴婢遵旨,奴婢一定不会偷懒的。”   去笙儿那侍候她就这么高兴?瞧她那终于脱离牢笼的快活样,气不打一处来。   江小树侍候他吃喝完,自己也去厨房吃了些早膳,然后高高兴兴的去找顾今笙了。   来到顾今笙的面前,她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后说:“笙小姐,是大少爷派奴婢来侍候您的,大少爷说以后他不在府上,就让奴婢来这里侍候您。”   大哥这是怕江小树让东来欺负了去?所以自己不在府上,便让江小树到她这里待着了?平日里瞧着挺烦这奴婢的,没想到心里还关心起了一个小婢女。   “既然大哥这么说了,你就留在这儿吧。”   “奴婢谢笙小姐。”   说话之间,顾云溪和四小姐顾若圆以及孟小姐田姐儿都来给她请安了。   几个人依次请了安,四小姐便上前试探着问:“笙姐姐,那翰林书画院的事情,可有什么消息?”   今笙语气轻淡:“三爷最近没到府上,我还没和他提。”   顾云溪眸色微动,苏大人为什么最近没到府上?该不是因为上次羡殿下到府上一事吧?仔细想了想,那次之后,苏大人便没再来了,难不成为了羡殿下两个人闹了什么不愉快?   “没什么事,你们都回去吧。”今笙懒得与她们周旋,因为她今天着实还有些事情要去办。   顾今笙打发她们离开,几个人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走出顾今笙的院宇,孟田也打算回自个院里待着了。   候门的日子虽是清闲了些,看似养尊处优的日子,可也无聊了些,一个乐趣都没有,不像在村里,她尚且可以四处跑跑,到处玩玩,更不像笙小姐那般,可以出府。   她默默的叹了口气,与这些候门小姐在一起的相处,总归是有些格格不入了些,各位小姐待她既不热情也不冷淡,恰到好处的不远不近。   ~   打发走了各人,顾今笙也坐了下来,凝聚了心神。   答应了人家的事,自然是要做的。   她着了笔墨,袭人在一旁研墨。   百寿图,就是用一百个不同形体的‘寿’字所组成的图像,有圆形、方形或长方形数种;也有在一个大‘寿’字中再写上一些小‘寿’字的。经过不同形体‘寿’字组合成的百寿图,往往能够产生一种独特的艺术效果,给人以富丽堂皇、意蕴深长的感觉。   她拿笔蘸了些墨,先在纸上写了一个大的寿字,由于首次写一个特大的寿字,总归觉得不太顺畅,练了几次,都不太满意,这一个寿字,被她练了整个上午,废了一堆的纸张。   袭人在一旁笑着和她说:“小姐,您写的已经非常好了,为什么还觉得不满意呢,你是不是要求太高啦。”   她摇摇头,倒不是她要求太高,确实觉得还欠点火候。   别的寿字还好把据,就是中间一个大大的寿字,她自然是要求的标准高的,自己看着都不满意的话,旁人看了又岂会觉得好呢。   “小姐,奴婢给你捶捶,您先歇会吧,下午再写。”   今笙放下了笔,靠在椅背上由她捶了一会捏了一会发酸的肩膀脖子,闭了一会眼。   也不知道苏大人今个会在府上么!   想了一会,便对袭人说:“你去把薄叶唤过来。”   袭人应了一声,跑去喊薄叶,那丫头很快也就跑进来了。   “薄叶,你一会去一趟三爷府上,打探一下看三爷在府上么,就报上自家名号便是,要探清楚了,回来禀报,快去快回。”   “是,奴婢这就去。”薄叶应了一声。   昨个听哥哥说三爷这几天都是早就下了朝回府了,并没在宫里久留。   既然他早就下朝回府了,人不在翰林书院,如果也没有到处别的话,便极有可能就在府上待着了。   她有心想去府上找他一趟,但又怕他人不在府上,见不到本人就白跑一趟了。   他纵然再不高兴,即使是还在气着,她跑去府上找他了,他总不至于在人前给她难堪的,若他是会在人前给她难堪的人,上次在翰林书画院便不会顾及着她的面子了。   摸清了三爷的这一点脾气,她就安心了不少,默默的叹,人真的不能有软肋,不然,很容易让人抓住的。   当然,三爷这一点算不得什么软肋,她也不会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是他的软肋,但三爷会顾及着一些她的感受,这应该是真的。   ~   薄叶倒是很快就回来了,前后不了半个时辰。   “小姐,三爷在府上呢,说是今天就没去上朝,一直没出府呢。”她跑回来后高兴的回禀,听得顾今笙心里也莫名的起伏,有些动容。   “准备准备。”顾今笙便朝外走了,去了自己香闺。   “奶娘,把我那个放珠宝的匣子找给我。”   “袭人,把我件黄色的衣裳拿出来。”   “好勒。”   “等一下,还是拿那件白色的绣有云朵的衣裳吧。”这个素净,她还在孝期间,不适合穿颜色靓丽的衣裳。   袭人笑着答应,看得出来小姐心情不错,是因为今天可以见着苏大人了吧?   昨天没见着苏大人,回来就有发现小姐心情不大好了。   袭人忙着把她的衣裳找出来,紫衣忙着给她梳发,她坐在梳妆台前,慢慢冷静下来,不过是见三爷一次,她用得着这么精心打扮么……但若不打扮,首次登门拜访,自然是要给长辈们一个好印象,总不能素面朝天的过去吧?   “小姐,把这个玉兰花金簪戴上吧?”   “嗯,戴吧。”   “小姐,这个镯子佩您,夏天戴上清凉。”奶娘帮她把匣子打开,瞧自家小姐手上都没戴首饰,便笑着拿了一上好的白色羊脂玉镯给她。   今笙瞧了瞧,就戴上了。   “小姐,您脖子上还差样东西,这个红宝石不错。”袭人给她挑了一下,她经常脖子上空空的,什么都不戴,其实她的首饰最多了,以前也可喜欢戴了,不知道最近为什么都不爱戴了。   “那就戴上吧。”她依旧应了,莫名的觉得脸有些烫,怎么感觉自己搞得像去会情郎似的?三爷可能还在和她生气呢。   稍顷,她便被婢女收拾妥当。   袭人在一旁直赞:“小姐您真好看,像仙女一样。”   “就你嘴甜。”她笑笑,抬步又去柜子里翻出一个匣子来,打开,里面是各种首饰,都是名贵的首饰,有的是她母亲生前留下来给她的,还有的是外祖母以前送她的,还有一些是她自己买的。   她仔细瞅了瞅,挑出几样首饰来:“帮我把这些首饰都包起来,一会带上。”   第一次登门,总不能空手而去吧?   如果见着人了,便好送些礼物。   准备妥当,主仆也就又出府了。   坐上自家的马车,便往太傅府上去了。   太傅府。   就在薄叶刚打探完,前脚离开,后面那人就跑去禀报这事了。   “三爷,刚国安候府的奴婢前来打探了,问您在不在府上,小的照实回了。”   屋里传来清凉的声音:知道了。   为了等她,他今天可是连朝都没上,还特意对门口的护卫交代了一番。   想想,有点可笑,为了一个女子,至于么!   现在知道她是真的要来了,亲自来府上找他了,却又觉得至于……   在自己屋坐了一会,喝了杯凉茶,他默默的叹口气,感觉自己也真是疯了。   一个发育尚不健全的小女子,不知不觉就上了心。   他打算默默的看一会书,却发现自己竟是什么也看不进去,对自己无语,只好暗暗的笑笑摇头,索性放下手中的书,不看了,打算去换件衣裳。   他自个去衣柜里挑了件看起来比较庄重的衣裳,深蓝的颜色。   “万青,你去门口瞧瞧笙儿到了没有。”   “是。”   “不要做出一副刻意去迎接的样子。”   “……”万青心里疑惑,但很快也就明白了。   “是,偶遇。”他立刻拨腿往外跑。   还以为三爷不喜欢人家了呢,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忍下心里的笑,万青跑到门口张望,没看见马车过来,他就站了一会,当看见终于有马车驶了过来,他立刻朝后退了退,免得让人发现了。   他要装着要出门的样子,然后假装遇着笙小姐,再把人引到三爷面前去。   藏身在大门的后面朝外瞧了瞧,果然,笙小姐过来了,下了马车,主仆朝这边走了过来,万青也就立刻快步走了出去,作出匆忙外出的样子,又作出猛然看见笙小姐的样子,又意外又高兴:“笙小姐?”觉得自己可以去做卧底了。   “万青。”没想到遇着了万青,今笙忙问他:“三爷在府上吗?”   “在,在,没想到笙小姐竟是来拜访了,我这就带您去见三爷,您请。”万青忙前面领路,带人过去。   由于是午后了,天气又热,毕竟是三伏天,太傅府上也就偶尔看见个奴婢走动,若大的太傅府上显得空荡荡的,只听见知了在唱歌了。   顾今笙头次进太傅府上,一路跟着万青,主仆也是忍不住偷偷打量。   这太傅府的老宅也是有百年基业了,处处透着宏伟,庄严,毕竟三代为官,两代人都是太傅。   “小叶子,你说这么大的一个太傅府上怎么看不见人呢?”袭人小声的和薄叶交头接耳。   “午后休息了呗。”   主仆穿过一个小桥,进了东边的院子,那便是苏长离的所住之处了。   入眼的是锦墨居三个大字,虽是简单的三个字,却写得如游龙惊云般。   “笙小姐,您且在客堂小坐,属下这就去禀报三爷。”   今笙应下,万青拨腿跑去通报,常侍候在院中的紫菱与嫣红两个奴婢正小坐在游廊的一角打盹,听见这边的动静瞧了过来,心生诧异,却并不知道今日府上到了什么客人,只是忙匆匆朝这边来了,偷偷张望。   那厢万青去请三爷,心里也是犯着嘀咕,三爷明知道人家过来了,还非要他把戏作足了,竟然没在客堂等着。   他能说什么呢,只能默默的去禀报。   “三爷,笙小姐已经到了,正在客堂等着。”   刚禀报完,苏长离便拉开了自己的檀木门,出来了。   今笙所在的客堂自是他院宇的堂屋,他出了自个的屋,走在游廊里,转了个角,便是客堂了。   抬步进去,就见顾今笙正站在客堂里,奴婢上了茶水,已退到门口侍立了。   顾今笙转眸看他,他也正看着她,姿态依旧的高是让人高不可攀,他对门口侍立的奴婢吩咐:“全都退下去。”声音冷清却有着不令人不敢忤逆的气势。   了解三爷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他不喜欢下面的人对他说不。   他这里的婢女和顾今笙的婢女听言便忙退了出去。   顾今笙瞧着他,一如她初见他时的样子,他的乌发用一支发簪束起,五官精致,肤白皮嫩,身材挺秀,一双凤眸赛寒星,却又幽黑深邃,让人不太敢直视。   “三爷。”顾今笙有一瞬间的难为情,弯腰行了礼。   上次他甩门离开后都还没有和解,她就跑过来了,感觉自己脸皮是够厚了,也不知道三爷会怎么看她,但来都来了,她还能转身回去不成。   苏长离没啃声,依然瞧着她。   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嫩无骨入艳三分。淡雅处又总是多了些几分出尘的气质,简单的衣裳从来都是不失大雅。   她开始发育了,胸前有了明显的突起。   顾今笙被瞧得头皮有些发麻,那眼神她看不明白,只好轻声再叫他一句,小心翼翼的:“三爷。”   苏长离便坐了下来,和她招招手:“你过来。”   那感觉好像主人在朝自己的小狗小猫招手,顾今笙觉得有些别扭。   他对她既不热情也不冷淡,可以说不远不近。   顾今笙慢慢朝他走去,恍然想起上一次,他也是这样招她过来,之后却忽然就拽她坐在了他腿上的事情。   头皮发麻,他不会还想拽她坐他腿上吧?但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在他三尺之外站住,料想他是伸手够不到自己的。   苏长离便挑了眉,她这小心翼翼的样子是怕他会吃了她么?   “三爷,有件事情求您。”她小声开口,绝口不提之前的事情。   “听不见。”   “……”   “站到爷面前来说。”   有种被刁难的感觉,顾今笙微微瞪圆了眼,但随之又垂了眸,站到他面前又如何!索性走了过去,站他跟前说:“三爷,我有事求您。”声音一下子也洪量起来。   苏长离瞧她,突然就忍俊不禁,瞧她先前小心翼翼,后面又立刻一副吃了熊胆豹子心的姿态,他不气反觉得好笑起来,伸手便把她往自己怀里拉,坐在了她腿上。   心情莫名的舒畅了,先前的阴郁一扫不见了。   顾今笙没有反抗,只是提醒:“三爷,外面还有人呢。”   “没爷的命令,没人敢进来。”他是不放她了?   有种自己送上门来让人抱的错觉,顾今笙微微苦了脸,抿唇。   确实是她主动送上门来的,且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没想到她会登门的。   “想爷了?”其实是他想她了,知道她有可能会过来,竟是一直在家中等着。   忽来的一句问话,根本没想到三爷会问这样的话,她怔了一下,瞧着他,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若说不想,要惹得他恼了,若说想,她可说不出口。   只觉得坐在三爷腿上的感觉就像被放在外面的太阳底下烤般,炽热。   “眼睛闭上。”三爷的声音再次入耳,忽然就温软起来,她下意识的觉得闭上眼三爷是不是想要亲她?   她现在算是羊入虎口吗?   还没待她作好准备要不要闭眼,湿软的唇便贴在了她的唇上,她立刻就闭了眼。   早知道今天来会被这样对待,便不来了。   她一直都知道三爷并不是个老实人,但还是觉得他过于孟浪了些。   她下意识的便张了口想缓口气,他湿软的唇舌趁机就滑了进来。   三爷的感觉是:嫩滑可口。   放在她腰上的手也收紧了些,感觉自己的腰要被他掐断了,感觉自己要被他揉进他的身体里去了,她不安的扭动一下想挣出来,快要憋死她了,从未有人这样对待过她。   后来就感觉自己好像坐在了什么硬物上,莫名的知道了那是什么。   三爷也太没羞没臊了,她脸就白了几分,不会**在这里吧?   她就不该来的,正暗暗后悔着,挣扎着,三爷却忽然一把推开了她,推的动作带了几分的粗鲁,她本来就腿脚发软,便一下子跌倒在地上了。   “……”顾今笙便气得胸口痛了。   全身被人弄得发麻,甚至出现了异样,带上云端,忽然被从云端里一脚踹下来是什么感觉?就是顾今笙此时的感觉。   难堪、屈辱、还疼。   她在地上坐了一下,缓过神来,便站了起来。   苏长离神色也有着片刻的尴尬,让他触碰到了……这该死的身体什么时候这么不听使唤了,碰一下她便兴奋起来,这很难堪,他一时之间没动,忽然就胀得发疼,便是一声不响拿了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了。   顾今笙没说话,几乎是怒视着他。   又这样子,这样的三爷太讨厌了。   苏长离自然是看见她的怒容,还有先前落坐在地上屈辱的样子,他只能假装若无其事,给她倒了凉茶:“笙儿,你口渴吗?冰的。”他递了过来,好像先前他什么也没干过,没亲过她,没推过她。   顾今笙忍着把他手中的茶打翻的冲动,冷淡的瞧着他:“三爷,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你把我当什么了,小狗小猫?想亲就亲,亲够了就一脚踹出去了?”   反应这么激烈?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苏长离把茶放下了,默默的叹口气,不给她一个解释,看样子她是不罢休的,但这个解释,他多少有点难以启齿。   从未想到过自己会一再的失控,不过是多亲了几口,突然就硬了,还让她碰到了。   当时的感觉,是不太好的,才会一把推开了她。   想了一会,他声音温软的解释:“笙儿,爷不是故意的,一时失手。”   “你可不是第一次失手了。”顾今笙指证,口气还是带着些愤怒。   “因为你让爷有反应了。”他也很无奈呀。   “……”   ------题外话------   男女之间的感情都会有一个磨合期啦,三爷马上就会习惯这种时不时硬的感觉了哈,尴尬难堪都是暂时的,习惯了反而上瘾了哈。表觉得三爷在欺负妇女主哈,其实这真不是欺负,或许每个人的理解不一样吧。   话就说到这儿,看进展吧哈,凡事都有个过渡的哈。   第103章 讨丈夫喜欢   什么叫你让爷有反应了?   今笙用脑袋瓜子想了一下便明白了,应该就是她之前碰的那个东西。   她虽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但对男女之事,这种**的东西懂的还真不多,毕竟也没有真的见过,就是听奶娘上次教导杜姨娘的时候说过一嘴子,她在一旁都听得面红耳赤的,实在是太羞人了。   顾今笙的脸刷的通红,竟无言以对,她莫名的觉得自己身上好像也变得有些不一样,有什么东西喷了出来似的,让她不太舒服,应该就是三爷所说的有反应了吧。   心里愤愤的想:三爷真是太厚颜无耻了,以后必须离他远一点。   “笙儿,你刚说找我做什么来着?”   顾今笙平息一下内心的情绪,三爷这是转移话题了?也罢,这个话题不能讲,太丢人了,摔也摔了推也推了,三爷也解释过了,她还能怎么办?   “有人找我作幅百寿图,我想请教你一下。”   虽是不再提那话题,语气里还带了些气闷,一下子没办法从那个局面里扭转过来。   太羞耻了。   是不是如果没有人找她作百寿图,她就不会主动过来了?   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间,苏长离便站了起来。   “跟我来。”他抬手牵了她的手,很自然的,拉着她出去了。   “……”外面的侍立的奴婢眼睁睁的看着三爷牵着笙小姐的手离开,走在游廊里,拐进了他的室内。   三爷牵了笙小姐的手了……   三爷身边的人都清楚,三爷是不近女色的,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   推开那道卧室的檀木门,今笙跟着一块来到了苏长离的房间。   简直又整洁的卧室,优雅大气又不失华贵。   房的东边有个书桌,上面放了笔墨。   有时候,他会在这儿里坐一会。   他拿了笔墨,自己亲自研了墨。   铺好了纸张,提了笔,写了一个大大的寿字在纸的中间。   顾今笙在一旁看着,听他讲:图像中的字体多为繁写,有篆体、隶书、楷书、或几种字体混合兼用。百寿图中的100个小寿字要各有千秋、字体各异、无一雷同。   说话之间,他已写了无数个寿字,当真是行云流水,龙蛇飞动,各有千秋了。   一幅百寿图被他瞬间完成了,顾今笙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有种受了打击的心塞。   “怎么了?”瞧她神色有异,苏长离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三爷,这百寿图你一盏茶的功夫就完成了。”她得要一个月的时间去琢磨。   “还不如你去帮人家写算了。”真是太受打击了,有些气馁。   “人家看中的就是你的字,我的拿去给人家,人家还未必喜欢。”   这话听起来虽是受用,但一琢磨还是受打击。   “早知道就不答应人家了。”感觉自己真是有点不自量力了,让一个人随便一追捧,就真以为自己可以了。   “真是没想到,笙儿会有这么不自信的一面,其实,你已经很好了,爷觉得你还是很有天赋的,你才练笔几个月,爷是打会握笔时就在练写字画。”   三爷安慰人的时候还真是有一套,忽然又元气满满了,她立刻莞尔:“说得好像也有道理。”一个月的时间,够用了,一定可以完成的。   “唔……”真是出其不意,三爷忽然亲在了她的脸颊上,她笑起来的时候那两个小酒窝实在太美了,令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又不是第一次亲她了,甚至对着她都有了反应,亲着亲着、硬着硬着、也就习惯了,慢慢少了些之前的别扭,尴尬。   她下意识的要扭开脸,低声抗议他:“三爷你矜持一点。”万一又有反应了把持不住了怎么办,还不是她倒楣。   “表哥,表哥,我给您送绿豆汤了。”外面忽然传来了不适宜的女声。   苏长离微微蹙了眉,今笙下意识的回头瞧了瞧外面,他还有什么表妹在府上吗?   “你先坐会。”苏长离的手按在她肩膀上,让她坐下来,抬步,他走了过去,拉开了门。   “表哥……”前来送绿豆汤的木向晚要往里面走。   “汤给我就行了,你回去吧。”苏长离已伸手拿了汤,同时吩咐:“紫菱嫣红,再去取些绿豆汤过来,上些果盘点心,要冰的。”转身回了屋,闭了门。   紫菱嫣红立刻拨腿跑去取汤、取果盘点心。   木向晚站在门口看了看,眸色微暗。   她又不是不知道,里面有了人。   笙小姐来了么,她的奴婢都在那边站着,她刚才已经看到了,且打听过了。   本想进去瞧一瞧,但苏长离丝毫没有要给她看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成为表哥的未婚妻,还把人领到自己的内屋来了。   木向晚暗暗咬了唇,默默的快步离开。   只是,转身,她就跑到太傅夫人面前去了,把这事告诉太傅夫人。   太傅夫人是她的亲姨妈,她也是太傅夫人惟一的侄女,她母亲去逝后,没了母亲,父亲便把她送了过来,让她过来散散心。   在这太傅府上,她这一住便是两个月了。   ~   那时,苏长离已回了屋,来到今笙旁边坐下,把绿豆汤放在她面前:“是冰过的,现在喝正好。”   “是你表妹送给你的,又不是送给我的。”什么表哥表妹的,她听着莫名的不太舒服,这种关系很容易结亲的。   苏长离只好说:“是我招待不周了。”她一过来他便把人都支开了,也没来得及给她拿什么吃的喝的。“我已让奴婢多送些过来了。”   顾今笙还是不肯喝,虽然她确实口渴了,刚让他吃了自己好多口水,这会更干了,她默默的抿了唇,下意识的打探:“你有很多表妹吗?”   “就这一个表妹,她母亲去逝了,便送到府上来住段时间,散散心。”他解释一句,然后拿起碗,自己喝了一口后扳过她的脑袋。   “唔……”咕噜……下意识的,就把渡过来的汤给咽了下去。   口中的汤咽下,她又惊又羞的瞪着苏长离,他也太恶心了,居然自己喝了汤渡到她嘴里来了。   “来,先把汤喝了,不然,爷还喂你。”这会功夫他是看见了,她嘴唇有些干,因为被他之前亲过,上面涂的一层唇色都没了。   顾今笙二话不说,立刻抱了碗把汤给喝了,冰凉入口,就觉得体内都清爽起来。   喝过汤,她才又说:“三爷,我还有一事相求。”   “说吧,什么都答应你。”   此时的三爷,心情明显倍好,好像她要摘天上的星星他都会给似的。   其实,她所求的无非就是翰林书画院那些事情。   关于这件事情,今笙还真的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也瞧得出来,三爷现在心情高,她就得趁他心情好的时候来说这事,思量了一下,其实已思量过很多回了:“之前三妹四妹打了一个赌,意思是把她们的字画都放到翰林书画院去,看看谁的字画更得人的认可……想请我帮忙,我差不多是答应了……”把话说完,她心里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这种小事还要劳烦三爷,多少有点怕他不喜,但不劳烦他,她也没门路呀。   说到这事,苏长离便伸手拽了她,顾今笙又被他拽到腿上了,她便有些急了,脱口:“三爷,你要是还……”有反应呢?   苏长离知道她的意思,一个发育都没健全的女子总是能撩起他的**,从开始的不能接受,到现在的无奈,难不成怕有反应就不能碰她了?   “没事,有反应都是正常的,你应该也有反应。”   “我才没有……”这说的什么话呀,太羞耻了,她一定要否认。   三爷没在继续这个羞耻的话,他不清楚她到底有没有反应,但再说下去他知道自己是会有反应的,便立刻说到别处去了:“你回去后勤加练习字画,我给你选个题材,给你二个月的时间,你画出一幅百骏图,到时我检查。”   “……”不会吧,百骏图,她根本画不出来,那就和百寿图似的,不,比百寿图复杂的太多太多了。   “到了九月份,你差不多也可以作出一幅百骏图了,到时候招集全国的女子都来参赛,让你们府里的三小姐四小姐也去参赛,你就拿百骏图来参赛,我们就选个四大才子和四大才女出来,笙儿若是当选在四大才女之列,谁还能不心服口服。”   顾今笙干笑:“三爷,你真是看起我。”四大才女,三爷真敢想,她都没想过。   重活一世,她也从未想过要争什么才气,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更努力的活着,不能像前世那般游手好闲了,所以才专心研究字画来了。   “爷看中的女人,还是信得过的。”   他这是在说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吗。   顾今笙莫名的有压力:“我要是不能列在四大才女,会不会很丢三爷的脸?”   “应该会有一点丢脸,但也不重要,爷觉得好便行。”   “那我不要参赛。”   “还真是不求上进,这才像笙儿小时候的样子。”   “……”这是在夸她还是贬她?她只好咧嘴笑,决定问一个问题:“三爷,你喜欢我不求上进的样子?”   “只要是笙儿怎么样都好。”   “这么纵容我……”她有些质疑,这猝不及防的情话,情话终归是好听的。   “只要你离羡殿下远一点,怎么都好说。”握在她腰上的手忽然就紧了起来,他还记得这些事情的。   “这事听三爷的,但三爷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这次他没立刻答应她了,只是瞧着她说:“你这是和爷谈起了条件?”   “也不是什么条件啦,你知道你上次发脾气的时候差点把我的门给摔坏了么?没有影的事,三爷还气得不行,气多伤身的。”   “……”他都没再追究往事,她倒是先提了,这是在怪他了?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三爷越生气,越说明心里越喜欢我?”   “……”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三爷。”她轻轻拽他的胳膊。   三爷觉得有点头疼,笙儿这是变着法的给他下套,美人计都使上了。   她轻轻拽他胳膊摇一摇的动作,在他看来就是美人计,就是勾引,他偏偏还吃这一套了。   握在她腰上的手臂紧了一些:爷答应你。   扳过她的脑袋,他想封住她这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   “三爷,奴婢送吃的来了。”外面忽然传来奴婢的声音。   顾今笙正在抗拒着三爷的亲吻,其实完全抗拒不了的,听到声音便又吓了一跳,苏长离也便放开了她,没有再继续,但也没放她离开自己的怀里。   “放到桌子上,退下。”   门被推开,顾今笙想要站起来,苏长离摁着她不放。   两个奴婢走了进来,把送来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悄然瞥了一眼那边,分明看见有个女子坐在三爷的腿上,只是背向着她们,便看不见模样了。   两婢女匆忙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顾今笙满心羞耻,都让人瞧了去,他们还没成亲呢。   直听到门被掩上的声音,她握了粉拳捶他胸口,抗议:“三爷,你这样让我很丢脸。”   “和爷亲热有什么好丢脸的。”   “……”   这话听起来好厚颜无耻,但又无言以对,忙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去那边吃东西。   炎热的夏季吃些清凉的西瓜是不错的选择,她坐下来拿块西瓜吃了。   苏长离坐在她的面前,自己挑了葡萄吃了。   两个人吃了一会,又喝了些绿豆汤,去署的,冰凉可口,顾今笙多喝了些。   渐渐的,顾今笙有点坐不住了,喝多了,她有些内急,还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吃太多凉的了。   “三爷。”她小声的叫。   “嗯?”   “我肚子不太舒服。”   苏长离瞧她脸色,果然不太好,便站了起来:“我传大夫过来。”   “不是,我想如厕。”她脸憋得通红,和三爷说这事太丢人了,但不和他说,找谁说去。   “能走路吗?”   “能。”   “我带你去。”   “三爷,找个婢女带我去吧。”他可是男人,她如厕他跟着,他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苏长离前去拉开了门唤婢女:“紫菱。”   那婢女赶紧跑了过来:“三爷,婢女在。”   “带笙儿如厕去。”   “是。”   顾今笙走了出来,跟着那婢女匆匆去了。   感觉丢人丢到家了,来人家府上一趟,竟还内急了。   早知道不吃那么多凉的了。   今笙被领到厕房,听那婢女说:“顾小姐,这厕房是三爷专用,您进去吧,奴婢在外面等着。”   三爷的专门?   顾不得尴尬,她匆忙进去了。   还有三个便池……   一个是蹲着的,一个貌似是可以坐上去的,一个便池她便有些看不懂了。   其实那是男人小便用的,站着的。   苏大人自己的发明,他喜欢捣鼓,宫里的皇上都是这样的便池。   不过是一个方便用的地方,被他整得像睡觉的地方,干净。   今笙选择了那个蹲着的,府上也常用的。   坐着的,她还真不习惯。   她痛快的解决完了,感觉肚子不是那么难受了,提亵裤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那上面印了一处红,还有一些白色的东西沾在上面,应该就是之前的所谓的反应。   太羞耻了,不但有这个东西,还来了月事。   难怪会觉得肚子不舒服了。   她很想就此算了,反正第一天来,应该不会太多血的,提上裤子走人,回府再清理,但又怕万一弄到身上,让人看见了,那就难看了。   “紫菱。”她有些艰难,唤了一声。   “奴婢在。”   “我来月事了……”然后呢?让紫菱借吗?   今天不该到这里的,应该算一下月事再来。   一万个后悔在心里翻腾。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婢女是个机灵的,立刻应声跑开了。   顾今笙欲哭无泪,捂着脸蹲在坑里,腿都麻了,便挪到坐便池上待着了。   不久之后,紫菱把这事汇报过去了。   “三爷,顾小姐来月事了。”   苏长离莫名的觉得身上有些热,来月事了和他说有用么,不该这些婢女去想办法?   “三爷,婢女那里没有干净的棉布条。”   原来是要布……   他转身去找,从柜里翻出一块白布给了婢女。   洁白无暇的白布……紫菱瞧了一眼,忙拿着走了。   她们这些小婢女来月事都舍不得用布的,一小块布袋里装了炉灰,不知道反复用了多少年。   婢女离开后,苏长离便慢慢把桌上的绿豆汤喝光了。   笙儿来月事了啊!   这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却无端的在他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过得他身体发热。   “三爷,夫人请您一会带着顾小姐到她那边去,夫人说她还不曾见过顾小姐,想见一面。”屋外,传来了婢女的声音,是他的母亲派来的婢女悠然前来通报了。   “告诉母亲晚会到。”   “是。”那婢女退下。   后来,顾今笙红着脸回来了。   “笙儿,过来喝杯红糖热茶。”苏长离唤她。   他果然知道自己来月事了,红糖茶都准备好了。   顾今笙滴血的脸都不太敢去看他了,走过去捧着红糖热茶给慢慢喝光了。   “好些了吗?”   “嗯。”但有那么快,现在觉得腰上酸酸的。   “母亲那边刚派人过来,想见见你,能去吗?”   “嗯。”本来就是作好了准备了,入了府不见见长辈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那走吧。”苏长离便伸手拽过她的手,牵她往外走。   “三爷,我自己可以走。”她不太想在人前这样子,总怕被人看见会说闲话。   “就这样。”苏长离没放开她。   这个时间,府里的婢女也都出来活动了。   一路走过去,往夫人的后院去,看见的人就可多了。   顾今笙无奈,只好努力放平心态,她是三爷的未婚妻,就算明目张胆的在人前牵一下手,又如何。   她被前世的流言害惨了,这一世总是想努力给自己营造一个好的形象。   两人去了太傅夫人那边,奴婢们后面一路跟着。   出了游廓,转过几个弯,便到了夫人的院子里了。   夫人的奴婢悠然正在院中侍立着,看到他们过来便立刻迎了上来:“三爷,夫人等您多时了。”   苏长离没吭声,拽着顾今笙进去了,站在了夫人的客堂。   对于对来的婆婆,她也有偶尔设想过,可从未想过会是一位坐以轮子椅上的妇人。   “母亲,我把笙儿带来了。”苏长离对妇人这样介绍,顾今笙才知道那是他的母亲,忙跟着行了礼:“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   妇人的气色并不太好,平时应该极注意保养的一个人,虽是近四十出头的人了,倒也不显老态,尽管如此,眼角还是爬上了皱纹,皮肤有了明显的松驰,但在妇人的身上自有一股三爷那样的清贵。   妇人的眼眸明亮、还有常年伏蛰在深宅的幽深。   她淡淡的扫了一眼顾今笙和自己的儿子,竟是牵手进来的,这该有多喜爱人家?   “顾家的小姐果然是相貌端庄,难怪入了我们家老三的眼。”话语之中,顾今笙却隐隐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似乎这位夫人不是很看好自己和三爷的这段姻缘?   “能入了三爷的眼缘,也是我三生有幸。”她本意是自谦,也顺便捧了三爷,不料,夫人竟是点头咐和了。   “这倒也是,我们家老三在你之前不知道多少人上门提过亲,门槛都要给踏破了。”但最终却选择了一个她这样的,论家势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是祖上留下些基业过日子,除了哥哥在宫里当差外,还算有些前途,可母亲去逝了,父亲更是没什么前途。   说白了,真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家了,配他们家老三,还真不配,做个妾还差不多。   苏长离微微蹙了眉:“母亲,说这些作甚。”   夫人闻言便低笑了说:“好好,不说不说。”   今笙也跟着笑笑,看着身边的苏长离说:“即使夫人不说我也能猜想得到,像三爷这样优秀的人,怎么可能会没人提亲,门槛一定是让人踏破了,我也没想到,三爷会选中了我,朝我父亲提了亲,能得到三爷的青睐,我也一直觉得,若非我三生有幸,便是命中注定。”   好一句命中注定,夫的脸上便淡了下去,不太喜欢这话。   这顾家小姐,看起来是个能说会道的。   苏长离便咐和了她:“自然是命中注定。”转而又说:“你身体不适,别累着了,坐下说吧。”拉她坐在了旁边的椅上,自己也跟着坐在了她身边。   夫人看在眼里,淡淡的笑了一下:“晚儿,把西瓜拿给顾小姐吃,你们都是年轻人,可以多说说话。”又介绍说:“晚儿是老三的表妹,这也是我惟一的侄女,以后顾小姐没事可以常和晚儿走动,你们年纪相仿,应该能够说得上许多的话,晚儿母亲刚去逝不久,心情总是不太畅快,府里的姑娘又少,能陪她说上话的人也不多。”   木向晚正在西瓜朝顾今笙面前拿,苏长离说:“西瓜放下吧,笙儿今个身体不适,不宜吃凉的,给她沏杯热茶就好。”   奴婢上了热茶。   夫人的笑又淡了下去,老三待这位顾家的小姐太过心细了些吧。   平时也没见他关心过哪个人。   今笙便看向了木向晚,嘴角噙了笑:“那我以后就常来找表小姐玩了。”   木晚清也含了淡淡的笑:“顾小姐若能常来,我便不会那么无聊了。”但谁稀罕和她聊天呢,不过是夫人的客气话,成为表哥的未婚妻,这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添堵的事情,若她家势无可挑剔也罢,偏偏她家势也不过如此,能入表哥眼的,想必便是这张出众的脸了。   听说,当初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同意的,连前来提亲的都是大表哥。   “顾小姐,听说你现在十四岁了,在府上都学了些什么?”   他儿子是殿试第一状元,找这未婚妻她也是有让人刻意打听过的,没有任何闪光点,就这么成为她儿子的未婚妻了,俩人坐在一块,她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配不上么?   夫人对这个婚事是不满意的,但老三非要她,谁能拗得过老三。   今笙便回了话:“夫人,再过三个月,我便满十五岁了,我近些年在府上学的那些东西也没什么值当提的,都是女儿家应该学的,就是做做女红,弹弹琴,闲时写写字作作画,或者读一下《女诫》、《内训》、《女论语》、《列女传》、《女范捷录》母亲生前常教导我,这是每个女孩子都必须学的,我也不敢怠慢了,所以也就熟读了这些,别的便也没什么会的了。”   夫人直觉得眼皮突突的跳,这是挨着个的把自己会的东西都搬出来数了一遍了?变相的夸了自己一番,还说什么是女孩都应该学的……什么别的便没有会的了。   说到这儿,苏长离提了一嘴:“笙儿真是太谦虚了,母亲还有所不知,我们翰林书画院准备选出四大才女和四大才子,笙儿也准备参选了。”   这是又把她的才气提高了一个档次,都要去参选什么四大才女了。   夫人的脸色淡了几分,老三为她说好话,不要太明显了。   今笙莫名的觉得压力更大了,夫人都知道了这事,她要是参选,选不中,得多丢人?   夫人便淡声说:“什么琴棋书画,这些名头都是虚的,正真到了成婚后就明白了,以前学的这些东西都派不上多大的用处,到了生活中实际运用起来,女孩子家还是要学习一下如何治理好自己的家业,将来相夫教子,为自己的丈夫多纳妾室,开枝散叶,才是一个女人一生该学的功课。”   今笙嘴角依旧噙了一些笑,什么都是夫人说得对。   她真说自己什么都不会,一准要被夫人轻看,恐怕要讽刺她配不上三爷了。   说了自己的长处,夫人还是瞧不上。   看来,夫人是压根就没瞧得上过她呀。   说什么为自己的丈夫多纳妾室,她还没进门的,就开始给她灌输这种概念了。   纳什么妾呀,想想三爷身边将来真围着一堆的姨娘,她就闹心得慌。   即使重活一世,在男女之情上,那种嫉妒之心还是有的。   “夫人说得极是,我也觉得那些东西都是看着好看听着好听罢了,女孩真正要学的,还是相夫教子,讨丈夫喜欢,我回去之后,会在这方面多下功夫的,三爷喜欢的,我也会好好学习,一样不落的,这样才能和三爷说得上话不是么。”   夫人觉得胸口有些窒息,无论说她什么,她都从善如流的对上来,看不出丝毫的不高兴,还能顺便把老三给讨好了。   苏长离便瞧着她,嘴角噙了些笑意。   笙儿说的话,都是极好听的,虽然母亲有些刻意为难了些,她都能应对自如,既不红脸也不觉得难堪,尤其最后一席话:女孩子真正要学的,还是相夫教子,讨丈夫喜欢,回去之后,会在这方面多下功夫,三爷喜欢的,也会好好学习,一样不落,这样才能和三爷说得上话不是么。   他一字不差的记下了。   “你能这样想就好。”夫人无话可说,胸口有些难受。   “夫人。”今笙这时站了起来:“初次登门拜访,也不知道夫人喜欢什么,便自作主张的带了些小小的礼物送给夫人和表小姐。”   她的奴婢袭人便走了过来,把礼物送到她面前来。   今笙拿了其中一个盒子,打开:“夫人,这是我祖上遗传下来的一套首饰,母亲生前送给了我,母亲生前说,钻石是经历千万年仍能保持璀璨的光芒,是所有珠宝中最漂亮的,我平时里一直珍藏着,从不敢佩戴,总是怕戴坏了,但今日前来拜访,看到夫人的气质,当真是高贵典雅,是许多人所不及的,心想也只有夫人能够撑得起钻石的万丈光芒,还望夫人笑纳。”   她把一整套的首饰放在夫人的面前,有头饰,是一支金簪,上面镶了一层层闪闪发光的钻石,还有项琏,金子打造而成,吊坠上是块若大的钻石,当真是闪着光芒,有手琏,还有足链,一整套的首饰,一样不落。   所有的珠宝之中,钻石可是列在珠宝之首。   一般的富贵人家佩戴钻石的也并不多,何况她送过来的是一整套,价值不菲。   女人多爱首饰,尤其富贵人家的妇人,自然更爱,夫人也不列外。   她面色微喜,笑着说:“笙小姐真是有心了。”没想到她出手这么大方,看来国安候府还是有些东西的,说到底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吧!   “表小姐,这是送你的,看看喜欢么,若是不喜欢,告诉我喜欢什么样的,下次来了我再带给你。”   送她的是一镶有红宝石的金簪,虽是不如夫人的贵重,但总是白拿的,岂有不喜欢的道理,何况,就算不喜欢,又怎能说不好呢。   “我也有礼物呀,谢谢顾小姐。”她含着笑收了下来。   收过礼物,夫人便淡声说:“我也累了,老三,你带顾小姐玩去吧,晚上留笙小姐吃了饭再走。”   苏长离便站了起来:“笙儿,我们走吧。”牵了她的手,要带她走。   “夫人,我先告辞了。”   “表小姐再见。”顾今笙还是忙行了礼,这才跟他一块走了。   看着这俩人一块消失,手都牵在了一块,夫人脸上淡淡的表情都没了,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这顾小姐可真是个有手段的,嘴巴能说会道,出手还真是阔绰,甜言蜜语哄得我都快以为是真的了,看出来没,我们家老三的心现在都搁她那了,往年也有不少小姐到我们府上玩过,本是想给他择一门亲事,但老三都是爱搭不理的,没一个能入他眼的,谁都劝不动,一个不要。”可就在刚刚,他们老三的眼神,都是一直在人家顾小姐身上,都是过来人,她又岂会看不懂。   她知道,老三是动了心了。   不然,也不会在全家人都反对的情况下,非要他哥去提了亲。   一旁的木向晚垂了眸,有点红。   夫人瞧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晚儿,你自己多长个心眼吧,没事和这顾小姐多走动走动,讨了她的喜欢,将来便做你表哥的姨娘,你的日子还能过得顺当些,你要是命好,生几个孩子出来,将来讨了你表哥的喜欢,也不是没有可能,男人嘛,喜欢一个女人久了,总归是会有厌烦的一天的,你就耐心等着吧。”   “嗯。”木向晚点头应下,声音里有些的哽咽。   平日里表哥对她也是爱理不理的,就算从他面前走过去,你若不喊他,他都会装看不见,可就在刚刚,他一直在看顾小姐。   不受打击,那是不可能的。   第104章 给三爷个通房   顾今笙是有些意外的,她是真不知道三爷的母亲竟是坐在轮椅上的,平日里哥哥没和她说过,三爷也没提过,她自然也没派奴婢出去刻意打听过这些事情。   长辈是什么样,早晚会有见着的时候,她自个觉得没必要刻意去打听。   从夫人那边回来的路上,苏长离吩咐了身边的婢女:“去厨房通知下去,做几样菜,八宝野鸭一只、爆炒田鸡来一份……”   “三爷。”今笙忙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小声说:“我在吃素。”   他了然,接着吩咐了几个素菜,红豆膳粥,草菇西兰花,莲蓬豆腐,又外加了一份甜点南瓜饼,粟子糕、豆沙卷,还有水果拼盘。   把晚上要吃的交待下去,便领着顾今笙直接回去了。三伏的天气,院子里实在没什么好逛的,站在哪都是热的,出来一会顾今笙鼻尖都冒了细细的汗珠儿。   还是回到屋里凉快,她坐了一会,拿帕子擦了一下脸上的细汗。   “多喝些糖茶。”苏长离给她把茶满上,都是红糖水。   来了月事,总归不太舒服,糖水喝得多了,又要去如厕了,在三爷这里如厕,她觉得很是别扭,换的布条都没地方塞,那是三爷的专用池,让三爷看见多不好。   盯着三爷满上的茶,她没喝,怕喝多内急。   看看这时间,其实也不早了,完全可以打道回府了。   她内心纠结了一会,因为之前已经吩咐奴婢去准备晚膳了。   “怎么了?不舒服?”苏长离瞧她垂着眸子微微发苦的小脸,低身瞧了瞧她,询问。   今笙便抬了眸,低声和他说:“三爷,我今天不太方便久留,我想先回府。”   “不就是需要换布条吗?我已让准备了不少布条在这儿放着,等吃过饭,我送你回去。”之前婢女来要了布条后,他就询问过了顾今笙身边的奴婢了,了解情况后便立刻让人送了红糖和白布条过来放这儿了。   而且,为了等她来,他今天哪都没去。   “……”顾今笙脸上滴血的红,赫然发现在桌上真的放了好多布条。   “再喝碗红糖茶,要是觉得不舒服,你就躺一会,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什么都给她想好了,自己在他面前真是一点**都没有了,来个月事还让他知道了,顾今笙越发的难为情了。   顾今笙不说话了,默默的把红糖水喝了。   做这种事情,三爷都不会觉得难为情吗?   喝过红糖水,她还是有意询问了一下:“三爷,夫人的腿怎么了?”   “说是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现在年纪大了些,越加的不好了,腿疼,走不了路,已经好几年了。”   今笙了然,小声问他:“夫人是不是不太喜欢我?”所以他一开始是没打算带她见夫人的吧。   不喜欢她的何止夫人一个人。   “那不重要,爷喜欢你就行了。”   “……”这是承认夫人不喜欢她了。   “去铺上躺会。”   “我不想睡。”她内心是抗拒的,不想睡在他铺上,觉得好难为情,但三爷已把她拉了起来,送她过去了。   “你在这儿歇会,有事叫我,我去那边坐。”比任何时候待她都温柔,但却明显的在告诉她,不许走,三爷这霸道的温柔,也是让她一言难尽了。   她硬着头皮坐在他榻上,三爷顺便把帐子放了下来。   属于三爷的味道扑面而来,她无声的靠了下来,合上眼,手捂在肚子上暧了一会。   她本意是没想睡的,只是靠着休息一会,毕竟腰上有些发酸,却没想到,眼皮有些重,向来睡眠不好的她,竟睡了过去。   ~   苏长离就坐在最东边看书,当然也没真的看进去。   他靠在那想了一会,有种病入膏肓的感觉。   那个睡在他铺上的女孩子,今天的登门拜访,让他莫名的喜欢到有点爱不释手,尤其是之前和母亲的对话,喜欢中渐渐多了份敬重。   母亲是不喜欢她的,这一点他自然是清楚的,所以一开始没打算带她过去见人。   本来有点担心她应付不了母亲的为难,谁知道她竟是和母亲对答如流,令存心为难的母亲无话可说。   他眸色微动,望向床那边。   笙儿是一个特别的女孩,年纪虽不大,她有着同龄甚至是年长人所没有的智慧,现在他越发的相信,她是能够应付得了母亲的。   她不仅能够应付得了母亲,还能让一再失控,这大概便是她所说的命中注定吧。   命里,她就该是他的人。   他坐了一会,反而安心下来。想了一会,看那边许久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便站了起来,放轻了步子,走过去。   轻轻挑开床上的帘子,笙儿可真是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肚子不太舒服,她缩在一团了,本来就娇小的人,躺在若大的铺上,越加的显小了,整个铺她只占了一角。   弯腰,他拉了一旁的薄被,横在她的腰上。   外面虽热,但屋里是凉快的,本就有月事在身,便怕她凉了肚子。   他站着瞧了她一会,顾今笙便忽然睁了眼,直直的看着他。   她像是忽然从睡梦中醒来,有片刻的发愣,后来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后,她忙坐了起来:“三爷。”不会一直看着她睡觉吧?   “肚子好受些了吗?”他在旁边坐了下来。   “嗯,不碍事。”喝过红糖后躺了一会,的确是好多了。   弯腰,她拿自己的鞋子穿上:“我想先去如厕。”说了这话没待他回应,她便匆忙走了。   苏长离瞧了一眼她睡过的地方,身上有些热燥,体内莫名的又有些涌动。   最近的反应太过频繁了。   起身,他去桌前拿了冰水,一饮而尽。   坐了一会,默了一会,慢慢平息下来,奴婢前来喊他:三爷,晚饭好了。   “端进来摆上。”   紫菱和嫣红便端了饭菜进来摆上,退下。   顾今笙也就回来了,闻以了饭菜的香味,扫了一眼,便看见饭菜都端进来了。   “笙儿,洗手吃饭。”苏长离喊她。   今笙来到他跟前洗了手,擦干,这才随他一块坐下来。   应该也是饿了,也觉得三爷家的厨子做的菜不错,她便多吃了一些素菜,虽是有荤,但她现在吃素不吃荤,便没有动过荤菜。   吃喝之后,苏长离送了她出去。   那时,天还没黑,主仆出了锦墨居。   迎面来了一位婢女,是老太君身边常侍候的宝珠,她弯腰行礼:“三爷,老太君请您带着顾小姐过去一趟。”   顾小姐来府上半日了,三爷也丝毫没有带她去见哪位长辈的意思,老太君还是从自己的儿媳妇三爷的母亲窦玉那听说了此事。   人到府上了,大家也都没见过真人,老太君权衡之下,虽是不满意这门亲事,但既然是老三喜欢的,还是要见一见,看看什么模样的人竟是能惹得老三非她不娶了,这才差人过来了。   顾今笙瞧了一眼苏长离,她并不知道府上都有什么人,苏长离也没有给她介绍过,加上之前是有见过夫人了,心里明白夫人对她并不满意,夫人不满意,想必其她人对她也未必会满意到哪里去,估计都觉得她高攀了,她也便不再动任何拜见谁的心思了。   现在要走了,人又把路给截住了。   苏长离也便瞧了她一眼:“笙儿,见过奶奶再走吧。”   “听三爷的安排。”她自是不能不见。   这般,主仆便去了老太君那里,只是路上三爷好似刻意一般,牵了她的手,她虽有些抗拒,总不想在长辈们面前这样子的,但三爷却非要拽着她一块进去,挣都挣不开。   老太君是苏长离的奶奶,七十不足,老太傅逝了十年。   老太君也是经历了太傅府上几十年富贵荣华,声色犬马,早已练就了一个女强人该有的精理、博学、她既有长辈的慈爱也有长者的威严。   主仆入了老太君的院子,进了客堂,一屋子的人,都是从夫人那儿听说了顾小姐到了府上,便全到了老太君这儿了,你一言我一语的,想要老太君把人叫过来,大家好瞧一瞧,认认人。   倒不是大家有多稀罕这顾家的二小姐,纯属好奇,想知道老三看上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当时虽是有给了画像出来的,但毕竟画像,不是真人。   顾今笙随着苏长离一块进了客堂,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盯在他们的手上,一个个瞧他们的表情是神色各异。后来苏长离便自然的松了她的手。   顾今笙也不认识谁是谁,只是规规矩矩的站在三爷的旁边,看他弯腰行了礼,开口说了话。   “孙儿给奶奶问安来了,这是笙儿。”   “问老太君安。”顾今笙依次行了礼。   还不到七十已是满头银发的老太君,这辈子应该是没少操心。   她瞧了一眼顾今笙,人倒是个璧人儿。   “老三啊,我若是不差人过去请你,你是不打算把媳妇领到我面前来给瞅瞅了,还是你觉得顾小姐对家人不重要,见不见都没有关系?”   听语气,老太君对他行这事似乎是相当的不满了。   顾念笙暗暗捏把汗,老太君出口的话很是犀利呀,丝毫不给面子,直接点破。   不是他不想引荐,若是她们喜欢,他自然是乐意引荐给大家认识的,是谁一直持反对意见来着,还隔三岔五的领了人在他面前晃悠。   她们不喜欢,便不会对人说出好听的话来,若不是她们非请了奴婢过来喊人,他是索性也不给她们见面的。   心里虽是各有想法,但面上还是不曾显露一二,苏长离语调轻缓:“奶奶严重了,是笙儿身体有些不适,本想改日再带她专程见过奶奶的。”   “这么说来,还是奶奶难为你们了?没放顾小姐回去休息了?”   “奶奶您明白就好。”   “……”老太君被噎了一下,好在她也习惯了老三这个调调,都随她了,该不给面子的时候,不论是他爹还是他娘,还是当奶奶的,一点面子都不给,虽然不太让人痛快,但几个孙子当中,她还就喜欢这个性子随了自己的老三。   到底是自己的孙子,老太君自不会一直话拿为难他,还这么多人看着呢,便转眸瞧向顾今笙:“这便是顾家的二小姐?”   提了她的名,顾今笙便弯腰作了一礼:“老太君,现在才来见您,是我失礼了。”她倒是见见各位长辈,但现在她是看出来了,三爷是真没打算给她引荐谁,若非怀着对她的好奇,恐怕也没人愿意见她吧。   老太君的声音稍微温和了些:“听说你母亲去逝了,你现在还在守孝?”   “回老太君,是的。”   “这么说来,明年你还不能嫁进府里来了?”   “回老太君,我要为母亲守孝三年,吃斋一年。”   听这话老太君叹了口气:“你孝顺原是好的,但这得什么时候才能抱上老三所出的孩子哟,等你们成亲生子的那日,我们老三都老了,你还正年轻。”话语里无不透着遗憾。   “……”苏长离微微蹙了眉。   “奶奶,就算再等三年,我也才二十三。”和老字搭边吗?   今笙转眸瞧他,三爷不喜欢这个老字?   她莞尔:“老太君,您瞧三爷天生的相貌英俊,五官精致,就是再过十年,也比寻常人年轻好看。”   “……”老太君被噎了一下,她说的并非脸上的老字,而是年龄上的老。   二十三的男子,多少男人在这个岁数孩子都满地跑了,哇哇的叫爹了。   她又瞧了瞧顾今笙,重点在她的话语上。   她真是会见缝插针,讨好老三。   先前儿媳妇来和她说,她还有几分的狐疑。   他们家老三是个什么性情的人她是知道的,难有让他护着的女子,他若不高兴谁的面子都不给,但现在瞧老三的样子,还真是和他母亲所言的差不多。   顾今笙的话无疑让他受用,便瞧了她,嘴有噙了些笑,和她说:“还是笙儿会说话。”   “……”这是说她这个当奶奶的不会说话了?老太君又被噎住。   府里会说话的姑娘多了去了,以往也有不少姑娘到府上来,相貌才气家势都不差,除了相貌可能不如眼前这位顾小姐,但家势上,才气上,是输不了人的,人家也会讨他的欢喜,就没见他中意过,喜欢过。   只能说,这姑娘确实是入了他的眼缘了。   “顾小姐,到我面前来。”老太君招呼了她。   顾今笙走了过去,站在老太君的面前。   “这事都怪老三办得不周,现在才把你领过来,好像奶奶会把你吃了似的,初见面,奶奶也没什么送你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手上的镯子给取下来了。   “这镯子跟了奶奶一辈子了,就当是奶奶送你的见面礼吧。”   “老太君,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敢收。”   “奶奶送的,你就收下吧,你不收,她反而不高兴了。”三爷在一边说。   顾今笙这才收下,谢过老太君。   “……”老太君扫了他一眼,老三是恐怕她会苛待了这个孙媳妇呀。   “老太君,我刚好也带了些礼物,就是不知道老太君看不看得上眼。”   袭人这时捧着礼物进来,今笙接过,打开,是一串佛珠。   “这是我前段时间去皇家寺院求来了佛珠,是开过光的,闻一闻,还有益气安神的效果。”   她年纪大了,总归睡觉不太踏实,想得多,心思多……   若真有这效果,她将信将疑的接了过来。   苏长离的声音传过来:“奶奶,这是从皇家寺院求来的,值三千两银子呢。”   “你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了,我那时也跟着笙儿一块去了。”   “……”猝不及防的给撒了一把狗粮啊!   今笙默然不语,三爷怎么敢在老太君面前说大话呢,这串佛珠也就一千两的银子,当时寺里的小僧推荐给她的,想想自己平日里确实有点睡不太踏实,便买了下来。   确实有安神的作用,她今个前来,便顺便一块带来了,见着什么人,看适合,便送出去,原本以为送不出去了,没想到见着了老太君了。   老太君自是乐着收下了,笑着说:“顾小姐有心了。”   “奶奶,时间差不多了,我先送笙儿回去了,改日再来见您。”   老三这是想领着顾小姐离开了?怎么听都是一副怕她们会吃了顾小姐的架式。   也难怪老三防着她们,怕她们欺负了为难了这顾小姐,当初提这门亲的时候,她也是坚决反对的,京城里那么多的好姑娘,个个身家都比这顾小姐强,他偏不要,非要这顾小姐。   因为反对,没有一个人愿意出门帮他去提亲,最后还是央求了他二哥。   他二哥也是个不听管教的,兄弟俩还一个鼻孔出气,竟是被他给说服了,上门帮提了亲,这才算把亲事给定下来。   亲事虽是定下来了,但不代表长辈会满意,所以这私下里,还会时不时带些姑娘家到他面前晃,就算不能为正妻,将来为妾也行呀,它日他厌烦顾家小姐了,没准还能扶正。   妾被扶正,这在高门之中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只要手段到位,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且说苏长离要带人离开了,老太君也就作罢了,毕竟不是成亲认亲,也就没有逐个介绍,大家过来也就是想看看这顾小姐的模样。   眼看着苏长离伸着长臂把人揽走了,一副宝贝的模样,大家表情变化不断。   老太君便是啧了几声说:“你们都瞧见了,老三不是不近女色,是你们选的女色老三都看不上,我算是看明白了,这老三也是个好色的,专挑长得好的姑娘要,这顾家的二小姐长得模样还真是俊俏得很,挑不出个毛病来,你们选的那些个姑娘好虽是好,模样上到底是输给了人家,也难怪入不了老三的眼了。”   老太君这样说,大家也就低声掩唇笑了笑,坐在轮椅上的夫人也说:“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我们老三就是藏得深了些。”   大家就着老三的好色与不好色议论了一会,木向晚垂眸站在一旁,心里难过得要死,她的姿态虽是不错,瞧着也娇也俏,但和顾家的二小姐比,到底是差强人意了些。   而且,嘴巴也总归不如顾家的二小姐能说会道,哄得三爷总是眯眼望着她笑。   且不说这些人是怎么议论老三的好色问题。   出了老太君的院子,天色已暗沉下来。   一行人出了府,苏长离要送她回府的,俩人便坐在一辆马车里了。   马车哒哒的往回而行,虽是到了晚上了,还是热得厉害,今笙的心思这会已全放到别处去了。   太傅府上没有一个人喜欢她,这种感觉可不太好。   若是对她本人有所嫌弃,还好说,嫌弃她的身世配不上三爷,那她就没有办法了。   “想什么呢?”三爷正坐在她面前,瞧她垂了眸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了她。   今笙便抬眸瞧了他,想了想,问他:“三爷,好像别人都觉得我配不上你。”若论身份地位这本来就是事实好么。   苏长离瞧她一脸严肃认真的来问这事,反是忍俊不禁,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着:“别人怎么想你管得着么。”   她是管不着呀,但是三爷的家人,会有点不舒坦了。   三爷伸了臂膀揽过她的肩挑着她的下巴和她说:“你只管讨爷的喜欢就是了,旁人不必讨好。”   “……”今笙有些别扭的垂了眸,别开脸,挪开他一些,离他远一点。   三爷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上手了,但好在没有亲过来,一路上平安稳妥的回去了。   ~   顾今笙安全回府了,三爷的马车也哒哒的往回而返。   回府之后苏长离就去了浴房,在池里泡了个冷水澡。   那池是专门为他自己沐浴打造出来的,往宽敞的浴池一钻,舒服,就是费水了些。   说是冷水澡,这个天气的水又哪里冷得了。   三爷默默的靠在池边上,暗暗的叹了口气,等待着身下那一块慢慢软下。   从来不知自己竟是这般没有自控的一个人,一个小女子便让他一再破功,亲一次,硬一次。   他默默的揉了下眉心,这样的不能自控,虽是不喜,但更多的是无奈。   ~   “三爷,太傅大人那边来人传话,让您一会过去一趟。”外面忽然传来了万青的声音。   “知道了。”   他靠在那想了一会,也不知道父亲找他何事,便起了身,穿了衣裳,去了父亲那儿。   太傅大人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但瞧起来依旧是温文儒雅。   由于是太傅,做过圣上的老师,在家里自然也是有着绝对的地位,受人尊敬的。   苏长离行了礼:“爹,您找我有事?”   太傅大人给他一记眼神:“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这是吃了什么呛药了?   太傅大人其实是听说了,下午的时候顾家的二小姐到府上来了。   太傅夫人在他耳边念了半天,他不得不把老三叫过来说上几句。   苏长离便闭嘴不语,且听她说。   “顾小姐送回去了?”开始询问。   “嗯。”他应了声,不说别的。   笙儿到府上的事情,看来大家是都知道了。   太傅大人便点了头:“老三啊,你要娶顾小姐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现在弱冠之年都已经过了,是不是房里也应该添个人了,学一下男人该学的事,不能到了成亲后连洞房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吧?”   苏长离便微微蹙了眉:“爹,我这事你别管了。”而且他也管不了。   默想着父亲怎么想起来管他房里的闲事了,心里思量着八成是母亲和他念了,让他来管自己的事了。   除了母亲,也就是老太君会念他这事了。   太傅大人身边的妾室是不少的,现在还有一个专宠的姨娘,宝贝得紧,像他这个地位的男人,女人越多,越能证明自己的成功,就像皇上,人家还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呢。   不过,他们家真的是出了个异数,老三在这上面的想法总是和他不一样,多少贵族中的男儿十三四岁就有了通房,他都二十了,还没个通房丫头。   太傅大人坐在太师椅上有几分不屑的摇了脑袋:“你当我想管你呀,还不是你娘又在我耳边念你这事,老三,你该不是什么难言的瘾疾吧?”   “……”   “不能行房?”太傅大人以惊奇的眼神看他:“不会是真的吧,我就说吧,天妒英才,人无完人,怎么可能样样如你的意。”   “……”他就不能想他个好……   “不愧是太傅大人,您的想像力真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令太傅大人失望了,儿子好得很,您老没事我就告辞了。”他躹了一礼,转身离去。   “你……”   这就走了?太傅大人实事上拿他没多少办法,不然也不会让这亲事提成了。   老三虽是他的儿子,但也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更有自己的独立思想,在婚事上,他是完全不听旁人的意见,他说要娶顾家的二小姐,就去提了亲,还真没人能左右得了他。   那厢,苏长离已经大步流星的回去了。   掀了帐子,准备歇息,但是……   铺上有个几乎算是赤着的女子,上身只有一块遮羞布挡着,是块肚兜儿,下身也是穿了一条露着长腿的短亵裤,看样子也不过十三四岁,他瞧着面生,没认出来是谁。   一瞧见他进来,那女子便微微抖着身子跪在了铺上:“三爷,您回来了。”   “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睡到爷铺上来?”声音已带了冷厉。   那婢女垂了眸:“是夫人交待奴婢今晚在这里服侍三爷的。”   夫人,他的母亲。   先是找父亲做他的思想工作,后面在他屋里房个婢女,给他做通房丫头。   “滚吧。”他背过身,声音冷厉了些。   “夫人交待,一定要在这儿侍候好三爷。”   “万青,把这个婢女给我扔出去。”   万青立刻进来了,拎着铺上的花容尽失的丫头便往外去了,只听见外面传来尖叫的声音,人被万青扔到地上了。   “紫菱嫣红呢。”   “奴婢在。”两婢女立刻匆忙进来了。   “把床上的东西全部换了。”   “是。”两人人忙去床前收拾。   “以后没爷的允许,再敢放人到这里,就滚出府吧。”   “是。”两个婢女大气不敢出,只能应下,连解释都不敢。   倒不是她们想把人放进来,是夫人直接派她的大丫环领了个小婢女进来,让进三爷的屋的,说是今晚给三爷做通房。   府里的人都知道,三爷还没有过通房,现在房里赛个人也算不得什么。   但凡是男人,其实都不会拒绝的,毕竟那小丫头长得水灵灵的,年纪也不大,身上一瞧就嫩得可以挤出水来了,照理说男人都好色,可哪知三爷这么生气。   且说这事之后,就传到夫人面前去了。   她坐在轮椅上想了一回,问身边的大丫环悠然:“悠然,你说这老三是怎么一回事?真不好色吗?”   “奴婢,不知。”悠然实在是不懂三爷的心思的。   “我特意为他挑了个好看的丫头,虽是比不上那顾小姐的姿色,但人也不差的,年纪也与顾小姐差不多大小,就连身材都是差不多的,他怎么就不要呢?”   “也许,是三爷只钟于顾小姐呢?”悠然大胆的猜测。   “难道我们家的男人还出现了异数?百年之后出现了一个痴情种?”   悠然被这话逗得噗的低声笑了:“也有可能呢。”   夫人叹了口气,若真是这样子:“那顾小姐命可真好。”再优秀的女子,也找不到一个一心一意的男人的。   悠然轻声问:“三爷若执意独宠顾小姐一个人,那表小姐可怎么办呢?”   夫人叹口气:“咱们等着瞧吧,独宠一个人还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今晚这事晚儿要是知道了,心里又该不好受了,我是许了她的,让她将来无论如何也能成为老三的妾室的,她也一心巴望的等着,谁知道这老三是个异数,油盐不进,今个顾小姐又上门了,见着顾小姐那姿色,晚儿已经很不开心了。”   “夫人您待表小姐真是太好了,就算最后不成,表小姐也能理解您的。”   “我就这么一个侄女,不待她好,待谁好呢。”   “实在不成,把表小姐许给二爷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都是自家兄弟,表小姐也是自己人,总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晚儿看上的可是咱家老三。”其实看上老三的人多了去了。   主仆二人小声说了会话,太傅夫人也是只能叹气的份。   第105章 失身   和往常一样,三小姐四小姐每日早上都会过来请安。   请安过后,想起三爷之前的说法,今笙也就透露了一二,和她们说:再过段时间翰林书画院会选出四大才子和四大才女来,你们可以选一个作品出来,将来送过去,报名参赛。   “笙姐姐,这是真的么。”四小姐又惊又喜,好像只要报名她就可以当选四大才女之一了。   “还有二个月的时间,先准备一下吧。”   四小姐便微微愁了眉:“可是,笙姐姐,我们每日还要抄许多佛经,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准备字画,能不能等两个月后再继续抄佛经?”   “不行,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认真的抄佛经,或者佛主看你心诚,会保佑你稳拿四大才女之一也说不定呢。”   “……”这话说得竟让人无法反驳。   三小姐接口:“笙姐姐说得极是,我这就回去先抄佛经了。”实事上她现在每天也没抄多少,顾今笙拿她能怎么样,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了,只要抄一些就行了。   三小姐告辞,四小姐见状也立刻咐和:“笙姐姐说得极是,妹妹也回去先抄佛经了,告辞了。”   这俩人从她面前退了下去,顾今笙瞧了一眼一旁的孟田:“田妹妹,我这段时间可能会比较忙一些,没办法陪你了。”   “笙姐姐,我不用陪的,要是笙姐姐需要作画,您要是不嫌弃我笨手笨脚,我也是可以帮笙姐姐研墨的。”   “这种小事就不劳烦田妹妹了,我那里有不少新买的书,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找来看看。”   “嗯,我一会就去找几本来瞧瞧。”   “紫衣,你带田妹妹去找找看有没有她喜欢看的书。”   紫衣应下,带孟田离开了。   其实,她平日里更喜欢做些女红一类的活。   读书么,以前母亲常说,女孩子家书读再多也没用,有时间还是学做女红,女孩子把女红做好了,才是正事,成了亲之后书一点用没有。   话听着是不错,但来到国安候府才发现,这些小姐们个个是琴棋书画都会的,现在一个个还要参选什么四大才女,驳个名头出来。   京城的小姐喜欢的玩意是不一样的。   ~   孟田跟着紫衣去找了几本书,准备拿回去瞧的。   顾今笙在她走后便忙起自己的事情来了,她确实没时间陪她,她要尽快把百寿图完成了,之后还有一个百骏图。   苏大人给她二个月的时间,她都怕自己两个月都不够用。   ~   那时,孟田拿着找来的几本书离开了。   迎面的顾东来忽然就挡在了她的面前,命令她:“你进去给我把江小树叫出来。”现在江小树在顾燕京离开后便到顾今笙这儿来了。   想进顾今笙这里找人,他多少还是有点忌惮的,不敢有大动静。   “你自己进去找吧。”孟田绕开他准备离开。   顾东来一把拽住她:“你必须进去把人给我叫出来,不然,你别想离开。”   “五少爷,你这是无赖行为,我会告诉笙姐姐的。”   五少爷冷嘲的看她一眼:“你一个寄人篱下的东西,敢告我的状,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还从未人这亲对她说过话,即使是三小姐四小姐和笙小姐,对她都是客气尊敬的。   孟田一时之间被气住:“你敢打我试试看。”拨腿就走,不和这无赖说话。   不过是一个庶子,她也不放在眼里。   手臂忽然就被抓住,顾东来大力的抓过她不让她走,孟田也是气愤的,低头就在他手臂上狠狠的咬了一口,顾东来疼得大叫一声,立刻就撒了手,真没想到平日里瞧起来就是个闷葫芦的孟田竟是个狠角声,敢咬他。   孟田咬过她,拨腿便跑了。   顾东来握着手大叫,手上被咬了一个鲜红的牙血,触目惊心。   连一个寄人篱下的丫头都敢咬他了?顾东来气得不行,冲身边的奴才吼:“你们都是死的吗?给我把她抓回来。”   “……”两个常跟随他的奴才面面相觑,站着不动。   那可是表小姐,常出入在笙小姐面前的人,他们哪敢抓人呀。   顾东来气得咬牙,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大喊:“江小树,江小树,江小树。”   “……”声音震天。   江小树在院子里到处擦擦游廊的扶手台阶之类的,给自己找点活干。   外面的声音,她充耳不闻。   这事很快也就传到今笙那边了,外面巡视的薄叶前来禀报的。   今笙正在写字,头都没有抬的说:“让他叫吧,只要不到院里来捣乱便可,他闹得越凶,越容易送出府。”   薄叶应声,退了出去,到处巡视,也是防止那无赖闯进来。   笙小姐不搭理他,他自己闹下去,最后是把自己的名声给败坏了,落一个流氓无赖的名声。   薄叶到院里转了一圈,瞧江小树那丫头倒是淡定得很,好似压根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倒是奇了,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呀,怎么可以如此的淡定?   抬步,她走了过去,喊她:“江小树。”   瞧是薄叶走来了,她也就行了礼:“薄叶姐姐好。”   “你没听见五少爷在叫你?”有心试一试她的想法。   “薄叶姐姐,我现在是笙小姐的婢女,不是五少爷的婢女。”所以他在外面怎么喊和她真没半点关系。   她只是一个孩子,没权没势的孩子,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薄叶望她笑笑,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丫头倒是机灵,好好待着吧,只要不出去,不会有事。”   “是,薄叶姐姐。”   薄叶离去,巡视到外面去了,瞧五少爷扯着嗓子喊半天,最后喊不动了,气得他直骂:“江小树,你个大骗子,你答应和我玩的,现在敢躲在里面不出来,等小爷再次抓到你,一定不会放过你。”   薄叶便站在不远处看他笑,五少爷这辈子算是毁了,小小年纪就一副地痞流氓样。   这事之后,过了一日。   经过顾才华的同意,顾燕京准备把顾东来送到军营去了,亲自来带他。   顾东来在自己院里大叫在闹:“我不去,我哪也不去,你们这些天杀的奴才,放开我。”他被顾燕京的两个护卫抓着,准备强行带他走。   顾才华连连蹙眉,他又崩又跳又骂的样子,真是太不像话了,他也知道,这都是让他惯出来的,周姨娘活着的时候,太惯着周姨娘了,连同她的孩子一块惯着,才会这么的不上规矩,小小年纪,没学到一点的好。   “顾东来,你给我闭嘴。”站在他院里的顾燕京沉喝一声,顾东来闭嘴了,但是分外不服的瞪着他。   “书不愿意读,兵不愿意当,你想一辈子就在府上吃喝玩乐吗?”   “我愿意,管你什么事,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你就是想把我弄到军营里,到时候派我去打仗,然后把我弄死,你们杀死了周姨娘,现在还想杀了我。”顾东来仇视的瞪着他。   顾燕京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这小小年纪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   他虽讨厌他,但还真没弄死他的想法。   他虽惹人讨厌,但毕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周姨娘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但这顾东来也没干什么,论起来也是他的兄弟,他自然是不会干杀了自己兄弟的事情,事情对于他来说没严重到那一地步。   顾才华也是气得头疼:“别给他罗嗦,把他给我带走,送到军营里好好磨练磨练。”从小就怕吃苦,现在非让他吃点苦头不可,不然他这辈子就真废了。   顾燕京摆了手,他的属下立刻把人给强行带走了,一路就听顾东来骂骂咧咧的:“我不去,你他娘的放开我。”   “爹,爹,我要是哪天死了,一定是他们害死我的。”   声音渐渐远去,顾才华头疼的抚额,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无赖泼皮的儿子?   ~   不管他怎么不愿意,顾东来还是被送走了。   顾云溪闻听这事之后匆匆赶了过来,就见顾东来被人强行带着出了府。   她心里一慌,跑向黑着脸走出来的顾才华。   “爹,您这是要把东来送哪儿。”   “送军营磨练磨练,你甭管了。”   “爹,东来还小,他从小就没吃过苦,他会受不了的。”   顾才华有些心烦,自己的儿子,他疼了顾东来那么多年,现在送出去磨练,他当然是心疼的,但想着他近日在府里的胡作非为,还是硬着心肠说:“你大哥像他这么大,吃的苦比他更多,男人不吃点苦,将来能成器吗?妇人之见。”甩袖走了。   顾云溪欲哭无泪,顾东来被送到军营,还有活路么?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把弟弟弄出来。   但是,羡殿下已经一段时间没来了,现在除了羡殿下,根本没人可以帮助她。   ~   与此同时,做完了这事的顾燕京便去了今笙那,准备把这事亲自告诉她。   一路进了顾今笙的院,奴婢忙弯腰行礼:“大少爷。”   “大少爷好。”一个小小的婢女立在路边上,脑袋垂得都快要看不见脸了。   不是江小树还有谁,他瞧都没瞧一眼,大步流星的进去了。   顾今笙还在自己的书桌前,她现在有时间都拿来忙作百寿图了。   看见自家大哥进来,她抬首,笑笑:“大哥,你在家呀。”还以为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宫里了。   “嗯,刚把顾东来的事情处理了,派人送到军营里了。”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她面前,奴婢们上了茶,退下,由他们兄妹说去了。   今笙眯眼笑笑:“他愿意去吗?”   “自然是不愿意的,真是个泼皮呀,又叫又骂的,你说咱们家怎么会出了这样的孩子。”   “他生母教的好。”这话当然是得反着听的。   一个孩子的成长离不开生母正确的引导,女人这一生主要是在家相夫教子,从小到大,孩子是常跟母亲在一块的,男人反没有时间管教孩子,引导不好,就容易走向歪路。   顾燕京笑笑,忽然问她:“怎么听说你去了太傅府上,长辈们都见过了?”   提到这个,顾今笙也就叹了口气:“别提了,太傅府上的人根本没看上我,估计觉得我是高攀了三爷。”   “高攀又如何,三爷喜欢就成,他们管得着么。”   “……”   “再说了,他们家不就这几代才兴旺起来?咱们家老祖宗位高权重的时候他们苏家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读书呢。”   顾今笙噗的笑了:“哥,知道什么叫好汉不提当年勇么?”   “你别长了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要是有人欺负了你,和哥说,哥找他们家老三算帐去。”   找三爷算帐……顾今笙默默捏了把汗:“哥,三爷对我挺好,你别担心,没事的。”   顾燕京睨了她一眼:“这就开始向着人家说话了……”   “哥,你现在是要打趣我了是不是,我不理你了。”她双手环在了胸前,扭过身,佯装生气了。   顾燕京怔了一下:“好久没看见笙儿像个孩子似的和哥撒娇耍赖了。”话语之间满满的感慨。   顾今笙望便也睨了他一眼:“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放下环在胸前的手,拿了笔。   “是是是,笙儿都有婆家了。”   “……”   “你这在写什么?”就见她写了一堆寿字。   “有人让我作一幅百寿图给他,说是作好的话价钱随我定。”   “笙儿你现在是厉害了,字都可以卖钱了,苏家能有你这样的媳妇,也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了。”   “……”有这样夸自家妹子的么?这要是让苏家的人听见,不得呸她们一脸呀。   “好了,你慢慢写吧,哥先走了。”   “哥,你不陪我坐会呀。”   “坐着看你写字?你还是找苏大人来吧,他会比较有耐心坐在这看你写字。”   “……”三句不离苏大人,她哥真是越来越没正形了,居然拿苏大人一直打趣她。   ~   顾燕京出了她阁楼,来到院子里,冲站在游廊里在柱子上擦来擦去的人喊:“江小树。”   “奴婢在。”江小树忙回了身,弯腰。   “跟爷回去把屋里擦干净,你这几天是不是一直偷懒没擦?桌子上都落的灰看不见。”   “大少爷,奴婢每天都有擦。”   “你还敢顶嘴。”   “奴婢不敢……”江小树低着头走来了,要是能一直在笙小姐这儿多好,虽然她只能在外面侍候,这个天气还比较热,但侍候大少爷,她会更热。   默默的跟着顾燕京回到他院里,在顾燕京的指示下,把根本就不脏的桌子又重新擦了一遍,顾燕京则是翘着腿靠在榻上,和她说:“五少爷已经送去当兵了,以后就不用去笙儿那边了。”   “是。”   “给爷倒杯水。”   “是。”   “爷要喝冰的,这天有喝热的么?你是不是傻?”   “是,奴婢这就去换。”   明明屋里比外面凉快多了,江小树还是忙了一头汗,把冰过的水恭恭敬敬的端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问:“大少爷,您今天不去宫里了?”他要是走了,这里便没人对她指手划脚了。   “怎么?你心里是巴不得我走?”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你要是敢有这个意思,爷立刻让你跪到外面晒太阳。”   江小树慌忙再次重审:“奴婢真没这个意思,大少爷,您吃块西瓜吧。”她忙拿来西瓜,侍候得更卖力了。   她可真不想去晒太热,会把她晒黑的。   这段时间好不容晚养白了,皮好看了些。   顾燕京对她的小心翼翼还算比较满意,敢和他耍滑头,一定让她天天跪着哭。   ~   顾东来被送走之后,府里也安静了许多,顾今笙也就安心创作那幅百寿图了。   本以为自己要花个十天半月甚至更久才能把百寿图完成,结果却是有出乎意料的,仅仅花了五天的时间,就搞定了百寿图。   虽然苏大人也就一茶的功夫便写好了,但这对于顾今笙来说,已经非常满意了。   百寿图出来了,她还要照苏大人的说法,再作一副百骏图,这个难度系数就更高了。画出百种不同姿态的骏马,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就在这几天,顾云溪却是有些坐立不安的。   想着顾东来被送走了,也不知道在外面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这是她惟一的弟弟,她自然是挂心的。   琢磨之后,顾云溪还是做出了一个决定。   羡殿下不来找她,她去找羡殿下便是。   前段时间羡殿下说过,他这段时间住在外面,不在宫里。   既然人不在宫里,找羡殿下更是容易了些。   拿定了主意,顾云溪便便换上自己奴婢的衣裳,时间选择了午后,这个时间人比较少,午后大家都歇息了,府里连走动的奴婢也是少看见的,她便偷偷的从下人常用的小门里走了。   虽说顾今笙现在看似不管她,但为了保险起见,她也不太敢光明正大的跑出去。   顾云溪扮成小婢女的样子前羡殿下,还是之前她偷跟着羡殿下去过的那个农庄小院,一路上两边都是竹林,竹林的深处有一个农家的小院,倒也让她顺利的找到了原来那个地方。   “表哥。”她先是在外面喊了几声,没人应她。   “表哥,我进来了。”她一边喊着一边推了木门进去。   正是花香的季节,虽是农家小院,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小院里遍满了鲜花,所以一进这院里来,便是花香扑鼻而来。   “表哥。”她一边进来一边喊,院里静悄悄的。   “你来作甚么。”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她忙回身,就见羡殿下是从外面回来的,有几个护卫跟随他左右。   她已经有半个多月没看见过他了,现的的皇甫羡住在这农家小院,整个人似乎也有了出尘的气质,他神情平静,好似与世无争的样子,只是看她的眼神有着些许的厌恶。   厌恶的眼神么,还是深深的刺痛着她的心。   勉强压下心里的不快,顾云溪轻声说:“表哥,我有事找你,很重要的事。”   “你和事和我没关系。”他对她的事情他并不感兴趣。   顾云溪知道他现在已不会像当初那样关心她了,但既然来了,她还是硬着头皮和他说:“表哥,东来让顾燕京送去当兵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趁机在外面把东来给弄死,您就帮帮东来吧,若他好了,将来或许能为您所用。”   皇甫羡轻蔑的说:“那个废物么,他能干什么。”   “东来现在还小,或许没用,但如果到了表哥的身边,加以磨练,一定能为表哥所用的,您要是把他带在身边教导,他不仅可以为您做事,您还可以借机带着东来回家看看,顺便看看笙姐姐。”   “你给我闭嘴。”   皇甫羡知道她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但该死的是,她这样的主意,他还是心动了。   虽然是极力压抑着不去见她,但只要有个机会在眼前,他还是心动,想见一见她。   “这件事情我会考虑,你给我滚。”   他松了口,顾云溪便知道他是没有忘记顾今笙,还一直想着要和她见面。   默默忍下心里的嫉妒,看着这张已经离她遥不可极的脸,她还是狠了心,转身离开。   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她只要再忍一忍,再忍一忍,会有转机的。   顾云溪默默的往回走,沿着来时的路。   由于两边都是竹林,灼热的太阳倒不显得那太烫人了,只是有些闷热罢了。   她轻轻摸了把脸,也不知道是泪还是汗。   虽然姨娘说眼泪要哭给该哭的人,现在哭也不会有人心疼,但她现在又能哭给谁?羡殿下不会再心疼她,看她的眼神都是厌恶,惟一能和他说上话的理由竟然都是因为顾今笙。   若是没有顾今笙,他恐怕都不会搭理她的吧。   顾云溪哭着往回走,走在农家的小路上,眼泪渐渐干涸,眸色染上些许的仇恨。   “啊……”她没有防备,撞上了一堵肉墙,一个壮汉挡在她的面前。   “姑娘,你真好看……”那壮汉双眸冒了光,因为顾云溪为了掩盖脸上的疤,刻意在自己受伤的脸上画了朵花,这样在旁人看来就是一朵妖艳的花,而不是丑陋的伤疤了。   “滚。”顾云溪心里正恼着恨着,一瞧是一个三十或者四十的老男人,顿时火大,吼骂一声,拨腿就走。   “啊……”她惊叫一声,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野汉子,一把拽了她的胳膊就往里面的竹林里拉。   为了掩人耳目,她换了奴婢的衣裳,一个人偷偷溜了出来,身边连个婢女都没有,现在忽然让一个人拽着就往竹林里去,她也是吓坏了。   她到底是个女子,哪有男人的力气大。   人被摁在地上,腿让那人死死压住,她想大声叫,他立刻一把抓了脑袋上的破帽往她嘴里塞,只觉得气味薰天。   身下的亵裤让那人给扯了下来,她又惊又惧的扭着想要躲避,那人拽过她的两条腿,抵了进去,很顺利的进去了。   “我呸,你个小荡妇,这么小就让人破过身了。”男人一边进去一边大骂一声。   女人是不是头一回,男人进去后总能试出来。   既然不是头一回,就更没有什么好顾惜的了,抓着一双白腿使劲干了几回,自己快活过了,提了裤子便走了。   至于那个被他干过的女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看也不看一眼,撒腿跑了。   瞧那打扮,一看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他倒也不怕。   敢报官?她不要名声了?   被他强过的女人多了,也没见哪个女人敢吭一声,气不过最多回家自尽好了。   ~   不知过了多久,顾云溪慢慢的坐了起来,把自己收拾干净了。   不是第一次了,自然没有什么疼痛之说,她只是心疼、绝望了。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猛然,拨腿飞快的往回跑。   这件事情,她是不会说的,肯定不会说的,也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异样来。   如果不是顾今笙和他的哥哥想要对付东来,她至于因为这事跑来找羡殿下?不来找羡殿下,便不会发生这等悲惨的事情了。   仔细想想,她这一生的悲惨,可都是顾今笙给的。   她想报复,疯狂的报复她,让她尝尝自己所受的痛苦。   她飞快的跑回府上,什么也没有说,悄悄的脱了衣裳,给身边的奴婢说:“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脚,衣裳都脏了,拿去好好洗了。”里面的亵裤她自己悄悄清理干净,上面还有那个男人可恶的东西。   这事之后,顾云溪便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每日该去给顾今笙请安,照样去,回来之后伏在桌前作画。   马上翰林书画院就要选拨四大才女了,她想成为那四大才女之一。   没有什么好的身家可以炫耀,便只有靠自己博出一个名堂来了。   又过了几日,顾云溪把薄叶叫了过来,和她讲:“这幅百寿图你再跑一趟,送到朱公子手里,至于价钱,他若觉得值,就给我个彩头,66两银子即可。”   薄叶惊讶:“小姐,您为这画辛辛苦苦的写了五天,才收六十六两银子?朱公子家不差银子,您就是收他二百两他都无话可说。”   今笙含笑:“我现在又不是什么名人,画不值钱的,六十六两也已经很多了,现在不为赚钱,只求有人欣赏就不错了。”若是打出个名头出来,像三爷那样的,一幅画拍卖到上万两银子都是可以的。   “奴婢这就过去。”薄叶收拾好百寿图,快马夹鞭的送过去了。   薄叶已不是第一次到朱府上了,商人起家的朱家是京城的大户人家,府院修建得甚至是贵气,朱家虽是有钱,但在这个时代,商人的地位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低的。   薄叶把画亲自送到了朱公子的手上,听薄叶和他说:“朱公子,我们家公子说了,若是您觉得满意,就给个彩头便可。”她故意没把价钱报清楚,想想看有银人家的朱公子会出多少的彩头。   “满意,满意。”朱公子连说了两声,立刻招了管家进来。   “朱管家,你立刻去帐房,取六百六十六两银子的银票过来。”   朱管家有四十岁了,肚子有点大,发福的中年男人。   听到自家公子的吩咐,他立刻应了声,领命去了。   “……”薄叶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没说要这么多银子呀?   “朱公子,您是不是给得太多了?”薄叶试探性的问。   “不多,一点都不多,加以时日,待重楼弟弟成名之日,一幅百寿图想要这个价钱还不一定能买得到。”   薄叶听这话心里欢喜,立刻说:“朱公子您真有眼光,我家公子已经在准备翰林书画院四大才女的参选了,将来我家公子的字画一定能名扬天下。”   四大才女吗?   朱公子好像没听见这话,只是含了笑:“那是一定的,我在这里先恭喜你家公子了。”   薄叶含笑:谢谢,谢谢。   稍顷,朱管家带了银票过来。   就这样,薄叶揣了一张六百多的银票走了。   看着薄叶高高兴兴的离开的身影,朱云雀眸色微动,这才吩咐下去:“朱管家,你立刻派个人跟上那丫头,去打探一下,看看国安候府有没有一位顾重楼的公子。”   “是。”朱公家领命去了,立刻着手安排人跟上薄叶。   朱公子坐在桌前,望着眼前的字画,本来就觉得重楼弟相貌女气。   薄叶刚刚一句四大才女,断然不是用词上的错误。   若重楼弟真是男儿身,她不至于口误到用上四大才女,能用这几个字,重楼弟多半是女子了,奴婢平时说顺溜了,便说溜了嘴。   一个时辰后,朱管家带着前去打探的人过来汇报说:“公子,已经打探清楚了,国安候府上并没有什么顾重楼,倒是刚回府的那个婢女,是顾家二小姐的贴身婢女。”   就在薄叶前脚入府后,便有人前来问门口的护卫说:兄弟,刚进去的那个婢女是谁呀?   一个小婢女么?门口的护卫没做多想,直接说了:“二小姐的贴身婢女。”   “兄弟,你们府上有没有一位叫顾重楼的少爷,年纪不大,十三四岁的样子,这么高……”   “没有,你谁呀?”   “呵呵,兄弟,抱谦了,打扰了。”   事情的经过便是这样子,结果显而易见。   朱公子合上手中的百寿图,眸色微动:“再去打探打探,顾家的二小姐姓甚名谁,仔细打听清楚了。”   第106章 胭脂有毒   薄叶带回来这么一张银票,顾今笙拿在手里,看了一会。   “小姐,您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呀?”薄叶疑惑。   按理说,小姐的字画能卖到这么个天价,应该好高兴的,现在小姐非但没高兴,还一脸沉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顾今笙最后把银票收了起来,说了句:“一幅字画就花这么多银票,朱公子真是够败家的,以后遇见的人都像朱公子这么大方就好了。”   “噗……”身边的奴婢忍不住笑。   没想到她沉默半天,竟是憋出这样一句话。   “小姐您放心吧,以后买您画的人多半都会是有钱之人,你看朱公子这么喜欢您的字画,到时候一定会介绍给旁人的,像朱公了这等有钱人,身边的朋友一定也都是有钱人,有钱的公子少爷都喜欢败家……”袭人在一旁分析着,分析得头头是道,主仆便嬉笑一场。   这事之后,顾今笙依旧摸索她那幅百骏图,都不知道被她废了多少张纸了。   她的时间并不多,现在都进入八月了,三伏天马上就过去了,百骏图还没创作出一半。   一日,小姐们来请过安,并没有急于离去的意思。   距离顾今笙上次说翰林书画院的事情之后,已过去一个月了,各位小姐也是精心准备了一场。   请过安后,几位小姐便聊开了。   四小姐含笑问她们:“笙姐姐,云溪姐,这马上就到了翰林书画院参选的时间了,你们的准备得怎么样了?”   顾今笙叹了口气:“我还早呢,只作了一半。”   四小姐暗暗高兴,她早就完成了。   顾云溪扫了她一眼,声音轻淡:“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事。”   “……”说话这么狂,四小姐瞅她一眼:“是呀,云溪姐向来都比我们强,要不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她想看看云溪画成什么样了,不惜抬高她,压低了自己些。   若非为了看一眼她的画,她万不会对现在的顾云溪说这样自我贬低的话来。   顾云溪话里带了轻视:“还是算了吧,免得让人抄袭了去,为了公平起见,这画不会给任何人看的。”   “你,你什么意思。”四小姐被这话气住了,这不明明白着说会怕她们抄袭她的创意吗?   “就是你想的意思。”对于四小姐,顾云溪是没必要给她留面子的,她瞧不起自己?顾云溪同样看不上她,一个通房丫头所生的,有什么好傲气的。   两位小姐一言不合就要吵开了,顾今笙淡淡的扫了一眼,喝了杯茶,也不阻止。   “笙小姐。”薄叶这时匆匆进来了。   “太傅府上的表小姐过来了,要见您呢。”   顾今笙眸色微动,便立刻应了:“赶紧请。”   薄叶退下,片刻,便把人领了进来。   太傅府上的人么?三小姐四小姐也都忙看了过去,想看看这表小姐是什么人。   木向晚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里面是一袭抹胸里衬,迈着莲步,面带柔光的进来了。她的裙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桃花,用一条白色的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腰身束住。   “表小姐。”顾今笙已经迎了过去,看似亲热的拉了她的手:“我一直盼着表小姐呢,还想着等忙过这段时间去见见表小姐,没想到您便来了,快请坐。”奴婢们立刻上了茶水、果盘。   木向晚含笑坐了下来说:“我今天来也是有任务在身的,我刚得了两盒上好的胭脂水粉,是姨妈的娘家嫂子送来的,姨妈送了我两盒,和我说有时间来瞧瞧你,女孩子家都爱美,一定也要送你一盒,我便不请自来了,但也算是姨妈打发我来送些胭脂水粉给妹妹吧。”   她说了这话,下面的奴婢便奉上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套胭脂水粉。   顾今笙便含笑接了:“夫人有心了,代我谢过夫人,等忙完手里的活,我便去朝夫人亲自道谢。”   “您上次送了姨妈那么贵重的首饰,现在姨妈送您这些也是应该的。”   木小姐说话温柔,含着笑,瞧起来和普通女子无异,没有丝毫的高傲,也没因为自己的姨妈是太傅夫人而瞧不起谁的样子,反是笑着又问:“面前的这几位小姐是?”   今笙便给她作了个介绍:“这是三妹妹云溪、四妹妹若圆、这是姑姑家的女儿孟田妹妹。”几位小姐便依次和木向晚打了招呼,问了好。   四小姐眸色一转,便笑着问说:“表小姐,您是苏大人的表妹吗?”   木向晚含了笑点头:“表哥的母亲与我的母亲原是姐妹。”   “这么说,你每天都可以见到苏大人了?”四小姐心里有些羡慕嫉妒恨,她已经好一段时间没看见苏大人了,他最近好像没来府上。   木向晚依旧含笑,带了几分羞怯:“嗯,我每天都会给表哥送吃的过去。”   “那你有没有婆家?”四小姐带着好奇,有几分的大胆,还有几单纯。   “还没有呢。”木向晚便害了羞,她要等着表哥抬她为妾。   顾云溪忽然就掩了唇,笑:“表小姐,你姨妈该不是想让你将来配给苏大人为妾吧?”   顾今笙在一旁平静的听着,好像与她无关。   这些个事精在一块,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这表小姐瞧起来柔柔弱弱的,长得也是温柔可人,骨子里到底是何等人,还有待观察。   木向晚已经被问得极为不好意思了,她看了看一脸平静的顾今笙,不大好意思的说:“这也要笙妹妹同意才好。”   这话一出,不就是承认确实有要把她许给苏大人之意了?   顾今笙也就噙了笑,四小姐已经迫不及待的问她了:“笙姐姐,你会同意的吧?”   云溪心里有些幸灾乐祸,面上善解人意的说:“表小姐温柔可人,将来能与笙姐姐一块服侍苏大人,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顾今笙与自己的两位妹妹关系并不好呀?木向晚心中微有惊讶,她这张嘴瞧起来也是能说会道的,怎么就没处理好与自己妹妹的关系?这一人一句的,明显就是落井下石。   当然,这些话都是向着她说的,她是很高兴她们这样说的。   她有些难为情的看了一眼顾今笙,轻声说:“你们别这样说,还早着的事呢。”   顾今笙已笑着接口:“只要我们三爷喜欢,看中的女子,我自然是非常乐意放到身边来的。”这话得反着听,没有女人会喜欢自己的男人身边放一些别的女人。   木向晚害羞的说:“有笙妹妹这话,我就放心了。”   不要脸……她还没进门呢,这表小姐就想到三爷房里了。   顾今笙压下心里的不快,依旧是含了笑:“普通的男人身边都会有个三妻四妾,三爷的身边,将来就算不放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也不能比别人家的男人妾室少,不然就显得三爷没面了。”   木向晚心里一窒,她不会真的有这么大方吧?放这么多妾?什么时候轮到她一回?   三小姐四小姐见顾今笙不仅不黑脸,还摆出一副宽宏大度的样子,便觉无趣了。气不住她,还显得她心胸有多宽似的,顾云溪不喜欢她这种打一拳如同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一点回应都没有,还显得她们小心眼了。   三小姐便借口要告辞了:“各位姐姐妹妹,你们先聊着,我那边还要回去继续抄经书,念经为我们国安候府祈福,就不陪你们了。”她作了一礼,告退。   顾云溪走了,四小姐还不太想走,倒是表小姐木向晚也起了身说:“妹妹,我是奉差来的,也要回去回话了,改日再来找笙妹妹玩。”   顾今笙也不留她,这些个人就是来给她添堵的,便唤了奴婢:“紫衣,送送表小姐。”   紫衣立刻过来送木向晚离开,各人都告退了,四小姐也只好作了一礼:“笙姐姐,我也先回抄佛经了。”   “四妹请留步。”顾今笙倒是拿话喊了她。   四小姐不知道她要作甚么,便是定睛看她,顾今笙也望她笑笑,之后伸手拿了刚刚表小姐送来的一套胭脂水粉,走到四小姐的面前,放在她的手中温婉的说:“这些胭脂水粉,我这里多得很呢,用都用不完,这一套就送给你了,你拿去慢慢用吧,放在我这里时间久了用不完,也是浪费的。”   竟然有这好事?对她这么好?这可是表小姐代她未来的婆婆送给她的。   不管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反正白给的东西不要岂不是太傻了?四小姐索性就拿住了,道谢:“笙姐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的胭脂水粉都快用完了,正需要银子来买呢,现在有了笙姐姐送我的,我便不用再花多余的银钱了。”   今笙望她笑笑:“你记得我的好就成,回去吧。”   “好勒,我告辞了。”四小姐高高兴兴的走了。   “笙姐姐,我也告退了。”田姐儿也过来和她打了声招呼,退下来。   真是看不懂笙姐姐的为人,明明和四小姐关系并不好,还把婆家送来的东西转手就送给了四小姐,她可真是大方得很呢,那东西光看包装就知道,价值不菲呢。   大家是各怀心思的离开了,袭人已经开始小声嘀咕了:“小姐,您干嘛把这么贵重的胭脂送她呀。”   “小姐,苏大人已来了多时了。”薄叶这时已匆匆跨了进来,大声禀报。   再不禀报,还不知道这主仆二人会说出什么话呢,到时候让苏大人听见了恐怕不太好。   苏长离这时就进来了,目光似有几分不善的扫了一眼顾今笙。   顾今笙看了看薄叶:“三爷早就来了?怎么现在才禀报?”   “是我不让她说的。”苏长离开了口,给了她一个你有意见的眼神。   她们在屋里正说得精彩,他刚从游廊那边拐进来,就听见她正在扬言要给自己房里塞多少个女人这样的话题,自然是要听下去的。   今笙想想自己也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也就罢了,忙让奴婢上茶。   苏长离坐了下来,脸上有几分的变幻莫测,语调带着几分讽刺的说:“笙儿可真是够大方的了。”   “三爷,这话从何说起?”今笙感觉他话里的不对,便站在他面前虚心请教。   “都下去吧。”苏长离先撤了侍立的婢女。   顾今笙仔细想了想,自己刚刚说什么话让他不高兴了?   “笙儿想给我安排多少个妾室?”苏长离开始问她,今笙莫名觉得这问她的语气像前段时间他生气的时候审问她的语气。   看来自己真的是说错话了,三爷好像不喜欢自己给他安排妾室这个话题,思及此处,她立刻笑说:“三爷,那都是应付旁人的话,当不得真,哪有女人天生喜欢给自己夫君安排妾室的道理。”   “……”她倒是够直接的,不过,夫君两个字,她倒是说得很溜口。   她话锋又一转,目光幽幽的说:“又哪有男人不喜欢妻妾成群的道理,三爷身边那么多燕瘦环肥的女子前扑后继的赶上来,三爷能拒绝得了么。”她也想看看三爷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她的直接已超乎他的想像。   “那时我若不给三爷安排些人,三爷反要怪我善妒了,我还里外不是人了。”她有些头疼的揉了一下脑袋,好像真的一样。   “牙尖嘴利。”   “……”就这四个字?她说了半天他就回这四个字?她还等着他说,不需要为他安排人呢,她以为他会这样子说。   本来就让那几个人的话弄得闹了心,这会更闹心了,她转身坐下来,拿了茶喝了一口,忽然就说:“你家表小姐对你爱慕着呢,刚在三爷应该听见了吧?是不是打算将来第一个先抬为姨娘。”   苏长离眸色微动,她话中还带了讽刺了。   “这亲上加亲的倒也是一桩美事,我是不是应该成全你们,自动退出,免得碍眼……”   她自顾的说着,又像是自言自语,越说越不像话了。   “嫉妒了?”三爷的话传了过来,语调轻淡。   “嫉妒不应该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么?”回敬他一句,却莫名的懒得搭理他了,又有点闹心了。   上次去过太傅府上后,他都没再出来,现在来了,本该激动一些吧,却是莫名的弄得一肚子气。   苏长离瞧她,她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起身,他便来到她跟前,修长的双臂直接摁在了她身下的扶手椅上,忽然来到她面前,还这么近,完全把她控制在他的双臂里了,顾今笙下意识的抬了眸,就感觉他的气息把自己给包围了,便忙要把他往外推。   没推动,还稳丝不动。   “……”她便有些急眼了,有点恼的瞪着他。   苏长离瞧她,忽然就低声笑了,回她一句:“真想打开你这小脑袋,瞧瞧里面都在想些什么。”   顾今笙别过脸不理他,反正他的反应她并不满意。   “画作的怎么样了?带我去瞧瞧。”   想转移话题?   他向来会转移话题,但今天顾今笙不吃这一套。   “等全部完成了再给三爷看吧。”她身子努力往后缩一些,尽量与他保持一些距离,垂了眸,不看他。   啊……   她忽然一声惊呼,这个人,真是太……   她想与他保持一些距离,他忽然就把她给拎起来了,自己坐在了她的位置上,顾今笙便落在他腿上了。   “三爷……”她急着要起来。   “爷没想过要别的女人,你也甭劳这神。”   “这是你自己说的。”好像专等着他这句话似的,立刻给了他反应,他不由得低笑。   “是爷自己说的。”   虽然不知道有一天会不会食言,目前来说,听了这话心情果然舒畅了些。   人啊,终其一生,还是逃脱不了一个情字。   顾今笙不能逃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会在乎起三爷身边有没有别的人了。   向来清贵的不把女人看在眼底的三爷也不能逃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想护着她,现在连她的心情都会放在心上了,所以才给了一句貌似承诺的话。   得了他这话,她到底是嘴角噙了笑,和他说:“三爷,我带你去看看我的画吧。”   从他腿上跳了下来,苏长离跟着她去了。   果然,他猜的没错。   她会嫉妒,他嘴角也扬起了淡淡的笑。   随她上了阁楼,来到画室,那是她费了许多天来的成果,虽然只是完成了一半。   苏长离坐下来慢慢的看着面前的百骏图,每一匹骏马都好像赋予了生命一样,或走或跑或躺或卧……   一幅复杂的构图,她还是把握得很好,有着自己的独特风格,别具意趣。   “笙儿在创作确实有着独特的天赋,整个来看单独拆开了看,都堪称完美了。”   对她竟有这么高的评价,她都有些半信半疑:“真的?”   她对自己总是不太自信,当自己作品有一天得到更多人认可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有多好了。苏长离便不与她谈这事的真假,伸手把她拽到自己跟前,她有些抗拒的想要退后。   “这么久不见爷,你就不想?”他不过是想亲亲她。   “……”这种事情说得这么直接,顾今笙脸都红了。   又把她给拽了过来,重重的吻上。   顾今笙便闭上眼睛,说不想是假的,他无时无刻的帮助,都会温暖她的心,让他渐渐对她有了些依赖,他不来的时候,她有想过,为什么这么久了三爷还不到府上,以往总是隔不几天就来的,有时候还会天天来。   感觉身体都要被他揉碎了,顾今笙挣扎了一下,忽然感觉又碰到了那个硬硬的东西,便知道在爷是有反应了,她自己羞得面红耳赤,他便忽然松了她,顾今笙便感觉她气息微重,虽然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以往都会忽然把她推开,现在放了她,她人还坐在他腿上,双臂还不觉然的环在了他的颈项上,反而和被推开的时候一样尴尬,只是这尴尬更多的是不好意思了,她有些不知道眼睛该放何处的混乱,便忙把自己的胳膊垂了下来,想从他身上下去。   苏长离没拦着她,由她下去了,她别扭的忙假装倒水给他:“三爷,你喝水。”   他接了水,喝了。   明知不该碰她的,碰了便是欲火焚身,所以他便一直克制着不来见她。   有了第一次,总会有第二次的,每次的见面,都会忍不住想要碰碰她。   碰多了,会想要得更多。   他喝了杯冷水,稍微平息了一下自己身体上的变化。   真想要了她!但却不能。   他勉强克制住这种冲动,觉得自己不能待下去了,便起了身:“我先走了。”   这就走了?还以为他会留下吃过饭再走呢。   “三爷,我送你。”她忙要跟出去。   苏长离瞧她一眼,她脸上有一抹红晕,粉嫩的唇被亲得有些肿,瞧起来更是娇艳欲滴,让人还想继续……   苏长离停了步,伸手摸摸她还发烫的脸:“别送了。”   哦……   顾今笙站着看他离开,摸了一下自己发烫的脸,回身去坐了下来,默默的叹口气,三爷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怎么这么着急走。   ~   那厢,苏长离出了国安候府。   木向晚还没有走,正在府外等他。   之前从今笙那出来的时候就无意中看见他站在门外没动,好似准备偷听的样子。   既然他没进去,她也识趣的没喊他,反是跑到外面等了。   “表哥。”她迎了过来,含了笑。   苏长离瞧她一眼,她忙跟着:“表哥,我跟你一块回去吧。”   “不用了,我还有点事。”   “……”   目送苏长离上了他的马车,哒哒离去,她也忙上了马车,只是吩咐车夫:“跟上表哥,别让他发现了。”她想看看,他不回家,是去哪儿。   事实上,苏长离哪也没去,马车直接回府了。   木向晚在车里发了会怔,明明是直接回府,还骗她有事?目的就是为了不和她同一辆马车?   木向晚渐渐不开心了,表哥拒绝和她乘一辆马车,这个发现很闹心的。   这事之后,第二日。   顾若圆完全没想到,一夜醒来,对着镜子一照,脸上竟是红肿得她自己都快辩认不出来这是自己的脸了,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的红点。   难怪醒来的时候便觉得脸上痒痒的,还有些疼,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四小姐当时便傻了眼,后来又想明白了。   她就是用了今笙给她的胭脂水粉才变成这样子的呀,昨天拿回来后,她就试了一遍,喜欢得不得了。   看着脸上的红点点,还有肿得完全认不出模样的脸,她到底是又惊又惧的失声尖叫出来了。   “小姐,小姐。”侍候她的奴婢慌忙跑了进来。   “我的脸,我的脸……快叫姨娘过来。”她尖声叫着,全身发抖,大哭……   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不过是想要做个妾室,她竟然要毁她的脸。   她的生母谢姨娘匆匆跑了过来,就听她在自个房间哇的大哭,谢姨娘心里一疼,慌忙进去喊她:“圆姐儿,圆姐儿,让我看看怎么了。”刚她的奴婢过去叫她时,已说了四小姐脸上的事情,她实在无法想像,怎么一觉醒来就变成这样子了。   四小姐哭得眼泪汪汪的,抬了自己满脸红点的脸喊:“姨娘,是笙姐姐,是她要害我,她毁了云溪的脸还嫌不够,现在她又把我的脸毁了。”她又哭起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我以后可怎么办呀,我再也嫁不了人了。”   谢姨娘瞧着她的脸,觉得触目惊心,她还算个镇定的,极力压着心里的惧怕说:“你昨天不是说,这是太傅府上的表小姐送来的吗?”   四小姐哭着喊:“一定是顾今笙动过手脚了,这个恶毒的贱人,她想毁了我。”太傅府离她甚远,她拿表小姐没有办法,本能的要把一切过错推到顾今笙的身上。   再则,那胭脂本来就是送与顾今笙的,只是转手送她了,人家就算要害,也是要害她顾今笙。   “别哭、你别哭了,这事我去禀报你父亲,他现在还在府上没走。”   ~   一盏茶的功夫后,顾才华便已知道这事了。   谢姨娘站在他面前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只说圆姐儿用了顾今笙送来的胭脂水粉后,现在整个脸都肿了。   他微微拧了眉,这事不能光听谢姨娘一面之词,便吩咐下去:“把笙儿给我叫过来。”他要亲自问一问,他心里自然还是向着顾今笙的,想听听她怎么解释,谢姨娘的话,他不尽信。   一大早上,顾今笙也才刚起床洗漱一番,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便被叫了过去。   来到顾才华面前,她行了礼:“给爹请安了。”   顾才华瞧她一眼,女儿现在是越发的娇俏了,他就指望她了,可别千万给他捅出什么让人耻笑的事情来。   压下心里的疑问,直接和她说:“圆儿那边出了点问题,说是你昨天送她的胭脂水粉闹出来的。”   今笙惊讶:“爹,那胭脂水粉有什么问题吗?那是昨个三爷府上的表小姐送过来的,我想着我胭脂水粉多得用也用不完,就转手送给了圆妹妹了,我自己都没拆开过看一眼。”   “……”怎么又扯上太傅府的人了。   “当时田妹妹也在的,还有许多的奴婢都在,父亲不信,可以把人叫来问一问。”   顾才华听她这么说,就罢了:“为父信你,不用问了。”顾若圆在他心里总归没那么重要,他还急着出门,也懒得把人叫过来逐个问一遍,再则,他觉得顾今笙说的有道理,她没必要这样待圆姐儿。   “一会传个大夫过去,给圆姐儿好好瞧一瞧她的脸。”   “是,我这就去。”今笙应了下来。   “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谢姨娘眼睁睁的看他离开,在他心里,压根就没有她的女儿罢。   她没有当年的周姨娘受宠,也没有什么人好为她撑腰,她便不敢拽着顾才华大哭大闹,她看得明白,现在的笙小姐说一不二。   顾才华走后,顾今笙转眸看向谢姨娘说:“谢姨娘,去看看圆妹妹吧。”扭身,她走了出去,谢姨娘只得跟着她一块去了。   顾若圆早就哭累了,那时正坐在床上发呆,眼神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进来了,她坐着未动分毫。   顾今笙便走到她的跟前,瞧了一眼她的脸。   瞧起来好像皮肤过敏似的,脸上起了许多的红点点,先不说能不能治好,就算是治好了,也难免会留下许多的痕迹,成为斑点的。   “圆妹妹,我来看你了。”顾今笙站在她面前喊她,她神情有上几分的失神。   顾若圆听见她的声音,便回过神来,定睛看她,目光带了些幽怨。   顾今笙望着她,她的脸还真是肿了,看样子好像皮肤过敏,但她用这种幽怨的眼神看着她,想必她是把这事怪在自己身上了,所以才让谢姨娘跑到父亲那儿告她一状,现在心里也是恨极了自己的吧。   “圆妹妹,听说你的脸是昨天表小姐给的那盒胭脂水粉造成的。”   顾若圆微微咬了唇:“你不要忘记了,这胭脂水粉原是送与你的。”所以,就算是表小姐做了什么手脚,也是要害她,但现在她的脸变成这样子了,她还是恨顾今笙。   “圆妹妹,昨天我把胭脂水粉放你手上的时候,你应该看得清楚,我还不曾拆过那盒子。”   那又如何呢?   一定是她知道那胭脂水粉有问题,故意给了她。   平日里也没见她舍得给自己什么,难怪昨日忽然对她大方起来了。   顾若圆没说话,心里依旧恨她。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瞧着无非是皮肤过敏,一会大夫来了,给你看看,开些药涂涂,也就好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顾若圆也不知道自己的脸究竟能不能好,只是木然的坐着不动。   顾今笙也就不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大夫来了。   谢姨娘忙和大夫说明了原因,让他明白四小姐的脸应该是涂了胭脂水粉后造成的,大夫看了看四小姐的脸,不像疹子,便说:“我给开些药涂上几日,先观察几日再说。”   大夫给开了药方,让她们去抓药。   送走了大夫,顾今笙便说:“把昨天表小姐送的胭脂水粉拿来给我,我带回去,托人给检查一下,看看这胭脂水粉里有没有什么问题。”   顾若圆用眼神示意了奴婢:“在桌子。”   奴婢拿了昨日的胭脂水粉过来,递给了顾今笙。   顾今笙看了一眼手里的胭脂盒子说:“圆妹妹,若不是你昨天拿走了这胭脂,今个便是我遭这罪了,我在这里谢谢你了。”   顾若圆气得想撕了她,她才不需要她的谢谢。   “你好好休息吧。”顾今笙转身走了。   顾若圆双眸红肿的瞪着她离去的身影,谢姨娘走到她跟前叹了口气说:“你现在是做了人家的替罪羔羊了,如果那胭脂确实有问题,一定是表小姐想要害她,现在反让你受这等罪。”   顾若圆还是恨顾今笙:“她一定知道这胭脂有问题,才故意送了我,她几时待我有这么大方过了?就连一针一线她也没送我过。”再则,表小姐的本意并非害她,这胭脂也是送给顾今笙的。   谢姨娘叹口气:“说这些有什么用,表小姐、笙小姐,都是我们得罪不起的,还是先把脸治好吧。”   谢姨娘心里虽是恼恨,但面对顾今笙,也是敢怒不敢言。   看得出来,候爷是向着她的,对自己女儿脸上一事,竟是不以为然,吩咐了一声,竟是走了。   人微言轻。   那时,顾今笙拿着胭脂水粉回去了,坐在客厅里想了一会。   主仆几人欲言又止,见她在想事情,也就不说话打断她了。   之前表小姐送她这胭脂水粉的时候,她并没想过要送人的,毕竟表小姐话说得漂亮,说什么是三爷的母亲派她送来的,这么一说,这胭脂水粉她是非得留着不可了,若是转手送了旁人,就显得不把夫人当回事了。   照一般常理来说,婆婆送媳妇胭脂水粉,还不高兴得立刻试用了。   后来,她们这些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打起三爷的主意了,那表小姐一瞧就是对三爷有意思的人,又说了那些话,她心里便对她有了防备。   她是三爷的未婚妻,表小姐又喜欢三爷。   喜欢三爷的表小姐会不嫉妒她?会真的愿意和她共侍三爷?   将心比心,反正她心里是抗拒的,不愿意的,说的那些话也全是反话。   她虽不知道这胭脂水粉会不会有毒,但总归是不会用的,既然自己不用,她便多了一个心计,拿给四小姐用用了。   前世经历了那样的悲剧,她早就看透了人心。   有些人就是笑里藏刀,不可尽信的。   当时的想法确实是:不知道这胭脂水粉里有没有放不干净的东西。   果然,四小姐的脸出了问题了,只是不知道是四小姐的脸不适应这胭脂,还是这胭脂里面真的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如若是这表小姐在胭脂里做了手脚了,她还真的得防备着她了。   只是,她胆敢把胭脂送过来给她用,必然也是作好了万全的准备了,定是打死不认帐的,这样的泼皮无赖,到时候就是证据摆在眼前了,她也要反咬一口,说是你设计陷害了她。   若真是这般,这表小姐和当初的云溪还真是如出一辙,都是长得面相温柔,看着和善又单纯之人,但心思却是异常毒辣的女子。   第107章 苏三爷掌嘴(加更)   顾今笙心里盘算了一番,吩咐薄叶:“去备马车,我们出去一趟。”   “都把衣裳换了,咱们男装出行。”   这般,主仆几个人便又换了装,乘了马车出去了。   至所以换装,是因为方便出行。   着女装外出,总归是不太好,免得让人外面那些人看见了说些闲话:国安候府的小姐的脚怎么老是往外跑。   普通人家的女子在外面做个卖买什么的都是常态,但候门中的小姐若是三五天的在外面跑,难免让人指点了。   这段时间三爷虽极少来府上,但万青会隔几天便过来取她的字,说是放到翰林书画院,虽没说什么,但她心里是有些高兴的,应该是自己的字有人瞧中了,售空了?她想去瞧瞧。   当然,还有另一件事情,去医馆找个高明的大夫来给她鉴别一下,看看这胭脂水粉到底有没有放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马车哒哒的远离了国安候府,马车之内,袭人正和她说:“小姐,奴婢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惊胆颤,这胭脂幸亏给了四小姐。”不然,今天就是自家小姐的脸出问题了。   “小姐,你说这胭脂是不是真的有毒?不然四小姐的脸怎么会那样了。”紫衣也问了心里的疑惑。   “先找人鉴定过再说吧。”   “薄叶,留意一下,看看医馆在哪。”   外面骑马的薄叶应了一声,她的马骑在前面,领路。   入了集市,薄叶也是四下张望,忽然发现一个药店,忙喊:“公子,前面就是了。”   马车在目的地停了下来,主仆都下了马车。   今笙抬头一看,是个药铺,应该是抓药之处,她想找的是医馆。   “公子,就这里了。”薄叶迈步向前了。   也罢,既然来了,就问问吧。   主仆跟着薄叶进了药铺,药铺里这个时间有三三两两的人进出,顾今笙走了过去,药铺老板已经热情的招呼了:“公子,抓药么。”来这里的人自然是抓药的。   顾今笙含了笑:“嗯,我顺便想请教点事。”   “咦,华大夫。”薄叶眼尖,一眼瞧见了正在接药的华歌,那是太傅府上的大夫,她去请过的,虽是一段时间没见了,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华歌回头瞧了瞧,几个男儿装扮的女子,本来没有在意的,现在被她这么一叫,多瞧了几眼,也就认出来了。   “公子,我听说华大夫可是三爷府上有名的神医,刚好让华大夫给瞧瞧。”薄叶忙和顾今笙出主意。   顾今笙想了想,含笑:“华大夫,有件事情想麻烦你,不知道华大夫能否借一步说话。”   华歌认出她是三爷未过门的媳妇,自然是应了:“请。”   几个人便去了外面了,顾今笙示意一下,袭人把胭脂盒递给了她,今笙便说:“我想请华大夫帮我鉴别一下,这些胭脂水粉里,有没有放过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华歌接了:“给我一点时间,明天回你话。”   “有劳华大夫了。”   “我先告辞了。”   华歌带着他自己抓来的药和胭脂离去,转身跃上了一匹棕色的骏马,策马去了。   华大夫走了,今笙也就招呼一声:“走去,去前面瞧瞧,不用马车了。”   翰林书画院便在前面,几个人索性就放慢了脚步,往前走了。   路边是商贩们在做着各种生意,叫卖声吆喝声入耳,袭人高高兴兴的说:“公子,您要不要吃点糯米糕。”   今笙含笑:“你想吃什么,便去买吧,我不吃,拿去。”她给了她些碎银。   “公子,我有,我有。”既然是出来了,她还是刻意带些银子的,万一有什么喜欢吃的呢,她没接银子,撒腿跑了。   薄叶在一旁笑呵呵的骂她一句:“馋嘴猫。”   “公子,过几天就是七夕了,不买些什么回去么?”紫衣在一旁出主意,这几天都没见小姐提过这事,是不是她忘记了?   顾今笙还真忘记了,她已经多少年没过这样的节日了?   前世的时候,在母亲去逝后,这个节日便与她无关了。   “是该准备准备了,看看府里还缺少什么,你看着买点。”   紫衣应下,去买东西。   顾今笙摇着手中的扇子,四下看了看,瞅了瞅,也没有要买什么。   薄叶跟在她的旁边,低声说:“公子,你可以买个礼物送给三爷。”   “……”   “公子,您想呀,七夕节是牛郎职女在鹊桥渡过天河相会的日子,说白了不就是情人节么?理当是你和三爷的节日呀。”   “……”还有这么解释的?这解释好像还让她无法反驳。   “你懂得倒是不少。”   薄叶嘿笑,顾今笙又说:“你要是有看中的人,和我说一声,我帮你把亲给提了。”   “……”这玩笑开大了吧,什么叫她有看中的人,薄叶顿时脸红耳热了:“公子,我没有,我真没有看中谁。”   “你慢慢看,看中了再告诉我。”   薄叶有点欲哭无泪,早知道不和小姐说这个了,怎么绕到她身上来了。   薄叶长得并不难看,她的五官端正,无论是分开或是组合在一块看,都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但她比寻常的女子高些,和顾今笙走在一块,高出她一个脑袋,她瞧起来又结实了些,应该是骨架大些,人瞧着便壮实一些,也许是因为习武的原因,她的身上少了些女子的娇俏,更多的是反是份豪气、粗犷。她走路带风,说话也不娇柔,平日里为人也豪爽,却也是粗中有细,办事得力,为人机敏。   不管她性格如何,她到底是个女子。   “重楼弟。”一声熟悉或陌生的男声入耳,顾今笙微微侧颜看去,就见朱公子正大步流星的朝她走了来。   “重楼弟,没想到我们又在这儿巧遇了。”   朱公子依旧是一派的潇洒,手中的扇子也挥得那是一个自如。   顾今笙望他,淡淡的笑了笑。   “是挺巧的。”   “重楼弟,是要去翰林书画院吗?”前面几步就是了,她的方向也正是翰林书画院的方向。   顾今笙点了头:“是的朱公子,我就先失陪了。”   “巧得很,我也正要去,重楼弟不介意与我结伴同行吧。”   “不介意。”顾今笙嘴上应着,心里冷呵呵。   怎么就这么巧呢,还是这位朱公子常出入这翰林书画院?   思及此处,她便有意打探了一二:“朱兄常来这儿么?”   “哎,叫我云雀兄,朱兄太难听了。”听起来像猪。   “……”   “闲时便会过来逛逛,我虽不才,但还是喜欢欣赏别人的字画的,尤其是重楼弟的字画,甚得我心,我拿给身边的朋友看,他们也都很喜欢你的创作风格呢。”   这是在告诉她,他有帮她介绍生意么。   “那就多谢云雀兄的赏识了。”说话之间,主仆一行入了翰林书画院。   翰林书画院内并无人大声喧哗,两个人也就都识趣的闭嘴不语了。   顾今笙到处瞧了瞧,发现湘君又多出一些新的字画来了,想必是三爷也有派人去找她取字画,就和自己一般,每隔一段时间按时送字画过去。   有三三两两的人从这里过去,停了一会,欣赏湘君的字画,或者是看中了,便取了下来。   顾今笙嘴角微翘,如果要选四大才女的话,湘君应该会当之无愧的。   她从小就精通这些,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为了栽培她,二叔那边可是没少费心思,她自己也是一个努力好学,极具天赋之人。   看了一会,顾今笙打算回去了,主要是这朱公子一直跟着她,总觉得有些别扭。   她并不想与谁深交,只想闲暇时写字作画,有人欣赏,有人认可,再有些买卖,当然更好。   看了一圈,出了翰林书画院,顾今笙这才说:“云雀兄,我府上还有些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朱公子抱拳:“重楼弟,后会有期。”并未再邀请她吃茶或干些别的。   看着她上了停过来的马车,直到她的马车哒哒的消失,他仿若才回过神来,微微的闭了一下眸子,再次睁开,也只能摇摇头,叹口气。   没想到,重楼弟竟是个女儿身。   更没想到的是,她已经有了婚配。   既然是女儿身,又有了婚配,总归男女有防,他能陪她走一路段,已经足够,又怎会邀请她作别的。   就算提出邀请,她也是不肯的,他也便不会继续作那无趣之人,只是远远的望着,心里生出无数的遗憾来。   傍晚,太傅府上。   华歌在回去不久后便钻进自己的药房里研究去了,在苏长离归来之前,结果便出来了。   虽然是顾小姐交给他的事情,可以说算是一些私事,但本着忠于三爷的原因,这事他还是过去禀报了。   毕竟,是三爷的未婚妻找他鉴别一些看起来还挺危险的东西。   苏长离刚沐浴过,坐在自己屋里喝了杯茶,听着华歌在外面喊他:三爷,有事禀报。   “进来吧。”   华歌推开那扇檀木门进去,拿出那盒胭脂:“三爷您看,这是今天您未过门的媳妇交给我的,让我拿回来鉴别……”   “你在哪里见着她了?”他直接先问了另一个话题。   “哦,在药铺,我出去抓药来着。”他简单的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苏长离了然:“继续说吧。”   “这盒胭脂里含有少量的盐酸,但如果擦到人的脸上,也足够人受的了。”   苏长离听这话微微蹙了眉,唤他的贴身护卫:“万青。”   万青忙走了进来。   “你去笙儿那边仔细打探清楚了,这盒胭脂是怎么一回事,并把这鉴别的结果告诉她。”   “是。”万青立刻领命去了。   苏长离轻揉了一下眉心,华歌见他无话,便退了下去。   不久之后,万青回来复命,把国安候府里发生的情况说了一下。   苏长离听完,声音带了些许冰冷:“去把木向晚给我叫过来。”   稍顷,木向晚高高兴兴的来了,苏长离在客堂等她。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表哥头一次主动找她呢,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还是清心的打扮了一下,给自己赶紧描了个眉眼,涂了些胭脂。   “表哥,您找我么。”木向晚难掩喜悦,站在他面前,双眸含羞。   苏长离便淡淡的扫她一眼:“你昨个去国安候府,给笙儿送胭脂了。”这不是质问,而是肯定。   “没有呀。”木向晚有些惊讶,之后忙解释:“我昨天刚好出去为姨妈办点事,想着时间尚早,不如拜访一下笙妹妹,但也只坐了一会,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妹妹,我是奉差来的,也要回去回话了……   昨日,她是说过这样的话的,当时没放在心上。   “你昨日,是奉了谁的差去找笙儿的?”   “表哥,你,你在说什么呀?”木向晚有些疑惑。   “表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瞧他眼神看她的时候冷冷的,心里一喜。   是顾今笙用了那胭脂了么?然后脸上毁了?   现在顾今笙差人把这事告诉了表哥?表哥来找她兴师问罪了?   她是死都不会承认的。   苏长离瞧着她,她倒是镇定得很。   抬步,走到她的面前,警告:“从今往后,不许再去找笙儿。”   “表哥,我做错了什么吗?”她忽然有些害怕,嚅嚅的问。   苏长离反手便给了她一个巴掌:“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木向晚被打蒙了,脸偏向了一边。   表哥平日里待人虽是不冷不热的,但多半的时候也是儒雅有礼的,打人,打女人这种事情,他不可能干,更不可能打她这个表妹的。   木向晚自然是不了解自家表哥的,该打的人,他从来不手软,也不分男女,更不分亲属。他想要护的人,反让自己人差点害了,这岂是小事。   蒙过,回过神来,木向晚眼泪哗的就流了出来,屈辱的看向苏长离,哽咽:“表哥,你,你打我,我,我又没干什么。”她掩面跑了出去,一路跑一路哭。   被打了,她是真的很伤心的。   从小到大,也从未有人打过她。   即使是来到太傅府上,姨妈也是待她极好的。   表小姐哭着跑了出去,侍候在外面的奴婢也是面面相觑,没想到三爷竟是对表小姐动了手了。   这大晚上的,三爷刻意把表小姐叫了过去问话,最后还对表小姐动手,这岂是小事。   表小姐哭着跑了回去,她到了太傅府上便跟在了太傅夫人,在她的身边侍候,也是甚得太傅夫人的欢喜的。   太傅夫人的婢女看她哭着跑了回来,便把这事悄悄告诉了她。   表小姐刚被老三叫了去,现在哭着回来,这中间自然是有问题的。   太傅夫人也想不明白这中间有何问题,只吩咐悠然:“带我过去看看。”   悠然应了声,推着她身下的轮椅,带她来到表小姐房间。   木向晚正扑在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肩抖得厉害。   “晚儿,晚儿。”太傅夫人赶紧过去。   木向晚听声音就抬了脸,双眸红肿,哽咽着叫声:姨妈……   夫人瞧她,见她一半的脸蛋红肿,还有一个巴掌印,语气便重了几分:“老三打你了?”除此之外,她想不通谁敢动她,谁又会动她。   但老三会动她,她更想不通了。   向晚儿哭着点了头:“表哥把我叫过去,问了我几句话,是关于昨个去国安候府一事的。”她抽噎着,说不下去,扑在床上又哭了起来。   “去把老三给我叫来,我倒要仔细问一问,为什么要对晚儿下这么重的手。”太傅夫人气过后吩咐下去。   木向晚便又起了身,抹着眼泪哽咽:“姨妈,您别骂表哥了,不然他又得恨上我了。”   夫人默了一会,叹口气:“你仔细和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木向晚继续哭:“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表哥差人把我叫了过去,又问我昨天是不是给今笙小姐送过胭脂没有,我昨个在她那坐了一会便走了,临时过去,也没带什么东西,表哥却是不信,便打了我。”   “姨妈,都是我的错,我昨天不该去找她的,当时府里的几位小姐都在,便拿表哥打趣了我,今笙小姐应该是听了不太高兴的,对我可能有些误会,然后和表哥说了什么,才会令表哥一块误会了我。”   太傅夫人听了有些头疼:“这顾家的二小姐,还真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以后怎么容得下你。”   木向晚继续哭。   看她哭得伤心,夫人也是心疼:“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眼睛都哭肿了。”夫人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是真心疼,叹气:“这老三也真是够了,下手这么重,怎么对女人就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呢,白长了一副好皮相了。”   看她小脸都肿了,这是要气死她么。   婢女悠然轻声说:“三爷的心都在顾家小姐那儿,所以才对表小姐出了手,夫人您先消消气吧。”   不消气又能如何!   第二日,国安候府。   四小姐的脸肿得厉害,早上换药的时候便见一大片一大片的已经腐烂了。   看见自己的脸,四小姐又尖声叫了起来,哭了起来:“我不活了,我不想活了。”没有了脸蛋,本就是庶女,日后她要怎么办呀。   “你们都给我滚,滚。”她冲身边的婢女吼,这个样子,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婢女忙退了出去。   “都是今笙,那个贱人,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她呜呜的哭了起来,谢姨娘过来的时候瞧见她还没有丝毫好转的脸,又是心疼又是愤怒的,上前抱住她:“圆姐儿,你别伤心,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顾若圆哭:“就算会好起来,也会像云溪那个留下疤的,留下的疤甚至比她更大,姨娘,我不想活了。”   “你要是真不活了,不是正如了她的意了?你看三小姐那儿,名声又差,脸也毁了,生母也死了,弟弟也被送出了府,她算是孤立无援了轻,可她依然活得好好的,她活着,就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可以扳倒笙小姐的时机。”   四小姐抽噎着,不再说不活这样的话。   “来,把药上了。”   四小姐哽咽:“可就算把她弄死了,我的脸也恢复不了原貌了。”   “总会有办法的。”谢姨娘也只能这样安抚她了。   这边正说着,就见顾今笙主仆进来了。   她现在来这里,竟也是不让人通报了,好像去她院子里一般了。   谢姨娘看她一眼,还是行了礼:“笙小姐,您怎么来了。”   “我来瞧瞧圆妹妹,脸上好些没有。”   四小姐恨恨的看着她:“你少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顾今笙淡淡的瞧了一眼她的脸,真是相当严重了。   “圆妹妹,昨个我已出府拿给人看过了,结果已经出来了,那胭脂里确实掺了不该有的东西,说是叫什么盐酸的东西,这罪本该我受的,你代我受了这罪,我是真的很愧疚的,我本是一番好意的,没想到却是好心办成了坏事,眼下我也别无它法了,但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大夫,来医治你。”   一番话,她说得情真意切,几乎要让人信了。   顾若圆红着眼瞪着她:“你要真有心,你倒给我把最好的大夫请过来呀。”   “给我一点时间吧,我一会派人去三爷府上,请三爷身边的大夫过来帮你瞧一瞧,我听说三爷府上有个华大夫甚是神奇,医术了得的很呢,当初周姨娘病的时候,我便曾请了华大夫过来,可惜那些个婢女不相信我的好意,竟是偷偷的把药都倒了,圆妹妹,你不会也信不过我吧?到时候把药也偷偷换了,令自己更加严重了,反又要怪罪于我了。”   谢姨娘和顾若圆只觉得身上微微发寒,她忽然提这事作甚至?   证明她的真心实意?还是警告她们什么?   “好了,圆妹妹你先歇着吧,这几日暂且不用过去请安了,记得这个时候佛经更不能落下了,愿佛主保佑你一切平安吧。”   说了一番安慰的话,她扭身走了。   谢姨娘继续给她的脸上药,她则呆呆的坐着。   顾今笙的话,有几分的真假,她分辨不出来。   那时,顾今笙出了四小姐的院子,却是迎面遇着了顾云溪,她是与孟田结伴而行的,想必俩人是想来瞧瞧四小姐顾若圆的脸究竟怎么样了。   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是隐瞒不住的。   俩人见今笙也是刚从四小姐这里出来,孟田忙先行了礼:“笙姐姐,您也来看若圆了呀。”   今笙望她们笑笑:“圆妹妹正伤心着,你们去安慰安慰她吧。”   “是,我和云溪正这么想呢。”田姐儿一派天真。   顾今笙便抬步走了,主仆一行回到院里,她和薄叶讲:“你再跑一趟太傅府,去找华大夫,劳烦他帮忙看一下四小姐的脸。”   她虽待这顾若圆没半分真情,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前世的时候,这顾若圆就是云溪身边一路会咬人的狗,而且是专门咬她这位落魄的嫡出小姐,这一世,她显然是没有机会了。   吩咐完薄叶,她上了阁楼,继续去作百骏图。   这些事情,对她并没有丝毫的影响,她的心情上也没有什么多大的波动。   这一世活着,本就是为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昨个三爷派了万青前来问话,不知道问过之后,三爷心里会有何想,是信呢,还是不信呢,若是信了,又会如何待这位表小姐。   摒弃脑中的杂念,这些事情她暂时不想去想。   这表小姐敢打毁她脸的主意,她不要犯到她手上才好。   那厢,薄叶也匆匆去了太傅府上了。   这个时间,三爷早已上朝去了,但薄叶也不是头次来府上了,所以门口的护卫也是认得她的,她点名要找华歌大夫,护卫通报一声,便让她先进去小坐了。   三爷不在,三爷身边的苏平苏大管家还是在的。   薄叶小坐了一会,没等来华大夫,倒是等来了太傅夫人的贴身婢女悠然。   “薄叶,夫人叫你过去一趟。”   悠然前来通报,薄叶心里疑惑,还是站起来跟着悠然去了。   本来府里多个人到访是惊动不了太傅夫人的,但有奴婢来报说是看见了顾小姐且身边的婢女来了,在三爷那儿等着,她便动了把人叫过来的心思。   薄叶跟着悠然匆匆进来,行了礼:“奴婢见过太傅夫人。”   太傅夫人没让她起来,只是扫了她一眼,冷淡的问:“顾小姐又派你来作甚么?”   “回府上,奴婢是来请华大夫的。”   “我们府上的大夫,你们倒用得顺手,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呢。”太傅夫人的话里带了讽刺,这还没成亲呢。   太傅夫人不满意了呀!   薄叶心里头微动,垂眸不语。   “前天晚儿去你们府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夫人又冷不丁的问了句。   薄叶想了想,这事小姐没有追究,小姐还没有开口说什么,想必小姐是另有打算,她现在也不便说什么,免得说得不好了反给小姐招来不是,便回了太傅夫人:“奴婢不在屋里侍候,奴婢就是个跑腿的,奴婢不知。”   既然她这么说了,太傅夫人也不疑有她,只是警告的说:“回去转告顾小姐,想进我们太傅府上做儿媳妇,没那么简单,纵然是定了亲,没我的同意,这个门想跨进来也没那么容易,她容不下我们晚儿,我便容她不得。”   太傅夫人可真是直言不讳,看来是对自家小姐相当的不满意了。   薄叶看不惯这太傅夫人一副高高在上,谁都配不上她儿子的姿态,不亢不卑的跪在那儿说:“太傅夫人,您口中所骄傲的晚儿是府上的表小姐吗?容奴婢说句,并非我们家小姐容她不得,是表小姐容我家小姐不得,事情究竟如何,夫人您早晚会知道。”   一个小小的奴婢居然敢用这样硬气的口气与她说话,太傅夫人冷冷的看她,这可是顾今笙教导出来的好奴婢。   奴婢如此,主子又能好得了。   “诬蔑晚儿么?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婢女,滚出去吧。”又吩咐下去:“告诉华大夫,他是我们太傅府上的人,不是国安候府的人。”悠然应下。   薄叶慢慢站起来,太傅夫人显得趾高气昂,还一副瞧不起人的嘴脸,薄叶也就笑了笑:“太傅夫人,您这度量和您的身份真不相符。”说罢这话,她扭身走了。   太傅夫人气得微微发抖,什么叫她的度量和她的身份不相符?   这个小小的婢女,敢这样说她,真是气死她了。   若不是她走得快,非要把她抓来打一顿,让她晓得什么是尊什么是卑。   自然,薄叶是空手而归的。   她垂着脑袋来到今笙面前,低声说:“小姐,奴婢没把事情办成。”   “怎么了?”顾今笙头也不抬的问,还在描绘她的百骏图。   “小姐,奴婢一进太傅府,便被太傅夫人叫了过去。”她把当时的事情说了一遍,顾今笙便放下了手里的笔,拿了桌上的茶,慢慢喝了。   “小姐,奴婢也对太傅夫人说了不该说的话,请小姐责罚。”   “说什么了?”   薄叶又把自己当时说的话学了一遍,顾今笙点了头:“说得好,你何错之有。”   “……”   “想必太傅夫人是已经知道一些事情了,但知道的并不全面,表小姐在她面前必然也是为自己开脱了一番,说了我不少的坏话,太傅夫人对我本来就不满意,自然会更不满意了,表小姐说什么她都会信,那毕竟是她身边的人,也正常。”   “既然太傅夫人不让用她府上的人,暂且先这样吧,不用放在心上,下去吧。”   薄叶默默的退了下去,心里还是不太好受。   在一旁帮她研墨的袭人暗暗咬了牙:“小姐,这太傅夫人也太霸道了,还蛮不讲理,是非不分。”   顾今笙站了起来,去窗户边站了一会。   第108章 孕前征兆   傍晚回府,苏长离便知道府上发生的事情了。   薄叶来请华歌,被自家母亲回绝了。   换下官服,他去了浴房冲了一下,换了身衣裳,便去给母亲请安了。   难得他从宫里回来,大晚上的还跑到她这里来请安,太傅夫人没有觉得丝毫的欣喜,心里自是猜到他来此的目的了。   “老三,坐这儿,陪为娘聊会。”夫人只字不提白天发生的事情,她才不会主动承认什么。   苏长离坐了下来,奴婢忙着上茶,木向晚也偷偷人屏风后面望了过来,只是因为挨过她一个巴掌,反不好意思出现在她面前了。   “晚儿呢?这孩子刚才还在呢,怎么你一来她就躲起来了。”夫人故意大声问。   木向晚就垂着眸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姨妈,表哥。”她垂了眸,脑袋几乎埋下去。   “你瞧瞧你干的好事,吓得晚儿看见你来就躲起来了。”   苏长离眼皮也没有抬一下,直接问:“笙儿那来人了,你把人赶回去了?”   太傅夫人眼睛一瞪:“哪个奴才又在你耳边乱咬舌根。”   “您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难看不难看。”   这是在教训她的吧?什么难看不难看?她有什么好难看的?她是故意要给顾今笙难看的好吧!便哼了一声:“顾小姐要是知道难看就好了,我也不用那么烦心了,我们晚儿好心去瞧她,她倒好,转身在你面前说了一堆晚儿的坏话,你要是为了她好,就不该因为她打晚儿。”   “笙儿没和我说过什么。”   “你心里向着她,为娘知道。”   “倒是向木晚,你跑到笙儿面前送一盒有毒的胭脂,是何居心?”   “表哥,我没有。”木向晚的眼泪又哗的流了出来了。   夫人声音提高了:“你瞎说什么呀?你不要诬蔑晚儿,她是女孩子,将来要不要嫁人了。”   “究竟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向木晚你心里清楚,这事我不追究你,但下不为例,我今天就把话搁在这儿了,你以后看见笙儿,绕着走。”   太傅夫人气得抓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就往他身上打,苏长离坐着没动,打在了胳膊上,其实没什么力度。   木向晚在一旁低声抽噎流泪,夫人气得连打了他三下,就算他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他也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母亲教训儿子,天经地义。   “你是怎么和晚儿说话的?凭什么晚儿见着她要绕着走?”   “您对笙儿成见太深,我说什么您都不会信,你觉得向木晚好,就好好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嫁了,这才是对她好,您老慢慢琢磨去,我告辞了。”他站了起来,走了。   “这这,真是气死我了。”   太傅夫人很想把他给拉回来,奈何她坐在轮椅上,够不到他。   木向晚便哽咽哭着说:“姨妈,您别生表哥的气,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自量力,我不该去找顾小姐的。”   “好了好了,你也别哭了,这事不能怪你,我心里有数,是那顾小姐心胸狭隘,我算是瞧出来了,她也就一张嘴一张脸的事了。”靠着脸蛋狐媚住了她儿子,靠着甜言蜜语哄住了她儿子,但一个晚儿都容不下……   ~   苏长离在不久之后便出了府了,带上了华歌,那时已是入夜。   顾今笙正坐在自己闺房,晚上的时间,她正在做绣工。   奴婢来报,说三爷来了,她便放下了手里的活,去了客堂。   三爷来了,还带来了华歌,想必是已知道府上发生的事情了。   “三爷,您怎么这么个时间来了。”她走了过去,行了一礼。   “怕你受了委屈,来安慰你。”   “……”这话说得好随意,但还是莫名的让她暧了心。   “我把华歌带来了,现在要用他么。”   顾今笙便招呼了奴婢:“薄叶,你带华大夫到四小姐那边,给她瞧瞧。”   “是。”薄叶应下:“华大夫,您请。”   华歌便跟着薄叶去了。   “三爷,你下次来,把你鞋底的样子给我捎来一个。”   “要给我做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明明就是刻意的,说得好像挺随意。   “明个就派人送来,多做几双。”   奴婢悄悄退了下去,三爷在的时候是根本不需要她们站立侍候的。   “再过几天,就是七夕了,听人家说七夕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也是定了亲的人的节日。”顾今笙忽然提了这事,也是受了薄叶之前话语的影响,她想了想去,也觉得七夕节就是定了亲的男女的节日。   “……”   七夕节他是知道,但这种节日通常和他是没什么关系的,苏长离想了想,还是和她说了:“我怎么记得七夕节应该是女人的节日,和男人没什么关系吧?”   “牛郎不是男人吗?”   还有这说法的,好像无法辩驳。   “你这是在邀请爷来和你一起过七夕?”他挑了眉,心情大好。   “没有。”瞧他这样子,她若是承认,他是不是会很骄傲?本来就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了,不能太惯着。   “行,爷邀请你一起过,到时带你出去玩玩。”她要别扭的不肯承认,三爷也就大方起来。   “真的,你那天不会忙别的事情?”她已经情不自禁的莞尔。   “约了你,便不会有别的事情。”就算有,也会推了。   感觉三爷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但他说的又一本正经,丝毫没有不正经的样子。   顾今笙低头暗笑,怎么也没有想到,重活一世,她可以经历一场男女之爱。   本以为,三爷这样的人是她触及不到的,直到现在,所有的人还是觉得,她高攀了三爷。但她会努力,拉近他们的距离的,让所谓的高攀变得顺其自然。   三爷的气息忽然就在了鼻尖,她微微一怔,抬眸,就见他人已近在眼前,手放在了她的腰上。   到了她面前,如果不做点什么,便好像少了点什么。   看她低头暗笑,明明没有任何要撩人的举动,还是撩得他有些失控,很自然的吻住她。   一瞬间的微愣后,轻微的抗拒后,她还是合上了眸子。   对于三爷的触碰,虽是不习惯,抗拒却不似从前那样明显了。   嘴巴里被他扫荡了个遍,又酥又麻。   那种感觉,蹭的便又来了。   每次撑不到片刻,衣裳下便腾的支了起来,苏长离下意识往后移开了些,他勉强结束了这么一个吻,低眸看她,她气息同样不稳,双颊绯红,一张小嘴被他亲得不像话,又湿又肿。   与此同时,薄叶也带了华歌大夫前去四小姐那了。   看见四小姐,薄叶说:“四小姐,苏大人带了华大夫来看你了。”   苏大人来了?还带了大夫来给她看脸?   四小姐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脸,她的脸由面纱挡着,到现在还没有丝毫的起色。   “谢苏大人,苏大人有心了。”   薄叶觉得她可能有点拎不清状况,提醒她:“四小姐,是我们家主子请的。”   她管是谁请的,反正她是不会感激顾今笙的,这罪本来就是替她受的,瞧了一眼华大夫,没想到就连苏大人家的一个大夫,都瞧起来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便对华歌恭敬了几分:“华大夫,有劳你了。”   “把面纱拿下来吧。”华大夫开口。   四小姐犹豫了一下,她实在不太愿意让人看见她的脸,便对旁边的奴婢吩咐:“你们全都退下去吧,留华大夫一个人便是。”奴婢们退下,薄叶也扭身走了同去,谁稀罕看她的脸似的。   四小姐这才拿下脸上的面纱,楚楚可怜的说:“华大夫,我的脸上擦了一种胭脂后才变成这样子的,你看还有得治吗?”   如他所想的一样,这脸已经不成样了。   “我给你配些药吧,过几日会结疤、康复,但留下疤是难免的。”到目前为止,还真没有什么神奇的药可以使人身上的疤彻底清除,最多是淡疤。   他居然说会留下疤,四小姐一个激动,一步上前就冲到华大夫跟前,几乎要伸手抓他了,华大夫本能的退了退,就听她带着哭腔:“华大夫,我不能留下疤,我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吧。”   华歌拿了一瓶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说:“这瓶药你早晚擦一次,不要见风,三日后你的脸会结疤,等到疤自然落下,便也康复了。”   这个结果她并不满意,他说会留下疤,四小姐内心波动甚大,便激动起来:“华大夫,别人都说你医术了得,你一定还有办法的,是不是顾今笙交代了你,让你不要给我医治好我脸上的疤。”   这事,顾小姐还真没这么说过。   “先这样吧。”华歌提了自己的药箱,准备走了。   “华大夫。”四小姐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你一定要帮帮我,不然,我这辈子就完了。”她几乎要哭了起来,华大夫却有些受惊,这国安候府的女人都这么孟浪么?上次一个姨娘追着他,现在一个小姐拽着他不放,候门的小姐妇人不是最注重男女之防了么?   “小姐,请你自重。”华大夫用力掰开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人不大,力气还不小。   “我不要这样子,啊……”在华歌走掉之后,四小姐尖声叫了起来,之后便坐在地上大哭,也不再顾及自己的形象了。   她不要变成云溪的样子,甚至比她还难看。   她的两个体贴奴婢站立在外不敢进来,只能听她在屋里一声高过一声的哭。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来了个人,略带几分挖苦的:“你现在能体会到我当初的感受了吧,一个女人这辈子没了容貌,被毁了容,注定是悲惨的一生。”   四小姐猛然止了哭声,抬眸,就见顾云溪站在她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居然看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她会比她高贵到哪里去吗?   四小姐腾的便站了起来,就听顾云溪说:“虽然你的容貌不是她亲手所害,但说到底,和她脱不了关系,这胭脂她旁人不送,偏偏就要送给你,不就是故意而为之么?她心里定然知道这胭脂里有毒,这是来了一招借刀杀人呀。”   四小姐愤愤的看着她:“不用你和我说这些。”她会不明白么?用得着她来说,就显得她聪明似的。   顾云溪冷笑一声:“圆妹妹,你我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们不是应该联手么?”   四小姐看白痴似的看她,冷嘲:“就凭你,一个连姨娘都没有的人,父亲也不在意的人,名声狼藉的人,有什么资格和我谈联手?”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我、你姨娘、难道会斗不过她一个顾今笙?明的不成,我们可以来暗的,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你想怎么样?”   “呵,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想把她怎么样?”   “我要她死。”   “呵呵,要她死有什么意思,她死了,你还得陪葬,这就没意思了。”   “……”   “只要你愿意与我站在一条线上就好,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让她身败名裂,所有的梦都破碎。”还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   ~   “三爷。”嘴巴都要失去知觉了,更不要提自个的身上了,他又有那样的反应了,不知道是不是反应的次数多了,他便无所谓了?不觉得难堪了?她明明都已经碰到了,他也不推开她了,奇奇怪怪的感觉在身上乱窜,顾今笙用力挣出了自己的嘴巴,扭着身子想从他腿上跳下来。   “我们还没成亲。”真是太过分了啊,越来越不克制了。   “我知道。”他的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能感觉到她现在正在逆生长中,发育得越来越好了。   “你越扭来扭去,它越有感觉。”   还有这样的说法?她当真不敢再动:“三爷,我给你倒水……”   她就是他的水呀:“那种水根本不能止渴。”   “……”   他默叹一声,到底还是应了她:“去吧,倒杯水。”   得了令,她立刻跳了下来,只觉得自己身上奇异怪状,别扭得很。   顾今笙忙倒了水递到他面前,苏长离伸手接了水,算是一饮而尽。   “三爷,你还喝吗?”   “不了。”   顾今笙便给自己倒了杯水,离他远一些,都不太敢瞧他了,自己低着头捧着水慢慢喝了一杯,又喝了一杯。   过了一会,苏长离和她说:“笙儿,我回去了。”   “哦,三爷我送你。”   苏长离站了起来,没说不让她送。   两人一起走出院子,苏长离走在前头,她跟在后头。   月悬,空空荡荡,如此时的国安候府。   “再等二年,爷有些等不及了。”   忽然听苏长离口里冷不丁的传来一句这话,她忙问:“三爷,你什么意思呀?”   “意思就是,爷想要你了。”   这话说得好直接,顾今笙吓一跳:“三爷,我还没及笄。”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苏长离没吭声,顾今笙声音又低了些:“你之前是答应过我的,等我三年。”   苏长离停了下来,等她走上来,这才说:“嗯,爷等你,留步吧。”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这才算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今笙站了一会,看他匆匆消失的身影,这才扭了身,回去。   让奴婢打了水,她去了次间净了身。   她的情况,并不好,甚是羞耻。   ~   第二日,万青来了。   万青是送三爷的鞋样来的,顾今笙不是说要给三爷做鞋么?   薄叶正在院里巡视着,乍见万青又来了,便走了过去问他:“有事么?”   “薄叶姑娘,这是我家三爷的鞋样,你拿给你家小姐吧。”   薄叶接过靯样,这三爷的脚还不小呢。   转身,薄叶进去了,上楼找自家小姐。   这人,都不说给他杯茶喝喝。   不久之后,薄叶把鞋样放到顾今笙的面前笑着说:“小姐,三爷的鞋样来了。”   顾今笙瞧了一眼,他倒是一点不拖时间。   其实,她那日就是随口一说,真要做鞋子,她也得有时间呀?   她现在的时间都被挤得满满的。   “嗯,先放着吧。”她继续做她就快完成的百骏图,还有一点就收尾了。   ~   这事之后,又过了数日。   顾云溪的情况最近不是很好,吃不下饭也就罢了,吃什么吐什么,时常犯恶心,头晕,有一次正在作着画,忽然就一阵头晕目眩,有短暂的晕迷,待她醒来之后,怔了一会,觉得自己这是病了,一定是病了吧。   最近一直吃斋,从来没这样吃过,身体恐怕是受不了啦。   她静坐了一会,想了想,不能大仇还未报,便把身体给拖垮了。   她这样整日吃斋,那顾今笙偷着不知道吃什么好的呢。   再则,就算她不吃肉,她那里少不了燕窝什么的珍贵食材,她总不会亏着自己的,瞧她的气色就知道了,向来就注重保养,爱惜自己的身体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天天吃斋。   让奴婢给自己偷点肉吗?吃什么肉好呢?她想了想,忽然就觉得一阵恶心,那些肉想起来都觉得恶心,眼睛便瞥到了面前的一小盘葡萄。   她伸手拿来一颗含在嘴里吃了,葡萄并不太甜,反而有些酸,可这种酸酸的味道,让她莫名的觉得开了胃似的,胃口舒服了许多,便又多吃了几颗。   不知不觉间,一串葡萄让她给吃完了。   她发现,自己现在特别喜欢吃酸的水果。   “冬草。”她唤了一声,站立在外面的冬草立刻跑了进来。   “小姐,您叫我么。”   “有酸梅吗?给我去厨房弄点过来。”   “小姐,厨房里没有酸梅,那么贵重的东西,都在仓库里放着。”可不是谁想吃就能吃的。   顾云溪微微拧了眉,已经分外不高兴了。   以前她也是常喝酸梅汤的,那时候周姨娘在,她想吃什么岂会亏了她?   酸梅是个很好的东西,加点糖制成酸梅汤,不仅可以消暑解渴,生津开胃消食,还有许多好的疗效呢。   往年每到夏季,都会熬上些酸梅,但今年夏天,她一口都没喝上,最多是喝些绿豆汤罢了。   吃斋也就罢了,连个酸梅汤不给她吃了?   想到了这个东西,她就感觉非吃不可,不然浑身难受得慌,索性就往外走了。   直接去找顾今笙要,她若是连个酸梅汤都不让她喝,哼……   不给她喝,那正好……   只不过,在去找顾今笙之前,顾云溪先找了另一个人,那便是四小姐了。   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多一个人便会不一样。   搁在以往,四小姐肯定不会与她站一条线,不愿意帮她什么,但现在不同往日了。   这些日子四小姐因为脸上的事,一直郁郁寡欢,哪也不肯去。   顾云溪过了过来,她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动都懒得动一下。   “圆妹妹,还躺着干嘛呀?走吧,陪我去顾今笙那一趟。”   “去她那儿做甚么?不去。”顾若圆一点不想看见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看到她,会想到自己的脸,这打击太重,她受不了。   这几日,她消瘦了不少,因为这张脸,吃不下睡不好。   现在脸是结疤了,疤也正在慢慢落,但留下一个坑一个坑,脸上特别不平整,不似以往水嫩嫩的,连个斑点都找不到。   “圆妹妹,我们现在是伙伴,你的伙伴求你做一件小事情,你都不肯做,将来如何能做大事?”   说得给真的似的,顾若圆虽是有几分的不情愿,还是起了身。   “你找她作甚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走吧。”顾云溪拽站她往外去,四小姐觉得脚上有些飘。   这些天吃不下东西,本身就是吃斋,量也少,现在走起路来都觉得眼前发黑了,整个人显得无精打彩。   “我说你也太脆弱了,现在就半死不活的样子,那大仇还未报,你就先饿死了。”   说得也是,四小姐勉强打起了精神。   两人一块去找顾今笙,对于顾今笙来说,也不足为奇。   两个人现在可以说是同病相怜,很容易就结成同盟。   前世的时候,她们本就是一起的,四小姐也是常来跟着云溪来奚落她。   两人一块上了楼,来到顾今笙的面前。   见俩人一块进来了,她也便放下了手中的笔墨,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   “笙姐姐。”云溪走了过来,目光先落在她的桌面上,她一直不曾见过顾今笙所作之画,便有心想看一看,她究竟画成什么样。   四小姐却是盯着顾今笙那张本就让她遥不可及的脸,虽然年纪的增长,这人长开了,脸蛋越加的好看了,娇而不作,艳而不俗,像一颗明珠,静静的放在那,却能大放光彩。   “笙姐姐,这是你作的画么?”顾云溪瞥到她面前的百骏图,虽是还没完成,但还是看得她有些惊奇,甚至怀疑这不是她作的。   顾今笙就算现在开始发奋图强,努力练习作画,也不可能在半年的时候有这么大的突破。   她怎么可能作得出百骏图?   这样复杂的图,就是她自己,也自认作不出来,所以并没有敢选择这样复杂的图来参赛。   “嗯,有问题吗?”顾今笙点了头,好随意的样子,让她心中染起了一把嫉妒之火。   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能把这百骏图给她毁了,她还拿什么去参赛?   “顾若圆,你还愣这儿干什么?你看见没,笙姐姐的百骏图,简直是有着大师的风采。”   顾若圆被云溪的话拉回现实,她看了一眼,看见了,眸色微沉。   “笙姐姐能作百骏图?”顾若圆下意识的朝她面前走,以她们的年纪和资历,当然是作不出来的。   她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拿画,好看个仔细……   砰……   冷不防备,她好像让什么绊了一脚,身子便朝那张桌子上扑了过去。   桌子上有墨,有茶水,还有字画……   哗啦一声……就听有茶杯掉在地上摔了的声音。   顾若圆惊呼一声,顾云溪这个贱人,敢伸腿绊她。   她一头栽了进去,再抬起头的时候,就觉得脸上好像有什么,湿乎乎的,她伸手一摸,手上全是墨汁。   “圆妹妹,你没事吧。”顾今笙的声音貌似还有几分的关切,桌上的百骏图已被她完美的收了起来,她人迅速的撤离到一旁的安全之处了。   这俩小人,真是又贱又恶心。   她对她们时刻都是有着防备的,瞧她们望自己的画上盯了过来,再看那藏不住的嫉妒,本能的就觉得她们会有什么小动作,果然,贱人永远都不会停止小动作的,顾云溪绊了若圆一脚,她以为没人看见吗?   “小姐,您的画?”袭人一直是帮她研墨的,她才不在乎四小姐的脸怎么样,小姐的画重要多了,辛苦这么久,她们若是给毁了,赔得起么。   薄叶也已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就听今笙吩咐:“薄叶,把画放好了。”   “是。”她轻拿轻放的走到远处,离她们远一些。   顾若圆这时也已站了起来,转目要怒视顾云溪,她已上前关切的问:“圆妹妹,你小心点嘛,要是弄坏了笙姐姐的话,可有得你哭了,好在画没事,笙姐姐大度,便不和你计较了。”   好话坏话她都全说了,顾今笙也不说什么倒是顾若圆欲言又止,最后作罢了。   “笙姐姐,我最近胃口不太好,坐在那里就时常发昏,刚才都晕倒了一小会,实在是逼不得已,不然,我便不来麻烦笙姐姐了。”   顾今笙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笙姐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就是想吃点酸梅,开开胃,但厨房那边又没有。”说了这话,她有意或无意的用胳膊撞了一下顾若圆。   顾若圆便忙说:“自家姐妹,这种小事笙姐姐自然是会答应你的,你用得着这么可怜兮兮的么,搞得笙姐姐好像很小气似的。”   好话坏话又全让她们说了,顾今笙望她们笑笑,她们还是结盟了,挺好。   “酸梅么?最近我那里也没有了,如果你真想吃,改明个就派人出去买点,到时候让厨房做给你吧。”她偏不给了,她们又能拿她如何?   小气,那就小气呗。   对她们,她无须大方。   前一刻,还想毁她的百骏图,既然她们不肯老实,那就继续闹腾吧,她倒要看看这一世,谁赢谁输。   顾云溪看着她,这顾今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还真拿她没办法,只好放软了声音:“笙姐姐,拜托你了,明天,就明天好吗?”   “你求求我,兴许,我明天就不会忘记了。”她嘴角带了一丝的嘲笑,想毁她的百骏图,想当着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可没那么容易。   她竟是胆敢明目张胆的为难她了,也不怕传出去么?   顾今笙当然不怕传出去,这里又没外人,不就是多一个顾若圆么?   顾云溪当然不肯求她,为了一个吃的求她,她的尊严何在。她气得微微哆嗦,手指了她:“你,你不要太欺人太甚了。”   顾今笙好笑的看着她:“欺人太甚又如何?”   一旁的顾若圆傻眼了,顾今笙怎么敢这样说话?就算心里真的讨厌她们,平日里她还会作戏,假装姐妹和睦,现在竟是一点都不装了?   心里也是气极,本就恨她,这会更恨了:“笙姐姐,你这样就太过分了,云溪不过是想要些酸梅汤,你非要这样为难她吗?”   今笙望着四小姐那张坑洼不平的脸,嘴角扬了一丝讥笑:“圆妹妹,你有意见?”   “我……”她当然有意见。   她真是恨不得撕了她这张娇艳的脸,这个贱人,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嚣张?   就算是以往,搁在往年,她虽霸道了些,但待姐妹们也从来不会这样口出恶言,故意刁难的,现在的她,怎么能用霸道形容?简直是歹毒了。   顾今笙冷笑:“顾云溪,你以为你刚才的小动作我没看见么?你绊了顾若圆一脚,刻意撞向我的桌子,是想毁了我的画吗?可惜让你失望了。”   “顾若圆,你现在是与顾云溪联盟要来对付我吗?如果是,尽管放马过来,我倒要瞧一瞧,你们俩个人联手,又能翻出什么花来。”   “……”她不但看出了一切,竟还毫不留情的撕破了脸,直接挑明了。   不需要再继续演戏,扮演姐妹情深了吗?   “时间也不多了,究竟能不能稳拿四大才女之一,就各凭本事了,作那些小动作,我还是很不屑的。”   “没别的事,都退下吧。”   顾云溪死死的盯着她,就这样走了吗?没要到酸梅汤,她很不甘心呀。   让她为了一个酸梅汤求她?她做不到啊?   挣扎了一回,还是气得甩了袖,走人。   四小姐也匆匆的跟着走了,又撕破脸了,也没什么好装的了。   两人匆匆走出顾今笙的院子,四小姐这才一把拽住顾云溪的胳膊警告她:“下次做事之前,先告诉我一声,你忽然把我推到她面前,真把她的画毁了,你以为她会放过我吗?她拿不出画去参选,你以为她会让我参选?会让你参选?”   顾云溪干笑,忙解释:“我这不是机中生智,想得不周到吗?对不起了,你别往心里去,你看这不也没事吗?”   四小姐见她说话软了声音,还道了谦,好受了一些,问她:“那画还在呢,你说怎么办?”   “能怎么办呀,还能去她那里偷不成。”   “这也没什么不可的呀,你可以试一试。”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连她的阁楼都上不去,便会让人发现抓起来。”   四小姐自然也是不敢去偷的,但满不甘心的:“我看那幅画挺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画的,真让她拿去参赛,没准就真成了。”   顾云溪冷哼:“就她?她要是能稳拿四大才女,我们俩个也可以的。”   四小姐想想也认同了:“说得也是,难道我们在作画上的功夫会下得比她少?会不如她?”   “走吧。”顾云溪不再多说什么,默默往回走,心里却像猫抓,她想酸梅汤了,顾今笙却是故意不肯给她的。   早知道,不动她的画了。   酸梅汤没得着,连画也没给她毁了,看来,她要派奴婢出府帮她买酸梅了。   正盘算着这事,忽然又觉得一阵恶心反胃,她忙跑到一旁路边的花丛去呕,干呕了半天,也没有吐出什么,她本来也没吃过什么在肚子里。   “你这是干嘛?”四小姐走过来问她,见她脸色不是太好。   顾云溪叹了口气,和她说:“天天吃斋,这段时间吃得我都没什么精神了,这几天老是呕吐,也没什么食欲,所以才想着去她这里来要些酸梅汤,哪知她竟是不肯给,你也晓得,自周姨娘去逝后,我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手里也没什么银子。”   说得这么可怜,四小姐可不相信她,只是暗暗想着,一会回去之后,一定要让姨娘帮她偷些肉吃吃。   第109章 求上三爷   顾云溪本想骗着四小姐的同情,由她出钱派人出去给她买些酸梅,但这四小姐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见她说了一堆,直接和她言:“谁的日子好过呢,我现在更难过,今个跟你一块出来,啥都没干成,又弄了我了身屎。”一脸的墨汁,她有些恼火,想想自己的脸,愤愤的走了。   脸上有墨汁,她还要回去洗了。   脸上的疤去不掉,这也是一件烦心又伤心的事。   四小姐匆匆回去了,正赶上谢姨娘来瞧她,见她上全是墨汁,惊讶的问她:“你这是去哪了?这脸上都搞的什么呀?”   “别提了,那顾云溪,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气愤愤的把在顾今笙那边发生的事情说了,直听得谢姨娘连连拧眉:这三小姐,就是想拿你当枪使,真出了事,她把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你可小心着她点。   “我知道了。”   “都还愣着干什么,快打水给小姐洗脸。”谢姨娘唤了奴婢。   顾若圆洗了把脸,让奴婢都退了下去。   她这些天一直没怎么吃东西,刚和顾云溪说到吃,现在回来后,也忽然觉得饿极了,便对谢姨娘说:“姨娘,我不能再吃素了,你都不知道的,顾云溪天天吃斋,现在都吃成什么样了,刚回来的路上,她忽然就吐了,还说她之前吃斋吃的,头晕目眩,这几天坐着作画写字,就会忽然晕过去,什么胃口都没有,所以才喊上我去找顾今笙,要从她那里要些酸梅汤,说是她现在没有胃口,这个开胃,可惜她差点毁了顾今笙的画,就没有给她。”   她说了一大堆,最后还是那话:“谢姨娘,我要吃肉,你想办法给我弄些肉过来,我好久没吃过肉了,你看我都瘦了。”她怕自己大仇未报,也饿坏了自己,像顾云溪一样就完蛋了,人都没了,还报什么仇。   谢姨娘听了却是蹙了眉:“不对呀,人家和尚也天天吃素,人家身体不是挺好,还个个长寿呢,素菜里面的营养不比荤菜少,只要搭配得好……”   “姨娘,你到底给我不给我吃肉。”四小姐有些火了,她说了半天,她在说什么呀?还在顾忌顾今笙?连偷块肉都不敢?   谢姨娘忙笑着安抚:“你别生气,听我说,你一会去问问三小姐,她有多久没来葵水了。”   “问这个作甚么?我不去。”顶着这一张脸,若不是顾云溪说了半天,她都不愿意出门的。   “好吧,我去。”谢姨娘有了主意。   “你关心她这个干嘛呀?”   “晚会你就知道了。”谢姨娘说罢这话,扭身要走。   “姨娘,我的肉。”   “等着吧,晚点给你拿。”   ~   谢姨娘匆匆去找顾云溪,她是生过孩子的人,到了这个年纪,什么事情没听说过,这明明就是女人怀孕后的反应。   顾云溪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连未婚夫都没有,她不应该有这样的反应。   为了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谢姨娘还是决定亲自问一问。   ~   那时的顾云溪前脚回去,刚落坐下来,看了一眼桌上的水果,她没胃口,满脑子就想吃酸梅汤了。   现在周姨娘不在了,连喝口酸梅汤都这么困难,还得她亲自出银子买。   “冬草。”她换了奴婢过来。   “你去给我买些酸梅回来,多买一些。”   “是。”冬草应了,就是没走。   “还愣着干什么?去呀?”   “小姐,奴婢,奴婢手里没银子。”冬草小声禀报。   “没银子,你就不能想办法?”   冬草红了眼,她一个奴婢去哪想办法?偷不成?   就算偷,也无处可偷。   主子们的银子是这么容易让她给偷出来的?   顾云溪最终还是从身上摸出一块碎银,咬了牙,等她被选为四大才女了,到时候她的画一定会有很多人买的,不愁没银子。   她只是一个庶出小姐,周姨娘逝,她也倍受父亲的冷落,靠着以往存的些银子过活,只出不进的日子,并不好过。   冬草拿了碎银匆匆离去后,谢姨娘就进来了。   谢姨娘上门,这倒是稀客。   顾云溪瞧了她一眼,坐着没动。   都这样了,还一副看不起旁人的样子,谢姨娘在心里冷笑,毕竟她是有事前来,便开了口:“三小姐,听说您身子不舒服,我来瞧瞧您。”   知道是顾若圆和她说了,顾云溪也就淡声应了她:“是呀,最近胃口不太好。”   “是不是葵水也有好久没来了?”   谢姨娘忽然说这话?顾云溪便下意识的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有好久没来了。   最近烦心事太多,也没有刻意记这种事情。   想了一会,顾云溪和她讲了句:“好像是有好久没来了,和这有关系?”   谢姨娘又低声说:“三小姐,照您这症状,倒像是孕前的反应,您不如去外面找个大夫瞧一瞧。”   “你胡说什么。”顾云溪一下子火了。   谢姨娘柔声说:“三小姐,究竟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有数,男人和女人只要有了那种事情,就难免怀上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别等了肚子显了,才发现,就来不及了。”   顾云溪又惊又怒:“简直不知所谓,你给我走。”   谢姨娘瞧她气得不行,也无所谓,走就走呗。   “三小姐,您好自为之吧。”她扭身走了,顾云溪却是坐立不安了。   谢姨娘的话,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她的确和男人有过关系,但这孩子究竟是谁的?她却不知道。   兴许是羡殿下的呢?   对,一定是羡殿下的。   不,先去找上大夫确认一下,确认过了才知道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如果是真的怀孕了,她要去找羡殿下,告诉他这个事情。   她不求妻的位置,就是个妾,她也是愿意的。   顾云溪坐在那里面色不停的变幻着,脑子也就有了注意。   眼下是一定要先找个大夫确认一下的,不然她连觉都睡不安稳了,怀孕,这可不是小事。   心里打定了主意,顾云溪唤来奴婢秋蝉,要了她的一套衣裳,打扮成奴婢的样子,从下人平时出入的小门里走了。   顾云溪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出了府,谢姨娘便派了身边的奴婢荷香,悄然跟着了。   荷香年纪三十,体态偏胖,但手脚行动上却是灵活,并不像那些胖子们似的手脚不利索,在谢姨娘还是府中奴婢的时候。两个人关系便好,那时候荷香也是个胖子,所以没前途,她后来谢素抬为姨娘,荷香便侍候她。   看顾云溪竟是真的出了府,谢姨娘心里已有了数,看来十有**是有过男人了。   这个不要脸的贱货,这么小的年纪竟是有了男人,眼下还把肚子搞大了。   想着周姨娘生前一直受宠,这口恶气就觉得好像终于出来了,她很是高兴的来找自己的女儿,和她小声说:“等着瞧吧,这顾云溪八成是搞大了肚子。”   “姨娘,你说什么呢。”顾若圆没精打采的躺在床上回应她。   谢姨娘便把之前在顾云溪那的事情说了,又说了顾云溪扮成奴婢溜出府的事情,顾若圆有些不敢相信:“姨娘,你说她搞大了肚子,那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这就不知道了。”   “难不成是羡殿下的?羡殿下以前是找过她好几回的。”   “她会这么好命?怀上羡殿下的孩子?”谢姨娘心里有几分的不是滋味了。   顾若圆冷哼:“什么好命?羡殿下要真是弄大了她的肚子,和她有那关系,为什么不提亲?不提亲,说明羡殿下就没想过要娶她,不过是玩玩她罢了,这事要是传出去,她还有得活?”   谢姨娘点头:“这倒也是。”   “不行,这事得禀报笙小姐,好让她拿个主意。”   四小姐惊讶:“姨娘,若是给顾今笙知道了,顾云溪还有得活?”   “我就是要让她没得活,周姨娘在的时候,她们也风光了许多年了,是时候结束了。”   “不行,姨娘,顾云溪不能出事,她若是现在死了,就剩我们了,少了顾云溪这根刺,她想要拨了我们这根刺便更容易了。”   谢姨娘瞧她一眼,没想到她竟有这等脑子,想到这一层了,倒是她疏忽了。   “你说得也是,先留着她吧,由她跟顾今笙慢慢斗。”   母女俩小声嘀咕了一会,为了自己日后的安危,这事暂且不声张。   ~   不久之后,顾云溪就偷偷摸摸的钻进了一个医馆了。   午后的时间,看病的人还是不少的,多半都是大人带着受了风寒的小孩子。   好不容易轮到了顾云溪,她有些紧张的悄悄走过去,小声说:“大夫,我最近常常觉得头晕,吃不下东西,还伴随着呕吐,你看看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了?”   大夫是一位五十岁的男人,上了些年纪,略胖。   外面的大夫是没那么多候门中的讲究的,直接伸出有些粗糙的手给她请了脉。   女子的手一看便是没干过活的,十指不沾洋葱水,但这衣裳却是极为普通。   在外面开医馆,这人来人往的,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瞧了一眼女子的脸,一边的脸细皮嫩肉,一边的脸有疤,只是别出心栽的给画了朵花,这样就更显眼,让人容易记住她了。   这样的女子,万不是普通农户人家的孩子。   请过脉,大夫答她:“小姑娘,这是喜脉。”眼前的姑娘瞧起来年纪不大,又是一个人前来偷偷摸摸的就诊,想必就没有成亲,所以称她为小姑娘。   顾云溪面上一惊,忙问:“您是不是诊错了?”   “错不了,不信您再去别家诊断一下。”   “不,不用了,有劳您了。”顾云溪忙放了银钱,起身,匆忙离开。   竟然真的是怀孕了?   出了门,她的脸已是惨白,由于来得匆忙,鼻尖上都渗了细细的汗珠。   她该怎么和羡殿下说呢?羡殿下会不会要她呢?   她是欢喜,也带着忧愁的,感觉有了孩子就好像能抓牢了羡殿下一样。   随着顾云溪的离开,那被谢姨娘打发过来的奴婢荷香立刻进来了,直接把一些银子放在了那大夫面前,足有十两,小声询问:“刚刚离开的那个姑娘,脸上描绘了朵花的,来看的是什么病?”   瞧这样子,大夫也就明白了,那姑娘果然不是普通人,不然谁会盯着她呢。   他默默的收了银子,如实的说:“那姑娘怀孕了。”   “谢谢。”荷香匆匆离去,本想就此回去禀报此事,但看顾云溪并没有要回家的意思,反是走向了另一个地方,她还是立刻跟了上去,想看看她去哪,还是去私会搞大她肚子的男人了?   她远远的跟着顾云溪,一路上竟是没有发现她。   也是顾云溪心事太重,一直在想着怀孕之事,还有羡殿下知道后的想法,所以压根不知道有人跟着她。   她走过那片林子,以前曾被一个男人在此侮辱了。   路过那地,她跑了几步,想要尽快跑过去。   好不容易跑到羡殿下所住的农家小院,里面依然静静的,她扯着嗓子喊:“表哥,表哥。”推了门,她准备进去的。   “你又来干什么?”冷不防,羡殿下的声音从身后又传了过来,她忙回身。   羡殿下正拿了鱼杆,还有鱼桶,里面有几条小鱼,看他的样子是钩鱼去了,他的两个护卫跟着他,只是,他看顾云溪的脸色并不好。   “表哥。”顾云溪微微红了眼。   “不要再过来见我。”羡殿下眸中带了些许厌烦,她已经厌烦了她这张楚楚可怜的脸,还是顾今笙那清贵的面容更耐人寻味。   “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她小声的哽咽。   “你胡说什么。”皇甫羡声音抖的高了,还带着怒意。   “真的,表哥,我怀孕了,我这几天一直吃不下,月事也好久没来了,就在刚刚,我去外面找大夫检查了一下,大夫说我怀孕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怀孕了你买药打掉呀?你难不成想生下来?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怀孕,你丢不丢人?你还有脸活?”   顾云溪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竟然说这样的话,他是想让她死吗?顾云溪哽咽:“表哥,这是你的孩子,是你的孩子,要是别人知道了,对你也不好的。”   “你威胁我?”皇甫羡目露凶光,顾云溪从未见过的眼神。   竟然真是羡殿下的孩子?看来羡殿下并不想认帐。   隐藏在暗中的奴婢想悄悄走了,不料脚下忽然就踩到一个坑里,她便扑通一声扑倒,沉重的身子难免压倒了边上的竹子。   皇甫羡目光微沉,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荷香吓了一跳,忙爬起来就要跑。   “哎哟。”她还没有跑出去,背上忽然就挨了一脚,她直接扑倒在直,只觉得自己腰上都快断掉了似的,疼。   一只脚狠狠的踩在她的背上,她疼得抽气。   顾云溪也匆匆的跑了过来,一看竟是谢姨娘身边的奴婢,顿时气得怒问:“是谢姨娘派你来的?”   “我,我什么也没听见。”荷香本能的解释,虽然这样的解释他们可能不会信。   皇甫羡当然不会信,他低了身,从靴子里抽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声不响的便抹了对方的脖子,一旁的云溪惊得捂住自己的唇,但很快也就平静下来。   这个奴婢,是该死的,她怎么敢偷偷的跟踪她。   “处理干净了。”他吩咐下去,转身回去了。   顾云溪忙跟着他进了院子,但又觉得心惊胆颤的,羡殿下不会杀了她灭口吧?   “这个孩子,本殿是不会承认的,这几天你可以住在这里,养一下身体,我会派人去府上知会一声。”   “不,我不要打了这个孩子。”顾云溪摇头,这个孩子是她惟一可以拴住羡殿下的工具,她不能打了这个孩子,不然,羡殿下便更不会要她了。   “这由不得你。”冷冷的话语,没有一丝温度。   “我不要,我不要。”顾云溪摇头,泪流,羡殿下现在对她真狠,狠到她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面对,他不应该这样对她的。   转身,她拨腿便想往外跑。   她想跑,又哪里是羡殿下的对手,皇甫羡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往屋里拽。   “这几天你就老老实实的待着吧,打胎药没有买回来之前,我会一直绑着你。”皇甫羡找了绳子,利索的把她绑在了椅子上。   “不要,表哥,我求求你了,我只想留下这个孩子。”   他会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吗?不过是想用这个孩子威胁他,最后逼他就范,娶了她。   她这个样子,他真是厌恶至极,连个妾的位置都不会留给她。   把她固定好,他顺手拿块布塞她嘴里,不想听她叫。   做完这一切后,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皇甫羡说不要这个孩子,自然是不会要的,她既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他所爱的人,他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孩子,为什么要她成为自己的累赘。   顾云溪绝望的坐在椅子上,扭动着被绑在背后的双手。   她一定要逃离这里,只要回了府,告诉父亲,这孩子是羡殿下的。   只要大家都知道这孩子是羡殿下的了,他便不能不对她负责。   也许是羡殿下过于轻看了她,以为她一个普通的弱女子是没有办法从挣脱跑开的,那绳子被她在后面捣鼓了一会,竟是渐渐松开了些,再松开了些,最后手挣脱出来了。   她松了口气,慌忙把脚上的身上的绳子解了,拨腿就往外跑。   羡殿下平日里住在这儿,倒也真没安排什么护卫在此,就他的两个贴身的护卫此时也去收拾那婢女的尸体了。   顾云溪匆匆跑了出去,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跑。   顾不上脚下的坑洼不平,也顾不上脸上的汗水,她一口气跑出了这片竹林,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虚脱掉了,但她并不敢歇息,她要回府,只有回到府里,才算安全的。   她怀了羡殿下的孩子,父亲一定会帮她的。   父亲真的会帮她么?她忽然又迟疑了些。   父亲拿什么给羡殿下压力,让羡殿下收了她呢。   父亲当然没有办法给羡殿下施压,但她一定会生下这个孩子,给羡殿下施压。   脑子有些乱,根本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就这样跑掉,羡殿下发生她不见了,会放过她?   他刚才杀了谢姨娘的婢女,毫不犹豫。   他会不会追杀她?会不会到府上暗杀了她?   本以为这个孩子可以带给她一些帮助,忽然又孤立无助起来,羡殿下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一开始,就不应该告诉羡殿下的。   但是,肚子早完会显出来,那时候她该怎么办?   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候府上是容不下她犯这等错的。   难道,只要打掉孩子这一条出路么?   不,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错过了这个机会,她如何才能来到羡殿下身边?   羡殿下的心里,念念的可都是顾今笙。   猛然,脑中灵光一闪。   忽然就有了主意,有一个人,一定可以帮助她的。   苏大人,一定会帮助她的。   只要他知道羡殿下对顾今笙的心思,一定会愿意帮助她的。   仿若看见了希望,她拼命的朝前跑去,她要去找苏大人,求见苏大人。   苏大人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只要他把这个消息带给了皇上,羡殿下不收,也得收。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分明就是柳暗花明。   等顾云溪来到太傅门前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太阳落下之时了。   在外面折腾到现在,一口没喝上,又饥又饿,还脑袋发晕。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她上前和门口的护卫说:“大哥,我是国安候府,笙小姐的奴婢,我有事求见苏大人。”   门口的奴婢看她,不认识她。   虽说不认识她,但既然她报得上名号了,门口的护卫还是让她等了一下,进去禀报。这事是直接禀报给了万青的,万青正在院里闲站着,听护卫前来说门口来了一位国安候府的奴婢求见,但是个脸生的,便抬步出去了。   照理说,笙小姐若有什么事,会派薄叶来的,薄叶来回多次,门口的护卫都认得了,不会直接通报,会直接领进来的。   万青往外走,来到门口,就见一个小婢女模样的人站在那里,不安的等着,一时之间竟是没认出来,只觉得眼熟了些。   瞧见万青出来了,顾云溪是知道他的,还是忙上前说:“我找苏大人有要事求见,是关于笙小姐的。”   万青多瞧了她一眼,看见她脸上的花,忽然就想起她来。   她竟是打扮成婢女的样子来了,万青猜她是真有事了,便请了她进去。   万青先领她去了客堂的次厅小坐,然后才去禀报三爷。   苏长离正在沐浴。   ~   万青走后,顾云溪打了一下身边的次厅,连口水都没有,她渴得难受,也觉得饿了,伸手揉了揉肚子,这里有个小生命,她以后不能再吃斋了,不能饿坏了他。   她等了一会,万青后来过来喊她,带她去了客堂,苏长离在那儿。   他已经沐浴过,换了衣裳,整个人瞧起来神采奕奕的,贵气逼人。   看着他,感觉自己更是低到了尘埃里去了。   顾云溪行了礼:“见过苏大人。”   “说吧。”他自顾的坐了下来,姿态矜贵,优雅入画般的男子。   “苏大人,能给我杯水喝吗?我现在又渴又饿,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没喝一口水了。”   苏长离瞧她一眼,她目光带着祈求。   “紫菱。”他换了奴婢过来。   “三爷,奴婢在。”   “去厨房,拿几道菜盛碗饭过来。”   “是。”   奴婢退去,顾云溪看了一眼桌上的水:“苏大人,我想喝杯水。”   “随便。”   她一副逃难出来的样子,自然是勾起了他要探究的心理。   顾云溪上前给自己倒了水,喝了。   喝过,觉得好受了一些,但还是很饿的,她说:“苏大人,我能坐会吗?”   “随便。”   顾云溪坐了下来,又说:“苏大人,这事很重要,能让人都撤了吗?”   “听到没,全都撤到远处去。”   万青立刻让大家都退了下去,他也跟着走了。   这个人,不知道搞什么鬼,来三爷这里故弄玄虚。   苏长离说:“人都走了,你最好给我说出点惊喜。”   顾云溪这才说:“苏大人,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助,你先别急着拒绝,若没有把握,我不敢不自量力的来找苏大人帮我这件事情,因为这件事情和顾今笙也有关系。”   苏长离坐在圈椅上听着,没插话,他想听她能说出什么可以让他帮助她的理由来。   “羡殿下一直都很喜欢顾今笙,这件事情,您或许不知道,也或许有所察觉。”   苏长离便冷冷的瞅了她一眼:“没有证据的事情,乱传口舌是要被割舌头的。”   “我当然有证据,因为这是我亲耳所听见的,也是羡殿下在我面前承认过的,我现在怀孕了,是羡殿下的孩子,但是他不想要,他拒绝承认这个孩子,就在之前,差点要把这个孩子打掉,我是从他面前逃出来的。”事到如今,说起这件事情,她已经平静许多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大人,羡殿下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意乱精迷的时候叫的就是笙儿这两个字,你知道他有多喜欢顾今笙吗?因为顾今笙,他是一定不会承认我的,也不会要这个孩子,但大人如果肯帮助我,去圣上那里说上几句话,让他娶我也便不是什么难事了,我倒不一定非要做正妻这位,即使是个妾,我也心满意足了。”   苏长离没说话。   “羡殿下这样一心念念不忘你的未婚妻,你就真的视而不见吗?还记得上次我邀请笙姐姐到我那里为我指点画的事情吗?那根本不是我要请她来的,是羡殿下逼我这样做的,他想近距离接近您的未婚妻,只要您稍微不溜神,也许,顾今笙有一天就成了他的了。”   “但是,我是不愿意让这一切发生的,只要您肯帮助我,我一定也会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的,顾今笙永远是您的未婚妻,我也不会带羡殿下到她的面前去。”   “羡殿下因为顾今笙的原因,越来越不喜欢我了,因为和我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他更怕被人知道,现在我又怀了他的孩子,他依旧怕得要命,之前在他那个农庄里,他把谢姨娘的奴婢杀了灭口了,他只想要顾今笙面前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吧,我心里很清楚,我是没有办法和顾今笙争了。大人也应该明白了,让他收了我这么一个令他厌恶的人,您不觉得是一件快事吗?”   所有的话,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虽然根本没有帮她的必要,但让羡殿下恶心,确实是一件快事。   不过他们是怎么发生那样的关系的,反正现在是搞大了人家的肚子,他还不认了?想偷偷摸摸的把这事处理干净了。   他默默的冷笑,也就应了她:“这事,答应你了,皇上那边,明日我会去说。”   “谢大人。”顾云溪掩下心中的高兴,又说:“我恐怕不能回府,我怕我现在回了府,他会找到府里,便不知会对我做些什么了。”   “我会派人给你安排好住处,只要你不送人头给他,他找不到你。”   “有大人这话,我就放心了,谢大人成全。”   苏长离没搭理这话,他倒不是要成全他,他就是要恶心这羡殿下。   他想除了这个女人是吧,他还偏要把这女人弄他身边去了。   对他的笙儿一个念念不忘记也就罢了,他没法阻止别的人对笙儿动心,毕竟她是一个值得让人心动的女子,但明知她的未婚夫是他苏长离,还要找机会接近,就是他不对了。   以为他是死的么!   “万青。”   “属下在。”   “从府外找一处房子,今晚便把她安置好了,派个机灵些的人照顾她。”趁着天黑,把她送出去反而比较掩人耳目,不然,她这张脸,到哪都招摇,没事在脸上画朵花,多醒目的标志。   “是。”   “再派个人去她府上和她的婢女知会一声,就说她这几天和羡殿下在一起,陪羡殿下几日,免得她们到处找人。”   “是。”   ------题外话------   不得不说的一件事情,我发现我加一更,好多人都跳更,只选择性的看一章,拼死加一更,然后变成这样子,泪奔了,那我加更干什么啊啊啊啊……(我/(ㄒoㄒ)/~)哭了   第110章 苏大人出面   当天晚上,顾云溪被送出太傅府外,安排在了外面。   这天晚上,谢姨娘派出去的奴婢没有回来,顾云溪也没有回府上,谢姨娘便隐隐预感着不妙了,恐怕荷香已经出了事情了吧。   第二日,早朝过后,苏大人没有急于走,来到了皇上面前,他的寝宫。   皇上坐在自己的龙榻上,上了半天的朝,疲惫呀。   “苏老三,下了朝你不回去,磨叽到朕这儿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圣上您真是火眼金睛,臣还真有一事要求您了。”   “求?”这个字都用上了,皇上若有所思,这能有什么事让苏爱卿求他呀?   皇上当然也是老奸巨猾,不敢夸下海口全都应了他,便是说:“说来听听,要是能行,朕一定答应你。”   “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无非就是给羡殿下身边多放一个妾罢了。”   “……”这怎么挨着羡殿下的事情了?羡殿下可是出宫多日了。   苏长离继续说:“我那未婚妻。”   说到他的未婚妻,不得不提一下皇上痛心的事,他万没想到,他一个不溜神,他把婚给定了,他原本还想着把自己的一位公主赐婚与他,现在他与旁人定了亲,他便不好棒打鸳鸯把这婚事给拆散了。   再说,他也拆不散了,也是听说了,人家两情相悦,是顾大都统的亲妹妹。   苏长离说:“她有个妹妹,叫顾云溪,差不多十四岁了,在顾家排行老三,同时又是萧贵妃的侄女,羡殿下的表妹。”   这扯了一大圈,怎么听着好像都是熟人呢?不知道这苏长离到底想和他说什么。   “羡殿下出宫这段日子时常去国安候府上,这一来二去的,便与她这表妹顾云溪发生了些男女之间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现在不小心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   把人家肚子搞大了?这羡儿怎么就没回来说一声?   皇上蹙了眉,这若是普通的女子还好说,但这女子是苏大人未婚妻的妹妹,又是萧贵妃的侄女,还是羡殿下自个的表妹,这么亲近的关系,搞大了肚子怎么办?   现在,他算是明白这苏长离来干啥的了。   “昨个那顾云溪求到我府上来了,说是羡殿下不想娶她,这事其实也怪不得羡殿下,顾云溪之前正是生得貌美,才得了羡殿下的喜欢的,但前段时间不小心破了相,一时半会无法恢复,乍一看去,那脸是有点吓人了些,男人都喜欢脸好看的,可以理解。但那顾云溪说,她只要人在羡殿下身边就足够了,做个妾就成,给孩子一个名份,如若不然,她现在忽然怀了身子,国安候府的脸面上也挂不住,丢不起这脸,羡殿下若是真不愿意娶了这顾云溪,她也只有一死了。”   羡殿下这事办得不妥,皇上心里有些不喜。   苏长离又说:“我考虑着,这顾云溪怀的也是皇室血统,还是请皇上给个恩典吧,您只要令羡殿下收了她为妾,也算保了她和这孩子一命了,羡殿下日后就算不喜欢,放在后院不看就是了,一来不会传出去落人口舌,二来也算保全了顾云溪母子的性命了。”   听到这里,皇上已经很不悦:“真是胡闹,他非要搬出去说想要清静,反倒惹上了个风流债出来。”   苏长离说:“皇上息怒,天下男儿皆风流,只要把人都收回来了也无可厚非了。”   羡殿下要是愿意把人收回到身边来,就不会由苏大人到他面前说这事了。   皇上想了想,还是说了:“这样吧,朕下个圣旨给他,请他立刻回来,朕亲自和他说,让他把那顾云溪接到身边来。”   “如此甚好,臣在此谢过皇上了。”话语一转,又略有犹豫的说:“只是羡殿下还不知道是我到皇上面前来求这事,若是知道怕是要恨上我了。”   “放心吧,朕不说你就是。”   这事,就这样成了。   不久之后,皇上写了道圣旨,让身边的公公带了出去,传旨给羡殿下去了。   ~   昨个羡殿下就没有找着顾云溪,府上悄悄打探了一下,她也不在府上,倒是没想到,这顾云溪还没找着,却接到了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二皇子皇甫羡听旨:接到圣旨后立即回宫,不得耽误。   皇帝竟是下了圣旨,看来不只是回宫这么简单了。   羡殿下问了一下传旨来的公公,人家表示不知何事。   没有办法,羡殿下只好骑了马,驾马先回了宫。   来到皇上面前的时候,皇上的脸色便不太好看了。   他向来欣赏这个儿子,宠爱他的母妃,也觉得他为人单纯了些,没有太多的花花肠子,但现在他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那女子还不到十四岁,还是苏大人未婚妻的妹妹,他自个的表妹。   他居然还不想要人家了,让苏大人求到他面前来了。   皇上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皇甫羡自然也是看得懂的,他先行了礼:“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昭儿臣回来,有何要事。”   皇上忽然就冷哼一声:“你把人家顾家三女儿的肚子搞大后,不准备管了?”   皇上竟然知道这事了?谁告诉他的?   “不就是人长得丑点吗?你身边多安排一个女人有什么关系?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是怀了咱们皇家的血脉了,这血脉不能不管,你这就去顾家提亲,把人接回来吧。”   “父皇,我不会娶她的。”且不管皇上究竟是怎么听的这消息,娶她是万万不可的。   “胡闹。”皇上一拍龙案,恼了。   他平时看着极好的一个孩子,怎么会与那些人一样,玩过了女人后看着不喜欢了就扔了?   皇甫羡微微抿了唇,父皇从未对他这么大声的说过话。   “那也是你表妹,你敢这样胡闹,就不怕传出去惹人非议么?”   “这事我会处理好的,不会有人知道。”   “怎么处理好?把顾家的人都灭口了?”皇上理所当然的以为,顾家的人都知道了。   “……”   “这事你速度给朕办妥了,把人领到身边来,好好把孩子生下来,那是咱们皇家的血脉,不能流落到了外面,至于你的正妻,你可以自己选择,朕不干预你。”但眼下这件事情,必须干预他了。   皇甫羡垂了眸,他知道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便硬着头皮说声:“是,儿臣明白了。”   他答应了,皇上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皇甫羡便问他:“父皇,这事我也是昨日才知道的,您是怎么得知的?”   “你干的好事,还好意思说你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   “出去吧。”皇上有些头疼,他办这事让他有些失望。   自己的骨肉都可以抛弃,这大好江山如果真给他,他管理得好吗,虽然说自古男儿多薄情,但落到羡殿下身上,他还是不太喜欢。   再则,皇家向来重视开枝散叶,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也注重自家的血脉,真有了孩子,肯定是要留下来的,身边多一个女人怎么了。   ~   皇甫羡便郁闷的从皇上面前退了出去,他还没想明白,究竟是谁把这消息透露给皇上的,明明她自个也是昨天才知道自己怀了孕的。   昨天,她跑了,去找过谁求救了?   皇甫羡想了想,也就想到了一个人,顿时便觉得胸口怒意翻腾。   这个贱人,一定是拿他的事情说给了苏大人听了。   苏大人听了他对顾今笙的那些心思,一定是心里觉得咯应,不痛快,然后应了她的请求,找皇上为她求情来了。   他喜欢顾今笙咯应了他,他便把这贱人直接推他这了。   这个贱人,竟敢跑去找苏大人,拿皇上来压他。   倒是小瞧她了,现在的她,也是玩得一手好计谋了。   她就这么想生下这个孩子么?   他可是越想越觉得恶心了,这个孩子,他一点不想留,他更不想去顾家提亲。   站在冰冷的宫里,他心里一片怒海。   “羡弟,你回来了。”太子瀚的声音传来,他含了笑的走过来。   那笑瞧着,多少有几分的虚情假意。   “太子殿下。”他行了礼。   “怎么听说你把顾家三小姐的肚子搞大了?那女孩也才十四岁不到吧?”   “……”这事他也知道了?明明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呵呵,羡弟,还是你够生猛,赶紧去把亲提了吧,这可是咱们皇家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了。”   这一个个的,是逼着他去提亲呀。   压下心里的怒意,还是说:“嗯,我今天准备一下,明日就去府上提亲。”   “行,先恭喜你了。”太子殿下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他瞧起来意气风发的样子,好像心情不错。   是因为他要娶那个丑女人,所以心情不错吗?   他自然是记得的,这太子殿下的妃,相貌甚佳。   暗暗咽下心里头的怒火,他大步流行的朝萧贵妃那边去了。   ~   这事之后,到了晚上,便是七夕。   顾云溪在傍晚之前已经悄悄回来了,她现在就待在自己的府上,等着羡殿下朝她提亲,也准备等晚上朝顾才华坦白这件事情,给他提前打个招呼,让他好有准备。   ~   且说,本来顾今笙之前说好了要与苏长离一块过七夕的,但临时有变,顾湘君这日下午就约了她,说是晚上来她这儿一块过七夕,她应了,苏大人那边,暂时放下了,到时再说吧。   她难得与湘君一起过七夕,不想拒绝她。   天一黑,她便带着自己的奴婢过来了。   孟田小姐也在,带着她的两个奴婢一块侍候在旁边。   奴婢们院里摆上了果盘、五子、茶、酒水,还有鲜花几束。   为了这一天,大家也是早早沐浴,于案前焚香后,几位小姐便围坐在了桌前,奴婢们坐一桌,一面吃了花生,瓜子,一百朝织女星座默祷自己的心事,没有婚配的少女可以希望长得漂亮或者嫁个如意郎,有婚配的可以默祷自己婚后可以幸福美满,夫妻恩爱。   小姐姑娘们正在默祷着,苏长离就来了。   看院里坐了两桌,他站了一会,没让守门的奴婢通报。   是谁眼巴巴的盼着这一天,希望他带她玩的?   特意寻问他这一天有没有时间,他答应了下来,她倒好,竟是忘记与他的约定,坐在这里玩起来了。   几位小姐姑娘默祷完了,顾湘君提议:“我们先来玩个穿针乞巧吧。”   “行,就玩这个。”顾今笙招呼一声,婢女把针线拿来。   这些东西往年都会用上的,往年,她当然没有一次成功过。   用九孔针五色线向月穿之,往年她做不到,今年一样做不到,但湘君是不一样的,她这个人向来心灵手巧,好像就没有她不会的事情。   大家都瞧着她,顾今笙却忽然觉得身上一冷,下意识的朝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三爷,三爷什么时候来的?   月色下,他身子站得笔直。   她忙抬步走了过去,轻声喊他:“三爷,您来了。”有些愧疚,说好的事情恐怕要食言了。   他默默叹口气,他能责备她吗?   “三爷,你过去跟我们坐一会吧,先玩一会。”既然人来了,总不能打发他走吧?若是这样子,三爷内心一定会生气的。   “就坐一会吗。”她伸手拽了他的衣袖,苏长离这才跟她过去,有点不太情愿的样子。   “哇,湘君小姐好厉害。”奴婢们那边已高兴的拍手。   湘君小姐也高兴的回身,当看见苏长离来时,她微怔,很快便明白过来。   “笙妹妹,你是不是早就与苏大人约好了?你该早点告诉我的,不然,我今天就不来打扰你了。”   说什么大实话,顾今笙反有点不好意思。   “也没有啦。”究竟是没有约好,还是没打扰她?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的,苏长离瞧她一眼,承认约好了很难为情?   孟田这时含笑说:“笙姐姐,你可以和苏大人先出去玩玩的,我们自己玩也是可以的。”   湘君忙咐和:“对,对,我们自己可以玩,你们赶紧走吧。”   那怎么行呢,今笙忙摆手:“大家一起……”大家一起玩,话还没说完,苏长离已经截了她的话:“这样甚好,你们玩得高兴。”   “走吧。”拽了一下顾今笙,他转身走了。   顾今笙有点傻眼了,怎么能把湘君扔在这儿跑掉?   “快走啦,我没事啦。”顾湘君推着她就往前去,这妮子力气怎么这么大?被她推得蹭蹭往前跑了好几步,她不得不尴尬的忙和她挥手,顾湘君满意笑意。   苏大人在这样的日子来找她,说明是真的很喜欢她了。   哪像她,虽是当选的太子妃,马上也就要大婚了,可那个人看见她,就像看陌生人一样。   顾湘君默默望天,默念:“天上的神仙呀,你说我能怎么办呀?以后成了亲,天天面对一个冷面夫君,这日子能幸福么?”   且不说湘君是否能幸福,那时的顾今笙跟着苏大人出了府。   府前,停了一匹马,是一匹马,而不是一辆马车。   顾今笙站着不动,看着那匹马发怔,三爷该不会想让她坐马吧?   她不会骑马呀?   小时候是有跃跃欲试过,但并不成功,后来哥哥不带她出去玩,也没教过她骑马了。   “想试试吗?”苏长离问她。   “三爷,我不会骑马。”她有些窘。   “我会就行。”他牵了她的手,往马前走。   三爷是要与她同骑一马?这样真的好吗?   “我送你上去。”三爷托了她的身体,她还没准备好,人就被扔上去了。   三爷不过是个文官,力气怎么这么大?她又不是小孩子,说扔就扔上去了。   顾今笙惊呼一声,之后就感觉三爷的人也上来了,坐在她的身后,抓了缰绳,策了马。   整个人分明就是落在他的怀里了,被他完全圈住,身上全是他的气息,她一下子挺直了背,忙和他说话:“三爷,你为什么骑马?”不应该是马车吗?   “骑马不好吗?”他反问了。   有什么好的,距离这么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他怀里,很羞耻的。   “爷记得你小时候也很喜欢马的。”   三爷很怀念她那次骑马之事?他不是第一次提她那时候了,暗暗抿了唇,还是轻声和他说:“三爷,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哥哥后来不肯带我玩,便没学过。”   “你要是还喜欢,爷以后教你。”   “现在就可以教呀。”这样便可以转移彼此的注意力了,不会觉得太羞耻。   “来,你抓住缰绳。”   “你的两只手分别抓紧两根缰绳,缰绳的一端用大拇指按住,另一端用无名指和小指夹紧。”三爷还真是个行动派,她说现在学,他立刻要把缰绳交给她,顾今笙也不是胆小的,反正有三爷在马背上呢,她立刻接了缰绳,照他说的方式做。   “如果你想马现在慢步,你就放低缰绳,挺直上身,双腿有节奏地往前推马肚子两侧,保持马儿行进的速度。”苏长离放开了她,让她自己试。   顾今笙照做,马儿慢步,也挺容易的。   “当马儿快步时,你要跟着马儿的节奏一站一坐,站是用大腿和小腿的力量夹紧马肚子作为着力点,坐是借助腰背力量往下坐,双脚放松,辅助性踩住马镫,脚后跟不能抬起来。”   好像也挺容易的样子,顾今笙跟着站起来,马儿跑得快些的时候,她重心不稳,身子一下子歪了出去,惊呼还没有出口,后面的人已经稳稳的抱住她在怀里,抓住了她手里的缰绳。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儿,下次再学,不然你腿上要受不了的。”温热的气息就打在她的脖子上,痒痒的,使得她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脖子。   马慢慢穿过空荡的街道,晚上的行人不多,马背上只有两个人,当马慢下来的时候,气氛便有些诡异。   “三爷。”顾今笙打破这份安宁的诡异,不说点什么是不行的。   “嗯。”   她想了想,还是硬找出一个话题:“这京城里你晓不晓得谁家的小姐温柔贤淑?”   问他这话什么意思?他会认识许多别人家的小姐?了解人的家性情?“不晓得。”放在她腰上的手微动,她的腰真细,好像一个使力便会捏断了似的。   今笙假装没感觉,勉强忍下腰上的酥麻:“三爷,你看我燕京哥哥还没有定亲。”前一世,他直到死都没有定下亲事,一来是应该与母亲的死有关吧,想为母亲守孝,这一世母亲依旧去逝了,如果还和前世一样……   不,她想改变哥哥的命运。   这一世,他也可以有美满的姻缘。   即使要守孝,孝期满后,他便可以成亲了。   离母亲去逝,已经过了半年了。   已过的事,无法挽回,活人之事,她还要努力去改变。   为母亲守孝,哥哥守满一年足够,这三年,由她来守便可。   父亲虽说是答应找媒婆要为哥哥提亲,这些天还一直没有动静,恐怕父亲也不认得什么好人家的姑娘,毕竟尊位不同,父亲这样的身份,认识的也都是和他差不多的人,倒是三爷,他在朝中,身边都是文武大臣,认识的也多半是位高之人,她虽不求对方有多高的身份,但也不能亏了自家哥哥的。   至少,也应该是个文武大臣的女儿吧。   ~   原来是为她哥哥操心来着,苏长离便回了她话:“你哥哥这事,你做得了主?”   “虽说做不了主,但要是有不错的小姐,让哥哥先结识了,也是会动心的吧?”他平日里人在宫里,实在也难以结实什么女子,身边出入的都是男人。   苏长离这才应了她:“容我想想。”   “谢三爷。”   “不用和爷客气。”为她做这点小事,本也是举手之劳,只要把人安排了就好。   那她就不客气了,继续说下一个话题:“三爷,翰林书画院什么时候才会报名参选。”   “再等小半个月吧,你完成了?”   “快了。”   “三爷,是全国性的吗?”   “不,那样会需要很久的时间。”光是报名时间就要拖上三二个月,甚至更久,面向全国,那便是来自各城不同的人了,怕有的人为了出名,会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参选。   所以,报名的对象是针对京城的小姐和公子们的。   “三爷,今天是七夕,你要不要许个愿?”   “爷是男人。”这种许愿的事情是女人做的。   “……”   她今天话好多,想培养一下气氛都找不到功夫。   “三爷,时间好像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她想回去了,和三爷单独骑在马上,她很担心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而且,外面蚊虫太多了,分明就是出来喂蚊子的。   “行。”他依了她,弄个人在怀里,并不好受,不如回去算了。   这种大热天,又是晚上,他也不太大可能带她去某个暗静的地方与她单独坐下来,这样不但喂了蚊子,还更容易让两个人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   “三爷,我坐你后面吧,前面坐着好不舒服。”   “行。”他依旧应了,坐他面前,他还要抱着她,那种感觉,很是折磨人,也很是考验他的定力。   所以,两个人调换了个位置,顾今笙坐在了他身后,轻轻的抓了他的衣角。   “笙儿,你坐稳了。”   “嗯,三爷我坐好了。”她答应一声。   驾……   他策了马,想赶紧把她送回去算了。   哎哟……   马忽然奔跑起来,她坐在后面就有点不稳了。   本来只是抓着他的衣角,整个人差点要歪下去,本能的便一把抱住了他精壮的腰。   苏长离只觉得身上一阵热燥,她突然扑过来抱住他的动作力度并不小,在那样的挤压之下,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背上一颤一抖的……   笙儿已经在发育了,他早有注意到,逆天的发育,瞧起来甚是壮观。   顾今笙那时趴在他身上不动了,本来是有些羞耻的,竟是这样主动的把三爷给抱住了,但片刻之后也就冷静下来,抱一抱也没有关系的吧?三爷不是也经常主动抱她?   三爷的腰腹处,好结实的样子,和女子柔软的肚子还不一样。   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把,虽是隔着衣裳,还是撩得苏长离腹下胀了起来。   “三爷,你身上的肉真结实。”他有见过府里的一些家丁,或者是在街上有看见过,他们有的瞧起来胖乎乎的,大腹便便,走起路肉都在晃。   她本是无心的一句夸赞,听在男人的耳里却是带着挑逗的,苏长离向绷了身子,绷紧了的身子越发的硬实起来,她显然不知,手往他胸前摸了一把,以前三爷抱她的时候,他的胸部总是把她压得疼,女子都是柔软的,没想三爷的胸部也这么硬实,难怪平时抱他的时候这么硬了。   苏长离倒吸口冷气,警告她一句:“笙儿,你在爷身上这样乱摸,是在挑逗爷么。”   顾今笙怔了一下,忙手了手,她才没有那个意思。   手又被他给抓了回来,放在他的腰上说:“抱着爷,别乱摸了。”   顾今笙暗暗撇了嘴,依旧抱住他的腰,回他一句:“三爷你这是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这是要抱怨他没让她在身上乱摸么?苏长离只觉得眼皮跳了一下。   马又慢了下来,她在自己背后的磨蹭着,那种柔软的触碰,简直——折磨得人欲仙欲死。   “笙儿,换位置,坐到前面来。”   “我不坐前面。”她在后面挺好的,他再也碰不到她,也不能看着她了。   “快点。”他直接转了个身,才不管她愿意不愿意,伸了手,竟是把她从身后给一下子抱过来了,简直了,当她是小鸡么?   但是,她整个人过去的时候,却是落坐在他怀里的。   铺天盖地的吻席卷过来,她根本没有防备,简直是亲得她措手不及。   三爷的舌,就像灵巧的蛇,在她嘴里扫荡,游走。   太不要脸了。   她躲着他的吻轻声喊他,身子也努力想要挣开,离她远一些,能不能理智一点?   三爷平日里瞧着也不像是一个满眼淫色之人,更不像是一个不能自控的人,他瞧起来多半都是一副泰山压顶也依旧面不改色的姿态,但为什么每次和她在一块,他都这么吓人?   “三爷……”她气呼呼的喊他,双手用力推他,也不管两个人会不会掉下去摔个四肢残废。苏长离眸色微动,默默的叹口气,到底是松开了她,只是把她搂在怀里低声说句:“爷控制着呢。”   “蚊子咬我。”   “……”   “坐稳了。”驾……   他策马,马飞奔而去。   他这叫控制?他这能叫控制?有这样骑马的?这坐姿很羞耻的。   顾今笙羞耻的坐在他怀里,掂着身子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方便她狠狠咬上一口。   三爷你清醒一点吧,她还没及笄,对一个未及笄女子有这样的举动真的好么?   太禽兽了。   苏长离被她一口狠狠的咬在肩膀上,到底是闷哼了一声,她可真敢下嘴,抱她的双臂却是紧了些,在她耳边说了句:“肉快咬掉了。”   谁知道呢,反正,她要惩罚他的不自控,但到底也是松了口,低声咕哝他一句:“活该,让你欺负我。”   他有欺负她么?他低声笑,明明是他被她媚惑得失去自制的能力。   “你还笑。”   “不笑了。”   这一晚,他始终没说羡殿下和顾云溪那件事情,等明日羡殿下来府上提亲,她会知道这一切的。   下马的时候,顾今笙觉得腿有些发软。   苏长离坐在马背上看着她,和她挥挥手。   顾今笙下了马后都不看他一眼,扭身就跑了进去。   太禽兽了,她忽然不想搭理他了。   ~   这事之后,苏长离便策马回去了。   作为他的贴身护卫,万青和梅风终于敢现身了,默默的跟着一块打道回府了。   他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   对于自己近乎于禽兽的行为,三爷也没什么好说的,没法辩解。   自认为自个是个洁身自好之人,别人也这么看他,他对女色从来都是敬而远之,女色误事,女色误国,他也一直这么认为,却没想到,一朝得了顾今笙,从此纯洁是路人。   在浴池里泡了一会,对于肩膀上的那个牙印,他瞧了一眼,也只能摇头。   真是可着劲的咬了下去,看来是把她惹急了。   他没有想要上药的意思,任由血迹往外渗,慢慢凝固。   次日。   由于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顾才华刻意留在了府上。   昨天晚上顾云溪来和他说了,他虽震惊,但听她说羡殿下一定会来提亲的,也就压下了满腔怒意。   还未出阁,就让搞大了肚子,自然是要赶紧提亲,出嫁。   不然,等肚子大了起来,怎么见人呢。   国安候府丢不起这个脸。   就在今天早上,谢姨娘前思后想了一夜,最终还是暂时忍了下来。   她的婢女一直未归,想来定是凶多吉少了。   这个心狠手辣的贱人,一定是怕事情败露了,所以才杀了她的奴婢。   只是,不知道她肚子里到底还有没有那个野种的存在。   谢姨娘还不知道羡殿下要来提亲的事情,她心里正诅咒着顾云溪的恶毒。   一大早上的,便有喜鹊从国安候府的上空叽叽喳喳的飞过。   顾今笙迎着太阳站在院中,袭人在她旁边指着天上的喜鹊说:“小姐,有喜鹊耶,是不是我们府上又要有什么喜事啦。”   能有什么喜事呢?她这一大早上的便之眼皮突突的跳个不停,心绪也不宁起来。   “小姐,小姐。”薄叶这时匆匆跑了进来,她刚从外面巡视一圈回来,不想竟是看见了羡殿下,而且还带了不少礼物来了。   “小叶子,什么事呀这么急匆的的。”   “小姐,奴婢看见羡殿下到府上来了,还带了不少礼物进府呢,就刻意溜进去听了一下,没想到羡殿下竟是来朝三小姐提亲来着。”这气人不气人,顾云溪要是嫁给了羡殿下,指不定要有多得意呢。   以后,恐怕会反过来报复她们家小姐了。   顾今笙只觉得眼皮又突的跳了一下,不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111章 必要她死   羡殿下前来提亲,这事很快就传遍了国安候府。   顾才华自然是高兴得很,顾云溪怀孕之事虽然丑了些,但终究是不会太丢人了,他现在也是巴不得这个女儿赶紧嫁出去,能为妾已经不错了,毕竟她那张脸,好人家也是看不上的,现在跟着羡殿下,也算是她的福份了。   顾云溪那时在自己屋里来回走了一会,片时,就见冬草匆忙跑了回来,高兴的说:“小姐,小姐,羡殿下来了,朝候爷提亲了。”   顾云溪压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才算滚落下来,他来提亲就好,她的孩子总算保住了,只要离开这里,跟了羡殿下,它日……   顾今笙所欠她的,早晚有一天,她会讨回来的。   顾云溪被提亲一事,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这事既然在府上传开了,谢姨娘现在也是知道了。她在屋里来回不安的走着,晃得四小姐有几分的不耐烦。   “姨娘,你走来走去的做甚么?不能坐会吗?”   谢姨娘叹口气:“这三小姐被羡殿下提亲了,你说羡殿下怎么会愿意娶她这么个丑八怪?”   “我哪知道。”   “这事有点邪门,我派出去的荷香到现都没有回来,照理说,她是为了掩人耳目把人给杀了,但羡殿下都朝她提亲了,她还掩什么耳目?”   她想不通,四小姐也没想通,她现在的脸都没有好,心情也不大好,才懒得想这些事情,依旧趴在床上发呆。   “我出去一下。”谢姨娘是坐不住的,转身走了。   她想找顾今笙,和她说说。   谢姨娘去了今笙儿,被请到了客堂坐了下来。   奴婢上了茶,谢姨娘说:“笙小姐,我今个是有一件事情要朝您说。”   “什么事。”   “前几天三小姐四小姐不是来过您过吗?她们从你这回去之后,我听四小姐说起了在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圆姐儿冲撞了您,她万不是故意的,还请您莫放在心上。”   “谢姨娘多虑了,这等小事我早就忘记了,自家姐妹哪有隔夜仇。”她若真有心代四小姐道谦,早来了,也不是过了几日后了。   谢姨娘就这性子,说话喜欢绕弯弯。   顾今笙也不急于知道她今天来此的目的,反正她来了,绕个弯子后还是会说的。   她说得大度,谢姨娘也不管她有几分的真假,她不过是绕了个弯子,顺便提了一下前几天的事情,代四小姐道个谦求个情。   谢姨娘含笑说:“您说得是,姐妹之间自是没有隔夜仇的,前几天我听圆姐儿说过三小姐的事情后,前思后想,便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就跑过去朝三小姐询问了几句,问她是不是有很久没来葵水了,您猜她最后干什么去了?”   今笙笑笑:“谢姨娘,我怎么能猜得出来呢。”   谢姨娘叹了口气:“她所有的症状都像极了怀孕初期的症状,我让她出去找个大夫检查一下,她当时发了很大的火,但我前脚离去后,她后面就打扮成婢女的样子,偷偷的溜了出去了。”   “怀孕吗?”顾今笙心里有些吃惊,她怎么会怀孕的?谁的孩子?   谢姨娘忙应:“是的,千真万确,她一定是怀孕了,所以一个人匆匆的跑了出去,连个奴婢都没有带在身边,我为了确认事情到底如何,便打发了我的婢女荷香偷偷跟着过去了,结果您猜怎么着?”   今笙没猜,她也猜不着,她又不是神仙,便望她笑笑,等她说下去。   谢姨娘叹了口气:“自那日偷偷跟着三小姐离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本来心里也猜想,是不是让三小姐发现了,然后杀人灭口了?或者三小姐出去后把孩子已经便偷小产了?但今个听说羡殿下竟来朝她提亲了,我便知道事情不是那样子了,荷香一定是被杀了灭口了,那是因为荷香偷偷的跟着三小姐的时候,发现了与她苟且的男人竟然是羡殿下……”   顾今笙眸色已沉了下来,他们竟然在一起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会在一起的?   “笙小姐,羡殿下又来提亲了,说明三小姐肚子里是真有孩子的,那孩子还在,只是我又大胆的猜想,羡殿下一开始恐怕是不愿意娶三小姐的,只是这笨脑子不够用,许多的事情也想不明白,但有一样我还是明白的,一旦三小姐真被羡殿下接走了,日后她的路子宽了,有了荣华富贵,恐怕不会放过笙小姐的。”   谢姨娘这样说并不是因为她关心顾今笙的安危,更多的是,她也见不得周姨娘的女儿有好日子过,还另外添了一件让她堵心的事,她的婢女死了,她觉得一定是被顾云溪和羡殿下给杀死了。   谢姨娘的话无疑于也说到了顾今笙的心坎上去了,她淡淡的笑了一下,说:“谢姨娘你想多了,都是自家姐妹,云溪的想法应该和我一样,自家姐妹不会有隔夜仇的,现在云溪要是能过得幸福我也就放心了。”   “奶娘,去厨房吩咐下去,一会做些酸梅汤给三小姐送过去,再煲个老鸡,给三小姐好好补一补身子。”   奶娘应下。   谢姨娘心里微怔,明明前几日还不给三小姐酸梅汤呢,现在她为什么要对顾云溪好?怕了?   顾今笙又说:“走吧,我们一块去瞧瞧云溪,都该去恭喜她一声的,她现在指不定正高兴着呢。”   顾今笙站了起来,谢姨娘也便立刻跟着她一块往外走。   恭喜她,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要确认的是,顾云溪到底有没有怀孕,虽然心里也已经十拿九稳了。   主仆一行,这便来到顾云溪院中。   乍瞧顾今笙来了,她倒也不意外,猜着她准是听说了羡殿下提亲的事了。   “笙姐姐,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若是有什么事,差个奴婢唤我一声,我过去便是了。”   今笙瞧了她一眼,自个坐了下来说:“你现在是两个身子的人了,也坐着吧,别累坏了身子。”   顾云溪微微一怔,她知道他怀孕了?   想来,是苏大人和她通过信了?   知道就知道吧,反正她马上就会跟着羡殿下了,虽说未出阁就孕了不太好看,但她知道也无妨。   “谢笙姐姐体谅。”她坐了下来。   看来是承认自己怀孕了,她倒是大方得很呢,估计心里正想着母凭子贵的吧。   顾今笙眉眼微笑:“几个月了?”   “我,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有一个多月了吧。”她毕竟还小,没这方面的经验,也不会掐算时间,但想着自己上次和羡殿下在一起的时候,大概也就是端午节后不久,时间上应该就是差不太多的吧。   还真是够厚颜无耻的了,未出阁就怀了身子,她半点的羞耻心都没有。   顾今笙说:“你这怀的可是皇家的血脉,斋饭日后不吃也罢,佛主是会体谅你的,我已吩咐厨房下去,一会给你炖个老鸡汤喝,日后想吃什么,你便直接吩咐厨房给你做吧。”   突然待她这么好?这翻脸真的是比翻书还快,前几日一个酸梅都要不下来,她说的那些话,可是历历在目,顾云溪瞧了她一眼,笑了笑:“谢笙姐姐,您待我真好。”   一定是心里害怕了吧?   她只要能跟着羡殿下,将来生个儿子出来,母凭子贵,就算不能成为正妻,也足够顾今笙见着她恭恭敬敬的了。   两个人虚套几句,顾今笙说:“自家姐妹,不待你好,待谁好呢。”   谢姨娘在心里呸了一口,这顾今笙现在可是真虚伪,若是不知道她对顾云溪做的种种,她几乎就要信以为真的。   谢姨娘这时也含了笑说:“三小姐,恭喜你了,将来荣华富贵之时,我们还都仰仗着您的提携呢。”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以为然,就她这德性,就不信羡殿下会真喜欢。   顾云溪也就继续虚伪的说:“那是一定的。”说得好似她真的可以提携旁人似的。   谢姨娘这时又好像忽然想起一件事似的,说:“对了,我那个婢女荷香,前几日派她出去给我买些东西,到现在还没有回府,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或者让人害了去?这要是再不回来,我就真得去报官了,三小姐,您和羡殿下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能和羡殿下说一声,给那边打个招呼?让官府尽快给查明此案?”   顾云溪这才想起荷香来,那个婢女是让羡殿下给杀了。   这谢姨娘一定是想试探她的吧,她心里冷笑,不自量力的贱人。   “谢姨娘,一个婢女罢了,没了就没了,羡殿下哪有那功夫为一个婢女劳心劳力。”婢女的命是不值钱的,亏她谢姨娘说得出口。   谢姨娘脸色微僵,在云溪看来荷香不过是个婢女,但与谢姨娘一起做婢女的时候就是认识的荷香,忽然没了,这事是一直堵在谢姨娘心里的。   今笙便说:“谢姨娘这事可以报官了,不用麻烦羡殿下,到时候我和哥哥打声招呼,让他去官府说一声,尽快找到荷香,这人总归是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谢姨娘忙道谢:“谢笙小姐。”   “自家人,都是应该的。”   顾云溪心里冷哼,说得漂亮,还自家人呢。   顾今笙忽然又问了她:“云溪,羡殿下这次来提亲,是要娶你为正妻的吧?”   提到这事,顾云溪有片刻的尴尬,怎么可能会是正妻,如果不是苏大人帮忙,她连妾都捞不到。   只是,在顾今笙面前她不愿意落下风:“当然,到时候母凭子贵,这还不是早晚之事。”又说:“对我来说,正妻或妾都不重要,能跟在羡殿下的身边,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哪怕做个婢女也是幸福的。”   正说着这话,羡殿下忽然过来了,一块来的还有顾才华。   瞧这俩人一块来了,大家也就忙站了起来。   “见过殿下。”   “爹。”   顾今笙逐个行了礼后说:“听说云溪妹妹怀孕了,我来瞧瞧她。”   顾才华只觉得眼皮一跳,这事好像都知道了呀,他原本想着不外传,就极少的人知道的。   皇甫羡眸色淡淡的扫了一眼顾云溪,她是迫不及待的把这事告诉了笙儿了。   顾云溪垂了眸子,觉察到了他的不悦,她也只能闭嘴不语。   顾今笙张大眼睛瞧了一眼羡殿下,问他:“听说殿下今个是来朝云溪妹妹提亲的,恭喜你们了,云溪妹妹能由你照顾,我们都放心。”   皇甫羡心里堵得慌,还是应了她:“知道云溪怀了身子,我特意来接她跟我一块回宫的。”又问云溪:“云溪,你现在愿意跟我回宫住吗?”   “我当然愿意了。”云溪含了一抹娇羞。   “那就走吧。”   “现在就走吗?”顾云溪有些疑惑,这么快。   “嗯,父皇特意交代,一定要把你接回宫好好安胎,皇家的子孙不能委屈了,你不愿意吗?”   “我愿意,我先收拾点衣裳。”   “不用了,到了宫里,会有新的衣裳,这些衣裳便穿不着了。”   也是,顾云溪立刻朝顾才华躹了一礼:“爹,我先跟羡殿下去宫里了。”   顾才华只能点头:去吧。   这女儿,不是嫁出去的。   未婚便怀了孕,与人为妾,自然是没有什么风光的大嫁之礼。   羡殿下早上过来,不过是带了些礼物,娶他女儿为妾,由于她又怀了身子,便直接要把人带回宫了。   顾今笙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为什么这一切都提前了。   她以为,这一世羡殿下不会再娶云溪,可到了最后,甚至还没有到最后,羡殿下便把云溪接回宫里了。   难道,这便是宿命?不论她如何,都逃脱不了前世的宿命?   她望着他们渐远的身影,目光迷离。   皇甫羡猛然回了身,他想再看她一眼。   这一走,恐怕是真的再也无法看到她了吧。   她的神情上竟是有着说不出来的悲凉,那眼神,竟是有些凄凉。   他并不懂,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神情。   难道,会是因为他和顾云溪吗?   她心里嫉妒了么?   怎么可能呢,她已有了苏大人,怎么可能会在乎他喜欢哪个女人。   皇甫羡让自己清醒了一些,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   这个贱女人,以为跟着他就可以飞上枝头上了?   他会让她知道,这个选择会让她后悔终生。   ~   主仆一行,就这么离开了国安候府。   顾云溪的两个婢女冬草秋蝉常随她左右,算是陪嫁过去的,便跟着她一块走了。   没有什么大嫁的风光,也没有什么大红衣裳,毕竟羡殿下连正妻都还没有。   顾云溪就这样跟着皇甫羡上了他的马车,前往了宫中。   就在顾云溪离开后的不久,顾今笙也回去了,只是把自己关在了睡房里,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闭了眼。   羡殿下把云溪带走了,这对她的打击,很大很大。   好像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的,人的宿命好像是无法改变的,即使重活一世。   为什么要重活一世,为什么要再次经历前世的痛苦呢。   “小姐,苏大人来了。”薄叶在外面喊她,她没有吭声,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薄叶在外面喊了几声,悄悄推了门,就见她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闭着,好像睡着了似的,但小姐睡觉应该不会趴着睡吧?这个姿势多难受?   “小姐,苏大人来了。”她轻声叫。   若是往日,她听见苏大人来了,一定不会无动于衷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是从三小姐被带走开始,她就很不对劲了。   薄叶默默的退了出去,难道是因为三小姐去了宫里,对小姐的打击甚大?   莫非小姐以为三小姐走了,以后就是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会报复她?   薄叶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胡乱的猜测着,然后来到客堂,和苏长离禀报:“苏大人,小姐好像不太高兴,趴在床上没有动。”   “府上发生什么事了吗?”苏长离询问了一句。   薄叶想了想,还是如实的说:“之前羡殿下前来提亲,把三小姐带到了宫里去了,三小姐走后,小姐就不对劲了,然后就回了屋,趴在床上,到现在连姿势都没有换过。”   果然,是这件事情。   “我去看看。”苏长离抬步往外走,去她闺房。   奴婢们站立在外面,默默相望。   苏长离推了门进去,顾今笙正睡在靠边的大床上,帐子是白色的,整体的格调都是白色的,她是一个淡雅的女子,喜欢素净的颜色。   房间的格调,其实和他是有几分的相似的。   苏长离没心情看她房间的布置,来到床边看她。   她果然是趴在床上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由于是闭着眼,也不知道是他来了。   苏长离觉得胸口有些不畅,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喊她:“笙儿,怎么了?哪不舒服了吗?”   乍听是苏长离的声音在身边了,她猛的睁开了眼,慢慢坐了起来。   苏长离看着她,她神色确实不太好,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了男人了。   “发生什么事了?”他故意又这么问了句。   他想看看,她究竟会怎么说。   顾今笙抬眸看他,三爷长得真好看。   这一生有他,真的是应了那句:得之她幸,失之她命。   也许有一天,她还是会失去三爷的,毕竟,前世便不曾拥有过,这一世,恐怕也只是烟花一现。   猛然,她依了过去,双臂环在他的颈项上,声音带了些无力的沙哑:“三爷,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和他预期的答应是不一样的,她忽然依过来抱紧他,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她问这样的话,未免显得多愁善感了些,抬手,他也伸出双臂把她给抱住了:“傻话,爷会死在你前头。”   顾今笙没得着答案,有些不死心的再说,加重了语气:“假如,我死在你前面呢,就在三四年之内,我忽然死了呢。”前世的时候,三爷早过了婚嫁的年纪,还一直未娶,这一世,因为要等她,他还要再等个二年,也早过了婚嫁的年纪。   即使他们这一世早就相识了,但依旧逃不过前世的宿命,三爷还是没能在他该婚娶的时候成婚。   若有一天,她真的死了,三爷会不会一直单着呢?   她不知道,她当然也不愿意他孤孤单单一个人,所以才会忽然有此一问。   苏长离伸手拉开她的双臂,看着她,她眸色微红。   “突然说这种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今笙看着他,从未曾如此大胆的直视过他。   伸手,她摸上三爷棱角分明的脸,每一处都是雕刻出来的,触碰在手上的肌肤也光滑,不像有的男人脸上坑洼不平,难看死了。但下巴上还是有些粗糙的胡渣,三爷是有胡须的人,可显得更是有一番别的魅力。   苏长离伸手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在脸上摸。   真是越来越大胆了,都敢上他脸上摸了。   “三爷,我真的要谢谢你能喜欢我,但是,要是有一天我死了,我真的希望你能幸福,能结婚生子,而不是一个人。”说了这话,她往他唇上亲,以往都是三爷主动订她,她也想主动一回,亲三爷柔软的唇。   “顾今笙,你给我说清楚了,你忽然说这些鬼话是几个意思?”苏长离没让她亲到,避了一下脑袋,抓住她双臂的手紧了紧。   顾今笙觉得手臂上有些疼,再看苏长离似乎动了怒的样子,她微微清醒过来。   她刚才都做了什么?   还没有走到最后呢,她就已经认输了吗?   不,她不会认输的。   即使她躲到羡殿下的背后,她也必须要她死。   是的,顾云溪必须死,只要她死,她才能活。   前世的悲惨,她拒绝重复。   清醒过来,顾今笙也就笑了一下,轻声说:“三爷,你弄疼我了。”瞬间,又恢复了往日,阴霾一扫而去。   苏长离松开了她,只是绷着脸不善的瞅着她,一副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的姿态。   顾今笙叹了口气,依了过去拽着他胳膊说:“三爷,你别生气啦,我就是刚才做了个恶梦,梦见我死了,三爷一直没成亲,一直一个人,心里有感而发。”   原来是这样子,这个解释苏长离还是能接受的。   只是,瞧了瞧被抱住的胳膊,她一脸娇态的依在他胳膊上,胸都挤压到他的胳膊上了,她真是一点知觉都没有的样子,他却是下意识的想要抽出胳膊,哪知她抱得紧了一些。   真是大胆得很,都会主动撩他了。   “三爷,再给你说个事,今天羡殿下来提亲了,把云溪带宫里去了。”   “哦,那不挺好的么,以后便少了个人在你面前烦你了。”   “可是云溪怀孕了,他们什么时候在一块的?”前世的时候根本没怀孕之说。   “管他们呢。”苏长离对他们的事没兴趣。   苏长离没兴趣,顾今笙兴致高呢,她就是想不通啊!   “三爷,照理说,羡殿下不可能喜欢顾云溪的,我听谢姨娘说了,她派去的奴婢都失踪了,到现在没回府上。”她把自己的分析又说了一遍,和谢姨娘的想法差不多,就是想不通……   “照理说,羡殿下原本是没想过要娶她的,只是最后迫于什么压力才娶了她,那就是云溪找了什么人了,你说会是谁给了羡殿下压力?难道是萧贵妃吗?”   她简直是自言自语……   对人家的婚事这么上心,苏长离瞧她的眼神有了些的不善,直言:“是爷出了面,去求了皇上。”   “……”顾今笙有些震惊的看着他。   苏长离不喜欢她这震惊的样子,抽出胳膊说:“你猜的不错,羡殿下没想要娶她,甚至不想要这个孩子,但那日顾云溪找了我,我答应帮了她。”   “你,你为什么要帮她呀?”今笙只觉得胸口被点了一把火,没想到背后使力的人竟然是三爷,如果没有他的出手,顾云溪现在孩子都没有了吧?更不要谈被羡殿下带回宫了。   “因为他掂记爷的女人,爷就给他塞个他不喜欢的女人,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顾今笙想了想,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他是说羡殿下掂记她?所以三爷心里恼羡殿下,就帮了云溪一把,找了皇上施压,羡殿下不得不把顾云溪带走。   三爷这都什么逻辑?真是要气死她了。   默默的叹了口气,她退到床的一边去坐了,离他远一点。   三爷并不知道她的过往,她虽是气,却拿他没办法,还能骂他不成?   他是帮了云溪,但却在她的路上放了一大块绊脚石,搞不好,还能跌在上面摔死她。默默了咬了唇,虽是不怪他,看他的眼神还是带了些许的幽怨。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在怪我?”苏长离果然是看得她的眼神。   “不敢。”   “人家羡殿下和顾云溪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你该不是心里嫉妒了吧?”   “你胡说什么。”顾今笙的声音抖的高了些。   “脑子里除了男女之事,就不能往别处想一想。”   她还教训起他来了,苏长离看着她不说话了。   “她和我的积怨已深,已到了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地步,若是日后让她得了势,以后不知道要怎么报复我,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了。”   原来是怕这个,苏长离心里也就释然了,和她说:“放心吧,有由爷护着你,爷不死,谁也不敢欺负你。”   “明着不敢欺负,暗着被人暗杀了呢?”她扭过脸不再看他,表示对他这件事情的做法不满。   “……”   “爷派些人过来,全天十二个时辰的保护你。”   “算了吧,我就是说说而已。”   “爷是认真的,这事我会给你安排好。”   顾今笙没再拒绝,默默叹口气,又爬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胳膊,脑袋搁他肩膀上去了。   “三爷,我们先说好了,她的事情,以后你不能再管了,你要是再帮她一次,就等于让我死一回。”他常在宫里,顾云溪又到了宫里,指不定还有什么求着他的呢。   苏长离自然是点了头:“爷听你的。”又着重加一句:“放心吧,她去了宫里,日子不会好过得了。”   他岂会不清楚她们俩人的恩怨,本就没想帮她之意,只是想恶心一下羡殿下罢了。   顾今笙在他肩膀上重重的点头,被她咬了一口的肩膀隐隐作疼,他忍着没啃声,只是伸手捏了她的下巴,让她的下巴远离自己受伤她伤害的肩膀。   ~   与此同时,羡殿下的马车也一路哒哒的往回赶路,顾云溪与他一块坐在马车里,他一直都绷着脸,一字不语,也不看他。   顾云溪沉默了一会,低声、怯怯的喊他:“表哥。”   皇甫羡这才瞧了她一眼,她装得倒是可怜,但他再也不会为之所动。   “表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你想多了。”他语调放软了一些。   “我就知道,表哥不会一直生我的气。”她高兴起来,小心翼翼的又带着讨好的看着他。   皇甫羡慢慢的平息下自己的情绪,给她一个淡淡的眼神。   她现在怀的可是皇室血脉。   不久之后,马车回到宫里。   重华宫。   这是羡殿下在宫里时居住的地方,顾云溪来到后,便被安排到这里的一个房间里。   房间虽不算宽敞,但终究是皇宫,她终于来到这个无数女人都梦想能到的地方了。   压下心里的高兴,就听羡殿下和她说:“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一定也累了,喝口茶,休息一会,等会我传太医来给你诊断。”   “嗯。”她高兴的点头。   终于从顾今笙的魔掌下脱离出来了,等她得势之日,她一定要让生不如死。   “柚子,你留在这里侍候。”柚子是常在他面前侍候的宫女,听到吩咐便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应下。   交代完这里的事情,皇甫羡也就抬步走了出去。   顾云溪见他走了,也就对柚子说:“我现在有些饿了,给我拿些吃的来吧,冬草秋蝉,你们两个跟着柚子一块过去,熟悉一下宫里的路,再多拿些酸梅汤过来、还有葡萄也多拿些来,我最近喜欢吃酸的水果。”   “是。”冬草和秋蝉也忙应了下来,跟着柚子一块去了。   从国安候府到宫里,虽然主子只是妾的位置,但也比在国安候府做个人人都可以欺凌的庶女不知道好多少倍。   那时,羡殿下来到了萧贵妃的面前,皇上也正在萧贵妃那里坐着说些话。   皇甫羡走了进来,俩人也就不说话了,向他瞧来。   “儿臣见过父皇。”皇甫羡行了礼。   “那事办好了吗?”皇上开口问了这事,看来还真是放心上了。   “父皇,儿臣已把人接到宫里,安排好了,一会就传太医过去给看看。”   皇上点了头,才算满意下来,和他讲:“不过是宫里多个人,不要落人口舌才好。”   “先前是儿臣考虑不周了。”   态度不错,皇上还算满意:“这段时间就待在宫里吧,外面那些个地方,就不要去住了,另外,你的婚事,也尽快给办了,看中了哪家的小姐,你说一声,朕下旨给你赐婚便是。”   “是。”   皇上便站了起来说:“好了,朕也回去了。”一堆的国事还要忙着来处理,现在还要处理孩子的事情。   萧贵妃忙跟着往外送,嘴角含了笑:“皇上,臣妾送送您。”   俩人一块朝外走了几步,皇甫羡站了一会,等了一会,萧贵妃也就回来了。   再次回来之时,萧贵妃脸上已换了颜色,暗沉下来,冷笑一声说:“这个顾云溪,我倒是小瞧她了,就凭她也凭生下皇室血脉。”   顾云溪的生母虽是她的庶妹,但嫡出的和庶出的之间又哪里有多少真正的姐妹情,本想在她们面前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令她们仰望的,哪想到一不溜神,竟是让这顾云溪怀了上皇家的血脉。   那个丑妇,脸都毁成那样了,哪里配得上她的儿子。   第112章 四大才女齐现   离顾云溪入宫已过去十天了。   转眼进入了九月,三伏天过去,天气便不似以往那般炎热了。   翰林书画院这段时间也开始面向京城贴出了一个公告,这无疑给各位爱好琴棋书画的才子才女们一个展示自己的绝佳机会。   没有什么门槛,只要你认为自己才艺过人,便可以报名参赛,报名时间为七天,七天之后,会由各位才子才女们的参赛作品里选出四大才子和四大才女,是以投票的方式公开来进行,绝对的公平公正。   因为这件事情,翰林书画院这些天可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了。   四小姐亲自跑出来报名,把自己的参赛作品送了过去。   她可不想让顾今笙帮她送了,免得她动了什么手脚,毕竟,她过去也差一点毁了她的画。   这一天,顾今笙也是特意着装打扮了一下,当然是男儿的装扮。   本来想拉上湘君一块来的,但湘君的家教可真的不是一般的严,想女装男扮跑出来,门都没有的,这倒并非说她家教不严,主要是现在府上没有当家主母,她自己当家作主,没人掌管得了她。   末了,她便带了自己的婢女过来了。   她抖着扇子在翰林书画院的院子里转了一圈,报名就在这院子里,各位才子们在东边的一处报了名,各位才女们在西边的另一处报了名,都是分开的,但远远的也可以看见对面的人。   顾今笙便在才女们跟前转了一圈,她的婢女站在一边看着。   她一边转悠一边看了看各位才女,她平日里也是极少出门的,各位才女恐怕也是如此,所以大家彼此都不认识。   才女也都是个个相貌端庄,被她看过的人也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但很快便离她远一些,这里都是女人,她一个公子在女人堆里作甚么?还带了几个奴才,不知道是哪家地主的傻儿子。   “这哪来的登徒子,在女人堆里转悠什么?还故作潇洒,一看就是满肚子的花花肠子。”这是芊晨公主第一次看见顾今笙时候的场面,所有的才子们都在那东边,就她一个人在女人堆里转悠了好一会了,搞得大家都不好意思离她太近,远远的躲开了。   “……”芊晨公主站到顾今笙的面前指着她毫不客气的批评,顾今笙一时没反应过来,后来觉察到自己还是男儿身。   难道她该去男人那边转悠?虽是男儿身,她也做不出来这等事情呀。   “看什么看?再看本公主眼睛给你挖出来。”   她呆了一下,真没见过这么蛮横的女子,但听她的话便知了她的身份,还是恭恭敬敬的说了声:“原来是公主。”难怪这么嚣张。   “原来你还是个娘娘腔,难怪长得这么女气,一定是从小都生在女人堆里造成的。”芊晨公主对她上下打量着,评价着。   顾今笙忽然就掩唇笑开了:“还真让您猜得了。”   “天呐,看这动作,这动作,你也太恶心了,连掩唇一笑的动作都是像极了女人。”   这位芊晨公主可真是够直白的,若非是没有心机,便是仗了自己公主的身份,谁都不放在眼里,想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被她这么一指,大家都看了过来了。   本来之前还躲她的才女们都围了过来,站在了芊晨公主的旁边看好戏的看她,一个说:“真的耶,长得比女子还水嫩。”   另一个说:“你们看她,皮都嫩得可以挤出水来了,真是太娘了。”   大家立刻看猴似的围着她了,顾今笙便有些尴尬了,她笑容慢慢收了起来,大家看她,她也看大家,站着不动,由她们指点,她在想要不要说自己是女儿身?   “我说,你还不走吗?”芊晨公主不满的冲她瞪眼,让这么多人围着,居然一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脸皮该有多厚呀?   就这样走了多狼狈呀,她真想辩解一句。   “你让她往哪里走?说得好似这里是你家似的。”带着教训的口味,声音听起来有些的低沉,就见太子瀚过来了,一块来的还有苏长离。   芊晨公主微微愣了一下,太子殿下怎么这么说话?好像与这个人认识似的?满满的向着此人。   苏长离已走到顾今笙的身边,虚揽了一下她的肩膀:“跟我去那边看看。”   顾今笙忙跟着走了,芊晨公主不明所以的看着,忙跟着太子瀚小声的问:“她是谁?怎么好像和苏大人也很熟悉似的。”   太子瀚给了她一个小白痴的眼神,小声说句:“苏大人的未婚妻,你说人家熟悉不熟悉。”   “……”她无话可说,有一瞬间的尴尬。   “瀚哥哥,我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知者无罪,不怪你。”   “你别跟着了,我去那边,男人堆里不适合你。”   “……”芊晨公主只好停步,远远的望着,想跟着过去,但也只得作罢,一个人纠结了会,默叹口气,原来那便是苏大人的未婚妻啊,长得可真好看,不由得心里酸酸的。   难怪苏大人会选择她,宁可要一个平常的女子,也不肯要她这位金枝玉叶。   芊晨公主15岁了,也该到了婚配的年纪。   她自幼丧母,她的母妃生前还是甚得皇上的喜欢的,只是,在怀第二胎的时候,因难产而逝。   她生母离逝,她自幼便养在了皇后膝下,便与太子瀚的关系较近。   众多皇女中,她这位公主也是最得皇上的喜悦的,自幼也是便与皇子们一块学习,也因此认得苏长离这个人,毕竟他父亲是做过太傅的,他也常与皇子们在一起读过书。   苏长离在整个京城都是属于那种出类拔萃之人,殿试第一文状元,满腹经纶,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从小便显得与众不同的一个人,谁会不喜欢呢。   大家渐渐长大,哪个少女不怀春呢,渐长的芊晨公主也是暗暗喜欢上了他,也曾投其所好,学他所学,玩他所玩,哪晓得他竟是一声不响的定了亲,等知道这个消息后,震惊的也不只她一个人。   为此,她有暗暗的红过眼,还跑去质问过,但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也只能作罢了。   这次跟着太子瀚出来,本是要跟着报名参赛的,哪想到竟是在此遇上了苏大人的未婚妻,她竟还当人家是男子数落了一番。   心里失落了一番,纠结的一番,远远的看过去,再也无心去观其它。   那女子与苏大人走在一处,倒也是绝美的般配。   一个公子如玉世无双。   一个美人如玉比花娇。   两人站在一处,竟是让人觉得光芒万丈,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黯然失色。   她默默的看着,有片刻的失神。   与此同时,就在今天,重华宫。   “来人,快来人呀。”   “冬草。”   “秋蝉。”   躺在床榻之上,顾云溪拼命的想要大叫,但疼痛使她没有办法用力喊叫,只能虚弱的呼唤外面的婢女。   在她的床榻上,身下所睡之处,一片血色。   宫里的太医交代过,由于胎位不稳,这段时间一直不能下床,没事多躺床上歇息。   为了自己腹中的皇室血脉,顾云溪自然是遵行的,除了内急要出去一下外,平日里都是在床上待着,她也算是小心翼翼了。   入宫的这些天,羡殿下待她虽说不上好,但也不坏,每日都会来看她一眼,就是萧贵妃也会每日来看她一次,让她不用去请安,好好安胎便是了,待她应该说是算好的了,还让她放下心下,好好安胎,说什么等生了孩子后,母凭子贵之类,她也渐渐放下了戒备。   就在之前,勉强吃了些东西后她继续躺在榻上,找本书来看一看,却不想肚子忽然疼了起来,本来只是轻微的疼痛,她没放在心上,以为过一会就好了,哪晓得突然就加重了,疼得她眉头一拧,倒吸口气,就觉得腹下好像有东西流了出来。   此时,她的两个婢女正在外面和柚子说着话。   这个时间主子通常上在里面休息了,为了不打扰到她,两个婢女就会到外面站着,柚子刚好也在,三个人就坐到外面游廊里说话去了。   里面喊她们的声音并不高,一时之间便没有听见,等她们玩个差不多了,看时候也不早了,一会该是主子用膳的时间了,因为顾云溪平日里吃得比较少,中间便会给她加些餐,冬草便说:“我去御膳房看一下,该给小主加餐了,你们先聊吧。”   “我也跟你一块去吧。”柚子笑着跟她走了,秋蝉一个人无趣,便回去了,准备看看顾云溪要不要侍候茶水之类的。   待走到顾云溪的寝宫,便是吓了一跳,顾云溪整个人整躺在地上,床上地上都是血。   她原是想拼命的从床上爬下来的,不曾想摔了下来,肚子实在太疼了,人还没爬出去,竟是昏了过去。   “来人啊,快来人啊。”秋蝉是吓坏了,哆嗦着跑出去大声叫起来。   这里是顾云溪住的寝宫,其实是有些偏僻的,说是为了方便她安胎静养,暂时先住在这儿。   她站在门口大喊几声,自然是不会有人听到的,便立刻跑了出去想喊人。   “羡殿下在哪儿?”她抓着一个宫女问,脸色发白,人都在打哆嗦。   主子要是有个意外,她们也别想好过了。   “不知道。”那宫女应她一声后便走了,和她不熟,明显不知道她是谁。   秋蝉愣了一下,怎么这人对她这么不礼貌?   不管怎么样,她的主子也是羡殿下的人,是怀了羡殿下的孩子的,是皇家血脉。   秋蝉又匆忙跑去找人,虽是来到这宫里数十天了,对宫里她是不熟悉的,并不是每一处都可以随意走动,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是有可能会掉脑袋的,所以她也人能待在这重华宫,可就是这重华宫的人,也不是每个都认识的,她整日侍候顾云溪,也没机会到处认识谁。   “羡殿下,羡殿下。”秋蝉一边跑一边叫,希望羡殿下能听见,然后赶紧传太医来给主子看看,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太医的。   皇甫羡那时就从他寝宫里走了出来,冷淡的看了她一眼。   终于找到羡殿下了,秋蝉大喜。   “羡殿下,羡殿下。”她匆匆的跑了过来,慌张的禀报:“流了很多血,夫人,流了很多血。”   “你回去吧,太医一会就到。”羡殿下回她一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秋蝉也顾不得想太多,转身匆匆又跑了回去。   看着秋蝉又匆匆跑回去的身影,皇甫羡眸色微沉,转身回去,来到萧贵妃的面前。   萧贵妃正坐在屋里的美人榻上闲适的喝着茶,微微合着眸子,像是在想事情,又像是什么也没有想。   皇甫羡进来后和她说:“药已经起作用了,她的婢女已找了过来,说她流了很多血。”   “也是时候该发作了,那些点在香炉的药,一会趁机撤下来换了,别让人发现了。”   “嗯。”   “既然都流血了,八成是不可能保住孩子了,就传个太医给她看看吧。”   “嗯。”皇甫羡应了一声,在对付女人怀孕这件事情上,萧贵妃显然是老手,她毕竟是过来人了,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女人无声无息的小产了。   一个卑贱的女人,还妄想生下皇家的血脉,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羡殿下转身出去,吩咐了身边的护卫:“传太医到西院。”   交代下去后,他便去了。   末了,当太医赶过去的时候,顾云溪腹中的孩子已经无法保住了。   她醒了过来,躺在榻上,入目的是羡殿下那张冷漠的脸。   伸手,她下意识想要摸自己的小腹,不知道孩子还在不在。   “表,表哥。”她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叫他。   “由于你自己的不小心,孩子已经不在了。”羡殿下冷淡的告诉她这件事情。   “不,不会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不在?她不能接受的。   羡殿下依旧冷淡:“好好调养吧。”说了这话,他转身便走了。   “表哥,殿下……”她从床上爬起来喊,那人却是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走了。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甘心的尖声叫句,之后大喊:“冬草、秋蝉。”   两个婢女赶紧跑了进来,却是吓得脸色苍白,只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们给我说,我的孩子为什么会没有了?”她严厉的质问,真是恨不得把这俩个奴婢打一顿,要是她现在有力气爬起来的话。   “奴婢,奴婢不知道。”秋蝉吓得慌忙解释:“奴婢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您已经在地上了,身上地上床上都是血。”   顾云溪慢慢闭上眸子,她想起来了,她躺在榻上,忽然肚子疼。   这些天来,她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会忽然肚子疼小产了呢?   难道是羡殿下心里并不想要这个孩子?明面上对她关心照顾,好吃好喝的供着,实际上是一直没放弃过她掉她孩子的想法,在她吃的喝的上动了手脚了?   若真是这样子,她觉得四肢百骸都是冷的。   他就这样讨厌她么?甚么不愿意让她生下他的孩子?   她还指望着依靠他,有翻身之日呢。   她该怎么办呢!   当然是要忍辱负重,等待时机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顾今笙,若非她的存在,殿下会这样对她吗?   殿下本来喜欢的是她,因为顾今笙,移情别恋了。   这般,顾云溪因为小产一事,便在宫里休息,调养身子,只是,从那以后,羡殿下再不曾来看过她一眼,她也找不着羡殿下的人。   那段时间,翰林书院也开始着手准备,选出四大才子和四大才女。   那一日,翰林书画院内也称得上是人山人海了,有参赛的选手,也有围观的群众。   才子们在一处,才女们在一处。   院方站在一个支搭的高木台上,各位才子才女分别在东西两面坐下,中间的距离隔了数十之遥。   有三个人站了台,其中一个是五十岁的老百,但精神不错,还有两位年纪也在四十来岁了,那位年长些的站在上面把选票的方式公开作了说明。   人虽多,但异常的安静,老者声音洪亮入耳。   “这次评选四大才子和四大才女的方式,是以选票的形式公开在翰林书画院进行投票,且由参赛者亲自投票,绝对公平公正,各位参选者的字画都展示在翰林书画院内,为了公平,避免作弊,作品都不以真实姓名公开,以数字编号代替,每个人都有一次投票的机会,一次只能选取四个人,才子们公开投票给自己认为最好的四幅作品,才女们公开投票给自己认为最好的作品,多选少选都被认为自动弃权。”   “当然,也可以投票给自己。”   “现在,投票开始进行,由我院每人发放笔墨和纸……”   开始有人专门给各位才子才女的面前发放笔墨和纸。   “由第一座位开始起身,次序向前浏览参赛者的作品,认为优秀的作品,可以投票。”   才女们这边的参赛者都达了数百人,人虽多,次序并没有乱掉,翰林书画院四围,有官兵维持现场的安全和秩序。   每幅作品,大家也都仔细的浏览过,有的作品实在是不值一提,也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精神参赛进来的,简直是就闹着玩的,有的作品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才子才女们向来都是心高气傲之人居多,也不屑于作假。   顾今笙今天就带着顾湘君一块来了,且是女装扮相。   这么重要的日子,才女们若不亲自到场,总会觉得遗憾的。   各位才女一边看一边在心里默默评价,最后写上自己认为的四幅最佳作品的编号,才子们那边也是同样的规矩,两边同时起步进行。   写好的编号投入到院方面前的一个木箱子里,才女们一个木箱,才子们也一个木箱,并不会混乱。当所有的人都投放完后,院方的那位年长者说:“我们今天就由才女开始选取。”照理说男人为尊,自然是先由男人开始选取,但上面的规定,他也没办法。   接下来便是由一个人一边念编号,一个人持笔写下一个横字,第二笔是一个竖字,最后组成一个正字,也就是说谁的正字最多,谁便胜出,排在前四位正字最多的那位便是四大才女了。   方式既简单,又具有公平公正性,这是出于民选。   不久之后,结果就慢慢出来了,大家也看得出来,编号13排在了第一位,编号7排在了第二位,编号17排在了第三位,编号33排在了第四位。   “湘君,你的排第一了。”顾今笙已在小声和身边的女子嘀咕了。   “你也不差,都排第二了,看来果然是很有天赋了。”湘君小声跟着调侃。   两人低声窃窃私语,这代表了作品被认可了,高兴是难免的,大家都是俗人,凡人,自然不会清高得说自己的作品即使没人认可也无所谓,只要自己喜欢便好。   四小姐暗暗咬了唇,已经无心观看了。   她的作品连前五十都没有进去,好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   院方已经开始在台上公布四大才女的名字了:“编号为13的参赛者让我们来瞧一瞧是哪位。”撕下作品下方被贴住的名字,赫然显示了名为顾湘君。   顾湘君的画是一幅百鸟朝凤,能被大家投票最多,自然是有着她的独特之处,每一只鸟都各有千秋,好像要从画里飞出来一样。   “顾湘君小姐,今日荣获四大才女第一名,我们有请顾小姐到前面来,院方今日还准备了精美的礼品送给各位参赛的才女们。”   “快去呀。”顾今笙戳了一下旁边坐着的湘君。   顾湘君虽是高兴,但还是要故作一下姿态的,被顾今笙戳了一下后便起了身,大大方方,又有些许的娇羞,走了过去,行了礼,算是礼节。   东边落坐的才子们也不由得伸长了脖子想往这边看个究竟,主要是好奇才女们的模样,坐在才子们最后方的太子瀚暗暗拧了眉,就该把她的作品撤下去的,脸上微微有些暗了下来。   ~   顾湘君其实是戴了层面纱的,面目旁人并看不真切,再则,她虽是太子瀚选取的太子妃,但真正认得她的还真不多,除了身边的亲戚外。   芊晨公主自然是认识她的,她毕竟是太子瀚选娶的太子妃,宫里常有出入,就连她都没认出顾湘君来,何况是旁人呢,直到院方喊了揭示了她的名字。   她顺着她坐的方向看了过去,目光落在了顾今笙的身上了,这个女子瞧起来实在过于面熟了些,她想了一会,忽然就想起来了,感觉好像那日太子瀚所说的苏大人的未婚妻。   女装的样子,更是娇美,且艳光四射。   她默默的注视了一会,有些嫉妒,更多的是羡慕,她竟是能得到苏大人的青睐。   顾今笙忽然就朝她看了过来,虽隔了些距离,还是感觉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她敏锐的望过来,便与芊晨公主目光相视,这位公主竟是冲她温婉一笑,好似与她打了招呼,之后淡淡的移开了幽黑明亮的眸子。   顾今笙眸色微动,她与这位公主不熟悉,倒是上次问过三爷几句,了解一二。   前世的时候她也没听过这位公主的事情,何况她过早的死了。   院方继续揭示下一位参赛的才女。   “编号为7的才女,让我们来瞧瞧是哪一位。”揭开被纸贴住的名字,显示的是顾重楼。   顾重楼的作品正是之前所画的那幅百骏图,苏大人都认为不错了,能被投票位居第二也在意料之中了,但这完全在顾今笙的意料之外。   虽然期待,当揭示了自己名字的时候还是有着小小的惊喜的。   ~   顾今笙所有的作品都用的是顾重楼这个名字,不知道的看名字都以为是男子,她的字在翰林书画院是放过一段时间了,是有人识得这个名字的,多数人都认为是位公子。   “顾重楼是哪位?……”院方几乎以为这顾重楼是跑错地方了,人虽不认识,但这名字熟悉呀,才子们在那边呀,不在这里呀,她应该去才子们那边参选啊!   院方一边唤她的名字一边满脸都是你:你在搞什么鬼的表情。   顾今笙便站了起来,不亢不卑慢慢走了过去。   被选为四大才女本身就是一件让人羡慕又嫉妒的事情了,她还是不要显得太高兴的好吧!保持平常心,正常一点,所以她没有表现得太兴奋。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看到顾今笙站起来往台前走的时候,四小姐几乎是瞪圆了眼珠子,这顾重楼便是顾今笙吗?   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被选为四大才女?还位居第二名。   太可恨了,好不甘心啊!   ~   这个时候,与太子瀚坐在一块的苏长离自然是专注的看了过来,他嘴角噙了些笑,那就是与荣俱荣的调调。   太子瀚瞧了他一眼,对他说了句:“你这表情,就好像自己的女儿夺得了才女似的。”   “女儿?……”这说的什么鬼话?他有点以为太子瀚用错词了,或者是自己听错了。   太子瀚点头:“你家这孩子是要把湘君给带坏了,我本来是不让她跑过来出这风头的。”但她竟然不听,都是他家这个顾今笙怂恿着她跑出来的。   苏长离不想和他说话了,他家这孩子?他女儿?   但是,他说自己家孩子把他家湘君带坏了?他就不能不冷哼了:“你是在说,我们现在举办的事情是一件坏事?”   “……”   太子瀚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女孩子抛头露面的真不太好,你看这么多人,一个个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感觉自己用错词了,他解释一番,苏长离最会扣字眼了。   苏长离不以为然:“盯也白盯。”难不成要把笙儿产在牢笼里,来个金屋藏娇,一辈子不见天日?   他乐意让她出来玩玩,她有了成就会高兴的样子,像个有鲜活生命的人一样,立刻活力四射,而不是一副少年老成,好像重活过几世的人那样,安静得泰山压顶都无动于衷。   那份波澜不惊下面,总是不太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太子瀚他无话可说了,他们对待女人的方式不一样。   那时,顾今笙已走了过去,到了院方台前,站在了在顾湘君旁边。   “你就是顾重楼?”年长者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询问。   他以为顾重楼是男人,但仔细一瞅,又觉得眼熟,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了,反正便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正是在下。”出门男装习惯了,张口抱拳便出了这话,台下便有人低笑出来了。   那模样,倒像是一个行走江湖的,反不像是望门小姐该有的样子了。   顾今笙脸上微有尴尬,之后默默绷了脸。   真是糊涂,男人当习惯了。   院方机智,立刻扬起洪亮的声音:“恭喜顾重楼小姐获得四大才女第二名。”我们给点掌声。   “……”顾今笙默默的垂了眸,凭生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有点小小的激动,但她努力保持平静,以一颗平静心站立,微笑。   才子们那边伸长了脖子往这里瞧,有人听见了顾重楼的名字,窃窃私语着,讨论着这顾重楼怎么会是女儿身呢?   远远的,朱云雀站在参选之位的围观群众那里瞧着台上的女子。   女装以示的样子,无以媲美。   院方继续揭示下一位参赛者的名字,揭开了编号第17位的名字。   名字揭开,是古音。   作品是一幅《千里江山图》,画面细致入微,烟波浩渺的江河,层峦起伏的群山构成一幅美妙的江南山水图,如身临其境。   若非作品给画活了,又岂能位居第三名呢。   “有请古音才女,荣获四大才女第三名。”   一位穿着素色白衣裳的女子以曼妙的身姿走了过来,上了台。   那当真是一位绝色的女子,身形凸凹有致,她微微含了笑,躹身行了一礼,再抬眸时,简直有着微微一笑百媚生的魅力,才子们的脖子伸得更长了些。   如果说前面二位女子堪称绝色双娇的话,那么这一位叫古音的女子,在有着绝色容貌的同时,更具有前面二位才女所没有的风采,那种风采叫女人的魅力,她就算是一个微笑,也总是能吸引到男人的目光。   “最后一位要揭示的是编号为33的参选才女。”院方继续下一位,揭开名字,显示的是皇甫西凤三个字。   皇甫西凤的作品是一幅《百花争妍》,花儿在作品上像赋予了生命鲜活起来,忍不住令人想要伸手采摘一朵插在自己的秀发上。   皇甫西凤是芊晨公主的名字,只是平日里都唤她芊晨公主,她的名字反而没人知道了。   “有请我们的第四位才女皇甫西凤出场。”   四大才女排名第四,已经很了不得了,皇甫西凤还是很高兴,这证明她并不差。   她高高兴兴的上了台,众人看她,那是一个瞧起来天真又活泼些的女子,但容貌却是绝色的佳丽,这次的四大才女容貌个个出色,分明可以称之为京城四大美女了。   皇甫西凤高兴的和已以台上的三位才女打了个招呼,没丝毫的公主架式,反是亲切得不行了:“各位才女好,我叫皇甫西凤,很高兴认识你们。”   几个人望她笑笑,弯腰行礼,以示礼数。   湘君知道她,也知道她的性格便是如此。   自幼养在皇后膝下,皇后待她也是不错的,太子瀚与她也是亲近的,就连皇上也喜欢她单纯的样子,虽然自幼丧了生母,但在宫里的生活,她是无忧无虑的,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大是大非,难免有些天真单纯了些。   难得宫里还有这么个单纯的人。   四大才女选出来了,院方又说了一些官方的客套话:“恭喜四位才女荣获今年的四大美女。”   “……”完全是口误,口误,但既然口误出了,也只能假装不知道,继续说下去。   怪只怪,四位才女长得太美了,容貌几乎可以压过她们的作品,让人忽然她们的才气。   “今日我院也特意为四大才女准备了不错的礼物。”就是高级的笔墨砚台一套,价值不菲。   四大才女收下笔墨砚台,没被选中的,羡慕嫉妒。   这边算是完事了,接下来还要选取四大才子出来。   才女们退场,只不过,由于是四大才女,便会受到院方特别的关注,退与场子后已有人前来和四位才女交流,意思就是要她们日后作出的字画都放到翰林书画院来,大家自然是不会不答应的,这是惟一可以展示自己才艺的地方。   按着程序,几位才女都要留下自己的府址才算完事。   不过,当看到四位才女留下来的府址时,也是傻了眼的。   几位才女一个赛似一个的有背景,有当朝公主,有当朝太子妃,有当朝三爷的未婚妻,还有京城首富朱家的人。   没错,那位古音小姐,留下的府址正是翰林书画院外面不远处的那个朱府,在京城那是赫赫有名的富户。   留下了府址,几位才女相视,坐在了一旁,也都是有意想要结识一下的。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份嘛,四大才女自然的就坐一块了,为了便于说话,都秀有默契到躲到最后面了。   芊晨公主已经是对湘君说:“湘君,你是不是在假装不认识我,不然为什么一直都不理我。”   她天真又单纯的直问,顾湘君便噗的笑了出来。   “对不起嘛,我太紧张了,没注意到你。”   “好吧,原谅你了。”不过,目光一转,又瞄到了顾今笙的身上,她假装才认出她的样子:“难怪看着你一直觉得面熟,你就是那天男装的那位公子吧。”   “公主好眼力。”   “我眼力也不行,要是行早该发现你是女子了,毕竟,你胸也不小了。”她一边说一边往她胸上瞄,她与湘君的胸都大,那古音的胸更是勒都勒不住,感觉像要从衣裳里崩出来似的,但她也已十五了,胸还像个小包子,感觉就不长了似的,急人。   “……”几位才女噗的低声笑开了。   女子们在一处,私下的里说话,敢这么随意的,也真不多,但眼前的几位才女,分明都不是普通的女子那样一板一眼。   毕竟都还是未出阁的小姐,又非那些生过孩子的女人。   笑过,芊晨公主也脸红了红,毕竟说得话太羞人了。   “古音小姐,你是朱府家人呀。”顾今笙含笑问了一旁的古音,大家都说上几句,也不会冷落了谁。   “朱云雀是我表哥,我暂住在朱府。”她话又一转:“没想到顾重楼竟是位貌美的女子,我在表哥那里可是看见过重楼的字画,一直以为是位公子呢。”   今笙低笑:“这是我为自己起的一个字,我本叫今笙。”重楼是方便作画用的。   “今笙妹妹,不仅我表哥欣赏你的字画,就是我也十分喜欢你的字画,有机会可以登门拜访你吗?”   “当然,随时恭候古音小姐到来。”   “叫我古音吧,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本来我是不敢报名参赛的,是表哥一再鼓励我,我才大胆报名参赛进来了,没想到还能在此结识几位才女,也算是我三生有幸了。”   一位很会说话的女子,把大家都捧了个遍。   四位才女在这边低着说笑着,才子们那边也正在进行中。   不知不觉,时间倒也快快的过去。   “诶,你们看,那边才子也选出来了。”芊晨公主张着脖子望,忽然有些失望,和顾湘君小声嘀咕:“湘君,你看怎么选出来的才子怎么一个不认识?有你认识的吗?”   她怎么可能会认识别的男人,顾湘君摇头:不认识。   “怎么会这样?瀚哥哥没有被选上吗?还有苏大人,怎么也不在上面,也没有被选上?不会吧!这些人都什么眼光,怎么会不选瀚哥哥和苏大人。”   芊晨公主不满的连连抱怨。   今笙瞧了一眼,直觉:“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参加吧。”   “也对,一定是这样子的。”芊晨公主点头认可。   “我去问问瀚哥哥,他为什么不参加。”她猫了腰,往东边溜。   太子瀚本是坐在最后排的,她溜过去,也不引人注目。   顾今笙瞧她猫腰过去,仿若看见了前世的自己,做任何的事情都是没心没肺,从不想前因后果,想干什么便干什么。   第113章 特殊的惩罚   “瀚哥哥。”芊晨公主猫腰来到太子瀚的身后轻声喊他。   “你来这儿作甚么。”太子瀚蹙了眉,这是女子来的地方么?   “瀚哥哥,我就想问问,为什么你没参选四大才子啊。”   “我需要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才气么?”   “……”芊晨公主被噎住,瀚哥哥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呛人啊。   “瀚哥哥,湘君……”   “你赶紧走了。”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太子瀚就赶人了,芊晨公主暗暗撇了嘴,只好小声说:“那我走了。”   太子瀚不太想搭理她,本来就没想过弄什么四大才女,是身边的这位苏大人,不知道哪里抽了风,竟要女子也参选进来,不然,哪有她们出风头的机会,站在台上让这么多的人看。   芊晨公主又猫腰回去了,和湘君小声说:“瀚哥哥说了,他不需要以此证明自己的才气,所以不参选。”   “……”这话听着怎么像讽刺她们的呢?   顾今笙噗的笑了,他不需要以此证明自己的才气?搞得自己好清高似的,看湘君神色微淡下来,便知她往心里去了,太子瀚一句话都影响她的心情,看来是对太子瀚动了情了,女人一旦先动了情,男人若不动情,这辈子也就毁了,就和她前世一样,执迷不悟到死。   顾今笙就笑着说:“人活在这个世上,总得有点追求的,也许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有人追求名利、有人追求财富,有人追求一辈子平平淡淡的生活,不管追求的是什么,总归是为了要让自己过得更快乐,反正在我看来,人活着要是没有半点追求,那这一生算是完了,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岂不是没有半点乐趣了。”   “你说得真好,太有道理了。”芊晨公主立刻使劲的点了头。   古音也重重的点头说:“我也认同这话。”   “……”顾湘君立刻瞪圆了眼,看向站在她们背后的那两个人。   苏长离和太子瀚走了过来,貌似把今笙的话听完了,太子瀚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不由得看了一眼身边的苏大人,竟是有点咬牙切齿的低声说:“瞧你把她惯成什么样了?没她不敢说的。”   苏长离低声回他一句:“这叫个性。”   “……”   “笙儿,过来一下。”苏长离已朝望过来的顾今笙招手了,她忙起了身,走过去。   “三爷。”她有点不安,看太子瀚脸色不善,也不知他们把她的话听了多少。   “恭喜你了。”   “晚上多准备几个小菜,我们庆祝一下。”   三爷这是要到她府上来庆祝她被选为四大才女吗?顾今笙压下心里的高兴,忙应:“好啊。”   “没什么事,早点回去。”   “好,我这就准备回去了。”   “三爷我告辞了。”她行一礼,扭身走了。   太子瀚瞧向顾今笙离开的身影,目光是落在了顾湘君身上。   这个女人是死的吧?居然不知道过来和他打声招呼?还是她以为自己用面纱遮了脸,他认不出她来了?   其实,真不是湘君不想和他打招呼,这里这么多人,她过来打招呼,太子瀚要是不给她的脸呢?   平日里在宫中也没给过她脸,人少的时候看不见,她不计较,在人前太多人了,万一他根本不理她,她很丢脸的。   所以,她决定假装看不见算了。   “湘君,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了吧。”今笙已走了过来和她讲这事。   “嗯。”她应了声,站起来和古音与芊晨公主告辞。   四位才女就此告辞,顾湘君跟着今笙一块往外走,她们的婢女也立刻迎了上来,随着自家主子离去了。   她还真的打算假装看不见?   太子瀚有一瞬间的不敢相信的,在宫里的时候,她哪回看见他不是主动上前打招呼?就算他爱理不理的,她也不敢无视他的。   现在出了宫,她以为就可以假装看不见他?无视他?   在苏长离的面前,忽然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的……   暗暗忍下这口气,她敢无视他,他一会就敢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她该不会以为现在不进宫,他便拿她没办法,也不用惩罚她了?   且不管太子瀚那些暗戳戳的小心思,顾家的小姐就此离开,两位小姐上了自家的马车。   由于是结伴而来,顾今笙与湘君便是同乘一辆马车的,奴婢们另合乘一辆马车。   “湘君,你怎么没过去和太子瀚说话?”   马车里,今笙还是刻意问了一下这事,照理说,湘君若对太子瀚有情,不会不搭理他的吧?   湘君叹了口气,有几分无奈的说:“我倒想去说上一句话,但他那个人,架式大着呢,万一当着人的面给我难堪怎么办。”   太子瀚还能当着人的面给湘君难堪?   默默的替她不值也不平,悄声问她:“你现在是不是对太子瀚无法自拨了?”   “自拨倒也谈不上,只不过他已是我命定的那个人,我能怎么办呢。”   顾今笙倒是想给她想个办法,但她在感情上也曾经是个失败者,并不知道如何讨男人的喜欢,即使是三爷,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三爷就喜欢上她了?   看她带着无奈的样子,想到她前世的遭遇,顾今笙心疼,和她讲:“来日方才,湘君,你那么聪明,一定会幸福的。”   她莞尔:“借你吉言。”   马车哒哒的返回府上,可以说也是累了一天了,顾今笙回去后便吩咐了下去,厨房准备丰富些,晚些三爷会过来吃饭。   交代完事情,她又沐浴一番。   四小姐那个时候是早就回去了,回去后便气得趴在了床上一动不动了。   精心准备了那么久工,期待了那么久,竟然连前五十都没有进去。   虽然顾今笙可能不知道哪个是她的画,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进前五十,但自己的画自己还是认得的,看了一眼便知道自己的编号是多少位了。   谢姨娘已经坐在旁边安慰她了:“不就是一个才女吗?有什么好稀罕的,将来成了亲,生了孩子,这些才气一点用处没有。”这当然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了。   四小姐有些气愤愤的冲她:“你懂什么呀,就算没用,我也想要。”   “你和我吼有什么用呢,你想要就再多下点功夫吧,以后没准还会有这样的活动呢。”   “没影的事,谁知道呢。”四小姐把脸埋在臂弯里气得想哭。   “好了好了,你也别老趴在床上了,既然人家笙小姐拿了才女之名,你该恭喜还是要去恭喜的。”   “我才不去呢。”   “你若不去,人家笙小姐指不定怎么想你呢,你现在的处境已经很不好了,快点梳洗一下,我陪你一块过去。”   谢姨娘劝了她一会,虽说她不想去,可还是禁不住谢姨娘的劝说,只得从床上爬了起来,梳洗一下,把自己的脸拿面纱挡一些,她不想带着这张坑洼的脸出门,更不愿意站在顾今笙的面前,这样会显得她更不好看了。   ~   不久之后,在顾今笙沐浴过后,田姐儿、四小姐和谢姨娘、杜姨娘都已经来了。   大家的来意都是一样的,朝她行过礼,杜姨娘已笑着说:“从今往后,咱们笙小姐便是在全京城的四大才女之一了,这可真是祖上无限的光荣了。”   这份称赞顾今笙毫不客气,应下:“咱们顾家今日个可是出了两个才女呢,二叔家的湘君都排在了四大才女第一位了。”   “老天保佑,顾家出了二位才女,从今往后顾家也会越来越好了。”   四小姐暗暗翻了个白眼,杜姨娘这马屁拍得溜溜的,顾家往后好与不好,与她们是不是才女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个才女,还能发家致富不成。   谢姨娘这时也忙跟着咐和:“是啊是啊!这顾家的女儿都是好样的。”真是让人想掉头走人,什么好都让这顾今笙给捞着了,明明以前就是个没用的东西,怎么现在忽然就样样都好起来了。   “诶?不知道四小姐今天排名在第几了?”   今笙含笑听着,奴婢们上茶侍候。   “笙姐姐。”就在这时,六少爷顾详云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恭喜笙姐姐,贺喜笙姐姐,荣获京城四大才女。”   时至今日,这顾详云生得越发的俊了,人长高了些,瞧起来也壮实的不少。   他一进来便立刻道了贺,声音还带了些稚气,但站在那里的样子俨然就是一个小大人。   顾详云现在也差不多九岁了。   今笙瞧他双眸发亮,炯炯有神的样子,笑着问:“你怎么就知道了。”他应该在国子监不是么!   “笙姐姐,你还不知道么,现在您可是大有名气了,整个国子监都知道顾重楼原来并非男儿,而是位小姐,且是咱们国安候府的小姐,他们对您可是仰慕得不得了,都追着问我您的画呢,一个个求我请您帮他们也作幅字画,签上您的大名,好挂在家里呢,我还没答应呢,这事得先问过笙姐姐了。”   顾详云竟说现在的顾今笙大有名气,这名气还都传到国子监去了?   真真的是气死人了,四小姐暗暗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扬名的会是她?她已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她什么都有了。   顾今笙也是有些意外的,自己竟这么有名气吗?她怎么就不知道呢?   她含了笑说:“这事缓缓再说,详云,你刚回来,也累了吧,坐这儿。”   顾今笙让他坐到自己边上来,瞧起来姐弟情深的样子,谢姨娘心里便闹得慌。   杜姨娘这时也笑着说:“六少爷这大半年来长高了不少,人也越发的俊秀了。”   六少爷瞧了她一眼,杜姨娘么,说起来还是有些亲戚关系的。   被人夸赞长相,他略有几分的不自在。   今笙也跟着笑说夸他:“可不就是么,不出几年的功夫,咱们六少爷也是一个俊俏的少年郎了。”   六少爷干笑:“笙姐姐,你也打趣我了。”   看她们其乐融融的,谢姨娘觉得有些牙疼。   同是姨娘所出的孩子,以往吧,是对顾云溪言听计从的,现在是对顾详云格外照顾,怎么就对她所出的四小姐这么冷淡不在意呢。   人家拿胭脂害她,她转手给了自己的圆姐儿。   谢姨娘越想也是越气,连这顾详云都扬眉吐气起来了,那顾云溪现在入了宫了,想必也是过得春风得意,可在这府里的圆姐儿没有半点立足之地了。   谢姨娘气归气,一时半会也拿不出办法来。   看人其乐融融,她心里不太好受,便勉强笑着告辞:“笙小姐,六少爷,杜姨娘,你们先聊着,我回去还有点活要做。”   “去吧。”顾今笙不甚在意的应。   “圆姐儿,你要跟我一块回去吗?”谢姨娘又叫了一声站着未动的四小姐,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跟上。   “姨娘,我跟您一块回去。”四小姐忙应了声,朝顾今笙也打了声招呼:“笙姐姐,我有些累了,先回去歇着了。”   顾今笙应了一声,瞧她们离去后又看了一眼几乎不存在的孟田。   田姐儿这个人啊,瞧起来真的是木了些。   大家一块说话,她总是插不上嘴,有时候,也真不知道该和她聊什么。   前世的时候她没有和田姐儿在一起过,母亲去逝后,她的状况并不好,姑姑自然也不会把田姐儿交在她手里,但这一世……   有许多前世不曾见过的人,都出现在了身边。   芊晨公主、古音……当然,还有三爷……   几个人说了会话,六少爷也就告辞了。   杜姨娘也没有久留,跟着六少爷一块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走,六少爷走在前头,杜姨娘跟在后头,走到外面的时候她方喊了他:“六少爷。”   顾详云便停了步,看她一眼。   “六少爷,看得出来您现在应该是比较开心的,看见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六少爷瞧着她,他反而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   “多谢杜姨娘的关心。”这话到底是说得有些生疏了些,杜姨娘轻咬了唇,俩人虽然也是有着亲戚上的关系,算起来也是表姐弟的关系,但六少爷待她,总不如待笙小姐亲热。   “杜姨娘,我先回去了,还有许多功课要做的。”   “六少爷您慢走。”   他便转身走了,杜姨娘看着他的身影消失。   她进府也有一段日子了,这段时间顾才华对她一直宠爱有加,也让她敞开了身子生的,但却是一直没有怀上。   在这府上,没有一个儿子,终究还是不行的。   笙小姐早晚会出嫁,六少爷对她又冷淡,等到有一天,年老年衰的时候,候爷便不再宠爱她了,那时候,谁会为她撑腰呢,她又能依靠谁呢?   杜姨娘默默的往回走,有点心烦。   六少爷同样也匆匆的跑了回去,进门就看见江小树坐在门口打盹,嘴角还流了哈喇子,不但不显难看,瞧起来还有趣极了。   六少爷便蹑手蹑脚的走到她旁边,对着她耳朵学了大哥平日的声音喊她:“江小树,你敢给爷在这里偷懒。”   一个声音入耳,江小树显然吓了一跳,蹭的就弹跳起来,待看清楚眼前的人是六少爷而非大少爷时,她也就不如先前那样慌张了,反是嗔怪一句:“六少爷,是你呀。”竟是学坏了,还学起大少爷吓起她来了。   六少爷看她嘴角还挂着哈喇子,觉得好笑,好在她自己极时感觉到不对劲,拿自己的袖子便往嘴巴上抹了一巴。   “江小树,你偷懒不会找个隐秘的地方么?大哥要是这个时候回来,不是刚好抓个正着?你准又得挨骂了。”   江小树忙解释:“六少爷,我没有偷懒的意思,我就是一个人比较无聊,就在这儿坐了一会,然后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无聊啊?六少爷想了想,她一个人在这儿确实无聊,身边没有和她同样大的婢女玩,大哥还不许她到处跑……   “江小树,既然你平日里这么无聊,不如这样吧,以后我教你认字,你闲时,就把我教你的字都记着了,每天多写写,多练练,怎么样?”   “真的啊?那太好了。”   “六少爷,谢谢你。”没想到自己还可以认字了,她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还不会写呢,谢过六少爷后又忙说:“六少爷,你可不可以先教我写一下我的名字,我没事的时候先练习一下我的名字怎么写。”   “可以呀,走吧。”   江小树立刻拨腿跟着六少爷去了,还是六少爷最好了,还愿意教她认识字。   两人直接进了客堂,六少爷立刻吩咐自己身边的仆人去拿笔墨过来。   说教就教,笔墨拿来后,六少爷把江小树三个字工工整整的写了下来。   “看,这就是你的名字,你在这边写写试一试。”   “行,我来试试。”江小树搓了一下手,跃跃欲试的样子。   “不对,不是这样握笔的,要这样子。”六少爷教了一下她正确握笔的姿势。   江小树倒也不是笨的,试了几下子,会握笔了。   “不对,起笔要这样……”六少爷又拿了笔,把江的三个滴写出来。   江小树跟着学了一遍,倒也把江字写出来了,虽是写得歪歪扭扭,但还是个字。   小字便容易了些,她很容易跟着会学了,倒是那个树字,看起来复杂了一些,反复练了几次,才算把笔画的顺序给写对了。   六少爷在一旁夸她:江小树,你看你多聪明呀,这么快就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江小树露出满口小虎牙笑:都是六少爷教的好。   “六少爷,您的名字怎么写?您也教教我吧。”   六少爷依了她,把自己的名字顾详云写给了她。   江小树练了几遍,这几个字也会写了,就是写得难看了些。   “六少爷,笙小姐的名字如何个写法?”   提到这个嘛,六少爷便写了顾重楼三个字,和她说:“这是笙姐姐的字,笙姐姐现在可是厉害了,今天荣获了京城四大才女之一,她的字画都传遍了我们国子监,国子监的人无不喜欢。”   “笙小姐的名气都传到国子监了?这么说笙小姐算是名扬天下了?”   “要我说嘛,不出几年,笙姐姐一定可以名扬天下,现在算是名扬京城吧。”   说话之间,两个人写满了几张的纸,江小树把身边人的名字都写了个遍,比如大少爷的护卫林风啊、柳嬷嬷啊、奶娘啊、还有笙小姐身边几个奴婢的名字啊……   写了半天,手都酸了,她累得不行,只好先说:“六少爷,我明天再练吧,我实在累得不行了。”从未写过这么多的字啊!   “行,今天就练到这儿,你先玩吧,我去洗澡了。”   六少爷拨腿走了,江小树就坐下来继续看自己写的字,把上面的名字重新认读了一遍,应该是没有记错的。   顾燕京进来后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江小树坐在桌前非常认真的在看着什么,连他进来都没有发现。   顾燕京没有啃声,他走过来瞧了一眼,这鸡爬的字是谁写的?江小树写的?   再看另一边的写,那字迹倒像是六弟写的。   “大少爷,您回来了。”江小树正望字望得出神,忽然感觉有个黑影压了过来似的,抬头一看,竟是大少爷回来了,她立刻便站了起来,行礼。   “你在干什么。”顾燕京站在她的面前,扫着满桌子的纸问。   “大,大少爷,这……六少爷刚刚回来了,教奴婢写了几个字。”江小树紧张,有些口吃,她一个奴婢是不应该在主子这里练字的,更不应该浪费主子的纸,她知道这些纸非一般的贵,但这些纸真不是她拿的,是六少爷让人拿来的。   顾燕京倒没有追究她浪费纸的事情,反是盯着她的字问:“这像鸡爬的字是你写的?”   “是,是奴婢写的。”江小树垂了脑袋。   鸡爬的字……刚六少爷夸她半天,她还真以为自己写得不错了,没想被大少爷一句话打回原形。   写了这么多人的名字……   顾燕京微微蹙了眉:“把爷的名字写出来看看。”   “奴婢,奴婢不会。”她刚才就没想过学她的名字。   “不会吗?你给爷看好了,爷只写一遍,你照着写,今晚写上一千遍,写不完,不许吃饭。”   江小树瞪圆了眼睁,死死盯着他握笔的手。   顾燕京,三个大字写得张牙舞爪……   江小树忙说:“大少爷,您能不能把笔画写清楚一点?字太草了,奴婢看不明白。”   嫌他写得草……   顾燕京勉强忍了下来,耐着性子又写了一遍,把自己的名字写得工整一些,一笔一画,便于她模仿。   写完,搁下手里的笔,再次对她说:“一千遍,一个字不许少,写完送过来,我会检查的。”   “是。”江小树忙应了下来,顾燕京扬长而去了。   江小树重新坐下来,垂着脑袋,拿起发酸的手,继续写。   一千字,对于初学写字的她来说,是非常吃力的。   一笔一画,写到最后,感觉手腕都不是自己的了。   不过,不得不说,顾燕京这三个字是越写越好了。   六少爷沐浴过后出来时,看见她还在写字。   “江小树,你不是说累了吗?怎么还在写。”   江小树看是六少爷过来了,便哭丧了脸:“六少爷,大少爷让我写够一千遍才行。”   六少爷瞧了一眼她写的字,都是大哥的名字啊!   既然是大哥让写的,他能说什么呢,只好安慰她句:“果然写字这种事还是要靠多写多练的,你看大哥的名字,你写得最好了,你继续,我去看会书了。”   “……”江小树看他离开,认命的继续写。   一千遍,三个字,那就是三千字……   终于把顾燕京三个字写好后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江小树握着发酸的手揉了揉,站了起来,捧着自己的字去找顾燕京。   “大少爷,奴婢写完了。”江小树在外面喊,没人应她。   “大少爷。”江小树直接推门进去了,反正他也不是头次进大少爷的屋,他的屋现在都归她收拾。   “大少爷。”江小树捧着写好的字进去,却见顾燕京正赤着个身子站在房里。   他刚去了次间沐浴过,沐浴后便从次间来到自己室内了。   次间和室内是相通的……   他自然是听见江小树的声音了,就是懒得搭理她。   这该死的小婢女,是真没把他放在里了,连别的婢女的名字都写了个遍,就是不写他的名字,所以才罚她写一千遍他的名字。   江小树忽然就闯进来了,他头都没有回,立刻就取了衣裳往身上穿了。   这该死的奴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规矩的,他不答应,她竟然敢进来。   江小树站在那里没动,她是吓了一跳。   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男人光着身子呢。   刚才只看了一眼,还是个赤着的背影,但还够刺眼的了,一时之间晃得眼都没移开。   顾燕京已经迅速扰了衣裳,系了腰带。   刚沐浴过的人头发肆意散开,整个人仿若艳光四射般,透着股子让人移不开眸子的魔力。   “大胆,你还敢看。”顾燕京知道这是一个大胆的婢女,但没想到她竟是大胆到眼睛都不眨一下。   江小树听他声音有些严厉,便垂了眸:“大少爷,奴婢什么也没看见,这是奴婢写的字,请您过目。”   顾燕京便走了过来,坐下,接了她手里的字,过目了一遍,自然不会细数会不会有一千遍,他看了一遍后说:“既然你这么想写字,以后每天至少写够三千字,写不够不许吃饭,你现在就去笙儿那找些字拿来临摹。”   “哦……”   “哦什么哦,现在就去。”   “是,奴婢这就去。”江小树立刻拨腿往外跑。   本来让学写字应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现在变成了惩罚,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江小树匆匆跑去找顾今笙,她过去的时候就见苏大人也在了,但大少爷吩咐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便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奴婢见过笙小姐,奴婢见过大人。”   “笙小姐,奴婢奉大少爷之命前来找笙小姐取些字回去临摹。”   “谁临摹?”顾今笙询问一句。   江小树有点不大好意思,但还是说了:“大少爷罚奴婢每日要临摹三千字。”   顾今笙了然,吩咐下去:“紫衣,你去我房里拿些字给她,让她带回去。”   紫衣应下,江小树便谢过她,跟着紫衣出去了。   待江小树走后,顾今笙和苏长离说:“大哥惩罚人的方式真奇怪,你说这是惩罚吗?我怎么感觉是为了让江小树多识些字呢?”   “你大哥的思维有异于常人。”   “……”顾今笙一下子没听出来这是好话还是坏话,但这也不重要,她现在倒是更关心另一件事情,不由得要朝他打听一二:“三爷,我怎么觉得太子瀚待湘君的态度不是很好呢。”   “人家的事,甭管。”   “你给爷做的鞋呢,到现在还没做好一双?”   都这么久了,她不提鞋的事,莫是不是整日作画给忘记了吧?他不能不问一问。   今笙还真没忘记,既然答应了,再忙也会抽空做的。   白天没空,晚上熬了几夜,也就做成一双了,三爷现在问起这事,她忙说:“已经做好了,我去拿给你看。”她起身要去拿鞋,苏长离便跟着她一块去了。   鞋子放在她屋里的柜子里,她找出靴子,黑色的短鞋口、做工精细,双梁,配以花纹,秀长而不失阳刚之气。?   顾今笙把鞋子拿到他面前说:“三爷,这个时候穿应该刚好,等天稍凉一些,我给三爷多做几双棉靴,保暖。” 苏长离接了鞋子瞧了瞧,还是比较满意的,看得出来是用过心了。   “三爷,您先试一试,看看合脚不,要不是合适,再改。”   这倒也是,苏长离便坐了下来把一双新鞋子穿上了,他站起来试了两步,合脚,没什么不妥,便说句:“笙儿果然是心灵手巧,样样都做得好。”   今笙抿唇,前世的时候她可真的是样样都不会,所以这一世,她便下足了功夫。   这样的三爷,也应该是一个十分优异的女子才配得上他的吧。   她也总不想让人小瞧了去。   “小姐,可以用膳了。”外面传来奴婢喊她的声音,虽不是想打扰,但饭菜已做出来,若是搁久了凉了反而不好吃了。   “来了。”她应了一声,苏长离直接穿着新鞋子跟她一块去了。   听说,这双鞋子苏大人后来穿了好久好久……   这事之后,又过了几日。   古音小姐那日午后忽然前来拜访,虽是来得忽然,今笙还是高兴的请她坐了下来,茶水果盘甜点的端上来后,俩人便坐下来一块聊了起来。   明明也只是才见过一次,倒仿若像是老朋友一样,兴许是因为两个人都健谈的原因吧。   古音一边吃了茶水一边和她讲着:“早就想来拜访你了,又怕打扰到你,我在府是实在也是闷得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即使有说话的人,也与我说不上什么话。”   今笙含笑:“我现在府上也是闲着的时候多,古音闲时随时来找我便是。”   “真的?不会打扰到你作画?”   “不会,作画只是闲着玩玩。”她又不可能天天都埋在画里,除了字画,她还有许多别的事情可以做的。   聊天,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那真是太好了,改天我们就结伴出游,到处玩一玩。”   “要是能邀上京城四美就更完美了。”   “京城四美?”今笙有些疑惑。   “就是四大才女呀,让我说呀,应该是四大美人。”所以她才称为京城四美。   今笙便噗的笑了,还古音还真是有趣得很,夸起自己来毫不尴尬。   古音是一位性格外放的女子,虽然瞧起来有种柔弱的美,骨子里好像还散发出一种女人的妖媚,但她性格率真又大胆。顾今笙有些好奇这样的女子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便询问了她:“古音,你老家是哪的?”   提到这个,古音眸色微暗,似有些伤感,叹了口气,才说:“不提也罢,我现在已没有家了。”   “啊……”今笙有些惊讶,没有家?是说没有亲人了吗?   古音又说:“我母亲是远嫁,逝得早,父亲在数月前逝了,只剩下我一个,不得不前来投奔舅舅家,舅舅虽说待我不错,表哥也对我很好,但总归是人在屋檐下的。”那份伤感和孤独不言而喻。   对于弱者,人都是习惯性的给予同情的,这一点顾今笙也有,何况两个人这么投缘,又都是四美,竟还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了。只是许久以后她才知道,古音今日说所的虽都是真话,但有一件事情她却隐瞒了,她父亲之死,与三爷有关,她的接近,也仅是为了三爷。   她的出现,让她的生活有了更多的波折。   第114章 拜访   万里晴空的一天。   宫中。   在冰冷的屋里憋了多日,顾云溪终究是憋不住的了。   羡殿下一直不曾来看她,是想把她打入冷宫吗?   现在她这里除了自己带入宫的两个婢女外,就连柚子都不来了,这明显的是要对她不管不问了呀。   她才不要过这样的日子,她要过好日子,过荣华富贵的日子。   羡殿下不见她,她可以见羡殿下呀?   她刻意打扮了一番,把自己脸上的疤依旧拿笔画了朵花,拿胭脂涂上实心,给遮住了,一朵鲜花像有生命似的活跃在脸上。   “小姐,您还没出小月子呢,这样出去怕不太好吧?”她的婢女冬草跟在后面小声和她讲。   “有什么不好的。”她满不在乎,觉得自己身体现在完全康复了,何况她还没生出来,有必要非在床上躺一个月吗?现在那个床躺一下都觉得犯恶心了,没生前为了安胎便天天躺着,现在生不出来了,还要她躺?   顾云溪转而又一瞪眼:“你刚刚叫我什么?”   “夫,夫人。”一时之间没绕过来,毕竟小姐叫了许多年了。   顾云溪这才算满意了,迈着碎步快步往外走,她一定要见到羡殿下。   她毕竟不是头次来这重华宫,对这一块还是熟悉的,绕了一圈,总算来到了前面。   她也不是头一次来这里了,有些宫女还是识得她的。   她现在为何住在这重华宫,宫女们私下里也是晓得一二的,不管怎么样,都不过是被冷落的妾,宫女多半是不放在心上的,没有搭理她。   没人理她?顾云溪暂时无所谓,自己不过是个妾,不受宠的妾,这些宫女狗眼看人低,正常,这样的气她在国安候府受的还少吗?   顾云溪闷头就进了抄手游廊,准备去羡殿下的居所。   “这不是云溪吗?不躺着好好休息,怎么跑出来了。”羡殿下还没见着,就在游廊里遇着了萧贵妃,她貌似关切,但现在顾云溪是明白的,关心她都是假的。   要真关心她,不会这么久了都不来看她。   当然,她不在乎,不看就不看吧,就算不看她,她现在还是羡殿下的妾,已经是他的妾室了,生死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萧贵妃假装关心她,顾云溪也就柔和含了笑,走过去行礼:“妾身见过贵妃娘娘。”   萧贵妃不喜欢她用妾身这个称呼,眸色变了几分,语气也就重了些:“月子都没有出,你就到处乱跑,是想要把晦气带给别人吗?”   她初次经历这事,并不知道月子不出是不能到处乱跑,更不能跑别人家里的。   顾云溪拿出好脾气柔声说:“我就在这院子里走动走动,也不去别处。”   萧贵妃冷笑,问她:“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这是指她脸上的伤疤难看。   顾云溪假装听不懂这话,故作天真:“为什么不好意思?”   萧贵妃冷笑,真是懒得搭理她,不自量力。   她以为进了宫就有好日子过了?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知死活。   罢了,由她跑去,冲撞了某些贵人,被处死才好呢,到时候就怨不得她了,皇上也无话可说。   甩袖,萧贵妃走了。   顾云溪以为萧贵妃是被自己气走的,毫不在意,还觉得自己是赢了这一局。   她扭身继续走,来到羡殿下的居所外,有护卫拦着不让她进,她也不在意,立刻站在外面喊他:表哥,表哥。   喊过,又觉得不对,立刻又改了口:“夫君,夫君。”   皇甫羡立刻从里面走了出来,眸中带些怒意:“闭嘴。”   顾云溪眸色微动,柔声说:“表哥,你一直不来看我,我都想你了。”   “你给我闭嘴,滚出去。”   云溪委屈,红了眸子:“表哥,我也不想小产啊,你如因为我小产便对我这么凶,让别人知道了可是会骂你无情无义的。”   “你威胁我?”她果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现在竟是开始受她的威胁了?   顾云溪忙摇头:“我哪敢,我都是为了表哥的名誉着想,这世上没有比我更爱表哥的人了,您只有成为一个爱民的皇子,将来才能治国不是么,可表哥若连自己的妾都不爱,又如何爱民呢。”   “你在胡说什么?你给我滚进来。”皇甫羡有点不敢置信,那话是她说出来的。   顾云溪默默的跟着他进去了,她的表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又岂会不知道。   他虽贵为皇子,但到底是贵妃所生,所以不能被立为太子。   他虽不说,但她还是了解他的心思,也许这便是庶出之间的心灵相通吧。   他想要那个太子之位,但他又得不着,就像她一样,想得到嫡女之位,不管怎么样,还是得不到,周姨娘最后死了,她与嫡女之位从此无缘。   她虽得不到嫡女之位,可羡殿下却是有机会的。   ~   如今的表哥是那样的讨厌她,甚至恨不得杀了她吧。   只有成为他手中有用的工具,他才会对她另眼相看。   为了表哥,也为了自己的未来,她一定要帮助表哥,夺得那个位置。   跟着皇甫羡走进他的居室,他冷冷的盯着她:“你这个贱人,刚才的话你若再敢乱说一句,我立刻杀了你。”她想死也就算了,竟是想拉着他不成么。   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她竟然敢说出来。   什么治国……那是皇上的事情,他不过是个皇子。   顾云溪任他发怒,依旧柔声说:“表哥,难道你不想得到那个位置吗?如果你不想得到,便算我没说过,如果你想得到,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助你成功。”   “我再警告你一次,再让我听见你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立刻杀了你。”   顾云溪好言相劝,柔声细语:“表哥,您说这话小声点,让别人听见可不太好了,我如果真死在宫里了,表哥的对头就会在皇上面前说些你的不是了,会让皇上误以为你是个无情无义之人,连自己的妾室、表妹,都敢杀,又怎么会顾及手足之情。”   苏大人能够几句话就令皇上下了令让羡殿下把她接回宫里,可见皇上是不喜欢羡殿下干一些无情无义之事的。   这个问题,顾云溪早就想明白了,羡殿下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   至少在宫里,她是不会死的。   她若死了,一定会有人在皇上面前嚼舌根的。   皇甫羡的确是不会把她怎么样,至少在宫里,他是真的不会动她,但还是被她气得不轻,狠狠的盯着她,说了一个字:滚。   顾云溪没有办法,只得滚。   羡殿下现在对她是满满的不信任,自然不会立刻听她的话,但她相信,早晚有一天,羡殿下会听她的意见的。   因为,她们是同一类人。   她温柔的朝他笑笑:“表哥,那我先走了,我的话,你放在心上,你要相信我,我是最爱你的,我不会害你的,你好了,我才更好不是么。”说罢这话,她扭身离去。   她也算是经历了许多大起大落之人了,到了今天,那份心思也确实沉静下来了,她也可以做到在别人暴跳如雷的时候,她毫不生气。   生气,是弱者的行为。   强者,只要看别人生气就够了。   早晚有一天,她会变成那个强者的。   ~   走出羡殿下的居所,她来到重华宫外。   这宫殿,真贵气,是多少个国安候府都攀比不上的。   早晚有一天,她会说服羡殿下的。   她想成为这宫中的女主人。   只有成为这宫中有的女主人,才能够为所欲为,才能够把顾今笙抓过来,狠狠的折磨她。   就算是苏大人,又能奈她何!!!   ~   她漫步在宫中,一切入眼的,都让人觉得心动。   既然踏入了第一步,那个位置离她还会遥远吗?   一个小小的妾室,真的以为她会满足么?   她要的可是皇后之位,而表哥,则是这个天下的男主人。   宫中时尔有巡视的护卫来回走过,对她的出现倒是视若无睹。   “夫,夫人,您这是要去哪?”秋蝉小声询问。   “随便看看。”她声音极轻,像是飘了很远很远。   本以为可以生下个皇子,现在孩子也没有了,想再次怀上表哥的孩子,恐怕还要费一番的心思了。   她脑子里琢磨着一步要怎么办,她不能坐以待毙的。   ~   “夫人,您看,那不是大少爷吗?”冬草眼尖,忙给她指了一下。   果然,就见不远处的长廊里,顾燕京正站在那里,在他身边还有一位贵气的女子,那女子正是芊晨公主,她貌似有些印象,但又不太记得了。   ~   此时,芊晨公主正轻声细语的说:“都统大人,没想到你竟是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妹妹,我听说她作画时间并不久,但这一次排名都在我之上呢。”她说这话带着谦虚,没有丝毫的架式,声音也极是好听,甚至带些嗲气,听起来有几分的像撒娇。   顾燕京是个武将,平时身边也都是男人,从未有哪个女子站在他面前与他单独说过话,眼前的公主娇柔得不像话,纤细的身子,好像一个巴掌都能把她捏碎了似的。   他多少有点拘谨,人站得笔直,一板一眼的回应她:“笙儿真正学习作画也不到一年的时间,这都是她苦练的结果,当然,这也都是苏大人教得好。”   提到苏大人,芊晨公主面上笑得有几分的不自然,说:“苏大人还是重楼的老师吗?”   “也算是吧,做过她的琴师,也指点她的字画。”   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还做过她的琴师。   芊晨公主心里有些许的落漠,还是故作轻松的说:“看来这是名师出高徒了。”   又多说几句:“我与重楼倒是有过两面之缘,第一次她是男儿装扮,我竟没认出她是个女儿身来,还骂她是个登徒子,现在想来都分外不好意思呢,第二次是在选京城四大才女那日,我们一起同台,后来还说上几句话,这些日子一直想登门拜访重楼,与她聊一聊诗词歌赋,就是不知道她是否方便,我便不敢前去打扰。”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顾燕京也就说:“笙儿平日都在府上,她也是一个好客之人,喜欢与人结交的,就怕她有时性子太直,反会冲撞了公主。”   “不会不会,我这个人性子也直,也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我就喜欢与直性子的人说话,和心眼多的人打交道太累了。”   顾燕京不由得低笑了一下,没有心眼那不成了傻子,尤其在这些皇族面前,没有心眼,脑袋随时不是要掉下来了。   “你今日几时回府?一会我随你一块前往可好?”   “公主先请求过皇上再说吧。”公主外出,并不是一件随意的事情,他也需要负责她的安全的,这事马虎不得。   “好,我这就去和皇后娘娘说一说去,你等我哦,我说过就来找你。”   “……”怎么说风就是雨,他现在还没到离宫的时间,擅离职守可不是闹着玩的。   芊晨公主扭身跑开,要去找皇后娘娘说这事情,顾燕京微微拧了眉,看向从游廊尽头的拐角处走来的顾云溪,她轻手轻脚又甚是害怕的样子。   “大哥。”她眸中眨了红,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   顾燕京瞧她一眼,微微蹙眉:“干什么?”   “大哥,我,我小产了。”她有些哽咽着说,她和顾燕京的关系比较远,他平时很忙,基本上说话的时候都不多,可也正因为这样子,顾燕京对她的了解便少了许多。   她作出可怜的样子,自然是要驳得他的同情。   离开了国安候府,现在到了皇宫,了解她的人并不多,她总要再博一博,或者,大哥真的会同情她呢?   顾燕京倒是有些意外,但既然小产了,他有什么办法:“那就好好休养吧。”   顾云溪便伸手抹了把眼泪:“我在宫里无依无靠的,我想家了。”   和他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因为她与顾今笙的关系不好,他对这位庶出的妹妹便喜欢不起来,再加上她姨娘所做的那些事情,她就显得更不讨人喜欢了。   “既然进了宫,这宫里就是你的家了,回去吧。”他想转身就走,但想到之前芊晨公主的话,一会还要来找他,他不得不继续站一会。   顾云溪没有走,她朝顾燕京走得近了一些,哽咽了几声:“大哥,因为我小产的事情,羡殿下可能不太高兴,好几天都不肯见我,我特别难过,这宫里真的是冷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情味,还是咱们府上好。”   “……”但这不正是她求来的么?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大哥,你是不是还在气我。”   “……”又管他什么事了。   “以往是我不懂事,与笙姐姐有诸多的误会,可现在周姨娘已经死了,就剩我一个人了,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还是和我从小一块长大的笙姐姐,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很想你们的。”   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她的生母害死了他的母亲,这是无法原谅的事情。   留着她们兄妹不杀,已经是顾及手足之情了。   “大哥……”顾云溪忽然就跪了下来,眼泪哗哗的流。   顾燕京微微拧了眉:“你这是作甚么?”   “大哥,我错了,求你原谅我。”   今笙那边是很难有缓和的余地了,但大哥这里是不一样的,他们之间的认识本来就不深,许多的误会也是顾今笙说给他听的,兴许她哭上一哭,大哥便会心软也不一定。   “你赶紧起来,让人看见像什么话。”还以为他欺负了她这个庶妹呢。   她哭得更凶了:“不,大哥不原谅我,我就跪在这儿不起。”   “你又没对我作过什么不值得原谅的事情,我没怪你什么,你起来吧。”   “谢谢大哥。”顾云溪这才有几分怯怯的站了起来,又小声询问:“大哥,东来现在还好吗?”   “不知道。”送过去之后他便没去了,哪知道他好不好。   “大哥,我想见见东来,我也想他了。”   “……”   “东来那么小,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了那些苦头,万一他吃不了苦,想不开怎么办?”   “你想多了,他不会想不开的。”没谁比他更想好好的活着了吧。   “大哥。”顾云溪又抽噎起来。   上次和羡殿下说过东来之事,都不知道他办得如何了,现在东来简直就像消失了一样,看不见他的人。   “大哥,你能不能把东来调到宫里来,就待在我的身边,我人在宫里,也好时刻看见他,有个照顾,他若是犯了错,我也可以随时管教他。”   “大哥,我求你了。”她又跪了下来。   真是说跪就跪了,好像他不答应她便又不会起来似的。   “行,改天我让人把他送到你身边来,你自己亲自照顾吧。”到时若是闯了什么祸,便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反正,他人不在国安候府就成。   “谢谢大哥。”她又忙抹了眼泪。   “你站起来。”他有几分的不耐烦,觉得自己今天和她说得太多了,所求的事竟还都成全了。   不管目的出于什么,总归觉得不太舒畅。   顾云溪便站了起来,但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先回去吧。”顾燕京开始赶她,有点不想被芊晨公主撞见她。   “大哥,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你说吧。”不知道又要求什么。   “我真的很想笙姐姐了,有许多的话我也想当面和她说,我特别想和她说声对不起,请她原谅我,您能不能回去后给笙姐姐带个话,让她到宫里来一趟,我好亲自与她说。”   “知道了。”   “谢谢大哥。”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到了宫里后,才想起家人的好,倒也没看出她有什么虚情假意来。   “你且先回去吧。”   他再次催她走,顾云溪一直不走,自是有不走的道理。   她刚听见他们的话了,那芊晨公主一会还过来,她想趁机认识一下芊晨公主。   在宫里认识一位公主,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顾燕京催她,她磨蹭着:“大哥,还有父亲,我也好久没看见他了,您回去后就告诉他我在宫里挺好,千万别告诉她我小产的事情,我怕他会担心我。”   她好像凡事都为旁人想到了,体贴又周到。   若是没有府里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她还是那个瞧起来娇柔的顾云溪,但有些事情发生了,是很难改变了。   ~   那时,芊晨公主已跑到皇上的面前去了,她平日里虽是养在皇后膝下,但最爱她的还是皇上,所以她便跑到皇上跟前来求他了,不巧的是,皇后娘娘也刚好在。   皇后娘娘的身子骨近些年是不大好的,气色也不好,难得她亲自过来找皇上,皇上自然是要见她的。   两人正说着话,说的是太子瀚和羡殿下的事。   皇后说:“皇上您看,连羡殿下都有妾室了,要是运气好一些,孩子都要生下来了,倒是瀚儿这里,除了一个太子妃的人选外,侧妃都还没有,您看……”她想把自己的侄女给太子瀚,这一直是她的心愿,但这事还是要征求皇上的意见的,他最近干预太子瀚的诸事,尤其是把自己的侄女塞给太子瀚这事,还是要求得皇上的认可才行。   “父皇,父皇。”公主已经喊着进来了,她一脸明媚,娇俏可人。   皇上看她进来心情好似大好般,皇后也微笑开了。   “西凤来了。”这是她的小名。   “儿臣给父皇请安,给母后请安。”芊晨公主立刻行了个礼。   “西凤,过来坐,让父皇瞧瞧你。”对这位公主,他果然是很疼爱的。   芊晨公主便跑到他的面前,笑嘻嘻的说:“父皇,母后,儿臣有一事相求。”   “无论我的西凤要什么,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朕都摘给你。”   芊晨公主笑颜:“父皇,我不要天上的月亮,我就想出宫一趟。”   “怎么又出宫了,外面那么乱,坏人太多了。”   “父皇。”芊晨公主拽了他的胳膊,撒娇:“您放心吧,会有人保护我的,我刚才已经和都统大人说过了,请他陪我一块出宫,我想去他们府上见一见顾今笙,就是那个顾重楼,才女,名次还排在我前面的才女。”   皇上若有所悟,点头,作出一副我明白的表情和她说:“就是那个苏大人的未婚妻呗。”   皇后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们父女俩说话,一个父慈一个女娇。   “父皇,您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答应,答应,有都统大人在,朕还是放心的。”   “谢谢父皇,母后,我走了。”芊晨公主立刻作了一礼,扭身跑了。   “哈哈。”皇上看她扭身跑出去倒是笑了,和皇后说:“瞧见没,西凤多像一个快活的小鸟,无忧无虑的生活着,也不知道什么是烦恼。”   皇后便笑着说:“是啊,真羡慕西凤现在的样子,想当年,我们谁不是从她这个时候过来的,也都曾经无忧无虑过。”只是后来经历了太多,大家的心性都变了,尤其在这个皇宫之内,权势会让人变得越来越贪婪。   人的**,是无法停止的。   皇上便站了起来朝外面的护卫吩咐:“去,传都统大人过来。”   ~   且说,当芊晨公主过去的时候,都统大人已经不在了。   她的小短腿毕竟跑不过护卫,护卫早把人叫走了,但等在那里的,还是有旁人。   顾云溪并没有离开,她望着走来的芊晨公主,她的表情有些惊讶。   “你是谁呀?”   她不认识顾云溪,她上次进宫也差不多是半年前的事情了,随着时间在变,脸上也都有了些变化,大家都在慢慢长大。   “芊晨公主,我是云溪,都统大人的妹妹顾云溪,也是羡殿下的妾。”   说是羡殿下的妾芊晨公主就明白了,若有所悟的点头:“原来是你呀。”上下打量她一眼,落在她脸上的疤上。   “你倒是挺会给自己画的,这朵花像真的似的,看来你也挺会作画的,这次翰林书画院选出京城四大才女的时候你是不在的吧。”   “我当时正在宫里安胎,便错过了。”   “那真是太好了,你若真是去了,没准你就成了四大才女之四了,就没我什么事了。”那时候可就丢人丢惨了。   虽不知道顾云溪作的画到底怎么样,但看她脸上这朵花,便觉得不会比她差的。   顾云溪便低笑了一声,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现在我错过了这个机会,说明是我没有这个命,公主您本就应当属于四大才女之列。”   “你倒是挺会说话的。”   “对了,我一会就要去国安候府了,你想不想跟我一块回去看看呀?”她并不知道顾今笙与顾云溪有什么别扭,才有此一问,其实也是随意一问。   顾云溪便红了眸子,说:“我倒是想,只是既然入了宫,哪有我随便出宫的自由,要是笙姐姐哪日能来宫中有趟和我见上一面,以解我思念亲人之愁,我便心满意足了。”   芊晨公主不由噗的笑了:“瞧把你可怜的,让个人进宫有这么难么?到时候我给她块宫牌,让她随时出入皇宫便是了。”   “真的?”   “这还能有假,我对顾重楼可是仰慕得很呢,四大才女的排名,她竟还在我之上,就我是个垫背的。”话是这样说,她还是很高兴,就算是垫背的,那也在四大才女之列啊!   “笙姐姐被选为四大才女了?”顾云溪有点吃惊,她在宫里,并没有人朝她说过这事。   这个蠢货,怎么可以被选上?   她是错过了这次的四大才女之选,若不然,这个位置一定是她的,哪里轮得了顾今笙出这等风头。   连顾今笙都可以入四大才女之列。   隐下心里的嫉妒,顾云溪还是忙说:“如果你见着了我笙姐姐,代我朝她说声恭喜好吗?”   “这有什么问题,一会见着她我就代你转告了。”说了这话她转身四下看了看,这都统大人去哪了?怎么还不来?   “顾云溪,你有没有看见你哥?他刚还在这儿,怎么不见了?”   “我大哥他走了,你来之前便有护卫请他,说是皇上请他过去的。”   “父皇?我先去找他了,改天有时间再找你聊。”芊晨公主立刻扭身要走。   父皇不会是又想改变主意吧?明明上一刻刚答应过她的。   ~   顾云溪默默望着她离去,眼里满了冷意。   天真又无邪的样子,又愚蠢又可笑,偏偏命就是好极了,生在这皇室之家,贵为公主,还能被选为四大才女,一定是背后的作弊。   不过,公主这性子,倒是有几分与顾今笙过去相似,也许日后可以用来利用一下也说不定呢。   只是,顾今笙现在已经变了,变得不能掌控,还要处处针对于她。   她眸中又染上恨意:顾今笙,她恨顾今笙,恨死了她的一切。   本来应该属于她的四大才女之位,也让她夺走了。   如果没有苏大人在背后帮忙作弊,她凭什么能被评为四大才女?   顾云溪默默站在那里,眼里满了仇恨。   ~   且说,当芊晨公主跑去找到顾燕京的时候,就见皇上正站在外面和他说话。   顾燕京身为大都统,自然是和皇上走得比较近的,宫里举行什么活动都会由他亲自保护在皇上身边。   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芊晨公主便跑了过去叫:父皇,您不是答应了让都统大人保护我的么。   皇上瞧她又是娇又是嗔的,便眯眼笑了。   “朕没说不答应你呀,我不过是要交代都统大人几句话罢了,你便又找过来了。”   “都统大人,朕就把芊晨公主交给你了,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臣领命。”   “我们赶紧走吧,父皇,儿臣告退了。”芊晨公主扭身走了,笑得一脸灿烂。   顾燕京朝皇上行了一这记,转身跟她一块去了。   看着这两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身影,皇上心里就微微一动,生了一个想法。   男未婚女未嫁,把他的公主配给大都统倒是不错的选择。   错失了一个苏长离,不能再错失一个顾燕京了。   他们一个是文官,受他的喜欢,但这个武将,也一样受他的喜爱。   心意一动,他便决定去拟个圣旨,这次不能再错过了。   ~   “都统大人,你说重楼要是看见我忽然过来,会不会很意外?”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芊晨公主自然慢了下来,与他并排走,方便与他说话。   顾燕京答她:“应该会很惊喜吧。”   芊晨公主抿唇笑笑。   不是她有多想认识顾今笙,她只更想认识一下被苏大人所喜欢的女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认识苏大人的时间也不短了,但这么多年来,苏大人却没喜欢过她。   自认为自己也不差,但为什么就没入了苏大人的眼呢?   苏大人喜欢的女子,她想多接触一下,了解一下,看看自己究竟输在了什么地方上。   想当初苏大人初定亲的消息出来后,也曾哭红了眼,还跑到苏大人面前问过他:为什么你会朝别的小姐提亲?为什么不是我?你都看不出来的吗?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   当时苏大人不知可否的看着她,说了句:“让公主喜欢了这么久?那就真的太抱谦了,我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并且定了亲,公主以后也会再有喜欢之人的,为了大家好,这事还是休要再提。”   为了大家好,这事她便一直没有再提过,但当再一次看见顾今笙的时候,她便心痒难耐,想接触她,了解她,靠近她,知道她。   苏大人喜欢的女子,难道会比她更好吗?   ~   国安候府。   “小姐,江小树那丫头来了。”阁楼之上,薄叶进来禀报。   “让她进来吧。”   片刻,江小树走了过来,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奴婢见过笙小姐。”   顾今笙正在写字,搁了手里的笔墨,瞧了她一眼:“江小树,有事吗。”   “奴婢确实有一事,斗胆求教笙小姐。”她把自己写的字恭恭敬敬的摆她的面前。   “这是奴婢临摹的笙小姐的字,但许多的字奴婢并不认识,请教了府里的些人,她们有的也不认识,奴婢便斗胆来求教笙小姐了。”   斗胆过来求她,自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笙小姐瞧起来好说话一些,比其她的小姐更好说话。   原来是为这事,她刚好也要歇息一会,就指了上面的字说:“来,我教你读一遍。”   江小树站到她的面前,听她把自己写的字读了一遍。   “你来读一遍给我听听。”   江小树认真的朗读了上面她读过的字:人之初,性本善……   她写临摹的是今笙之前所写的三字经。   “记忆倒是不错,孺子可教。”   “都是笙小姐教得好,谢笙小姐指教。”   这边说话之间,芊晨公主与顾燕京入了府。   顾燕京这时吩咐身边的护卫:“去知会一声,就说芊晨公主到了。”   “哎,不用了,我们就这样过去吧,给她一个惊喜,惊喜。”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顾燕京只得作罢。   ~   芊晨公主的确是杀了顾今笙一个措手不及,她直接与顾燕京来到她阁楼上了。   那时候江小树还正在跟着她朗读三字经,一个声音柔和,一个声音清脆,带着稚嫩,江小树规规矩矩的站在顾今笙的面前,把临摹出来的字认了个遍。   现在的江小树也是逆生长了,突飞猛进的长身子,人圆润起来,个子也高起来了,两个蘑菇头,又可爱又俏皮,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还充满了灵气。   聪明的丫头,她自然是喜欢的,便多关照她一些。   本来还有心想留在自己身边以后用呢,结果硬是让大哥给带走了。   江小树正朗读着,门便被推开了,顾燕京进来了,微微蹙了眉,这江小树在这里作甚么。   几个人抬眼望去,芊晨公主已经站在了门口,含了笑。   “公主?”顾今笙已站了起来。   “打扰到你们了么?”芊晨公主笑笑的问了一声。   “没有。”   “公主到府上,怎么没知会一声,我好去迎您呢。”   “无须迎我。”   “我可以进来看看吗?”   “公主请。”她本是准备领她到下面的客堂。   她这里其实并没什么好看的,但公主要看,她也就应了。   芊晨公主也就走了进来,那江小树已经飞快的站了起来,往边上退,再退,一直退到顾燕京旁边,低声言声:“大少爷,您回来了,奴婢这就回去了。”   顾燕京没说话,由着她退下了。   芊晨公主进来打量了一圈,便落在那架琴上了。   “我刚听你大哥说,你还很喜欢弹琴呢,说是苏大人还做过你的琴师呢。”   大哥连这个都和人家说了?   顾今笙不由得看了一眼顾燕京,他不明所以的看过来。   今笙也就笑了一下:“是哥哥介绍的,也是那个时候才认识了苏大人。”   看样子公主与苏大人也是熟悉的吧!!!   芊晨公主走到那琴旁边,几乎可以看见他们常坐在这里的样子,你依我侬的,让人好不酸楚。   “以前我也曾想过,像苏大人这样的人,得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呀,现在看到了你,我才真觉得,天下间恐怕也只有你能配得上苏大人了。”   这违心的话,说得人真是酸爽。   今笙含了笑,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题:“公主,您也定亲了么。”   “没有,我还没定亲呢。”   “公主金枝玉叶,还不知道哪家的公子能配得上您呢。”   “我大哥也还没定亲呢。”   怎么忽然扯到他身上来了,顾燕京微微蹙眉,瞧了一眼这顾今笙。   芊晨公主也是一怔,她是女子,女子总是敏感的,好像从顾今笙的话里听出来点什么了,便噗的笑了:“我喜欢文官。”   只差没直接说喜欢苏大人了。   顾今笙佯装不知,笑说:“我大哥虽是武将,内心也是温柔细腻的。”   “扯我作甚么,你们先聊着,我出去一下。”顾燕京立刻走了。   “瞧瞧瞧,你把你大哥都吓走了,你这架式,倒像是在作媒一样。”   顾今笙叹口气:“我倒是想为大哥作场媒,只怕我大哥没这么福气。”她眸色微暗:“母亲逝前,最放心下不的便是大哥了,他这个人不善与女子相处,从小身边接触的也都是男子,都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唉……   芊晨公主本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毕竟顾今笙一脸忧色的样子,她不应该笑的。   “这能是什么难事吗?都统大人岂是等闲之辈,只要他愿意,有的是女子大把的要嫁与他,再不成,回宫之后我和父皇说去,让父皇给都统大人赐婚得了。”   话题转到顾燕京的身上了。   顾燕京匆匆走了出去,暗暗再拧眉。   “你站在这干什么吗?”本以为江小树已回去了,没想到一出来就又碰上这丫头,竟是鬼鬼崇崇的躲在这院外没走。   江小树也吓一跳,没想到他忽然就出来了。   “大,大少爷,奴婢这就回去。”   “站住。”   江小树忙站住,顾燕京走在她前头:跟上。   江小树立刻后面跟上,就听他问:“你在笙儿这做甚么?”   “奴婢有些字不认识,有些字的笔顺也不清楚,想请教一下笙小姐。”   “现在都会了吗?”   “奴婢还没认完,大少爷您就回来了。”   “还有哪些不认识?”   “这些。”江小树忙把字举给他看。   顾燕京看了一眼:“爷只念一遍,你记清楚了。”   顾燕京是背了一遍,知道她默的是三字经。   江小树赶紧一个字一个字的对,基本上是记着了。   “大少爷,这些字的笔顺奴婢可能也写得不对。”   “想要爷教你?”   “斗胆请大少爷指点一下。”   “行,爷今天心情好,就指点你一下。”   说话之间,主仆回去了。   江小树立刻堆满了笑:“大少爷今天心情好,是不是因为今天陪大少爷回来的是公主?”心想大少爷是喜欢人家公主的吧。   “你胡说什么啊你。”脑袋上忽然就被抽了一个巴掌,江小树立刻疼得捂住脑袋。   “奴婢错了。”   “再胡说一个字,爷割了你的舌头。”   “奴婢不敢了。”   明明前一刻还很好说话,下一刻又发火了,难道真的是她猜错了?   大少爷没喜欢公主?   第115章 赐婚   本都是健谈的女子,楼上的两位女子坐在一起后,自然而然的谈了起来。   “重楼,你猜我来之前在宫里见着了谁。”坐在她的琴前,芊晨公主故作神秘的问她。   “云溪吗?”她笑笑的问。   “还真让你猜对了,这太没意思了。”芊晨公主嘟了嘴,样子倒是可爱极了。   今笙淡淡的笑,这有什么难猜的,宫里面她认识的人并不多,若是苏大人,没什么好问的,她遇着太正常了,他们本就认识许久了。   除了苏大人,也便是顾云溪了,湘君现在没在宫里,便只有云溪了。   “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故作关切的询问,也不知道这顾云溪和芊晨公主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没有,毕竟她习惯的朝人讲论她的是非。   “她现在好可怜哦,我听说她小产了。”   “怎么会小产的?”顾今笙心里有些意外,面上关心的询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听说是从床上自己跌了下来,然后不小心就小产了。”   顾今笙有些心疼的说:“她一个人在宫里,一定很无助的吧。”   芊晨公主忙点头:“可不就是么,我看她的样子觉得她是有些可怜了点,她和我说想家了,想见你,还让我给你传个话,想让你进宫呢,我已答应她了,改天我送个宫牌给你,你便可以随时入宫见她了。”   “那我就在此先谢过公主了。”顾今笙嘴角微扯,看来芊晨公主还什么都不知道。   有时候单纯真好,这样单纯的芊晨公主,在宫里应该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吧。   被保护得很好的芊晨公主,怕是不会适应国安候府这样一个复杂的候门之地,因为来到这里,没有人会保护她,即使是背后的皇室,也不能完全保护她。   大哥需要一个有着独当能力的夫人,这样她才能够好的撑起这个后院,她现在虽是掌了家,但有一天她会出嫁,这里的一切,都需要给未来的大嫂来掌。   有一瞬间,她想公主配给燕京大哥挺好的,现在便打消的这样的想法。   燕京是国安候府的大少爷,他的夫人不应该是芊晨公主这样天真无邪的人,即使他再受大哥的喜欢,也无法在国安候府生存下去。   虽然有点小聪明,那点小聪明实在不够用。   听她提到苏大人,又说喜欢文官的时候,她便猜到了,她恐怕是喜欢过苏大人的吧,也是她多想了,她与大哥并无任何关系。   来见她,不一定是喜欢她,也许是想了解一下,苏大人喜欢的女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两人聊着,也算相谈甚欢。   公主在她阁楼上晃悠,上下看了个遍,直呼:重楼,我算是发现了,你竟是喜欢素色的,尤其是白色的,有什么好的呢,又不耐脏。   连一点明亮的颜色都找不到,看着虽是清爽也干净,但总觉得少点什么。   今笙望着她穿的粉色衣裳,曾经她也喜欢明艳的颜色,可那都已是过往了。   芊晨公主无意中碰到她放在桌上的鞋样,还有旁边篮子里放着的做好了一小半的鞋子,是男人的鞋子。   “重楼,你这是给苏大人做的鞋子吗?”她笑着举了起来问她,心里有些酸楚。   她可以给苏大人做鞋子,但她却连想都不敢想。   “嗯,天气马上要转凉了,给三爷做个保暧些的靴子穿穿。”   “真是心灵手巧,这点我可真不如你了。”   “我也是刚学着做绣工,做的还不太好。”   “我看着可好了,以后我也要学。”   “学学也好,以后成了亲,你也可以做过你未来的驸马爷。”   芊晨公主笑笑,没搭话。   未来的驸马爷么,本以为是三爷,现在三爷没了,她也不知道还能喜欢谁。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芊晨公主并没有久留,借口说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今笙没有留她,只是唤奴婢去叫燕京大哥,护送公主回宫。   ~   来见了一次顾今笙,谈不上有多高兴,心里总归带着酸意,出了府上了马车,便有些闷闷不乐了。   苏大人可以穿着顾今笙做的鞋子,他一定是很爱她的吧。   一定是爱的吧,不然,那样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与她定亲。   为什么不是她呢,时至今日,也不觉得自己比她差太远,如果一定说要差很远,最多也就是容貌上,她可能真的胜过几分。但她认识的苏大人,从来都不是一个贪恋美色之人的啊!   这事之后的第二日,皇上就下了一道圣旨,一道送与国安候府,一道送与芊晨公主,一道在早朝时给了都统大人,这圣旨也是让所有的人措手不及了。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国安候府嫡长子都统大人顾燕京,品貌出众、雄韬武略,令朕甚是喜悦,今已到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朕的皇女芊晨公主如今尚待字闺中,与都统大人可谓是天造地设,当成佳人之美,特将芊晨公主赐婚与都统大人,一切礼仪,交由礼部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都统大人,还不快接旨。”宣旨的公公小声提醒似乎没有回过神来的顾燕京。   皇上的圣旨在文武百官面前已下,他若不接旨,皇上的面子往哪搁?   顾燕京便上前一步跪下:“臣领旨,谢皇上龙恩。”话虽如此,面上却再无一点颜色,这婚赐得突然,他没有一点的准备。   昨日才见过芊晨公主,怎么今日就赐婚给他了?   他并非不认识芊晨公主,常在宫里出入,又哪有不认识的道理,皇上有几位皇子皇女他都知道,只不过他并与未众皇子一起读过书,芊晨公主又是女子,常在后宫,不熟悉罢了。   顾燕京心里五味陈杂,各路大臣便立刻连连恭喜,他勉强的扯着嘴角、笑得有些僵硬,各位大臣恭喜过后,顾燕京才上前说:“皇上,臣有一事恳求。”   “都统大人说便是。”   “臣的母亲逝还不足一年,臣正在守孝期间,恳请过了守孝期后再行完婚。”   “臣准你守孝一年,满一年后完婚。”   在北国,母逝,守一年,父逝,守三年。   他要守孝,皇上自然是恩准的。   若不守孝,才会让人视为大逆不道。   ~   就在这一天,接到同样圣旨的芊晨公主也是蒙了。   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为什么要把她赐给都统大人?问都不曾问过她的意见。   圣旨已下,也万没有随便收回的道理。   芊晨公主自然是高兴不起来,不久之后,她便黑着小脸匆匆出了自己的宫,去找皇上。   她要问一问,为什么会忽然给她赐婚?   父皇这般爱她,为什么这样的大事竟不和她商量一下?   虽然说连太子瀚的婚事都是由父皇决定的,可还是觉得堵得慌。   这婚,不是她想要的。   她匆匆过去的时候皇上已下了朝,上了半天的早朝,他也累了,坐下来,喝完燕窝粥,补一补身子。   “父皇,父皇。”芊晨公主匆匆跑了进来,语气急促,脚步也急促。   皇上便笑了起来:“瞧把你高兴的,朕给你赐的这个婚事,还满意吗。”   芊晨公主只觉得胸口闷得慌,父皇竟然认为她应该满意这个婚事?   “父皇,我又不喜欢都统大人,我不想嫁给他。”   “胡闹,朕已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下了三道圣旨。”   “你为什么不喜欢都统大人?都统大人年轻有为,朕是十分喜爱他的,你嫁给他,朕放心。”   居然这么看好都统大人,芊晨公主心里一急,脱口而出:“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谁?”   “苏大人,苏大人。”她连说两句,语气有些急,皇上脸色一沉。   “胡闹,苏大人有未婚妻了。”   “我可以做妾。”   “胡闹,朕的皇女怎能与人为妾。”实在是被她的话气住了,皇上便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最近身子骨是不太好的,咳嗽也是常有之事,一旦激动,更容易咳嗽。   芊晨公主红了眼眸:“我不在乎是妻是妾,我就喜欢苏大人,从小就喜欢她,我也见过他的未婚妻了,那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她一定会接纳我的,我会让她接纳我的。”   “你,你真是想气死朕了,与人为妾,你让朕的脸往哪搁?”   “朕的圣旨已下了,你让朕收回圣旨?你让满朝文武百官怎么看朕?君无戏言,岂可收回成命,苏大人之事,你休要再提一个字,免得羞辱了都统大人也丢了脸自己的颜面。”   “你给朕回去,等到都统大人孝守一过,你们立刻完婚。”   皇上也是气得不轻,金枝玉叶,竟想与人为妻,苏大人虽好,但都统大人也不差,做都统大人的正妻不是更好。   从未对她说过这般严厉的话,芊晨公主看了看他,扭身跑了出去,掩面直哭。   国安候府。   一大早上的,府里大小奴才都跟着主子出来了,宫里来了圣旨,大家都要跪地迎接的,见旨如见皇上。   顾才华跪下接了圣旨,他不用上早朝,总不似旁人那般天还黑着就要出门。   能接到这么一个圣旨,顾才华是非常高兴的。   本来还正在发愁,哪家的姑娘配他的儿子才合适呢。   普通人家的姑娘,他当然看不上。   他的儿子,一定要配权贵之家的小姐才行,这样对他儿子的仕途之路会更有帮助,不像他,身边娶的夫人姨娘,个个都是普通人家,没点背景,对他没有半点的帮助。   当然,他与儿子的身份不一样,想娶权贵之女,也不容易。   顾燕京常在皇上跟前,又是都统,权位更高。   现在又是附马爷,可以说是与皇室沾亲带故了,渐渐走向衰败的国安候府在这一代,看来又将走向兴旺了。   老二家的女儿是太子妃,自己的女儿又是苏大人的未婚妻,现在儿子又是驸马爷。   顾才华心里想得美,面上也就高兴。   圣旨接过,给了银钱赏了传旨的公公,待宫里传旨的公公离开,杜姨娘也就立刻高兴的道贺:“恭喜候爷,贺喜候爷,我们的都统大少爷这就成为驸马爷了,以后我们府上便多了一位大贵人了。”   “是啊是啊,以后咱们府上多了位贵人了,日后公主进府,大家都机灵点,大少爷那边,再好好整修一下,不能委屈了公主。”顾才华把大少爷那边的事情交代下去,一定不能委屈了公主,人家可是金枝玉叶。   谢姨娘暗暗冷哼:府里多了位公主做大少爷的夫人,以后大家更是要小心谨慎了。   夫人这一生虽是过得不好,死得也早,但她生的两个孩子算是出息能耐了。   谢姨娘默默叹口气,还不知道自己的圆姐儿日后怎么办呢。   一旁的顾今笙微抿了唇,昨日她还觉得公主这性子不适合她们府上,怎么今天就赐婚了呢?   她轻轻抚额,昨日公主还说不喜欢武将,她莫名的就觉得公主喜欢苏大人。   但愿是她想多了,不然,就怕委屈了自己的哥哥了。   ~   国安候府的圣旨接了没有多久,顾燕京便回府了。   随着他进府的那一刻,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叫他的声音也更清脆了。   “大少爷。”   “大少爷回来了。”   “大少爷回来了。”   他回府上怎么了?往日也没见他们叫得这么欢,今天一个个的是怎么了。   大少爷回府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府里的每一个角落,连天上的鸟都拍动着翅膀在国安候府飞过,好像也在传递他回府的消息。   顾燕京微微拧了眉,迈进自己的院子,却听一声脆响:“大少爷您回来了,恭喜您了大少爷。”   “江小树,你恭喜我什么?”顾燕京莫名的上火,站在这个不点大的婢女面前质问。   江小树吓了一跳,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到他了。   一大早上府上接了他被赐婚的圣旨,大家都很高兴呀,这本来就是好事啊!   难道是大少爷还不知道自己被赐婚一事?或者在宫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了?不然干嘛忽然冲她发火?她又没惹到他。   一定是这样子。   “大少爷,您还不知道吗?早上宫里来了圣旨,把芊晨公主赐婚给您了,以后您可就是附马爷了。”她仰着小脸高兴的把这事说了,自己还沾沾自喜呢,没想到自家主子竟娶了公主,这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你给我闭嘴。”用得着她多嘴,他抬步往回走。   江小树被他吼了一嗓子,吓得缩了一下肩膀,也不知道这位爷究竟在气什么?   她小心翼翼的跟着进去,小心侍候了茶水。   “噗……”顾燕京刚喝了一口,吐了。   “江小树,这种天还要冰水吗?爷喝热茶。”   “奴婢这就去换。”江小树连忙应。   明明早上还要喝凉的,怎么现在又不行了?   这天也不冷呀,她都是喝凉水的。   大少爷看来是心情不好了,他心情不好,她就得跟着倒楣。   江小树忙沏了热茶,自然是弄温了,才送了过去,不然,烫着了大少爷的嘴,挨骂的又是她。   顾燕京喝了一口,才算没骂她。   “今天的字写完了?”顾燕京坐在圈椅里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问她。   “大少爷,奴婢还没来得及写,奴婢这就写。”   “就坐在这儿给我慢慢写,写错一个字,罚一千遍。”   江小树欲哭无泪,究竟是谁惹得大少爷心情不好了?她真是倒楣死了。   默默的把墨和纸都拿了过来,小心的瞧了瞧大少爷的脸,黑得吓人。   “大少爷。”江小树小心翼翼的喊他。   顾燕京扫了她一眼,没表态。   江小树讨好的说:“大少爷,是不是在宫里有谁惹您不高兴了?您要是告诉奴婢,奴婢就画个小人,写上他的名字,天天帮你诅咒她。”   “……”   “你还真是够恶毒的了。”   “……”人家只是想帮他解气呀?没想到就变成恶毒了,江小树暗暗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现在大少爷正不高兴着,她是说多错多,还是闭嘴吧。   默默坐在一旁的桌边,她自己一边研了墨,还要一边写字,累啊!她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顾燕京抚额,闭眼。   “奴婢见过候爷,奴婢见过笙小姐。”江小树立刻就起了身,因为看见这俩人来了,还有杜姨娘也跟着候爷一块来了。   想也知道一定是听说了大少爷回府了,为他的婚事来了。   顾燕京正闭着眼,听见声音便瞧了一眼。   “哥,恭喜你了。”顾今笙笑着进来的,顾燕京扫她一眼,目光微凉,反是对江小树说声:“江小树,你去次间待着,不许偷懒。”   “是。”江小树只好收了笔墨,去次间了。   “燕京,为父为你高兴,你的婚事总算有定下来了。”顾才华也已坐了下来。   “你这院子啊,得重修一下了,时间久了,我看有的地方都破旧了,咱们可不能亏待了公主,需要花钱的地方,尽管花便是了。”   “嗯。”他应了一声。   顾才华又说:“你们这一代,是一个胜过一个,连湘君都成了太子妃了,咱们顾家已经没落了几代,现在就指望你们了,顾家的兴衰就在你们手里了。”   顾才华就着这事说了一会,顾燕京就应着他。   他看起来,并没有顾才华那样的兴奋,反是很平静了。   顾才华说了一会,也就没啥好说的了,带着杜姨娘走了。   看父亲离开,顾今笙才小声的说:“大哥,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啊?”   “有吗?”   “嗯。”顾今笙重重点头,明明就有。   “你看错了,回去吧。”   这也是要赶她走了啊?顾今笙微微撇了嘴,还是说了句:“我瞧公主挺好的,人比花娇,单纯又可爱的。”   顾燕京扫了她一眼,意味不明。   “大哥,那我走了。”顾今笙只好告辞。   顾燕京挥挥手,让她走。   待顾今笙走了后,他又坐了一会,还是觉得心情烦燥。   心里不爽,就莫名的想折磨那个小丫头骗子。   “江小树,过来。”他声音高了一些,江小树就在次间,她只要不聋,就能听见,但这一次,江小树偏就听不见了。   她默默的写着自己的字,充耳不闻。   她才不要过去,过去干嘛?一准又是要欺负她。   他自己心情不好,她就要倒楣。   她假装听不见,继续写字。   顾燕京叫了她三声,便不叫了。   他有点无语,又有点上火,他才不相信这丫头骗子会听不见,一定是装的。   居然敢装听不见,这小小的婢女,是想翻天了么。   站了起来,他去了次间,就见那江小树坐在桌前,躬着腰。   仿若完全不知道他进来,腰躬得更弯了。   啪……   他一巴掌拍在她的背上:“本来就难看,再变成罗锅腰,你也不用活了。”   一巴掌拍得她呲牙咧嘴,江小树抽了口气。   “大少爷。”她忙站了起来,仿若才知道他站在了身边,勉强忍住背上的疼痛。   “您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叫奴婢一声就是了。”   “……”装得这个像,若不是了解她的狡诈,他差点要以为她真没听见自己在喊她。   他本想训她几句,但看她装得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他有种被气得说不出话的感觉,最后来了句:“你给爷耍小心眼是吧,小心爷把你卖给人牙子去。”   “大少爷,奴婢知错了。”江小树立刻收起天真无邪,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解释:“奴婢不是故意装听不见,奴婢是看大少爷心情不好,怕在您面前晃悠,反而让大少爷看得更不开心了,不如等大少爷气消了,奴婢再过去侍候。”所以奴婢是为了大少爷的心情着想啊!   顾燕京挑眉:“信你,你就是爷了。”她就是怕到自己面前来受罚罢了,以为他看不出来么。   江小树忙说:“奴婢不敢当,您才是爷。”   “……”   顾燕京转身走了,懒得搭理她了。   又过了些日,宫中。   顾燕京与公主的婚事也就这样定下来了,圣旨已下,这便成了不可逆转的事实了。   芊晨公主即使再受皇上的喜爱,这种事情也不会由着她胡闹,这关系着皇家的颜面,也关系着顾燕京和她个人的颜面。   芊晨公主在宫中的御花园走动,和顾燕京的婚事让她心里烦燥,再也没有了之前朝气,人也显得无精打彩。   “芊晨公主。”多日不见的顾云溪迎着她来了。   芊晨公主瞧了她一眼,自然是记得她的,只是已没了初见她时的浓烈。   “是你啊。”她提不起来什么兴致与她高谈了。   “芊晨公主,恭喜你了。”   有什么好恭喜的,她一点都不高兴。   顾云溪说:“其实我早就想来恭喜你了,只是想来公主门前一定挤满了道贺之人,我只是羡殿下的一个妾罢了,哪有资格论到我去说恭喜,便不敢冒昧的去打扰公主。”   只是一直妾么?   芊晨公主拧了眉:“妾怎么了?”就算明知道妾的身份不高,但现在有点反感她这样的自贱。   顾云溪微微怔了一下,芊晨公主的反应过于激烈了些。   她瞧起来,好像也并不开心。   难不成,并不想嫁给大哥?   顾云溪眸色微动,低声说:“与人妾室,总归是不如正妻的。”还在服侍正妻,听正妻使唤,但羡殿下现在还没有正妻,她暂时不用发愁这件事情。   芊晨公主抿着唇没说话,顾云溪便又说:“上次和公主提过的事情,不知道我笙姐姐是怎么个说法?”   芊晨公主想了一会,记起来是有这么一件事情了。   这顾云溪托她给顾今笙带个话,她自然是带到了。   “我说了,她也答应了,等哪日我给她送块宫牌吧,她就可以随时入宫看你了。”   “谢公主厚爱。”   芊晨公主没说话,扭身走了。   心情不是很好,她想嫁的人,这辈子只能远远的看着。   远远的看着,也好吧!   不能嫁给他,至少这辈子可以一直看着他吧。   芊晨公主默默的念着这个人,一个人有些失神的游走在宫中,默默的看着那个人远离的身影,许多时候,她都会这样站在宫中的某个地方,他必经的路上看着他。   苏大人他不愿意和她有过多的接触,她只能默默的看着。   现在,她又被赐婚了,也只能默默的看着了。   就像父皇所说的那样,她不能给皇家蒙羞。   她看着苏长离挺直的背影,看样子是要离开皇宫了。   忍了几忍,她还是拨腿追了上去,只是对跟上来的宫女们交代一句:“都别跟着了,我去去就来。”   她飞快的奔向苏长离的方向,她就想和他说句话,最后一句。   “苏大人,苏大人。”她匆忙跑了过去喊他。   苏长离停了脚步,侧身看了一眼。   “苏大人。”她跑到他跟前,有些轻喘,脸上泛了红润。   “苏大人,我定亲了。”其实他是早知道了,但还是想和他亲自说一声。   “那恭喜公主了。”他说得再自然不过。   “以后,我们就真的是一家人了,你恐怕还要改口呢。”   “现在就要改口叫嫂子么?”   “……”他当真是说得出口,现在就要叫嫂子么?   “你叫一个看看呀。”带着些堵气,她语气重了些。   “见过嫂嫂,我先告辞了。”他行了礼,转身走了。   “……”芊晨公主气得不轻,眼泪就啪啪的往下落了。   他居然真的这么喊,见过嫂嫂?见过嫂嫂?   她对他依依不舍,他却没有丝毫的留恋。   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她到底是说出了那三个字:“我恨你。”   他充耳不闻。   她真是恨死他了,但,也爱极了他。   从小就认识了他,在众人之中,他总是最好的,她没办法不喜欢这么好的一个他。   就算有另一个好的他来代替她,她还是忘不了他。   还是默默的在心里爱着他。   ~   原来是这样啊!   顾云溪默默的尾随过来,又假装什么也没看见,默默的绕开了。   原来芊晨公主,爱的是苏大人。   燕京大哥就可怜了,还以为抱得了公主归呢,结果公主心里早装了自己的妹夫。   内心有片刻的舒畅,忽然很期待芊晨公主嫁入国安候府的生活,时时看着苏大人到府上与顾今笙眉来眼去,那日子一定会很不好受吧,单纯的芊晨公主,也渐渐会变得面目可憎起来的吧。   爱,会让人疯狂的。   ~   顾燕京也便转身拐进了游廊,那一幕,仿若并没有看到。   芊晨公主喜欢苏大人,也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他们本就过早的认识了。   只是,皇上却把她赐给了他。   他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皇家的颜面,不是可以随便踩在脚下的。   ~   那时,苏大人已出了宫,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国安候府。   看到苏大人来了,薄叶忙引到到客堂小坐,笑着和他说:“大人,您得小坐一会了,我们家小姐亲自下厨做月饼去了。”   “哦?笙儿还会做月饼?”   “做得可好了。”   “带我去看看。”   “大人您这边请。”   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小姐便去厨房捣腾起来了,说是要做月饼给大家吃。   这月饼,她也是现学现卖的。   前世的时候便没有下过厨房,这一世又怎么可能会做得了?不过是前几日跟着奶娘学了起来,学过一会,也就会了,今个便亲自下厨了,决定做些月饼出来。   苏长离过去的时候她正在厨房忙碌着,月饼已做了差不多了。   瞧见三爷进来,她手上也腾不开,只能朝他喊声:“三爷,您怎么来这儿了。”   “来看看笙儿都做了些什么。”   “三爷,厨房里脏,您不如到客堂坐会,我马就忙好了。”   “不脏,我就看看。”   从未想过她竟是会下厨房做这些玩意,毕竟她的双手明显的是十指不沾洋葱水的。   他既然要看,顾今笙也就由了他。   奴婢们退到一旁待着,月饼小姐一个人就完成了,根本也不需要她们帮忙的。   今笙把月饼放在了陶瓷的模具里,上面印有福字的画纹。   苏大人在一旁看着,她解释说:“这些是豆沙馅的,这些是五仁馅的,三爷,您喜欢吃什么馅的。”   “我不挑食。”   好吧,不挑食挺好,好养。   月饼装了锅后,她便洗了手,由奴婢盯着,做好了一会送过去。   领着三爷又一块回了客堂那边,奴婢上了茶水,退下。   顾今笙站在他面前说:“三爷,你来得正好,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什么好消息。”   “我大哥被皇上赐婚了,还是芊晨公主呢,这事你应该早知道了吧?”   “嗯,知道了。”他波澜不惊,没任何情绪。   她叹了口气,故作欢喜又故作忧愁的说:“我们府上日后多了这么个娇贵的贵人,忽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是侍候不好怎么办?”   苏长离便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你以后是要嫁给爷的,那些烦人的事就交给别人了,不用你侍候。”   顾今笙又有点犹豫的说:“三爷,可我觉得她好像不是很喜欢我大哥。”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她那日到府上来找我了,她说她喜欢的是文官。”   “……”苏长离瞧着她,怎么觉得她好像在试探他什么呢?“你到底想和爷说什么?”三爷一把拽过她落在自己腿上,问。   难不成想让他去和皇上说收回圣旨?   “我没想说什么呀,我就是和你随便聊聊。”   苏长离姑且信她,和她说:“圣旨已下,满朝文武皆知,谁都不可违抗,不然皇家的颜面何存?”   所以,他也无能为力,不可能让皇上收回圣旨。   再则,燕京都没说什么呢,如果燕京真有什么意见,至少是会和他说一说的。   目前为至,燕京什么都没说过。   他又说:“有多少人是一开始便互相喜欢上的,不都是成亲之后,日久生情,你大哥那么好,不管是谁嫁过来,都会爱上你大哥的,委屈不了他。”   “嗯,我知道了。”顾今笙只能点头了,不然,她能说什么呢。   ------题外话------   上一章节有处称呼上的修改哈,公主的自称:儿臣儿臣儿臣。   免得亲看着称呼上的不对感觉别扭,我也就在今天的题外话里说一下。   对看文细致留言过来的亲也表示奖励哈,么么哒。   第116章 压了一夜   奴婢把做好的月饼端了上来,苏大人跟着吃了些,直赞:“好吃。”   “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月饼了。”   今笙噗的笑了:“哪有这么夸张。”三爷就会夸她,她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不信你自己吃个看。”   只顾着看他吃,听他评价了,今笙自个还没来得及吃上,便挑了一块豆沙馅的咬了一口,还真不难吃。   “薄叶,挑些月饼给我大哥那边也送过去些,我大哥爱吃莲蓉馅的,多拿些莲蓉馅的。”   薄叶得了令,立刻去办这事。   今笙细细品着自己口里的豆沙馅月饼,和他说:“我给你说,这是我第一次把月饼做成功,前几天刚跟我奶娘学的,我奶娘可厉害了,这世上就没有她做不出来的吃食,我敢说比宫里的御厨都不会差多少。”   提到奶娘,她也像提到自己的亲娘似的,那种感情不言而喻。   可以看得出来,待自己身边的每一个婢女,她都非常的好,完全当成了一家人。   苏长离也吃了一块莲蓉馅的,和她说:“有这么个奶娘在身边,也没见你长多少肉。”   “我身上有肉,我藏肉。”   “……”这话听起来有些撩人了,苏长离眸色微动。   “肉藏哪了?”   “……”感觉三爷问这话有些的不怀好意思。   “讨厌。”她嗔了一句,扭过脸不理他,慢慢嚼着嘴里的月饼,感觉被噎住了,她呆了一下。   “怎么了?”   顾今笙没说话,回过身,忙给自己倒了茶,已经不烫了,她矜持的喝了一口,毕竟她是女子,在三爷面前也不好太粗俗,但一口水竟下不去,噎在那里往下咽的时候都觉得疼,脸都变了。   “噎住啦?”苏大人的声音里带了些许的笑。   “多喝点,一口不行。”   她不能让月饼给噎死吧?   算了,比起性命,矜持不重要。   抱着茶杯就喝了起来,发出的咕噜声令坐在一旁的三爷忍俊不禁。   缓过这口气来,再看三爷笑出花的脸,本来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反更难为情了,估计自己刚才咕噜喝水的样子很难看,声音也不好听:“你还笑我,我都快噎死了,没良心,不理你了。”   她放下茶杯,扭身转了过去。   “好好,不笑不笑了。”三爷已站了起来,要把她拽到自己跟前坐,哪料她还真使上小性子了,哼了一声,推开她。   明明是在生气,莫名的觉得她好像是在撒娇?又莫名的觉得有趣,继续拽她:“爷真不笑了。”顺势把她往怀里一揽,亲她。   “……”她还在生气,他就亲上了?   “咳……”一声咳嗽忽然就传了过来,分明就在身边的样子,顾今笙一把就推开了三爷,也是没有防备,竟是让她一个小女子得了力,下子被推开了,蹭蹭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了。   “哥,你来了。”顾今笙已转了身,脸上一片的尴尬,怎么可以让哥哥看见。   她大哥,出入她这里也是自由,竟没人通报一声。   其实奴婢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玩亲亲啊!大少爷又不是旁人,出入这里几时用得着先通报才能进门的了。   顾燕京随意的坐了下来说:“打扰到你们了吗?”   “哥,我们又没干什么。”   “不用解释。”话是这么说,顾燕京脸色并不是太好。   “你们继续,我先走了,苏大人走前到我那坐会,我们喝两杯。”凳子还没坐热,他便又站起来走了。   “哥,我让薄叶把月饼给你送过去了,你趁热吃啊,都是你爱吃的莲蓉馅。”   “知道了。”顾燕京没有回头,走了。   大哥走了,顾今笙便回过身来,瞧了一眼苏大人。   她自己还是很尴尬的,毕竟让哥哥撞上了。   扭身,她坐了下来,继续吃自己未吃完的月饼。   苏长离也就跟着坐了下来,没再继续逗弄她。   顾燕京的表情不是太好,他不至于因为还未成亲就亲了笙儿,他心里便生气的。   若不是为这事生气,那又是为什么事呢?   反正,一定是与他有关了,不然,不会让他一会找他去喝酒了。   苏长离没再吃月饼,喝了杯茶,和今笙讲:“我去你哥那边坐坐,到时就不过来了。”   “嗯。”   苏长离也就站了起来,今笙送了他两步,到门口止步,望他离去。   ~   苏长离过来了,江小树在门口迎了一下,行礼:“大人,少爷在花厅等您,您请。”   苏长离进去了,花厅里的桌上已放了酒水、月饼、果仁、还有两小菜。   身边并无奴婢侍候,江小树引他过去后也退了出去。   “今天兴致这么好?”苏长离自顾坐了下来。   “要做驸马爷了,兴致能不好么。”顾燕京给两人斟了酒,举了杯,一杯干了。   话是如此,可真没从他眼神里瞧出多大的兴奋来。   苏长离也便举了杯,干了。   “对自己的亲事不满意?”   “满意,非常满意,所以叫你过来喝上一杯。”他继续为两个人斟酒,继续干。   苏长离便又喝了一杯。   “笙儿做的月饼好吃,你尝尝,别只顾着喝酒,辜负了笙儿的一番美意。”   顾燕京也就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真的是笙儿做的?不是拿别人做的唬弄人?”他倒是有几分的质疑,在他的记忆里笙儿是十指不沾洋葱水的。   “有你这么说自家妹子的么。”   好吧!顾燕京改口:“女大十八变啊,现在还真没她不会做的了,能娶到笙儿,也算是你的福气了。”   苏长离嘴角含了笑:“的确是这样。”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们家笙儿的。”   苏长离想了想,低笑了一下,两个人还是头一次谈有关他与笙儿感情的问题。   “几年前你带她跟我们一块骑马射猎的时候,还记得吗?”   顾燕京看着他,想了想,他自然是记得的。   太久远的事情了吧,那时的笙儿还小的吧?   虽然她现在也不大!   “当时她非要骑马,一个小人坐在马背上,几乎要摔下来,是我从马背上救了她。”   她当时受了惊吓,抱着他呜呜的哭。   听苏长离说了往事,顾燕京便有几分的不可思议:“那时候我们家笙儿也才十一二岁吧?你就打上笙儿的主意了?”   话说得这么不好听,苏长离纠正:“这叫命中注定。”   顾燕京笑,貌似随意一问:“你和芊晨公主也认识许久了吧。”   苏长离含了笑,干了手里的酒:“一块在皇家学院读过一段时间书,不熟。”   顾燕京看着他笑:不熟,人家会恨他!   “长离,你给我说句真话,从小到大,你身边应该有不少女孩子喜欢的吧。”   苏长离摇头,笑:“给你句实话,但凡见着爷的女人,还真没有不喜欢爷的,我也没办法。”   “……”这话说得让人窝火啊!怎么就这么想揍他呢?   苏长离又笑着说:“你不要告诉我,从小到大,你身边没有女孩子喜欢过你。”   “……”还真他娘的没有,他身边从来没有女人,除了府上的笙儿和婢女外,但他从来也不和婢女说好说歹的。   “还真没有啊?”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苏长离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顾燕京冷哼:“有很多女人喜欢的感觉,很骄傲的吧。”   说话之间,两人把酒干了一坛了。   “骄傲倒不会,倒是会有不少麻烦,要是给笙儿知道了,就得徒增烦恼了,你别到她跟前乱说。”   “求我,我就不去说,不然……”他就说去。   “求你了,大舅子。”   顾燕京呛了一口,大舅子都叫出来了?   “去你的,成了亲再叫。”他还不稀罕他现在叫了。   苏长离举了杯,依旧叫他:“大舅子,干了吧。”   “滚吧你。”还叫上瘾了。   两人把酒干了,酒喝多了些,俩人脸上便都染了些红晕。   二坛酒不知不觉的干没了。   “江小树,拿酒。”   江小树应了一声,忙抱了一坛酒匆匆进来,瞧了一眼两人都喝得红润的脸,放下酒,准备默默的退了出去。   “江小树,再拿十坛,放在这儿。”   “是。”江小树不敢不听,忙又去拿了酒过来,一坛一坛的放在了边上。   苏长离靠在那里揉了一下太阳穴:“你是想喝死我么。”   “少装了,你的酒量死不了,今个咱不醉不休。”   顾燕京把一坛酒打开,直接放在他面前,又给自己打开一坛,放在自己面前。   酒杯,被他扔一旁了,不用了,太小,一杯一杯的倒,太烦人了。   “来,干了。”   “你想喝死,别拉上我,我不喝了……”   “一坛酒都喝不下,我妹夫是这么好当的。”   “……”苏长离瞧了一眼摆放整齐的酒,感觉他今晚不但和酒杠上了,也是要和自己杠上了。   认命的,他抱了坛酒,喝!   ~   入夜。   江小树偷偷的趴在门口朝里张望,这俩人还在喝。   这么多酒喝下去,会喝死人的吧?   以往她村里有个酒鬼,就是天天喝酒,后来把自己喝死了。   她一个奴婢,有心想劝,但哪里有她说话的余地,大少爷明显心情不好,说不好了便一脚把她踹飞了,她才不敢进去呢。   江小树在门口坐了下来,托腮想。   除了笙小姐,恐怕没人敢劝。   就是六少爷,都不敢,知道他们在喝酒,他回来后便溜了。   对,笙小姐,一定要告诉笙小姐。   大少爷自己不爱惜身体,还要拉上姑爷,姑爷瞧起来可没大少爷壮实,万一喝死了,喝坏了,怎么办?   打定了主意,江小树撒腿就跑,找顾今笙去了。   天已晚了,顾今笙也就在自己闺房待着了,这会也不需要奴婢在身边侍候,反正还有大把的时间,她睡不着便继续挑灯给三爷做鞋子,马上天要变冷了,以后就需要棉靴保暖了。   “小姐,江小树求见。”薄叶在外面禀报。   “进来吧。”   江小树推门进来,看她还坐在灯下,忙走过来行了礼。   “什么事啊?”江小树看她一眼,小丫头现在长得真俊俏,越看越好看。   “小姐,大少爷和苏大人在喝酒,已经喝了好多坛酒了,我看苏大人早就不想喝了,但大少爷不许苏大人走,苏大人只好又跟着喝了。”   “……”   “大小姐,奴婢有一句大不敬的话想说,还请小姐饶奴婢无罪。”   “不怪你,你说吧。”   “奴婢以前在的村子里,就有爱喝酒的酒鬼,天天喝酒,有一回喝多了,躺在地上就没有醒过来了。”   今笙觉得眼皮突突的跳,手里的活已放了下来。   “大哥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以往没听说过大哥有这么爱酒啊?   “奴婢不知道,但奴婢看得出来,大少爷从回来后就不开心,小姐您要是不去劝着点,大少爷他们一准会把十坛酒全喝了还嫌不够。”   顾今笙已站了起来:“去看看吧。”   江小树忙跟着一块回去了,入了院,来到花厅,忽听顾燕京的声音传来:“江小树,你死哪外去了,给爷再抱十坛酒来。”   江小树吓一跳,顾今笙已和她小声说了句:“酒坛的酒倒了,装上水给他。”   又吩咐身边的袭人:“去厨房弄些醒酒的汤过来。”   ~   顾燕京确实喝高了,看着进来的人眼神有些迷离,觉得是江小树,又觉得不是。   “大少爷,奴婢在。”江小树忙走过去叫他。   “你这个死丫头,是不是趁爷喝酒的时候偷懒去了,再拿十坛酒来。”他说话已经大舌头了。   “大少爷,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她忙应着,退了出去。   顾燕京瞅着还在眼前晃悠的今笙,觉得像她,又觉得不像,或者是别的婢女。   顾今笙来到苏长离身边,他趴在桌子上没动,是真喝得不行了。   “三爷。”顾今笙在他身边轻声叫他。   苏长离微微动了一下,慢慢坐了起来,看她。   看清是她后,苏长离和她说了句:“你哥他想灌死爷。”   今笙有些心疼,又觉得想笑。   三爷被灌多了,也大了舌头。   “三爷,我扶您到次间的榻上躺会。”   苏长离勉强站了起来,由她扶着的时候全身的重量几乎全压在她的身上。   顾今笙吃力的把他扶到次间的榻上,也就是他哥的床上。   三爷躺了下来,和她说:“笙儿,爷想喝水。”   今笙忙去给他拿水,他咕噜咕噜的喝了,这会功夫哪还有什么形象。   “三爷,一会醒酒汤就来了,您再忍一会。”   “笙儿,爷想吐了。”   “三爷,你忍一下,我这就去拿盆接着。”   今笙忙去外面吩咐奴婢拿盆过来给他接着,胃里一阵的翻江倒海,他就着盆子吐了起来,后面吐出来的全是水。   她的奴婢忙着清理过后,今笙又给他喝了些水。   此时,顾燕京的情况也并不好。   江小树匆匆抱了酒过来,里面自然是照小姐的吩咐放的水。   他以为是酒,抱着坛子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他是解渴了,但渐渐也品过味来。   “江小树,你给爷掺水了。”   “奴婢不敢。”江小树早吓得躲到门口去了。   “哇……”他直接吐开了。   “醒酒汤来了,醒酒汤来了。”袭人这时匆匆跑了进来,把醒酒汤放在桌上,分别倒了两碗,一碗是大少爷的,一碗是苏大人的。   江小树忙走过去,捧了其中一碗给顾燕京送过去。   “大少爷,您的酒。”   “你这个死丫头骗子,看不见爷都吐了吗?还劝爷喝酒,你想喝死爷么?”   江小树忙改口:“大少爷,这是醒酒汤。”   顾燕京继续大着舌头骂她:“你个死丫头骗子,居然敢拿醒酒汤骗爷喝。”   “大少爷,这真的是酒。”江小树觉得身上都要冒汗了,怎么说都是个错,反正大少爷就是这么难搞,她都习惯了。   顾燕京气得伸手就要打了她手里的碗,一会酒一会醒酒汤,他真想捏碎这个死丫头。   江小树忙躲了一下:“大少爷,您看苏大人都走了,您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啊?”   苏大人都走了吗?他四下看了一眼,还真没看见他了。   “他居然溜了。”他说不出是气还是不气。   江小树忙应:“对对,苏大人已经溜了,您先喝口水吧,不然,您明日便没法去宫里了。”   顾燕京这次便没说什么了,接了她递的水,其实是醒酒汤,喝了。   “你又骗我?”他虽喝多了,但是酒是水还是分得清的。   “奴婢不敢。”   “大少爷,时候已经不早了,奴婢扶您回去歇息吧。”   顾燕京站了起来,有些摇晃,江小树立刻上前要扶他。   其实,她站在他身边,也不过到他腰上,哪里扶得住他,只能勉强抱在他腰上,免得他摔倒了。   顾燕京勉强往外走,摇摇晃晃,但还是走了出去。   他的房间就在隔壁,出了这个花厅的门便是了。   他的护卫林枫忙跟了过来,上前开门。   两位主子喝成这样子,下面没一个人敢拦。   ~   过了一会,躺着休息了会的苏长离还是勉强坐了起来。   “我回去了。”   “三爷,您这样子能走吗?”今笙一直在旁边站着,都醉成这样子了,明显不能走啊!   “没事。”他勉强站了起来,头脑还算清醒。   “三爷,您不如就在这儿住一晚。”   “我住一晚倒是无妨,怕对你名誉不好。”   “……”   虽说是定了亲了,但毕竟还没有成亲,他在这住上一晚,不知情的人不定要怎么想她呢,他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总是要为她着想的。   他站起来往外走,脚下是不太稳的,今笙忙跟了上去。   苏长离走到外面,揉了下额,唤了声:“万青、梅风。”   “属下在。”一听到唤他的声音,这俩人便忙从暗处窜出来了。   “回去。”   梅风忙上前扶他一下,今笙紧跟两步:“三爷,你慢走啊!”   “你也回去吧。”苏长离应他一声,声音都不对劲了,勉强往外走。   喝得腿都软了。   今笙担忧的看他们离去,转身去询问奴婢:“我大哥呢?”   紫衣和她说:“小姐,大少爷已经回屋歇下了,您别担心,睡上一夜也就好了。”   “小姐,时候也不早了,您也回去歇息吧。”不知不觉都折腾到深夜了。   今笙点了头:“回去吧。”   默默的叹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喝这么多久。   ~   那时,出了府的苏长离是上了马车,人坐以马车里,马车哒哒的往前走,那个晃啊,只觉得胃里又是一阵的翻江倒海。   眼见三爷掀了马车帘子又吐开了,万青和梅风也是一阵心疼,从未见三爷喝成这样过,腿都软了,马车都是扶上去的,更没见他这么不顾形象的呕吐过。   “三爷,您要紧吗?”万青心疼的问他。   又吐了一滩的酒水,他摆了摆手,觉得舒服了些。   “三爷,您喝口水。”梅风忙递上水。   他接过又咕噜喝了几口,这才入了车内,靠在那里闭目。   “马车稳着点,三爷现在不禁折腾。”万青吩咐了一声车夫。   “是。”那车夫应下,马车缓了一些。   ~   第二日,三爷没早朝。   顾燕京也没早朝,头昏得起不来,昨天实在是喝得过了些,不然也不会吐得那么凶了。   顾燕京闭眼到了天亮的,他会睁开眼睛,也是因为朦胧中感觉自己好像压着个什么软软的东西,那东西还一直在动啊动的。   他下意识的睁了眼,想看看是什么,没想到自己床多了个人,还是江小树。   江小树昨晚侍候他一夜,他吐得到处都是,一会喝水一会吐。   她自己都是个孩子,哪里吃得消啊,最后竟是困得直接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大少爷的床那么她,她这么小,也只占据了一点点的位置,也好方便她侍候他茶水呀,结果她这一睡,便是天亮,直到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醒了,就看见大少爷的腿压在她肚子上,难怪一直做恶梦,被人勒着脖子呢。   本来她是在边上躺了一下的,好方便她起来端茶倒水,哪晓得这一夜睡过去,竟还躺到最里面去了,大少爷把她紧紧的挤在一个角落里。   她吃力的想从大少爷腿下溜开,又不想让他发现了,就轻轻抬他的腿,竟是沉得抬不动。   “江小树,你在干什么?”顾燕京的声音已传过来了。   江小树吓得一个颤抖:“大,大少爷,您的腿,压着奴婢了。”   顾燕京丝毫没有要移开腿的意思,再次强调:“爷问你,你为什么会在爷的床上。”   提到这事,江小树也是很委屈的,摊上这么一个能折腾的主子,她也够倒楣了。   她哭丧着脸解释:“大少爷,您都忘记了吗?您昨个和苏大人喝了十一坛酒,您吐了一夜,奴婢一直在跟前侍候您茶水,侍候了一夜。”她自是不忘表白忠心。   “所以,你就借机爬到爷床上了?你这个诡诈的丫头骗子,还要不要点脸了。”   江小树拼命摇头:“大少爷,奴婢不敢,是大少爷一直压着奴婢不让走的。”   “胡说。”   “奴婢不敢,不信您可以问林枫。”   顾燕京眸子动了动,阴晴不定。   就在昨晚,她被江小树和林枫弄到房里时,他并没有忘记江小树以水骗酒之时,人倒在床上,顺便也把江小树抓了过来,一只胳膊便揽在了怀里,一副要勒死他的架式:“死丫头骗子,你敢欺负爷,敢给爷拿水。”   江小树被勒的不行,直喊:“林大哥救我。”   林枫怎么救她?把燕爷打晕?   林枫当然不会这么干,除非他不想活了。   林枫说:“江小树,燕爷酒多了,你今晚就在这儿侍候爷燕,免得他半夜醒了喝水找不着人,更有你受的了。”   林枫和她交代了,走了,好心的给关上了门。   江小树欲哭无泪,被顾燕京一只铁臂勒的直咳。   他实在也是喝多了,手臂渐松了些,却是一腿压了下来,压在江小树的肚子上,睡过去了。   事情就是这样子,但顾燕京是想不起来了。   他注意自己现在只剩下亵衣裤了,眸色又动了动。   “爷的衣裳,是你脱的?”   “大,大少爷,您昨个把衣裳都吐脏了,奴婢怕您睡着不舒服,才给您脱下来的。”   当时她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了,人被压在身下不说,还满身的酒味,他是睡香了,她被薰得都想吐了,好不从易从他腿下钻出来,又被他一腿压住直骂:“死丫头骗子,你敢不侍候爷试试。”   “奴婢不敢,奴婢是想您的衣裳都吐脏了,给您把衣裳脱一下。”江小树满头是汗,他腿上又松了松,好像是愿意了。   江小树趁机又从他腿下钻了出来,给他把外面的衣裳都脱了,好不容易脱光了,又被他一胳膊压住了,简直是把她当肉枕用了。   她再说什么,他便听不见了。   她还只是个孩子啊,早累得两眼昏花了,索性罢了,不管他了,两眼一闭,当肉枕她也睡得着。只是这一夜是恶梦不断,果然是不能让人压着睡觉的。   她解释了半天,顾燕京还是不太满意:“你倒是挺会趁人之危的。”   “大少爷,奴婢不敢,当时只剩下奴婢一个人在侍候您了。”还是她最忠心老实了,偏偏大少爷还是不感动,觉得她占了他什么大便宜似的,她还只是个孩子,能占他什么便宜。   “你倒还有理了。”他说一句,她对一句。   “奴婢不敢。”腿下越压越重了,她小脸都憋红了,忍不住伸手推了推,请求:“大少爷,您抬抬腿吧,奴婢已经被您压了一夜了,做了一夜恶梦,奴婢要是真被您的腿压死了,就不能侍候您了。”   压了一夜……   顾燕京眼皮直跳,也就放过了她:“赶紧滚吧。”   江小树一骨碌爬起来就要从他身上越过去。   啊……   两个不同的声音,江小树砰的一声趴了下来,她本想从大少爷身上越过去,结果摔倒了。实在是大少爷太严厉了,她多少是有些害怕的,一紧张,就绊倒了。   江小树吓得不轻,竟是砸着大少爷了,她忙又一骨碌爬起来转身跑到他面前。   “大少爷,奴婢不是故意的。”   顾燕京抱着自己腹下,感觉自己那里要废了。   这个死丫头,就应该直接把她压死算了。   “大少爷,您还好吧?”江小树是真的吓得不轻,顾燕京脸都白了,微微扭曲,看样子疼得不行,也不知道自己撞着他哪里了。   见他的手好像捂着下面,她顺着他的手往下看。   那个地方,应该是人尿尿的地方?   她虽没见公子这样的男人是如何尿尿的,但见过光腚跑的小男孩,多少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江小树觉得自己这次是必死无疑了,她哭丧着脸跪在那儿,不敢说话了。   把大少爷的命根子给砸坏了,还有得她活啊?   ~   过了好一会,顾燕京算是缓了过来。   再瞧江小树,她生无可恋的跪在那儿,以为她要死了。   现在知道怕了?……   他慢慢坐了起来,江小树瞪圆了眼,看他动了,觉得他是不是好了,忙问:“大少爷,你那里还好吗?”   那里?是哪里?感觉这江小树懂的还不少,他眼皮突突的跳:“不好你要怎么办?”   “奴婢,不知道。”她当然不想死,也不想被赶出去。   “过来给爷揉揉或许就不疼了。”说了这话,莫名的觉得自己怎么和顾东来一样恶心了。   她犹豫了一下,也就是一下,立刻应了:“是。”往他面前凑,真要伸手去摸他命根子。   “给我滚吧你。”顾燕京一脚把人蹬了出去,这死丫头还真敢上来摸。   江小树滚到床上去了,倒也没摔坏,就是疼了一下。   他是脚下留了情的,不然,早一脚就踹飞了。   江小树一骨碌又爬了起来,忙行了一礼:“大少爷,奴婢滚了。”拨腿就要跑。   “江小树,你给我站住。”   江小树被定在原地,实在不敢真的再跑了。   “爷要沐浴,准备水。”   “奴婢这就去准备。”江小树撒腿就跑。   一夜过去,她又精神起来了,顾燕京揉揉发昏的太阳穴。   过了一会,江小树来喊他了。   “大少爷,水准备好了,您到次间沐浴吧。”水其实不是她抬过来的,她也抬不动,只是让干粗活的奴婢抬水便是了。   次间在他隔壁,他不需要出去,从自己屋里便走了过去。   吩咐好这一切,江小树也准备回自己屋洗漱了,院子那边有两个奴婢正在一块小声的说着话,是扫院子的,以前江小树扫,现在便不让她扫了,大少爷现在惩罚她天天写字,认识,所以她除了侍候大少爷,便是这些事情了。   一个奴婢做到这份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后面嫉妒着呢。   “知道吗?江小树昨天晚上趁大少爷喝醉了酒,爬上了大少爷的床?现在才从大少爷屋里出来。”   “天呐,这么小就有这等心机了。”   “可不是么,瞧她现在多快活,明明是个丫头,做的尽是小姐的事情。”多让人眼红啊!   “看看看,她这张脸,天生就是狐媚男人的。”两个奴婢你一言我一语,貌似声音不高人说着话,江小树偏就听见了。   她现在已经差不多十一岁了,个子也比刚进府的时候长高了许多,刚进府那会,她小得像个五六岁的孩子,现在却真的是一个能入得了男人眼的姑娘了,在府上这近半年的时候,她的身量是突飞猛进。   伙食好么,营养跟得上,人也白白嫩嫩的。   只能说,人底子就好,现在养得好了,人自然就变了很多。   她从两人身边直接走了过去,一声不响。   她能说什么呢?回骂过去?大少爷知道她和别的奴婢不和,还不知道要怎么想她呢。   这些人不过是嫉妒她,她心里明白着呢。   她们以为她在府上过的是小姐的日子,但她都是提着脑袋过日子的好么。   都是奴婢,出来混的,只要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她,她也不去计较了。   但,江小树成了大少爷的通房了,这事私下里奴婢之间都传开了。   第117章 追上门   这府里呀,主子们之间斗,奴婢们之间私下里也不会太平。   江小树昨夜爬上了大少爷的床,这事算是私下里传开了。   奴婢们私下里传开来,自然也就传到今笙那边去了。   客堂里,袭人正兴致高昂的和她讲这件事情:“小姐,给您说个事啊,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昨天晚上大少爷不是也喝多了么?是江小树在那里照顾了大少爷,她是一夜没回去的,大少爷院里的奴婢都说江小树昨晚是睡在了大少爷床上了。”   “这是不是说,江小树就是大少爷的通房了?”   今笙想了想,酒后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她哥还没有通房,就算收了江小树,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她年纪小了点,毕竟才十一岁吧。   “我哥那边现在正做甚么?”   “大少爷那边已经起来了。”   “我去看看他。”随便打探一下他昨晚为什么要喝那么多的酒,还拉着三爷不要命的喝。   也不知道三爷现在有没有好一些,看他昨天吐成那样,挺难受的。   她莫名的便有些心疼了,便又对薄叶说:“你去三爷那边打听一下,看看三爷今天好些没有。”   吩咐完薄叶这事,她就去了自家大哥那边去了。   今笙到了客堂,江小树正在客堂里到处擦擦擦,给自己找点事干,免得大少爷一会过来瞧见她闲着又找岔。   瞥见今笙过来了,她忙行礼:“奴婢见过笙小姐。”   “我哥呢。”今笙坐了下来,问她。   “大少爷正在沐浴,这会方差不多了,奴婢这就去叫大少爷。”   江小树匆匆跑去叫人,过了一会,顾燕京也就来了。   睡了一夜,又洗了个澡,感觉好多了,毕竟年轻,平日身体素质棒,有资本折腾。   “哥,您好些了么。”今笙已起了身,关心也是真的。   “嗯,我没事。”不就是喝了些酒么。   “哥,您干嘛没事喝那么多酒呀,三爷的身体可没您结实,他昨晚吐了好多呢,现在指不定在床上躺着呢。”   说得好像他没吐似的,顾燕京有点不满的挑了眉:“看看看,还没出嫁呢,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   “……”   “放心吧,他死不了,他结实着呢。”   “……”怎么感觉她哥心里有火呢,这火好像还是冲着三爷来的。   “笙儿,我先去宫里了。”   “哦,你不在家休息一天么。”   “喝点酒,至于么。”   “哦。”难道真的是她大惊小怪了?   顾燕京走了,今笙站了一会,默默的叹口气,往外走,江小树站在门口侍立。   “江小树。”   “奴婢在。”   “等我哥回来,打听打听,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而且是不愿意和她讲的心事。   “是……”江小树应了,心里为难极了。   大少爷有什么心事怎么可能会告诉她一个小小的婢女呢,她要怎么打听?   她想拒绝,但笙小姐开口了,她拒绝不了。   顾今笙回去了,坐了一会,薄叶回来了。   “小姐,大人今天没上朝。”   “奴婢刚好遇着万青了,他刚从宫里回来,给苏大人请了假的,万青说就是多喝些酒,没事,让小姐您别担心。”   没事还请假不上朝!   事已至此,今笙也没有办法,只好作罢。   “小姐,小姐,古音小姐来找您了。”奶娘这时高高兴兴的进来了。   自家小姐多结识些不错的姑娘,她是很喜欢的,免得小姐整日在府上很无聊,除了她们这些奴婢,也没什么人陪着说话。   “快请。”今笙含了笑。   不多时,古音就笑着进来了,她自己手里拎了个花篮,她的奴婢侍立在了门口。   “重楼。”她习惯性的喊她为自己起的那个字。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了。”她笑着把自己的篮子放下来,从里面拿出精致的盒子,打开再打开,包装甚是精致好看。   “月饼,我已经闻到了月饼的味道了。”包装还没打开,她便已猜了出来。   “是我昨天亲手做的,特意带些送你吃,但又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我就每样做了一些。”   八月十五吃月饼,是北国历代以来的传统,手巧的小姐们自然是会亲自下厨,做些月饼送与亲友。   古音竟是送了月饼过来给她,倒是有心了,这点今笙完全没想过。   她昨天自己做了些,本来也是刚学,仅是和自己的奴婢们一块分了吃了,再送了一些给她大哥,三爷来得巧,就一块尝了。   今笙笑了说:“闻着就好吃,瞧你包装得这么精致,我都舍不得打开吃了。”   包装还没打开,就闻到了香味,待打开包装来,今笙拿了一块莲蓉蛋黄的,咬了一口,软糯可口,香甜美味。   古音笑说:“你要是喜欢吃,明日我再多做些送你。”   “那就劳烦你了。”   “不劳烦,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说话间,俩人也坐了下来,奴婢给上了茶水糕点水果供小姐们品尝。   今笙把一块月饼吃完了,喝了杯茶,顺了一下。   “重楼,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过了明天,我们出去玩玩吧。”   “去哪里玩?”   古音想了想:“我们去一处青山绿水之地,我想以这个为题,创作一幅画。”   “那就是游太湖了,京城就数太湖游玩的人多,符合你的青山绿水。”若大的太游被层层青山包围着,确实是一道美丽的景致,以古音的才能,创作出来完全没问题的。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就游太湖吧。”   “行啊。”虽然她不是第一次去太湖了,还是饶有兴致的答应了。   “来,一言为定,拉钩。”古音笑着伸了手指,两个拉了个钩,不许变的意思。   和古音说好了游太湖之事,她又话语一转,说:“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是受人之托的。”   今笙含笑,听她说:“我表哥对你的字画喜欢得不得了,简直到了痴狂的地步,你那幅百寿图,他天天盯着瞧,都快瞧出一朵花来了,不过老爷子过大寿,他不得不送出去,但你放在翰林书画院的字画,他每种都要收集一个,自己没事还要临摹,我都要嫉妒了,怎么没有人喜欢我的字画到这等痴狂的地步呢。”   今笙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已没了最初被人追捧的那种激动了。   “我来之前他还特意拜托我再求几个字,你照他的要求写好就成,他说价钱随你开。”古音从身上的荷包里把一纸拿了出来,朱云雀所写的几个小字,是一首小诗的名字。   今笙看了一眼写的诗,是关睢。   朱公子也是老客了,虽觉得写这诗感觉都有点奇怪,倒也没有推辞。   “给我几天时间,等写好了,我派人给他送过去。”   “那我就把你这话带回去给表哥了。”   两人说好了这事,又聊了一会,古音也就告辞了。   待古音走后,今笙便上了阁楼,找来一本书,打开关睢这首诗,仔细看了看。   这诗讲的就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子的爱慕……   朱公子让她代写这诗……   她想了一会,暗暗摇头,朱公子喜欢这类诗原是无可厚非,但让她写出来,怎么觉得那么别扭呢。   她拿了笔墨,照书搬抄过来便是了,几个字的事情,她一会便写完了。   墨还没干,那纸便被她放在桌子上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   这事之后,到了未时后,苏长离便又来了。   早上就听说了,她派人来问他的情况,不过是喝点酒,她以为他会大病一场不成么。但确实是不太舒服了,毕竟几坛酒给灌了下去,有点顶不住劲了,便直接睡到午时了。   再则,八月十五临近,朝中也会放几天假的,他刚好也闲了下来,闲来无事,自然是过来找她了。   今笙有些意外,忙迎了来问他:“三爷,您怎么来了,您应该好好休息的。”   他听言低笑:“爷的身体没那么差,喝点酒而已,还能睡上几日不成。”   今笙看他,果然觉得他好像气色还行,神采奕奕,没什么不妥。   不过,话虽如此,今笙却是记得他昨晚吐得稀里哗啦的样子。   请他坐了下来,今笙还是和他说:“三爷,以后我哥再让你喝酒,你可以拒绝的。”   苏长离听这话便笑了:“你这是心疼爷了?”   “……”被直接拆穿,他还笑……   “你不听拉倒,反正难受的是你,吐的也是你。”   “是是,你说得是,下次肯定拒绝他。”他向来是个节制的人,不论在什么事情上都不过太过,昨天,是个例外。   他非要喝,也便由着他放纵一回了。   三爷答应了,她也就莞尔,问他:“三爷,我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毕竟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不是说酒后吐真言吗?不知道大哥有没有朝三爷说。   “什么心事?”   “不然,大哥为什么要拉着你喝那么多酒?”   “他高兴呗。”   “高兴啊?……”她怎么有点觉得大哥是不高兴呢。   “定了亲,当然会高兴一下的。”   “哦。”这个解释好像也行得通。   “先不提他了。”苏长离已伸了手,想拽她到自己身边来,今笙扭身走开了。   “……”   “三爷,上午的时候古音来了一趟,带了好多月饼,比我做的不知道好吃多少,比卖的还要好吃,我特意给你留了些,你也尝尝。”她扭身从月饼拿了来,包装打开,送到他面前。   苏长离便接了,吃了口。   “怎么样,好吃吧。”   “还行。”   “古音说明日再派人送些过来给我,你要是喜欢吃,明个我派人送你些。”   “不用了,你留着慢慢吃吧。”   今笙作罢,把茶放到他面前:“三爷你喝点茶。”   “放心,我噎不着。”   “……”什么意思嘛,是在笑话她昨个吃个月饼还噎着的事情吗?   “坐过来。”苏长离唤她。   “……”不过,真是越来越不克制了,她知道他想干什么。   苏长离喝了口茶,也没继续勉强她过来,只是说:“爷这几天都闲着,你有想去的地方么?爷带你去玩玩。”   这就有些为难了,今笙如实的说:“三爷,古音说中秋后约我一块出游。”   苏长离微微挑了眉:“去哪玩?”   “游太湖。”   “……”又是游太湖。   “就答应了一天?”   “嗯。”   也罢,苏长离没说什么,茶喝完了。   “三爷,我已经答应古音了,不好推辞的。”   “嗯。”他应了声,又没让她推辞。   “今天明天,爷就好好陪你。”   今笙忙言:“三爷不用天天陪我,你要是有事,你忙便是了。”   “……”貌似被嫌弃了?嫌他来得勤快了些?   女子不都是希望丈夫陪伴的么?即使他们还没成亲,也是半个夫妻的吧!平日里,他也总是来看她。   看来笙儿对他并不依恋啊!   想想好像真的是这样子,他平日里不管多久来看她一次,她都没表现出依恋的样子,走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依依不舍……   这个发现,让人的心情不是太舒爽了。   ~   三爷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一言难尽,今笙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有说错什么,轻声问他:“三爷,怎么了?”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没什么。”笙儿对他并不依恋,他还能强迫着她非依恋不可么。   最难强迫的,便是人的心了。   他心里有些不痛快,却也拿她没办法。   “我还有些事,你先忙吧。”苏长离想了想,还是很不痛快,很难与她继续再愉快的聊下去了,索性站起来走了。   本想这几天好好陪她的,现在看来是他多想了,她根本不想他陪,也不需要的。   的确,一直以来都是他想要如何,却忘记问她,她需不需要。   是他,太自以为是了么。   ~   苏长离站起来就走了,今笙可是懵了。   “三,三爷。”她忙跟了上去。   “你不是说现在放几天假,很闲吗?”   他是很闲啊,那又如何呢。   “突然想起来,有些事情还没有处理。”   “三爷……”她喃喃一句,他是走得毫不犹豫。   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突然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还以为他会留下来好一会,突然事与愿违,他拨腿就走,她还是觉得很失落的。   “小姐。”外面侍立的袭人紫衣忙过来了。   今笙转身回了屋,坐下来想了一会。   莫名的觉得三爷好像是忽然就生气了,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话让他生气了。   她默默叹口气,薄叶已进来禀报:“小姐,湘君小姐来看您了。”   “哦。”她心里正失落着,一下子没转变过来。   湘君已提着一篮吃的来了,也是她做的月饼。   “今笙,看看我带了什么给你。”   “月饼。”她不瞧就知道了,味都闻到了。   “刚出炉的,还热呼着呢。”湘君自顾的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不会做,所以特意做了许多,各种馅的都有,够你吃一段时间的了。”   今笙打起精神来:“湘君你对我真好。”她自己也刚学做月饼,就没想过要送旁人吃些,现在一个个的把月饼送到她这里来了,她心里是很感动的。   湘君笑:“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诶,我刚看见苏大人出去了。”   “嗯,他刚来过,说是有事又走了。”   “看他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你们吵架了?”   “没有。”   “湘君,我现在真是觉得,男人心海底针,尤其是这三爷的心,摸都摸不透,说风就是雨,前一刻还好好的,和我说放了几天假,要陪我几天的,后面忽然就变了脸,说想起来突然有事,说走就走了。”   湘君听言笑说:“不会吧,我看三爷人挺稳的,不像是喜怒无常之人,一定是你说错了什么话,让人家不开心了。”   “……”连湘君都这么觉得?   今笙又仔细想了一遍,也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话。   “要不你把你们之前的话给我说说,我看看你都说了些什么了。”   “……”今笙想了想,她与三爷的谈话也没什么不能为人知的,何况这人是湘君,也就说了。   “是这样的,三爷说放了几天假,问我想去哪儿玩玩,带我去,但之前古音来过了,约我中秋之后一块去太湖出游的,三爷就说今天明天陪我好了。”   “就这样了?没了?”   今笙抚额,莫名的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了。   想了一会,她叹口气,说:“我是想着吧,三爷放了几天假是轻闲的,但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就不需要三爷陪着了。”   湘君笑:“所以,你就和人家说,不需要人家天天陪着了?”   今笙点头,觉得问题应该就是出在这儿了,但至于这么生气吗?   “三爷肯定是觉得你不重视他了,所以才生气的。”   “……”今笙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要如何重视他?   “我虽不是三爷,也不是男人,但将心比心,如果我的好意被拒绝,我也会难过的,当然,我是不会像三爷这样甩手走人的,因为我没有三爷这样生气的资本啊!”湘君是想到太子殿下了,在太子殿下面前,她是没有什么资格拽脾气的。   今笙有些发愁了,第一次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真的不会哄男人,尤其不会哄三爷。   “三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没脾气呢,我瞧他是疼你疼得紧,有时间了就会花时间花心思哄你高兴,没时间也会抽空来看看你,若不是想见你,用得着天天往你这跑,我看你倒是不太放在心上,从来都是女子依恋男人的时候多,到了你们这里,却是反着了,我瞧是三爷依恋你的多。”湘君叹了口气,真是羡慕她啊!有个男人肯在她身上花心思,偏她在这种事情上竟然还没开窍。   “……”今笙想了想,竟是无法反驳湘君的话。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去找他呀。”   “现在?”他才刚前脚走,她后面追过去,她还要不要脸了。   “你要是想让他今天多生一会闷气,你也可以不用管他。”   “……”三爷会在府上生闷气吗?她有些纠结,打内心来讲,她是不太想三爷不高兴的。   “唉哟,你想去就去吧,脸都皱成老太婆了。”湘君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她的脸粉嫩粉嫩的,捏起来舒服。   今笙被她捏得直咧嘴,忙打了她的手。   “刚好带着我做的月饼过去,就说送些月饼给夫人吃,多好的借口啊!”   “……”借口是不错,她有点动心,但是……   夫人好像并不喜欢她,府里没人喜欢她呀。   “别想了,你赶紧过去吧,我不耽误你了。”顾湘君站了起来,笑着往外走。   她真是一个在凡事上都极致聪明的女子,这样的湘君,应该得到幸福的。   “紫衣、袭人、薄叶,我们出去一趟。”今笙已站了起来吩咐,湘君的月饼,她只好借花献佛了。   这个节日,空手过去肯定是不妥的,人家会说她不懂事。   湘君送来的月饼量还不少,她一块全带了过去。   见不见得着夫人,不重要,反正人家不想见她,但她礼数还是要到的。   主仆收拾了一下,立刻就备了马车过去了。   谁说她不重视他了,她重视他……   只不过,她的感情是细水长流那样的,只有用心感觉,才能体会吧。   她若来了,三爷就应该明白她的心意了吧。   她不再是前世的顾今笙,也不可能再变回前世的样子,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便喜欢得痴狂,没有理智。毫无保留。   主仆一行上了马车,哒哒的去了太傅府上。   虽然不太想登门,但还是要来的。   再则,她早晚都要嫁入太傅府上,逃避也不是办法。   想通了,她也就大大方方的,坦然而来了,就像三爷出入她府上一样,她应该和三爷一样,从容自在,才不会太傅府这帮人面前失了气势,让这帮人欺负了去。   她已不在是前世的她,不管在自己府上,还是在太傅府上,她都不想成为任由人拿捏的那个人。   三爷的未婚妻,也不是第一次登门了,府里的仆人见过她一次,便记下了。   只不过,三爷却并不在府上。   迎她的苏平大管家一边请她进了锦墨居一边和她说:“顾小姐,三爷应该马上就回来了,您稍坐一会,我这就让人去找找三爷。”   今笙应了下来,人竟是不在府上,会去哪儿?   眼看外面太阳都快平西了,今笙默默的叹口气,还以为三爷是直接回府了,没想到他竟不曾回来。   今笙正想着这事,有奴婢走了进来,行礼:“顾小姐,老太君请您过去一趟。”   这是老太君身边贴身侍候的婢女,宝珠,模样俏,还是上次来太傅府上的时候,拦路截她过去的那位婢女。   她才刚到府上,椅子都没坐热,老太君便知她入府了。   今笙还是站了起来:“走吧。”   主仆一行便去了老太君那边,还是上次的地方,一进堂屋,就见里面满了人,都是围着老太君的,在一个大圆木桌上,看起来是其乐融融的样子。   夫人也在,坐在轮椅上。   奴婢侍候在一旁,大家吃着月饼、果仁、说笑几句。   今笙走了进来,大家忽然也就不说话了,一个个朝她瞧了过来。   “给老太君问安、给夫人问安。”毕竟照过一次面了,今笙也就行了礼,说:“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给老太君和夫人带了些月饼,请您品尝一下。”   她的奴婢把月饼拿来,她接过。   老太君听这话便笑了说:“带了月饼了呀,顾小姐有心了哈。”其实这是客人登门最起码的礼节啊!   今笙把月饼放在到一旁的桌上,亲自打开。   “是你自己做的么。”太傅夫人忽然问了句。   今笙直言:“是我二叔家的湘君姐姐做的,还热乎着,知道我要到府上来,特意送了许多过来,请老太君和夫人品尝,大家若是觉得吃着不好,告诉我一声,回去我告诉湘君姐姐,也好让她再学学。”   “……”就是那个被选上太子妃的顾湘君?   她都说是太子妃亲自做的了,还特意送给她,让她带过来,太子妃做的,就是不好,旁人能直接说难吃么?   说话之间,今笙已把月饼亲自送到老太君面前:“老太君,不知道您爱吃什么馅的。”   老太君笑了说:“我呀,是月饼都喜欢吃。”   “这点三爷倒是随了老太君了,三爷也是这样说的。”   老太君觉得,老三那小子本来就有许多地方随她的,现在今笙这么说,她心里微微高兴,一边咬了口月饼,细细品了一下:“哎哟,好吃,这月饼真是好吃,不愧是太子妃亲手做出来的。”   今笙便笑弯了眉眼:“湘君姐姐知道老太君爱吃她做的月饼,一定会很高兴的。”   太傅夫人暗暗拧了眉,这一口一个湘君姐姐,恐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关系好?   “夫人,您也尝尝。”今笙把月饼送到她面前,由她挑。   夫人便挑了一块月饼,咬了一口,品过,也只能跟着夸赞几句,转而又问:“你自己不会做吗?哪个是你做的?”   今笙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做的不好湘君姐姐的好吃,哪好意思摆放在一起,我会跟着湘君姐姐多学学的,等到明年,一定会送上自己亲手做的给夫人品尝。”   所以,等她拿来的时候,她会说这是跟太子妃学的?就算不好吃,她们也不能说难吃?   真是个心机婊……   在座的哪位不是人精,只觉这顾小姐还真不好拿捏。   夫人心里窝着火,本来上次木向晚因为她被老三打的事情都还压着呢。   “给顾小姐拿个凳子搁我这儿。”老太君这时吩咐下去,老让人站着,显得她们刻意刁难了,一会老三找过来看见指不定又要怎么想她们了,还以为她们欺负了他未过门的新媳妇了呢。   奴婢便忙拿了凳子,放在老太君身边的,意思让她坐老太君身边去。   “谢老太君。”今笙道过谢,在老太君身边坐了下来,但这么一来,她左右坐的人但是老太君和夫人了。   老太君说:“日后都是一家人了,还是要常来常往的。”   “是,老太君若是不嫌弃我烦,以后我会常来叨扰的。”   “听老三说了,你被选上了那个四大才女了。”   “都是三爷教的好。”   这功劳又归到老三头上了,老太君也知道,自家的老三,确实是喜爱她喜爱的不相话了,自己喜欢那一套字画也就罢了,还要教着她一块学,还要一块去选个什么四大才女出来,非要博个什么名头,让自己未过门的新媳妇到处张扬,他不但不在乎还在后面使把劲。   家里摊上这么个异类,也是令人头疼。   夫人在一旁暗暗蹙眉,说这个作甚么?让她显摆?   “顾小姐,上次晚儿去你府上找你玩,那胭脂是怎么一回事?”夫人压了几压,到底是把这事提了出来,她倒是要看她怎么说。   今笙神色便有几分的为难了:“夫人,事情已过去这么久了,不提也罢。”   为什么不提也摆?理亏了才不敢提的吧?怕在人前出丑?   太傅夫人可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她要是怕丑,她会让她更丑。   “顾小姐,上次晚儿从你府上回来之后,老三和晚儿就闹了别扭的,晚儿是老三的表妹,你要是胡闹也会让老三很为难的。”   今笙惊讶:“我没和三爷胡闹过什么,三爷和表小姐闹了什么别扭了吗?这事我不知道,没听三爷提及过。”   表小姐坐在夫人的旁边默不作声许久了,这时便出了声:“都过去这么久了,不说了。”   今笙忙说:“一定要说说的,回头我也好给三爷解释解释,让他不要对表小姐有什么误会才好。”胭脂的事情,她本不想提的,因为知道提了夫人也不会信,一定会相信自己侄女所说的一切,她说了真相,也只会被她们反咬一口罢了。   看夫人现在的样子便知道,她虽有可能知道一些,但并不全面,应该是从表小姐那里听说的,自然也是偏听偏信的,信了她的话。   太傅夫人只觉得一口老血压在了胸口,误会还不都是她挑出来的?她若不在老三面前乱说话,老三会误会?会打晚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太傅夫人也不太好把事情挑明了,难道要说晚儿给三爷当姨娘,她顾今笙不同意,在老三面前嚼舌根,还令老三打了晚儿?   老太君坐着喝了茶,她经历了几代人,荣华富贵、声色犬马,到了这个年纪,她什么没见过,什么看不明白。   老三的这个新媳妇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再看这表小姐,她若真有理,岂会错过令夫人为她出头的机会?她压着不想说,指不定去了人家府上一趟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呢,她这个儿媳妇啊,也是疼这表小姐疼得糊涂了。至于这顾今笙,一直不肯把话说清楚是什么原因呢。   顾及大家的面子么?   一时之间,夫人被噎得说不上话来,有片刻的尴尬。   老太君也就咳了一声:“行了行了,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不提就不提了。”   “老太君,什么事呀。”随着话落,就见三爷人已经进来了。   大家的心思都在这边,就连奴婢都支着耳朵想听她们说些什么,一时之间都没注意到他进来了。   苏长离走了过来,给老太君行了个礼,今笙也已跟着站了起来,看着他。   老太君笑着应了他:“没什么事,女人之间的家常话。”   三爷了然:“你们家常拉完了吗?”   老太君笑:“你这是想把人带走,就直说吧。”   “老太君,这可是您说的了,我这就带笙儿走了。”他虚揽了一下今笙,就真带她走了。   今笙忙说:“老太君,夫人,我先告退了。”   看这俩人走了,老太君笑着摇了头:“看他这护妻心切的模样,总是一副怕人把他媳妇吃了的模样。”   能让老三这样护着的女子,应该有她的独特之处的吧,他们家老三又不是笨蛋。   夫人脸色微微暗沉,这样的护妻心切,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第118章 囚禁铁笼   今笙跟了三爷去了锦墨居,路上的时候吩咐万青去通知厨房,让做了些小菜,一会送到他房里来。   今笙默默的跟在后面,最后随他一块去了客堂落坐下来,奴婢上茶,退下。   “怎么忽然过来了。”苏长离问她一句,语调平常。   今笙回他:“刚刚湘君拿来些月饼,做的比我好吃,我想拿来给三爷尝尝。”   去老太君那时,她已拿出来些月饼放在这儿了,便站起来由桌前拿了月饼:“三爷,月饼还是热着的,您要不要现在尝尝?”   “我不爱吃月饼。”   “……”今笙有种好心没被领情的尴尬,轻声低语一句:“你说不挑食的。”   “爷的话你倒是记得清楚。”   “有些话根本不用刻意记的,脑子会自动记住的。”   “……”她倒是对答对流。   今笙抿唇,小声问他:“三爷,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他给她一个冷笑的眼神:“你看出来爷不高兴了?”   今笙点头:“有一点看出来了。”   “所以,你是特意过来哄爷高兴的?”   “……”确实有这个意思,他看出来了。   “你打算怎么哄爷高兴?”苏长离已经靠要圈椅上了,姿态上有些的随意,明显心情已经很好了。   今笙垂眸,想了想,之后默默走到他跟前在他唇上便压下一吻,之后便又飞快的离开,退到一旁去了。   “……”苏长离看她的眼神有几分的不可思议,她用这样的方式哄他高兴?   今笙被看得有些的不好意思,尴尬。   三爷不喜欢她主动?   苏长离看过她,忽然有些忍俊不禁,可很快颜色一正,连名带姓直呼:“顾今笙,你胆子不小了,竟然开始知道撩拨男人了。”   “……”她又没撩拨别的男人。   “你知道这样后果很严重么?”   “……”顾今笙摇头,看着他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这男人可真不好哄。   “过来。”他勾了手,明明应该是勾人的手势,怎么看着都像叫小勾。   今笙站着不动。   “你不要哄爷开心了?”   “……”关键他好像并不开心,她不知道以什么方式哄他了。   “过来,坐爷怀里。”他再次说,多了几个字,今笙面红耳赤,自然是不肯过去。   “刚才还说要哄爷开心,不坐过来怎么开心。”苏长离便抚了额,发了愁的样子。   今笙默:三爷越来越不正经了。   “三爷,可以用饭了。”万青已在外面喊了他。   “……”苏长离应了一声,起了身,来到不肯到他面前的今笙跟前和她低语一句:“一会吃了饭,好好想想怎么哄爷高兴。”   今笙忽然觉得头皮发麻,已经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了。   她默默的跟着苏长离去了他房间用饭,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摆在房间。   今笙默默默的看着桌上的菜,都是她平日用的斋饭,她以前这样说过,他便记下了。   不过,苏大人并不是一个吃斋之人,他面前的都是荤。   两个人坐了下来,各自吃自己的菜。   “笙儿,看别人吃肉不馋吗?”苏大人冷不丁的问了句。   “不馋。”   “你真不像个孩子。”哪有孩子不馋肉的?   “……”在他心里自己还是个孩子?   今笙忽然咧嘴笑了:“三爷,你老对一个孩子做不该做的事情,就不会不好意思吗。”她要拒绝他一会所谓的哄他高兴。   三爷看起来已经没有不高兴了,不需要哄了。   三爷瞧了她一眼,她竟是笑得一脸得逞:“对自家孩子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哪有什么不好意思之说。   再则,该与不该都已经做过了,多做一次又有什么区别。   男女之情又是微妙的,一旦做过了,就很难再戒掉,一直控制着,会死人的。   今笙默默的闭了嘴,觉得三爷的脸皮又上升到一个厚度了。   三爷的脸皮一直都这样的厚吧,只是她才慢慢了解他而已。   一饭的功夫过去,奴婢进来把桌子收拾干净,侍候两个人洗了手,漱口,退下。   苏长离便转身坐在了自己床上,喊她:“笙儿,过来。”   我不过……   今笙内心是抗拒的。   “三爷,你看天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实际上吃过饭后,外面已经黑了。   忽然和他提走,苏长离的语气就变了:“你敢走试试。”   一副不满足他绝不放过她的架式,霸道又傲气的坐在那儿,等她主动靠近,撩他。   今笙看着他,慢慢的走到他面前。   三爷不就是想亲她么?她走过去,由他亲好了。   她站在他面前,等着三爷伸手拉到他怀里,他以往都是这样子的,但这一次,三爷没有丝毫要动手拽她过来的意思,只是挑着下眉,看着她说:“笙儿,自己坐到爷腿上。”看她别别扭扭的样子,他倒是起了捉狭她的心思了。   今笙有些气结,有种被刁难的感觉,她不由得绷紧了小脸:“三爷,我又不是青楼的,我不坐。”扭身,她就要走了,有些被气住了。   “……”反应这么激烈,三爷微怔一下,却是很快就起了身,把人抱住了。   腰身忽然就被抱紧在他怀里,三爷的脸庞已贴在了她的脸上。   “胡说什么呢,爷就是想逗逗你。”他寻着她的唇噙住,密密麻麻的吻啊!   今笙觉得身子发软,人被扭转到他面前来,不知不觉便跟着他在床上坐了下来。   他坐在床榻边上,她被他摆开姿势坐在他怀里。   想抗拒,又有点欲拒还迎的羞耻,她不喜欢这样坐。   被他一遍遍的索取着,亲到发麻,他肆意的在她小嘴里扫荡了一圈又一圈,两个人的气息都重了起来,她便嘤出声来了。   待到分开之时,她已躺在了床上,他则静静的伏在她身上看着她。   今笙羞得无地之容,以往再怎么胡闹,也不会躺在床上。   躺着的感觉,甚是羞耻的,尤其他又有反应了。   她满脸通红的想要起身,推了推苏长离。   “我要回家了。”她低声说,想尽快逃离这个水深火热之地。   真不想放开她。   真想就此剥了她的衣裳,畅快一回。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闪过几回,到底是克制住了。   苏长离慢慢起了身,今笙忙坐了起来,想要赶紧离开的,苏长离却是伸手揽了她,抬手,他顺了一下被他弄乱的秀发,给她捋顺了。   她不整的衣衫,他也给她轻轻动手整理了一下,不然,一会从这里衣衫不整的出去,别人还以为他把她怎么样了呢。   今笙一时情急,想要逃离,自己也没注意太多。   看苏长离忽然动手给她整理,心里不觉一暧。   三爷虽是霸道了些,却是个细致的男人。   她悄悄瞥了他一眼,三爷神色已经正常,没有之前那种被染上的**了。   她心里也慢慢平静下来,忽然就问了句:“三爷,你高兴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   苏长离嘴角到底是噙了笑,和她说:“高兴,如果能更进一步,会更高兴。”因她一句话,他便又忍不住,捕捉着她的唇吻上一回。   “……”她不该问那句话的,问过之后,整个人几乎被他镶入到他身体里去了。   她没有挣扎,本是想着由他尽兴一会,再亲热了一会,整个人几乎要被他给捏扁揉碎了,她也是被弄得浑身发麻,忽然,她就觉得胸口一紧。   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竟然上手到她那里了。   从未被触碰过的地方,全身立刻麻得不像话。   触碰到手上的感觉大小刚刚好,却柔软得像面团一般,任由人拿捏。   隔着衣裳,他没忍住,上了手。   在她轻微的抗拒中,他气息又重了些,感觉某一种胀得极疼,令人发疯,便越发的要抵死纠缠怀中娇眉得不像话的女子,隔着彼此的衣裳今笙都能感受到他的反应,顿时就清醒过来。   “三爷,我要回家了。”她是吓坏了。   他上下其手的,她又在他床上,她真怕自己会失了身。   她忽来的一句话,还是令他清醒了些。   默默的叹口气,瞧她是怕了的样子,他的手慢慢把她的衣裳拢起,声音稍和沙哑的和她说:“爷控制着呢。”   这还叫控制?他就差没剥了她的衣裳了。   “笙儿今天是真把爷哄高兴了,走吧,爷送你回去。”   所以,他这是在鼓励她?以后都用这种方式哄他?   不要脸。   今笙默默的坐起来,不说话。   苏长离又重新给她把头发捋顺了,衣裳拢好了。   今笙再不说别的,整理好自己,她站了起来,这才和他说:“三爷,我自己回去,你不用送我了。”   “反正爷闲着也是闲着。”他自是要送她的,大晚上的,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虽然她身边是有几个婢女陪着。   “走吧。”虚揽了她一下,苏长离拉了门,今笙只好跟着他一块出去了。   今笙跟着他出了府,外面月亮高照,但到了晚上,院里外面都是冷清,极少有人出来。   今笙上了他的马车,到了晚上,马车里也显得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她稍微离三爷坐得远一些,反正也看不见三爷的模样,今笙垂眸,这样就避免了一些尴尬的。   刚才三爷实在是太不要脸了,说什么他有控制,可她感觉胸都被他揉得发疼了,那么用力,她下意的揉了一下自己的胸,觉得胀得有些不舒服,就好像身上有某处在痒痒,不抓一下是非常难受的。   其实,她也正在迅速的发育中。   “……”苏长离的视线挺好的,何况这马车里也算不得伸手不见五指,只不过对于今笙来说,她忽然进了马车里,觉得漆黑罢了。   他默了一会,觉得血往上涌。   好在这一段路并不长,马车哒哒的到了国安候府,今笙直接下了马车,也不和他说好说歹了。说多了,三爷这个人分外的会得寸进尺的。   这事之后,又过了一天。   八月十五这天三爷没再过来,明明说放几天假会陪她的。   过了这天,今笙也就去赴古音的约了。   之前俩人约好了,并没有请别的人,她也便没有带旁人过去,只带了自己的婢女。   去了目的地,太湖周围依旧是人来人往,湖中游船也不在少数,不论什么节日,这里总是最热闹的。   有位婢女快步迎了过来,是古音常带在身边的婢女。   “顾小姐,我们家小姐已在船上等你了,您请。”   今笙便跟着婢女上了船,人还未曾入船,就先听见了古琴的声音,声音宛然动听,宛如天籁之音。今笙进了船,就见古音玉手拨弄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有节奏的拨动。   她今日一身的黄衣,听见声响,便笑吟吟的瞧了过来,竟也是美得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眉之间隐有一股不同凡响的豪气。   “重楼,你来了。”她已站了起来,面露高兴之色。   今笙含了笑:“古音,在这里抚琴,你好生惬意呀。”   “不只是抚琴,我们还可以作画,你要是高兴,我们还小饮一杯,你看,我都准备好了。”为了作画,她特意把制定了的两个画板带了过来,还带了壶酒。   今笙还从未喝过酒,她笑着说:“我正在吃斋,我喝茶就好了。”   “行,你随意。”两个人一块落坐下来。   船已开始缓行,奴婢们侍候在外面,两位小姐在里面说话。   与此同时,就在不远处,有艘船也正在缓行着,船里坐了两位贵气的公子,顾燕京、苏长离。   江小树在一旁侍候酒水,给两位贵公子把酒斟上,又把果仁都摆上了,她便退到一角侍立。   “干吧。”顾燕京拿了酒,男人之间在一起无非就是喝酒。   苏长离说:“我现在戒酒了,我喝茶便好。”   “……”顾燕京微愣一下,随之笑骂一句:“你还是不是男人了,这话都能说。”   “我现在看见酒就想吐。”苏长离喝了自己皮袋里准备的水。   “……”顾燕京竟是无言以对,他怎么这么赖皮呢?   “照你这么说,以后和笙儿成亲那日,你也不喝酒了?”   “那日另当别论。”   “你就直说你不想和我喝酒得了。”   “你明白就好,喝成那样子你不觉得很丢脸么?”尤其还在笙儿面前吐得一塌糊涂。   “……”他真没觉得丢脸:“有啥好丢脸的?”   “……”没有喜欢的人,果然无后顾之忧。   顾燕京只好一个人喝酒,把自己的酒和他面前的酒顺便都喝了,不喝拉倒。   几杯酒下肚,他忽然对身边侍候的婢女说:“江小树,你出去,这不用你侍候了。”   江小树行了一礼,退到外面去了。   不让她侍候,她正好可以坐边上看看风景吹吹风。   那时,顾燕京对苏长离勾勾手,低声喊了句:“妹夫,给你说件事。”   苏长离便靠近他一些,听他低声说:“我真不想娶那个什么公主。”   “……”憋了几日,他终于说了。   “有没有办法让公主自己把婚给退了?”   “没有。”他真没有。   “你不打算帮帮你大舅子?”   “我想帮。”但他真的帮不动,难道他要去和公主说,让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他有什么资格让公主这样做啊!   顾燕京瞧他一眼:“你和笙儿是两情相悦了。”可苦了他了,却要娶一个心里装着别的男人的女子,而这个男人还是他妹夫。这话他没说明,但苏长离不是个笨蛋,想必也能领会了。   苏长离便说:“你日后也可以娶个两情相悦的女子。”   “然后让她做妾?天天干侍候人的活?”   “……”   既然正室之位给了公主了,他就算有什么两情相悦的女子,若跟他还不是要委屈求全做个妾,妾的位置总是卑微的,到时候还不是由正室欺凌,就算他护着,有些东西还是给不了的。   他总是想把正妻的位置,留下来给合自己心意的女子的,虽然那个女子还没出现,但正妻之位,就不该是公主这个人。   顾燕京又喝了一壶酒,不知不觉脸上便喝红了。   “大舅子,你少喝点酒,一会笙儿见着了,你又喝多了,不是要怪我没劝你了。”   “你跟着一块多,她就不怪你了,还会心疼你。”   “……”他这大舅子也是个无赖,但他真不想喝。   他要是喝了这一口,顾燕京一定会让他喝得和那天一样多。   他自然是知道,他就是心里不痛快,但又无处可泄。   “你还是找你婢女陪你喝个痛快吧,我出去望望。”苏长离站了起来,往外走,他想看看笙儿的船到哪儿了。   虽然说今天笙儿不需要他陪,昨天他也没去陪她……   渐渐的,他也发现了,实在是自己想多和她腻歪一会,她反不太需要他。   这个发现,确实挺让人不舒坦的,不过,想到那天她讨了他的高兴,今个,他还是过来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走到船舱外,他四下望了望,他早就约上了顾燕京在这儿等着了,也知道古音的船是哪艘,笙儿过来的时候他的人也进来禀报了。   湖面上的船倒是不少,成群结队的出游。   那时,顾燕京望着眼前的酒气笑了。   苏长离这个人,真是让人牙痒痒啊!   “江小树。”他唤了一声。   江小树忙进来了:“奴婢在。”   “过来,陪爷喝酒。”   “奴婢不会喝酒。”   “学。”顾燕京把酒倒在碗里。   “喝吧。”   江小树咬咬唇,她是有偷品过酒的,知道酒的味道并不好喝,所以一点不喜欢喝,但大少爷发话了,她不能拒绝,也只有抱着喝就喝吧,当水喝就是了的决心了。   江小树走了过去,来到顾燕京旁边,她抱起放在他边上的碗,不敢品味,咕噜咕噜一气咽了下去。   顾燕京有些惊讶,看着她:“江小树,你够猛的啊!”他也把自己碗里的酒干了。   江小树只觉得辣到嗓子眼里了,吸了口气:“大少爷,我能吃点这个么?”她指着桌上的干果。   “吃吧。”顾燕京又把酒给她倒上了。   她现在虽是突飞猛进的长个子,但站在顾燕京的身边,脑袋也没能高过他。   她一张小脸倒是越加的粉嫩,人也长开了不少,精致得像个陶瓷的娃娃,尤其是脑袋上这个蘑菇头,显得整个人娇俏得不相话。   “来,陪爷再干一杯。”   江小树吃了口干果,嚼得嘎嘣嘎嘣响,吃了一口,只好拿起碗再干了这一碗酒,当水似的咕噜咕噜给干了。   顾燕京忽然就有些想笑:“江小树,你倒是够野的,你酒量不错吗?以往常喝酒?”   感觉被大少爷赞美了?虽然那个野字感觉不好听,但因为他笑了,他笑的时候尤其的好看,就好似那一次撞在他的马上,他人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脸上也挂着笑,好像神明降世。   ~   干过第二碗酒,他又忙拿些干果吃了,一边回他:“没有,奴婢没有喝过酒。”   后来发现,大少爷再给她倒酒,大少爷亲自给她倒酒。   这通常都是奴婢干的事,莫名的有点飘飘然,看来大少爷是喜欢别人陪他喝酒的,有了酒喝,喝痛快了,大少爷心情就好了。   江小树又干了一碗。   连干三碗后,江小树着桌上的果仁吃着,觉得眼前有些黑,脑袋也有些飘,她下意识的说:“大少爷,我觉得我脑袋有点晕。”   “……”   扑通,娇小的身子便扑了过来,一头栽在他身上。   他本应该一把推开的,还是下意识的伸手抚了一下,江小树一张脸通红,像熟透了的苹果,小嘴微张着,能塞进自己的手指头进去了,看着有些可笑。   这臭丫头,瞧她喝酒的那野劲,还以为她真能喝呢。   顾燕京随手把她放在旁边坐着,她是坐不住的,身子软得不像话,直往下掉,他索性就把她放在一边躺着了,不能喝还逞强,真想把她扔到湖里淹死算了。   淹死她,也就是想想而已。   “燕京,快出来。”外面忽然就传来了苏长离的声音。   “怎么了?”顾燕京已经腾的站了起来往外去,听得出苏长离声音的不对劲。   “燕京你看,笙儿的船忽然就快了许多,去了那边了,那边忽然多了些同样的船,你还能分清哪个是笙儿的船吗?”   “……”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了,转瞬之间,那边的转都进入了一个转弯口,因为这四面都是大山小山,就连湖中也有小山环绕,山与山相连,在那个转弯口,苏长离这边就看不见顾今笙的船了,也就是说,那些船在他们的视线里要消失一会了。   苏长离说:“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有一样的船也没什么奇怪的吧,许多的船都是租来的。”   “难道这里还会出现海盗不成。”   苏长离瞧他一眼,转身吩咐:“万青,吩咐下去,让船立刻朝那个方向划去。”   ~   一言,还真让顾燕京说中了。   不管会不会出现海盗,顾今笙确实是遇着些麻烦了。   她正与古音坐在船里,一个一块画板的准备来作幅画,哪料船忽然晃动起来了。   就在一转弯处,忽然有船急速靠了过来,竟是直接往她们船上一跃而上。   侍立在船外的婢女忽然瞧见有人上了他们的船,竟是吓得不知所措,倒是薄叶胆子向来极大,她挥拳就拦了过来。   “船上发生什么事了吗?”今笙已被惊动,她作势要去看看,船晃得她几乎都站不稳,还不待她走过去,就有几个陌生人持刀闯了进来,直接拿刀逼在了她和古音身上了。   “识想的,就给我们走,否则,要你们的命。”其中一个厉声喝道,拽着顾今笙就往外走,她这才发现,她们的船不知何时停在了一处无人烟之地,她们的船被几艘船包围着。   “上去。”她和古音被推向了踏板,这并不是通向回家的路,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方向,太湖之大,她甚至没有游到过尽头,更不知道自己处在哪一个山头。   很快,她们从踏板上了山,这是一座山。   身后的婢女也很快跟了上来,并没有人死亡,全都都抓来了。   薄叶也不例外,跟着一块来了。   倒不是她被某些人抓住了,实在是袭人紫衣被抓住了,她不能不受威胁,只能被擒。   现在看来,她们所有的人都被一伙盗贼给抓来了,也不知道要把她们送到哪去。   “大哥,你们想要多少钱,你们说个话,我好派奴婢回去取钱。”一帮人走在并不平坦的山路上,今笙还是很快镇定下来,决定和这些人谈下条件。   抓她们一帮女子,无非就是为了钱吧。   “哼,钱我们自然是会要的,会派人通知你们的家人的,等着吧。”   “你们认识我们?”今笙询问。   那人问也不曾问过她们的身份,便说了那样的话,听起来应该是认识她们了,难道试先就把她们的身份打探清楚了?   什么样竟然盯上了她们?   这船是古音定下来的,难道是盯上了古音?   顾今笙心里寻思着,古音一直没说话,紧抿着唇,看起来应该是挺紧张的。   “少废话,快点走。”那人不愿意再搭理她,赶着她快步。   这帮人都露了真面目,一点也不怕让她们瞧见的样子,难道就没打算让她们活着离开?   今笙默默的观察了一下,有十个人呢。   本以为是和古音出来游玩一下,她也就和往日一样,带了三个奴婢出门。   古音这边也一样,只带了一个贴身的奴婢侍候着。   真的是世事变幻无常啊!上一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的事情,今世却一再经历,可既然发生了,她还是要镇定下来,默默的记了一下路线。   要是能找个机会逃跑该多好啊!   很快,一行人被推到一个山洞里去了。   真的是一个山洞,但进去后却别有洞天,里面明亮宽敞起来,却也是一片潮湿。   “全都进去。”后面的人吼,奴婢们都一声不响的跟着进去,虽然害怕,倒也没有失态。   “全都进去。”她们被往中间的一个铁笼子里赶,虽是不情愿,也不得不钻进去,有人那么高的笼子,好像就是为她们量身定做的一样,大家都钻了进去,之后笼子的铁门被关上,上了锁。   把她们锁在了这儿,有几个人留下站立看着他们,其他人走了。   “古音,你害怕吗?”今笙瞧她一路都没啃声,低着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便问了她。   古音抬头看她一眼:“我们要是死在这里,怎么办?”   古音果然是害怕的,今笙还是忙安慰她:“放心吧,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死的。”   古音低声说:“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说什么不会让她死,她怎么救她?   今笙笑笑:“他们要的无非是钱,我哥和三爷知道了一定会救我们的。”   古音瞧她,她倒是自信非常,好像他哥和苏大人一定能把她从这里救出来似的。   古音神色暗了些,轻声说:“万一你哥找不到这里呢,他们拿到钱就把我们杀了呢?你看,这是铁笼子,又上了锁,我们跑不出去的。”   这个问题顾今笙也想过,但她还是说:“我们应该往好的地方,想有希望的事情。”她这样想,还要不要活了,吓都要吓死了。   “你倒是挺乐观的。”   “怎么着都要活下去,不如高高兴兴的吧。”   话虽如此,古音好像并不太高兴,她转身在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   今笙看她一眼,默默叹口气,古音小姐一定是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吓坏了。   她到底是经过两世的人了,也死过一回了,相对来说便镇定多了。   她走到一边,和薄叶悄声说:“我们怎么会忽然让人给绑架了,这些人是怎么上咱们船的?”   薄叶小声回她:“奴婢当时就看见咱们的船进了一个转弯处,旁边有小山挡着,相对来说比较隐秘一些,当时旁边也出现不少的小船跟着咱们一块走,奴婢并未放在心上,以为都是出游的人,后来就有人往咱们船上来了,奴婢发现那些船的人全是这伙坏人,是早有预谋的啊,袭人和紫衣被抓住了,奴婢只好束手就擒跟着一块被抓进来了。”   定然是早有预谋,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船专门等着她们,直到她们的船进了转弯处。   她默默想了一会,这些人还知道她们的船必经这个地方?所以早在这里等着了。   转眸,她看向古音,过来小声问她:“古音,你说这些人是不是想绑架你来着?”   古音摇头:“我不知道。”   今笙觉得是,她表哥家有钱啊!   这船又是她弄的,那船夫也是早就瞄好了她,与人狼狈为奸,把船弄到了这里。   她心里猜测着,就是没有猜测到这些人是冲她来的。   后来,苏长离和顾燕京的船到了这边的转弯处。   四下看去,往这边往来的人稀少,这里已经相当偏僻了。   四面看去,四周没有看出有任何的不妥,大小山环绕,但顾今笙她们的人,就这样没了,连船也一块没了。   “再往前看看。”顾燕京吩咐下去,继续划船。   实事上,当他们的船再次上岸之时,已有人匆匆迎了过来。   “三爷。”萧凌匆匆而来。   萧凌是太傅府上的门客之一,专为他做事情。   “您看。”他递上来了封信。   苏长离展开了信,上面写了几个字:“苏大人,想赎回顾小姐吗?那先准备黄千万两吧,三日后,会再给你消息。”   苏长离的脸色便沉了下来,顾燕京伸手拿过信瞧了一眼,脸上也是微微一变。   “怎么一回事?”他问。   萧凌答:“这封信是之前是有送到府上的,却并不知道是谁,苏管家收了信后便派我把这信送过来了。”   “回府。”苏长离走了。   “笙儿怎么办?”顾燕京拽了他。   “先筹钱。”   “……”黄金万两,可不是小数目。   苏长离抬步离去,顾燕京也准备走,忽然想起里面还有个人正睡着,刚想吩咐林枫把人抱出来,他已经很自觉的把人抱出来了。   “死丫头,居然还在睡。”顾燕京有几分的没好气,一把给拽了过来。   “……”林枫没想到,燕爷会亲自把这小婢女抱走。   踩着踏板上了岸,顾燕京的马被牵了过来,他直接上了马,策马离去。   江小树睡得像死猪一样,在马上都没有醒过来。   第119章 回府   给三天的时间筹一万两黄金,这说明三天之内,笙儿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坐在书房,苏长离靠在圈椅上合上眸子,他要好好捋一捋,是谁绑走了笙儿。   时间慢慢过去,已是入夜了。   这一夜,不论对谁来说,都是一个极致难熬之夜。   国安候府那边也封锁了笙儿不曾回府的消息……   与此同时,被抓过去的几位主仆终于也抗不住了,坐在笼里你靠着我,我靠着你,合着眼,睡了。   洞中并非完全黑暗,还有一丝烛火点燃,照亮这里的一切。   古音也便靠在一个角落里,看着这几些个沉沉睡去的人。   真的是一位很特别的女子,连身的奴婢都很不一样,在这样的环境里竟然可以真的睡得着,她就不会害怕么?   古音默默的闭了眼,四周安静得只有她们沉睡的呼吸声了。   第二日。   由于在洞里,也看不见外面的天色,并不知道是天黑还是天亮,今笙醒了过来,便瞧见古音正睁着眼看她。   忽然对上她的眸子,古音似乎吓了一跳,很快笑了笑:“你醒了。”   今笙正和薄叶靠在一块睡觉,她醒了,薄叶也很快醒了,她是一个很警惕的人。   “古音,你一夜都没睡吗?”今笙悄然挪到她旁边问。   “睡了一会。”   “你别害怕,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古音轻声问她:“你哪来的自信会觉得我们一定会没事?”   今笙低笑:“如果时刻想着我们一定会死,我们恐怕连个好觉都睡不安稳。”既然还不知道结果,不如往好的方面想一想啊!   古音发现她是一个心里想得很美的姑娘,总是往好的方向想……   古音望着她,淡淡的笑笑,担忧的说:“我们一夜未归,家里估计要担心死了。”   “嗯。”今笙也这么觉得,哥哥知道后一定急坏了。   三爷也会着急的吧!   古音又担忧的说:“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一夜未归,对我们的名声恐怕也不太好,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我们。”   这个问题今笙也考虑过,她默了一会,说:“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了。”命都快没了,还管什么名声,她现在只要活着出去就好,而且,现在所有的希望,好像都寄托在了旁人的身上,她却是没有一点自救的办法。   看这个铁笼,还被上了把锁,现在连锁都没有办法打开,即使是打开了锁,还不一定能跑出去,那边有几个人轮流看守着她们,一个个手里拿着刀,除了薄叶,她们全是手无缚鸡之力。   “吃饭了。”有个粗壮的汉子朝她们走了过来,手里拎了个篮子,里面装了碗清淡的粥,放在了铁笼门前,那里有个小门,仅够放只手出来把碗拿进去罢了。   放下了送来的饭,那粗壮的汉子转身走了,到了外面,不远处有个桌子,有两个人晚上在此值夜,一边喝着小酒,这会是到了换班的时间了,便有人前来和他们交换了班次,那两个人打着哈欠走了。   薄叶这时把粥拿了进来,小声说:“奴婢瞧瞧会不会有毒啊什么的?”她拿了自己的发簪,擦干净,在粥里试一试,见银簪没变色。   “小姐,应该可以吃的,没有不干净的东西。”   今笙盛了一碗粥,转身先给了古音了。   “古音,吃碗粥吧。”   “我吃不下。”古音摇了头,靠坐在那里显得有些疲惫的样子。   今笙小声和她说:“吃不下也得吃的,万一有机会我们逃跑的话,你就没体力了。”   古音瞧了一眼铁门,笑了一下:“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逃出去吗?”   “逃不逃得出去,先吃了再说,总不能饿着肚子吧?饿着肚子等死会很难受的诶。”   不知是不是被她的乐观感染,古音打起了些精神,接了碗:“真是服了你,还有心情吃得下。”   今笙心里苦笑,吃不下又如何?她可不想还没被救出之前就饿得两眼昏花,更不想当有机会逃跑的时候,却因为饿得发晕拖了后腿,跑不动了。   两位小姐都吃了,婢女也跟着各自喝了一碗粥。   昨天被抓过来后就没吃上东西,到现在才给喝一碗粥,哪能管饱?还是很饿的,但也只能忍着了。   人家给的饿量,就是饿不死就成,哪里会让她们吃饱。   吃过喝过,昨天又一天没小解了,今笙看了看那边刚换班过来的两个人,这俩人明显精神不错的啊!在一旁谈笑着,喝着小酒。   “古音,你内急吗?”今笙问她。   古音看她一眼,还真是内急了,毕竟在这里憋了一夜了,刚一碗粥下去,就显得急了些,她只能默默点了头。   “薄叶,和她们讲,咱们内急。”今笙吩咐,又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喂,几位大哥,能否给我们行个方便,我们内急。”薄叶嗓门大,立刻传了过去。   那边正坐着吃酒的两人探了脑袋看过来。   “快点,忍不住了。”   有人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瞧了一眼笼里的几个女子,都是没有招架之力的女子,谅她们也跑不了,就是跑得了,也跑不出去。   “麻烦。”那人嘴里一边嚷嚷着,一边还是给开了锁,放她们出去。   “快点,这边。”那两个看守她们的男人把她们往外领。   外面果然是已经天色大亮,又过了一夜了。   “就去那边,快点。”   出了这个洞外面就是不平的山路,路两边是野草丛生,两个壮汉直接避了身,丝毫没有要看她们或者对她们非礼之意。   几个人去了那边,找了个地方先解决了内急,也各自暗暗打量四周,遍地的野草,看不见人烟,她们人多,又都是女子,想全部跑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块出跑太容易引人注目了,还会惹怒了对方,可能还没跑上几步就立刻让对方追上了,要是惹得对方先动了刀就麻烦了。   大家解决了内急,也就站了起来。   那两个人虽是没有看过来,却是一直在催。   “快点,好了没有,快点啊。”   见几个女子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又忙把她们往里面赶。   太傅府上。   苏长离依旧坐在书房,手里抄着一份佛经,旁边堆满了纸卷。   似乎只有这样子,才能静下心来。   “三爷。”萧凌匆匆走了进来。   “三爷,已查清楚了,那位古音小姐,她的母亲原是朱府的小姐,后来远嫁了,说是嫁给了一个什么跑江湖的,当时和朱府上闹得并不愉快,她远嫁没多久生下古音小姐后就去逝了,几个月前古音小姐的父亲也去逝了,这古音小姐便投奔到朱府上来了。”   萧凌递上一份查来的资料,苏长离瞧了一眼。   “如果她父亲的身份属实,真的只是一位跑江湖的,与她母亲成亲后就过起了农夫生活,她是如何被培养成才的。”   萧凌听出他话中之意,三爷怀疑这古音小姐来历不明,参与了绑架顾小姐一案:“三爷,朱府那边也收到了同信的信,要黄金万两呢。”   “所以,她做事还算周全。”   “……”三爷的脑洞,一般人不能理解,有哪条证据可以证明古音小姐有古怪?   “传万青过来。”   “是。”萧凌出去,片刻,万青被传了进来。   “把这封信,立刻送到青龙会去了,你和梅风一块前往。”是要他们之间有个照应。   “是。”万青应声,接过信,立时去了。   万青前脚离去,顾燕京人也找过来了。   他直接推门进来,来到他面前问:“还没有笙儿的消息么?”   由此一问,看来他也一样了。   苏长离点了头:“还没有消息。”   顾燕京坐了下来:“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敢绑架了笙儿,一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笙儿的事情不宜张扬,等查清楚了,我来处理便是了。”   “你查清楚了?”   “暂时还不清楚,十有**和青龙会有关。”   “青龙会?”   苏长离闭了一下眼,整理了一下思绪。   “这事说来话长,要从你们府上的周姨娘和周运说起,在笙儿上次前去祈福之时,便曾遇着了一次刺杀。”他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下。   “这次绑架笙儿,要万两黄金只是个幌子,也许真正想要的是我的命。”他弄死了人家的二当家,人家这是寻仇来了,不然,也不会把信直接送他府上了,而是送国安候府去了,就这一个步骤上的差池,便是最大的疏漏之处,若不然,他也只当一般绑架去猜想了。   顾燕京望了他一会:“若是这样子,到时肯定会派人给你送信,由你亲自把黄金送到指定的地方,他们的人埋伏在四周,趁机射杀了你。”   “不错。”   “到时候由我代你出面去。”   “要你冒这样的险,笙儿知道了还不得怨死我。”   “我是武将,这种事情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话是如此,真有无数的埋伏在暗处,无数的箭对着他,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跑得了,但笙儿是他妹妹,他是一定要救的。   “你不觉得我们的体型不太一样?以假乱真有些困难?”   “倒也是,我比你壮实多了……”   “……”   苏长离望他冷笑笑,他不是不壮实,他只是看起来比他稍微清瘦了些,顾燕京属于粗犷的体型,毕竟他是武将,整天都在舞刀弄枪,他没他这么痴迷罢了。   “放心吧,笙儿不会有事的,我已派人送了信过去,他们不敢少了笙儿一根头发。”   ~   苏长离派出的那封信倒是很快就被送到青龙会了。   接到这封信的青龙会的大当家黑着脸坐在座上,看完手里的信。   信上面写着:各位青龙会的小贼,苏某人的未婚妻暂住在你们这几天,你们最好给她好吃的好喝的供好了,若是笙儿回来后少了一根头发,或者饿瘦一些,老子把你们青龙会的窝全端了都是小事。   苏长离留笔!   “岂有此理,这苏长离是故意要和我青龙会过不去吗?我几时见过他的未婚妻了。”   说了这话,忽然又会过意来,怒问:“说,是不是你们中间有人又绑了他的未婚妻了?”   下面的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在他面前的都是他亲近的人,平日里大家都是坦诚相见,并不戴面具的。   大家摇头:“没有,我没有。”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信,这苏长离是想找个借口要把我们青龙会给干了。”   下面数十个兄弟拿着信来回传过来传过去,挨个看了一遍。   其中有一位忽然就上了前,说:“大当家的,其实,是小姐做的。”   “什么?”   “自从二当家的惨死后,小姐就一心想为二当家的报仇。”   这事大当家的是知道的,但没允许她去找苏长离报仇,也是怕她去送死。   大当家的不允许,但她私下里带了些人。   二当家的活着的时候还是有些兄弟与他亲近的,他惨死了,还是有些人为此悲伤的,后来二当家的女儿提议了为父亲报仇一事,为二当家的悲伤的人自然就听她的了。   大当家的不同意,那就偷着来了。   所以这事,大当家的是真的不知道了。   现在听下面的人一讲,他也是气得直叫:“糊涂,与朝中大官员作对,对我们青龙有什么好处?”倒不是他不想为二当家的报仇,只是遇上更狠的人物,不认怂不行,难不成真的葬送整个青龙会?   现在人家的信都送到门上来了,笃定了人就在他们手中,不承认都不行。   何况,还真是他们的人干的。   不把人安全送回去,他几乎可以预见,不久之后,青龙会就会被血洗了。   青龙再怎么高手如云,但想想二当家的死,还是不寒而栗,那位苏大人,也不好惹啊!   干他们这一行的,打打杀杀,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这就是常态了。   每一个加入到青龙的人,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被人报复,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   遇上了狠的,除了认栽,还能如何?   你弄了人家,人家报复过来,天经地义之事。   若不服气,自然也可以继续报复回去。   ~   洞中……   几个人在这并不大的空间里坐了大半天了,饭也没有吃饱,那边的两个人倒是小酒小菜的没断过,还玩起了猜拳,倒是兴致不错。   古音靠在角落里继续坐着,今笙则是站了一会,来回走了几步,活动一下身子骨。   薄叶则是锁着眉头盯着那只铁锁发呆,她在想怎么才能把这锁打开,她刚偷偷的试过几次了,还是打不开。   袭人紫衣饿得不行,那点粥根本不够用啊,哪这样饿过,反正也出不去,两个人靠一块歇着了。   古音的一个婢女也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大家的情绪正常,没有表现出太害怕的样子来,都老老实实的待着。   忽然,有人朝这里走了过来。   “老大。”不远处坐着喝酒的那两个人忽然就站了起来,一瞧来人,忙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啪……”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那两个人的脸上都被他们口中的老大各掴了一个巴掌来,一下子把脸打偏了。   “混帐,谁许你们擅自行动的?回去之后帮规处置,现在立刻把人放了。”   两人懵了一下,略有不甘:“老大,二当家的死不能不报……”   “我再说一次,把人放了。”   到底是老大,在他的震慑下,那人虽是不甘,还是走了过来,把铁笼的门打开了。   “顾小姐,这纯属误会一场,您请,我这就送您回去。”   今笙瞧了一眼那个铁面的男子,看他们的对话,想来便是他们的老大了。   什么二当家的死不能不报,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暂时压下心里的疑惑,既然人家要放她,她自然是要离开的。   她从里面走了出来,婢女们也忙跟着她往外走。   “笙小姐,请。”   沿着来时的路,她们一行人往外走,那铁面男人护送她们离去,还是来时那条路,就见有船候在那里,且是无数的船。   那铁面的男人脚步微顿了片刻,似乎有些许的意外。   在接到苏长离的信不久后,他便跟着属下秘密而来了,当时湖面上也并未看见有什么船,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功夫,湖面上竟是多了这么多的船。   顾燕京和苏长离就在其中的一艘船上站着,看到从某一处走来的人,他们的船靠近了些。   “笙儿,过来。”顾燕京喊她。   顾今笙立刻快步走了过来,上了踏板,来到船上。   其余的人也跟着上了船。   “哥,三爷。”   “你们先走,这里我来处理。”顾燕京交代了一句,他已飞身而起,去了铁面男人那边去了,同时,腰上的佩剑也拨了出来。   胆敢绑架他的妹子,可不是把人放了就可以随便了结的事情。   那铁面男人立刻躲了一下:“都统大人,您要是把我杀了,恐怕您再无安宁之日。”   顾燕京冷笑:“你在威胁我么?”   “都统大人,这件事情都是下面的人擅自行动,回去之后我必会严加惩罚。”   “你觉得我会信你么。”   “青龙若想与官府作对,便不会放了令妹了。”   “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我姑且信你一次,凡参与此事的当事人,想必都是不服你管教之人,留下也是祸害,立地正法吧。”   “大人说得是。”   看不清那铁面人的脸,更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他转身却是极快,转身之时,身上剑已拨出,刺透身边两个人,就是之前在这里轮流看守的那两个人。   不给对方一个交代,他们怎么可能会罢休呢。   为了一个人,令整个青龙陷入危机,这是不行的。   眼前的这位大人,与之前离开的那位大人,并非他能惹得起的人,从二当家的被杀后,他心里就有了数,却不曾想,属下的人竟是敢擅自行动去报什么仇,去抓人家的未婚妻拿来威胁。   他前脚刚到了这里,人家后面已经安排好了人马过来,说明他这个大当家的行动已经在这些人的掌控之中了,若不杀一二两个人给予警告,也是给予这位都统大人泄愤,这事恐怕难以私了。   ~   那时,苏长离的船渐渐远离。   “受惊了吧。”苏长离虚揽了她一下,让她进舱里说话。   进了舱里,今笙解释一句:“三爷,他们没把我怎么样。”   “……”   “他们就是把我们关在一个大铁笼里,早上给了一碗粥,就没搭理过我们。”   苏长离是知道她的意思的,一群年纪貌美的姑娘让一帮男人抓着了,通常情况下,怎么可能会不把人怎么样,多半会先奸……   “没事就好,我带了些吃的,还有月饼,你先吃点。”   今笙是真的有些饿了,她看了一眼面前摆放的点心:“三爷,把她们也叫进来一块吃些吧,她们跟着我饱受惊吓,一定也饿坏了。”   “……”   “嗯,你叫她们进来一块吃吧,我先到外面看看。”他站了起来,出去了。   今笙忙叫了自己的婢女和古音进来,劫后余生,袭人紫衣和薄叶是非常高兴的,这会自家小姐叫她们进来吃东西,一看见吃的,本就饿了,这会就更饿了。   “古音,你也坐着一块吃些吧。”今笙招呼她,从被抓后,她就显得很安静,话也不多。   听见今笙的招呼,她这才坐了下来,喝了些水。   “让你婢女也坐下来一块吃吧。”   “……”古音看了一眼她面前的婢女,真是毫无尊卑,竟是同席而吃。   古音看了一眼旁边的婢女:“石榴,你也过来坐下一块吃些吧。”   石榴十八,相貌端庄,生得壮实。   听见喊她,她还是忙说:“小姐,奴婢不饿。”奴婢再饿,也不能和小姐同席的吧,她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奴婢可以坐下来,小姐喊一声,那是小姐心底善良,客气,虽是不拿你当外人看,但也不能真坐啊!   既然她不坐,古音也就作罢了。   今笙知道她尊卑观念强烈,不敢在主子面前坐下。   她与自己的婢女前世的时候是生死相随了,这一世才会特别的恩待她们,因为她的这份恩待,久了,她们胆也大了,她让坐,她们自然是会坐下的,不会再拘谨,也是打心底把她当成自己人的。   “石榴,你吃块月饼吧。”今笙还是拿了一块月饼递给她。   她看起来壮实,平时应该饭量很大,早上才吃一碗粥,怎么可能会不饿,她都觉得饿了。   石榴看了看她,怎么会有主子这么关心下人?下人在主子面前吃东西,总归是不成体统的。   “让你吃,你就吃吧。”古音在一旁说。   “谢顾小姐。”她接了,道了谢。   “这边有水,渴了再喝些水。”今笙和她又说了声,这才坐下来吃了块月饼,喝了口水。   石榴慢慢咬了一口月饼,酥软得令人都舍不得咬第二口了,甚怕吃完便没有了。   上次小姐虽是做了许多的月饼,但都是送与旁人吃的,哪轮得着她一个婢女吃上一口。刚才顾小姐送她的月饼,只咬一口便知,都是上好的月饼,奴婢们平日里哪里吃得上一口,但瞧她的这些婢女们,吃起来一点不客气,好像吃馒头一样。   做顾小姐的婢女,可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古音也慢慢的咬了一口月饼,大家心思各异。   大家吃了一会,喝了些茶,饥饿的感觉总算没了。   今笙想着三爷人还在外面,便站了起来,去外面看看,想和他说句话。   “三爷。”   听见有声音,他已转了身。   “笙儿,吃饱了?”他问了声,伸手在她唇边擦了一下,还有残渣留在嘴角上她都不知道。   “三爷,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他伸手揽过她往自己怀里靠,和她说:“回去慢慢和你说。”   今笙仰着脸看他,被他抱着,她没再抗拒,反而觉得分外的安心:“三爷,你是不是一夜没睡觉?我看你眼圈都黑了。”   “……”他确实一夜没睡,她让人绑了,他睡得着么。   他轻轻点了下头:“看你倒是睡得挺好的。”眼圈并没有黑,精神也不错的样子,忽然有些怀疑,她真让人绑过一回?   今笙忙点头:“我真的睡得挺香的,头一次睡这么香。”   “……”   “我是觉得吧,如果不好好睡觉,不保存些体力的话,万一有机会可以逃跑,反而因为没睡好觉没吃饱饭,而拖了大家的后腿。”所以她刻意让自己放松下来睡了一会,还吃了一碗粥。   “你想逃跑?”苏长离问了她。   “嗯,当然想啊,不过也没有逃成功。”她把吃过粥后大家集体去内急的事说了一下。   听她说话,苏长离反问:“你不觉得这些人太好说话了吗?”   “可能是怕我们把他们的地方弄脏了吧。”不给内急,难不成尿在他们笼里?或者拉在里面?   “……”她竟是这样想的……   “那些人对你们这些年纪貌美的姑娘没动一点歪心思,你不觉得不正常吗?”   “你什么意思啊?”顾今笙忽然就推开了他。   “是不是怀疑我说谎,以为我们都被人家轻薄了?”说到这事,顾今笙心里是很不舒服的,她真的没被人家轻薄,但从那些人手里走一圈回来,说给外人听,外人恐怕也不相信,三爷不信也正常,但她就是觉得难受。   “……”真的没这样想,但没想到笙儿竟这样理解他的意思。   他只是想把她的思路引到另一件事情上,令她怀疑一下古音的身份。   他还没有证据能证明古音是那个内应,是青龙会的人,但从今笙的话里来听,处处透着古怪。   照着常理推测,该发生的事情一件没发生过。   看今笙如常,他便知道什么也没发生过,除了受些惊吓,可能一切如常。   ~   此时,看她有些愤怒,是愤怒。   苏长离反是忍俊不禁:“笙儿,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一夜未归的事情府上都已经安排好了,朱府上也打过招呼了,就说又跟着古音小姐一块去了趟皇家寺院,住了一晚,到时大家说一致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哦。”没想到都给她把后善好了。   “可你刚才那样说,是什么意思?”   那些人没对她们动歪心思,他还觉得不正常了。   是不是非要她们被轻薄了,他才觉得正常,高兴啊!   这种人的想法,才真让人无语,气愤。   顾今笙不会和他那样深想,更不会去想古音有什么问题,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看起来和她没有任何的不同。   两人认识的时间虽是不久,却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苏长离看着渐靠岸的船:“回去再和你说。”   今笙抿唇不语,她肯定要听听他怎么解释这话。   本来还很感激他跟哥哥一块来营救自己,现在让他弄得满心不悦。   ~   船靠到了岸边,今笙跟着苏长离一块踩着脚踏板上了岸。   “你们把古小姐安全送到府上去。”苏长离和他身边的人吩咐下去。   “谢大人。”古音行了一礼,苏长离扶了今笙去上了另一辆马车。   大家就此分另,各自回府。   苏长离把人送到府上,一块来到客堂小坐,今笙和他说:“三爷,我想先沐浴。”她在外面待了一天,现在也是一身的风尘,头发都觉得全是尘土了。   “去吧。”他答应了。   今笙便转身回去,奴婢们侍候上水,她花了一点时间沐浴。   实在也是疲惫了,靠在桶边,她闭了闭眼。   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   知道三爷等着,她也没用太久的时间,搓了一下身子,洗过头发,婢女们帮着给擦干了。   奶娘在一旁侍候她,她是奶娘带大的,侍候她也是常事了。   奶娘给她拿了件青衣罩体,素腰一束,不盈一握,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着,无端的就生出娇眉来,奶娘笑盈盈的看着,自家小姐一年年的长大,现在是真的是快要长成一个成熟的女子了。   “小姐,您慢着点。”她正准备回自己的闺房。   她是在次间沐浴的,去闺房直接由通着的门便可步入。   回到闺房,她从床上拿起已为她找出来的衣裳,亵衣裤,还有肚兜,一件一件的穿上,当穿上肚兜的时候她想了想,想起上次被三爷揉了好一会,现在好像不疼了。   暗暗脸红了一会,三爷不要脸,她可不能由着他胡来。   她并不是一个小脚的女子,等穿到最后,她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脚看了一会。   三爷上次说,她的脚挺好看的。   三爷都说好了,她也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不是没见过小姐,都包得扭曲了,瞧着都吓人,究竟有什么好看的?简直是对人身心灵一种具大的摧残,对女人的压迫。   这种话,前世的时候她在儿时也曾大胆直言过,在旁人听来多半是惊世骇俗的,不许她乱说的。   这一世,她自然也是不会说了,但这样的想法是没有变的。   “小姐,三爷让问问,您好了没有。”   也没等多久,就等不及了,真是没耐心……   “好了,请三爷过来吧。”她答应了一声,迅速穿了自己的鞋子。   过了一会,三爷就进来了。   今笙坐着喝茶,也没和以往那样见他非要起身行礼。   苏长离看了看她,刚沐浴过的女孩,看着总是不遮雾绕,娇意荡漾,就连举杯喝茶的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刻意的勾引。   “三爷,你不是说回来和我说吗?”今笙放下茶杯喊他,进来不说话,盯着她作甚么?   苏长离便来到她身边,忽然就低了身,从身后把她给抱在怀里了,也不顾她的秀发还没有干,会不会弄湿他的衣裳。   “三爷。”她低呼一声,因为整个人直接被他包了起来,她落坐在他怀里去了。   “和我说说,你们是怎么遇到袭击的?”   “三爷,你放我下来,我再说。”   “先说。”   “你看我头发都把你衣裳弄湿了,你一会怎么出去?”这样湿着出去,一看就知道他们在一块做不该做的事情了。   苏长离看了看自己胸前湿了的一片。   刚才进来便瞧她坐这儿,刚沐浴过的人儿如同出水的芙蓉。   是他忍不住想要亲近她一些,再多亲近一些。   暗暗叹口气,也只能罢了。   “没事,一会就干了。”自然凉干,也不是太湿。   今笙轻哼了一声,还是从他腿上跳了下来,坐到一旁去了。   那天的事情,她自然也是要说的,可事实上,她什么也不知道,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天,她正和古音取景作画,船上便忽然来人了,根本没有防备,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等发现的时候她们的船已经不受控制,很快被那些人划走了,到了一个地方,她们全被赶了过去。   今笙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下,问他:“三爷,是什么人要绑我们呀?你有查出来吗?”   苏长离点头应她:“有些眉目,是青龙会的,还是上次周运之事后,爷对他们做了一些事情,伤了他们一些人,他们找爷寻仇来了,让你跟着受累了。”   今笙了然,倒不会觉得是受累了,当初本就是为了救她,已没了当初受他连累的想法,反是有些担忧:“三爷,这些人都是不要命的,他们是不是不肯放过你,你身边要多放些人。”   看样子是知道关心他了,也算他没白疼她一场。   第120章 两小无猜   “小姐,芊晨公主来了。”外面忽然传来薄叶的喊声,今笙正坐着与苏长离说话。   “请公主稍等。”   “重楼。”   今笙才刚落下话,原以本公主应该是被领到客堂小坐的,哪料她竟是直接找了过来,推门而入了。   看到里面的人,本是扬着笑脸的芊晨公主神色一分分淡下来:“原来苏大人也在呀,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她瞥了一眼两个人,今笙刚沐浴过,头发还没有完全干,苏大人身前有一块湿着……   “公主,坐。”今笙已起身请她坐下。   “笙儿,我还有些事,先回去了。”苏长离人也已站了起来。   “苏大人,我和重楼说句话就走,不会耽误你们太久的。”芊晨公主忽然叫了他。   “重楼,这个给你。”她拿了块宫牌塞在今笙手里。   “有了这个宫牌,你以后就可以随意出入宫中了,也可以看你妹妹了。”   今笙看了一眼手里的宫牌,郑重的弯腰行一礼:“谢谢公主,那我就收下了。”   “嗯,拿着吧,我也没别的事情,就是给你送这个来着,你们聊吧,我不打扰你们了。”她作势要走。   “公主。”今笙忙喊住她。   “我们聊完了,你来都来了,别着急走啊,我哥一会就回来了。”   “走,我们去客堂坐会。”今笙领她往外去。   现在的公主是哥哥的未婚妻,又特意过来送了宫牌,她怎么也不能让她就这样离开的吧。   至于三爷,她在领着公主跨出门时就回身冲他说:“三爷,您自便吧。”他也不是头次来府上了,时间久了,对三爷多少就随意起来了。   苏长离没说什么,由她去了。   今笙领着公主客堂去了,走进游廊的时候吩咐了薄叶:“去门口望望大哥,看见他回来了就让他过来一趟。”   薄叶得令,跑了出去。   薄叶出去的时候,还真遇着了顾燕京匆匆而回了。   “大少爷。”薄叶忙迎了上去。   “芊晨公主到了,正在小姐那儿坐呢,小姐请您也过去一趟。”   顾燕京听言回了她一句:“晓得了。”只是并没有立刻前去,而是回自己院了。   顾燕京直接回了自己内室,江小树小心的跟了上来,在门口侍候,也不知道这大少爷来去匆匆是干什么去了。   昨天她喝多了,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也就是今天的天色大亮。   她醒来一瞧,还是睡在大少爷屋里的,而且是睡在床上,当时也是吓了一跳,好在后来一直没看见大少爷,又渐渐放下心来,但大少爷好像很忙的样子,一直都看不见人影,连林枫都瞧不见了。   这会看见大少爷匆匆回来,她侍立在门口伸着脑袋朝里看,想看看大少爷有没有什么吩咐的,或者有没有什么骂她的,毕竟她又睡了大少爷的床。   “江小树,你在外面偷看什么。”顾燕京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了。   江小树听见叫她,忙走了进来:“大少爷,奴婢没偷看,奴婢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侍候的。”   她忙利索的走了进来,倒水。   “大少爷,您刚从外面回来,一定渴了吧,您渴口茶。”她把茶递了过去。   顾燕京正换衣裳,这两天为了笙儿的事情,他是忙里忙外,屁股都没有坐下来过,觉也睡不好的。   昨日带江小树回来后,直接扔他床上睡了,他一夜没回屋,早上又直接去了太傅府上,根本早就忘记江小树这事了。   现在看江小树,见她小心翼翼讨好的送茶过来,他便又想起来了。   伸手接了她送的茶,喝了。   “去准备水,爷沐浴。”   “是。”江小树忙答应一声,跑出去了。   大少爷只字未提睡他床一事,看来是不会怪她了。   江小树为这事不安到现在,终于是放下心了,赶紧吩咐厨房把水添上,大少爷要沐浴。   ~   同时,今笙和公主也是一边闲聊一边吃些茶水、果盘。   原本以为大哥会很快过来,哪料他竟是迟迟没来。   公主正问她这几日忙些什么,朝中也都放假了几日假,像苏大人和都统大人也是有特别的假期的。   今笙笑着和她说约了古音一块游玩了一日,又祈福花了一日的时间,这也是才刚刚回府而已。   说了这些,今笙又说:“我大哥一准在盛装打扮去了,薄叶你去看一看。”   薄叶便又去了。   公主也就笑了:“我又不是来瞧他的,我就是刻意来看看你的,叫他过来作甚么。”   今笙含笑:“你们现在是有了婚约的,也不是外人了,既然能有机会见上一面,还是见见面的好,现在多说说话,了解一下,你会发现,我哥这个人特别的好。”   她更想说:一点不比三爷差。   公主也就跟着笑笑,默:都统大人在好,也不是她所喜欢的那个人啊!   ~   “少爷,头发都擦好了。”   沐浴过后,顾燕京躺在软榻上,江小树侍候在一旁,帮他把头发都擦了一遍,擦得一点水都没有了,他还不说好,她手都酸了,又帮他把头发梢修剪了一下,该做的全做完了,头发都快凉干了,他还不起来,江小树只好提醒他。   顾燕京也就坐了起来,坐在榻上没说话,也没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头如墨般的黑发垂了下来,乌黑发亮的,说不出来的漂亮。   江小树再想想自己的头发,默了一下:“大少爷,您的头发真的是又光滑又明亮,比奴婢的头发不知道好上多少呢。”   说这话,顾燕京便瞧了她一眼。   小女孩一脸的天真,羡慕。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瞧起来有些枯燥。   “你想说什么?”顾燕京问了一句。   “奴婢,奴婢就是想赞美你。”   “……”顾燕京忽然一把就抓过她的脑袋,闻了一下,一把推开,非常嫌弃的。   “你都多少天没洗头了?你都闻不到自己脑袋上像长了屎吗?”   “……”她脑袋上怎么就长屎了?   “爷的那些猪苓、皂角,准你跟着用用,把你这头难看的草洗好了,二天洗一次,敢偷懒一次,爷饶不了你。”   明明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情,怎么就让人高兴不起来呢?   江小树哭丧着脸应:“是。”二天一次?这不是要命吗?她这头发平日里半月都不会洗一次,到了国安候府上反而洗的勤快一些,现在跟着大少爷,她已经十天洗一次了。   “你不高兴?”顾燕京挑了眉。   “奴婢,奴婢高兴。”   “高兴就给爷笑起来,哭丧着一张死人脸,这叫高兴么。”   江小树望着他,咧嘴,嘿嘿的笑。   “……”   人虽是脏了些,头发也难看了些,但这张脸却格外的粉嫩。   吃的营养都跑到脸上去了。   “大少爷,小姐请您过去一趟,公主还等着呢。”薄叶那时已寻了过来,站在他屋外的门口喊他。   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顾燕京微微蹙了眉。   他以为,公主应该已经走了,瞧这太阳,都快平西了,再不回宫天就要黑了。   都这么久了,还赖在府上做甚么?   难道苏长离还没走?   “苏大人走了吗?”他开口询问了一句。   “苏大人还没走。”薄叶回了一声,苏大人还在小姐室内待着,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果然……   她哪是想要见他,公主分明是知道苏长离还没有走。   他的马车就停在府外,公主入府的时候必然是看见苏长离的马车了。   “请公主稍等片刻,这就过去。”   薄叶应了一声,退下。   “给爷把头束起来。”顾燕京吩咐身边的婢女。   现在的江小树也是心灵手巧了,小小年纪,在梳头的功夫上也是长了本事,可以绾出不少的花来。   她得了令,立刻拿了梳子来,给自家少爷绾了个发。   “大少爷,您头发还没有完全干,奴婢先给您绾个简单些的发吧。”她站在他面前都没他坐着高,还要站个小凳子上才够得着他的脑袋。   “嗯。”他应了声。   江小树拿根簪子把头发挑起来,真的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一个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一半墨黑又厚重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却是衬得整个人越发的好看了。   如果大少爷平日里肯多笑一笑的话,一定会很好看的。   天天对她大呼小叫的,简直都快成了门神了。   顾燕京的五官立体又俊美,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威震四方的雄霸气势。   江小树总归是有怕他的。   他又穿了一袭绣绿纹的紫色长袍,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了白鹿的靴子,方便一会骑马。   江小树在跟前服侍好他,就听他临走前交代一句:“等爷回来前,头发洗好了。”   “……”她早该知道,大少爷的东西不是那么好用的。   给她用点皂角,恨不得天天累死她。   江小树心里抗拒着,还是忙应了下来,高高兴兴的去打水,洗头。   后来发现,大少爷的东西真的很好用,用在自己的头发上,平日里难梳的头发真的立刻光滑起来,顺溜起来了。   难怪大少爷头发保养得那么好,要是坚持用一段时间,头发也能和大少爷的一样好看了吧?   虽是抗拒三二天洗一次头发,但想想能拥有和大少爷一样又黑又亮的头发,又觉得二天洗一次也不是那么麻烦的事情。   当然,江小树用大少爷的皂角洗头发,又不知道要惹来多少嫉妒了,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能因为别人不高兴,别人嫉妒她,她就不用了吧?   她也想漂漂亮亮的,女孩家,尤其是一个个小小的婢女,必须要漂漂亮亮的,将来才能嫁得好。   她虽然才十一岁,但也想将来嫁得好啊!   ~   眼看日渐平西,顾燕京总算是来了。   公主那会也有了要走之意,她已经站了起来,和今笙说:“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重楼,我宫里等你哦。”   顾燕京来不来见她,也也不在意。   半天没过来,多少也感觉出来一些,他有回避之意的。   今笙心里暗暗有些着急,抬头一看,就见大哥人已过来了,便忙说:“公主,我哥来了。”   芊晨公主不甚在意的看了一眼,顾燕京已走进来:“让公主久等了。”   “我也没等你,我是来看重楼的,我这就走了。”公主这话是笑着说的,一脸单纯,也有点不给面子。   他都不给她面子,迟迟不来见她,她何必给他面子。   “哥,你来得刚好,你送送公主吧。”   “公主请。”   “不用了,我来时请示过父皇,有人送我过来的。”   “重楼,回头见。”她转而和今笙说话,语气便会温柔许多。   她虽说不用送了,顾燕京还是送了出去。   到了国安候府,公主一瞧门外的马车,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这苏长离也真是有意思,他竟是到现在都没有走吗?   他的马车还停在外面,他是一个人在重楼的闺房待到现在吗?   他对重楼,可真是有着足够的耐心,竟然肯一直在屋里等着她回去,这太阳都平西了,马上就要天黑了,他是丝毫没有回府的意思吧?   也许,他平日里也经常在这里待到很晚才回去吧。   你依我侬的两个人……   “都统大人,我瞧着这马车怎么那么像苏大人的?”公主还是假装询问了一下,想听听他怎么说。   顾燕京自然是早注意到了,回了一句:“是他的。”   “苏大人这会还在府上吗?我没看见他。”   “我刚回府,也没看见他。”   从顾燕京这里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芊晨公主也就说:“你留步吧,不用送我了。”   既然如此,顾燕京看了一眼她带来的宫中护卫:“公主慢走。”   芊晨公主踩着脚踏凳上了马车,忽然回头瞧他一眼:“都统大人,我要是在你府回去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你猜父皇会不会怪罪于你?”   嘴上说不要他送了,最后还是要折腾着他送一程。   顾燕京也就跟上了她的马车,他本就准备送她一程的。   随着公主的离开,薄叶那时也悄悄和今笙说:“小姐,苏大人还没走,还在你屋里等着呢。”   “……”不是吧,他还在?   今笙忙转身回去了,一直陪着芊晨公主,她早忘记这边的事了,还以为他早走了呢。   回到自己屋里,但哪有三爷的影子,她四下看了看,却在自己床上发现了异样。   苏大人在她屋里,不但在她屋里,还在她床上睡着了。   今笙默然,悄悄走了过去,怕惊扰了他。   想来自己被抓走的时间里,三爷和哥哥都没睡好觉的吧。   她默默的望了一会,见三爷身上什么也没有盖,有点担心他睡着了会凉着了,便轻轻拉了自己薄被的一角,想给他在身上搭一下。   “……”   苏长离忽然就睁了眼,瞧了瞧她,她正轻手轻脚的把被子往他身上放。   “笙儿。”他醒了。   “三爷,我弄醒你了?”   “没。”   “她走了?”   “嗯。”   一个嗯字才落,她整个人便被他卷到怀里去了。   唔……她低嘤一声。   三爷的吻席卷过来,像要把她吞吃了。   唔……她有些抗拒的挣了一下,酥麻酥麻的感觉又来了,但三爷不规矩的手又上来了,揉捏得她满心羞耻。   这个人,真是不知道该骂他什么才好。   今笙躲避不过,整个人也都软得像团面似的,简直是被他强势恩宠。   两个人气息都渐重起来,几次都差点被他给揉碎了。   “三爷,你可以了。”今笙用力想要推开他,感觉到他又有反应了,想离他远一点,他却是一个翻身换了个姿势,令她趴在他身上去了,只是不再动她。   今笙涨得满脸通红,挣扎了一下,人被他坚固在怀里,却是挣不动的。   她认命的放弃挣扎,老老实实的趴着不动,和他说:“三爷,你现在越来越不规矩了。”   “嗯。”搂她的手臂又重了几分。   他竟然还承认了,还嗯了。   耍流氓都耍得这么一本正经,让人不知道该骂他什么好。   ~   天知道她被人抓去后的日子,有多煎熬。   那种感觉,又好像是,失而复得。   虽然也不能真的对她做些什么,把人抱在手心里还会让人如同在水深火热之中,种情动了,却得不到舒缓的感觉并不好受,却还是不太愿意撒手。   他默了一会,这才慢慢松了手,今笙也就麻溜的起来了。   “三爷,你再坐会,我让厨房做些好吃的给你补补。”她麻溜的离了床,往外去了。   给他补补?他又没干什么,需要补么……   他坐了一会,肿胀的感觉也就慢慢消了下去。   他已经越来越习惯了,甚至有些认命的闭了一下眼。   过了一会,今笙又回来了,奴婢拿了些果盘和糕点进来,又换了茶。   “三爷,你过来尝尝,这有新鲜的香蕉,好吃呢。”   他一个人在她屋待了半天,她竟是不知道,也没有给他拿什么吃的,现在公主走了,她得了空,自是赶紧招待他了。   苏长离也就走了过来,在圆木桌前坐下,今笙拿了根香蕉,剥开了皮,递给他。   “三爷,您尝尝。”   苏长离接了过来,他平日里也是吃过的,但今天从今笙手里接过来,瞧着这被剥开的香蕉,忽然有点一言难尽。   这香蕉长得真的是一言难尽。   “三爷,您在看什么呢?”今笙瞧他盯着香蕉,丝毫没有要吃的意思,有点奇怪,在他跟前坐了下来,好奇的问。   “笙儿你咬一口。”苏长离忽然就递她唇边了。   今笙不知他何意,还是咬了一口。   一口咬下去,粉嫩的唇包裹着软滑的香蕉……   “三爷,真的好吃,软嫩香甜。”今笙把口里的香蕉吃完了,也给自己拿了一根,剥开,继续吃。   苏长离瞧她一眼,莫名的想到别处去了,第一次觉得,这香蕉长得太像他——鸡动的时候,和他有些相似之处,莫名的就吃不下去了。   他放下手中的香蕉,便喝了茶,之后拿了糕点吃了。   今笙不知道他的心思此时有多污,见他不吃只当他不爱吃,便和他讲:“三爷,你不吃吗?那你吃椰子吧。”   苏长离应了,就听她说句:“那我吃了哦。”她把自己之前咬了一口的香蕉也吃了,反正三爷也没吃过。   “笙儿,之前公主是给了你块入宫的宫牌?”   听三爷问起这事,今笙也就点了头:“嗯。”又解释一句:“她在宫里有遇着云溪,云溪说想我了,想让我入宫看她,她就带了块宫牌给我了。”   “你想入宫看她?”   她们之间的事情三爷是清楚的,她怎么可能会想入宫看她,她就是想看看她几时能死。原本以为她这辈子就这样了,哪晓得她竟还入了宫,成了羡殿下的妾了,现在都成妾了,就难保她不会有翻身之日了。   一旦羡殿下得了势,只怕一切便不能再逆转了。   “三爷,你是知道的。”在三爷面前隐瞒这些也没有意思,反会让三爷觉得她对他不坦诚,爱说谎。   “三爷,你上次不是也说,天有异像么,这事不要解决么。”   苏长离瞧她一眼,她倒是挺关心这件事情。   自然是要解决的,他已经和太子瀚讲过了,要怎么做权看他了。   “这件事情太子瀚会解决的。”苏长离没多说什么,也是不太想和她谈论这些事情。   今笙抿了唇,默默的拿着了茶喝。   不久之后太子瀚和湘君就会成亲,太子瀚的时间并不多。   当然,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谁当皇帝也许对旁人来说不重要,也许对三爷来说也不重要,毕竟不管谁做皇帝,他的位置是不会被动摇的,可这一切却关乎到大哥的性命。   ~   这事,今笙也就不提了。   和三爷一块吃了晚饭,待到吃完,苏长离走时天已黑了。   他倒也没有急着离去,反是去了顾燕京那边。   这个时候的顾燕京也已经回到了府上,今笙回来了,他也放松了下来,便靠在榻上躺了一会。   苏长离进来的时候江小树想要进去禀报,他摆了手,让她退下了。   苏长离自个进去,来到榻上,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床。   床上的人猛地就睁了眼,一看是他,也就躺着没动了。   “事情都怎么解决的。”苏长离问他,问的是青龙会的事情。   顾燕京也就坐了起来,并未起身,倚在榻上和他讲:“听他的意思是说,这事他并不知情,是下面的人私下行动了,便把几个参与的当事人都杀了,算是给了一个交代,青龙会的旁人,暂时没去为难。”   苏长离点了头:“那就暂时留着吧,你休息吧。”   苏长离走了,顾燕京也就又慢慢躺了下来,头枕了双臂,想了想,闭了眼。   他实在也是有点累了,索性也就真的合了眼,睡了。   侍立在外面的江小树看苏大人离去了,再看里面也没了动静,她在外面待了一会,也不知道大少爷为什么这么累,今天竟是这么早就躺下来了。   防止他一会又有事要叫她,她哪也不敢去,只能在门口干坐了一会,自己摆弄着自己的头发,用了大少爷的皂角洗过,还加了香料,感觉头发都是香的了,好像头发都柔软下来,也好梳理了,现在吹了一会,差不多也就凉干了。   现在的江小树是大少爷的通房了,私下里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从昨天被顾燕京抱回来后,她就在人床上又睡了一夜,直到天色大亮。   若不是通房,能这么大胆?   “江小树。”她正坐在门口出神,六少爷轻手轻脚的过来了,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江小树瞧他一眼,便起了身,走了过去。   两人走得稍微远了一点,就听六少爷小声问她:“江小树,你现在是我大哥的通房了吗?”   “我,我不是……”江小树有些结巴,这问题让六少爷问出来,莫名的觉得脸红。   六少爷低声言:“你还骗我,不是大哥通房大哥会让你用他的东西洗发?”他嗅了一下,还挺香,就是大哥平日里用的香料和皂角没错。   “是大少爷嫌我头发臭,让我用的,还非要我二天洗一次。”江小树有些难为情,因为她真的不是啊!   真是这样么?他还想着要是大哥的通房了,以后就不能和她好好说话了。   “六少爷,您有没有通房啊?”江小树忽然反问了一句。   六少爷面皮上到底是有几分的不自在,他虽是少年老成,可毕竟是没经过这事,但也是如实的相告了:“没有,我才不找通房呢。”   “为什么不找通房啊?”哪有人不找通房的,尤其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一个还不行呢,好多呢。   至于为什么,六少爷一时之间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他现在就是没这想法呀。   他才多大啊,虽然对女人有一点好奇,可还不至于好奇到现在就要通房。   “你们俩在那嘀咕什么?”忽来的一声质问,江小树立刻回了身。   “大少爷,奴婢在。”   “大哥,我路过,我回去睡觉了。”六少爷立刻拨腿走了。   江小树不同往日了,是大哥的通房,他也是要避着点的,这一点他心里是明白的。   顾燕京瞧了一眼这俩人,有种两小无猜的感觉。   这俩人一直比较合得来,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   本来六弟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都是让这江小树给带坏了。   “江小树,你进来。”顾燕京转身进去了。   他本来是想睡一会的,但奈何听力实在太好了,这俩人在外面嘀嘀咕咕的那个吵,他便毫无睡意了。   江小树便垂着脑袋进去了,隐隐感觉自己好像犯了什么事似的,要被大少爷教训了,听大少爷的口气不是太好。   跟着大少爷久了,现在大少爷一个语气,她都能听出花来了。   顾燕京又回到自己榻上靠着了,江小树悄悄看了一眼,忙去倒茶。   “大少爷,您用茶。”   “大晚上喝这么多茶,好起夜?”   “……”大少爷果然心情不好,江小树默默的放下茶:“大少爷,奴婢错了。”   “哪错了。”   “奴婢记着了,以后晚上不给大少爷喝茶。”   “……”   “江小树,你一个婢女,没事少往六少爷面前凑,你自己不学好也就罢了,还要教着六弟学坏。”   江小树忙摇头:“奴婢没有,奴婢不敢。”   “你还敢犟嘴?你以为你刚才说的话爷没听见吗?六弟才几岁?你竟然让他找通房。”   其实她也不大呀……   “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奴婢就是问问。”真是无辜极了,这也能惹到大少爷。   顾燕京扫了她一眼,粉嘟嘟的脸蛋上顶了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平时扎着看不出来乱,两个蘑菇头也能勉强入眼,现在散开来,真心难看啊,怎么会有人把头发长成这样子?   江小树被盯得头皮发麻,就听顾燕京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也不小了,该懂得男女之防了,以后离六弟远点,免得招来闲言碎语。”   “是。”江小树暗暗咬唇。   “大声点。”   “是,奴婢记下了。”   顾燕京这才算放过她:“不用守着了,你可以回去歇着了。”   “是,奴婢告退。”江小树忙退了出去。   第121章 入宫   中秋节过去,各位大人正常上朝。   握着那个宫牌,今笙翻看了一会,入宫是必然的,但要找个人陪她一块去。   能陪她入宫的,也就是湘君了。   湘君大婚在即,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方不方便了。   过了一会,她派去的婢女薄叶进来回话:“小姐,湘君小姐答应了,明日陪您一块入宫。”   今笙点头:“我们也准备一下,总不能空手过去吧。”   “是。”薄叶应声,退下。   今笙坐在自己闺房里,拿起还没有做完的鞋子,看了看,便又继续做了起来。   ~   入夜。   “三爷,朱府那边的古音小姐回府后再无动静,一直待在府上没有出来过。”   苏长离坐在书房正执着笔,头也没抬的说:“继续盯几天看看。”   “是。”萧凌应下,退去。   也许是他多想了,即使是多想了,为防万一,还是要盯一盯的。   她已经出现在了笙儿的身边,与笙儿一起发生了‘绑架’案子,看似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可直觉这玩意,让他不能不谨慎。   任何差池,都不能再现。   第二日。   宫中。   自从被父皇下旨定了这婚后啊,日子忽然就觉得了无生趣了,好像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为了等待将来某一日,嫁给那个人了。   仔细一算,大嫁的日子离芊晨公主也并不远,也就小半年的时间了。   走在皇宫的路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安宁,风和日丽,但这心啊,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过了中秋,大臣们又开始上朝了,她也习惯于站在某个地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芊晨公主。”远远的,顾云溪走了过来,来到面前,给她行了一礼。   “你来这儿做甚么。”芊晨公主瞧了她一眼,声音不咸不淡的。   “在里面实在是太憋闷得慌了,我就出来透透气,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了。”   说得像真的一样,芊晨公主也不疑有它,抬步,一边往回走一边说:“宫里这么大,还能憋着你了。”   顾云溪跟着她,笑了一下,说:“芊晨公主,这宫里自然是不会憋着人的,只是在宫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才是要把人憋死了。”   芊晨公主知道她的日子并不好过,羡殿下好像并不喜欢她。   她又是个妾室,刚入宫不久,身边没有说得上话的人也正常。   “我已经把宫牌给了你今笙姐了,她应该会过来看你的。”   “谢谢公主。”顾云溪忙道谢,还真是极好利用得很啊!   “走吧,我到你那儿去坐坐。”   顾云溪略有惊慌:“公主,我那儿地小又乱,您到我那儿,我可不敢当,怕污了您……”   “你不用在那儿妄自菲薄。”   “是,公主请。”   与此同时,顾今笙也和顾湘君一块过来了,直接来到了重华宫去了。   今笙入宫只带了薄叶一个奴婢在身边,湘君带了两个贴身的婢女。   今笙自然不熟悉宫里的地形,但湘君熟悉呀,便直接带她来这儿了。   一早瞧见这俩人忽然来访,倒也是令人意外的。   皇甫羡正在站在重华宫一处花亭下,远远看见,略有诧异,但很便又快步过来了。   他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她了,有时候几乎以为自己忘记了,可看见她的那一刻,他想也不曾想的便飞快的跑了过来。   笙儿真的是长大了不少,成熟了不少。   应该是,发育成熟了不少,身姿更加的曼妙了。   他有着一瞬间的惊喜,但看到一旁的顾湘君,忽然又清醒过来。   “笙小姐,你怎么来了。”他大步流星的步子慢了下来,掩饰了一下因见她跑来的尴尬。   今笙对他行了一礼:“羡殿下,我来瞧瞧云溪妹妹。”   “她刚出去了,不如你到里面一坐,我派人去把她找回来。”   “谢殿下。”   “请。”羡殿下请她进了重华宫的正殿,却迎面遇着了走来的萧贵妃。   今笙认识她,前世的时候看见过她到府上一回,但在今世,她是应该不认识她的。   “太子妃来了呀。”萧贵妃也不认识顾今笙,但她认识顾湘君,声音带了些温柔。   “贵妃娘娘,我陪今笙妹妹过来瞧瞧云溪,羡殿下的那位大夫人。”   “……”什么大夫人,谁给她的封号,就是一个贱妾。   萧贵妃忍下心里的厌恶,今笙已朝她行了一礼:“见过贵妃娘娘。”   萧贵妃瞧了她一眼,顾今笙,她虽未见过其人,可早闻其声了。   “进来说吧。”她语气平常,带着些许温柔,倒也不觉严厉。   今笙和湘君一块进去了,下面的宫女上了茶水。   “云溪人呢,去把她叫过来吧。”坐了下来,萧贵妃也吩咐下去。   羡殿下回她:“已经派人去喊了。”   今笙这时说:“忽然冒昧打扰,还请贵妃娘娘、羡殿下莫怪,实在是云溪妹妹拜托芊晨公主多次到府上来说,云溪妹妹想家了,非常想见我一面,我也知道她一定是会想家的,毕竟她从未离开过府上,我们自幼感情也是好的,一下子分开这么久,她又年幼,怕她也不适应,但我又未入过宫,并不知宫里怎么走,便拜托了湘君姐姐陪我入宫一趟,来见见云溪妹妹。”   原来是这样啊!一席话解释了她入宫的目的。   羡殿下抿了唇不语,云溪会想她?这怎么可能呢。   这个贱人,把笙儿骗到宫里来,是想对笙儿做什么不成?   她来到宫里就没安宁过,和芊晨公主就往来,他也是知道的。   这个女人,就不是一个肯安分的女人。   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萧贵妃娘娘这时也就笑着说:“原来是这样,既然云溪想家人了,你若是方便,接回府上住个几日也不是不行的。”   “谢贵妃娘娘。”今笙忙站起来行礼,跪下磕了个头。   “贵妃娘娘,一会我就带云溪回府上住个几日了。”   “我能理解你们的姐妹情深,我当初入宫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分外想念家人的,你快起来吧。”萧贵妃含了笑,巴不得那个贱女人赶紧滚出宫算了。   在宫里一日,她就难受一日。   今笙便站了起来,就在那时,云溪和芊晨公主一块来了。   两人匆匆走了进来,一看萧贵妃和羡殿下也都在此,云溪便行了礼,请了安。   平日里,她是没机会见着羡殿下和萧贵妃的。   芊晨公主便随意多了,一看到顾今笙真的来了,她立刻笑着走了过来:“重楼,你真的来了。”   今笙笑了笑:“公主到府上捎话,我怎能不来呢。”   “云溪妹妹想家人了,其实家人也都很想念云溪妹妹呢,我刚已和贵妃娘娘求过了,贵妃娘娘也恩准了,愿意让云溪妹妹跟我回府住上几日呢。”   回府住上几日?她才不要回府住呢。   真跟她回去了,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她们之间的关系水深火热着呢,顾云溪心里转动了一圈,忙说:“笙姐姐,你能来看我,我真的是太高兴了,你要是能在宫里陪我住个一日,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与其跟她回府,倒不如想法留她在宫里小住一日。   即使是住个一日,也足够她受的了。   贵妃娘娘在一旁抿了茶,笑着听着。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明白的,这姐俩可真没那么好,以往云溪多次到宫里来告的不就是这顾今笙的状么?   今笙便温婉的回了她:“云溪妹妹,我倒是甚想在宫里住上几日,陪陪你,但你是知道的,府上没个做主的人,实在是走不开的,我若一走,府上就乱了。”   说得好像府上没了她人都不能活似的,顾云溪当然不信。   她就是离开几日,府上也会照顾转动。   “云溪妹妹,贵妃娘娘刚才已经准予了,一会你就跟我回府住上几日吧,父亲也是分外想念你的,你也想回府看看他的吧?还有周姨娘,你也该回去看看她了。”   云溪被噎了一下,看来不回去是不成了?把父亲搬了出来,还把周姨娘搬了出来,而且,贵妃娘娘也允许她回府了。   贵妃娘娘见这顾云溪还犹豫着不想走,便笑着说:“云溪,你笙姐姐都来看过你了,你既然想家了,就跟着回去住上几日吧。”由她们姐俩斗个你死我活,她也乐意看到这样的场面,这顾云溪真死了,她也就少了一件堵心的事了。   她的儿子,怎么能娶这样的女人呢,就是收入房里当个妾室,都丢人。   贵妃娘娘都发话了,顾云没有办法拒绝了,只好退了一步:“谢贵妃娘娘恩准,也请贵妃娘娘再恩准妾身一件事情,我笙姐姐头次到宫里来,我想带我笙姐姐到处玩一玩看一看,留笙姐姐吃个饭,晚些再跟笙姐姐回府,不知可好?”   萧贵妃没有不同意的理,便应了:“随你们安排吧。”   顾云溪忙再次谢过她,之后高兴的拽了顾今笙的手:“笙姐姐,我们走吧。”俨然的姐俩好啊,哪有什么仇啊恨的。   今笙看了一眼湘君,湘君立刻跟上了。   “我也要去。”芊晨公主也随之跟上,几个女子跑了出去。   “云溪妹妹,你现在住哪儿?带我们去瞧瞧吧。”   带她们去看自己住的地方,就等于让她们都看到自己过得并不好,但既然来了,还是要带她们过去看看的啊,不然,顾今笙怎么会放过她呢。   “云溪,我也要去看看你住在哪,快带我们去吧。”芊晨公主在后面催。   顾云溪含了笑:“跟我来吧。”   相对来说,住的地方虽不够华贵,至少该有的东西都是有的,这里比较是皇宫,重华宫,也不比她在国安候府的闺阁差到哪里去,只是地势差了一点,比较偏僻,住得远点,身边没有别的宫女侍候,越走越冷清。   芊晨公主还在嚷:“你这是住哪外去了,怎么这么偏啊。”   云溪笑笑:“就到了。”   湘君也蹙了眉:“你怎么连个宫女也没有。”一看就是不得宠,连个宫女都没给安排,她院子里的地上还有些杂草没清除,落叶没扫。   她这里的确没有旁的宫女,只有她自己入宫时带的两个奴婢,有宫女偶尔过来打扫一下这里,清除一下杂草罢了。   芊晨公主四下看了看:“你住的可真够偏的了,看来羡殿下是真不喜欢你了。”   “……”芊晨公主说得直接,顾云溪有片刻的尴尬。   今笙笑了笑,故作安慰云溪:“羡殿下自然是喜欢云溪的,不然怎么会未婚先孕呢。”   未婚先孕根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好吗?却被她轻轻松松的说了出来,顾云溪脸上有片刻的难堪,想到那次的事情,为什么会怀孕,有谁比她更清楚呢?   勉强压下心里的恨意,她还是笑了一下:“不提这些了,都过去了,孩子也没有了,因为孩子的事情羡殿下还一直和我闹着别扭呢,怪我不小心把我们的孩子弄没了。”一句话想把这事带过去,说得好像羡殿下很想要这个孩子似的。   今笙便有些心疼的说:“苦了你了云溪妹妹。”   湘君噗的就笑了:“我怎么听说羡殿下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这个孩子?好像是你找了什么人求到皇上那儿去了吧。”   想在她们面前装,湘君直接把事给揭露出来了,还真是让她无所遁形。   顾云溪恨得牙痒痒,但她现在忍功也好了,不然怎么办呢。   芊晨公主这时也来了劲,好奇的问:“云溪,我也听说这事了,你到底找了哪个去和皇上求情了?”   既然都敞开了说了,毫不给她脸面,顾云溪也就不掖着了,笑着说:“还能有谁呀,当然笙姐姐未来的夫君,苏大人了。”   “苏大人?”芊晨公主真没想到是他,有些意外。   今笙也有些惊讶:“三爷吗?没听他提过呀?”   湘君笑说:“难道是做好事不留名么?你回去可以好好问问了。”   说话之间,几个人都到了屋里,云溪转了话题,笑着说:“你们来得正好,我这里还有一些上好的茶叶,是我舅舅生前带给我的,我一直没舍得喝,只有贵人来了才会舍得拿出来的,你们先坐会吧,我给你们沏茶。”   湘君说:“你不用客气,我们就是来看看你,不需要喝什么的。”   “要的要的。”顾云溪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   大家随便坐了下来,顾云溪的两个奴婢上了果盘,退下。   芊晨公主这时说:“你们看见没有,云溪脸上那朵花多好看,上次我还和她说这事来着,要是她去参选了四大才女,估计就没我什么事了。”   今笙望她笑笑,芊晨公主还是这样单纯啊,说这样的话也是一片真诚,没有丝毫的虚假成份。   湘君接口说:“只能说人的命天注定吧。”   “上次云溪也是这样说的呢。”   几个人就着云溪聊了一会,她去屋里拿了茶,很快她走了出来,在一旁的桌子上沏茶,她假装不在意,但提到她的脸,她怎么可能不在意。   茶很快沏好了,她亲自把茶端了过来,笑着说:“芊晨公主也是头次到我这里来,您也尝尝我沏的茶吧,羡殿下当初都夸我沏的茶好喝呢。”   芊晨公主笑着接下:“让我尝尝。”   “湘君姐姐,您也一块尝尝,若是不好,您再告诉我。”她把茶也端到湘君面前去了。   湘君自是接下。   “笙姐姐……”她又端了另一杯茶。   “诶?羡殿下来了。”今笙提醒一句。   云溪放了手里的茶,转身,回头一瞧,还真是羡殿下来了。   “我就是来说一声,一会玩过了,都到前面用膳。”羡殿下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今笙面上,有时候瞧着,她就像一朵长在水中的莲花,有时候又觉得像花园里盛开的玫瑰,娇艳欲滴。   “是,妾身一会就带她们过去。”云溪应下,假装没看见羡殿下看向顾今笙的眼神。   羡殿下刻意来说这事,他不是应该派个人过来通知吗?她自然知道羡殿下的心思,到了现在,他还是忘不了顾今笙。   看见顾今笙来了,他的魂都要飞出去了,巴巴的跟着,现在跟到这儿来了,还特意要招待她,平日里,她哪有机会和他一块吃饭,他更不会到她这里来的。   羡殿下说了这话,也没有多留,便走了。   今笙那时笑着说:“云溪妹妹,沏茶这种事情让下面的奴婢做就是了,你就算是个妾室,也不能轻贱了自己,这事不该你来做。”   不知道何时,她走了过来,拿了桌上的茶,那本来就是准备给顾今笙喝的。   云溪瞧了一眼自己面前剩下的另一杯茶,瞧了瞧,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今笙轻轻抿了一口手中的茶:“云溪妹妹,这是洞庭碧螺春吧。”   “是的,舅舅生前的最爱,也是周姨娘的最爱,我也便跟着养成了这个习惯。”   知道她说的是周姨娘那个哥哥,周运,今笙也就说:“既然已经沏出来了,你也赶紧喝吧,一会茶凉反而不好喝了,就浪费了舅舅的一番心意了。”   云溪应了一声,看她一眼,她若无其事的继续把茶喝了,顾云溪也就跟着坐了下来,慢慢喝了几口茶,也没喝出有什么不同来。   几个人说了会话,茶也喝过了,这里也看过了,今笙也就提议说:“云溪,这宫里都有什么好玩的,带我去看看呗。”   “嗯,走,我们去玩玩。”   几个人往外走,又绕着来时的路,算是出了重华宫。   “云溪,你在宫里有看见过哥哥吧?”   “嗯,经常看见,我带你去看看大哥吧。”   今笙笑:“大哥要是看见我来,估计要瞪大眼睛了。”   两人都是一派纯真,好像真的是冰释前嫌。   湘君和芊晨公主低声也交谈了几句,两人嘴角都噙了笑。   几个人要去找顾燕京,出了重华宫,宫中不时有禁军来回巡视。   “大哥,大哥。”云溪常来这周围走动,即使顾燕京穿的瞧起来和别的禁军差不多,她还是能一眼认出来的,甚至比今笙认得准。   顾燕京便瞧了过来,看了几眼,才算发现这里怎么有笙儿在呢。   压下心里的疑惑,他和身边的禁军交代了几句,便走了过来。   “大哥来了。”云溪在一旁和今笙说,莫名的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重叠,身上有些热燥,那种异样的感觉,她是知道怎么一回事的,毕竟她经历过男女之事。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那茶是给顾今笙的,她故意留下来给她的,为什么会让她喝了?   隐隐记得,羡殿下来了,今笙喊了一声。   后来,她和羡殿下说完话,就那么一句话的功夫,再回头时,今笙就站了过来。   当时瞧起也没有任何异样,但事实的关健就在这里了吧。   一定是她,趁机掉换了她的茶,把下了药的茶放她杯里了。   为了今笙入宫这一天,她准备了好久。   她一直在等,等她入宫的,等待一个时机。   她一定要让她臭名远扬,无法嫁给苏大人。   她算计了这么久,没想到这药竟是让自己给喝了。   当初曾给羡殿下喝过一次,他那时就失了神志,把她当成了顾今笙。   不行,她不能失去神智。   顾云溪勉强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但看见走来的人,那人的脸就变成了羡殿下的脸了。   “殿下……”她顿时觉得口干舌燥,整个人便扑了过去。   顾燕京冷不防备,还真让她扑了上来。   一下子被她抱住,就算是自家妹子,这么多人看着,也甚是难为情。   “顾云溪。”他压低了声音,一把把人给推开了。   顾云溪没什么力气,被推开后浑身更是痒得难受,还热得不行。   她胡乱的扯了自己的衣裳,现在的她只想发泄,发泄……   芊晨公主、湘君和今笙也不由得面面相觑,现在的顾云溪明显的分外不对劲啊!   她脸蛋通红起来,衣裳往外扯,很快就露出胸前的一大片雪白。   顾燕京一个男人看见,面红耳赤,但多少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回事?”顾燕京问今笙。   今笙忙走到他旁边故作吓惊的摇头:“哥哥,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她当然知道怎么一回事,看到云溪发作了,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果然,那茶里是放了东西的。   她自然是信不过顾云溪,她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会不小心谨慎。   入宫之前,她便做好了一切准备,云溪递的东西,万不能吃的。   她邀云溪回府,云溪推辞,却想她留在宫中过一夜,她心里也便算准了,她也想趁这个入宫的机会,对她做点什么。   她自然算不出来云溪要对她做甚么,只能步步谨慎了。   后来,去了她的住处,她亲自沏茶,端上来给她们喝,做到这种地步,这可不太像云溪,明明有奴婢可以使唤,当时她就怀疑了。   本就打算找个机会换一下茶的,既然羡殿下不突然出现,她也就立刻起身过去调换了一下,还是喝了云溪原来准备给她的那杯茶,只是那杯茶已经被她换过了。   羡殿下出现,无疑给了她一个更好的机会,顾云溪有点搞不清楚究竟谁喝了有药的茶,又估摸着她喝下了,因为她面前的茶被拿走了,她也就慢慢失去了戒心,想看她一会出丑呢。   顾云溪想看她出丑,她也有着同等的心理。   现在药性发作了,她一时之间也没搞清楚这究竟是什么药,毕竟她还没有经过男女之事,多少不太懂她此时的反应,没羞没臊的把自己的衣裳往外扯,腰带都扯开了。   芊晨公主到底是单纯的,她惊得瞪大了眼珠子,手捂了嘴直和湘君说:“她怎么了,她这是怎么了?”   湘君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了,她可没芊晨公主这样单纯的心思,她只是假装迷茫:“我也不知道诶,她怎么这样啊?是不是疯了?”   “今笙,她是不是有什么疯症?忽然发作了。”   今笙也跟着作出有些怕怕的样子:“我不清楚诶,是不是小产落下了什么后遗症?”   “你们都在这儿干什么?”一道略显冷清的声音传了过来,是苏长离和太子瀚一块过来了,一块来的还有圣上,还有后面跟着的宫女、太监、宫中护卫……还有一些别的大臣。   过了中秋,大臣们都上朝了,继续政事。   这不,下了朝后皇上留下了几位大臣,一块说了会话,看着天气,便准备到御花园走走,联络一下感情,哪料想看到这边站了几个人,还挺眼熟的。   皇上是看见了芊晨公主,太子妃湘君,还有都统大人,便和大家说了声:“去那边看看。”看看她们站这儿作甚么。   走过来的时候苏长离便发现今笙竟是在这儿,再看那个神志不清的女人,多少有点明白了,才先出了声。   顾今笙回身一瞧,旁人一看皇上竟是来了,忙行了礼:参见皇上。   今笙也忙跟着行了一礼,小声说:“云溪妹妹忽然发了疯,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疯症。”   “这谁?”皇上并不认识云溪,也不认识顾今笙,他问了一声,问的是云溪。   太子瀚这时便低声和他说:“父皇,那个发了疯的女人是羡殿下的小妾,前段时间小产了。”   羡殿下的小妾,说这个皇上就知道了。   此时的顾云溪只觉得眼前的幻影更多了,看谁都是羡殿下,她的脸蛋已红得不像样,直走过来:“羡殿下,您别躲着我,我真的好喜欢你的。”伸手就朝太子瀚抓了过来。   皇上神色一重,变了:“把她送到羡殿下那儿。”真是太丢人了,成何体统?   太子瀚这时小声说:“父皇您别动怒,兴许她是小产后不被羡殿下待见,受了刺激,得了疯症,才会这样。”   已经有宫女上前摁住了顾云溪,把她往羡殿下那儿送。   顾云溪此时看谁都是羡殿下,她望了望身边抓着她的宫女,直喊:“羡殿下,您别不理我,没有您我真的好孤单的……”   那两个宫女赶紧把她往回送。   芊晨公主这时已来到皇上面前,同情的说:“真是太可怜了,刚还好好的,忽然就发了疯。”   皇上是何等人,是不是发疯他岂会看不出来?那症状怎么看都不是发疯,倒像是让人下了药,但为了皇家的颜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便说什么,何况,不过是一个妾罢了,本来还顾及着她怀了皇家的血脉,现在孩子也没有了,顾及便不如从前了。   他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个女孩,顾今笙是个面生的,再看苏大人站她边上去了,便询问了一句:“这位是?”   今笙看了一眼苏大人,再看一眼皇上,有几分胆怯的垂了眸,苏大人便把她虚揽了一下,护在身边说:“回皇上,这便是笙儿。”   他这么介绍,在看他那姿态,皇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苏大人的未婚妻,都统大人的妹妹,也就不奇怪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宫里了。   既然是她们一家人的事情,皇上自然是不会插手她们的家务事了,何况自己的公主现在还是都统大人未过门的媳妇,他便摆摆手:“行了,你们自便吧。”   至于那个妾,羡殿下本来就不中意,现在孩子也没有了,刚又出了那样难堪的事情,他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第122章 大婚   才这么一会的功夫,竟是发生了这等丑事。   顾云溪被宫女给送回来了,还是皇上那边的宫女。   皇甫羡看她失态,衣衫不整,询问一句:“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她一个人回来,顾今笙她们呢……   “羡殿下,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是奉了皇上之命,送她回来。”   羡殿下了然:“你们下去吧。”   两宫离开,顾云溪已无法自控,她已被宫女松开来便伸手往自己身上抓,模模糊糊看眼前有个人,是羡殿下的样子,她立刻便又扑了过去。   “表哥,你别不理我。”她咕哝着叫。   羡殿下没有防备,还真让她一下子扑上来抱住了。   “来人,把她送回去。”皇甫羡一把推开,顾云溪跌跌撞撞的后退。   已有宫女上来把顾云溪摁住往她那边的院子送了。   “冬草,你们两个给我站住。”皇甫羡喊住要跟着一块离开的冬草和秋蝉,两个奴婢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了,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自家主子这样子,本就不讨羡殿下宠爱,日后还有立足之地吗?   两个吓得哆嗦着跪了下来。   “说,发生什么事了,她为什么会这样子。”   “奴婢不知,奴婢不知道。”   两个奴婢都这样说,因为她们确实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皇甫羡瞧她们一眼:“把之前离开这里后所有发生的事情说过的话都说一遍。”   两奴婢回忆了一下,几位小主一路上说的话,以及后来进屋后就坐下来喝茶。   说到沏茶的事情,皇甫羡倒是记得有这回事,他刚好过去,有看见顾云溪在弄茶的样子。   听两个奴婢说完,他面色微沉:“回去侍候吧。”   冬草秋蝉再殿下并未怪罪,忙是谢了恩,站起来匆忙离开。   听两个奴婢说完后,皇甫羡多少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这顾云溪的本意恐怕是要给笙儿下药,结果反被自己喝了。   这个贱人,一刻也不肯安份。   托芊晨公主要笙儿入宫,想对笙儿使些手段,就她那脑子,玩得过笙儿?   过去的时候也警告过她,不要再和今笙作对,她总是不听。   皇甫羡是气的,这事都闹到皇上面前了,那么多人看着,就算他再不喜欢,在别人看来也是他的妾,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皇甫羡正气着,就见一行人朝这边来了。   顾今笙一行人又回来了,只是这次一块前来的还有苏长离和太子瀚。   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再回来的。   皇甫羡脸色不是甚好,他神色淡淡的瞧了几个人过来,一礼:“太子。”   太子瀚似关心:“你那个表妹,是得了疯症么?”   “也许是上次小产,对她打击太大所致,偶尔会有发作,是惊扰到父皇了么。”   既然太子瀚非要说成疯症,他自然也就顺着他的话这么说了。   “算不上惊扰吧,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以后看好了别让她随便跑出来吓人就是了。”   皇甫羡表情便越发的难看了些,芊晨公主有些可怜顾云溪:“瀚哥哥,她在这宫里本来就没有朋友,要是再把她关起来,她就更可怜了。”   太子瀚说:“你以后也少往她面前凑,往一哪天她忽然犯了疯症,伤了你如何是好。”   “她不犯疯症的时候挺好的。”   “让你不要到她面前你听着就是了。”哪来的这么多废话一直犟嘴。   芊晨公主闭了嘴,瀚哥哥就这臭脾气,都不许别人发表意见。   ~   今笙这时说:“本来想接云溪回府住上几日的,没想到她会发生这等意外,我能再看看云溪吗?”   皇甫羡知道她的假意,既然她这么说了,他也就陪她说上几句虚情假意的话:“还是不要看了,免得她发疯伤着你了,等她疯症好了,我派人传信给你,再请你入宫陪陪她。”她中了那种药,有什么好看的,只会污了笙儿的眼睛。   今笙也就半真半假的说:“羡殿下,那我就等着你的消息了,我先告辞了。”   皇甫羡点了头,他们一行人就此离开,皇甫羡站在那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仿若所有人的身影都变成了她。   笙儿越发的娇艳了,前段时间看她,还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现在再看她,她已经是像花朵一样绽放开了,美丽中带着阵阵花香的气息,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想要采摘。   她的稳重、她的心计,是那个贱人再修一百年也比不上的。   只有这样各方都出众的笙儿,才配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并肩行。   皇甫羡微微收回心神,他看见与笙儿并肩行的不是他,而是苏长离。   与此同时,顾云溪也躺在自己的床上痛苦不已,如在水深火热之中。   她的两个婢女匆匆赶了回来,看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夫人,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冬草靠近一些喊她,羡殿下也不给叫个太医也来看看,她们都说夫人是疯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顾云溪仿若听见有声音叫她,好像是表哥的声音,她睁眼一看,视线全都模糊,不论看谁都是表哥,她实在太需要他了。   伸手,她一把拽过弯腰在跟前的冬草。   “表哥。”她心里呐喊着,把人拽到了她的床上,亲上。   冬草吓得整个人僵硬不动了,秋蝉也是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夫人的动作,觉得像疯症,又不像疯症。   她胡乱的撕着冬草的衣裳,胡乱的亲她……   秋蝉吓得脸色苍白,悄悄跑了,关了门。   夫人为什么会这样子?她想破脑袋,最后忽然就灵光一现,就这样明白过来了。   夫人不是得了疯症,恐怕是让人下了什么药吧?   她仔细想了想,也就想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夫人这病,真的好像被下了那种药发作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竟然以为冬草便是殿下。   她该上去阻止么?如果不阻止,等夫人清醒过来……   秋蝉内心是崩溃的,她是怕极了。   坐在门口想了一会,还是悄然拉门进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甚么,该做甚么。   她悄然来到床边,一看床上两个雪白的身子,顿时吓得便捂了自己的双眼。   冬草被夫人压在了身上,在她身上使劲的蹭着。   她实在不知道该做甚么,毕竟是两个女子。   急于找个入口,但什么也找不到。   冬草眼泪汪汪,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看自家主子急得抓心挠肺的,她忽然就横下心来。   如果她不帮主子泄了,恐怕她的身体就此毁了。   她是颤抖着伸了手,抚上主子光洁的身体。   秋蝉再次悄悄退了出去,捂着脸默默的哭。   怎么会沦落到这一地步?现在和主子在宫里,她们的命运是紧紧拴在一起的,主子完蛋,她们也跟着完蛋。   发生这样的事情,羡殿下竟也不肯管一管主子吗?还是羡殿下也以为主子是疯了?如果羡殿下知道主子被下了这种药,岂会不管主子?   想想以往,羡殿下对主子不是挺好的?怎么后来忽然就冷淡下来了?   秋蝉想不明白,她很想求救羡殿下,但这个时候她什么事情也不能做。   她不能让羡殿下看见主子和婢女在里面干那种事情,不然,主子就真的完蛋了。   她正这样想着,正害怕着,却见羡殿下真的就往这边来了。   秋蝉立刻抹了眼泪,腾的站了起来迎过去:“羡殿下。”   皇甫羡瞧了她一眼,看得出来她刚哭过。   “人呢。”他声音冷淡。   “羡殿下,夫人,休息了,已经睡着了。”   信她才有鬼。   皇甫羡曾被下过这样的药,他太清楚被下药的后果,怎么可能会睡着。   这个贱人,当初给他下了药,现在自己终于是自食其果了,他倒想看一看她,怎么痛苦,不给她个男人,她要怎么解决。   “殿下,夫人刚刚睡下,您……”秋蝉有心想拦下他,皇甫羡便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滚下去。”   秋蝉再不敢往前,皇甫羡推门而入。   人还未走进去,就听见那种声音。   他微微蹙了眉,几乎以为他背着她弄了个什么男人在这里乱来,若真这样,他肯定要杀了她,便再走近一些,就看帐里若隐若现的是两个女人。   不堪入目。   他忽然就扭身走了,再不想多看一眼。   留她一条命也好,等过些日子,派人给笙儿一个话,就说她疯症好了,请笙儿入宫一趟。   他好久没有看见她了,今天看她,也是匆匆几眼。   本以为可以坐下来好好吃个饭,他也已经吩咐下去了,哪料发生这等事情,笙儿也没吃上饭,便回府了。   那个女人,她现在只觉得肮脏,身体肮脏,连灵魂都是脏的,哪配近他的身。   越加的对比,越加的喜欢一个,厌恶一个。   ~   顾今笙一行也渐行渐远了些,湘君跟着她一块打道回府了。   苏长离的马车跟在她们后面,因为有湘君在,他不得不坐在自己的马车里。   “今笙,你看顾云溪那样,真的是要笑死我了。”   好不容易出了宫,两个人单独坐在马车里,湘君便掩唇笑开了花。   今笙叹了口气:“要是走错一步,今天出丑的便是我了。”   “说得也是,你以后还是少来见她,这顾云溪心思阴毒着呢,防不胜防,她现在都这样了,我看她以后也翻不出什么浪来,你别搭理她了,免得着了她的道。”   今笙看她一眼,她也觉得顾云溪翻不出什么浪来了吗?   只要顾云溪还活着,还在羡殿下的身边活着,她总是有顾虑的。   这种事情,她没有办法和湘君说明白。   “诶,湘君,你都没有发现么,太子一直盯着你呢,看你的眼神都有几分的怨了,是不是嫌你没和他说话了?”她刚才也仅是和太子瀚行了礼,走时也直接跟着她一块走了,别的话都没说。   真的不像一对正常的未婚夫妻关系。   湘君叹了口气,摇头:“我和他说话,他才嫌弃的要命。”   “那可不一定,就因为你以前常和他说话,现在又不说话,他心里才不习惯,痒得慌了。”就好比顾云溪,以往对她好,她习惯了,后来忽然不对她好了,她反而不习惯了,恨她更甚了。   也许这个比较不恰当,但总归是差不多的。   “痒得慌吗?……”这话说得湘君立刻笑了:“你是说他犯贱。”   “对啊,贱人都是矫情的。”   “……”湘君再笑,别人的感情她看得清楚,遇到自己的事情,她也迷糊,叹气:“矫情是真的,人家有资格矫情。”就算没有她,也有的是女人往他身边靠。   “湘君,你少妄自菲薄,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能娶你也是太子的福气,他会发现你的好的。”   “借你吉言。”   两人说笑,一路回去。   过了一会,湘君掀了马车帘子往后看。   “今笙,你看苏大人的马车还跟着我们,是不是想跟你回府啊?”   “我不知道。”今笙回她一句,三爷也没说要跟她回去。   “苏大人现在指不定要怎么烦我呢,我就应该识趣的让你去他马车里坐坐。”   “你又要打趣我了是不是。”   “是啊是啊,你给我说实话,你们俩老待在一块,有没有那个……”她呶呶嘴,做出亲亲的表情。   “没羞,不告诉你。”   湘君笑:“你已经告诉我了,从你这话里我是听出来了。”   “没你不懂的。”   “诶,这方面你要是有不懂的真的可以请教我,我奶娘私下里没少传我。”   “……”   两位小姐竟也是插科打诨,说了一路。   马车先停在了湘君府上,把她送回了府。   当今笙从自己家府前下了马车,果然,三爷的马车也随后到了。   “三爷。”今笙走了过去,瞧着他从马车里出来。   “进去说。”苏长离揽了她一下,好似他才是这府上的主人似的。   今笙跟着他一块回了府,来到自己院里,进了客堂坐下。   三爷会随时出现在府上,也是常态了。   奴婢忙上了茶,点心,今笙吩咐了一声,让厨房准备些饭菜,三爷在这儿吃。   苏长离也就坐下来先喝了杯茶,这才问她:“怎么就想进宫了。”还不肯和他说一声,他之前有问过她的。   今笙只好说:“芊晨公主不是送了块宫牌么,云溪托她再三和我说,想我了,所以我就进宫看看她。”   苏长离瞧了她一眼,还想她了……她们什么关系他会不知道。   今笙知道他早就看穿了一切,只好又说:“我也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我就想看看她叫我入宫想做甚么,所以也有防备着她,她分外殷勤的给我们沏茶,就在那时候做了手脚。”今笙把当时的事情说了一遍。   苏长离听得眉心直跳,和她讲:“下次想要入宫,和我说一声,你想见她,我带你去便是了。”   “下次会说的,下次就请三爷带我一块过去了。”   见她应了,他算满意了些。   今天这事,稍有差池,便是她丢人了。   ~   “三爷,您等我一下。”今笙扭身跑了出去,片刻功夫,她把自己做的鞋子拿来了。   “三爷,您看,我做好了,您试试吧。”她虽不算头次做鞋子了,但也没做过几回,做了二次都是为三爷做的,见三爷这段时间一直穿她做的鞋子,心底也是说不出的高兴。   苏长离瞧她一眼,邀功的成份居多。   不知是激动还是害羞,又或是别的心情,小脸红扑扑的。   “爷试试。”苏长离自个就脱了鞋子,今笙上前,帮着他把新的鞋子穿上。   “三爷,您感觉怎么样?合适吗?”   “合适,暧和呢。”苏长离走了几步。   今笙望他笑:“三爷,您先脱下来吧,等天气再凉些穿。”   苏长离便又坐了下来,由着今笙给他把鞋子又脱下来。   “笙儿你什么时候也给哥哥做双鞋子。”忽然有声音传来,就见顾燕京靠在门边,不知道何时进来的,好像看了她们好一会了。   今笙回头瞧他,有些不好意思,她就没想过要给哥哥做鞋子。   “哥,等回头我手里空了,再给您做。”   苏长离说:“你哥有鞋子穿,你别累着了。”   顾燕京挑眉:“苏大人说得好像自己没鞋子穿似的。”   苏长离只好再解释:“我是怕你累着笙儿。”   “怕累着笙儿还让她给你做鞋子。”   “哥,不是三爷让我做的,我自个想做的。”   顾燕京轻哼,骂她:“瞧你这出息,现在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小心嫁过去后,他天天这么累你,你这手是用来做鞋子的么,是要用来画画写字的,天天拿针线,马上就成老太婆的手了,到时候嫌弃了你,你哭都没地方哭了。”   今笙被骂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得看了看三爷,会这样吗?   苏长离甚是无语,被气笑了,回敬他句:“你这是嫉妒你知道么,有你这样当人大舅子的么,你眼红了可以找个你喜欢的给你做,笙儿给你做再多,那也只是妹妹的情份,感觉能一样么。”   顾燕京被噎住了,顾今笙看了看这俩人,有心想岔开这个话题,一时之间又找不出话题来说,怎么三爷与他哥会这样说话?她心里甚是惊奇,两个人简直像妇人吵架,还是妒妇。   顾燕京也是被气住了,本来要说的正事也没说上,在宫里发生那样的事情,她有心想过来问问的,虽然已经从芊晨公主那里听说了一些。   这会他也只能冷笑了一声:“有喜欢的人很了不起么?算你小子狠。”转身走了。   今笙忙喊他:“大哥,你怎么就走了。”顾燕京没离她,不走要在这儿让他们气死么?   今笙默默叹口气,一定要给哥哥也做双靴子的。   ~   顾燕京黑着脸回去了,当看见江小树的时候脸更黑了。   竟然坐在门口在偷懒,字不写,乱七八糟的头发不知道洗么?   “大少爷,您回来了。”江小树一看他忽略回来,腾的站了起来。   “江小树,你字写完了?”   “回大少爷,奴婢都写完了。”所以她才坐下来歇息一会的啊!哪想到他这个时间回来了。   “你这乱七八糟的头发洗了?”   “回大少爷,奴婢昨天刚洗过,明天才能再洗。”   “看来你挺轻闲的啊!”   大少爷不会又要给她安排什么活了吧?她已经很累了啊!江小树忙说:“大少爷,奴婢每天有很多活要干的,每天大少爷走之后,还要收拾大少爷的房间,每个角落都要擦干净,然后还要写够三千字,还要两天洗一次头。”   这叫就累?   顾燕京瞧她现在养得白白胖胖的,觉得不给她找点活对不起她天天吃这么多饭,她的饭量大得惊人,他又不是不知道。   “去,找个我的鞋样过来,去笙儿那边,跟着学做女红,冬天到来之前,必须给我做出两双保暖的靴子,不然,你就天天光着脚丫子走路吧。”   “是。”江小树哭丧着脸答应下来。   “你好像很不情愿?”   “奴婢不敢,能为大少爷做靴子,是奴婢的荣幸,奴婢这就去找鞋样。”   “给我滚回来。”   “大少爷……”江小树忙站立好。   “都什么时辰了?爷不要吃饭了?”   “是,奴婢这就去厨房拿饭。”江小树忙拨腿跑了,不知道大少爷今个回来这么早干什么?又白让她多做了许多的活。   做靴子,她从来就没有接触过,还要做两双出来。   ~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又过了二个月,天气也进入了冬季,变寒,顾湘君的大婚之期到了。   在这期间,皇甫羡派人传过话,说是请她入宫一趟,云溪已经恢复好了,想要见一见她。   今笙也就回了话,说最近府上事情太多,走不开,等缓几天会入宫的。   太子瀚大婚,可谓是普天同庆了。   一大早上,二叔那边就传来了炮竹的声音,今笙也早早的起了床,心事重重。   府里的人都高高兴兴的去二叔那边了,一切都没有变,这便令她越发的担忧了。   有一个极大的祸患就要临到他们,除了她谁也不知道的祸患,这个祸患甚至没办法告诉任何人。   今笙压下那种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燥动,来到湘君的面前。   看她凤冠霞帔,一身的大红嫁衣,光彩夺目,耀眼美丽。   许是因为到了大婚之日,湘君也便显得格外紧张,面上便无多少颜色了,小脸微绷着。   今笙看着她,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真希望她的一生可以幸福,再幸福。   “今笙,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呀。”被她看了许久,坐在镜前的湘君问了她一句。   那眼神,说不出来是什么眼神,总是一言难尽的。   今笙站在她跟前,慢慢的说:“等你成了亲,我们见面的机会就会越来越少了,我舍不得你,在宫里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也没人知道了,想找个说话的人,怕也难了,但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身边的,只要你需要我。”   湘君心里本就不安,听她一番话,几乎要被说哭了,便红了眼:“说好了,你要常到宫里看我,我若派人给你话,你不可推辞。”   “嗯,即使你不派人给我话,我也会去看你的。”她这一生,也别无所求,就是希望身边的亲人,都快快乐乐的,一生平安。   这个愿望,虽然很难,她还是要努力去现实。   湘君心里动了容,大婚的日子本就容易伤害,再想到太子瀚待自己的态度,便是没有忍住,抱住她的腰抽泣起来。   女子大婚之日哭泣也是平常之事,本就有哭嫁一说。   湘君哭,今笙也跟着红了眼,蓄满了泪,是想到前世她们的结果,悲伤。   湘君的母亲、奶娘这时都进来了,一瞧两位小姐哭上了,湘君的母亲顾夫人也是眸子一红,走了过来说:“别哭了别哭了,眼泪留着出去时再哭,哭干了眼泪一会就哭不出来了。”   本是正伤心着,反被她这话弄得真哭不出来了。   湘君擦了眼泪,今笙又忙让婢女给她再补一下妆。   顾夫人看着自己即将出嫁的女儿,叹了口气,这一出嫁,就真的是别人家的人了,她这个做母亲的再不能教养她。   “女儿啊,以后入了宫,不比我们府上,到时候凡事多和奶娘商量,遇着什么事都要沉着气,不要自乱了阵脚。”奶娘跟了她一辈子,处事稳重,若不然,也不会被留下来。   顾夫人又交代一番,湘君点头:“娘,我知道。”   这边又说了一会话,那边就来人了,喊着说:吉时到了,迎亲的轿子已来了,赶紧准备一下,上花轿了。   湘君准备妥当,红盖头也拉了下来。   外面已是锣鼓震天,府前都围满了人。   今日是太子妃出嫁,满城的人无论老少,都跑出来看了。   不久之后,顾湘君就出来了,由她父亲背着她出来,上了花轿。   宫里派来的八抬的大红花轿,倒也气派,还有红妆,一眼望去,光是嫁妆就排了很长的一段路程,虽说不足十里红妆,但绝对不是寻常人家能比得上的。   其实,皇上要求过,一切从简。   今笙跟着大伙一块望着,起轿,大红花轿又敲锣打鼓的走了,渐渐远去。   许多人一路跟着,瞧着,人的骨子里多半也都是喜欢凑热闹的,再则,这可是皇家操办的大婚。   今笙也慢慢的跟着,心里却惆怅。   湘君出嫁了,这是好事,但也说明了祸事渐渐逼近。   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根本没有办法阻止湘君的出嫁,就好像当初没办法阻止她入宫选妃一样。   这都是命么!   但她不愿意再认这个命!   府上渐渐冷清下来,因为轿已走远多时。   “小姐,外面冷,回府吧。”袭人在一旁轻声喊她,她站在这里出神,发呆,她们也只当她是因为湘君小姐出嫁了,舍不得她。   今笙微微回过神来,看了看天。   已进入冬季,再过一个来月,就又过年了。   一年的时候,不过是弹指之间,就匆匆就过去了。   还记得去年,她刚醒来之时,以为自己还是在梦中。   恍惚之间,一年很快就过去了。   国安候府还是那个国安候府,只是许多的人,也都已经不在了。   有些事情变了,有些事情没变,走了些人,又添了些人。   “回去吧。”她慢慢转了身,朝自家府前走去。   风有了凉意,毕竟已入了冬。   她漫步在国安候府的路上,想了许多,许多的往事。   “小姐,小姐。”奶娘这时匆匆的跑了过来喊她。   “奶娘。”看着奶娘还在身边活着,她又有些的欣慰。   “小姐,杜姨娘有喜了,大夫刚刚给她诊断过,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子了。”   “真的么,去看看她。”今笙是真心替她高兴,一个女人,总归是要有自己的孩子的,父亲就是再宠她,她若一生无子,到了晚年,恐怕也会寂寥一生。   总有一天,父亲会再移情别恋,宠了别的女人。   男人,不都是这样子的么。   有了孩子作依靠,到了晚年,也不至于太寂寥。   ~   今笙匆匆来到杜姨娘面前,她正躺在床上。   看到今笙来了,她作势要起来,今笙忙说:“就这样躺着别动。”   “杜姨娘,恭喜你了。”   杜姨娘瞧她,见她满眼真诚。   她也知道,她是真诚的,并不会因为她怀了候爷的孩子而不悦。   “笙小姐,谢谢你。”杜姨娘也是真心的要感谢她。   她选择入了府,自然也是想日子过得好一些,想自己娘家的日子过得好一些。   笙小姐对她大度,她心里也是明白的。   自打她入了府后,候爷的身边再无安排别的姨娘,只有她一个人侍候着。   现在好不容易怀上了,她心里也是真的很高兴的。   今笙笑着和她说:“我们家也好久没添喜事了,一会父亲知道了,也一准是很高兴的。”   杜姨娘还是有些羞怯的,和她说:“我也没想到这好事竟是临到我了,这些日子一直没什么胃口,还常犯昏,我都没想到竟是有孕的征兆。”她也是初次经历这事,身边没人和她讲,她啥也不知道。   今个刚从外面回来,看湘君小姐出嫁的,回来后不知是累了还是乍了,就给昏倒了,请来大夫一查看,才知道是有孕了。   正说着这话,顾才华就回来了。   外面的婢女已把这事禀报给他,他确实是挺高兴的。   因为不能怀上孩子一事,杜姨娘也是发愁的,他看在眼里,但他也没有办法,能不能怀上孩子,又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已经很努力了,天天在她这里歇着,也是想让她怀个孩子可以傍身的。   现在知道她终于有喜了,顾才华进来后就笑着和她说:“老天爷总算看见你的苦情了,给了你个孩子,你可以放心了吧。”   杜姨娘杜灵抿唇笑笑,今笙也就说:“杜姨娘,你先歇着吧,最近天冷了,好好暧着,我先回去了。”   “爹,我回去了。”   今笙打过招呼,告辞了,也是由着他们说话了。   杜姨娘怀上了,想必和父亲也是有许多的话要说的。   今笙一离开,顾才华便坐在了杜姨娘的身边,听她有些担忧的说:“爷,我现在怀了身子,便不能侍候您了,您怎么办呀?”   顾才华过来人了,当然知道这些事情,女人怀了身子,前几个月都是不能碰的。   他笑着说:“什么怎么办呀,爷还不能忍这几个月了么。”   杜姨娘面带了娇羞,便依了过来,顾才华往她身边坐近一些,方便她往自己怀里钻。   “爷,您要是想那个事了怎么办呀?”   自打她来了,候爷府里惟一的姨娘四小姐母亲那边都是极少去了的,整日和她在一块。   “没事,爷能忍。”毕竟他也不是二十岁的人了,都是四十岁的男人了,欲望没有年轻的时候高了。   “爷,您要是实在忍不了,就去谢姨娘那边歇下吧。”她善解人意的提了这事。   她以往也不是没有这样提过,顾才华专宠她一个人的时候,她也提议让顾才华去那边歇息,免得谢姨娘心里嫉妒给她背后使绊子。   顾才华每个月也去上一回二回,但终究还是不太喜欢去的。   顾才华便笑着应了她:“听你的安排,行了吧。”   “嗯。”她窝在他怀里,在他胸口画圈圈,挑逗着他。   宁可他去谢姨娘那里,也不愿意再给他找个通房什么的,万一又让他瞧得上眼呢。   ~   那时,顾今笙也回去了。   她趴在自己的床上,没让人来打扰。   一个人静静的待着,不知不觉,天也黑了。   不知道湘君,怎么样了。   奴婢都没敢来打扰,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大家还记得,有一次顾云溪被与羡殿下赐婚后,她也曾这样子,趴在床上一动不动,饭也不吃。   今天,她还是这样子,回来后就在床上趴着了,水也不喝一口,饭也不吃一嘴子。   袭人悄悄过来问过,又悄悄退下。   完全不知道自家小姐在想什么。   宫中……   顾湘君独自静坐在新房里,她的婢女侍候在外面。   一天了,她坐在这儿一天了。   太子瀚过来给她挑了个盖头后,就走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这都什么时辰了,难不成他在外面喝多了?   就算喝多了,也该由人送回来才是啊?   她正想着这事,外面就传来了声音。   “殿下,殿下回来了。”她的婢女在外面说话。   太子瀚确实是喝多了,被人送了回来。   一进屋,他就语气不善的把人都赶走了:“出去,都出去。”   婢女们忙退了出去,关上房门,侍候在外面。   屋里的动静,也是仔细的听着的。   湘君坐在床上,看了一眼走进来的太子瀚,一身的大红衣袍,莫名的觉得他今天分外的好看了些,也许是喝多了的原因,他的脸颊透着红晕,便不似平日里那么严厉了。   “殿下。”她起了身,走过来想扶他一下,他走路的样子不太稳重,她猜着定是喝多了。   “别碰我。”她要扶他,他还伸手把她推开了,自己往床上一坐,倒了下去。   湘君看了一眼,来到他身边轻声问:“殿下,您要休息吗?我帮您把衣裳脱了吧?”   太子瀚没搭理她,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却是微动着。   平日里看他,整个人离她远得遥不可及。   他的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风,令人只能仰视,不敢直视。   现在看他,他立体的五官异常俊美,也柔和了不少。   他不说话,湘君便动手解他的腰带。   忽然,她的手被摁住了。   “你这个女人,有没有一点羞耻心了。”他还没动,她居然敢主动解他的衣裳。   湘君看着他,他是真喝多了,说话都大了舌头,往日在她面前威风的气势立刻减半。   “殿下,穿着衣裳睡觉不舒服,我帮您换下。”   什么羞耻心……他现在是她的夫君,她是八抬大轿娶进门的,他给自己夫君宽衣怎么就羞耻了。   她动手把他衣裳的腰带给解了,衣裳敞开,太子瀚睁了眼,看向她,嘴角忽然就噙了笑,邪而俊美:“你是不是迫不及待的想把本殿给睡了。”   顾湘君到底是个女孩子,被一个男人这样说,脸上有几分的挂不住,但也是练就了一身的好本领,她沉着气回他:“殿下,您喝多了,我给宽衣。”   “本殿要喝水。”   顾湘君望他一眼,还知道要喝水,还不算糊涂。   扭身,她去倒了水。   “殿下,您起来一下,把水喝了。”她倒是想扶他,但看他这么大的身子,她确实自己是扶不动他的。   太子瀚也就慢慢坐了起来,接了她的水,喝了。   顾湘君待他喝过水,扭身,又把杯放在了桌上。   等她再次回过身来,就见羡殿下已自个躺好了,他睡在了床的边上,拉了被子,在自己身上。   第123章 三次郎   殿下倒头睡了,顾湘君怎么能让他就此睡下呢,默了一会,她还是走了过去,继续喊他。   “殿下,您穿着衣裳睡,会不舒服的,我帮您脱了吧。”   “你烦不烦啊,我喜欢这样睡。”他闭着眼也不看她一眼,语气不善。   湘君看他一眼,又默了一会,然后把自己衣裳一件一件的脱了,剩了亵衣裤,之后她往床上爬了去。   太子殿下人就横在外面,她压到他腿上,有意或无意的故意用了些力道,压死他算了,反正她又不是故意的,是他伸着一双长腿横在了外面,让她没办法上床的。   太子瀚微微蹙了眉,但忍着没吭声。   湘君看了看太子瀚盖的被子,再看里面那个被子,是留给她的么。   已经是夫妻了,是应该睡一床被的吧。   她默了一会,还是掀了被,钻进太子瀚的被里了。   “你干什么啊?”太子瀚声音高了一些,他真没想到,她竟敢往他被里钻。   自从离开皇宫后,她几着他几次,都没和他说过话,仅是点头行礼。   看起来好像一直都挺怕他,怕他也正常。   既然怕他,怎么敢这么主动往他被子里钻?   顾湘君脸色便红透了,太子殿下不主动,难道她要一直被动着?但她毕竟是女孩子,主动做这件事情,还是会很紧张,害羞。   要是不能完成下面的事情,要是不能先一步生下太子瀚的儿子,她日后在宫里别想有立足之地了,皇后那边的侄女,还一直虎视眈眈着,所以,她必须做点什么。   “殿下,时间不早了,我们该休息了。”她小声说,底气终究是不足的。   “睡那个被子里去。”   湘君轻轻咬了唇,不说话,眼泪蓄了些泪。   她不能睡过去,今天若是完不成夫妻之礼,她还有什么底气说话,就得被皇后和她侄女欺负得死死的了。   太子瀚便瞧了她一眼,有些烦,又实在是喝多了,他想好好睡一觉,不太想搭理她,索性就把已散开的外袍给脱了,扔了。   顾湘君还坐在那没动,也没有想离开他被子里的意思,他索性又把她的被子拽了过来,把她推了出去,往她身上一搭,各睡各的。   他自己躺了下来,有些头疼,便背过身睡觉。   湘君呆坐了一会,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已经做到这份上了,他还是无动于衷。   她只是一个女子,难不成要去对他施暴?   那样的话,只会被他给扔出去的吧,她又打不过他。   她自然是没胆量对殿下施暴,她闭了一下眼,慢慢躺下来。   被子里倒也不算凉,毕竟这屋里是有供暧的。   她躺了一会,却是睡着不着,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新婚之夜,丈夫不肯碰她,是她长得太丑了么?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丑,但丈夫对她没有兴趣,是嫌弃她的家势的吧。   嫌弃她的出身,这个她便没有办法改变了。   不管她平日里鬼点子再多,遇着了这种事情,也只有哭的份了。   太子殿下明显已经睡去,是不会再碰她了。   喝多了都不肯碰她,清醒了,便更不会碰她了。   这便是她的命么,她是不该入宫的,但除了入宫,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默默的低抽,本不想哭,却怎么也掩不住自己的伤心。   旁人要是知道了去,该怎么的笑话她,轻看她啊!   她虽想装着不在乎,但还是很在乎。   ~   太子瀚被她哭得有些心烦,他本是想好好睡一觉不理她的。   平日里不是无视他么?他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她敢无视他,他早想过许多折磨她的办法,最后还是决定,她敢无视他,他就敢不碰她,让她天天哭去。   她真的哭了,他又心烦得要死,但让他碰她,又觉得太便宜她了。   他假装听不见,听不见……   忍了几回,终究是没有忍住,他掀了被,也掀了她的被,把她压在身下,什么也不说,亲她,对准她粉嫩的唇亲了下去。   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眼泪还挂在脸上,便被他夺了吻。   没有什么温柔,和他的人一样霸道,在她嘴巴里一阵扫荡,他嘴里的酒气,都快让她醉过去了。她衣裳都被扔了出去,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粗鲁得不行。她又惊又羞的敞开在他的面前,全身发抖,也不由得紧紧合双腿。   真的是酒喝多了,有种精虫上脑的感觉。   太子瀚眸色微动,喉结也微动了几下,也许是酒精起了的作用,只觉得体内翻滚,看她不停的发抖,他终是缓了下来,伸手侵犯了无人去过的幽暗之地,一点点的扩张开来。   几时这样被人对待过,顾湘君嘤出声来,全身酥麻,颤抖不说,感觉自己都快要尿出来了,虽是很想憋住,但实在是怕极了,真尿出来太子殿下一定会把她给扔出去的吧,她又羞又耻,眼里满了些泪,低声喊:“殿下,我想如厕。”   “忍着。”这个时候给他提尿尿……   他躬了身,自个也胀得不行。   湘君都不敢太看此时的他,紧张的闭了眼,感觉身下都湿乎乎的了。   “你不是一直等着本殿宠幸的么,现在闭什么眼,把眼给我张开了。”   太子瀚没有多少柔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了些说不出的恶意。   湘君下意识的看他,忽然,从未被人碰过的地方便被他给侵犯了,她吃痛的哀呼一声,越发的不敢动弹了。   她不敢动弹,他同样不敢动弹,几乎要被她给夹断了。   但是,那股子舒爽,却是从头爽到了脚趾头了。   “放松一点。”他暗暗呼口气,口气没那反生硬了,感觉就快要一泄千里了。   顾湘君便默默的让自己放松些许,她虽没经过男女之事,但却听过不少这方面的教导,也知道怎么讨男人喜欢,待那股子疼劲过去,她暗暗动了一下,惹得太子瀚立刻惊讶的看她。   低首,狠狠的吻上她,腰上也使了些力。   她是故意在狐媚他的吧,他会看不出来的么。   ~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反正,是一夜的快活。   这原本不是他想给她的结果,原本是想好好惩罚她,冷落她的。   第二日,天微微亮,顾湘君便睁了眼,应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昨夜,到底是如了她的愿了。   她悄悄瞥了一眼旁边躺着的男人,她如愿的睡在了他的旁边。   平日里对她不是鼻子不是眼的,昨夜里,却要了她三回,嘴巴都被她亲到麻木,身上到处被蹂躏得不能看,处处都是红点,他留下来的。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吧,人喝多了,就容易出事。   但是,还是觉得很满足。   她悄悄睁眼打量身边的男人,一动不动的躺在他臂弯里,甚怕会惊醒了他,他睡得正香,抱着她,就好像抱了柔软的枕头似的,没有丝毫的排斥。睡着的男人身上少了股子遥不可极的矜贵,他就在她身边,甚至与她行过鱼水之欢,距离是如此的近,不再遥远。   他昨天确实是喝多了,要了她三回,逗弄得她全身发软,床上湿了一大片,最后他真的睡着了,也没有去净身,还是她自己勉强爬起来净过了身,也帮他擦了一下,偷偷的瞄了他那个地方,吓人。   他实在太重了,本想给他穿个亵衣睡觉,但怎么也扶不起来他,只好作罢了。   所以,现在的太子瀚是什么也没有穿。   至于她,是穿了亵衣裤的。   她心满意足的偷偷看他,女人一旦被喜欢的男人突破了那最后一层,很容易就生出死心踏地来,她也不例外,默默的就认定了他。   过了好一会,太子瀚睁了眼。   有个人在他怀里躺了好一会,明明醒了还不肯起来,他再不睁眼,要到几时才起床,都不知道今天要去请安的吗?想等着一会被挨骂不成么。   他睁了眼,无视靠在她怀里偷偷高兴的人,坐了起来。   “殿下,您醒了。”顾湘君正自个高兴,没料到他忽然就起来了,忙跟着坐了起来。   太子瀚坐起来就发现不对劲了,为什么他什么也没有穿?   再看顾湘君,她至少还有遮羞的亵衣裤……   “你把我衣裳全脱了?……”他质问一句,当然肯定是她。   顾湘君忙摇头:“不是,是殿下你自己脱的。”   “殿下,我给你拿衣裳。”她忙趴起来要拿衣裳给他穿。   他暗暗闭了一下眼,忽然就想起来了。   衣裳确实是他自己脱的,他昨天喝多了,看她在一边哭得可怜,就要了她。   要了她几回,实在太累了,就睡过去,以至都没有去净身。   现在躺在这儿,感觉满身都是那种味道。   “我先沐浴。”他忽然有几分厌恶的说。   “殿下,都来不及了,要不等请过安回来再沐浴吧。”顾湘君已抱了他的衣裳放在床边上。   太子瀚蹙了眉:“做完那事,你就不知道净身么,到时候一股骚味跑出去,你不觉得不好意思么。”   顾湘君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喃喃的解释:“殿下,我昨晚是净过身的,但是你睡着了,我只好给你擦了一下身子,你身上不脏的。”   “你给我擦了身子?”他表情古怪的瞧她一眼,又低头看看被子里的自己,身下什么都没有穿。   “嗯,殿下你睡着了,不肯起来,我怕你睡着不舒服,就帮你擦过了身子,连床都铺了个新的了。”她算是看出来了,殿下干净得不个东西,自己要做那事,做过了还嫌脏,幸亏她真净了身,也帮他擦了,不然,他指不定得说她什么了。   真是难侍候。   心里默默的抱怨着,面上还是带着柔和的笑。   太子瀚看了她一眼,她笑得一脸的单纯,好像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他真是要被气死了,问她:“既然帮我擦了身子,为什么不帮我穿上衣裳?”   “殿下,你太重了,我扶不动你,我看你睡得又香,好像挺累的样子,我怕惊醒了你,反而耽误你睡觉,就没穿了。”   罢了,真是要和她计较,他得被气死了,伸手拿了衣裳,准备自己穿。   湘君便伸手拿了亵衣,想服侍他穿衣。   他瞧了一眼,本想拒绝,又作罢了。   只是,在穿亵裤的时候,他还是拒绝了。   “你都不会不好意思么?”他一把夺过自己的亵裤。   湘君看他一眼,小声说:“服侍殿下本就是妾身份内的事,只怕服侍不周。”所以她为什么要不好意思,再说,她昨个在他睡着的时候,已经把他的身体偷偷看一遍了,连他最**的地方都看过了。   而且,他们已经是夫妻了,行过鱼水之欢了。   就算不好意思,还是愿意帮他做这些事情的。   太子瀚自己把亵裤穿好了,起了身,她想继续帮他穿衣裳,太子瀚把她推一边去了:“你昨天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对我行了不该行的事了。”   “……”明明是他主动的好吧。   “殿下,您要妾身说实话吗?”顾湘君小声问他。   “敢说一句假话剥了你的皮……”他口气不善,但也没多少的杀伤力。   “殿下,您昨晚要了妾身三次,妾身到现在双腿都还觉得软着。”   “……”她这是在夸他厉害是吧?但他怎么就听着这么别扭?   她一个女孩子,说这种话怎么一点不脸红?不羞怯?   羞怯,她貌似有点有。   但是,这羞怯,他怎么看都觉得不真实,装的。   太子瀚正不知道是该骂她,还是该说她点什么好,外面便有奴婢在喊了。   是侍候湘君的两个奴婢:“殿下,太子妃。”   “进来吧。”湘君已经应了,她显然心情不错。   太子瀚压了一下起伏的心情,被她这么一说,他真记起来了。   昨天晚上,他好像真的要了她好几回。   要她一次就够她高兴许久了,要她三次,难怪她瞧起来都不一样了,好像不是那么怕了他一般。   她该不会以为,要了她三次,就是对她天大的恩宠了吧?他是喝多了好么?喝多了的人自控能力会比较差。   湘君的婢女黛儿和扣儿已经进来侍候,打了水供两个洗漱。   有宫女进来收拾床铺,床上一片狼藉。   两个人洗漱一番,宫女送来早点,湘君的奶娘笑着说:“殿下,昨晚让您受累了,您要好好补一补了,这是特意为殿下做的牛鞭汤。”   “……”太子瀚瞧了一眼顾湘君,她奶娘这说的什么话?   不过是睡她一晚,要了她三次,他有这么累吗?需要这么大补吗?他才二十岁,他的身体没那么差的。   顾湘君便柔声说:“殿下,您多喝点,这个东西吃多了对身体好。”太子瀚脸黑,她以为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是壮阳的,他已经很壮了,他今天要是吃多了,还有得好?   奶娘在一边笑眯眯的,昨晚他太子瀚与自家小姐行了鱼水之欢还是小事,关健弄的响声很大,她们奴婢在外面侍候着,就听见里面的动静了,太子瀚自己的吼声,还有自家小姐的叫声,又酥又媚,让人浮想联篇啊,两个人足足在这房事上花了有一个多时辰,才算睡下来,没了动静。   由此可见,太子殿下对他们家小姐必定是满意得不得了,若不然,怎么会在这种事情花这么久的时间呢?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你们都下去吧。”太子瀚立刻让她身边的婢女全退了下去。   奴婢和她奶娘都退了下去,顾湘君已帮他盛了汤,放他面前。   “太子妃。”太子瀚在一旁喊她,声音听起来非常的郑重。   “殿下,您说。”顾湘君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式。   太子瀚是很想教训她一番的,她怎么说起这事来一点不害臊?他都觉得不好意思的好么?还有她那个奶娘,牛鞭这样的话就直接说出来了。   都是什么人呢。   “我瞧你平时也挺矜持的,你的矜持呢?”   “……”顾湘君看着他,她哪里不矜持了吗?   她什么也没有做过呀?   就算昨晚的房事,也是他主动的,是他要求她摆了几个姿势的,她自己都很害羞的,不太乐意的。   看她一脸无辜,好像真的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似的,太子瀚有点无奈,他昨晚就不该宠幸她的,让她沾沾自喜,不知所谓。   “吃吧吃吧,吃过去请安。”太子瀚动了手,喝了口摆在他面前的汤。   喝过几口,他下意识的放了碗,因为他喝的是牛鞭。   顾湘君在一旁小口吃了碗粥,看他喝了几口又放下了,小声和他说:“殿下,您喝吧,您昨晚累了一夜,应该补一补的,对身体好。”   “你给我闭嘴。”   顾湘君只好不说了,太子瀚又瞧了一眼面前的吃的,有鸡蛋羹,都是一些壮阳的。   体内莫名一阵燥动,这个瞧起来矜持万分,好像很守礼仪的女子,根本就是狐狸精转世,真是错看了她,吃个饭都不安生,处处想勾引他。   压下体内的燥动,他还是选择喝了碗她所喝的红枣莲子粥。   再喝那些玩意,他还要不要干正事了?   湘君看他一眼,没说话。   等到两个人简单的吃过,便一块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两个人已经算去的迟了些了,过去的时候别的芊晨公主已经在了,萧贵妃也在了,还有一些别的妃嫔,请过安,完事,就退了。   在皇后跟前侍候的,还有一位妙龄的女子,曲锦瑟,正是皇后的侄女,现在已经16岁了。   看两个人终于是来了,皇后微蹙了眉。   “儿臣给父皇请安,母后吉祥。”太子殿下先行了礼。   湘君也跟着行了礼,有宫女上前来送茶,新人头一天来给皇后请安,还是要给请敬茶的。   “都什么时辰了。”皇后略有嫌弃的说了声。   一旁的曲锦瑟暗暗打量两个人,忍下心里的嫉妒之意。   湘君看了一眼太子瀚,太子瀚也瞧了她一眼。   她想让他解释?   “昨天晚上殿下折腾的时间晚了点,早上便没能醒过来。”他解释了。   “都是妾身的错。”湘君在一旁小声说。   现在承认是她的错了?可真会装。   皇后的表情果然是淡下了一些,萧贵妃便在一旁笑,非常善解人意的说:“年轻人嘛,可以体谅,姐姐,咱们也都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   曲锦瑟小脸气得黑了下来,只能暗暗的骂:骚狐狸,不要脸。   皇上便在一旁哈哈的笑了,这个儿媳妇,是他选出来的,他还是非常满意的。   虽然说出身普通,但他要的就是出身普通,不会乱了朝政。   果然不负他所望,还是能够讨太子的喜欢的,若不然,昨晚也不会折腾那么久了。   太子瀚这时就先接了茶,给父皇母后逐个敬茶。   湘君也跟着接了茶,一块敬茶。   皇上是笑呵着接了茶,一副慈爱的样子。   到了皇后面前,她忍下心里的不满,接了湘君递的茶,但总是想故意为难这个儿媳妇的,毕竟不是她喜欢的。   她故意没把茶接住,原本是故意想让茶摔在地上的,哪料这茶竟是滚到了顾湘君的手上去了,茶是烫的,她低啊一声,手忙脚乱的就茶杯给抱稳了,茶洒了一些,洒在了她手上,杯并没有落在地上。   “连个茶都拿不好,进宫这么久都怎么学的。”皇后略有不满的数落她一句。   她不满意,不论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满意。   皇上眼皮动了一下,他是清楚怎么一回事的,皇后就是不满意这个没有什么家势的儿媳妇,一心想要把自己的侄女塞给太子瀚。   顾湘君早就习经为常了,她稳稳的捧着茶再次递了上去,不亢不卑:“给母后敬茶。”   皇上瞧了一眼皇后,她虽不喜欢,但这是皇上挑选的儿媳妇,她也不太当着皇上的面太过为难,差不多就行了,勉强接了茶,喝了一口。   “起来吧。”喝了她那口茶,皇后才语气淡淡的请她站了起来。   顾湘君站了起来,就听皇后又说:“以后没事,你就常到我这里来坐着,跟着我学习管理后宫,等到百年之后,这后宫还是要教在你手上的。”   话是说得好听,还不是故意想要为难她,哪里会真的让她学习什么管理什么。   湘君还是应下:“是。”她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再不说别的。   她不说话,尽量不引人注目,皇后想找她麻烦,就请自己动脑子吧。   反正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手上被烫的痛意还在,她默默的忍着。   皇上在一旁说:“请过安敬过茶就行了,你们都退下吧,现在是你们的新婚,也理当玩得尽兴一些,这些日子瀚也就把手里的活多放下一些,多些时间陪陪太子妃,朕还盼着你们早生贵子呢。”   皇上向来待她温和,顾湘君也就应了:“是。”   “儿臣告退。”太子瀚也就转身走了。   顾湘君跟着退下,出了皇后的凤殿,默默跟着太子瀚往回走。   “太子妃。”   听见叫她,顾湘君立刻应下:“殿下,妾身在。”   “你是不是傻呀?”   “殿下,妾身为明白。”   “你明知道母后故意想要为难你,还故意接那么烫的茶,不知道疼么?茶洒在地上,要不了你的命。”最多也就是被说上几句。   顾湘君心里微微动容,太子殿下竟会关心她这种小事情?   这种事情以往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殿下看都不看的。   顾湘君微微垂眸,声音微糯:“殿下,我只是不想失了态,让殿下觉得丢脸,但还是出了差错。”   怕丢他的脸么?   太子瀚不说什么,漫步在宫里,顾湘君跟在他身后。   “你回去歇息着吧,不用跟着我了。”   顾湘君确实想回去了,昨晚要了她三次,她哪里承受得住,今天感觉发胀,她也是勉强起来的,腿上并不舒服。   “殿下,那我先回去了,晚点你再过来哦,妾身等你哦。”   “……”太子瀚瞧她,她生得是极致好看的,眉眼之间瞧着单纯无害,可全身上下分明就暗藏着一股子狐媚。   她盈盈一笑,扭身回去了。   这个女人,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勾引他。   说这种话,他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什么意思。   邀请他晚上过去继续做那件事情吗?   他可不是那样放荡之人,但是……   腹下莫名的就胀了起来,昨晚的一幕,忽然就浮现在脑海之中。   他虽不是放荡之人,但昨天晚上,借着酒劲,他还是要了她三次。   从未有过的畅快,那种身心舒畅的感觉,让人几乎要飞了起来,以至于,什么都忘记了,都不管不顾了,现在清醒过来,竟还能记起昨天那股子舒爽。   真是见鬼了……   “想什么这么出神,还在回味昨天洞房花烛夜?”身边忽然传来调笑的声音,太子瀚猛然回头,就见苏长离正站在他旁边,什么时候过来的他都没发现。   “说什么呢。”他脸上莫名的一臊。   他从来不是脸皮薄的人,平日里也喜欢和他说些诨话,但今个忽略被他给调笑了,反而真不自在了。   苏长离忍不住要调笑他:“前面湖里有水,你自己瞧去,你是不是满脸的春风荡漾。”   竟然这么说他。   太子瀚忽略就伸手揽过他的肩膀,小声和他一边走一边说:“你给我说实话,你有没有碰过女人。”   “……”   “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了,你还没碰过女人的吧,女人的那个身体,真的太**了,我给你讲,我昨晚要不是喝多了,不只能干三次,七次都没问题……”后面的话已经不堪入耳,苏长离把他从自己身边推开。   不想听他得意洋洋的显摆自己有多威风。   他听多了,又得不着,会死人的。   “你注意身体,纵欲过渡,以后有你后悔的,我先回去了。”   “哎,你不再和我聊一会啊!”谁会想到在人前瞧起来高不可攀的两个人,私下里什么诨话也都能说得出来呢。   苏长离瞧他一眼:“羡殿下也不小了,你该给皇上说说,给他封王封地,搬出宫住。”   太子瀚知道他的意思,默默的点了头:“我会找个机会说的。”这种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不然,反让父皇对他心生不满来了,以为他要赶羡殿下出宫呢。   父皇向来疼爱羡殿下,因为萧贵妃的原因,一直不肯让他待在身边。   苏长离点头,转身走了。   天气有些寒冷,宫里也同样降了温。   太子殿下看着苏长离远去的身影,他慢慢踱到了重华宫,羡殿下居住之地。   “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您快请进。”萧贵妃刚从皇后那边回来,一瞧他到自己这边来了,立刻笑着招呼他进去。   太子瀚瞧她一眼,萧贵妃与羡殿下瞧起来都是与世无争的样子,但若真的与世无争就好了,羡殿下就不会暗暗拉拢一些大臣了。   只是,近些日子,他看起来老实起来了,待在重华宫哪也不去了。   “羡弟在么。”他并没有立刻进去,询问了一声。   “在,在,你羡皇弟整日都在屋里待着,天暧了还走动走动,现在这天一冷啊,他哪都不愿意去了,殿下若是不来找她说说话,我看他都要闷坏了哦。”   “羡弟的性子总是过于沉闷了些。”   萧贵妃笑笑,她不喜欢沉闷这个说法,羡殿下只是话少了些罢了。   “我去看看他罢。”太子瀚抬步进去了。   萧贵妃跟着她一块进去,立刻吩咐身边的宫女:“快去通知羡殿下,就说太子殿下来看他了。”   宫女立刻前去禀报。   待到太子瀚与萧贵妃进了屋时,羡殿下已迎了过来。   羡殿下行了礼:“太子,您怎么来了,今天可是您大婚的日子,您应该在宫里多陪陪太子妃的。”   太子瀚便笑了,笑得甚是无拘:“她太磨人了,我出来透透气。”   他坐了下来,宫女上了茶,果仁、糕点侍候着。   “你那个妾,现在怎么样了?”太子瀚随意的询问。   “时尔犯病,就那样。”   “一个妾而已,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哥哥我都成亲了,你也该成亲了,这样吧,改天我和父皇说一说,请父皇给你封王封地,如何。”   “谢谢太子的好意,这些都是虚名,我也不甚在意。”   “这是哥哥的心意,哥哥有的,也总希望你也有的。”但是太子之位只有一个,他却没有办法让给他。   萧贵妃在一旁含笑听着,太子瀚总是能说会道了一些,说得比唱的好听,但在这皇室之中,除了皇权,哪有什么亲情。   再则,她们要的可不是什么王爷之位,若想封王,还用得着他说吗?她早就和皇上求了去,皇上也曾经想要给羡殿下封王的,反是她拒绝了。   她的拒绝,在皇上看来便是淡泊名利。   她要的,可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她要让皇上看到,太子瀚根本不适合那个位置,最适合的,是她的儿子。   几个人各怀心思的聊了一会,太子瀚也没留坐,便走了。   远远的,看着那个离去的身影,太子瀚的身影,顾云溪绕着游廊慢慢的走过来。   二个月过去了,二个月之前的事情,简直就像一场恶梦,现在的羡殿下的萧贵妃更厌恶她了。   事后,她把冬草处死了。   这个大胆的婢女,竟然敢对她做那样的事情。   不管是什么原因,也不管是不是她强迫的她,她既然做了,就得死。   所以,冬草死了。   她的身边,便只剩下秋蝉了。   如果不是因为身边没有了婢女,她几乎连秋蝉都想一块处死了。   “夫人,您这是去哪儿。”有宫女前来拦了她,顾云溪看了一眼,知道她是谁,羡殿下身边的大宫女,柚子么。   这个婢女,她小产一事,和她是脱不了关系的。   那段时间,她常在身边侍候,指不定给她下了什么药。   后来她小产了,这柚子便再也不来了。   她又不是傻子,一想就明白了,柚子就是羡殿下安在自己身边的一个人,一个要她小产的人。   “怎么,你这是要拦我的路么?”顾云溪冷笑着问。   “夫人,羡殿下交代过,您只能待在您的院子里,哪也不能去,现在外面风大,您还是回去吧,免得让羡殿下看见了,不悦。”   “柚子,我就是去找羡殿下的。”她准备夺路而去。   “把夫人送回去。”柚子的声音忽然就重了几分,她身边跟着的宫女立刻前来拽了她,才不管她是不是夫人,拽着她就往回送。   “放开我,你们干什么?”顾云溪叫了几声,也就不叫了。   她是真看明白了,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敢欺负她。   秋蝉不敢吭声,垂着头忙跟着她准备一块走。   “秋蝉。”柚子叫了她。   “是,柚子姐姐。”她忙小声的应下。   “看在我们曾经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看好你的主子,别让她再到处乱跑,她惹出的乱子,还不够丢人现眼吗?若是惹恼了殿下,你也是没有好果子吃。”   “是,谢柚子姐姐提点,我明白了。”秋蝉忙行一礼,匆匆离去。   一个宫女都敢对她的主子这样子,她当然也明白,她的主子在羡殿下这里彻底失了势了。   虽然是处死了冬草,可那件丑事确实发生了,还让羡殿下看见了。   羡殿下不喜欢,也正常。   第124章 你是我的夫(二更)   凤宫。   皇后正靠在榻上眯眼,她的侄女曲锦琵给她轻轻捏拿着腿。   太子瀚这时走了进来。   “母后。”他喊了声。   皇后没有睁眼,语气平淡:“怎么又回来了。”   “都下去吧。”他话不仅是对宫女说道,也是对锦瑟。   曲锦瑟便站了起来,行了一礼,退下。   “什么事啊?”皇后便坐了起来。   “我刚刚从羡殿下那边回来。”太子瀚在他母后跟前坐下。   “哦……”   “你去和父皇说说,该给羡殿下封王封地了。”   皇后听了这话便望他笑笑:“可以,你答应把锦瑟纳为侧妃我便去说。”   太子瀚脸色微黑,话语毒辣:“我又不喜欢她,看她就烦。”   皇后也黑了脸:“你这叫什么话,有多少人是一见钟情,你喜欢太子妃吗?你不也一样不喜欢她,但昨晚你不是照样和她洞房了,不过是房里多个人,少不了你一块肉。”   “你不说算了,我自己个去说。”   “你去说吧,你只管去说吧,你父皇听你说这话若是高兴算你赢,你说了之后,萧贵妃一准要到皇上面前哭上一哭,说上几句,你父皇一准会认为你容不下你羡皇弟,想赶紧给他封王封地,赶他出宫,你父皇本就偏爱他,他会有许多话等着你的。”   在这宫里也待了大半辈子了,身边的人,谁不了解谁呀。   皇上已动了想要废瀚立羡的心思了,只是还没找到时机,这事她一直没和儿子说,怕他沉不住气。   太子瀚默了一会,皇后又说:“听母后的,母后是不会害你的,你就把锦瑟放到你房里,少不了你块肉,不就是每月宠幸个一两回么,她喜欢你很久了,一定会对你尽心的,肯定比你那个太子妃有用得多。”   太子瀚看她一眼,他求她个事,她拿锦瑟的事情做为交换的条件,他冷笑:“儿臣先告退了。”转身,他走了,皇后干瞪眼。   “太子。”   锦瑟匆忙跟了上来,刚才的话,她是有听见的。   “太子,为什么你不肯要了我,你不喜欢顾湘君,你不也一样要了她了,我不在乎你喜不喜欢我,我只要喜欢你就够了,我一定会对你忠心的。”锦瑟不甘心的追着他问,又是表忠又是示爱。   姑姑都那样说了,他还是不同意,她也伤心。   太子瀚便停了步,冷淡的扫她一眼:“你的忠心在哪儿?本殿让你们滚出去,你却敢在外面偷听,这便是你的忠心?”   “……”   “你拿什么和湘君比?湘君是皇上亲选出来的太子妃,有本事,你让皇上也选你呀。”   “……”   太子瀚说了这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曲锦瑟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竟是一个字也说不上来,被噎得死死的。   顾湘君,真是恨死她了。   皇上选中她,岂是因为真的喜欢她?   皇上不喜欢她,原因,她当然也明白。   ~   东宫。   太子瀚还是回去了,东宫是他的殿宇,他不回去又能到哪里呢。   本是打算回屋歇会,就见湘君的两个婢女侍候在外面,坐着小声说着话,看见他进来了,忙是起了身。   “殿下。”   太子瀚没理会,进了屋。   没看见顾湘君,他扫了一眼,朝床榻看去,她果然是在睡觉的。   他闷闷的坐了下来,门口侍候的婢女默默张望一下,他不叫,便也没敢进去。   太子瀚明显的心情不太高兴。   太子瀚坐了一会,便站了起来,去书房了。   床上的人睡得可真沉,丝毫没有发现他进来。   太子瀚走了,两个婢女也就悄悄走了进来。   来到榻前,再看自己有小姐,还在睡觉。   两个望了望,也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她,昨晚小姐被折腾得太狠了,她们在外面都听见了,叫得声音可大了,自然知道她一定是累极了。   两个婢女相视了一眼,还是作罢了。   反正晚上还是要在一块的,还是让小姐先好好睡一觉,晚上才有精力侍候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人高马大的,一看就是体力极好,精力旺盛,小姐身子娇弱,若是不好好休息一下,怕晚上就更吃不消了,到时候便无法侍候太子殿下了。   两奴婢继续在外面坐着,悄悄说了会话。   顾湘君这一觉,睡到未时方才自然醒来。   她的两个奴婢便进来侍候她洗漱,吃饭。   吃饭的时候扣儿悄声和她说:“太子妃,殿下已经回来了,也来看过您了,现在在书房待了好一会了。”   “……”   扣儿忙又说:“奴婢本来想叫醒您来着,但看您真的是累了,睡得很香,就作罢了,想着还是由小姐好好睡上一觉,晚上才能打起精神继续侍候太子殿下。”   湘君了然,也就不说什么了。   她的婢女她了解,自然也都是向着她的。   黛儿这时又小声说:“奴婢瞧着太子殿下好像心情不太畅快,一直在书房待着没有出来,送过去的饭,也没有吃上多少。”   “……”湘君想了想,心情不畅快吗?她要是过去不是倒楣了?   黛儿出主意:“太子妃,您一会过去给殿下送些清淡可口的粥吧,奴婢瞧着殿下早上倒是把您要喝的粥给喝了。”   “嗯,那就去准备吧,我一会拿过去。”就算殿下不高兴,她还是要硬着头皮过去的,毕竟现在成了亲,两个人住在一起了。   待她自己吃喝好,奴婢也就把给太子殿下准备的粥拿来了,照她的吩咐,准备了八宝红枣莲子粥,还有两个鸡蛋,壮阳。   湘君来到太子殿下的书房前,接了奴婢手里的粥,她在外面轻喊:“殿下,妾身给您送了些吃的过来。”   没有理她。   “殿下,妾身进来了哦。”   她想进去,但侍立在书房的太子殿下的护卫瞧了她一下,下意识的便拦了她。   太子殿下没发话,即使是太子妃,也不好放她进去的。   湘君认识他,那是常跟随在太子身边的卫影。   湘君看他一眼,含了笑,有几分的皮笑肉不笑:“卫影,我看我自己的夫君,你也要拦么。”   “……”   “你给我让开。”她伸手要推卫影,他忙退了开,太子瀚虽没说话,但也没阻止的意思吧?卫影只好作罢。   湘君推门而入,顺手关上了门。   太子瀚坐在那里,但一双腿搁得老高了,直接摆在了桌子上。   看她进来,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只是视线落在她身上了。   她倒真是胆肥了,成了亲,洞了房,立刻以太子妃的身份自居了。   以往,她可不敢这样说话。   “殿下,这是八宝粥,您刚听说您没吃多少,怕您饿着了,您天天劳心劳力的,一定要要多吃些,您多少再吃上几口吧。”她走到他面前,把粥放在他跟前。   还热着呢。   太子瀚瞧她,她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自若,美目流盼,桃腮带笑,气若幽兰,看起来也是温柔可人。   “放下,出去吧。”他语气轻淡。   虽没拒绝她的粥,但却是赶了人。   顾湘君微微抿了唇,小声说:“殿下,您之前来,妾身不知道,昨晚实在太累了,今天才会睡了那么久。”   “……”又是昨晚……   “不过,妾身已经休息好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妾身可以继续侍候殿下。”   “……”谁让她侍候了,他昨晚是喝多了,才会失了控制,不要以为要了她几回就是恩宠她喜欢她了。   “殿下,现在天冷,您不要一直坐在书房里,您早点回去歇息,妾身等您。”   “……”现在申时都不到吧,她就这么急着想上床?   太子瀚看着她就是不说话,湘君说了几句,无趣!   他跟个大爷似的坐在这儿,还一直瞧着她,可就是不说一句话,那姿态摆得是一个高高在上,感觉自己有些卑微,虽然自个在他面前就是卑微,还是不太舒服。   “殿下,妾身先告退了,您记得把粥喝了,还有鸡蛋,多吃些对身体好。”交代几句,她只好先走了。   太子瀚瞧她走了,这才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来,看了面前的粥,不知是不是真的饿了,他喝了口粥,还有一旁的鸡蛋,他其实不爱吃煮的蛋,想讨好他,都不知道他的喜好。   他闲着没事,自然是闲的慌,竟然是把送来的粥和蛋都给吃了。   一个人坐了许久,天不知不觉就黑了。   入夜,他还是不太想回去。   回去干什么?和她睡觉?   瞧她那样,他也猜得出来,回去之后,一准是要勾引他和她做那事了。   她想做,他现在不想做了。   一个人看了会书,实在也是看不下去,脑子里莫名的就涌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画面。   白天的时候,他没有去想,也不想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到了晚上,一个人静坐在这里,虽是不想去想,还是想了。   他有些心烦,索性扔了手里的书,起身走了。   到外面转了一圈,大晚上的,又是冬季了,确实是冷了些。   他终究还是转了回去,看见屋里的灯还亮着,夜已经渐渐深了。   他悄悄推门进去,猜着她肯定没睡。   果然,她正坐在屋里的圆木桌前画画,她的婢女在一旁给她研墨。   “殿下,您回来了。”   看见他进来,她已经放下手里的笔,面带喜色,站了起来。   她的婢女立刻退了下去,到了外面侍候。   太子瀚便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她作的画。   什么鬼,没事画他作甚么,还把他画的这么难看。   “在你心里,我就这样?”太子瀚坐了下来,问她。   “殿下,我是不是作得不好?”   “真不知道你这四大才女是怎么被选出来的。”   “……”   “殿下,时候不早了,咱们歇息吧。”顾湘君还是忙转了话题。   “本殿睡不着,你自个先睡吧。”   “殿下,你可以躺在床上看会书,夜深了,坐在这儿冷。”   “……”   “殿下,走吧。”她悄然就伸了手,抓了他的手。   “放开。”他果然是拒绝她靠近的,一把就把人给甩开了。   她一个娇弱的女子,哪有他那样的力气,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眼泪顿时就滑出来了,明明昨天晚上还很高兴的,要了她三次。   她的确以为,昨天晚上自己把他侍候高兴了,他今天虽然还是别别扭扭的,但心里应该是喜欢昨天晚上的她的,所以才会敢大胆的尝试着去碰碰他,接近他。   太子瀚也没料到自己会把她给推倒,看她立刻张大眼睛看着他就掉了眼泪,虽是无声,但那委屈他是看在眼里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哭个什么劲。”他有些的不耐烦的站了起来,伸手就把人拽了起来。   “睡觉了。”他转身往床榻边走去。   顾湘君忙试了一下眼泪,有种被打了一下又立刻被哄了一下的感觉。   太子瀚已脱了自己的外袍,顾湘君默默看他一眼,也跟着脱了衣裳,小声说:“殿下,您要不要先净个身?”   “……”太子瀚瞧了她一眼,还是去了次间的净身房。   湘君默默轻咬了唇,等他净过身回来,直接掀了被子躺下了,她自己也跑去净了身,等她净完身回来,太子瀚好像睡着了似的,她自然是不信他会睡着的。   再次由他身上爬了过去,她悄悄掀起被子的一角,往他身边躺了。   又来了……太子瀚本是平躺着的,微微蹙了眉,就感觉那个柔软的身子往他怀里钻了,小手也悄悄攀上了他的腰,连腿都悄悄缠在了他的腿上。   忍着一脚把人踢开的冲动,他假装睡觉,不理她就是了。   他不理她,她倒也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他身边,搂着他精壮的腰罢了。   一对新婚的夫妻躺在一块,昨晚又刚经历了那样的男欢女爱,今个想什么事都不要再发生,多少还是有些勉强了些,某处慢慢的,就腾的像被点了一把火,着了起来。   猛然,他翻了个身,到底是把人狠狠的压在了身下。   “你就是想勾引我的对吧。”他有些气闷,竟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不过是被她抱着,被她的腿缠在了身上。   她呼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声音软糯糯的说:“殿下,您是我丈夫,勾引您也是应该的。”一双小手很自然的就抱在他的腰上,搂住他,好似在鼓励他一般。   的确,她说的没错。   她勾引他是应该的,他对她做什么也都是应该的。   虽然他不太乐意去做这些应该做的事情,但还是清醒着又做了一回。   低首,狠狠的吻了她,在她口中一阵扫荡,她立刻敏感的嘤出声来,小小的身子在他怀里动啊动,与他磨蹭在一起,令他越发的不受控制。   她衣裳最终被他亲手又给剥落下来,再一次侵犯了只有他能侵犯之地,她与他是那么的契合,彼此的身体一相隔,她便一张一合的紧紧缠着他,他举步艰难的抽了几下,从脚趾头都是酥的。   一夜的迷乱。   次日,再次醒来之时,她依旧睡在他的怀中,只是这一次,她醒得比较晚些了。   身边从未有人睡过,却意外的睡得没有任何不适,有个柔软的女子在怀里,就像抱了个柔软的枕头一样舒适。   她的睡相实在不是太好,腿总是缠在他的腰上,可以说甚是羞耻了,令他醒来后的某处突然就觉醒了,便很好的触碰到了她身体。   昨天晚上又要了她二次,二次花的时间也有一个多时辰了,她糯糯的喊着不行了,先前勾引他的气焰一下子就熄了。   他嘴角不由得扯了一下,看她以后还敢勾引他不,非弄到她哭。   男人的早晨总是一言难尽的,他忍了一会,莫名的有些无法忍受,便伸手往她身下摸,把她的亵裤退了一些,她还在睡梦中,昨天也是累得够呛,感觉有人在脱她的衣裳似的,她动了一下,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便又继续睡过去了。   她忽略惊醒,也是因为那个整天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男人,在她睡着的时候由身后侵犯了她。   她猛地就眼了眼,就觉得身下胀得不行,他已经扳着她的身子肆意妄为起来,她被撞得嘤叫起来,感觉整个人都被撞飞起来了,他实在是太用力了,他那个又特别的大,她唔唔的喊着,脑袋一片空白,全身都酥了。   这一大早上的,她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只觉得体内发烫,随着太子瀚的气息重起,动作越发的快和用力。   待到彼此都慢慢平稳了一下气息,太子瀚已抽离了自己,准备起来了。   顾湘君便也坐了起来,顾不得自己身下一片狼藉,她伸手便从背后抱了他精壮的腰,两个人还什么都没有穿,忽然被她这样抱住,他表情微僵。   如果新婚之夜是喝多了,昨天他可是没有喝酒的,今天早上还又要了她一回,都应该是清醒的吧。   如果对她没有一点的喜欢,他应该是不屑于搭理她的吧,又怎么会一再的要她。   她大胆的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在他背上,在他身上蹭了蹭,软糯糯的喊他:“殿下。”   “起来了,去净身。”他无话可说,语气也不似以往那样生硬。   她脸趴在他背上,得寸进尺的试探:“殿下,妾身腿发软,您刚才太用力了,您抱妾身一块去净身好么。”   “……”她说话就不能含蓄点么?   “抱不动。”他推了她一下,让她放手。   “殿下,您也腿软吗?一会您多吃点实补身子。”   “……”他腿软个屁,他又不是娘们。   “快穿上衣裳,你这样不会冷么。”   湘君便松开了他,回头去找自己的衣裳,亵衣裤都被他扔到床角去了,她只好爬过去拿……   “……”太子瀚目光微动,喉结也微动,很快披了衣裳离开,去净身。   ~   国安候府。   天气冷了下来,人也都越发的要待在屋里取暧了。   到了冬季,人越发的显得清闲了些,今笙也便窝在了屋里,抱着手炉闲坐着,只是心思已飘了很远很远了。   最近越发的想起前尘往事,想得多了,便越发的不安。   “小姐,小姐。”薄叶这时匆匆走了进来。   今笙看她一眼,她脸蛋红扑扑的,应该是被风吹的。   “小姐,杜姨娘见红了,大夫刚去了她那儿。”   今笙微微一怔,起了身:“去看看。”   杜姨娘确实是见红了,此时她正躺在榻上,她的脸色稍显惨白,多半是被吓出来的,跟了候爷这么久了,好不容晚怀上,现在见红了,自然是怕的。   大夫给她开了些安胎的药,让她注意休息,这几日不要下床,免得动了胎气。   大夫走后,杜姨娘靠在榻上闭了会眼,总觉得有些害怕。   过了一会,顾今笙就进来了,伸手示意她不用起来,坐在她旁边询问了几句:“怎么会忽略见红了?”   “我也不知道。”杜姨娘脸色微白,心里还是怕。   她自然是不想失去这个孩子的,眼下大夫说什么,她也只能听什么了。   “有的人在怀孕期间身子就是娇贵,不能做什么重活,也不能爬高爬地,这些以后都要注意着点。”她知道杜姨娘以往住在乡下,怕她会不注意这些,以为只是小事。   “自从知道有孕的这个小半个月来,我什么也没有做过,每日最多便是在府里走动走动,今个躺在这里,忽然就觉得肚子不舒服,后来见红了。”   今笙默了一会,杜姨娘的身子倒不像个娇贵的,何况她根本也没做过什么?   她扫了一眼杜姨娘的房间,和她说:“你现在怀孕了,要吃什么都由厨房专门来做。”   “是的,都是照着笙小姐之前的吩咐。”所以,她并没有吃过旁人送的食物。   谢姨娘来瞧过她几回,送的东西她也是转手打发给下面的婢女吃了。   “这几日先安心养着吧,哪也不要去了,调养两日看看。”   “谢谢笙小姐。”   “你歇着吧。”今笙站了起来,走了。   杜姨娘便又躺了一会,就听婢女来说:“杜姨娘,谢姨娘来看您了。”   “让她进来吧。”杜姨娘显得有几分的无力。   谢姨娘很快也就进来了,她瞧了眼躺着的杜姨娘,看她有气无力的样子,便担忧的坐了过来说:“刚听说你身子不舒服,还见了红,这是真的么?”   杜姨娘勉强笑了一下:“谢姨娘你的消息可真够灵通的了。”这不过是才刚发生的事情,她便也知道了。   “我哪有什么消息来源,不过是刚好想过来陪陪你,看见有大夫从你这里出来了,问了一嘴子。”   杜姨娘微微闭了一下眼,就听谢姨娘又小声的说:“咱们都是姨娘的命,说句不该说的,你现在这个时候怀上候爷的孩子,不一定有人愿意见你生下来,你以后可要多加小心了。”   杜姨娘便睁了眼,看她一眼:“你这什么意思。”   谢姨娘小声说:“你是真傻啊,这都不知道什么意思,杜姨娘,我知道你平日里待我是不错的,若不是你在候爷面前为我说上几句好话,候爷都许久不到我那去了,你待我真,我都记在心里的,你以后多加小心吧,吃的喝的都注意着点,你看看你身边的人,有哪个是你的人?若非有人想要害你,以你这硬朗的身子骨,怎么就会见红了呢。”   杜姨娘眸色微动:“谢姨娘,你在怀疑笙小姐?”   谢姨娘忙摆手:“我可没这么说,你可别害我……”   杜姨娘望她笑笑,听她又说:“你应该出看出来了,咱们府上现在当家的是谁,周姨娘是怎么死的,相信你也是有听说过的。”   “嗯,听说过。”杜姨娘轻揉了一下额头:“自打我有了孕之后,笙小姐到我这的次数便少了,倒是谢姨娘你常来陪我。”   “那是,我们都是自家姐妹,我们心往一处使,候爷才高兴,杜姨娘要是乐意,我天天过来陪你都没问题。”   杜姨娘便说:“你没事就多陪我过来说说话吧,候爷白天不在,我身边也是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自打怀了这个孩子,吃什么都不香甜,嘴里也没个味的,到了夜里又总是睡不踏实。”   谢姨娘深有同感的说:“可不是嘛,我当年怀圆姐儿的时候也是这样子。”   “你觉得我怀的会是位小姐?”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姨娘又笑着说:“如果能怀上位小少爷,你这辈子也算有得指望了,哪像我这么命苦哟,这辈子是没有任何指望了。”原本还指望四小姐嫁得好,但她的脸是彻底毁了,嫁谁去啊!   杜姨娘便笑了笑:“借你吉言吧。”她作势打了个哈欠……又说:“一到夜里我就睡不着,到了白天就犯困,现在真是黑白颠倒了。”   谢姨娘倒也识趣,便笑着说:“困了就睡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嗯。”杜姨娘应了她一声,谢姨娘又问她:“杜姨娘,你喜欢吃什么?我明日做给你吃。”   “我吃些什么,都有厨娘专门做给我吃,就不劳你费心了,你的心意我领了。”   谢姨娘也就作罢,走了。   转身出了杜姨娘的院子,她表情也就阴了下来。   她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陪这个小贱人说话,那就是一个骚狐狸,比起活着的周姨娘有过之而无不及,硬是把候爷套牢在了床上。   候爷偶尔去她那一次,也是极为勉强,她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一个月,掐着指头数,往她那儿去的次数,也就二三回,便算多了。   ~   与此同时,杜姨娘也靠在榻上闭了眼,想了一会。   谢姨娘说得比唱的好听,她又怎么可能会真的相信。   共同侍候一个男人,谢姨娘现在指不定要恨她入骨了。   倒是笙小姐,看她待六少爷的态度,她知道她是真的没有害她之心。   要是连这点好坏都分辨不出来,她靠什么令候爷独宠她一人,即使是她怀了身子,他也不肯再要别的女人,连个通房丫头都不肯碰了。   谢姨娘以为她靠的是自己年轻的身体,候爷早晚会有厌烦她的时候,但这也仅是其一罢了。   她还有自己的脑子,一套属于自己的手段。   她眯着眼在榻上靠了一会,渐渐也就睡着了。   同时,回去之后的顾今笙已交代了下去。   杜姨娘的事情,她不是没有放在心里,她自然是放在心上的。   国安候府的那些脏事,以往在府里也是没少发生过。   “薄叶,这几天你就留心一下谢姨娘,不论她做什么事情,都及时禀报。”   薄叶应下,和她说:“小姐,您刚前脚离开后,谢姨娘就去看杜姨娘了,她最近可是往杜姨娘面前跑得勤快了些。”   杜姨娘现在好不容易怀上了,谢姨娘心里怕是嫉妒得狠,恐怕是想使出什么手段来害杜姨娘也不一定,但杜姨娘也不是个笨的,不然,父亲早就厌烦了她,去宠别的人了。   “静观其变吧。”顾今笙交代了一句,转身回自己闺房了,往床上一躺,睁着眼发呆。   湘君大婚也小半月了,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   她真担心她会不幸福,更担心他们一个个都会朝着前世的命运继续走下去。   即使她可以有办法杀了顾云溪为自己扭转前世的命运,她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杀了羡殿下,阻止废瀚立羡呢。   如果可以,她倒真想杀了这个人,羡死了,哥哥也就不会死了,湘君也就不会死了……   顾今笙辗转反侧了一会,到底是坐了起来。   想起哥哥,便另外又多了一件心事,前一世没有芊晨公主,这一世芊晨却出现在了哥哥的生命中,但是……   芊晨公主喜欢的不是哥哥啊!   芊晨公主会爱上哥哥吗?她是一万个不愿意哥哥受到半点委屈的,但依旧无计可施。   许多的无计可施,就好像走到了一个死胡洞了。   ------题外话------   今天二更了哈。   这几章刚好赶上过渡男女主的事情,没办法,不能不写点男女配的事情吧,不然,直接废瀚立羡,进展起来感觉太快了,又担忧大家不喜欢看男女配的事情,但又不得不写一些交代一下他们的进展。哎,都没人给我留言,跳章的也特别厉害,估计好多人看我写的章节名字,然后选择性的来看,我都不知道大家喜欢不喜欢……反正,我努力吧……   第125章 阴毒   “笙小姐。”江小树远远的瞧见今笙来了,赶紧迎了过来。   大少爷还没有回府,笙小姐却忽略来了,是有些意外。   今笙并没有急着往屋里去,反是在院里停了下来。   进了冬季,哥哥院里的花也萧条起来,哥哥不在府上,仿若便少了些人气。   他常用来练武的场子依旧横在那边,各种兵器都有,她的哥哥,也可谓是十八般兵器样样都精了,就是这样英勇的一个人,当年怎么就死了呢。   她走过去,逐个瞧了一眼那些兵器,伸手提了提上面的一把弓,足有十公斤重。   她小的时候也曾缠磨过哥哥要骑马射箭的,但那个时候她连弓都拿不起来,连马都爬不上去,又因为她是女孩子,母亲不许她学这些,自然是不了了之了。   “笙小姐,您也想学射箭么。”江小树跟在旁边,呼闪着一双明珠似的眼睛问她,因为她拿弓和箭的神态,就是有些着迷的。   今笙便笑了笑:“我现在学这个,怕是晚了。”   “一点不晚,笙小姐要是想学,请大少爷教上几回,练上几日一准能成的,就算不能百发百中,打一般猎物还是没问题的。”   “有这么容易吗?”今笙不由得笑了,这江小树说得如此轻巧,像真一样。   江小树直点头:“真的不难,只是这箭太重了,不适合小姐使用,您可以请大少爷给您做把轻巧一些的,以小姐的聪明,练上几日一定可以的。”   “江小树。”   她正说得高兴,因为笙小姐明显听得有了兴致,便觉得自己说到小姐的心里去了,本想再多说上几句,鼓励一下小姐,哪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沉喝,就见顾燕京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大少爷。”江小树忙行了一礼,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话了,怎么惹得大少爷又不高兴了?   “大哥,你回来了。”今笙笑着看他。   她的大哥,长得英俊,人也是八面威风的。   这样的男子,应该有一个足够聪明又足够懂他,爱他的女子才配得上吧。   “笙儿,别听她胡说。”顾燕京走了过来,先瞪了一眼江小树,她乖乖的退到一旁,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得罪大少爷了。   今笙依旧是含了笑:“大哥,她没胡说呀,我觉得说得挺有道理的。”   “你现在的手,不适合舞刀弄剑,你的手是拿笔的。”   “……”   看她不懂,顾燕京直言:“你要是把手弄粗糙了,苏大人就该不喜欢你了。”   今笙便噗的笑了,原来大哥担心的是这个呀。   她小时候想要学的时候,大哥可没考虑过她手会变粗的问题,若不是母亲阻止得紧,他一准是会教她的。   自然,现在的她也已不是前世的她,她的心性变了,舞刀弄剑的,便也没了兴致。   兄妹俩朝屋里走去,顾燕京问她:“怎么转我这儿来了。”   “忽略想哥哥了,就来看看哥哥。”   “你还有时间想我呀。”顾燕京回了她一句,话语里好像另有含义。   今笙假装听不懂他话外之音,转了话题:“哥,你在宫里有常见着芊晨公主吗?”   “不常见。”提及这个人,他明显也少了些兴致。   她喜欢的人又不是他,自然是不会刻意往他面前来的,而他,当然也不会上赶子往她跟前凑。   “芊晨公主人也挺好的,单纯又善良,我觉得就像我小时候的样子。”   “什么像你小时候的样子,你现在很大吗?”   今笙笑笑,重活两世的她看自己的过去,就是小时候。   “她生在皇家能有这样的性子,也是难得了,女孩子家嘛,总归是矜持的,哥哥你要主动一点,过了年你们就要成亲了,娘亲泉下有知,一定也会很高兴的,最要紧的是,哥哥也马上就有后了。”   “你说什么呢你。”他的妹妹和他谈什么他该有后的事情,怎么听着就别扭呢?   今笙在他客堂里随意坐下来,笑:“哥,你是在害羞吗?”   “我害羞个屁。”   和芊晨公主有后?他是觉得隔应。   “粗俗。”今笙撇了嘴。   “你哥就是粗人,和你那苏大人不一样。”   “……”今笙便摸着自个下巴瞧着他不说话了,怎么又上扯上苏大人了?听起来有股酸味,或者是别的什么味。   “行了,看过我就回去吧。”顾燕京被她那表情瞅得叫一个不自在。   “哥,我还有个悄悄话想给你说。”她声音带了几分的软糯。   “……”听起来像撒娇。   “你过来。”今笙朝他勾勾手。   难得见她这种调调和表情,顾燕京立刻坐到他旁边去,伸了耳朵:“洗耳恭听。”   “哥,我想杀个人。”她小声说。   他微怔,怔过后小声问她:“谁啊?”   “云溪啊!”她耳语。   “……”顾燕京看着她,他是不太明白,云溪都到宫里去了,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为什么今笙还想要杀她。   “为什么呀?”他还是问了句原因。   “她若不死,我早晚得被她杀死,你常在宫里见她,有没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给弄死。”   顾燕京看着她,有好一会忽然觉得,不认识她了。   这还是他那个笙儿妹妹?谈及要杀死自己的手足,竟是就像说杀死一条狗。   顾云溪固然可恶,顾东来也惹人讨厌,但因着这份手足,他也从未想过要取之性命。   今笙知道他不理解,不能明白。   在她的心里,与顾云溪之间,哪里还有什么手足之情,分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了。   以往顾云溪在府上的时候,顾及着她宫里的势力没敢动她。现在她人去了宫里,但明显的,宫里已没了她的势力,萧贵妃不会帮助她,羡殿下也不会帮助她。   虽然两个人都不会帮助她,她看起来也不可能再有翻身之日了,她还是觉得不安,想来想去,觉得她还是非死不可。   她人藏在宫里,萧贵妃那边的人不动手弄死她,她便一直活着,惟有哥哥了,哥哥常在宫里见她,总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她的。   至于她,就算跑到宫里见了她,也难得手,如果有一点的办法,她也不会让哥哥动手了。   顾燕京一时之间没有说话,他明显的是在考虑。   今笙叹了口气,小声和他说:“你还记得上次的事情吧,她把我骗到宫里去,要给我下毒,若非我反应快,机智了那么一点,偷偷趁她不注意换了杯,那天就是我死不如死了。”   顾燕京听闻这话眸色微动:“笙儿,这事哥哥去做便是。”   “谢谢哥哥,你要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   “放心吧,光明正大的弄死她,都不会有人相信。”   今笙低笑,哥哥这么自信,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虽是武将,但人并不鲁莽,不然也不会得到太子瀚和皇上的信任与重用了,她自然是信得过的。   “还有一件事情。”   “这事您别让苏大人知道了。”   “放心吧,不给他说。”什么不该说,他自然是有分寸的。   “嗯,哥,我先走了。”今笙站了起来。   顾燕京瞧她离去,闭了一会眼,忽又想起一件事来,喊:“江小树,死进来。”   江小树在外面待着,听见喊她忙进来了。   “大少爷,您叫我呀。”她脆着声音问,假装没听懂他语气里的不善。   顾燕京无视那装得天真无邪的脸,和她说:“这几天爷会让人给你打造一把适合你的弓箭出来,你每天给我射三百发箭,必须有一百发是射中耙心的,不然再加三百发。”   “大少爷,奴婢错了,您饶了奴婢吧。”江小树给跪了。   她怎么可能会射中一百发,这不是故意为难她吗?   刚才她就是顺着笙小姐的心情来说的,哪晓得笙小姐高兴了,大少爷不高兴了,笙小姐在的时候他不说惩罚,笙小姐一走,他又提起这事来了。   “出去。”顾燕京没打算饶她。   “大少爷,奴婢现在每天要做很多的事情,要写字,要收拾大少爷的房间,还要学女红,给大少爷做衣裳,奴婢实在没时间学……”   “让你做这么多,是不是觉得挺委屈?”   “不委屈,奴婢一点不委屈。”   “不委屈还犟嘴。”   “奴婢不敢。”江小树灰溜溜的走了。   因为这件事情,江小树又多了一件被惩罚的理由。   这事之后,又过了两日。   重华宫。   羡殿下以往还由着她到处走,现在竟是直接让人把她院子的门给锁了起来,不许她外出了。   顾云溪躺在榻上发呆,一动不动,侍候她的婢女秋蝉平日里就在外面,需要吃饭了,便送她些饭来吃,这日子和坐牢狱有什么区别呢。   由于不受殿下的宠爱,到了冬季,这四面也是冷气入侵,不要说给她供暧了,连个手炉都找不着,平日里无处可去,她也只能躺在榻上暧着了。   她不想被冻死了,或是冻病了,若是那样,倒是如了顾今笙的意了。   她必须活着,好好的活着,只有活着,才会机会。   门吱的一声开了,她以为是秋蝉进来了,便躺着没有动,但很快,她觉察出一丝的异样,猛地便睁了眼,就见是羡殿下来了。   “殿下,殿下。”怔过之余,她慌忙就爬起来了,没想到,他来看她了。   她一直在等待,等待他过来的这一天。   她下意识的想要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裳,摸摸自己的头发有没有乱,就听皇甫羡声音冷淡的说了句:“我送你回去见见你的家人。”   听了这话,顾云溪慢慢冷静下来了。   送她回去见见家人?她还有家人吗?   她忽然就笑了一下,说:“表哥,你到现在还对今笙念念不忘,你对她的这份痴情,我真羡慕她,我也同情你,你真的和我一样可怜。”   “你给我闭嘴。”这个贱人,有什么资格同情他,说他可怜。   顾云溪笑着摇头:“你的默默付出有什么用呢?她一点不知道,也许不会领情呢,你不过是多承受些相思之痛,最后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她与别的男人成亲生子,行鱼水之欢,那时候你受得了么。”   他岂会不知道这些,这些话用得着她来说吗?   若不是留着她还有些利用之处,他真想掐死她算了。   “表哥。”她声音低了一些。   “你若是登基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一个女人而已,你想夺过来,到时候办法有的是,但是现在的你,也只能远远的看一眼了,甚至看一眼都不能。”   皇甫羡没有说话,冷冷的看着她,顾云溪便知道他是听到心里了。   他们是同样的人,她一直都知道。   “表哥,眼下就有一个极好的办法,废瀚立羡的办法,只要表哥答应我,事成之后封我为贵妃,我保证这个办法万无一失。”   “你做梦。”皇甫羡的眸中有些的厌恶,她现在的样子,真的令人很厌恶,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想威胁她他。   “对啊,我就是在做梦,就算表哥你不爱我,但我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在,依旧是那么的爱你,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的帮助你,只是为了求你不要忘记我,哪怕这辈子你都不肯碰我,我在你的身边只是个虚设,我都无所谓,我只要能够看见你,就心满意足了,你若答应我,我立刻把这计献给你,你若听了觉得不好,杀了我,我都毫无怨言,你若觉得好,事成之后,别忘了我,我就满足了。”   皇甫羡沉默了一会,到底是说了句:“说来听听。”   顾云溪朝外看了看,小声问:“外面有人吗?”   “没人。”他是自个来的,并没带什么人,一个奴婢秋蝉躲在外面,又哪敢进来。   顾云溪便慢慢起了身,她的衣裳不整,因为一整日都是躺在榻上的。   她自然也不在乎在他面前衣裳不整,如果这样能够吸引他的话。   虽然自己的脸可能没有办法吸引他了,但自认为自己的身子还是有些优势的,男人有几个在看见女人的身体后能把持得住的。   皇甫羡别过了脸,却不看她。   顾云溪见状,忍下心里的酸楚,再次说:“您发誓,事成之后,立我为妃。”   “发这誓有用么?你少在那儿自己欺哄自己了。”   顾云溪想想也就罢了,他愿意听她说,就是很大的改变了,只要她还有利用价值,他就不会不理她的,便和他说:“我身上还有一些药,是以前我周运舅舅活着的时候送我的,那药极其霸道,会令人生出幻觉,这件事情殿下也有体验过,想必是知道其中的感受的。”   皇甫羡瞧她一眼,忍着要杀了她的冲动,她还敢提这事。   顾云溪无声的笑笑:“我也是让这事给害惨了,才会出了这等事情,但我是清白的,殿下您要信我。”   “说重点。”他并不在乎她是否清白,与女人那样,他还觉得更恶心,她若能接受得了,就不会杀了自己惟一可以使唤的婢女了。   顾云溪只好往下说:“这事还得由萧贵妃出面帮忙,只要施个计策,把太子瀚引到您这里来,令他服下这药,再施个计策,把圣上引过来,来个抓奸,皇上必然会勃然大怒,废瀚是必然之事。”   “你还真够阴毒的了。”由贵妃出面,搞不好会连累到贵妃,他自然不愿意的。   她给他献了计,他竟然认为她阴毒。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在他心里无论如何她都是不好的,现在重要的是,他愿意使用这个计策。   “殿下,无毒不丈夫,这个办法可以令您以最快的时间达成您的目的,圣上只要立您为太子,等圣上一去逝,您就可以登基了,到时候您是九五之尊,想怎么样便怎么样,谁能置喙,至于要怎么得到顾今笙,就更容易了,眼下表哥先把第一件事情办成了,到时候我自有办法令顾今笙乖乖答应嫁与表哥。”   皇甫羡没有说什么,转了身,准备走了。   看样子,是听进去了,便不打算再带她去国安候府了。   “殿下。”   “都统大人,你怎么来了。”   刚走出门口,就见顾燕京被宫女柚子领了过来。   柚子禀报:“殿下,都统大人说来看看妹妹,贵妃娘娘便令我带都统大人过来了。”   皇甫羡了然:“云溪刚刚睡醒,我刚与她说了会话,她今天精神不是很好。”   “请。”   顾燕京走进屋,顾云溪正整理自己的衣裳,那样子乍一瞧去,还以为羡殿下刚宠过她呢。   “大哥,您来了。”顾云溪随之高兴的迎了出来,又顺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含羞带怯的。   “来看看你。”顾燕京瞧了她一眼,又瞧了皇甫羡一眼,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还能宠幸她……   这俩人的关系,他自然是搞不懂的。   “大哥,你来看我,我真的太高兴了,我给大哥丢了那么大的脸,我以为大哥再也不会理我了。”她说着这话,几乎要哭起来,红了眼,便拿手掩了一下面。   皇甫羡瞧了他们一眼,说了句:“你们兄妹且聊着,我到外面等你。”   顾燕京应了,皇甫羡便出去了。   顾云溪又忙说:“大哥,您快坐下来。”   顾燕京就坐了一会,看着她说:“你瘦了。”   顾云溪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说:“是瘦了些吧,这些日子也吃不下什么,总是担心大哥也会怪我,上次的事情,我虽是受害者,但不能强辩什么,毕竟出了丑事的是我。”   她还受害者,说得好像有人要害她一样。   顾云溪又叹了口气,有些可怜的说:“也是我自己大意了,不应该什么人都往身边带,才给了别人害我的机会,我也是人微言轻,能说什么呢,好在羡殿下体谅我,最终是原谅了我,今天便来看了我。”   “大哥,笙姐姐上次来也没有好好的陪过她,您回去看见她,再给我带个话吧,让她抽时间再到宫里一趟,我想好好和她说说话。”   她说得半真半假,顾燕京也就虚应了她句:“嗯,我会把话带到,你好好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他站了起来,准备要走了。   顾云溪也就忙送他一步:“大哥您来看我,我真是太高兴了,大哥您慢走。”   顾燕京便走了。   他原是想着,羡殿下已经不会理会她的死活了,但眼下瞧着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羡殿下竟是来看了她,两个人刚才明显的是刚**一番过了。   他走了出去,皇甫羡果然是在外面等着。   看见他出来了,便含了笑:“陪我走走。”   顾燕京也就陪他走了一段路,听他说:“这过了年,你也该成亲了吧。”   “嗯。”   “我还没对你说过恭喜的吧,都统大人,这事真得好好恭喜你了。”   顾燕京也就跟着笑了一下:“那就谢了。”   两人一并往外走,神态上颇有几分的无拘,皇甫羡和他说:“云溪这个人呢有时候也挺可怜的,尤其入了宫后,身边是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的,我也知道她以往做了些不好的事情,我看她是真心悔过了,如果可以,你就叫笙小姐入宫一趟,多陪陪说说话也好,也好让云溪当面给她道个谦。”   说这话,是在告诉她,他还是在乎云溪的么?虽然她出了一些丑事,他并没有抛弃她。   “姐妹之间哪有隔夜仇,放心吧,这话我会带给笙儿的。”   “那我就谢过你了。”   “客气什么。”   “也是,说到底我们也都是一家。”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不知不觉也就出了重华宫了。   目送了顾燕京离开,皇甫羡眸色微动。   顾燕京为什么会忽然来看云溪呢,他自然不会认为他是因为顾念什么兄妹情深。   云溪上次对今笙做出那种事情,最后虽然是那个贱人自食其果了,但也许,今笙把这事放在心上了,便授意他来了的吧。   他虽然也厌恶那个贱人,却还不想她死,才会刻意对顾燕京说了那样一番话,让他明白,他还是在意顾云溪的,不要去动她。   他默了一会,转身回去了,来到贵妃的面前。   顾云溪那番话,他是听进去了,但正的要操作起来,还是有些麻烦的。   父皇那边倒是容易,就是太子瀚这里,他本就对他有了些许的戒心,下药这等事情,怕是不容易得手。   皇甫羡来到贵妃面前,贵妃正抱着手炉,坐在圆木桌前吃着茶,见他进来后闷闷的坐了下来,便问他:“刚才都统大人来过了,你见过他了?”   “嗯,已经送走了。”   “他来作甚么呀,该不是真的掂记着那个贱人吧。”   “谁知道呢。”   “谁惹你不开心了?怎么不高兴呢?”   皇甫羡便扫了一眼身边的奴婢:“你们都下去。”   侍候的宫女们都退了下去。   “有件事情,可能还要请您帮忙。”   “什么事啦?”瞧他把人都赶了下去,直觉不是小事。   皇甫羡便和她低言了几句,萧贵妃听得脸色微微一变,低语:“计虽是好计,但……”   “有什么问题吗?”   “怕皇上心里胳应,反而得不偿失。”   皇甫羡微微抿唇,她这是不想帮他了。   “不过,我倒想起一个人来,兴许可以呢。”   “谁呀。”   “芊晨公主呀。”她小声言。   “好虽是好,但不如您亲自出面的效果好。”   萧贵妃自然也明白这个理,如果是芊晨公主,最多也就是一个兄妹**,但她是皇上宠妃,性质又不一样,如果由她亲自出面,到时候被皇上抓个正着,皇上一定大怒,当即废瀚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但她却怕皇上疑心于她,以为她真与太子瀚有染呢,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成就了儿子,却会毁了她。   萧贵妃是有些犹豫的,皇甫羡也没有逼她,只说:“您先考虑一下吧,若是不成,就当我没说过,我先回去了。”他站了起来,离开。   萧贵妃轻轻抚额,心里有些乱。   拿自己去冒险么?如果这样可以成就儿子的话……   如果儿子为帝,她就是太后了,再也不用看皇后的脸色了。   退一步来看,皇上就是当时心里胳应,也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的。   萧贵妃想了一会,来到镜前,看了看自己的容貌。   她虽没有太子妃的年纪,她毕竟已经三十五岁了,但她依旧貌美,保养得体的她脸上并没有细纹,在她的身上还自有一股子媚劲,她就是无声无息的安静在一处,那种媚也能从骨子里散发出来,尤其是房中之术,她是有一些心得的,不然,又怎么能够令皇上这么多年来依旧宠爱她呢。   她抬手给自己施了些胭脂,补了一下妆。   外面有些冷,她便又多加了件裘衣,穿在身上,雍容华贵。   太子殿下刚刚成亲,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听说那太子妃也甚懂房中之术,竟是令太子殿下夜夜睡在她那儿。   她有些心烦,也有些心乱,便朝外走了出去,她的宫女跟在后面,也是前呼后拥的好不气派。   这大冷天的,远远的就看见芊晨公主在游廊里站着,一个人依在柱子上望着一个方向发呆,后来便看见那锦瑟走了过来,往她身边挤了过去,不知道和她说了些什么。   宫里也就那点事情,她多少是知道些的。   什么男欢女爱,不过都是为了名为了利罢了。   隐忍了大半辈子,是时候结束了。   如果这一搏可以成功的话,不管皇上怎么想她,也是值得了。   为了儿子的,为了家族的荣耀,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默默的望着那两个年轻的女子,谁没有年轻过呢,谁没有真爱过呢,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在这皇室之中,真爱是一文不值的。   扭身,她朝宸宫走去。   萧贵妃来了嘛,皇上也就请她进去了,不料,皇后竟也是在此。   “臣妾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萧贵妃心里有些惊讶怎么皇后这个时候还在皇上这儿,面上倒也不动声色。   “萧贵妃啊,你来得正好。”皇后便含了笑,说:“我正和皇上说起你和羡殿下呢,你就来了。”   萧贵妃也含了笑:“说臣妾什么呢。”   皇后便瞧了一眼皇上,想让他说,皇上也就说:“皇后的意思是,羡殿下马上也就到了弱冠之年了,就要成人了,也是时候该给封王封地了,您觉得呢。”   封王封地,不就是急着想把她儿子赶出皇宫么?这事前些天太子瀚是有提过一次,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萧贵妃也就说:“臣妾谢皇上和皇后的厚爱,只是臣妾有一事恳求。”   皇上应允:“说吧,朕都答应你。”   皇后看他,心里冷笑,对萧贵妃的宠爱,他现在也不加掩饰了,萧贵妃还没说什么事呢,他就这么急着答应了?   “皇上,能否等芊晨公主出嫁后再议这事?那时候羡殿下也到了弱冠之年了,我也好放心放他出府。”   “行。”皇上应了。   皇后便在一旁笑说:“你这个人呀,就是太惯着羡殿下了,到现在还把他当个孩子教养,出个门你要担心他会迷了路。”所以这样的羡殿下怎么能有资格挑起大任,成不了器的。   萧贵妃心里一窒,她几时把羡殿下当成孩子教养了。   她不过是想多留自己的孩子在宫里几日,一旦离了宫,想要日日相见便不容易了。   再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罢了,皇后喜欢处处压她,由她再嚣张几日。   压下心里的不快,她也就笑了笑,不说什么。   羡殿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皇上心里明白就好,他并非是不能成器的孩子。   “行了,皇后你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皇上发了话,皇后心里虽是不快,也就站了起来,行了礼:“皇上,臣妾告退了。”转身,她离开,人还没有完全退下,就听那边传来了萧贵妃软糯的声音,老远就闻到一股狐狸的骚味。   “皇上。”她软着声音往皇上跟前靠,声音娇滴滴的。   皇后黑着脸出去,这俩人在一起什么德性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这些年来他也是被掏空了身子,勉强留下那一点点的精力,也是为了给萧贵妃,这宫里的嫔妃,现在哪个还受过他的宠幸,就是她这个皇后,一个月也难得被他宠幸一回的。   ~   宸宫之内,萧贵妃还正和皇上委屈的诉说:“皇上,您知道的,羡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很懂事的,他只是不爱表现,也不能表现。”   “我知道,我知道。”皇上揽着她往里面走,在龙榻上坐下。   “皇上,您这几日好些了么?”   “好多了,无妨。”他前几日又伤了风寒,病了几日,吃了数日药,确实渐渐控制住了。   萧贵妃给伸出柔软无骨如葱般的手勾勒他的颈上,轻轻的往他身上压,顺势骑上,扭动几下,令龙颜甚是大悦。   “皇上,今日就让臣妾服侍您吧,您躺着就好。”   她的妩媚、风骚、这后宫之中,没有一个女人能比得上,尤其这床上功夫,身经百战之后,完全可以把皇上侍候得神魂颠倒,她可以一边扭动着,还能一边摆出享受的表情,那份放得开,还真不是一般的女子可以做得到的。   她虽在房事上放得开,但平常生活中,在皇后面前又处处透着谦让,明事理,这便更让皇上心悦了。   龙榻上的帐子落下,天还没黑,里面便是一室春色,她摆着腰姿扭着转着圈圈,简直要把人给转动了,舒爽到了脚趾头上,也许是上了些年纪,毕竟皇上也是四十岁的人了,再加上皇宫嫔妃众多,年轻的时候耗尽了精力,到了这个年纪后,身体便大不如从前,萧贵妃才磨了几下,他便觉得一阵爽意涌了上来,萧贵妃还没有多大的感觉,他便已经完事了。   这种事情,萧贵妃也早就习经为常了,皇上不行,身体早就给掏空了,她有什么办法呢,勉强压下心里的失落,面上还是假装尽兴。   第126章 羞不羞(二更)   且说,芊晨公主还闷闷的靠在游廊的柱子上。   她与锦瑟小姐都在皇后娘娘的身边侍候,时常碰面,自然也就走得近了一些。   彼此的心思,外人不知道,两个人却是心知肚明的。   锦瑟挤在芊晨公主的旁边和她悄声说:“你又在这儿发呆了,我的公主,你瞧你都瘦了一圈了。”   “要你管。”芊晨公主依在柱子上没有动,语气有些娇俏。   “我不管你,谁管你呀。”   “要我说,你就算了吧,我看都统大人挺好的,又高又壮人也英俊,一点不比苏大人差,你跟了她,将来一定会幸福的。”   芊晨公主咕哝她一句:“你怎么不对我瀚哥哥算了。”   锦瑟撇嘴:“我们能一样么。”   “怎么就不一样了,都是爱而不得。”   “当然不一样了,你现在被赐婚了,我又没有被赐婚。”   “原来是这里不一样啊,那我就和父皇说去,让父皇立刻给你赐婚。”   “我错了还不成么。”锦瑟忙抱着她的胳膊求饶,芊晨公主娇俏的哼了一声:“原谅你了。”   “我就知道,公主对我最好了。”   实事上,她对谁都很好,和谁的关系都很好。   “我去找太子妃玩去,你要不要一块去?”   “我才不去呢。”锦瑟心里发酸。   “随便你吧,反正我要去了。”   芊晨公主拨腿跑了,锦瑟小姐望她离去,默默跺脚,有什么好得意的,若不是皇后娘娘,她屁都不是。   明知道她和太子妃不对头,还要跑去找太子妃,不是明摆着和她过不去么。   锦瑟也是气得暗暗磨牙,却是拿她没有办法的。   ~   东宫。   太子瀚正靠在一旁的榻上,面无表情的翻看手里的书。   至于顾湘君,她这些天来可真没有闲着,每天要去给皇后请安,听她训话也就罢了,回来还要被太子百般刁难,自从她上次为他作过一幅画,然后被他嫌弃了之后,太子每天都要让她作一幅他的画像出来,反正每次他都不满意,左右看着不顺眼,满眼嫌弃的。   他嫌弃,她就得继续作画。   这一下午的时间,她又花在作画上了。   顾湘君再次放下笔墨,站了起来舒展一下筋骨。   终于又画好了,她自个看了一会,觉得完全没毛病,她就不信太子还能鸡蛋里挑出骨头来了。   瞧了一眼靠在榻上的太子,就是看着书,脸都是绷着的,但紧绷的五官没有丝毫的戾气,只觉得严肃了些罢,也许是人生得英俊,即使是整日绷着脸,五官依旧精致的好看,尤其抿唇不语的样子,那唇就像上了色似的,莫名的觉得娇艳。   明明他是一个再雄壮不过的男人,身上没有半点的女气。   抬步,她走了过去,喊他:“殿下,我画好了,您看一下。”   听到她喊,太子瀚抬了一下眼皮,看了她一眼,从榻上坐起,走了过去。   画的是他在榻上躺着看书的样子,她总是把他的表情画得又冷又硬,不苟言笑也就罢了,瞧起来还很凶的样子。   他微微蹙了眉,评价:“你就不能把人画得灵活一些?”   还不满意?   灵活吗?顾湘君想了想,忙说:“殿下,您再去坐一会,我知道怎么画了。”   太子瀚转身便走了,靠在榻上继续看他手里的书,还没翻过页来,就听顾湘君又喊他。   “殿下,我画好了。”这一次顾湘君直接拿着画过来了。   “您看,灵活不灵活。”她笑眯着,一脸的邀功。   太子瀚瞪圆了眼睛,这画的什么鬼?   “顾湘君。”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一把夺了画,立刻撕得粉碎,这要是让旁人看见了去,脸往哪搁?她还要不要脸了。   顾湘君暗暗撇嘴,声音软糯起来:“殿下,我只是想逗您高兴一下,您看您天天板着脸。”她怯怯的看着他小声的解释。   用这种方式逗他高兴?   画他也就罢了,居然敢不给他穿衣裳,不给他穿衣裳也就罢了,居然敢把她自己也画上去,那姿势,就是两个人相拥在床上要做那事,她倒是画得纯熟,一气呵成了,他这一页书都没翻过去她就画成了。   太子瀚又瞪了她一眼,给出几个字:“满脑子男欢女,你羞不羞。”他气得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   简直就是天生的狐狸精转世,但她就不能矜持些?   真是气得人头疼。   顾湘君默默的看着他,垂了眸,她根本没办法与太子交流。   他简直,不可理喻,故意刁难。   除了晚上,白天完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也只有在晚上,侵犯她身体的时候,他才会有些许的温柔,一遍遍的吻她,要她的时候,才会觉得可能被他所爱。   “太子妃,芊晨公主来了。”外面传来了她婢女的通报声。   顾湘君闻言忙和太子瀚小声说句:“殿下,我去去就来呀,您先歇会。”转身,她撒腿跑了,好像这样就可以不用再挨他骂了。   顾湘君跑了出来,太子瀚便眯眼在榻上没动。   那时,芊晨公主被婢女引到殿前等着,等了一会,就见太子妃姗姗而来。   “公主,让你久等了,太子非缠着我给他作画,你要是不来救我,我现在还出不来呢。”湘君一边进来一边不大好意思的解释着。   芊晨公主瞧她一脸羞怯,眸中透着蜜汁似的幸福,就知道她是真的过得不错的,心里羡慕她,面上也跟着笑了笑:“看来是我来得不是时候了。”   “哪里话,你天天来我才高兴呢,快坐。”   芊晨公主笑:“那我以后就天天来找你,烦死你。”   婢女进来上了茶水果盘果仁。   湘君拉着芊晨一块坐下和她说话:“过了年你就要成亲了,到时候我们见面的次数反而要少了许多,倒是今笙妹妹可以天天与你说上话了,你到时候可要记得常回宫来看看我。”   提到这事,才是她最痛心的。   就要成亲了,她就要侍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了。   自己的身体,也将不在属于自己,都要交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   虽然他也好,但终究不是她爱的男人啊!   她默默的叹口气,还是强颜欢笑:“放心吧,我以后会带着今笙一块入宫看你的。”   ~   说到今笙,她一直在大哥的消息,但并没有什么消息。   都过去几天了,如果有结果,大哥早告诉她了。   太阳平西之时,通常也都是大哥快要回府之时。   她闲来无事,便踱步到顾燕京这里,远远的,便瞧见江小树在那射箭,多半是射不中耙心的,但拉弓射箭的样子,也是有模有样的。   她有些好奇,走了过去。   “笙小姐。”看见她过来,江小树忙行礼。   “大哥让你练箭的吗?”今笙问她。   江小树垂了眸,有些委屈:“是的。”   大哥整江小树的花样倒真是层出不穷,便问她:“怎么回事?”   江小树便把那日的事情说了给她听,伸着自己的手说:“笙小姐您看,奴婢的手都磨成茧子了。”都要变成老茧了。   本来这段时间跟着大少爷也不用干什么活,就是擦下桌子收拾下他的房间,她正处于生长发育的年纪,手渐渐也就恢复过来,变得细嫩起来了,但这练了几日箭,她的小手立刻又磨出水泡了,现在茧子都出来了。   江小树瞧她带有几分的委屈,忽略就笑了,和她说:“大哥这是器重你,别的奴婢想学还没这机会呢,等你将来把射箭学会了,还能为大哥重用呢,好好练吧。”   还能跟着去皇宫当差不成……   笙小姐这么说了,她也只能应了:“是。”   “你继续。”今笙走到一旁看她,江小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三百只箭啊,她都要累疯了,这两天两只胳膊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还不如去扫扫院子呢。   江小树继续练她的箭,今笙默默打量她一眼,心中另有想法。   大哥对这江小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看似在惩罚她,但仔细一看,分明又是在教导她。   惩罚她写字、做女红、现在又是射箭。   大哥让一个婢女做到如此,到底是要闹哪样?   这江小树现在也不过才十一岁的年纪,长得倒是越来越俊俏,小孩子嘛,正是生长的年纪,每天都在变化。   难道大哥真看上江小树了?   她不是没有听说过,说什么江小树是大哥的通房,但她心里多半觉得都是下面的奴婢在嚼舌根。   江小树都没长好呢,粉嫩粉嫩的,就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大哥下得了手?现在就给采摘了为免太早了吧?她是不相信的。   她在顾燕京的院里转了一圈,还从未仔细看过大过住过的地方。   他的住所干净而明亮,任何东西都被摆放处整整齐齐,桌椅颜色的格调都是以暗沉的红木为主。   大哥的心里,还是暗藏着一把火的吧。   “小姐,大少爷回来了,在训江小树呢。”薄叶这时匆匆走进来和她禀报。   “又训开了。”她饶有兴致的往外走,说了句:“我们去悄悄听听,他训这丫头什么话来着。”   既然是悄悄听听,当然是要避开他的注意的。   主仆几个人悄悄猫腰溜了过去,避开直面顾燕京的方向。   “笨死了,这都练几天了?一个耙心你都没给我射中过。”顾燕京骂起江小树来从来都是不客气的,满脸嫌恶,自己又拿了箭来示范,三箭齐发,竟是一举击中了耙心。   江小树小声的说大实话:“大少爷你练了多少年了,我才练几天啊,这能比么!”   “……”敢这样顶嘴,还不服气了。   “那你就继续练吧,再练个十年。”   “大少爷,我错了,我能不能明天再练?你看我的手,都磨出茧子来了,我的胳膊,都快要断了。”她忙可怜兮兮的求饶。   顾燕京都不扫她一眼:“你的手本来就很难看,不许偷懒,箭射不完今天不许吃饭。”交代完这话,他转身走了。   江小树暗暗撇唇,就会拿不许吃饭这事威胁她。   她可以练箭,但不能不吃饭。   人哪能不吃饭,一顿不吃就饿得慌,不但要吃,还想吃好的。   过惯了好日子,好的吃多了,反而不想再继续挨饿受累了。   人往高处走啊!   江小树认命的继续练箭,不但认命,还得认真,一直射不中,只会加重让她射前的次数。   那时,顾燕京头也不回的走了,顾今笙几个人也忙跟着撤了。   待到顾燕京回了屋,今笙也就笑着跟了过去,喊他:“大哥,你回来了。”   “装得好像才看见我一样。”顾燕京往圈椅上一坐,靠在那儿,姿态随意。   今笙便知道他是发现自己了,就干笑着上前,问他:“大哥,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人家江小树了。”   “你胡说什么呢……”   “人家都是说江小树是你的通房。”   “人家说什么你都信?”   “……”今笙被噎了一下,以往都是大哥哄着她玩,两个之间说话是不用动脑子的,有什么便说什么。现在莫名的发现,大哥不只一次噎得她无话可说。   今笙默了一会,就听顾燕京和他说:“你坐过来,哥和你说点事。”   今笙就坐到他跟前来了,听他小声说:“云溪那事,再给哥点时间。”他把羡殿下对云溪的态度说了一下,小声和她讲:“羡殿下应该是对你我都有所防备,哥得另找机会。”   今笙沉吟片刻,和他说:“上次萧贵妃答应说让带云溪回府上住个几日,前段时间羡殿下也派人捎了话来给我,说让我过去陪陪云溪,不如,我借这个机会再去宫里一趟,把人带回来住上几日。”   “这次,我觉得**层是不会答应让你把人带回来的,不信你明个入宫去瞧瞧,羡殿下现在有意在保护她。”   今笙想了想,这段时间在宫里,他们之间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上次入宫的时候,明明巴不得她带云溪回府的。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令羡殿下想要保护她,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明个就入宫瞧瞧她去。”她当即做出决定。   “你先去瞧瞧太子妃,请太子妃陪你过去,好有个照应。”   “嗯,我会的。”今笙应下。   “你自己万事小心。”   “放心吧。”她知道自己的命数,生死大事还是不会临到她的。   第二日,今笙就带了薄叶入了宫,她是跟了大哥一块进的宫,她虽去过一次宫中,但并不知道东宫在何处,跟着大哥一块去,更容易见到湘君。   选择带上薄叶一个人,自然是因为这丫头手脚比常人快。   辰时刚过,顾燕京直接把人送到东宫门口去了,通报了一声,过了一会,就见湘君的奶娘匆匆跑了出来,看见果真是她来了后便眯眼笑着说:“笙小姐,真的是您来了,您快请进。”   “大哥,我进去了。”今笙和顾燕京打了声招呼,便跟着湘君的奶娘进去了。   一边进去,一边听湘君的奶娘和她说:“太子妃给皇后娘娘请安去了,还没有回来呢,这个时候应该还在训话呢,您稍等一会,我这就派人去禀报太子妃。”   今笙应下,一边跟着奶娘进了殿宇,一边打量了一眼。   这东宫,自然是气派非凡的。   宫女上了茶水,今笙便等了一会。   那时,顾湘君还站立在皇后的面前听她训话。   “你身为太子妃,要事无巨细的为太子着想,尤其在皇嗣这方面,为了使皇家能更多的开枝散叶,你身为太子妃,更应该为太子多纳妾室,到了现在,太子身边也只有你一位太子妃,也是该立侧妃了,你说呢。”   皇后的话听来似乎挑不出什么毛病,湘君也就应:“您说得极是,只要太子愿意,臣妾自然也是万分乐意帮太子纳妾的。”   “太子就算不愿意,你也应该在一旁多说着点。”   “太子是我的夫,女子出嫁从夫,臣妾又岂敢忤逆太子的意愿,纳妾这事,也是要看眼缘的,太子若是喜欢,怎么都好说,若是不喜欢,硬要塞一个太子不喜欢的女子给他宠幸,只怕会委屈了太子。”   “……”皇后被噎了一嘴子。   太子那里她说不动,本想说说太子妃,让她识点趣,到太子那边多说说,最终把锦瑟塞给太子的,哪料她竟是完全听不懂她的话似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顺着她的话来讨好。   皇后心里微气,这太子妃她就没喜欢过,瞧起来木呆木呆的,说话也是慢吞吞的,也就是长得好看点。   本以为这样的人好拿捏,她说什么她都会听的,前段时间选她为妃后也专门留在身边调教过,自然是听话的很,不然,早就弄死了,哪会留她到今日。   现在她们亲也成了,也该是把锦瑟送过去的时候了,可这太子妃竟丝毫不跟着她的话走。   权当她听不懂了,皇后也就挑明了说:“你看锦瑟,能入了太子的眼缘吗?”   湘君自然是清楚这锦瑟的,当初与她一块参选过太子妃,但皇上没有看中她。   “锦瑟小姐美貌无双,我瞧着都觉得好看,喜欢,太子与锦瑟又是表兄妹,太子若是喜欢,纳为侧妃,臣妾自然是非常高兴的,这种事情,母后您做主便是了,我会支持您的。”   她若做得了主,还用得着让她出面吗?   即使她勉强把人塞给了太子,但太子不喜欢,不宠幸,不待见……有什么用?   皇后忍下心里的不悦,一开始觉得她看起来人老实好拿捏,现在又觉得人太笨,听不懂她的话,费劲,非要人把话说个透彻了?   “你去跟太子说说,让他把锦瑟纳为侧妃,你们一起服侍太子,也免得累着你了。”皇后到底是直接挑明了,不然,这指不定又得绕多大一个弯子才能说得她懂为止。   “嗯,臣妾回去后就和太子说。”   她答应的乖巧,皇后多少有点不信,哪有女子愿意给自己丈夫纳妾的,便再次说:“这事一定得办成了。”   “是,臣妾这就去办,母后,我告退了。”顾湘君行了一礼,准备离开。   听她说话,真心烦,但又不得不听,还得假装乖巧温顺,不然这皇后哪肯放过她。   她完全答应了,皇后也就由她去了。   看她退了出去,锦瑟从里面走了过来,来到皇后跟着轻声说:“姑姑,我觉得她**成是不会办这事的,您别看她在您面前装得乖巧温顺,我都听说了,她和太子在一块的时候,简直就是狐狸精转世,两个人在房里叫得声音不知道有多大,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老实乖巧的。”   皇后眸色微敛,哼了声:“她在别人面前如何我不管,她在我面前听话就够了,再说,她能被选为太子妃,总也是有过人之处的,若真的是个缺心眼的,皇上能选中她么。”   锦瑟轻轻咬了唇:“她要是故意答应下来,不办这事怎么办?”   “你等着吧,她敢不办这事,我自会收拾她。”   锦瑟稍微安下心来,但愿她能办成这事。   ~   且说顾湘君从皇后面前退了出去,迎来宫女进来禀报说今笙来了一事。   今笙来了么,她匆匆跑了回去。   天天在宫里受皇后的许多鸟气,她是无从诉说的,现在知道她来了,便想赶回去和她说说自己一肚子的气。   皇后拿捏不了自己的儿子,她又岂能拿捏得了太子瀚?   顾湘君跑回东宫,果然,今笙在殿宇等她。   “今笙。”她跑进去叫她。   “走,去我屋里坐。”顾湘君拽着她的手,要带她去自己屋说话。   今笙被她拽去,一路看她,现在的湘君越发的好看了,媚眼带笑,自然有一股不同寻常的风情。   虽是太子妃,湘君在她面前也丝毫没有太子妃的架式,和以往一样一样的。   前世的时候也是这样,那时候她过得极为落魄,湘君也曾来看过她,只是那个时候,她真的是不识好歹,以为身为太子妃的顾湘君是来看她笑话的。   被顾湘君拽到她屋里去,她的婢女忙着给上茶水、甜点、果仁、果盘。   今笙打量了一眼她的居室,她的睡房也是布置得金碧辉煌的,那张床都能睡下好几个人了吧,白色帐子落下,四周都干净得一尘不染。她想起顾云溪住的地方,天壤之别。   如果湘君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她再看顾湘君,整个人瞧起来却是圆润了不少。   “看你这样子,是过得很不错了。”明显的,脸都长了些肉了,要是过得差,都该愁得吃喝不下,面容憔悴了,哪还会有什么好心情。   顾湘君拽她一块坐下,和她说:“这都是外表风光,你都不知道我天天在皇后面前受什么气,刚才请过安就没让我走,训了我一堆话,最后绕到太子的身上,我才成亲多久啊,她就迫不及待的非要我给太子纳妾,就是她那个侄女,太子若是喜欢,早就纳为妾了,她若是说得动太子,也早就塞给太子了,现在她无计可施了,非要逼着我去说。”   说到这事,她也是发愁的,捧着自己的脸便叹了口气。   今笙笑了一下,小声问她:“那太子瀚呢,太子对你好吗?”   顾湘君想了想:“说不上来好也说不上来不好。”就听她附耳过来小声说:“在那种事情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她都快吃不消他了,夜夜都要做那事。   “什么事上?”顾今笙还没经过男女之事,并未见过房事是怎么一回事,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顾湘君与她小声说了几句,顾今笙便听得面红耳赤,顾湘君反而笑了,见她还有些不好意思,说起这事来越发的顺溜,自己喝了口茶,和她说:“就你这小身板,你还是加强一下吧,没事跟你大哥多练练,免得你成了亲后吃不消了,就得给纳妾了。”   今笙被说得干笑,她虽没经历过,说了一会后多少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但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哪里好意思和她继续说这话,忙问她:“那你现在真要给太子纳妾吗?”   “不,纳一次就有二次。”她立刻摇头了,非常坚决,她才不会亲自给太子纳妾,她又不是疯了傻了,哪有女人才刚成亲就给自己的丈夫纳妾,让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你这事若是办不成,皇后会一直为难你的吧?”   “照理说是会这样子的,这事我得好好想想,晚上和太子好好说一说。”   两个人小声说了会私密话,吃了会甜品喝了口茶,顾湘君这才悄声问她:“你要不要去看看顾云溪?”   今笙点头,问她:“她现在宫里过得好吗?”   “不是很清楚,我都没见过她,就她上次搞出那等事情出来,羡殿下能给她好脸算她本事,但据我观察,她这个人是绝对不肯安份的,只要让她活着,总是会搞出些事情出来。”   顾湘君与顾云溪还没在一起生活过,竟是对顾云溪如此了解。   她知道顾湘君是个聪明的女子,再听她刚才对太子的言论,她虽嘴上嗔怪,心里应该是很幸福的吧,毕竟太子现在只有她,夜夜和她同住,并不曾有别的女子。   只是,红颜薄命。   她该怎么挽回这一局,令湘君不死呢。   两人正小声说着话,忽听门吱的开了,就见一抹挺拨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太子瀚进来了,他一身的绿绣纹紫色长袍,乌黑的头发整齐的梳了一个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中,或是没想到屋里还有别的人,他眸色动了动,步子没再上前,站在那儿,整个人身上无端的就散发那种王者之气,那是一个久在上位,或者自幼便在这皇宫之中薰陶出来的气势。   “殿下。”顾湘君站了起来,有点意外他怎么忽然回来了。   照理说,上午的时候,他多半是在为皇上分忧,忙于政事的。   “见过太子。”今笙行了一礼。   “既然你有客,你们忙就是了。”他言了一句,打算出去。   顾湘君自是由他走了,直到感觉他应该走远了,方才拽着今笙小声说:“不用管他,我们走吧。”   今笙应了一声,由她拽着,两个人高高兴兴的出去了。   却不知随着她们离开之际,太子瀚又从游廊的另一端走了出来。   看这俩人飞快的跑出东宫,他虽然没有跟过去,基本上也可以猜得出来,她们这是要去哪儿了。   上一次入宫去找那顾云溪,惹出的什么事情就忘记了吗?   居然还敢去找那个毒蛇似的女子,就不怕被一时大了意被咬上一口吗?   羡殿下所娶的那个小妾,他多少是了解一些的。   若是个省油的灯,又怎么可能会找上苏大人,由苏大人出面去找皇上求情呢。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所娶的这个太子妃,也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   想想她近日来的作为,他只能暗暗闭了一下眼。   ------题外话------   今天又加更了。暂时加更到此了哈。   完全累疯,一般更新最多也就是万更了哈,更新榜上的也就一天一万三四左右吧。   第127章 苏大人你惧内   太子妃带着今笙忽然来访,皇甫羡是有些意外的。   听宫女柚子前来禀报了这事后他便匆匆从自己房里出来了,去了萧贵妃那儿。   柚子说,太子妃带着上次来的那位笙小姐又过来了……   顾今笙来这儿能有什么事?自然是为了顾云溪而来。   他并非没有请过她来,也曾以顾云溪为名请过她,那时候她说有事,推脱了。   皇甫羡匆匆往萧贵妃那儿去,太子妃带着人来了,萧贵妃不管内心如何,面上还是要假装高高兴兴的接待的。   和上次一样,依旧请她们坐了下来,先吃了些茶水。   两人倒也并没有真的吃,正说着话,皇甫羡就走进来了。   仿若才知道她们过来一样,皇甫羡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貌似有些惊讶。   他进来,顾今笙也就看见了,便站了起来,行礼:“殿下。”   “笙小姐来了,是来看云溪的吗?”他开了口,语气湿润。   今笙也莞尔:“殿下上次托人给我捎了信,说云溪好些了,只是府里太多事情一直没有走开,现在得了空,便立刻过来了。”   萧贵妃目光微动,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他为什么要托人给顾今笙带信?就是为了让她进宫陪陪顾云溪?   直觉并非如此,儿子好像有什么事情瞒了她吧。   皇甫羡违心的应着她:“是啊,她一直念着你。”一念着她死还差不多,怎么可能会想念她。   想念她的人,只有他。   他虽想她,念她,却什么也不能告诉她。   现在的他,虽是贵为皇子,却连迎娶她的资格也没有。   但总有一天,那一天不会太远……   她会完完全全的属于他,谁也不能从他手里夺走她。   顾今笙依然莞尔:“殿下,现在能带我去瞧瞧云溪吗?”   他嘴角微动,目光流连在她的身上:“走吧。”   顾今笙和顾云溪便朝萧贵妃告了辞,跟羡殿下去看顾云溪。   每次看她都觉得她又变了,她也正在生长发育。   眼下虽是冬季,穿的衣裳也厚实起来了,但她身上那件白色的裘衣,趁得她越发的高贵美丽,美得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候门世家的小姐,或者是宫中娇贵的公主,他也见过不少,多数都是大同小异,不是生得娇弱,便是性格嚣怪异,但是她,把这两种性格都发挥出来了,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人比花娇,娇鲜艳欲滴,又艳而不俗,她应该穿鲜艳的衣裳,更能张扬她的本性。   在她娇弱的外表下,她深深的压抑了她张扬的个性,以她娇艳的面容来瞧,还有她含笑的样子,她都不应该是一个喜欢素色的女子,她就像明珠蒙了尘,她的真性情,被深深的埋藏起来,埋藏得不着痕迹,让人毫无防备。   有时候觉得,她就像蛰伏在暗处的小母老虎,随时都在等待时机,给人致命的一击,不知不觉,竟觉有趣。   他也知道,她的死敌,也只有顾云溪而已。   所以,她丝毫不担心她会弄出什么让他收拾不了的祸事来。   既然敢请她入宫,一切自然都会在他的控制之中。   ~   顾今笙和顾湘君主仆行在前头,他慢慢的跟在后头。   来过这里一次,她们自然就能轻易的找着路,去顾云溪那儿。   顾云溪的门现在是敞开着的,不似以往,一直上了把锁。   主仆进了院子,就见秋蝉正在外面打扫,忽然看见她们进来,略有诧异,之后便忙行礼:见过太子妃,见过笙小姐……   顾湘君和顾今笙直接进了屋里,就见顾云溪已经猛地从内室出来了。   看见顾湘君和顾今笙果然是一块来了,她面上也就立刻挂了点点笑:“见过太子妃。”   “笙姐姐,我正想你呢,你就来了,快坐。”她忙招呼两个人坐下来。   今笙打量她一眼,和她说:“那日你忽然就病了,她们说你是得了疯症,本想带你回府的,便又耽误下来了,后来羡殿下捎话到府上说,你的疯症已经好了,我便抽了空赶紧过来看你了。”   羡殿下竟还派人到府上给她捎了话?   羡殿下岂会不知道她们的关系?怎么可能是为了让顾今笙来望她的,分明是他自己个想看她罢了。   暗暗忍下心里的那一口气,等着吧,等羡殿下被立为太子,登了基,她得了势,这笔帐,她会一五一十的给她算清了。   压下心里的嫉妒和恨意,顾云溪也就与她虚套着:“虽是好了一些,但身体最近总是不大舒服,但整日在这里养着。”她身体不好,她总不好借口强逼她回国安候府住上几日的吧。   顾今笙闻言也就多瞧了她几眼说:“你怎么就会忽然得了疯症?以往在府上做小姐的时候,你还好好的呢,没听说过你有什么隐疾的。”   顾云溪气得咬碎一口银牙,她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故意这么问的?   顾湘君略有同情的说:“莫不是羡殿下待你不好,令你夜夜伤神,才会导致你偶尔失心?”   顾云溪被气得答不上话来,勉强笑了一下:“殿下一直待我很好,只是因为孩子小产的事情,生了我几天的气罢了。”   顾湘君又问她:“你上次忽然发疯,当着皇上和许多大臣的面都把自己衣裳快脱没了,回来之后羡殿下就没有怪你?”   这是顾云溪心里头的痛,她本不想提这往事,这俩人偏偏故意要提及那事,是故意要惹得她心情不愉快吧?   勉强压下心里的不愉快,她还是镇定的说:“自然是怪的,但我毕竟是他表妹,气过也就罢了,那又不是我的错,还能一直怪我不成。”   顾湘君叹了口气,有些同情又有些费解的说:“既然不怪你了,怎么还让你住在这儿?你这地都没我的睡房大呢。”   “……”顾云溪只觉得胸口发闷,这是在和她炫耀她过得好是吧?   还没她的睡房大?她以为她这个太子妃能坐稳?   等着瞧吧,等太子瀚被废的那一天,有她哭的时候,到那时,她倒要瞧她还怎么耀武扬威。   “诶,今笙,羡殿下不是跟着一块过来了吗?怎么不见他进来呢?”   今笙听这话便瞧了一眼外面:“是啊,羡殿下怎么不进来呢?”转而对云溪说:“云溪妹妹,我们去我面看看羡殿下在做甚么?”   本以为她与羡殿下之间可能又发生了什么,但羡殿下到现在都没进来,就有点疑惑了,若是喜欢这顾云溪,没道理还把她安排在这儿住,也没道理人来了,却不肯进来吧?   她正这么说着,皇甫羡忽然就进来了。   他一边进来一边说:“刚看见那边有朵梅花,开得正盛,就采摘了一朵过来,插在云溪的头发上,应该会很好看。”这么说着,他已到了云溪的旁边,还真把那朵梅花插她头上了。   云溪立刻抿唇笑了:“殿下有心了。”   今笙淡淡的望着,语气平淡的说:“羡殿下若真有心想,就该把你从这里搬出去,这里连个炉子都没有,你不觉得冷吗?”   这自然是羡殿下的失策之处,他从未想过要把她从这里搬出去,刚刚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未时已晚,为了补救,刚才采摘一朵花送过来,也只是为了营造一个假象,让今笙以为顾云溪现在是受他宠爱和保护的,暂时来说,她不希望云溪有什么生命上的危险,她现在还得活着。   顾今笙自然是不放过探究个明白的机会,她说了,皇甫羡也就和她讲:“这是我的大意,本以为住在这里比较清静,没人打扰,便于云溪安胎。”又说:“这里本是有生炉的,只是这几日坏了,还没有修好,明个应该就能修好了。”   云溪也忙咐和着说:“是呀,殿下本想让我过去住,但我住在这里习惯了,一个人也清静惯了,反而不愿意换地了,就一直住在这儿了。”   今笙眸色微动,真的是这样子吗?若真的是这样子,她更应该死了。   这俩人一唱一合的,说得像真的似的。   顾今笙也就笑笑:“若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笙姐姐,你就放心吧,殿下现在待我可好了,只是我一直见不着家人,甚是想念,笙姐姐你要是能时常来宫里陪陪我说说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今笙笑笑:“若是抽出时间,我自会常来陪你的。”   云溪便又说:“等过这个年,我身体好了,天气好一些了,我便和殿下一块回府上住上几日,就是不知道我原先住过的房子还能住么。”   “放心吧,还都给你留着的,马上要过年了,东来也会回府的,你也好久没见过他了吧,过年的时候记得早点回家,看看东来吧。”她想拖到年后回来,她却是非要逼她回来不可。   顾云溪这个人,拖得越久,变数越多。   她的存在,越发的让人不安了。   提到东来,顾云溪心里微微一窒。   她什么都打算好了,唯独东来,她的弟弟,至今不知道他在何处。   顾燕京本是答应说把人送过来的,可一直拖着没给她送来。   她现在的处境,连门都出不去,也根本见不着那个大哥,想问问东来的下落都无从可问。   顾云溪勉强笑笑:“我的确好久没见过东来了,不知道哥哥把他送往哪个营去了。”   “我也不清楚,等见着了东来,你亲自问他吧。”   “也好。”   同一个皇宫,另一处,太子瀚已来到内阁,苏长离的面前,二话不说的拽着他就往外走。   “做甚么。”苏长离语气不高,但对他的行为就不认可了。   太子瀚也声音不高的回他一句:“你那个未婚妻又来了,拽着太子妃去找羡殿下那个妾了。”   苏长离再没说什么,直接跟他一块出去了。   走了出去,太子瀚才声调高了些许,问他:“你未婚妻到底想干什么呀?”就算她和顾云溪有什么仇和怨,这个女人已经在宫里为妾了,只要她不入宫,两个人也就再无交集了。   上次入了宫,她没中招,算她幸运。   若上次中招的是她,还有脸活么。   所以,对于顾今笙又跑到宫里找顾云溪,还拽着太子妃一块去,他是不认可的。   “你说话呀。”   苏长离瞧他一眼,他能说什么?   都告诉过她了,若再入宫,和他说一声,竟是一声不响的又来了。   他不说话,太子瀚便又说了:“那顾云溪就是条毒蛇啊!反正都已经入宫为妾了,我看她也没什么好日子过,还搭理她作甚么,以身犯险,真不值当的。”关键还拉上太子妃一块去犯险,真要让太子妃像上次似的中了个什么阴招,还有脸活么。   也就那顾云溪,没脸没皮,本该拿根绳子上吊自尽的事,她偏还有勇气活下来,有此可见,此人贱得无比。   “你不要去看看?”   “去看看吧。”苏长离同意了。   既然俩人达成一致了,也就一块去了重华宫了。   那时,顾今笙说了会话,也就起身告辞了。   既然人带不走,该看的也看过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顾云溪假意和她说:“我身体还有些不适,就不送笙姐姐了,太子妃您慢着点走。”   今笙也不需要她送,便跟顾湘君一块出去了。   “殿下。”皇甫羡本是要走的,顾云溪声音软软的喊了他。   “我有点不舒服。”她假意要往他身上靠,免得他跑出去送人。   皇甫羡看她一眼,稍微避了一些,说声:“不舒服就上床歇着吧。”   “殿下,您刚说明个给我这屋里生炉。”就是在国安候府也不会有这待遇,整天躺在榻上,人都要躺残了,但不躺在这儿,又无所事事,干坐着也冷得慌。   “再说吧。”他拒绝了,冻不死她。   顾今笙今个已来了,又怎么可能会天天往这里跑来看她。   刚才答应顾云溪的话,不过是哄骗一下今笙的,让她误以为他现在是护着这贱人的,免得她又动什么歪脑子想来报复顾云溪。   顾云溪现在还不能死,但也没必要让她活得太高兴。   顾云溪脸色微变一分,本以为是真的,现在是真明白过来了。   她还对他存有幻想,他对她说的一切话,不过是为了给顾今笙听。   她有些不明白,冷笑了一声,问他:“你为什么要配合我演戏?”   “你知道是演戏就好。”   果真是演戏,顾云溪脸色又白了一分,随之不在意的说:“不管怎么样,我对你都是一心一意的,我会帮你的,但顾今笙就不一样了,她是不会愿意帮你的,她若知道了你想做的事情,不但不会帮你,还会扯你后腿。”   “我心里有数,不用你说什么。”   “你若真明白就好了,顾今笙这个人你喜欢就喜欢罢,我也看开了,也不指望你会真的喜欢我,我现在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就足够了,若还能为你做点事情,我是死也愿意的,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你若真把她捧得太高,她反而会借机给你一刀。”   “闭嘴吧你。”皇甫羡转身走了。   看着皇甫羡离开的背影,她眸色一点点暗沉下来。   每次出现在她的面前,都是因为顾今笙。   早晚有一天,她会除了她,让他再也无法看到顾今笙这个人。   ~   “今笙,你说他们两个在搞什么鬼?明明一点不恩爱,还要装恩爱。”   走在重华宫的路上,顾湘君低声询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但明显的是想保护她,警告我不要对她做什么呗。”今笙小声回她一句。   “明明是她要骗你进宫想对你做点什么,这个人可真是够贱够阴的了,她都这样了还不肯死了,我还挺佩服她活着的勇气的。”   是啊,她都这样了还不肯死了,顾云溪这样的人,是不会自杀的。   “快走。”今笙脚步快了一些,忽然扫到皇甫羡已经出来了。   她只是来看顾云溪的,并不太想和他多说什么。   “笙小姐。”她想快步离开这重华宫,皇甫羡却快步走了来喊住她。   今笙只得硬了头皮停下,听他说:“笙小姐,既然来了,就留下来陪云溪用过饭再走吧。”   顾湘君便含笑说:“笙妹妹已答应一会陪我用膳,你家夫人身体不适,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   陪她用膳,谁知道会不会又在饭里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是啊,殿下,我先告辞了,改天有时间我再来过来看云溪妹妹。”   “也好。”皇甫羡也就应了。   他倒并非真的要留她吃什么饭,即使她真留了下来,他也是不放心的,那个贱人心思歹毒,指不定要玩出什么花来。   他不过是想叫她一声,和她再说上一句话。   今笙莞尔,这才转身离开。   皇甫羡站在那里看她,她厚重的墨发飘飘,但纤细的身姿瞧起来又娇弱得不相话,仿若一阵风便把人可以刮倒似的,偏他又知道,他不是一位弱不禁风的女子。   本该是令他讨厌的一个女子,越发的了解,便越发的喜欢了她。   喜欢她的一言一笑,甚至喜欢上她的诡计多谋。   但有些人,却是越发的了解,越发的厌恶了。   ~   出了重华宫,迎面便遇着了赶来的苏大人和太子瀚。   俩人也是微微一怔,顾湘君小声和她说:“是来找你的了,你别急着离开,多陪我一会,吃过饭晚会再走。”   今笙也就点了头,现在午时还尚早。   迎着那两人走去,一同给太子瀚见了礼,今笙也给他行了礼:“三爷,您怎么来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说好的再入宫先和他说一声呢?   顾湘君瞧这两人眼神都不太和善,苏大人回的语气也不好听,忙就拽着顾今笙说:“先回去再说吧,苏大人我留笙妹妹陪我多待一会,用过午膳再走。”   在外面当着宫女的面训话什么的很丢人的,说了这话,也不管苏大人答应与否,拽了人便走了。   现在还没有嫁进他们苏家呢,入个宫也要朝他禀报?还不得一点自由了。   管得还真够宽的了。   “三爷我先过去了。”今笙回了他句话,忙跟着一块去了。   两个人匆匆跑了,太子瀚看了看苏大人:“你要过去吗?”   “去看看吧。”   ~   东宫。   顾湘君领着今笙又回去了,顺便吩咐了奴婢一会把饭摆她寝宫里来,两个人   屁股还没坐下来,太子瀚和苏大人就跟着一块过来了。   瞧这架式,人都追到这儿来了,好像是真的有话要说的样子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她们想说会话也不成吗?   “说吧,你们又去那边做甚么。”太子瀚转身坐了下来,挑明了问。   顾云溪忙言:“没什么呀,我就是陪笙妹妹看看羡殿下的夫人,她前段时间不是得了疯症了么。”她们女人之间那些不干净的事情,怎么好说给他听,他与她又不是一条心。   既然坦开了,苏大人也就问向了今笙:“笙儿,你说。”   太子妃不愿意说,本就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顾云溪又不是她什么人。   “三爷,我入宫是来看湘君姐姐的,顺道去了那边看看她。”所以,她入宫没告诉他也是正常的,她入宫看看湘君,还非得朝他禀报不可?   这么说来,一个个还都有理了。   既然是这样,苏大人也就说:“晚会我过来带你,一块回去。”   “哦。”   “我先走了,还有些事要处理。”   “……”这就走了?太子瀚跟着站了起来,他以为苏长离跟过来要训顾今笙几句话。   平日里把她惯得不相话,上次入宫发生了那样要命的事情,这次还敢入宫去找那人,还以为苏大人跟过来是想教训她几句,不料,他竟真走了。   太子瀚一路跟了出去,问他:“你怎么就走了?你不打算骂她几句?”   “……”骂笙儿吗?   “你就是说几句也好,你这样惯着她,你早晚会后悔的,羡殿下那个夫人一看就是条有毒的蝎子,不小心能把人给蜇死的,没事老往那跑做甚么。”而且是拉上太子妃一块被蜇死。   苏长离挑了眉,问他:“你平日里都是怎么骂太子妃的……”   “你还看不出来吗?我说一她敢二吗,你这样惯女人,你看她以后还肯听你的话。”   “我知道了,晚点来接她,先忙去了……”内阁还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   太子瀚有无点语的嘲笑:“你是在惧内么?”还没成亲呢都这样了。   “说什么呢。”他怎么可能是惧内。   太子瀚挑眉:“骂不敢骂,说也不敢说,不是惧内什么。”   “你先回去教训着,我忙过再来。”   苏长离走了,太子瀚暗暗蹙眉,知道他没听进去。   罢了,苏大人就是个惧内,那顾今笙也不是个省油灯。   ~   这事之后,等到未时过后,苏大人便来把人带走了。   今笙默默的跟着他出了宫,上了马车。   马车哒哒的往回而返,苏长离瞧了她一会,她穿着裘衣的样子尤其的好看,趁得人越发的白净,自有一股出尘之气。但她像个没事人似的,也没打算和他解释点什么,或者她认为她已经解释过了。   “三爷,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我看过不多久就要下雪了吧。”今笙坐在他面前,打破两人的沉默,看来是准备和他东拉西扯一番别的了。   苏长离瞧了她脸蛋红扑扑的,问她一句:“你冷吗?”   “刚走了一段路,反觉得热了呢。”   “把手给我。”   今笙见他伸了手,也就乖乖的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里了。   她的手柔软无骨,白嫩如葱。   三爷摸着她的手,在自己的手掌里磨了一下,酥酥的感觉,今笙下意识的想缩回来,但握着没放。   三爷的手洁白无瑕,骨节分明,干净又温暖,她一双手放在他的手里,和她身体的碰触总是很轻易就能起些波动,明明只是握个手,也能让人心猿意马起来。   她的手确实不冷,刚从宫里出来是走了一段路的,便暧了起来。   既然她也不冷,三爷也就慢慢松了她的手,他还要话要说。   “笙儿,她现在已经这样了,你还去看她作甚么。”   他忽然又提了那事,今笙知道他说的是云溪。   在他们看来,顾云溪现在入了宫,是羡殿下的小妾,还是一个不受宠的小妾,尤其上次在皇上和几位大臣面前出了那样的丢人的事后……   照理说,她的确不用再与她有任何往来了,她是生是死也与她没有关系了。   “三爷,我就是想看看她经过上次事情后,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下意识的便想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如果他不明白前世她经历了什么,便怕他不能理解她现在的想法。   前一世,她错付了真心,他们待她心狠手辣,这一世,大家再次相遇,对于有些人,她自然也是心硬如铁,就算杀之,也不会有什么犹豫。   她没有办法和三爷解释太多,她若再多说,三爷恐怕以为她疯了,为了报复顾云溪,什么疯话都编得出来。   三爷已经不信她那所谓的梦话了,她不想让三爷对她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   听着她的解释,苏长离语气稍重了些:“就算你有点小聪明,有些事情也是防不胜防,你常在毒蛇周围转悠,也难免哪天忽然扑上来咬你一口,以后不许再去见她。”见她,就难免要见着羡殿下,他一样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发生。   “知道了。”见不见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她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闹得三爷不痛快。三爷不准她见云溪,还有一样,便是不喜欢她见着羡殿下,这一点她并没有忘记。   她记着这件事情,口上自然也答应得快。   她答应得快,三爷却并不满意,明显有敷衍的味道了,他语气便带了警告:“顾今笙,下次再让爷看到你去重华宫,绝饶不了你。”   饶不了她?瞧他说话那语气,还有了威胁的成份了,她故作俏皮的反问一句:“我若再去,三爷还打我不成。”   “对,连这次的一块打了。”别想给她蒙混过去。   啊……   他话才落,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他给抓了过去,直接摁在他腿上了。   啪啪啪……   他是打她了,抬了手就往她臀部使劲拍了三下,然后问她:“以后还去不去?”   顾今笙立刻满脸羞红了,她已经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   他竟然把她摁在腿打她臀部,很羞耻的。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臀部又被重重打了三下,又是同样的话:“以后还去不去。”   “不去了,不去了。”她回过神来,立刻顺着他的话应了下来。   “没诚意。”又打了三下。   “三爷,我真不去了。”真是欲哭无泪,都说不去了还要打。   “三爷,你别打,疼,真疼。”她挣扎着想逃开。   “敢反抗?”又打了三下。   今笙直叫:“三爷,我们现在还没成亲呢,你就开始要打我了,以后真成了亲,我若是做了什么你不满意的事情,你是不是会打得更凶呢,要是这样,你要是这样对我,我就得考虑考虑还能不能嫁了。”   “还敢拿不嫁威胁爷,再敢说一次这样的话,打得更重。”啪啪啪,又打了三下,比之前的重了许多,她衣裳虽是穿得厚重一些,但也撑不住他大手使力的打来打去啊!   “不说了不说了,三爷,你放了我吧,我真被你打疼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三爷今天病得不轻。   “这只是警告,再犯一次,家法侍候。”   还家法侍候,顾今笙就不爱听这个,上手习惯了,还不得时不时打她几下:“我还不是你家的人呢,欺人太甚了。”   “爷就欺人太甚了,不服气,忍着。”   不忍,这种事情能忍么。   张口,她咬住了一只摁住她手臂的手。   打了她这么多下,咬他一口让他也知道什么叫疼。   有话就不能好好说么?非要和她动手,仗着她体力不如他是么。   苏长离闷哼一声,这只会咬人的小母猫可真下得了口,一点不留情。   上次被他在肩膀上咬了一口,牙齿印还一直留着,现在她是打算又在他手上再留下一个牙齿印。   他忍着没动,顾今笙咬了一会,觉得嘴巴里有些不对劲,还是忙松了口,再看三爷的手,整齐的一排她的牙印,渗出了血。   她是不是咬得太狠了点?   三爷若不是太过分,一直打她屁股,又拿许多话威胁她,她也不会下口的。   她忙起了身,三爷没拦着她,看她的眼神淡了几分。   “三爷,你疼吗。”   “咬你一口试试不就知道了。”   “哦。”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去往自己手臂上咬,当然没舍得真的用力,她最怕疼了。   “……”苏长离瞧着她,还真不信她会舍得咬自己。   马车忽然震动了一下,晃了一下。   今笙往他怀里跌了过去,   “投怀送抱也没用。”话是这么说了,却自然的抱住了她,扳过她的脑袋狠狠的吻了上去。   他这个未过门的小妻子,竟然敢和他动手了。   明明是被气住了,却在她跌入怀中时忍不住狠狠吻住她,惩罚似的在她口中一阵扫荡,摁上她每天都在生长的胸。   揉捏。   虽然只是隔着衣裳,顾今笙也吓理一个激灵,这可是马车里,她要不想弄出什么动静出来。   她想说话,嘴被死死封住,三爷的舌现在灵巧得像蛇,一阵扫荡,她呼吸都快来不及了。   她想挣扎,扭着身来躲开他的手,但三爷的一只手固定在她的腰上,令她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很好的控制着她,使劲的揉捏。   太不要脸了,越来越不要脸了,这可是在马车里啊!   她想反抗,力气上到底是不如人的,根本就动弹不得。   全身像被点了一把火,又酥了起来。   过了一会,她便感觉到三爷有反应了,他也不似初在一起那般想要避开她,知道这样会难为情,自个也不好意思。现在反刻意与她紧贴在一块,马车的哒哒的跑着,那种震动,实在让人一言难尽。   尽管是隔了衣裳,但那种地方在一块磨擦着,酥麻的感觉让人腿都要软了下来。   “三爷,别这样。”她咕哝着,整个人坐在他怀里虽是动弹不得,嘴都被他亲得发麻了,他不听,她只好挥着拳头往他身上打。   打了一会,苏长离到底是不再亲她了,但却也没有放开她,倒是把人往怀里一紧。   胀得生疼,那种想捅破她身体的念想忍了几忍,给压了回去。   顾今笙羞耻不已,每每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挣扎着想从他怀里逃出去。虽然三爷不是第一次这样子,她可是一点不习惯,还没成亲呢,她一点不想在成亲前被他破了身。   过了一会,苏长离的手臂松动了一些,算是打算放她离开了。   顾今笙得了空隙,忙移到离他远一点的地方坐了过去,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裳,衣裳都被她揉成什么样了,胸口都疼了。   再看三爷,他平静的坐在那儿,应该是恢复过来了,刚才气息都重了起来。   今笙知道应该是安全了,完事了,便满意嫌弃的朝他说:“三爷,我记得你以前还挺矜持的,现在你老这样子,都不会不好意思么,还是次数多了习惯了,脸皮也厚了。”   冷不丁的,没想到她会说这话,苏长离立刻挑了眉:“不得了你,现在和爷说话越来越没规矩了是吧,你信不信,惹毛了爷,立刻剥光你,就地办了。”也不用忍得这么辛苦,胀得这么难受了。   “……”今笙立刻闭嘴了,她忽然有些相信,三爷是能做出这等事情的。   和三爷斗嘴,她也是捞不到什么便宜的。   她默默的坐在一旁不说话,也不看他了。   太欺负人了。   苏长离瞧她一眼,她还委屈了。   “爷刚才说的话,你别不往心里去,重华宫不许再去。”   今笙没啃声,她刚才已经答应不去了,他还不信。   “长耳朵了没。”   今笙抬了眼皮,看他一眼:“三爷,你说话的语气,真像我爹。”前世的时候,她爹常被她气得,用这样的话说过她。   长耳朵没,长记性没,长脑子没。   这一世,她在父亲面前努力做一个乖巧懂事样样出类拔萃的女儿,父亲便再没说过了,却冷不丁从三爷嘴里冒出来了。   苏长离瞧着她,看她的眼神有点一言难尽。   女儿……   他反被气笑了。   ~   马车哒哒的往回而返,停在了国安候府。   三爷也就是送到她府门口而已,今笙跳下马车,大步流得的往府里走。   苏长离人在马车里挑了帘子看她,她真的是没心没肺。   扭身从他面前出去后,她立刻像个没事人似的……   她的性情,看似温柔,实在刚硬且泼辣,还有些凉薄。   虽然他也不是什么有情之人,但对她,却是真心呵护了。   他默默瞧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血已经凝固了,但牙印还在。   ~   他也并非铜墙铁壁,自然会有痛意。   但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牙印在日后也成为一道不可抹灭的印记。   马车哒哒的往回而返,他慢慢闭了眼。   你是在惧内么?   太子瀚先前的话忽然就闯到脑子里来了。   他倒不是惧内,他惧什么内,她一个柔弱的女子……   他只是想护着她,帮着她,看她高高兴兴的,就觉甚好,但她三番五次的在皇甫羡面前晃悠,虽然她的本意是因为顾云溪,还是让他不太舒服,刚才才会又略示警告一番,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往心里去。   她现在是越来越胆肥了,变着法的和他耍心眼,以找太子妃为名,跑去找人家。   他琢磨着,这笙儿无非也就是想看看顾云溪的笑话,她若过得不好,她便是安心了。   他却是没有想到,她不只想看她过得不好,还想她死。   他更不知道,他一直想要顾今笙回避的那个人,在不久的将来,还是和他有了正面的交锋,他想护着的人,被他霸着不放手。   第128章 俗不可耐   入夜。   东宫。   顾湘君在圆木桌上趴了一会,双手托着下巴,一边想着事情,一边等着太子。   她还有事情要和太子瀚说,关于皇后要把锦瑟塞给他的事情。   她一个人发了半天的呆,便唤了自己的婢女:扣儿,去看看太子在作甚么,让他早点歇息,就问问他还回来歇息吗。   “是。”她的婢女扣儿应了声,跑去喊人。   下午苏大人带笙小姐走后,太子殿下在书房待着了。   现在都入夜了,该是歇息的时候了,太子殿下还不过来,身为太子妃,就该去关心一下了。   扣儿跑到书房外喊人。   “殿下,太子妃请您回去歇息。”   里面的人没有回声,扣儿又喊了一声:“殿下,太子妃让问问,您今个还回去歇息吗?”   这话刚落,门就呼啦一声开了,太子瀚大步走了出来。   他不回去歇息,难不成要睡书房?   看见殿下终于出来了,扣儿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这太子殿下呀,整日都板着一张脸,对谁都不见笑过,也就晚上能从他们房里听出点动静,到了白天,对谁都不冷不热的。   他大步流星的回去了,正等他多时的顾湘君也就起了身,迎过来,含了笑:“殿下,您回来啦。”   “我回来不正常吗?”   “正常,正常,妾身就是和您说说话。”   “殿下,您今个还在沐浴吗?”   “你说呢?”   “天这么冷,其实不用天天沐浴的,殿下您身上已经很干净了。”   “你这女人怎么会如此邋遢?”   “我没有邋遢,我也天天有沐浴的。”   “有哪次是你自觉沐浴的?”   “我……”   “你还敢犟嘴。”   她没犟嘴,她只是解释一下。   罢了,立刻喊婢女:“扣儿,水准备好了吗?”   “太子妃,水就好了。”   “殿下,水好了,您先去沐浴吧。”   他伸了臂膀,顾湘君忙把他外面的衣裳脱了。   次间有个净身房,沐浴过便直接可以回房睡觉了。   他转身去了次间沐浴,湘君把他的衣裳一件件放好了,想了想,也只能冷笑一声了。   寒冬腊月的,又不是夏季,至于天天洗吗?   他就是天天搓,天天洗,身上还是会有泥的。   不但他要洗,她也得跟着天天洗。   真不是她邋遢,谁会大冬天还天天沐浴,隔个二天不成吗?   心里虽是满肚子怨言,她只能默默的认了,谁叫人家是太子,她是太子妃呢。   默默的叹口气,她捧着脸又坐了一会,出了会神,酝酿着一会要如何和太子开口说锦瑟的事情。   约莫要柱香的功夫,太子瀚也就出来了。   刚沐浴的男人,被一件裘袍包裹着,腰上的玉带系得随意。   他直接回到榻上,随意的靠了下来,从一旁抽了本书,看书。   顾湘君起身走了过去,爬上床准备拉开被子给他盖一些。   “记不住我的话?不沐浴,别靠床。”   “我怕你冷,想给你盖一些。”   “我不冷。”   好心没好报!   “我先去沐浴了。”顾湘君只得扭身去沐浴。   太子瀚继续看书,看的是老子这书。   两页还没翻过去,就见他这位太子妃出来了。   她一个女人沐浴,竟比他用的时间还短,是进去与水打个招呼就出来了吧。   “我洗好了。”见他眼皮也没有抬,她一边故作轻松,一边往床上爬了上来。   不管他白天怎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但晚上钻他被窝里,他是不会反对的了,难不成还把她赶出去睡。   “殿下。”她往他边上靠了靠。   “别打扰我,一边去。”   “殿下,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他没吭声,她便继续说,注意着他的表情:“今天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皇后和我说,让我和你说说,把锦瑟放在你房里。”   “你同意了?”他没什么表情,声音淡漠。   “我能不同意吗?不然不一个妒妇之罪就要安我头上了。”   “就照你自己的意思做吧。”   “……”他这意思,是同意把锦瑟放在他放里了?   做了他的太子妃,她早就有准备着这一天的,准备着与人分享他这个人。   虽然,她并不乐意与人分享他,但这一切,却必须要忍受。   她默默的看着他,没有言语。   瀚长得心好看,虽然五官瞧起来比较冷,但五官不论是组合起来,还是分开来看,又或是侧颜看,都漂亮得无可挑剔。   做他的太子妃,她是从不曾敢想过的。   初见他之时,是跟着笙妹妹。   那个时候,他坐在那里,燕京大哥引着她与笙妹妹到他面前行礼。   那个场景,她至今记忆犹新。   他坐在那里,惊为天人,那份与生俱来的尊贵,是旁人永远只能仰望的,他却摆了摆手,不让行礼,瞧起来有几分的随意,乍一看去,也不像是个难以亲近之人。   那个时候,今笙妹妹与苏大人说着话,她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也悄悄的打量过他,不想与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她立刻垂了眸,把尴尬掩藏起来。   后来,她分明也觉察到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在她身上扫了好几回,她知道这人身份尊贵,不是她能攀附的,也就越发的不敢再多看他一眼了。   后来的后来,传出了参选太子妃的事情。   父亲母亲立刻为她筹办这事,把她送入了宫中,那个时候,她也不觉得自己就能被选中,毕竟,优秀又好看的女子那么多,怎么可能就选中她呢,谁知道,皇上还真的选中了他。   她是皇上亲自挑选出来的儿媳妇,但皇后中意的却是她的侄女锦瑟,她也由此成了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在宫中的那几个月,她常在宫中学习各种礼仪,那时候也时不时会看到太子瀚,他却是冷漠得不再看她一眼,仿若从来都不认识她一般。   她心里自然也是清楚的,除了皇上,没有人中意她,但她为了活着,却必须周旋,讨好皇后,迎合她。   在这个宫里,没有人为她撑腰,而皇后,又掌管后宫。   她常常默默的注视着他,他也从来不与她多说一句话,即使迎面而过,她朝他行礼请安,他也好像没有看见,冷冷淡淡。   即使是这样,她还是要入宫,要与他成亲。   无力反抗,更无力去逃这命中的注定。   这段时间,他们是过正常的夫妻生活,让她几乎以为,他有那么一点喜欢她了。   现在,她是终于清楚了,他不喜欢她,他嫌弃她的一切。   ~   “你一直盯着我瞧什么。”太子瀚的声音把她从往事中拉了回来。   她眸色微动,忽然就冷不防的打了个阿嚏,压都压不住。   穿着亵衣坐在这儿一会,虽然身下是热的,烧着炕,但身上有了些凉意。   太子瀚微微蹙了眉,女人要这么大声打喷嚏?   “冷就不会躺下来?你这笨,将来怎么掌管后宫母仪天下。”   他话里带着讽刺,她莫名的觉得太子是关心她,怕她受凉了,但随之也只能暗自嘲笑自己,是她妄想了,太子哪里会真的关心她?   即使和她睡在一块,他贪恋的,也不过是她的身体。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什么地方吸引到他了?竟是令他夜夜与她放纵。可到了白天,他又变了脸,完全不给她好脸看。   她坐着没动,鼻子微酸。   她不该委屈的,真的不该觉得委屈。   这世间千千万万的女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何况是太子。   明知道不该委屈,不该嫉妒,但控制不住的就嫉妒了。   日后太子若是与别的女子也那样欢好,缠绵,她恐怕要有好长一段时间夜夜以泪洗面了吧,光是想想,就嫉妒得发狂,但这样的嫉妒,却只能深深埋藏在心底,无从诉说。   说了,她就是妒妇了,就是心胸狭小了。   啊……   猛然,她的脑袋被蒙住了。   丢了魂似的,自己冻着了还坐在这儿发呆。   太子瀚只好把被子朝她脑袋上盖过来了,她整个人被蒙住,回过神来,忙把被子往外拉,直叫:“殿下,你干什么呀。”   “我才要问你干什么,你发什么呆。”   发呆也不行?   她微微撇了嘴,咽下心里的委屈,躺了下来,闭了眼,轻声说:“殿下,我要睡觉了。”   她是真的觉得有些累了,不只身体累,心里也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这就睡了?   她以往几时这么早就乖乖的上床睡觉过?哪次不是想法设法的来撩他。   睡就睡吧,他继续看了一会手里的书。   身边的人也渐渐转过了身,把背给他了。   夜渐渐深了,身边的人再无动静。   知道她是真的睡着了,太子瀚也轻轻放下手中的书,默默躺了下来,闭了眼,却毫无睡意。   一些画面涌入脑子里,竟是令他怎么也无法入睡。   这个妖精就躺在身边,竟还真睡得着。   忍了几忍,终是忍无可忍。   自己的女人就在身边,他为何要忍得这么辛苦呢?   翻身,扳过她的身子。   迷迷糊糊中,顾湘君就被他给弄醒了。   下意识的,便知道他在自己身上做了些什么,她睡得正香,又处于困顿之中,哪里肯给他回应,下意识的想要躲开。   平时不是很高傲的么,居然趁她睡着了对她做这种事情。   她心怀怨念的咕哝着,假装自己并不清醒,伸手把他往外推。   不清醒的情况下拒绝,可以拒绝的吧。   “我困死了。”她低声咕哝着,不肯配合的想要推开他,但哪里推提开,她那点力气像在挠痒。   “死鸭子嘴硬,我还不知道你。”说得好像早就看穿了她似的。   “……”这就是瀚,白天一个好脸不给她,但到了晚上……   她有心想睡过去,却也被他弄得清醒了大半,困意没了。   他非要,她是没办法不给的。   磨蹭了一会,到底是如了他的意了。   她忽然就哭了起来,双臂环在他的颈项上抽泣。   这便是身为女子的悲哀,女人永远只能为男人活着,而男人,却可以转身去拥有别的女人,身为女人的她,还要假装大方,不能嫉妒。   有时候真恨自己不是男儿身,那样便不用承受女人的悲哀了。   这个世界,太过优待男人,对女人又过于苛刻。   许多奇异大胆的想法,她也只能深深埋在心底。   她正抽泣着,细细的吻就落在她的唇上,不似以往的霸道,反是带了许多的温柔。   “你哭什么?不舒服?”他还以为弄疼她了,但以往也这样子,她也从来没哭过。   “不是。”她抽泣,摇头。   “那是什么?”   “我不敢说。”   “为什么不敢说?”   “我怕被你定罪。”   “恕你无罪。”他嘴上回应着,却也一直没有闲着,狠抽了几回。   温暖又紧致,酥得令人无法对她说出心狠的话。   顾湘君是知道的,他在这个时候多半是好说话一些的。   她便磨磨蹭蹭的软糯着声音说:“我想到以后,你也会属于别的女人,也会和别的女人这样,我心里就难过了起来。”   还以为天塌下来了。   她的话莫名的就愉悦了他的心,问了她一句:“你是在嫉妒吗?”   “你说不怪我的。”她立刻打了个激灵。   “没怪你。”   不怪她?嫉妒都没事?不会觉得她心胸狭小?莫名的疑惑。   心里乱糟糟的,她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整天想什么。   ~   后来,他破天荒的,竟是带她去清洗。   她有些受宠若惊,尔后嘴角噙了些笑,双臂挂他的颈上低喃:“殿下。”   他没回应她,真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   过了一会,她跟着他一块羞羞答答的回来了,她还是很不好意思呢。   再次躺下,屋里的烛火也渐渐燃尽,灭了。   她虽羡慕一个男人一生只爱一个女人的爱情故事,也只是羡慕,毫无办法可言。   除了认命,接受,没有办法。   如果有,她想改变这一切。   让瀚只属于她一个人就好。   次日。   再次来到皇后面前,请过安。   皇后眼皮抬了一下,语气淡漠:“让你办的事,办成了没。”   顾湘君知道她所指的是锦瑟一事,便回她:“臣妾已和太子提过了,太子……”   “太子妃,你先回去,我与母后有些话要说。”   顾湘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太子瀚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湘君看他一眼,行礼:“殿下,妾身……”   “出去。”太子瀚语气冷淡。   皇后挑了眉,以为他果真有什么要不得的事情,只好摆了摆手,让太子妃下去了。   顾湘君退下,留下母子俩人。   “什么事呀?”皇后问他。   “锦瑟一事,你有什么和我说便是,找湘君到面前哭闹有什么用呢?我会听她的不成吗?不过是白白惹人心烦罢了。”   皇后脸色微沉,听他这话,是太子妃到他面前哭闹过了,但他还是不肯同意?   “你怎么这么糊涂?”皇后有些许的恨铁不成钢。   “锦瑟是你舅舅的女儿,你收她为侧妃,对你将来大有帮助。”   “我不需要。”   “没有远见,你这样冷落锦瑟,你舅舅会高兴吗?”   “就为了他的高兴,我就得要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我连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都不能选择,我这太子当了有什么意义?若将来我都听你们指手划脚,不如你们来做这个位置好了。”   “你……”   “我的话说完了,锦瑟的事,不必再提了。”   “你给我站住。”皇后气得不行,怒冲到他的面前:“你现在是不肯听我的话了是吗?”真是翅膀长硬了,什么话都敢和她说了。   “除了锦瑟这件事情,别的事情都好商量。”   皇后气得不行:“你不要忘记了,你虽是太子,你还没登基呢,若没有母后帮你,那个位置是不是你的还真不一定。”萧贵妃可是一直掂记着那个位置的,同是女人,她太了解那个人了,那就是一只蛰伏的老虎,随时都在准备机会出击。   太子瀚忽然就冷笑,他的母后,竟和她说这样的话:“那个位置,若不是你硬塞给我,我还真不稀罕,你若不想给,就收回吧,谁爱要谁要。”   那个位置,从来都不是他的选择,从他一出生,便注定了是他的位置。   这么多年来,他本来也习惯了那个位置,但有一天却渐渐的发现……   那个位置,皇上想收回,羡殿下也想要,这便让他心里不是很舒服了。   儿女的婚姻本是父母之命,他迎合了父皇的旨意,也就罢了。如今,连他的母后也一再的拿这个位置对他进行威胁,这就可笑了。   难道就因为这个位置,他要受这些人的威胁?任凭他们摆布?   ~   他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皇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太子妃,为了她才拒绝锦瑟的吧?”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出来他为何会这反拒绝锦瑟。   皇上为他选太子妃,他都同意了,接受了,怎么到了她这里,给他一个锦瑟,他反而不愿意要了?除了这个原因,她再想不出其她。   若真是为了这个女人,那就太该死了,一个在她看来毫无影响力也没有任何威胁的女人,竟能左右她儿的心思,可见背地里和太子在一块的时候,没少耍花招,这不就是另一个萧贵妃吗?看着与世无争,一声不响,可一直在寻找机会。   果然,会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   ~   太子瀚瞧了她一眼,她的母后的性情,他还是了解的。   他冷笑了一声,口气里带了几分的轻视,眸中带着几分嫌恶:“太子妃?就那个俗不可耐的女人吗?你也太高估她了。”扔下这话,转身走了。   俗不可耐的女人吗?   在他心里,她竟是俗不可耐的女人。   不该计较的,他这个人,有什么话是不能说是不敢说的。   可是,还是觉得好冷,四肢百骇都是冷的。   他那种轻视的语气,甚至带着嫌恶,让她有些受不了……   “你站在这儿做甚么。”太子瀚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她觉得脑子里有些空白,下意识的回他:“我在等你。”   “等我作甚么,回去。”他抬步便往外走了。   他知道,她听见了他的话。   他以为,她走了。   那些话,只是说给母后听的。   他懒得解释什么,也不屑于去解释。   误会就误会吧,反正误会的事情也不是这一件。   顾湘君默默的跟着他一块走了,下台阶的时候,神情恍惚之余,她踩空了。   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以为自己要摔着了,却不想就落入他怀里了。   “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想摔残不成。”他没好脾气的冲她一顿骂。   “你们这些婢女没眼睛吗?看不出太子妃身体不适?不知道扶着点吗?”他又冲她的婢女一堆斥责,头也不回的走了。   “太子妃。”她的婢女忙过来扶着她。   她愣了愣,只好由自己的婢女扶着一块回去了。   莫名其妙的又朝她发脾气,应该永远过黑夜,不应该有白天的,只有在夜里,他才有些许的温柔,任由她抱着都不会推开的。   回去之后,顾湘君也有些在院中的游廊里坐了一会。   天冷了,院里的花都谢了,只剩下光秃的树枝了,但不远处的梅花,却开得正盛,傲立在风中,异常的美。   “太子妃,外面风大,进去坐吧。”她的婢女扣儿小声和她讲。   刚才太子瀚那话,她们也都听见了。   真是太伤人了。   她们家小姐,那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如果真的是俗不可耐,会从那么多的女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太子妃?   但这话,也只能心里想想,哪敢多嘴。   “小姐,您抱着这个炉子吧,暧着点。”黛儿把手炉递给她,怕她冷着了。   她在这儿坐了一会,风一吹,本来脸就白,现在更白了。   湘君接了过来,声音飘远:“你们都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   她的婢女知道她心里不高兴,只好由着她再继续坐一会,各自退到旁边去了。   ~   有时候会有种错觉,被喜欢的错觉。   现在是真的知道了,瀚是不喜欢她的,一点都不喜欢。   他厌恶她,觉得她俗不可耐。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夜夜与她欢好呢?   他可以拒绝的,偶尔宠幸一次,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他可以有别的妾室的……   她一遍遍想他之前对皇后说的话,这也是她第一次听见他与皇后无所顾及的说话,甚至扬言他不稀罕那个位置。   有一瞬间,她差点以为他真的是因为喜欢上她了,因为她而不愿意要锦瑟。   她正激动着,没想到他后面的话立刻把她击得粉碎。   太子也是一个渴望自由的人吧,只是身在这皇家之中,他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听他话的意思,他好像是有自己喜欢的女子了,他想要选择自己喜欢的女子,但太多的身不由己,令他不得不屈服,一次次的屈服,屈服了皇上,选择了她为太子妃,现在还在屈服皇后,再选择锦瑟小姐为侧妃。   一次次的屈服,身边睡着的女人都不是他自己亲自挑选的,以他那高傲的性子,是受不了的吗?   那么,与她夜夜缠绵,也不是因为贪恋她的身体吗?   是因为要给皇上一个交代吗?   他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却要为了讨好皇上与她夜夜缠绵?难怪平日里不给她好脸色,心里定然是厌烦极了。   在太子的心里,一定藏着一个他想要的女子吧。   听他那话的意思,应该是这样的。   他有自己想要的女子,但为了保护她,又必须把他隐藏起来,一旦暴露了,皇后一定饶不了那个女子,皇上也会不喜欢。   这么想来,太子瀚心里可真苦啊!   与自己夜夜欢好,也是难为他了,难为他这么卖力。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想多了,便低声笑了起来,自己也分不清楚是真是假了。   不知不觉,眼泪就流了下来。   太子瀚厌恶她,她却喜欢了他。   也许,从见他的那一刻,便喜欢了他。   成亲之后,她便越发的不能自拨。   女人的悲哀,人给了男人,心也差不多丢了。   男人不动心,女人这一生也就完了。   ~   “太子妃,太子妃,您这是怎么了?”奶娘悄悄来到她旁边,听扣儿过去说她在这儿坐了好一会了,不肯回去,她匆忙跑了过来。   她照顾了她一辈子,她还是愿意听她这个奶娘说话的。   “太子妃,您别哭啊,外面风大,您看您都吹冷了,咱们快进去吧,有什么事进去说,奶娘给你想办法。”   她微微回了些神,奶娘能有什么办法?   奶娘控制不住太子的心,太子的心不在她身上也就罢了,反觉得她俗不可耐,这就太伤人了。   “太子妃,快跟我进去,您这样吹风,会病着的。”奶娘一边拿帕子给她擦眼,一边劝她。   她坐久了,即使是抱着个手炉,手背上也是凉的。   顾湘君勉强起了身,感觉魂都被勾走了般。   奶娘扶她回去,让她坐到榻上靠着。   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都该停止了。   再多做什么,都是笑话。   她有她的清高,她有她的骄傲。   “太子妃,喝碗热茶,暧暧。”奶娘拿了茶过来。   “不想喝了,我想睡一会。”   她想睡会,奶娘也只好作罢,小声和她说:“睡吧,睡醒了就没事了。”   她悄悄退了出去,顾湘君闭了一会眼,又睁开。   她睡不着的,她只觉得满心是伤,疼得不轻。   的确,是她俗了。   太子是真清高,她是假清高。   他甚至都不屑那个太子的位置,一怒之下和皇后说出那样一番话,而她,却曾因为被选为太子妃而沾沾自喜过。   这样想来,在太子的眼里,她的确俗不可奈。   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她看中的是太子妃这个位置。   想通了,她反而不那么气了。   她就是这么的俗,为了家族的荣耀,所有人的期望,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进了宫。   但现在,却莫名的发现,她只想要他。   她只想要他,不但要他的人,还要他的心,而他却是不在乎。   这才是最痛心的吧!   想到痛心处,她是真的觉得心都绞在了一处。   门吱的开了,她没有动,想着又是哪个婢女进来了,或者是奶娘。   过了一会,没人吭声,她下意识的坐了起来,去看……   是太子瀚回来了,他坐东边的书桌前,她有时候会在那里写会字或者作画的,他有一些书也会摆在那里。   她默默的看了他一会,注视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抿成一条线的唇瓣,柔软又可口。   他头也没有抬,在那边专注在自己手里的书上。   “殿下。”她轻声喊了他一句,他没理会。   想到他对自己的厌恶,她忍下心里的痛意,从床上起了身。   她想问一问,他究竟喜欢哪一类型的女子。   “殿下。”她来到他面前。   他抬了一下眼皮,瞧了她一眼。   “有事?”态度冷淡。   “想问你个事。”   他没言声,顾湘君也就继续说,问得有些小心翼翼:“殿下,您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他瞧着她,过了一会,说了句:“你病得不轻吧。”   “我没病。”说过,她立刻意识到,他这是在骂她有病。   不说就算了,她也就是有些好奇,在他的心里,喜欢的会是什么样的女子。   反正,不过喜欢谁,也不是她——俗不可耐。   “当我没问吧,您忙吧。”她扭身走了,什么讨好都显得多余又可笑。   再也不必刻意讨好,人家心里指不定怎么厌恶呢。   她转身走了出去,忽然就不想与他待在一处了。   她这么俗不可耐,何必惹他生厌。   她抬步走了出去,坐在外面的亭子里发了会呆。   “太子妃,外面冷,坐一会就回去吧。”   “太子妃,您该用膳了。”扣在一旁轻声喊她。   “我现在还不太饿,晚点再吃吧。”   “那也该回去,外面这么冷,您看这天,风刮得多大啊!”   回去做甚么呢?   太子人在里面,她忽然就不想面对他了。   想着这段时间他打心眼里对自己的厌恶,她的自尊心突然就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她不能面对,甚至不敢想那些往事。   “太子妃,您看,现在下雪了。”婢女黛儿也弯腰过来喊她,无非是想劝她回去。   “太子妃,您把手炉抱着。”扣儿这时又接过宫女匆匆送来的手炉,放在她手里。   她的手冰冷,她已经坐了好一会了。   听着婢女在耳边的声音,她眸色动了动。   真的下雪了,但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院里的百花凋零,只有那株冬梅,傲立在雪中,独树一帜。   雪花纷纷飘落,鹅毛的大雪很快便把地面铺了厚厚的一层。   忽然就想起一些往事,大伯家的笙妹妹,她自幼是个无忧无虑无拘无束之人,想说什么便是什么,想做什么便做甚么,从来也不顾及别人怎么看怎么想,那些年,她活得天真又快乐。   每年雪下来的时候,她都要在雪地里玩个一整天,动手给自己堆了一个又一个的雪人,还有一条长长的长城,自己站在上面又崩又跳,咯咯直笑,下面的婢女又惊又怕,甚怕她摔倒了。   有一回,她在雪地里玩的时间太长了,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据说那叫雪盲。   望着纷纷飘落的雪,她眸色微微动了一下。   现在的笙妹妹,变了许多,但那好玩的本性,还是在的。   等到了明天,雪应该会下得很大了吧。   忽然很想回去见一见她,等到明天,便可以和笙妹妹尽情的玩一仗堆雪人打雪仗。   即使是雪盲,也一定很有趣的吧。   老妈子们急得团团转,她自个也吓得哇哇的哭。   她正想着这事,奶娘匆匆跑了过来。   一准又是哪个婢女悄悄跑去把奶娘喊来了,她默默的叹口气。   她身边的婢女总不如今笙身边的几个小婢女活泼好动有趣,也是她这个主子的错,因为她也常被拘束着。   “太子妃,您怎么又坐在外面了。”奶娘来到她身边问她。   她淡淡的笑:“奶娘,您看下雪了,我们要是今天能回去,明天还可以和笙妹妹一块堆雪人呢。”   “您现在是太子妃,哪能随便出宫呢。”   是啊,她现在不能随便出宫,就和她不能随便出府一样,不论在哪里,都是被拘着不得自由。   “太子妃,您看外面现在挺冷的,您快进去吧,要是把您给冻个好歹出来,可怎么办呀。”   “奶娘,我身子没那么娇贵,我想再坐一会。”   “明天再出来坐,明天再出来坐,咱们赶紧进去吧,您看这天都要黑了,您还没吃饭呢,肚子饿了吧。”奶娘伸手扶她,要拉她起来,她不得不起了身,跟着回去了。   “你们快去给太子妃准备晚膳。”午膳都没有吃,这真是胡闹了。   “就摆在花厅那边吧,给我做碗粥就好。”别的她也吃不下,没有半点胃口。   交代了下去,她也不急着回屋,坐到花厅里歇着了。   回到花厅,宫女都退了下去,她的婢女在一旁侍候。   奶娘小声问她:“太子妃,您是不是在和太子闹别扭?”若不然这怎么一直不跟回屋呢。   “没有。”   他那个人,哪里会与她闹别扭,他有什么便说什么,又哪里会考虑说过后她心里是否别扭。   他从来就没有别扭过,是她自己心里觉得别扭了。   奶娘默默的叹口气,太子说过的话,她岂会不知道,扣儿已经悄悄告诉过她了,她也没想到,太子会说那样的话,明明夜夜都与自家小主住在一起的,夜夜合欢,怎么都不觉得像是讨厌自家小主的样子。   这事不要说奶娘想不通,顾湘君自个也想不通,想不通,索性也就不想了,想多了,心里是真的很烦,也很疼的。   宫女送来了她要的粥,她勉强喝了一碗红枣莲子粥,实在喝不下第二碗了,只觉得连喝碗粥心都绞痛,便放了下来说:“我饱了,都拿下去吧。”别的点心一口没动,侍候在一旁的奶娘瞧她精神不大,只好作罢。   “太子妃,您看天都晚了,您回屋歇着吧。”   确实,天都晚了。   在外面坐了半天,她也泛了。   回去睡吧,睡着了就不会太难过了,也许就不会那么疼了。   她站了起来,出了花厅,往自己屋走。   推门而入,就见太子还坐在那边,还是那个姿势。   看到她进来,眸色动了动。   “殿下,您要歇息吗?”她还是询问了一声。   他没有说话,她继续说:“殿下,妾身有些不适,我想先睡觉了。”至于他,她不想侍候了。   他也不说什么,她也不指望他会回答什么。   她扭身来到榻前,脱了衣裳,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明明下面是个炕,还是觉得有些冷,她勉强缩着,闭了眼。   莫名的觉得,自己是不是生病了?怎么会发冷呢。   病就病吧,病了便不用侍候那位太子爷了。   ~   ------题外话------   嗷┗|`O′|┛嗷~┗|`O′|┛嗷~   这几天给了我个手机大封推荐,结果这一章全是配角们的戏份,我也是醉了。   想忽略不写,又觉得不写就不够完美。   这对苦命夫妇的事情,还是想多交代一些,毕竟不久的将来,废瀚立羡后,他们的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   第129章 收拾这个鬼东西(加更)   太子瀚也是无语了。   因为他之前在皇后面前的一句话,她气到现在,还真耍起了脾气。   坐了一会,已经入了夜,他到底是站了起来,去沐浴。   沐浴过,他回到榻上,看她缩在最里面,那么一人占据了整个床的一小角,几乎不存在似的。   他掀开被,在边上躺了下来。   好像是真的睡着了,她没有动弹,也没有和往常一样靠过来。   他靠在那里闭了会眼,她不靠过来,他也打算一个人睡会。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她抱过来靠着他睡的姿势,一个人躺着,便好像少了点什么。   两个人的距离又比较远,她是刻意睡这么远的吧?那意思分明在说:不侍候了,不碰他了。   不过,这种事情哪里由得了她说不侍候就不侍候。   他是她的夫。   翻了个身,看到她的脸红通通的,这模样甚是奇怪。   伸手往脸上一摸,好烫。   他用自己的额头碰了一下她的额头,烫人,浑身都是烫的。   她这是生病了?陷入昏迷了?   太子瀚自然是没照顾过病人的,心下一怔,他本能的先唤了她几声:“湘君,湘君。”   “你是不是生病了?”   “哪不舒服啊?”   她听见了,但她不想回应他,便闭着眼不啃声。   她不啃声,他立刻就起了身,披了衣就往外走。   太子妃病了,自然是要传太医的。   他去外面吩咐下去,过了一会,便又回来了,常侍候她的婢女奶娘也都跟着进来了,知道她是受了风寒,一个个忙拿了水和布,帮她降温,奶娘在一旁心疼得直说:“您在外面坐了一在了,能不受风寒吗?”   “都说了,要您回屋坐着,您就是不听,您这样折腾自己,除了您的婢女,谁心疼您呀。”   太子瀚在一旁坐着,抚额,在她外面坐一天了吗?   顾湘君躺在榻上动了动,声音透着虚弱:“奶娘,我没事,你别担心。”   这边主仆正说着,太医就匆匆赶了过来。   观察了一下她的气色,给请了脉,然后开了些药说:“太子妃这是风寒所致,照着单子抓些药,把药煎了热服,热退下来就没事了。”   扣儿接过单子,跑出去亲自抓药。   等煎好了药,顾湘君服了一碗药,继续躺着。   婢女们退下,太子瀚便来到床榻边,靠在边上和她说:“生病了也不知道吱一声,你都不知道难受吗。”   生病固然是难受,但她的心更难受。   她默不作声,一是无力说话,累,二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她闭着眼不说话,脑袋上也是昏昏欲睡。   明明厌烦她,现在又关心她作甚么,这会让她以为厌烦是假,她倒宁愿他冷冷冰冰,彻底让她死心才好呢。   她闭着眼虚弱的说:“殿下,我没洗澡,到时候又出一身的汗,会弄脏您的,我现在又受了风寒,您身子尊贵,万一把病气过给您,我可担待不起,不然,您先去别屋睡会好吗?”   “睡你的,别说话。”   “殿下……”   “本殿的身子没你这么娇贵。”   顾湘君心里五味陈杂:“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懒得理她,病了还这么多心思这么多话。   “你不觉得我俗不可耐的很讨厌吗?”   果然是为了这话而生气,他无法解释,他的世界,无须和她一个女人解释什么。   他需要和她长篇大论的来解释他说这话的意义吗?   “你真是病得不轻,闭嘴了,睡觉。”他语气不善了些。   “我就是病得不轻啊……”她咕哝着,也无力与他再继续争辩什么,她是真的觉得累了,吃过药后,越加的昏昏欲睡。   他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他是太子爷,他说了算,她能怎么样呢。   她渐渐睡了过去,屋里的烛火渐渐燃尽,太子瀚睁着眼默默的叹口气。   谁想关心她呢,但不知不觉,就这样做了。   从未想过,会与她有什么交集。   那初见时的一眼,确实也惊艳过他,但也仅是惊艳,他们的人生,不应该联系在一起的,她只是一个平常的女子,他的姻缘也不由自己。谁知,却在宫中与她相遇,更没想到,她真的会被父皇选中。   她的她她温顺、她乖巧,她的才艺,知书达理,她的一切,多么的符合父皇的要求。   他的抵触、他不注视、他不关心,终是抵不过她娇俏一笑,狐媚妖娆。   她沉沉的睡去,他却睁着眼久久无法睡去。   到了第二日。   出了一身的汗,热总算是退了下去。   顾湘君醒来的时候,太子瀚已经不在床榻上了。   她勉强坐了起来,热虽退了,还觉得昏身无力。   人一旦生病,这病来了,便如山倒,这病去了,又如抽丝。   “这几天不用去母后那边请安了,我已派人过去说了,你这几天病了,就好好休养吧。”传来太子瀚的声音,他正从次间里走出来,一大早的,他沐浴过来。   她昨晚出了一身的汗,不但汗湿了她自己,也湿了他一身。   “嗯。”她应了一声。   他一边换衣裳,一边又和他说:“外面雪下得很大,你哪也不要去,躺着休息。”   “嗯。”她再次答应一声,没有别的话说。   他很快换好的衣裳,出去了。   她的婢女进来,服侍她洗漱。   昨晚太子抱了她睡一夜,她心里是有数的,但看他早上的态度,和以往无二,还是那样的不冷不热,心里的那股子幻想勉强压了下去。   不该自作多情的。   他对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让她早点好了,可以服侍他。   他是一个精力极为旺盛之人,自从成亲之后,他夜夜如此。   后来,他发现她病了。   想来想去,她也想明白了。   不管他想要的是什么,反正不是她的心。   她眼巴巴幻想什么呢,人家可是尊贵的太子爷,她不过是凭着幸运,入了宫,成了他的太子妃。   ~   早上吃过些粥,她也吃不下别的。   外面下了一夜的雪,她想去看看。   “太子妃,外面雪下得大呢,您还病着,就不要出去了吧。”扣儿跟在她身边劝着,但也知道她若是定了意,自己的劝说多半也是无用的。   湘君没理她,径直往外走。   扣儿使了个眼色给黛儿,她会意,准备悄悄的去找奶娘过来。   “黛儿,你给我回来。”湘君喊了她一声。   “太子妃。”黛儿瞧着她,担忧。   从昨个到今天,她的模样就不正常了。   “我不过是想看一看雪,你们老把奶娘喊来做甚,我现在连看会雪都不成了吗?”   “不是,奴婢是怕小姐冻着了,您的病才刚有些好转。”   “我的身体我知道,死不了。”她扭身走了出去,风雪依旧不小,她也不在乎。   有什么好在乎的呢,这取死的身体除了能让他在午夜里尽兴些,也再没有什么作用了。   她扭身跑到院中,任由飘零的雪花打在自己的身上。   蹲下来,她伸手把雪拢在手中,也不管那雪有多冰冷。   往年在府里,每到下雪之际,她只能远远的望着笙妹妹玩雪,至于她,却是被管得严严的,那个时候,好生羡慕她的无忧无虑。   在府里,处处受父亲母亲的管辖,到了宫中,又要处处受皇后与太子的管辖。   没有一天的日子,是为自己而活的。   她的人生,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要为别人而活。   若活得幸福,便也认了。   她不幸福,一点都不觉得幸福。   努力的迎合,还是活成了别人眼中的厌恶。   若是旁人的厌恶,她也毫不在乎,偏是她所爱之人的厌恶,她便不能忍受。   不能忍受自己竟活成了他眼中的俗不可耐。   许多的时候,她也暗暗的自命清高过呢。   “你在这儿干什么?”不知何时,太子瀚站在了她面前,声音带着冷厉。   她抬头看了看,再看看自己堆的雪人,慢慢站了起来,莫名的有点遗憾自己没有雪盲,怎么笙妹妹那年就雪盲了呢。   “我在堆雪人。”她平静的说,她堆个雪人有错吗?   “你当你才三岁呢?回去。”   她站着不动,只有三岁才能堆雪人吗?   “你不知道自己还病着吗?你是故意想把自己折腾病吗?”   她默然。   对,她很想把自己折腾病,多病上个几日更好,也便不用天天去给皇后请安了。   也不用侍候他了。   他瞧着她,她不说话,却是一脸的倔强,从未有过的倔强。   他伸手拽过她的手腕,拽着她就往回走。   手都冻得冰冷,他有些气,忽然就冲她的婢女教训:“你们都是死的吗?太子妃还病着,你们就由着她在这里玩雪?”   “你不要怪她们,是我想在这儿玩的,她们不过是奴婢,哪劝得动我。”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毕竟热了一夜,但那说出来的话,听起来格外欠打。   拽着她往屋里走去,她身上还有许多的雪花,他伸手取了她身上的斗蓬挂在一边,回过头,骂她:“存心故意要把自己折腾病,你脑子有病吗?”   昨天到今天一直在骂她有病,她忍下心里的不快,平静的回他:“你才发现啊?”   “我脑子是有病,殿下你别和一个脑子有病的人计较,不然就显得你也……”   她话没说完,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不然就显得你脑子也有病了。   “……”居然敢回嘴骂他了?   顾湘君瞧他一眼,应该是没有被人骂过他的吧,脸黑得像锅底,心里多少是忌惮他的,虽然也知道他根本不会把她怎么样。   她是皇上亲选的太子妃,她只要不犯什么了不得的错,还是能够安安稳稳的在这宫里活着的。   扭身,她去了床上,躺着。   在外面等了大半天,她确实觉得身上发冷,索性钻进被窝里,捂着。   她去床榻上躺着了,太子瀚便又走了过来。   他是真看出来了,她这是和他闹脾气呢?   到了现在,还在和他闹脾气?   他在床榻边坐了下来,伸手抚了一下她的额头,热又上来了。   这个不听话的死女人,这样折腾自己,她不难过吗?   起身,他走了出去,没有好脾气的对侍候在外面的她的婢女吩咐:“都愣在这儿干什么?去给太子妃煎药。”   吩咐完这事,他转身又回去了,顾湘君听见他在外面吼了。   吼自己的婢女,和吼她有什么区别。   她转身过,背向他,不想和他说什么。   他是太子爷,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吼几声她的婢女,她能怎么样。   她背了过去,太子瀚也就在一旁坐了会,等药送了过来,他接了药,转身就自己个送过来了。   “湘君,起来喝药。”他喊。   她躺着不动,实在是脑袋很晕的,起不来。   过了一会,太子瀚也就坐了过来,伸手把她从里面捞过来。   “喝了药再睡。”他一手揽过她,一手把碗拿来,喂她喝下。   药是苦的,她闭着眼喝了下去,也顾不得药有多苦,喝过便准备躺下来继续睡觉。   “含块糖。”太子瀚已拿了块糖往她嘴里送了。   她一声不响的含在口里,背过身去。   又睡了一下午的觉,出了一身汗,热又退了。   等她再次醒来之时,天已黑了,太子瀚坐在床边在看书,见她有了动静,醒了过来,便放了手里的书。   “饿了吗?”   她瞧了瞧他,问了句:“你一直在这儿吗?”   “不然呢。”去哪儿。   他起了身,去吩咐婢女送些吃的过来。   一茶的功夫,婢女把吃的送了过来。   她简单的洗漱一下,精神多了,只是依旧觉得浑身无力。   坐在桌边吃了些粥,别的依旧吃不下。   吃过,她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毕竟病了二天,又一直在出汗,便吩咐自己的婢女:“去打些水过来,我沐浴一下。”   “等病好了再沐浴。”太子的声音传来。   “快去。”她使了个眼色。   平日里她一天不洗,他都嫌弃,她现在病了两日,出一身的汗,她觉得难受,自然是非要洗一下的。   她的婢女自然是听她的,立刻退了出去。   太子瀚便坐榻上坐了起来,走到她面前看着她。   “顾湘君,你非要把自己再折腾病才高兴?”   顾湘君看他一眼,他在生气吗?   她就奇了,他不是挺爱干净的吗?他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关心她吗?   又觉得不是,他怎么可能会关心他。   她软声解释,人却是极为平静的:“殿下,我病了两日了,身上全是汗,你不觉得臭吗?”   “……”虽然会臭,但也可以忍受。   想了想,他还是说:“我今晚睡别处,你别洗了。”   顾湘君不由得笑,是被气笑了。   他不就是在嫌弃她两天没洗会臭吗?还要睡别处?   “那就劳烦殿下在别处住几天了。”她不想挽留他,真不想了。   挽留他做甚么呢?   他鄙视她俗不可耐,她还要留他?   她的自尊呢,清高呢?   就让他一直踩在脚底下践踏吗?   太子瀚看了她一会,她对他的态度,看似平静无奇,其实格外冷淡。   以往,他若是回来晚些,她也会派人找他的,和他说话总带着笑脸,声音软糯糯的,无时无刻的都在想法撩得他。   昨天到今天,她都平静得不再起任何波澜,连声音都变了。   这个善变的女人,到底要与他别扭到什么时候?   她转身去了次间,看样子根本是不会留他了。   有些气,还是忍了。   她现在病着,不能折腾。   她去了次间,他在屋里站了一会。   她现在就是要故意折腾自己,他若不看着她,她这澡是不是会洗到天亮?好不容易热退了,一会热又上来了。   转身,她去了次间。   婢女正给她弄头发,大晚上的,头发都洗上了,她就是要故意折腾是吧?   “都下去。”他冲侍候在一旁的婢女吩咐。   太子瀚这个时候进来了,她的婢女扣儿和黛儿只好忙退了出去。   顾湘君缩在浴桶里看着他,不是说要去别处睡吗?   “洗好了吗?”他问。   “没呢。”   “不洗了,起来。”他直接拿了一旁她的衣裳。   “我还没洗好泥。”她缩在水中平静的回他。   “你够了。”他伸手把人从里面光溜溜的捞出来了。   明明她个头也不小,还是被他像拎只小鸡似的拎出来了。   她都来不及害羞,身上便被她放在一旁的衣裳包裹住了,人直接被抱了出去。   “我头发还湿着。”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精神了?”他脸色不善。   “还好,殿下您要不要也去洗个澡。”   他没言声,把她往被子里一塞,这才开口警告:“顾湘君,你若是再把自己折腾病一次,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么气?她折腾自己,他也生气?   是因为自己病了,不能给他承欢了?   她忽然就笑了,软糯着声音问他:“殿下,您想对妾身怎么个不客气法?”   他在生气,她居然还敢和她嬉皮笑脸,真是……越来越放肆。   “殿下,您不是说今晚要住别处吗?夜都深了,您快去歇息吧。”   她正说着,他已掀了被,睡过来了。   她低声笑,她能自以为是的认为殿下其实不想离开这儿吗?   她正笑着,想着,人已被他捞到了怀里。   他不忍了。   她忍了几忍,难受得不行,鼻子一酸,低声哭了。   她不能再主动去撩他,她已经够俗不可耐的了,但这种屈辱,甚是伤人。   “又哭什么呀?”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了些无奈。   她抹了把眼泪:“我想睡觉了。”她在他怀里背过了身,不想理他了,却又被他一把捞过来,对她一番的煽风点火。   这个人,一定是故意的。   她心里又急又气,急中生智,不知乍的也就想通了。   难道现在矜持着不拒绝不迎合,她就会变得高贵美丽了吗?   纠结了二天,难过了二天,就释然了。   她计较什么呢?和太子瀚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他这个人,什么话不敢说,什么话不能说?   对他的母后,他还敢畅所欲言呢,何况是她……   她算什么呢,仗着太子妃的身份就想从他这里得着些什么,的确是她妄想了。   能拥有太子妃这个身份,已经是她天大的幸运了。   别的还想奢望?是不是太贪心了点?   爱或不爱,她都是他的太子妃。   俗或不俗,她就是这样的人,他不喜欢又如何,还不是霸着她不离开。   现在的她,还能拥有他,就足够了。   趁着他的身边还只有她,及时行乐吧。   “早点睡吧。”他到底是作罢,毕竟她热才退,身上也没有多大的力气,再折腾,万一再折腾病了呢。   “我头发还没干,我睡不着。”   “冬天的时候,晚上不许洗头发。”他说了声,拿起一旁的布在她头发上揉了揉,虽是冬天,但屋里有生着热炉,折腾了这么半天下来,头发基本上也差不多了。   她有些意外他这样的动作,帮她擦头发吗?   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生病果然是大有好处的,早知道他会因为她生病心软一些,她早就病上它个几日了。   她默默转动着自己的小心思,他能做到如此,她该满足了。   再不满足,她得天天以泪法面了。   自我安慰了一番,麻痹了一番。   可就这是现实。   ~   第二日,下了两天的雪,终于停了下来。   远远望去,银装素裹,整个北国都让冰雪笼罩。   一大早上,国安候府的仆人也都起来继续铲雪,先扫出一条路来。   “小姐,您把斗蓬穿上了再出去。”奶娘在后面叫着,忙取了斗蓬要给她系上。   昨天风呼呼的刮着,她都在念叨了,说要今个出去堆雪人。   今天雪终于停了下来,风也住了,奴仆一行便出了屋,拿了铲子,铲雪,堆雪人。   奶娘还路在旁边念着:“小姐,您玩一会就回来,您的眼睛可不能长时间看雪,看久了会雪盲的。”   雪盲吗?被奶娘一说,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   她已经很久没玩过雪了,今个兴致,几个婢女也想玩,一合计,就决定今个雪停了后去堆几个雪人玩玩。   堆雪人是她的拿手好活,她小时候别的活做不好,但堆的雪人可好了,捏什么便像什么,戴上她的紫色刺绣菱格纹手套,她的婢女帮她铲雪,她在梨花树下堆雪人。   “笙姐姐,笙姐姐你在做甚么。”远远的,六少爷跑了过来。   这两天下这么大的雪,国子监也直接不去了。   闲来无事,六少爷便跑来找她了。   “六弟,堆雪人,会吗?”   “会,我会。”以往郑姨娘还活着的时候,他常一个人玩,每到下雪的时候,郑姨娘也会带着他在院子里堆雪人。   堆雪人,打雪仗,基本上是每一个孩子在童年的时候都玩过的。   “笙姐姐,我堆小个鸡给你瞧。”   “好啊……”   “笙姐姐,你的手真巧,这雪人堆得像真的一样。”   田姐儿也跑了过来,她闲来无事基本上每天都会到她这里小坐一会的。   “田妹妹,你要不要也堆个。”   “笙姐姐,我堆得不好,我帮你铲雪吧。”   主仆在一块玩耍,奶娘在一旁看着,眯着眼直笑。   现在的小姐,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啊……”正认真堆着雪人的六少爷忽然叫了一声,没想到笙姐姐现在长大了还这么调皮,竟拿块雪球往他脖子里偷偷塞进来了。   他忽然受了凉,本能的大叫一声,今笙见状笑弯了眉眼,六弟也太不禁吓了。   “笙姐姐,你好坏啊,我也要弄你。”六少爷忙抖着衣裳,雪全到里面了,凉死他了,索性抓了一把雪揉成个雪球,追她去了。   这姐弟俩人玩开了,几个婢女在一旁也互相戏耍起来。   苏长离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幕了,这姐弟俩平时瞧起来都很斯文,尤其是那六少爷,一板一眼的像个大人似的,可玩起来没个人样,身上到处都是雪,还敢追着他的笙姐姐满院子的跑。   到底还是个孩子,年幼了些。   奶娘在一旁直叫:“哎哟我的小祖宗耶,您快别玩了,苏大人来了。”   让苏大人看见像什么样,哪家小姐会这么疯玩,也不顾形象了。   今笙满不在乎:“放心吧,这么大的雪,三爷不会来的。”   奶娘干着急,她还逮着六少爷往他脖子里装雪,这是欺负六少爷没她高,干不过她是啊!   六少爷直接笑开了,在雪地里到处滚,躲着她不许往自己脖子里塞雪。   自从郑姨娘去逝后,他许久没这么开心过了,第一次听他笑得这么大声,索性还直接求饶:“笙姐姐,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奶娘来妻她旁边直叫:“苏大人真来了。”   “男人不能说不行。”   今笙正摁着六少爷给他塞雪球,听这声音愣了一下,立刻直了身,果然,三爷真来了,就站在她旁边,还对六弟说一句什么,男人不能说不行。   他外罩了一件银色大氅,身高挺拨,站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分外的光彩照人,还英俊逼人。   六少爷一骨碌爬起来,忙对他行了一礼,连连抖身上的雪,凉死他了。   今笙回过神来,忙拍了一下自己衣裳上的雪说:“三爷,雪下这么大,您不会是走过来的吧?”路上恐怕也不能赶马车啊?   “爷骑马来的。”   好吧!她是没想到三爷忽然过来,还撞上了她们在院里戏耍,她有些慌不择言随便问问,她忙转了话题:“三爷,您看我堆的雪人,好看吗。”一指梨花树下那几个雪人,带他一块过去看。   苏长离便走了过去,还真仔细的看了看,怎么看着都觉得有些眼熟,就听她介绍说:“这个是我大哥,这个是六弟,这个袭人,这个是紫衣,这个是我奶娘,这个是……”   她介绍了一圈,就是没有他……   全是她府里的婢女……   他眸色微动,是不太懂她了。   这些个婢女在她的心里好似非常的重要,莫名的觉得比他重要。   上次绣香包的时候也是如此,她身边的婢女个个都送了,送给他的竟也无二。   他正想着这事,脖子忽然一凉。   这个坏东西,竟然把雪放他脖子里来了,还没玩够是吧?   被雪放进脖子里的滋味可不好玩,她已笑着说:“三爷,我再堆一个雪人,我堆你。”刚看三爷的表情她忽然就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忘记给三爷也堆个雪人了。   “三爷,你要不要帮我铲雪。”   “好。”他答应了。   “薄叶,给三爷找个铲子。”   薄叶应了一声,立刻给了他一把铲子。   冰天雪地里,院子里的主仆也是忙得不亦乐乎,满院子的雪很快被清扫干净。   旁人自动离他们远一点,不打扰他们的独处。   不出多时,她果然把与三爷相似的雪人堆好了。   “你不觉得还少点什么?”三爷蹲在她旁边,自己动了手。   “少点什么?”她在一旁问,趁机又把一个雪球往他脖子里塞了一个。   她是看出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三爷是不会追着她塞雪球的。   三爷好无奈,动手拿了出来,轻声和她说:“等着吧,爷一会连本带利的收拾你。”说话之间,他利索的就堆起了一个雪人,系上一条红绳,样子像她。   两个雪人,一男一女,并肩而立,即使是一旁的婢女,也看明白那是什么了。   不就是三爷和小姐自个么。   奶娘这时走了过来,她是干着急,没用啊,只好对苏长离说:“苏大人,您快劝小姐进去待会吧,小姐的眼睛不能长时间看雪。”   奶娘这样说了,苏大人也就虚揽了她一下:“进去吧。”   “没那么严重的,我没一直盯着雪看。”她解释一句,他往里走,她只得跟着一块进去了。   “小姐,您快捧着手炉。”奶娘又忙着把手炉给她,玩了半天雪了,怕她身子娇贵,冻着了。   袭人也忙着帮她把斗蓬取了下来,婢女忙着侍候热茶,给她暧暧身子。   待把两位主子侍候好,婢女们退了下去,今笙才有功夫问他:“三爷,您是不是这几天也不用上朝了。”刚六弟说下雪了国子监都不用去了,路不好走。   “是啊。”所以他才过来看看她。   “三爷您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件事情想请您帮忙。”   “我哥过了年就要成亲了,我想请三爷写几个字,您写的字,更适合放在我哥屋里,我想做个刺绣,送给哥哥。”   “好,去写。”他应了。   他应了,今笙立刻领他去自己屋去了,门在身后忽然就被关上,她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一轻,整个人就被抱起来了。   “三爷,快放我下来。”她低声惊呼,一把抱住了他的颈项。   “爷要收拾你这个鬼东西。”刚在他脖子里放了两个雪球,他这么大的一个人,总是不太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她打闹,他也不是那种爱打闹的人。   有些事情,关着房门解决更好。   直接把人扔到了床铺上,他好好惩罚她。   顾今笙满脸羞耻,一边躲他一边粉拳往他身上直打,喊他:“三爷,你矜持点,你的高贵呢,还要不要了。”   他好像丢了好久了。   “……”苏长离暗暗磨牙,这是在提醒他,他现在很不矜持,很不高贵么。   他一个大男人,需要这些东西吗?   ------题外话------   我给跪了,今天的两章,修改了好几遍了。对不住大家了。   第130章 整一年   矜持么,高贵么?   有时候自然是不需要这些东西的,他默了一会,她到底还是小了些,俩人也没成亲,闹闹就罢了,来真的,还真怕吓住她了。   他作罢,放了她。   今笙便一骨碌爬起来,躲他远一点。   她虽经历两世,可到底是个没成亲的小姑娘,每次都这样,还能不能好好说会话?   “不是说要写字吗?”苏长离在她满眼怨念中开了口。   “我这就去拿。”今笙从床上跳了下来,忙去找她事先准备好的红布。   苏长离也就起了身,来到桌前坐了下来。   今笙很快找来了布,她很快也就坦然了下来,不去想之前羞耻的事情。   她把自己要如何写字的位置说了一下,左右两边写上喜结良缘四个字,形状是圆形,中间再写上一排排小字祝词:绵绣良缘花好月圆……   他执笔一字一字的写下。   “三爷,您写上您的名字。”   他依言,把他的名字写上,写的是他取自己取的表字:苏清秋这三个字。   “三爷,把我的名字也写上,也写我的表字。”她咧嘴笑笑,这意思就是,这幅刺绣是她合三爷一块送给哥哥的贺礼。   依了她,把她给自己取的顾重楼一块写了上去。   知道送人情的时候带上他的名字,这想法不错,让他心情甚好。   照着她的意思把这事办妥了,他搁了笔,问她:“这顾重楼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哪有女孩家取男儿的名字,这名字怎么看都别扭。   今笙咧嘴笑:“就是蜕变、重生的意思。”   蜕变、重生吗?   他想了想,这个名字倒是有点意思,甚至和她本人的过往息息相关。   和她定亲之前,他自是把她的过去有了解清楚的,也知道她过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现在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的确变了许多。   她至今也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是什么让一个小女孩发生这么多的变化,一夜之间就蜕变重生了呢?   这里面,应该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一直没说,他也没有问,虽然他很想知道,也刻意打听过。   现在提到这个名字的含义,他也就多问了一句:“是指你自己蜕变、重生了吗?”   今笙坐在他面前,噙了笑:“是啊,自从去年爬梯摔下来后,我就蜕变重生了。”   爬梯爬下来那件事情,他有是听说的。   她自个提了这件事情,他就又问了:“如何个蜕变重生法?”   今笙想了想,半真半假的说:“就是突然开窍了,长大懂事了,勤奋好学了。”   所以才有了她学琴一事,才因此结识了苏大人。   苏长离点了头,他记得有这么一回事,燕京说过。   “就是从那次起,你开始学习琴棋书画的?”   “可以这么说吧。”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一下唇,刚被她亲得,嘴巴都干了。   “三爷,你也喝茶。”看他一直望着自己,她忙给他也把茶倒上。   “也是从那之后,你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他喝了口茶,说了这话。   “哦……是这样……”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三爷脑袋想像力真丰富,这都能替她想出来。   “你还知道些什么?”他又问了。   他确定她的确是知道一些事情,比如顾湘君被选为太子妃,这事便真成了。   废瀚立羡虽然还没有成为事实,但他也知道这事会成为事实,观星象,太子瀚的那颗星已经渐渐失去了亮光。   ~   今笙望着他,他在问她知道些什么?   她若说,他会信吗?   上次她编了个梦,他都在质疑,现在又来问她还知道些什么作甚呢。   她默了一会,觉得应该说说他的事情。   “我还看见,三爷一直是一个人,不曾娶妻。”   她冷不丁的说了这话,他微微一怔。   “那你自己呢?你去哪了?”   “我死了。”所以才有了她现在的蜕变,重生。   “……”   “为什么会死。”   “我说了三爷你要说我胡扯了,都是梦境中的事情,不提也罢。”   “既然是梦境,说说也无妨。”   他想听么,今笙便换了个姿势,双臂抵在桌上,捧了自己的下巴,作出回忆的样子:“梦境中,我看见自己被杀了,把我的四肢砍了,眼睛挖了脸毁了,头发也拨光了,那个场面我至今记忆犹新,醒来之后我以为只是个梦,谁知梦境中的事情却在生活中一一应验。”她的脸渐渐埋在手心里,下一个便是废瀚立羡了,这事过去,羡会登基,哥哥会死、太子瀚、湘君,都会死……   如果无法改命,她也会沿着前世的路,再死一回。   忽然,她身子一轻,被抱了起来,就落到他的怀抱里了。   他过来把她抱在了怀里,坐在了他腿上,和她说:“既是梦境,不一定每件事情都会成真,这些事情一定不会发生在你身上,爷会保护你。”   她心里微微一动,三爷不是一次说这样的话了,她也信他会保护她,乐意保护她。   “三爷,你信我说的吗?”   他点头:“信你。”信归信,他也自有自己的一套判断。   梦境多有虚幻,也不可完全当真。   今笙伸手环在他颈上,动作亲昵,他顺势就把人抱紧了些,她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说:“你万一保护不了我呢。”   万一么?那便先防患于未然吧。   “告诉爷在梦境中,是谁杀了你。”他先下手为强,去杀了她,不就免除后患了么。   她能说是云溪吗?   她们之间本就不和,说了,三爷会为会以为她绕了半天的弯子,又编了个故事骗他玩,目的就是为了利用他去杀了云溪么。   在三爷的心里,她成了什么人了?   他会渐渐失了对她的信任的的!有些事情,她自己可以解决,便自己解决吧。   她眸色转动了一下,回他:“既然是梦境中的事情,再等等看吧,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告诉三爷的。”   抬眼,因为下巴低在她他的肩膀上,正好看到三爷的耳朵。   看到三爷的耳朵轮廓生得极其端正,忽然记得一本相书上看过说,耳部轮廓生得极其端正之人,一定很聪明,作任何事情都秩序井然,圆满而周到,不拘于小节,也不会受到别人的影响而轻举妄动,这种人通常是非常幸运的之人。   她伸手触摸他的耳朵,耳肉薄又十分的柔软。   隐记得相学上说这种人是孤独薄命之人,上一世她是薄命之人,过早而逝,却不知道三爷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她的小动作令他有些意外,貌似想要撩他,他便伸手抓了她的手在了手中,不让她触碰,和她说:“不要乱摸,摸出事情来,你负责?”   莫名的知道他这话的含义,心里非议着,耳朵都不能碰一下?   却也不敢真的再去碰他的耳朵了,只是见他的耳朵莫名的就变了颜色,红了起来,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又莫名的觉得好笑。   ~   时光荏苒。   转眼之间,一年的时间就过去了。   距离上次过年,今笙还记忆犹新。   那是她从梯子上滑落下来的事情了,往年每每过年的时候,她总喜欢爬高爬低,忙得不亦乐乎。   今年的她,再无往年那种亲自张罗着张贴年画的兴致了,一切都是下面的人做的,她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些,怎么转眼就过了一年了。   距离母亲的离世,也快一年了。   迎年的这一日,正月初一,府里的人都到了祖宗的牌位前上了供,叩拜。   今年这个年,没了周姨娘、没有了云溪,父亲的身边多了个杜姨娘,也多了个六少爷一块给父亲请安,拜年。   五少爷也被哥哥弄回府了,小小年纪,他瞧起来戾气更重了些。   小辈们都聚在父亲的面前,给他拜年。   和往年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说说笑笑一番,她领着府里的小姐去了二叔家,给二叔家拜个早年。   待到回来之时,就见府里来了人了,竟是三爷来府上给拜年了,和三爷一块来的还有他的大二哥苏长渊。   他虽权位比父亲做得高得多,但到底是小辈。   他来拜年,顾才华非常的高兴,与他说了会话,顾燕京也陪坐在一旁。   过了这个年,不久后就是大哥的大婚之日了。   本是喜事,却又难免忧愁。   压下心里的惆怅,她也高高兴兴的进了客堂。   “二爷过年好。”苏长离的二哥长了一双桃花眼,瞧着就是那种风流倜傥之人,与三爷的清贵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气质。   苏长渊应了她。   她也对三爷弯腰行礼,话就说得多了一些了:“三爷,过年好,新的一年祝您身体健康,事事亨通。”   苏长离嘴角噙了笑,喊她:“笙儿过来。”   他今穿了一袭墨蓝色的长袍,人瞧起来更显庄重,颇有几分长者的姿态,但那份天人之姿,却是丝毫不减。   今笙不知道他要作甚,便走到他跟前了。   他拿了个金簪,上面镶有闪闪发光的钻石,一排排耀眼明亮,充满了光辉。   他把这发簪插在了她的头发上,说了句:“也祝笙儿越长越漂亮。”   “……”坐在一边他的二哥苏长渊瞧了他一眼,他这什么说词?听起来像是对自家女儿的祝词。还送什么簪子给她……本应该是情人间的礼物,他在这种场合送出,感觉就是长者对晚辈的礼物了。   顾今笙坦然的受了,眉眼一弯,道谢:“谢谢三爷。”   候爷在一旁看在眼里,心情别提多高兴了。   正在这时,外面来了婢女禀报:“候爷,二皇子带着三小姐回来了。”   羡殿下竟是带着云溪回来拜年了?顾才华有些意外,忙起了身准备迎出去。   果然,皇甫羡领着顾云溪一块回来了。   候爷赶紧把人请了进来,不管云溪现在是为妾还是为正室,总归是跟了羡殿下,他心里也踏实了下来。   那边男人已经开始客套起来了,今笙也含了笑,亲热的拉着云溪说:“爹,我带云溪妹妹玩去了。”   顾才华笑着应了。   不管她们姐妹以往有什么不和,现在瞧起来和和睦睦的,他也欣慰了。   今笙便带了女眷离开,男人们在屋里说会话。   一行人女眷走了出去,行在院中,四小姐跟在后头,心里纳闷了,这俩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居然这么亲热的挽在了一起。   真是见鬼了。   “云溪妹妹,你能回来我真是太高兴了,东来已经被大哥接回来了,他一回又闹着不愿意去军营了,你一会见着他,好好劝劝他,他现在这个年纪,一定要学点本事的。”   她本就是为了顾东来而回府的,听这话也就笑了笑,说:“你还不知道五弟这个人吗?他向来最怕吃苦了,你送他去当兵,还不是要了他的命了,操练一段时间就行了,我已经和羡殿下说过了,过了年就接他到宫里,给他找个差事干干。”   这样,她便可以常看见自己的弟弟了,有个照应,也免得他在外面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今笙闻言也就莞尔:“东来现在才十一岁,到宫里能有什么差事可以让他做。”   “你就放心吧,反正殿下自会安排好的。”   今笙抿唇笑笑:“父亲同意就行。”   ~   她一再的想要把东来带在身边,上次在宫里都求过哥哥了,只是她没有同意,这事一直拖着。   这次入宫,她当然也是因为顾东来。   对于她来说,顾东来放在什么地方并不重要,当初把他送出去,也是烦他整日在府里做一些丢人的下三滥的事。   这俩人便聊便走在了前头,四小姐顾若圆慢慢落来,不想跟她们一块走。   “四妹妹,你倒是跟上呀。”她不想跟上,顾云溪便回身叫了她,停了下来。   她并不想与顾今笙单独相处,她想法让她回府,不知道会对她使什么手段,还是小心为妙,等安排好了东来,她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了。   谢姨娘也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见顾云溪还由羡殿下回了府,只当她得了羡殿下的宠爱,那日后可能会高升也不一定,立刻推了自己的女儿一把。   “你三姐姐难得回府一趟,还不赶紧陪陪你三姐姐。”   顾若圆只得跟上,走到她们面前,勉强笑着说:“瞧三姐面色红润,在宫里一定过得很好吧。”这不过是场面话,还真没看出来她面色有什么红润,甚至都不如从前在府里做小姐的时候水灵。   只不过,她倒是很会装扮自己,脸上那个疤,让她自己画朵花给遮住了。   至于她,她这张脸是完全给毁了,画一朵花是完全挡不住的,上面全是坑坑洼洼的,她自己照镜子的时候看着都觉得害怕,平日里只能用面纱遮丑,额前的刘海又多留长一些,遮盖住眉型,只露出一双还算大大的眼睛,但因为平日里心情太过幽怨,这双眸子瞧着多半也是带着些戾气的。   顾云溪朝她展颜一笑,自然是挑好的说:“还不错,毕竟殿下是我的表哥,贵妃又是我的姨母,她们平日对我还是很照顾的。”   “那会抬你做正室吗?”这才是四小姐最为关心的,觉得就算照顾她,也不可能让她做正室的,先是她这脸不用多说了,她一个死了娘的人,也没什么人护着,怎么可能会让她走了那个狗屎运坐正室。   这边正说着,那边又有奴婢匆匆跑地过来叫:“孟小姐,您快到前面一趟吧。”   孟田正跟在今笙旁边,疑惑:“什么事呀。”   “您母亲来了。”   这才年初一,姑姑这个时候就到府上了?   “走吧,去看看,我也好久没见到姑姑了。”今笙搭了话,折了回去。   心里琢磨着,明明应该年初二回娘家的,今天就回来了,是不是又想伸手要钱了?不知道找了什么高明的借口出来。   一行女眷便又回去了。   那时候她们的三姑姑顾琴正坐在喝茶,就这么一个亲妹妹,一母同胞,她又嫁得远了些,不常在跟前,平日里也没时间走动,过年来一次,顾才华平日里能帮她,也总是帮着她的,但这年初一就跑来拜年,还是头一回。   但也没什么好稀奇的,这个妹子向来是说风便是雨,想做什么就是什么。   顾琴坐在那喝茶,由于是长辈,又是今笙的姑姑,苏长离就给她见了个礼,尊她一声:“姑姑过年好。”他也没急着离开,因为羡殿下来了,他明显也没有急着离开的意思。   苏长离尊了她一声姑姑,顾琴不认识他,见这里坐的几位都是一些小辈,只当都是燕京的朋友,便笑着应他一句:“过年好。”   又问他:“你是谁家的公子呀?”她瞧着这人真是俊极了,气度不凡,这衣着一看都是上上等的绸缎做成的,多半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心里立刻有了想法。   如果对方还没有成亲,把自己的田姐儿许配给他多好啊!   顾才华知道她不认识,避免她闹出什么话笑,立刻介绍了。   “这是我们笙儿未来的姑爷。”   顾琴愣了一下,这就是今笙那个坏东西的未来夫君?   她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找了这么个相貌绝色又权势在握的男人?   有一瞬间的愣神,还有些羡慕嫉妒恨。   顾才华又给她介绍:“这位是二皇子,咱们云溪跟了他。”那个妾他有点说不出口,自己的女儿,本来是寄予厚望的,谁知道竟沦为妾,本来想着她将来母凭子贵,但那个孩子又没生出来。   顾琴便起来给他行个礼。   “原来是二皇子啊,恕我眼拙了。”她竟是像模像样的坐在这儿了。   虽然说都是小辈,但尊位令顾才华都得靠边站啊!   皇甫羡语气温和:“姑姑不用客气,都是自家人,您快坐吧。”苏长离在人前表现得谦虚有礼,在这一点上他也不想输给他。   这也是云溪的姑姑,他喊一声姑姑也没错,但这一声姑姑,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为谁喊出口的。   大家又重新坐了下来,本该离开的几位小辈,没有一个急于离开。   顾琴心里寻思着,以为这些小辈看重于她是顾今笙和云溪的姑姑,所以都坐在这儿陪她一会,想得多了,她心里有些蒙,还万分嫉妒。   顾才华见小辈们不走,又怕冷了场,尴尬,就只好随便问了一句顾琴:“今个拜年怎么来这儿早了。”   顾琴面前坐的都是身份尊贵的小辈,瞧着虽是温润,没有架式的样子,但明显的,个个气势逼人,那是由股子里透出来的气势,即使是伪装成小羊,也改变不了狼的兽性。   她心里多半有些不如之前坐得自在了,听顾才华一问,便立刻笑笑,说:“我闲着也是闲着,家里也没什么亲戚要走,就早点来了。”就算有亲戚,也都是一帮穷亲戚,她已经不想和他们往来了,拜年什么的,孩子她爹去吧,不如她回娘家一趟来得舒坦。   这话正说完,那帮女眷就又来了,算是给她解了围。   “娘,您真的来了。”田姐儿已高兴的跑了过去,起初她还有点不相信呢。   “哎哟,瞧瞧我的田姐儿,一段时间不见,你这是长大了哦,生得越加的俊俏了。”   夸起自己的女儿来,她也是一点不尴尬。   满屋子的人呢,田姐儿反有几分的不好意思,小声叫:“娘,您别这么说。”这里漂亮的人还有呢,这么夸她,她是真难为情,何况,还有几位公子在那坐着呢。   “好好,不说,不说,我田姐儿现在是长大了,知道害羞了。”顾琴眉开眼笑。   今笙走过来给她行礼:“姑姑过年好。”   “好好,笙姐儿过年好,祝我们笙姐儿也一年比一年更水灵。”她拿了镯子,送给她。   她是长辈,小辈给她拜年,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虽心疼不舍,也不能空着手什么都不给。   几位小辈都过来给她拜了年,问了好,她也每人都送了礼物。   礼物不贵重,但是她的心意啊!   逐个问了好,顾琴忽然就想起一件事来,便直接说了:“现在这世道啊,乱着呢,你们姑娘家,没事不要外出,前段时间就由这京城逃了一个犯人,潜到我们村了,还差点没把一个姑娘的清白给毁了,被我们家大人给抓了起来,严加审问,才知道是从京城来的,在这京城没少干坏事,据他自己交代,他在这京城不知道毁了多少姑娘的清白了。”   说了这话,她不由得多看了云溪几眼,因为她脸上那朵花比较明显,她知道那是一个疤。   几位小姐听这话,面面相觑。   田姐儿小声说:“娘,你别吓唬人了,真的假的啊。”   “我吓唬你们作甚么,这事能有假吗?那犯人说得鼻子有眼的,全都交代了,前几个月夏天的时候,说是在南山村竹林里也拉着一个路过的姑娘把人清白给毁了,那姑娘脸上还画了朵娇艳的花呢。”   “这些姑娘事后没一个敢啃声的,这一次若不是被我们家大人抓住,他不知道还要毁了多少姑娘。”   姑娘们听得吃惊,默默的看了云溪,因为她脸上有朵娇艳的花。   四小姐忽然就问了她:“三姐姐,你去年夏天的时候有去过南山村的竹林吗?”   顾云溪脸上已经是一片愠怒:“你胡说什么呢,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在听到顾琴把这事说出来的时候,她心里就吓了一跳,这事别人不知道,但羡殿下是知道的,只愿他已经忘记她那次因为顾东来的事情,前去找他一事。   就是那一次,在那个地方,她被那个恶人给毁了清白。   这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本以为已经过去了,人不知鬼不觉。羡殿下也永远不会知道,哪想到这三姑姑就给说了出来,她几乎要怀疑她急匆匆赶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说这事给他们听。   暗暗后悔今天来的不是时候,更恨死了这三姑姑,她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好,她瞧着她们一个个都嫁好了,她的女儿还没着落,她眼红了,什么话都敢说。   顾才华的脸已经暗沉下来,几个男人在一旁喝茶,又仿若没听见她们这边的闲话。   事情究竟怎么样,各人自然是心知肚明。   四小姐已经委屈的撇了唇,要哭出来了:“三姐姐,我就是问问,没去过就没去过吧,你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吼她,她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声音哽咽,随时都要哭出来似的。   贱人,还装,一定是她让人毁过清白。   顾琴也向着四小姐说话:“好了好了,圆姐儿也没是你呀,脸上画朵花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可能是我们家云溪呢。”   可事实上脸上画朵花的人还真不多……   皇甫羡脸色已暗沉下来,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女人,但名誉上还是他的人,当着众人的面被说成这样子,他的脸都让她给丢尽了。   他一个尊贵的皇子,就算是个妾,也不能弄这么个肮脏的女人回去做妾的,但眼下,这个他所嫌弃的认为的脏女人,就是他的妾。   他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坐着的各人,本该离场的人,没一个要动身离开,那苏长渊反而饶有兴致的和自己的三弟说了句:“这倒是有趣了。”   这国安候府的事情,看起来还真不少啊,这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灯的,倒是那叫田姐儿的小女孩,一脸的懵,瞧起来水灵灵的,还不太懂这深宅的勾心斗角。   田姐儿确是懵,这不是装出来的。   她仔细看了看云溪,主要是看她那朵花。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母亲说得有鼻子有眼,也不像是假的,她连地名都说出来了。   顾才华轻咳了一声:“行了行了,为别人的事情吵吵什么呢,大过年的,都高兴点,笙儿,带你姑姑去歇息,她一路赶来,也累了。”   今笙便笑了请她:“三姑姑,我扶您过去。”   皇甫羡看她,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言谈举止端庄,甚是有着当家嫡女的气派。   再看那个,人丑也就罢了,连灵魂都一样的丑陋,骨子里都发着酸。   若不是为了看看笙儿,他怎么可能会带她回国安候府丢人现眼,她干的丢人的事还少么,现在竟然还让别人给玷污过。   若非这位三姑姑一说,他还被蒙在鼓里呢。   ------题外话------   哎,昨天我特意加了一更,结果这两章都让修改,说我涉h(/(ㄒoㄒ)/~哭了)   昨天的时间都用在修文上去了,提交了,后台还没过,等审核的人上班给审看吧。   昨天那两整,不影响整个布局哈。就是恩恩爱爱的,所以给我屏蔽了。   第131章 大婚之日出事了   就顾云溪那事来说,大家自然是各怀鬼胎,不安好心。   顾今笙要领着三姑姑和女眷们离开,顾云溪也拨腿往外去了。   在这个鬼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她宁愿回到宫中那个冰冷的地方,也强过这里。   至少,在那个个冰冷的宫里,没人到她跟前嘲笑她,但来到这个曾经属于她的家,没有人一个人真的欢迎她,个个都想看她的笑话,等着她出丑。   走出客堂,外面冷冷的风吹着,三姑姑还在说:“你们一定要把我的话听进去,现在京城乱得很,没事别出去,明个要拜年记得多带些仆人跟着。”   “知道了娘,您就放心吧,我们不出去。”孟田在一旁答应着她,她刚说了一番话,都差点让三小姐和四小姐吵起来,大过年的,她也怕她母亲来这一次,又生出什么事端,闹得大家不愉快,她以后还要在这府上住呢。   顾云溪忍下心里的厌烦,走到顾今笙身边说:“东来现在在哪儿?我想见见他。”   今笙也不知道她在哪,这半天没看见他,想了想,忽然就想到了。   这一大早的,他也就刚才给父亲拜年的时候一块待了会,之后就不见人影了。   该不是又跑去找江小树了吧?   心里寻思着,也就回了她:“既然来了,你也别急着走,就在府上多住一晚吧,我这就派人找找东来,告诉他你来了,让他一会就去见你。”   “行,那我就回去等她了。”   今笙应了,看她离去,也就和孟田说:“田妹妹,你先领姑姑回去歇息,我去找找东来。”   顾琴心里疑惑:“还要劳你亲自找吗,派个婢女去就成了。”倒不是关心她,怕她累着了,找个人而已,真不用劳烦她亲自跑一趟。   今笙笑笑,和田姐儿说:“田妹妹,带姑姑去吧。”   顾琴还是不了解今笙的,但跟了今笙一段时间的田姐儿是相当了解了,她看似温柔好说话,实则是说一不二的,她说什么,也容不得母亲说什么。   “娘,我们走了。”田姐儿拽着她娘的胳膊示意她去。   顾琴作罢,反正她一时半会也不走,而且,她也有许多的话要和自己女儿说呢。   母女俩转身去了,回去的路上顾琴小声询问了几句。   ~   顾今笙与两位姨娘也告了辞,领了自己的婢女去了哥哥院子里。   果然,趁着哥哥不在,他还真跑这里来了。   两个人正在院子里说话,江小树站在那里,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江小树眼尖呢,顾今笙一进来她就看见了。   她一直都小心观察着呢,恐怕大少爷回来了会责备,但五少爷在这儿,她也赶不走啊!   看见顾今笙来了,她赶紧就走了过去。   “奴婢给笙小姐问安。”   今笙瞧了她一眼,对顾东来说:“东来,你云溪姐回来了,要见你呢,你过去看看她吧。”   顾今笙来了,他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对江小树说了句:“江小树,等着,我还会来找你的。”转身,他也不看顾今笙,直接跑了。   “笙小姐,奴婢没让五少爷来的,但奴婢拦不住他。”江小树垂了眸,感觉这五少爷一回来,就要祸害他了。   这就是一祸害精啊,真希望这个年赶紧过去,再把他送走得了。   “嗯,甭理他。”今笙应了她一句,又和她说:“你去悄悄把哥哥叫回来,就说我找他有事。”   悄悄叫回来吗?   江小树会意,忙应了下来,拨腿跑去叫人。   今天过年,她也穿了新衣,一身的红,可像门上的福娃了。   她拨腿跑到前院准备喊人的,不想悄悄过去一看,屋里坐了好几个男人。   难怪小姐要让她悄悄喊人了,江小树一声不响的走了进去,行了一礼,径直走到顾燕京旁边,附耳小声和她说了几句话。   顾燕京微微蹙了眉,但到底是站了起来。   “我还有点事,你们先聊着。”他也不知道这些个人干坐着瞎扯些什么,拜完年都可以走了吧。   与此同时,顾东来也来到了顾云溪的面前。   一段时间不见,顾东来是真的又长高了些了,比她还要高不少。   “东来。”云溪迎到他面前,他没多少表情,更没有那种离别重逢后的高兴,毕竟有一段时间不见了,看她反而有些的陌生。   “听说你进宫了。”他随口问一句,是听今笙提起了。   “嗯,我进宫了,东来,这次过了年后,你无论如何也不要跟他们走了,我会和爹说的,到时候让羡殿下把你弄到宫里做些事情。”   “真的?”如果可以,当然不想离开。   “姐不会骗你的,你在府上这段时间,小心着点顾今笙,她对我们不安好心,想法设法的想劝我留下来,但我今天不能留下来,我猜着,她一定想借我留下来的机会,对我下什么狠手也不一定。”   “难不成她还敢杀了你。”   “她有什么不敢的?你不要忘记了,我们的姨娘就是被她设计害死了。”   顾东来默。   “好了,姐姐不和你说了,我要走了,不然这顾今笙一会肯定会来找我的,这个宫牌你拿着,是周姨娘生前的时候,萧贵妃给周姨娘的,你拿着这宫牌,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进宫随时找我。”   顾东来接了宫牌,瞧了她一眼,问她:“你现在是羡殿下的人了,你干嘛怕她呀,她还能吃了你不成。”   她能不怕吗?上次她入宫,她算计她没有成功,反而把自己给算计了。   她一直劝着她回府,她真回了府,她会不报上次算计她的仇?   她心里的想法自然是不会告诉顾东来的,只是和他说:“我倒不是怕她,只是她阴招多得很,我怕防不胜防,若不是为了见你一面,我根本不会冒险回府的,现在对我来说,宫里反而更安全,你记着姐的话,这顾今笙不是好惹的,你没事也不要招惹她,离她远点,等将来姐姐得势之时,一定为姨娘报仇雪恨。”   顾东来也就应了一声,她回宫回府,他也没多大感觉,只是提到周姨娘的事情,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没有孩子不恋娘的,他也不例外。   顾云溪也就不和她多说了,扭身走了出去。   这顾今笙对她太热情了,虽然知道是虚情假意,可正因为是虚情假意,她才渗得慌。   见过了顾东来,该交代也交代了,她也没打算久留。   趁着顾今笙不在,她还是赶紧离开吧。   羡殿下也见过她了,也没有理由赖着不走,人家苏大人都在府上呢,他在这里赖着不走,心不痛?   ~   顾今笙等了一会,本是等大哥的,结果连苏大人一块等来了。   她是有话要和大哥单独说的,三爷和他的哥哥苏长渊都一块跟过来,她要怎么开口?   “三爷,您没去别处拜年么。”她噙了笑询问了一声,诧异他们怎么一直待在这儿不走。   苏长离回她一句:“拜过了。”   “笙儿,你叫我回来做甚么?”顾燕京开口问了她。   他本意是要一个人回来的,但苏长离也借机跟着告辞了,跟着他一块来了。   今笙只好说:“我刚才看东来在这里不肯走,一直欺负江小树,所以……”叫你回来了。   是这样么?他扫了一眼那小婢女,她什么也没说过。   江小树垂眸,她什么也不知道。   五少爷今天真没欺负她,就是进来和他说了会话,后来小姐就回来了,五少爷也走了,没缠着她不放,也没骂她。   顾燕京了然:“你去玩吧。”要打发她走了。   顾今笙没有办法,只好应了:“三爷,二爷,我先回去了。”还是等三爷二爷走了,她再找哥哥说吧。   她转身走了,苏大人立刻拨腿跟了上来。   “笙儿。”   “……”苏长渊朝外望去,他这个三弟,要不要做得太明显?   看都看过了,还不肯走,现在又追了出去,至于这么难舍难分的么。   “三爷。”今笙望他一眼,不知道他要作甚么。   “你今天真喜庆。”   因为今天过年,她穿的也相对喜气了一些,着了红色的石榴裙,显出窈窕的身段,凸凹有致。   平日里她多是穿素色的衣裳。   石榴裙是具有高贵华丽的特点,穿在身上极具女人味,且显得人优雅又而不俗。   她这个人生得本就明艳,今天这衣裳往身上一穿,立刻就显得更加的光彩四射了,那股子美艳压都压不住,任谁看了,都会多看两眼。   ~   今笙莞尔,望着他笑笑。   她有些事情要做,便不想和他说太多,就和他说:“三爷,我就不耽误你们说话了,我先回去了。”   “……”怎么看都像是他在耽误她的事情吧?她这么急着走,莫名,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你是要去找羡殿下的那位夫人吗?”   今笙笑笑:“三爷,这您都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   “她已经走了。”在他来时,羡殿下已带她离开了。   “……”这么快,这就走了?   她弟弟回府了,照理说,她不该这么急着走的,就算不住下来,也会陪自己弟弟说说话,这么久不见,应该有许多的话要说的吧?   她急匆匆的离开,该不会以为她想对她做什么吧?   难道,这就是她的宿命?   不,还有机会的,大哥马上大婚,她总是要过来的。   默默压下心里的那股子不安,听三爷和她说:“走吧,带你出去。”   “去哪儿呢?”   “去给老太君拜个年。”虽然还未曾过门,但到底是他们府上未过门的媳妇,彼此住得也不远,平日里都去过府上了,这个时候更应该去一下。   “哦。”她跟着往外走,最近心里想得太多了,还真把这事给忽略了。   既然是跟三爷一块去他府上拜年,也就带了薄叶一个婢女跟过去了。   太傅府。   一大早上太傅府上就被挤破了门槛了,同僚之间离得近的都过来给拜过年了,走亲访友,早就热闹了好一会。   今笙跟着三爷进了府,直接领到了老太君的面前,一屋老小,都是女眷,全都围在了老太君身边。   乍见老三忽然领了顾今笙进来,本正说笑着,大家也就缄默不言了。   顾今笙便行了礼:“笙儿给老太君拜年了,祝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哎哟,赶紧,赶紧给顾小姐拿个凳子,坐我这儿来。”老太君眉开眼笑,心里想的却是:难怪这老三一大早就跑出去了,原来是接人去了。   人都送到她面前来给拜年了,这大过年的,也不能闹得人心情不愉快了,自然是立刻给了笑脸,好好寒宣几句了。   今笙也就坐了下来,坐在老太君身边,听她直夸:“瞧瞧,这一段时间不见,顾小姐又变了个样,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水灵了,难怪我们家老三喜欢得紧呢。”   今笙被老太君这打趣的直言弄得脸有些红,今个这节日,太傅夫人就是心里不悦,当着儿子的面也是咽下了心里的话。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呢?等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看她这容貌还在不在?还能不能拴得住她儿子的心?   这边女眷在一旁说着话,苏长离也就跟着在顾今笙旁边坐下来了,老太君一瞧他这架式,也就立刻笑着骂他:“这里坐的全是女人,你坐在这儿做甚?还怕我们吃了你这未过门的媳妇不成。”   今笙低眉笑笑,老太君这话听着像是在打趣,也是在讽刺啊!   三爷才不管她怎么说,直接拿了糖果塞给了今笙:“拿着。”   过年了,兴这个,今笙也就接了。   老太君在一旁瞧得直笑,这是恐怕怠慢了他未过门的新媳妇是吧。   老太君面上看着是高兴的,心里另有话:这些年轻人啊,喜欢的时候喜欢得死去活来,恨不得天天在一块,有一天真不喜欢了,女人就有得哭了。   太傅夫人看得头疼,没谁稀罕她过来拜年,她瞅了瞅,出去的时候他们是兄弟俩一块走的,便问了句:“你二哥呢?”   “不知道。”他有腿有脚,他还能看着他不成。   老太君也奇了:“你怎么就不知道了,你们不是一块出去的?”   苏长离回句:“他去别处了。”转而又说:“我先送笙儿回去了。”   老太君假意挽留:“怎么就回去了,多坐一会吧。”   “笙儿很忙。”他已经站了起来,顾今笙只好跟着站起来。   顾云溪回府了,她现在一点都不忙。   她话还没说上一句,凳子都没坐热。   三爷让走了,她也只能跟着起身说:“老太君,夫人,我先告辞了。”   “好好,改天再来。”老太君应了,摆摆手,让他们走。   看这俩人又走了,太傅夫人叹了口气,说:“她整天忙什么呢。”   老太君眸色微动,和她说:“人家现在也是府里的当家小姐,估计也是真有得忙,再过段时间,她大哥就要成亲了,你也准备准备,拿出去要好看。”   “这事还用得着我准备呀,老三早就准备好了。”   “老三是老三,他现在不代表我们府,都是亲家,不能让人在背后说了闲话。”   太傅夫人应她:“知道了。”   ~   “笙儿,你冷吗?”   “我不冷,手都是热的。”   “我摸看。”   都说女子多数体寒手偏凉,她还真不凉。   一块出了太傅府,今笙笑着撒开三爷的手说:“三爷,你就别送我了,我可以回去的。”来回折腾他,她也怕他累着了。   人是他接来的,自然是要送回去的,他抬步上了马车,伸手给她:“快点上来。”   今笙只得作罢,抓着他的手上了马车。   看着那两个人有说有笑的,马车哒哒的离去,木向晚暗暗咬住了唇瓣,无声的站在门口。   表哥对她,过分的好,可对她这个表妹,却是爱搭不理。   “晚儿,你还看什么呀,人早走远了。”她正望着那个方向出神,骑了马过来的二爷苏长渊冲她喊了一嗓子。   这个表妹的心思,他当然知道,大家都知道。   木向晚回过神来,瞧他一眼:“二表哥,您怎么骑着马回来的,您不是跟着三表哥坐马车出去的么。”   “他把我扔了。”   木向晚若有所悟,问了他一句:“顾小姐真有那么好吗?”真值得三表哥那么喜欢?   苏长渊抬步上了台阶,往府里走,回她一句:“我哪知道她好不好,反正老三喜欢就成了。”   木向晚暗暗撇撇唇,说了句:“喜欢也只是暂时的,就像二表哥一样,喜欢一个人不也是没几天么。”   说他干什么呀?直接回她一句:“你懂个屁。”   “粗俗。”   “老三不粗俗。”   “不理你了。”她扭身跑开。   这个人,没个正形。   同是一母所生,两个人的性格完全不同。   ~   初一的时间就这么过去,初二依旧是拜年,兄弟姐妹团聚,叙骨肉之情。   和往年一年,年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四月初,便迎来了哥哥在喜的日子。   公主出嫁,国安候府热闹,宫里也一样热闹非凡。   这是皇上第一个女儿出嫁,自然是风光大嫁,十里红妆,好不气派的。   国安候府的这一天,亲朋好友全都到齐,太傅府上也来了人,太傅夫人身子不便,自杀不会亲自前来,倒是老太君,亲自来了,倒是让人有些的受宠若惊了。   老太君亲自过来,自然有她的用意。   她就想到这国安候府亲自瞧一瞧,她这未过门的孙媳妇,到底在府上又是什么。   这人呐,在人前人后都可以装模做样,便在自己的府上,只要看一眼府里的人对她的态度,也就一目了然了。   老太君坐着马车亲自来了,陪同一块来的还有苏长离兄弟俩人,以及他们府上的表小姐木向晚,再就是老太君身边侍候的两个大丫环,陪同照顾着她。   老太君年纪也就六十多岁,七十都不到,瞧起来还是十分的硬朗。   今笙正在前院忙着,今天是哥哥的大喜日子,要忙的事情就可多了,前来的女眷都需要她亲自招呼。至于男人,有她父亲出面招呼了。   湘君也特别从宫里提前赶了回来,二叔家的人今天该到的也都到了,还有三姑姑也又来了。   古音是她的好友,平常也多有往来,这一天自然也是到了。   再有些便是父亲和哥哥的同僚朋友了,有带着女眷过来的,她都要去招呼一下。   她们顾家毕竟也有数百年的基业了,虽然现在是大不如从前,可现在二叔家的湘君入宫为太子妃,她又是太傅府上的未过门儿媳妇,他的哥哥现在又娶了当今的公主,就冲着这些关系,前来道贺的都不在少数,前院那个若大的客堂是满了人,女眷们在一处,男人们在一处,中间屏障给隔开了一些。   就连外面也摆上了桌椅,客人陆陆续续的都到了,有认识的便坐在一处聊着,不认识的,有人介绍,也就认识了,在这种场合,湘君向来也是如鱼得水,她现在是太子妃了,自然是风光无限,身边围了一堆女眷,古音陪在她旁边。   与其说是参加婚宴,倒不如说是冲着某些人的声望,互相结交攀附关系来了。   今笙也无暇照顾她,本是自己人,也无须照顾,她不时的到外面迎一下客人,让女眷都到一处来,互相认识一下,也免得尴尬了谁。   四月的天气,已经不冷了,正是春暧花开之际,这样的日子,也让人心情舒畅。   整个府里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迎亲的花轿也一早就离开了,现在大家就等着公主被迎娶到府上来了。   “小姐,三爷来了,一块来的还有老太君。”薄叶匆匆过来和她小声禀报,她常跟今笙去太傅府上,自然是见过老太君的。   老太君亲自来了吗?   今笙嘴角挂笑,迎了过去。   她哥大婚的日子,她今天也一样穿得喜气,着了一身暗红的绣花罗衫,下罩珍珠绉裙,头上插着苏长离过年时送她的那只镶了一排排钻石的金簪,长发及腰,手腕处带着一块乳白色的玉镯子,颈项上也静静的躺着一块镶有红宝石的项链,黑白分明的眸子一动,透着一股子灵气,她偶尔浅笑,举止庄重,谈吐优雅,虽然才十五岁,却独挡了一面,撑起了整个婚宴。   她迎了出去,未开口,嘴角已噙了笑。   “老太君,您来了。”行礼,见过老太君。   “二爷好,三爷好。”   “表小姐好。”她逐个问了好,请了老太君入内。   有她的两个孙子陪着一块进来,整个客堂立刻光芒四射,顾才华已经看见他们,他也立刻迎了过来,一块迎来的还有隔壁她二叔家。   知道府上是来了贵人,三姑姑也带着自己的女儿孟田跟着过来了。   这种日子,一定要结交结交一些人,说不定趁机可以给她女儿择一门好亲事。   大家寒宣一番,湘君和古音这时也跟着一块来了,今笙含笑介绍了一下:“老太君,这便是湘君姐姐。”   原来是太子妃,这顾家的女儿,果然个个都长得水灵,难怪个个嫁得好。   老太君立刻弯腰行礼:“见过太子妃。”   湘君也就笑着说:“老太君,今个是我燕京大哥的大喜日子,咱们不拘礼节,按照辈份,将来我笙妹妹嫁入贵府后,我还要尊您一声奶奶呢。”   说这话,不就是在给顾今笙撑腰吗。   老太君明白,她有什么不明白的。   今笙便笑了笑,说:“老太君,您到这边坐会。”   湘君和她说:“笙妹妹,你好好陪陪老太君吧,这边有我娘和三姑姑她们招呼就够了。”   老太君笑说:“不用刻意来陪我了,我知道你今天忙,忙你的就是了,我到处看一看,转一转。”   “行,您要是需要什么,就招呼我一声。”   今笙也不与她客套,她还真没时间一直专门跟在她身边陪她一个人。   ~   皇宫之中,芊晨公主的各位皇兄和父皇母后也都在她跟前,送她出嫁。   坐在八抬花轿里,芊晨公主面无表情,该高兴的日子,她却笑不出来,也无法高兴,这就离开宫了,日后都要住在国安候府,和一个男人同住了,却不是她心所爱的男人。   她暗暗的拧了眉,这样大喜的日子,苏大人应该也到了吧。   他是笙小姐的未婚夫,自然会到。   在花轿里坐了半响,也是累得腰发酸。   这是要在京城绕个圈子,才绕回国安候府的节凑。   一路行去,观看的百姓都排成了一条龙。   都统大人骑了骏马,今天的他穿了一身的大红直裰婚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拨而笔直,整个人越发的丰神俊朗,他高高的坐在马背上,是如此的高不可攀,令人低至尘埃去了。   以为他高兴么,不过是皇命难违。   他面容上时尔挂了丝浅笑,明明是力不从心,却无端的人让觉得那笑酥得人心都发软了。   远远的,国安候府门口已围了许多的人。   知道花轿进来,许多人也都跑了出来在门口守着。   江小树也高兴的从人中挤了过来,伸长了脖子直往外瞧。   她们家的大少爷,真真的是神明降世,尤其是今天,这大红喜服一穿,俊得无人能比。   看他坐在骏马上,腰杆挺得笔直,嘴角勾了那么一丝浅笑,江小树也顿时觉得自己精神了不少,心旷神怡了,好像那笑是对她笑的一样。   平日里太少见到大少爷笑了,总是对她吼。   迎亲的队伍近了,打锣敲鼓吹号声、鞭炮声噼里啪啦,震耳欲袭,响彻云宵。   新郎官的马也渐停了下来,他翻身下马,翻身的姿势都帅出一朵花来,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俊朗的脸庞展颜一笑,江小树也挤到最前头跟着咧嘴笑。   顾燕京骑马过来的时候就瞧见她了,像个小猴子似的,一个劲的往前挤,现在都挤到他跟前来了,一个劲的傻笑。   死丫头,有什么好高兴的?   他阔步走向花轿,新娘已下了大红花轿,她穿着流光溢彩的嫁衣,上面的孔雀羽毛栩栩如生,每一根都是鲜艳光泽,像是披了一件宝石缝制的衣裳,镶嵌了一百零百颗明珠的凤冠更是闪烁着奇特的光辉。   门口围观的人乐哈哈的跟着他们进了府,去观礼。   新娘新郎来到高堂,准备完成下面的成亲仪式,结拜天地。   顾才华面带微笑的坐在高堂上,笑着点头。   在一拜天地声中,两个人对拜下来。   二拜高堂后,顾才华笑着接受他们的敬拜。   与此同时,在宫中,就在今天,国安候府大喜的日子,公主出嫁的这一日,发生了一件令皇家蒙羞,令皇上震惊的大事。   这件大事,在第二天也就震惊了朝野上下。   万万没想到,这才刚送走了公主,转身回来自己的殿中,竟看见自己的爱妃和太子瀚在搂搂抱抱,她的爱妃被太子瀚推在了一旁的桌上,欲对她不规。   瞬间,皇上又惊又怒,简直是气急攻心,大喝一声:“放肆。”他急步上前,准备把人给拉开的,却忽觉得胸口一阵绞痛,身子摇摇欲坠。   “父皇……”   “来人啊,快来人啊……”羡殿下已匆忙进来了,上前去拽太子瀚,一个拳头打在他的脸上,把他打的微微清醒了一下,再次盯定去看,萧贵妃已趁机跑到皇上面前哭了起来。   “皇上,皇上,您听臣妾解释,臣妾和太子殿下没有任何关系的。”   “你给我闭嘴。”   皇上捂着胸口死死瞪着自己的儿子和爱妃,若非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   太子瀚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心,眼前的幻影清晰了一些。   不是太子妃,是萧贵妃。   莫名知道了些什么,他让他们给设计了。   毫无防备的,让她们给设计了。   之前送公主离开后,大家一起喝的酒,是他大意了。   ~   很快,殿里进来了许多的禁军护卫,只等皇上一声令下。   那萧贵妃还在为自己分辨:“皇上,臣妾誓死不从的,您要相信我。”   “你敢对朕的爱妃做下这等事情,把太子给朕拉下去,看紧了,没朕的同意,不许他出门。”皇上捂着自己胸口的绞痛的心,咬牙切齿,下了命令。   “父皇……”太子瀚张口欲要解释,眼前的幻影又重了一些,体内那股邪火,压都压不住。   猛然,他转身朝外跑去,他不能再待在这儿,不然,下一刻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他知道,自己被设计了。   “抓住他,抓住他。”皇上见他竟是拨腿就要走,震怒,大声下着命令。   这些禁军护卫立刻围拦过去,抓人。   太子瀚狠狠握了自己的手掌,指甲断在里面,一阵刺痛,令他勉强清醒。   这个时候他挣扎是没有意义的,他也无力挣扎。很快便被控制住,扭送出去。   ~   成了。   皇甫羡默默的隐去眸中的异光,他等这一天,等了许久了。   萧贵妃还在皇上面前作势哭:“皇上,臣妾是被强迫的。”   皇上气得心疼,看不见他现在也很难受吗?   ~   国安候府。   新郎新娘的宴席已经开始,身为今天的新郎官,喝酒是免不了的,尤其这里坐了他许多的同僚,朋友,趁着这个大喜日子,自然是没让他少喝酒的。   宴席上,男人们坐一个屋,女人们是坐另一个屋的,中间有屏障隔着。   今笙悄悄吩咐了声薄叶:“去和江小树交代一声,哥哥后面的酒偷偷放些水,别让他喝多了。”不然晚上怎么洞房啊?   想起上次哥哥和三爷一起喝酒,酒多之后,吐得唏里哗啦的。   今天是与公主大婚的日子,高兴归高兴,但在酒这种事情上,还是要把握一下分寸的,喝多了冷落了公主就不好了。   薄叶应了一声,去悄悄和江小树交代下去。   江小树是他的婢女,时不时给顾燕京倒酒,她听了之后会了意,悄悄溜了开,把大少爷喝的酒坛里放了一半的水,然后再倒给大少爷喝。   这满屋子里的人,每桌都要敬酒,还有些人要单独敬酒,这一杯又一杯的喝下来,他肯定顶不住劲的,再说了,他又不是没喝醉过,喝醉的样子真心不好。   江小树把放了些水的酒再次递给顾燕京的时候,他蹙了些眉,这个死丫头敢给她掺水,但身边到处都是人,他有火也发不出来。   谁让她自作主张掺水的?要是让人发现了,他的脸往哪搁?   明天,明天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他心里隐下不悦,脸上还是带着舒展的笑,敬过一桌亲戚后,继续来到另一桌,女眷那边也挨个敬了酒,到了老太君这一桌,今笙、三姑姑还湘君一家子陪着老太君一块落坐的。   “老太君,这一杯我单独敬您了,以后我笙妹妹还要仰仗您老的照顾。”   老太君笑:“以后都是一家人,互相照顾都是应该的,我今个也祝您喜结良缘,早生贵子了。”两人把酒给干了,顾燕京心里那个气……   他是酒水掺半啊!和老太君这样喝酒,太不相话了。   酒过三巡,时间已经不早了,有客人吃完喝完,没事也就离场了。   老太君吃过喝过,也决定要走了。   今笙和湘君都起来送她:“老太君,您慢着点走。”   送走了老太君,古音也告辞了,之后湘君也要回去了,和她讲:“笙妹妹,我先回去了,明个再找你玩。”   她现在自然不是回宫,而是回自己的娘家,住上一夜。   她的母亲顾夫人就在身边陪着她,陪了她一个晚上了。   今笙笑着送她一步,望她们离去,隐下心里的些许烦燥。   大哥大婚的日子啊,这顾云溪竟然没有回来,看来她是存心躲着了。   她要是躲在宫里一直不回来,这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还有顾东来,还真被安排到宫里做差事了。   听大哥说,在宫里御膳房做些打杂的事,他还真乐意去。   大哥成亲的日子,他们本该出现的,却一个没有回来。   她站在院中,想了一会,忽然就见三爷从里面匆匆出来了,好像急着要离开的样子。   “三爷,您这是要走了吗。”她迎了过去。   苏长离瞧她一眼,眸色微动,和她附耳说了句:“太子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可能会被废。”   该来的还是来了,她心里已没有了最初的震惊,反是平静下来,平静下来后,更多的是压抑。   “你现在要进宫吗?”她轻声问。   “嗯,回头再说。”皇上派人来招他了,他自然是要进宫一趟的。   今笙望他匆匆离去,她是再也站立不住,扭身,她跑了出去。   她要去找湘君,让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进宫。   在事情没有结束之间,她要安排湘君离开,躲得远远的。   她不能再让湘君重复前世的路,不论如何,她都要让湘君活着。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薄叶匆忙跟着她问。   “去找湘君。”不能让她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跑到宫里去。   她是在乎太子瀚的,她若知道宫里出了事,恐怕会跑回去的。   如果这就是宿命,她也不愿认命!   ------题外话------   各位亲,给不明白的亲解释一下,前天的两章128,129章因为被后台屏蔽了,出现待修中……是不会收费的哦。(因为被屏蔽了)修改好了才会收费的哦。   知道大家追文辛苦,我也努力更新,╮(╯▽╰)╭希望好的付出能有好的结果。   谢谢各位亲的支持,造成的不便,还请见谅(⊙o⊙)啊!   第132章 成就了苏阁老   湘君前脚才到自己家府门前,今笙便匆匆跑来了。   “湘君,湘君。”她匆忙叫她。   “才婶,我有些话想和湘君说。”今笙和顾夫人打过招呼。   “去吧。”顾夫人应了一声,随了她们,先回了府。   ~   “跟我来。”顾今笙拽着她往外走,去了路边的暗处,不远处有棵大树,两人站在了下面小声说话。   “什么事呀?”   今笙拉着她轻声讲:“湘君,可能会发生一个很大的事情,是关于太子的事情,不好的事情,你得有心理准备。”   “什么事?”她忽然就觉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今天在这里坐到现在,心里就莫名的觉得有些烦,有些不安了。   现在提到太子瀚,她不知道是不是今笙从三爷那里听了什么了。   难道就在自己离宫这一会的时间,太子瀚就出什么事了?   她心里胡思乱想,直盯着她,想听她说。   今笙也没急于开口,只是和她讲:“你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再进宫了,等事情平息之后,你再入宫不迟。”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太子瀚究竟怎么了?”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我刚听三爷说了句,有可能会被废。”   顾湘君懵了一会:“为什么?”明明她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我不知道。”   湘君闭了一下眼,还是说:“今笙,我要回宫,他现在一定会很难过,我要陪在他身边。”   “不行,我不许你去。”今笙抓她的手臂紧了些。   “你放开我,我这个时候不陪着他,他心里一定会怨我的。”   “皇家的事情瞬息万变,我现在只要你活着,我不许你去找他了,你先到我那歇着。”她想亲自看着她,免得她再出什么变故。   她甚至已经做了打算,找个机会把她藏起来。   皇家事情不是她一个普通的女子能够去左右的,但至少她可以保护湘君和她的家人免受牵连。   “你给我放手。”湘君使劲要挣开她,没想到她看起来柔弱,手劲还不小。   “我求你了今笙,要是今日换作是苏大人出了什么事情,你会躲起来不见他吗?”她急得几乎要哭了,不管太子如何待她,她是爱他的。   今笙抿了唇,和她讲:“这样会害死你自己的。”   “死就死吧,如果不能和他在一块,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你说得轻巧,你今天这样冲动,你将来会后悔的。”这一世和她有了真挚的感情,她若真和前世一样死了,她会痛苦,会难过,会泪流。   “你不要站在你的立场来劝我,要是苏大人没了,你会很开心的活着吗?”她想摆脱今笙抓着的手,她却是不肯放开。   “你放我回去,我是死是活我自己承担,我不会后悔的,你若一再拦阻我,让我错过了陪伴太子的日子,我会恨你的。”   会恨她吗?她这么绝决不顾一切的要回去。   她的本意是想救她性命,她却连命都不想要了。   今笙慢慢松了手,她撒腿跑开了。   “小姐,回去吧。”薄叶来到她身边轻声叫她。   她微微眨了一下眼眸,眼眸发酸。   她站着没动,她想看着她走。   果然,没过一会,她就从府里匆匆出来了,上了马车,匆匆的回宫了。   她应该任凭她恨着自己,也拦阻她吗?   她到底是放了手,只为她的决绝。   她是该多么的喜欢那个人,明知道回去可能会对她极为不利,她还是回去了。   前一世,她不知道湘君是如何渡过的,这一世,她渐渐明白了一些。   也许,陪着太子一块死,需要很大的勇气,但独自活着,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吧。   她用苏大人来比较,但苏大人还安然活着,她知道他会活着,她也没有办法假如苏大人有一天不在了,她会怎么活?   回去的路上,她仔细想了想,她觉得自己应该还是会继续好好的活着。   她多半是不会选择自杀的,自杀什么的在她都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前世一世经了那样的疼,这一世,她更怕疼。   也许,会再找个真心待她好的人嫁了。   也许,会青灯佛前了却一生。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这一世,苏大人应该也可以很好的活着吧,至少,会活在她的前头。   她并不担心苏大人。   她默默回到府中,府里的人已散去,仆人正在收拾桌椅。   三姑姑这个时候打了个哈欠,出来了。   “笙姐儿,忙了一天了,早点歇息吧。”她也累死了,准备回去睡觉了。   “笙姐姐,我先跟我娘回去了。”田姐儿跟着一块出来告辞。   杜姨娘有孕在身,这个时间也已经回去歇息了。   大少爷大婚,谢姨娘自然是不敢在顾今笙还没离席前就跑回去歇息,倒是四小姐不在,她今天就没怎么出来见客。   今笙看了一下,吩咐了一句:“都回去歇着吧。”扭身,她也回去了。   这个时间,哥哥也应该在洞房花烛了吧。   有些话虽是想和他说,但这个时候也不该打扰他,只能等到明天再说。   ~   这个时候,顾燕京是回去了。   走到门口,江小树已规规矩矩的站那了。   死丫头骗子给他酒里掺了水,本想喝醉的,结果竟是不能。   “大少爷回来了。”江小树弯腰行礼,嘴巴合不拢,真不知道她高兴个什么劲,好像自己今天是新娘一样。   门口也有公主带来的宫女站立侍候着,见他回来了立刻开了门。   “大少爷回来了。”宫女忙也把话传了进去。   坐在喜床上的公主抬了一下眼皮,就见顾燕京人进来后,砰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力道用得不少,后面站着的宫女和江小树都不由得缩了一下脖子。   宫女想的是:都统大人喝多了。   江小树想的是:大少爷没多呀,她酒里面掺了一大半的水,他干嘛关个门这么大劲,好像谁惹到他似的,也不怕吓着公主了。   ~   里面的情况是不知道了,江小树支着耳朵仔细听起来。   以前在村里,也是听过房的。   不过,大少爷的房,却是头一次听。   ~   顾燕京甩了门,走了进去,脚下有些不稳的样子,人一过去,就往喜床上躺了过去,本是坐着的公主赶紧站了起来。   他翻了个身,人翻到床里面睡去了。   公主站在一边瞧了瞧他,就这样睡了?   这是喝多了吗?   她也知道这一天新郎官是要喝不少酒的,但许多的新郎官再怎么高兴,这一天也不能把自己喝得不能洞房的。   “都统大人?”她悄悄喊了他一声,看他是不是还醒着。   “都统大人?”睡着了?   芊晨公主瞧他鞋子不脱人就横床上了,这让她一会怎么睡?   伸手,她悄悄把他的鞋子给脱了。   都统大人虽然不是她喜欢的男人,但在宫里是有见着过他,偶尔也会说话的,人并不讨厌,她还是把他的鞋子给脱了,然后把他的腿放到床上,摆放好了。   等到现在,她也是又困又累的。   既然他睡着了,挺好,也不用因为洞房的事情觉得为难了。   虽然已经做足了准备,但心里还是万分勉强的。   她慢慢的脱了衣裳,熄了灯,拉开被的一角,悄悄躺了下来。   累死她了,她要好好睡上一觉,明天还要早起给父亲敬个茶。   就算她是公主,新媳妇到了府上,还是要孝敬公婆的。   她没有婆婆,但公公还是在的。   ~   此时,江小树缩在门口,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到。   人家洞房,里面总是会弄出一些声音的,在村里的时候,里面就有女人叫得可大声了,这样才能证明男人有本事。   怎么大少爷洞房,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是不是大少爷不行啊?   江小树满心纳闷,奇怪了。   她已经十一岁了,该懂的东西,虽没见过,私下里也听过不少。   她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公主从宫里带来的宫女在侍立着,瞧了她一眼,这小婢女真是没规矩,居然还想偷听里面的声音。   碍于她是侍候大少爷的贴身婢女,也就没搭理她。   又过了一会,里面的烛火灭了,房间里黑了。   “他们已经歇下了,几位姐姐,我也回去睡觉了。”江小树小声的和几个宫女打了声招呼,没人搭理她,她也不在意,扭身走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她陪到现在,累极了,什么声音也没听见,还是回去睡觉吧。   ~   东宫。   虽是夜已深了,许多人却是睡不着的。   太子瀚也一样睡不着,他浑身是坐在地上,靠在榻的一角,样子极为狼狈,双眼血红,仅凭着那点点的毅力,他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撑到现在,感觉自己快要废掉了,胀得不行,意志一再的模糊,他又强迫着自己清醒过来。   在他的东宫之外,站立了许多的宫中禁军,把他这里给包围起来了。   宫里早就闹翻了天,皇上被气到心绞疼,躺在龙榻上喘着气,太医匆匆赶来,忙给开了药,服了药,他才慢慢缓过来。   太子瀚竟在自己父皇的寝宫里对萧贵妃做出一些有失常伦的事情,这事已不是什么秘密,想封都封不住,宫里私下里已悄悄传遍了。   皇后赶了过来,皇上都不愿意见她,他现在谁也不想见。   皇后当然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和萧贵妃有什么关系,一定是那个贱人使了下作的手段。   本想去看看太子瀚问个究竟,没想到竟是被关了起来,外面有禁军看着,连她这个皇后都不得见。   皇后气得不行,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干那种事情,但皇上相信了,那事就麻烦了。   后来,苏大人持了皇上给的金牌连夜入了宫,来到了皇上跟前。   皇上躺在龙榻上没有多大的精神,看他匆匆进来,行了礼,他眼皮抬了抬,面无表情的说:“苏爱卿,你过来。”   苏长离走到他跟前,轻声叫他:“皇上。”   “太子瀚今日凌辱朕的爱妃,做出有违常伦之事,朕若废他,你怎么看。”   “皇上,这事一定另有隐情,不如先听听太子怎么说?”   “听他说?”皇上冷笑,言:“他一定会为自己狡辩说是朕的爱妃对他使了什么诡计,把责任推个一干二净。”   苏长离轻声说:“难道太子妃不如贵妃貌美么。”   “……”皇上看了他一眼,他是听出来了,苏长离这是说,太子妃比萧贵妃貌美年轻,太子怎么可能会对年纪大了的萧贵妃动什么心思。   皇上冷哼了一声:“朕知道你与太子感情甚好,朕不是要你同意什么,只是告诉你一声,明日早朝,朕废太子一事,你最好给朕闭嘴,一个字都不要说,不然朕连你一块问罪。”他若不开口说话,旁人见他不言,自然也就不会开口阻止了。   就算有某些曲氏一族的人想要开口阻止他废太子,在太子出了这种事情之后,他们还有什么脸阻止。   他一番威胁,苏长离默了一会,说:“臣能见见太子吗?”他来之前便先去东宫看了一眼,禁军都把东宫围住了,旁人不得入内。   “去看他一眼吧,给你一茶的功夫,看过就走吧,不用朝朕来说什么,朕心里有数。”到了这一步,这太子不废不行了,连老天爷都在给他机会废太子。   若是让他登了基,这整个北国,就是他们曲氏一族的天下了。   趁着这个机会,在他有生之年,也是时候把他们曲氏一族的势力瓦解了,不然,将来这个北国皇朝,早晚落在曲氏一族的手里。   他们皇甫家族打下来的江山,怎么能落在旁人的手里呢。   苏长离没多说什么,从皇上面前退了出去。   同时,顾湘君也匆匆赶了回来。   一入东宫,看到外面的禁军,她就知道是真出事了。   她拨腿往回跑,来到门前,她们睡觉的门前都有禁军把守着,她伸手推门,门竟是被上了锁。   “开门,我要见太子。”她冲侍立在门口的禁军吼。   没有搭理她,她即使是太子妃,在宫里没有任何势力可言,一旦太子没了,她更什么都不是了。   “殿下,殿下,我是湘君,我回来了。”她在门口拍着门叫。   “你听见没有,你回答我,我是湘君。”   她是太子妃,自然也没人阻止她回来,但想要见太子,想要开这个门,却不是她要开就能开的。   苏长离这时便来了,他是持了皇上给的金牌来的,有了这块金牌,任何人见金牌如见皇上,是可以畅通无阻的。   “开门。”他声音冷清,命令。   禁军见到金牌,也就立刻给开了锁。   湘君推门而入,跑了进去,四下扫了一眼,就见太子一动不动的靠在榻边,身上都是湿的。   平日里那么干净的一个人,怎么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殿下。”顾湘君跑了过去,见他脸色苍白,表情全无,她伸手抓了他的胳膊,就见他手心里竟是血肉模糊了。   顿时,她心疼得几乎要哭出来。   怎么会有人敢伤害他,怎么会弄成这样子。   “殿下。”苏长离走了过来,蹲了下来,在他旁边,喊了他一句。   他眼皮微动,这才看了看两个人,声音微弱的说了句:“你也来了,是不是皇上已决定废太子了。”   “是。”   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他就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再挽回了。   苏长离没问发生什么事,来送信的人已经告诉他了。   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皇上想要废他,这事自然不会成为一个秘密,很快就会在皇室之中成为一个丑闻。   “殿下,您怎么样了?你的手为什么会受伤?你疼不疼啊?”湘君喊他,他只顾和苏大人说话,也不回她的话。   她忙从身上拿了帕子,给他系上。   他的手本来又修长又白净的,现在竟然全是血。   太子瀚转眸看了她一眼,他这伤不过是皮外伤,被自己的指甲抓出来的。   “你跟苏大人出宫吧,不要待在宫里了。”   他忽然说这话,湘君忙摇头:“我不回去,我哪也不去,我就待在你身边。”   她知道他出事了,皇上都要废太子了,可正因为这样子,她才更要待在他身边,与他患难与共。   太子瀚没有搭理她,只是对苏长离说:“苏大人,拜托你把她带回去,不要带回她的府上,带到别处去,安排好了,别让她再回宫。”   “我不走,你为什么要让我走,你是我的夫,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我哪也不去。”   她有些激动,她真怕苏大人把她给带走了。   “太子妃,走吧。”苏长离喊了她一句。   “我不走,我要陪着殿下。”她猛然扑在这个人怀里,不管他喜欢不喜欢她,对她有几分真心或假意,这都不重要了,她现在就要陪着他。   她忽然扑了过来,他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反手便把她给推开了。   “带她走。”太子瀚的声音沉重了些,已是用了极大的力气。   苏长离使了一下眼色,她的婢女扣儿和黛儿立刻过来的拉她离开。   “我不走,要走你们走,不要碰我。”她推开自己的婢女,猛地就跪下来哀求他:“殿下,让我陪着你,我哪也不想去。”他这个样子,她怎么能离得开?   让她离开,她会安心么?   太子瀚默了一会。   难道她看不清楚局势吗?这个时候她还留在宫中,要么是跟着他被软禁一生,要么就是有一天让人悄悄弄死了。   跟着他的日子,不可能再有幸福。   父皇有意削弱曲氏一族的势力,便从他入了手,父皇动这样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二天了。   他虽凡事遵着他的旨意,但逮着一个机会,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你想死么。”他压抑了一下心里的愤怒,问她。   “我不管是死是活,只要陪着您就好,如果不能陪着您,我去哪里有什么区别。”   “没看出来,你还挺情深意重的。”他说这话,仿若带了几分的嘲讽。   她默,眼巴巴的看着他。   “你将来若后悔,就没人能帮得了你了。”   她摇头:“我不会后悔的。”   “苏大人你走吧。”这是答应留下她了。   苏长离瞧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婢女跟着退了出去,门又被从外面上了锁。   室内,顾湘君挪到他跟前,伸手抱住他。   看他这个样子,她心疼不已。   “我被羡殿下和萧贵妃设计,被他们下了药,药效还在。”太子瀚和她说了这事,声音微弱。   “什么药?”她忙问。   “你见过的,就是上次在羡殿下那边,他那个夫人所中的那种药。”   “我凌辱了父皇的爱妃,被抓个正着。”   “……”顾湘君有些回不过神来,那个画面,她不敢去想。   “给我解药。”   “我,我没解药。”她怎么可能会有那种解药,殿下竟然让人下了这种药。   “你就是药。”   天知道他这段时间是怎么渡过的,就当时的情况来说,父皇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他被下了药?就算看不出来,事后也应该亲自问一问他,他什么都不问,也不查。   他派了禁军在外面守着他,囚禁他在此,那目的再清楚不过。   他连夜把苏大人招到宫里来,他的用心,他多少也猜到一些了。   他强迫自己一直清醒着,手心里的肉都被他掐出血来,凝固,又流。   只有这样,才能一直保持清醒。   如果她今夜不回来,或者刚才真跟着苏大人走了,他何止太子之位被废,他这个人也彻底废了。   刚刚的一番话,凭着他极大的毅力说完,此时,便再不能控制。   他要她,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狠狠的对她发泄过后,感觉力气才又回了过来,整个人也慢慢恢复了元气。   顾湘君几时被他这样对待过,他刚才完全失去了理智,比任何时候都凶猛。   她也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虚弱的躺在床榻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太子瀚已起了身,去换了干净的衣裳。   药效没了,发泄完了,他人也就又精神起来了。   整理了一番,他来到榻前,顾湘君也已经坐了起来,披了衣裳在身上。   “殿下,您现在好了吗?”她坐着未动,问他。   “好了。”   “你现在想离开,还来及。”   “你是我的夫,我要陪着你。”   “真傻。”   “时候不早了,睡吧。”他转了身,去把烛火给熄灭了。   现在的他们不比从现,做了那事,澡都不需洗了。   黑暗中,他躺了下来。   现在,他只能等待,天亮。   听凭父皇的判决。   顾湘君便靠了过来,和往常一样,搂着他精壮的腰,他抬了臂膀,把人给轻轻揽住,他也没想到,她竟真的不肯走。   平日里待她,也不是很好。   既然有机会,她应该逃离这个鬼地方的。   ~   国安候府。   整个晚上,顾今笙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睡了一夜,也是在半睡半醒之间。   今晚这样的日子,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重华宫,皇甫羡身在黑暗之中,一双眸子充满了亮光。   这样的日子,多少令人有些兴奋得睡不着觉的。   明天,天一亮,父皇一定会下圣旨废太子的。   废了太子后,立他为太子的日子还会远么。   一个完美的计划已在脑中形成,仿若已看到笙儿朝她走了过来。   以后,她会待在他的身边的。   翻了个身,心情惬意极了。   想起过年时候见她的样子,每一次看她,都觉得她很不一样。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见她了,这种念想,并不曾因为看不见就忘记她。   ~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燕爷,燕爷。”本应该是洞房花烛夜的,却不得不打扰他。   顾燕京的贴身护卫林枫在外面叫他。   燕京睁了眼,坐了起来,翻身便下了床。   黑暗之中,芊晨公主也猛地睁开了眼。   门被拉开,他出去了。   “燕爷。”林枫上前,附耳禀报。   太子被软禁在了宫中,这事是三爷的人派人过来给通了信。   顾燕京听了这话,立刻回了身,返回屋里,换了件衣裳,准备出去了。   “都统大人,你这是要去哪儿?”黑暗中,芊晨公主坐在床榻上问他。   顾燕京看她一眼,这件事情她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想了想,还是走了床榻边,小声说了句:“等到早朝,太子瀚就要被废了。”   “为什么?他犯什么错了?”芊晨公主被吓一跳。   她自幼养在皇后膝下,与太子瀚的关系就亲近许多,他若出事,她心里自然是急的。   “被羡殿下设计陷害了,我先出去一趟,你睡吧,这件事情等我回来再说,你自己不要擅自进宫。”他转身走了,芊晨公主坐在床上发呆,又惊又怕。   羡殿下,那个人怎么敢这样做。   他平日里,瞧着挺好的一个人。   脑子有些乱,她想回宫去看看,但是……   都统大人让她不要擅自进宫,这事非同小可。   她坐在床榻上抓了抓脑袋,怎么办?父皇要废太子,太子哥哥一定很难过的。   她在床榻上抓了会脑袋,索性躺了下来,等天亮。   天亮了,都统大人会回来的,等听过都统大人的消息再作打算吧。   ~   宫中,朝堂一片哗然。   皇上一上朝就宣布了一道废太子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太子瀚在宫中对朕有爱妃做出有违常伦之事,简直伤风败俗,今废去太子之位,暂幽禁东宫,钦此。   怎么会有此等事情发生?震惊了各位大人。   曲氏一派未首的皇后的舅舅曲卫风,国舅大人,年纪六十,他实际上并不常上朝,但因为太子一事,他今天早上来了。   听了圣旨,他首先就站了出来,他声音带了些苍老,但中气十足,身体依旧硬朗。听到这样的圣旨,他心里咬牙,手上发颤,又气,又震惊,几步上前,声音洪亮,带着几分的强势:“皇上,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太子万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之事,废太子一事,万不可草率而行。”   曲氏一派的人点头附和:太子瀚不是那样的人啊!   “皇上,万不可草率而行,求皇上收回圣旨。”曲氏一族齐刷刷的站了出来,朝堂上有一小半是曲氏一族的人,还有一些人保持中立,还有一些人在观望。   皇上龙案一拍,怒:“朕亲眼所见,许多禁军亲眼目睹,还能有假?为了北国的未来,为了给北国的未来选一个明主,朕的决定是慎之又慎,何来草率之说?朕还没老,不糊涂。”   各位大臣面面相觑。   曲卫风的长子曲靖,现任为内阁的曲阁老,他上前一步求情:“皇上,这事一定另有隐情,恳求皇上下旨彻查之事,给太子一个清白。”   皇上眸色暗沉,声音有力,毫不退让,话语之间也是振振有词:“曲阁老,你是质疑朕冤枉了他吗?他是朕的爱子,打一出生朕就立他为太子,朕辛苦栽培他这么多年,爱护他这么多年,朕会不疼爱他吗?朕会冤枉他吗?是朕亲眼所见,何来隐情,何来还他一个清白之说?你这么糊涂,这么简单的事情就想不明白,你是怎么做了这么多年阁老的?”   “朕看你也是时候回家歇息一段时间了,你手里的事情就暂时交给你的学生苏大人吧,即日起,苏大人就代曲阁老一职,处理你手上的一切事务。”   朝堂之上一阵哗然。   皇上扬声:“苏大人,你还不接旨吗?”   苏长离往前走出两步:“皇上,臣恐怕不能胜任。”   “你能不能胜任,各位爱卿心里有数,朕心里也有数,你若敢抗旨不遵,不为朝廷效力,朕就砍了你的脑袋挂城门示众去。”   “……”皇上这是以强硬的手腕,非要把阁老一职套在苏大人的身上?   曲阁老曲靖,皇后的亲哥哥,的确是他的老师。   在内阁的时候,诸多的事情,还是要听命于曲阁老。   皇上忽然下了这样的旨意,是出乎大家意料的,也出乎苏长离的意料。   昨天晚上还见过皇上,他只字未提一个字。   皇上当然不糊涂。   他就是要杀这帮老家伙一个措手不及,他倒要看看,提拔苏大人为阁老,谁敢置喙。   苏家的人,他还是了解的,一个做过他父皇的太傅,一个还做过他的太傅,就连这苏长离,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他们皇家忠心不二,决无二心。   苏家的人,和曲氏一族,并不一样。   至少近百年来,是不一样的,对于他的话,苏家的人会恭恭敬敬的遵旨,绝无二话,更不要说抗旨了,但这曲氏一族,话就不要太多了。   ~   皇上竟然要把霸了曲阁老的官职,把这个位置给苏大人?   一时之间,大家面面相觑。   苏大人祖上两代做过太傅,就是苏大人自己也深得皇上的赏识,他虽年轻,现在也不过二十一岁,但这个位置皇上若给他,还真几个人敢有异议,就是曲阁老自己也不由得深深的看了一眼苏长离。   这个小子,他不是没有防备过他,但也没料想到,皇上竟在今天把他的位置给了他的学生,一时之间,曲靖内心也是波澜翻涌。   他虽赏识这个学生,但绝不愿意他的风头盖过自己,甚至取代了自己阁老的位置。想来,这个学生与他也并不一心的。   万万没想到,太子一事,竟是成就了一个苏阁老。   作为禁军都统大人,此时的顾燕京也笔直的站立在皇上的殿前。   他的职责,是保护皇上的安全。   今日的朝堂风云变幻,稍有不甚,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测。   废瀚一事虽不是他与苏大人心里所愿,但也不愿意朝堂之上,皇上出现任何不测,保护皇上,保护皇室,是他一生的使命。   只是,瀚若是知道了苏大人取代了他的舅舅曲阁老,成为了苏阁老,会怎么想。   皇上这一棋走得真是绝了,这便使苏家的势力与曲家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再凝聚在一起的了,曲阁老的心里会怀恨苏大人的吧,还有内阁里曲氏一族的那些人,以后怕是要给苏大人使无数的小绊子了。   被自己的学生取代了位置,心里当然不会太好受。   皇上知道苏家对皇室忠心,无论如何,苏大人都会维护朝堂的安稳。   ------题外话------   题外话的原因,给屏蔽了一下,说不让推荐文,我不知道情况,抱谦哈。   第133章 验个身   朝堂一片风云,国安候府,昨日的喜气还没有退去。   天都亮了,芊晨公主没等到都统大人回来,只能先洗漱一番,去给公公敬茶。   她过去的时候今笙也在了,三姑姑也领着她的女儿来了。   杜姨娘,谢姨娘,四小姐,该来的都来了。   “公主早安。”她人刚进来,三姑姑已笑眯着迎了过来,谢姨娘和已挺了肚子的杜姨娘四小姐也行了一礼,问了安。   “公主万福。”今笙和孟田也福身行了礼。   各人心里想的是:怎么是公主一个人过来?   “都是一家人,不用拘礼。”芊晨公主笑笑的应了,顾才华端坐着,她也立刻上前行礼,宫女给她拿了茶,头一天,她理当给公公敬茶的。   “爹,您喝茶。”她把茶送到顾才华手里,她是公主,自然是没有对比自己资格低的人行什么礼的习惯,都统大人又不在,跪下敬茶一事怎么可能呢。   顾才华看了一眼,接了她手里的茶,问了句:“燕京呢?”   “爹,都统大人一早就出去了,应该是宫里有急事,所以没来得及给您说一声吧。”其实是大半夜就出去了,她根不知道他去哪了,猜着应该是去宫里了吧。   顾才华了然,三姑姑在一旁说:“这宫里能有什么天大的急事啊?你们这是成亲头一天,不是有给他放假的么。”   “三姑姑,我也不是很清楚。”在都统大人还没有回来前,她也不能说什么。   一旁的今笙默,昨天三爷走前说的话,一直压在她的心底。   现在天都亮了,苏大人也没有过来,不知道事情究竟进展到哪一步了。   ~   既然敬过了茶,又都是女眷在这儿,顾才华也没什么好和她们说的,便站了起来说:“笙儿,你带公主认识认识府里的人,我还有点事。”   “好的,爹您去吧。”   顾才华去了,今笙也就笑笑说:“公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四妹妹若圆。”   顾若圆就朝她福身。   “这是三姑姑的女儿,孟田。”   孟田也福了身。   “六弟,快过来见过公主。”   刚介绍完两位小姐,六弟详云就在门口探了头,今笙看见了,便立刻喊了一声。   顾详云便走了进来,行礼:“公主吉祥。”   今笙又把谢姨娘和杜姨娘介绍了过来,公主瞧杜姨娘肚子挺了起来,就问她:“杜姨娘这是几个月的身孕了?”   杜姨娘答她:“回公主,差不多六个月了。”   “瞧着挺大的,再过几个月就生了吧。”   “是的。”   谢姨娘瞧她的肚子说:“杜姨娘好福气呢,你这肚子是尖的,将来准生个儿子。”   杜姨娘笑笑:“借你吉言了。”   “都别站着了,都坐着说话吧。”公主招呼了一声,既然到了这府上,也就是这府上的人了,与大家下联络一下也是应该的。   几个人坐了下来,婢女上了茶水侍候。   ~   同一时间,江小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在少爷房间向来是由她收拾的,现在还是由她收拾,她习惯性的去屋里把床给收拾了,掀开的时候床上什么也没有。   她虽年幼,但还是知道这些事情的,私下里也没少听人说。   洞房花烛夜,这床上应该有落红,一定会有落红的,但这床上怎么就干净得什么也没有呢?   这事江小树没敢和谁说,她闲着没事,一个人坐在游廊里想了好一会,也没有想出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公主是金枝玉叶,一定是完璧之身。   既然公主是完璧之身,但床上没有落红又怎么解释?   是大少爷不行吗?   大少爷竟然不行?   昨天晚上没有洞房花烛?   人家可是金枝玉叶,这得多委屈啊?   江小树想得出神,同情公主,也同情大少爷,看着挺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不行呢?   她想了半天,最后也只能叹口气。   大少爷是中看不中用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得好。   一行人正朝这边走了过来,远远的看见,是公主回来了,她便忙起了身。   这一大早上的,也不见大少爷在府上,这也不合理啊?   看来昨天晚上两个人闹得很不愉快啊!所以大少爷现在都不在府上了。   “公主吉祥。”远远的,看到公主走近了,江小树也忙行了礼。   芊晨公主瞧了她一眼,知道她是都统大人身边的小婢女,人虽小,但瞧着是个机灵的。   “你叫什么?”她问了一句。   “回公主,奴婢叫江小树。”   公主点点头,从她旁边走了过去,没再说什么。   “公主。”跟着她一块从宫里出来的婢女小八低声和她说:“你别瞧着这小丫人小,可是个鬼精灵呢,您昨晚和都统大人进屋歇息的时候,她可是在外面偷听了好一会,都恨不得把耳朵贴门上去听了。”   “哦。”她这么小,就懂这些个了?   她虽是成了亲,可还没经历过,也还不懂呢。   另一个叫小九的宫女小声说:“公主,奴婢已打听过了,这个江小树是都统大人的通房丫头,一直侍候都统大人的,说她是个奴婢,其实什么活也不干,都统大人每天就让她写写字,看看书,射射箭,享受的可是小姐的待遇。”   “真的假的,都统大人有这么变态么。”芊晨公主有几分的不信,那丫头也不大,做都统大人的通房丫头,这都统大人也太变态了,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了手。   小九小八是她从宫里带出来的婢女,在宫里的时候就一直侍候她,对她自然是忠心的。这俩丫头也是个机灵的,一入府就把府里的事情打听了个遍,平日里嫉妒江小树的婢女也不少,自然是把江小树的坏话说了个遍。   本是说江小树的,倒没想到公主竟提了都统大人,说什么变态。   小九只好说:“公主,这事千真万确,这江小树在都统大人房间里睡过的,府里这么多婢女,有看见的,奴婢瞧这小婢女长得水灵着呢,您不可不防。”   真是人不可相貌,都统大人喜欢这样的,她觉得又惊讶又无语。   “去把江小树叫过来。”她想亲自问一问,看是不是真的。   本来就不喜欢这都统大人,他若真要了这么个小女孩做通房,她不但不喜欢他,可能还要讨厌他了。   ~   过了一会,江小树就被叫到了公主的面前了。   也不知道公主叫她做什么,她先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   “奴婢见过公主。”   “江小树,问你一件事,你要据实回答,若有说假,本公主就把你赶出府去。”   江小树心里微微一惊,这公主瞧着和气,但一开口就要赶她出府,果然,没一个好惹的。也不知道她犯什么事了,怎么就得罪了刚进府的公主了?   “是。”江小树还是忙应了下来。   “你是都统大人的通房?”她开门见山的问了,一个小婢女,也不值当的绕弯子。   “不是,奴婢不是。”江小树吓了一跳,本能的摇头。   本来就不是,公主又刚嫁到府上来,她若说自己是大少爷的通房,公主吃了醋,还不得立刻把她赶出去?赶出去事还小,指不定还要把她给杀了泄愤也不一定呢。   芊晨公主便冷哼了一声,在婢女面前,她当然是要先给自己立威的。   “既然不是都统大人的通房,为什么都统大人要教你写字?”   江小树忙回她:“回公主,是都统大人惩罚奴婢,让奴婢每日写三千字的。”   “信你算我傻,是不是都统大人的通房,验下身不就知道了?小九小八,给她立刻验身。”她倒是要看看,她还是不是个处。   小九小八立刻走了过来,一边一个抓住了江小树。   这俩人立刻就把江小树给架住了,往一边的桌子上摁,要脱她的衣裳。   江小树吓得脸色都白了,几时被这样对待过?   就算是五少爷恶,也没这要待过她。   就是大少爷凶,也没这样待过她。   公主,明明是个女人,才刚嫁进来,竟是要她的婢女扒她的衣裳,给她验身。   她不太知道她们的验身是怎么一回事,但脱她衣裳,她就知道不是好事了。   “不要,不要……”她惊得大叫,用力挣扎,想要逃开。   “反了你了。”小八大怒,啪的就甩她一个耳刮子,公主要验她的身,她就应该跪着领旨,居然还敢反抗,宫里那些被验身的,哪个不是乖乖自己脱下来的。   江小树挨了一个耳刮子,挣扎得更凶了。   “公主,求求您,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是大少爷的通房,我真的不是的。”   “你给我闭嘴。”小九在她身上掐了一把,验个身还这么不乖,两个大人都快摁为住她一个小丫头了,小八气得又抽了她一个耳刮子。   江小树来府上这么久,几时被人这样抽过耳刮子,顿时不挣扎了。   她再挣扎下去,一会惹恼了公主,估计小命都得没了。   她不挣扎了,只是大声的哀求:“公主,我真的不是大少爷的通房。”   芊晨公主走到她面前,看她可怜兮兮,觉得甚是惹人爱怜,便和她说:“是不是,等验过身本公主就知道了,要是一会验了身,证明你是都统大人的通房,本公主就把你赶出去。”   小八小九下手也就利索了,立刻把她衣裳腰带给扯了。   “我真的不是大少爷的通房。”江小树不断的说,本能的并拢了腿。   女孩的**,她本能的要保护自己。   “啊……”六少爷人还没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江小树的声音,他匆匆跑来,人还没进屋里,江小树一声凄厉的尖叫便传了出来。   六少爷疾步跑了进去,就见是公主坐在这儿里,她的两个贴身的宫女把江小树摁在了桌子上,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她们在作甚么。   “公主,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呀?”六少爷走了进来,忙询问了一句。   芊晨公主瞧他一眼,一个死了姨娘的孩子罢了,她也不甚放在心上。   “没什么。”她语气轻淡。   江小树这时候已被放开,她颤抖着滑下桌子,衣裳不整的胡乱整理着,一拐一拐的跑了出去,芊晨公主也没拦着她,跑出去的时候她自个眼眶都红了,噙了一汪的水。   小八走了过来和芊晨公主附耳低语一句,她也就点了点头。   六少爷看了她们一眼,莫名其妙,只是觉得她们好像对江小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他拨腿追了出去,江小树一拐一拐的离开,他追上她直问:“江小树,公主她们对你作了什么?”   “没什么。”这种羞耻的事情,她怎么说得出口。   “没什么你哭什么?”   “你的脸怎么了?是不是公主欺负你了?”   “公主打你了吗?为什么要打你?”   江小树一边走一边掉眼泪,和他说:“我只是一个婢女,主子对婢女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她越这么说,他越想知道究竟出什么事了,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想急死我么,你快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了。”   就是告诉他,有用吗?   六少爷还只是个孩子,他什么也帮不了她的。   公主是金枝玉叶,是皇上的女儿,谁得罪得起呢。   她转身在一处墙根旁坐了下来,和跟着她的六少爷说:“六少爷,您不要管我了,我想在这儿坐一会。”   六少爷见她眼泪汪汪,知道她一定是受了什么委屈,脸都被打肿了。   这公主瞧着也不像是个凶恶的,怎么这么会欺负江小树呢。   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六少爷也没有办法,转身走了。   ~   六少爷返了回去,就见小八迎面走了出来,他便忙迎过去叫她:“小八。”   “是六少爷呀。”小八瞧了他一眼,有几分的轻视。   一个姨娘生的孩子罢了,她是公主的婢女,自然是不会把一个姨娘生的孩子放在眼底。   “小八,你们对江小树做了什么了?”六少爷问她。   连六少爷都这么关心江小树?那个小婢女还真是个狐媚的,虽然说刚才验的时候发现她并未被破身,但府里的那些话,总归也是假不了的。   府里的婢女都在传,不但大少爷对这小婢女格外不一样,就连六少爷也格外关照她,一个小婢女能同时让两位少爷格外关照,能简单得了吗?   小八笑笑,回他一句:“六少爷,就是验一验她有没有被人破过身。”   “……”   “六少爷,奴婢还有事,告辞了。”   六少爷站了一会,他在想这话的意思,他到底才九岁,就算再聪明才智,这种事情他还真不懂。   怎么验江小树有没有被破过身?   刚刚看见江小树的时候,见她脸上都肿了,有被打的巴掌印,还看见她衣裳不整的样子,好像让人扒了衣裳似的。   隐隐好像又明白了什么,但依旧不是很清楚,转身,他便飞快的跑了出去。   他虽然不太清楚,但说给今笙姐姐听,她一定是会清楚的,也刚好借此机会把公主对小树做的事情告诉笙姐姐,让她知道这公主可没有表面上那样面善。   江小树平时也是很机灵的,人也可爱,就是笙姐姐也很喜欢这个小婢女的,还会教她认字的,她一个公主刚入府就对这么个小婢女出手,能是什么好人么。   ~   六少爷匆匆跑去找顾今笙,她人也刚回来坐下一会,喝了杯茶后,便抚额而坐,想事情。   看她心事重重,她的奴婢也都退了出去,不打扰她。   “笙姐姐。”知道她在里面没事,六少爷也就直接进了客堂喊她。   今笙动了一下身子,看了看他:“六弟啊……”开口,有些许的力不从心,宫里的事情,让她心里有些乱,也不知道湘君怎么样了。   “笙姐姐,我有个事想请教你。”   “坐这,来说说看。”今笙以为她要请教的是学问上的事情,六弟好学,她自然是非常喜欢的。   六少爷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待婢女过来上过茶,他悄声问:“笙姐姐,刚才我看见公主的人把江小树摁在桌子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就听江小树在叫了,之后江小树哭着跑出来了,我看她脸上都被打肿了,就悄悄询问了公主的婢女小八是怎么一回事,小八说是给江小树验身,看看她有没有被人破过身。”   “这是什么意思啊?”   今笙的神情已淡了下来,公主怎么会对江小树做这样的事情,还是她在府里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认为江小树是哥哥的通房?   江小树到底是不是哥哥的通房她也不确定,但若是哥哥喜欢,她觉得也无可厚非。   自己的哥哥,怎么做她都觉得是好的,何况那江小树也确实惹人喜欢。   公主该难道是听下面的人说江小树是哥哥的通房,而怀恨江小树,便对江小树做出这种事情了?   女人善嫉,她理解。但这样欺负江小树,她便有点不高兴了。   “江小树现在在哪儿?”她询问了一声。   “在院外的墙角坐着哭呢。”   “薄叶。”   “奴婢在。”   “去把江小树找过来。”   “是。”薄叶领命去了。   过了一会,江小树就被带了过来。   她脸上果然是肿着的,走路的姿势也不太对劲。   “奴婢见过笙小姐。”她福了身。   “你们都下去,六弟你也回避一下。”女孩子家的事情,她想单独和她说说,六弟虽是年幼,这种事情关于女人的**,听起来还是比较羞耻的,便不想他听得太多。   他现在虽然不懂,以后长大了,想起来肯定会懂的。   六少爷只好跟着退下了。   “江小树,你有被我大哥破过身吗?”四下无人了,她也就直接问了。   “奴婢没有。”江小树鼻子一酸,差点又哭了,但刚才,也不知道她们拿了什么往她身上捅,她只觉得一阵刺痛,尖叫了一声。   “她们给你验过身了?”今笙询问。   “是的。”   “怎么个验法。”   “奴婢也不知道,当时她们把我给摁在桌子上了,我怎么解释公主都不相信。”她把当时的事情说了一遍。   今笙只觉得胸口有些闷,拿出一块帕子递给她:“你到里面去看一看,擦干净,再把帕子拿来。”如果真的那样做了,应该会有血迹的,虽然她相信江小树所言是真的,但还是要亲自证实一下。   江小树接了帕子,去了里面的屏风下。   过了一会,她拿着帕子走了过来,她流了不少的血,帕子一擦,都染红了。   “小姐。”她伸出帕子,含了泪,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帕子放下吧。”   江小树放下帕子,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你暂时不要回去了,先待在我这儿吧。”   “谢谢小姐。”   “明天若还有什么不适,回头来告诉我。”   “是。”江小树福身,退了下去。   随着她的离开,今笙抚额,这公主平日里说话什么的都是直来直去,她当时觉得,她是天真无邪,和她当年一样,没什么心眼。   现在,因为怀疑她是大哥的通房,竟是这样对江小树,也许她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个卑贱的婢女而已,她毫不放在眼里吧。   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做这样的事情,是不太让她高兴的。   她坐在那儿,想了一会。   前一世,没有四大才女,她也不认识芊晨公主,她更没有嫁入到她们府上。   太子瀚一旦被废,曲氏一族的力量一旦被削弱,她还算哪门子的公主。   这样的想法忽然就冒了出来,她便知道对这位公主不仅是不高兴这么简单了,她这样待江小树,让她心里动了怒。   她喜欢江小树,还曾打算过有一日把她要到自己身边来。   自己喜欢的人,即使是一个婢女,被人这样伤害,凌辱,她也很生气。   气归气,这口气,她还是压了下来。   芊晨公主刚嫁到府上来,她不太想闹得不愉快。   想了一会,今笙唤薄叶:“看着点,若是哥哥回来,就告诉他一声,说我找他有事,请他过来一趟。”   “是。”薄叶应下。   东宫。   被软禁的日子,就真的大不如从前了。   一夜之间,皇室内部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皇权之争,向来都是瞬息万变。   再也不似从前的日子,睁开眼睁,自己可以走到院中。   傍晚的时候,顾湘君的婢女拿了膳食进来,摆放在桌子上后,退了出去,门又被从外面关了起来,落了锁,禁军依旧看守着他们。   湘君望了一眼坐在床边看书的瀚,都这个时候了,他还静得下心,还能看得进去,这份定力,她也是有佩服了。   抬手,她了自己的银钗,在饭菜里逐个试了一遍,看银钗没有变色,确定食物里都没有放不干净的东西,才放心下来。   现在被软禁在这儿,她时刻都在担心,怕羡殿下那边的人会在饭菜里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谋害了他的命。   现在的她,是步步谨慎,处处小心。   “殿下,吃饭了。”她走到他面前,轻声喊他,甚怕自己大点声会惊扰到他似的。   他慢慢抬了头,放了手中的书,看了看她。   感觉她清瘦了些。   起身,他站了起来。   食物自然是不比从前丰富了,毕竟是被软禁的人,再不是从前风光的太子。   湘君跟着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和他说:“殿下,我都试过了,没有毒,您多吃一点,您看您瘦了。”   他明白,她是一个谨慎的女子。   “你想离开的时候,随时告诉我,我会安排你出去的。”   “我不会离开你的。”她拿了汤勺,喝了一口粥,她晚上习惯于喝粥。   呕……   莫名的恶心感忽然就涌了上来,令她一阵作呕,想要吐了。   皇甫瀚立刻就放了手中的筷子,自己还未咽下的食物吐了出来,他本能的以为这食物里有毒。   “湘君,湘君。”他已起了身来到她跟前。   “我,我就是忽然觉得恶心,想吐。”她解释了一句,又看了看食物。   “刚才我都试过了,没问题的。”   呕……   那种感觉又来了,她扭身作呕,实际上什么也没呕出来。   “湘君。”皇甫瀚轻轻拉过她,小声和她说:“你是不是怀孕了?你好一段时间没来过葵水了吧?”   湘君微微一怔,仔细一算,还真有好久没来葵水了。   “真的,我应该是怀孕了吧?”她忽然又惊又喜,她竟然怀上了瀚的骨肉了,虽然现在的处境不太好,可还是好高兴。   皇甫瀚给她作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声和她言:“这事先不要声张,找个机会,我安排你出去,你到宫外去安胎。”   一听又是提到让她离开的事情,她本能的拒绝:“不,我不要离开你。”伸手,抱住他精壮的腰,现在怀了他的孩子,她更要和他在一起了。   他们一家人,不应该分开的,尤其在这种时候,她要陪着瀚渡过这些艰难的日子。   “如果你想孩子平安活下来,就听话。”如果留在这儿里,天知道这个孩子有没有机会生下来。   湘君默。如果因为这个孩子逼着她离开,这段时间就由着他一个人在这里渡过?   “先不说这个,先吃饭,你现在不能再少吃了。”   湘君默默的坐了下来,越发的没有什么胃口的。   她勉强喝了些粥,瀚给她夹菜,她吃了一口,又要作呕。   “我吃不下去。”她有些艰难的说。   “我知道,再喝些粥吧。”怀孕的女人会有孕期,会吃什么就呕吐什么,他是有听过的,所以理解她现在的状况,也正因为知道是这样子,便更不能留她在身边了。   “你若每天都这样呕吐,很快就会让人发现端倪的,我们的处境已经不是从前了,这几天我会安排你离开。”   湘君眼眸便红了起来:“你也跟我一起离开吧。”   “不。”他若离开,以后便是逃亡的生活了,再也没有回宫之日了。   他决不能让羡得逞了。   他设计害他,不过是为了得到那个位置。   为了这个位置,使用这等卑劣的手段,还真不想成全他。   湘君轻声抽泣:“我不放心你。”   她若离开,身边便再无人照顾他了。   他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现在连走出这个房门都不成了,他会闷得慌的,没人陪他说话,他会不会闷得发疯。   “听话。”他伸手抚在她脸上,她的泪便掉了下来,染湿他的指头。   外面传来工锁的声音,片刻,她的婢女扣儿和黛儿进来了。   两个人进来收拾盘子,扣儿一边收拾得啪啪响,一边轻声说:“外面的到处都是禁军,看来一时半会不离开了。”   瀚轻声交代:“联络一下都统大人,让他来见见我。”又说:“不要惊动了苏大人。”   “是。”两个婢女轻声应,因为苏大人现在是苏阁老了,取代了太子舅舅曲阁老的位置,所以,现在的瀚是对苏大人有了些防备了。   这一天一夜,发生了太多的变故,已经不是谁都可以信任了,甚至是他的朋友,他也没有办法尽都相信了。   现在,他只有靠这两个婢女来传递消息给他听了,不然,他被关在这里,又怎么能够知道外面的事情。   她们是太子妃的人,到了吃饭的时间便送些吃的给太子和太子妃。   她们传些消息过来给他,皇上也不会忌惮这些事情。   这些消息,本就已经传遍了宫里的每一个角落。   ------题外话------   昨天手机上忽然看见qazokm8107一下子给投了二十来张月票,艾玛,各种受宠若惊。   感谢上个月默默无声投票做好事不留言的可爱的亲爱的小仙女们哈,我手机上都可以翻到的,全都铭记在心。   泪殇璃茉的粉丝值一直忽上忽下,我就知道你在养文哈,么么哒。   新的一月,劳动节,大家都歇着了嘛。   但我在劳动(⊙o⊙)啊!/(ㄒoㄒ)/~   可爱的你,今天也给甩几个票过来给我开心开心哈O(∩_∩)O哈!   第134章 吵架   入夜。   远远的,听见策马的声音,便知道是自己家的大少爷回来了。   薄叶在这儿等了好一会了,她迎了上去。   “大少爷,您可是回来了,小姐请您过去一趟。”   顾燕京下了马,站在这儿等他,估摸着是有什么事情的。   “知道什么事吗?”他一边进府一边问。   “可能是江小树出了什么问题了,您先过去看看吧。”   那个小婢女,能出什么事?   他心里琢磨着,脚下也大步流星的去了今笙那儿。   他来到今笙的面前,今笙已迎了过来。   “哥,您回来了。”   “嗯。”他点了头,坐了下来。   待奴婢上了茶水,她摆摆手:“都退下吧。”   “江小树出什么事了?”他直接询问了一声。   回来就先问这小婢女的事情,她眸色微动,指了指一旁的帕子,顾燕京看了一眼,蹙眉:“江小树的血?”不然,给他瞧这个作甚么?   今笙点头,小声说:“大哥,江小树被公主下令验了身,就成这样子了。”   “……”顾燕京脸色已是板了下来,沉了。   今笙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是动怒了。   她随之也就转了话题:“哥,太子现在怎么样了?”   她竟是问了太子的事情,顾燕京便瞧了她一眼,压下心里的那一股无名之火,问她:“苏大人告诉你了?”   今笙点头:“昨晚临走前说了几句,湘君在宫里怎么样了?你看见她了吗?”   “太子被软禁在东宫,太子妃陪着他。”自然是一起被软禁了。   今笙表情微微木然了几分,湘君也被软禁了么。   她不担心太子瀚,因为与他不熟悉,没有任何感情,她担心的只有湘君,怕她因为太子瀚,最后的结局会和前世一样。   还有哥哥……   因为太子瀚,他前世的命运也并不好。   她正想着这事,顾燕京和她说:“笙儿,苏大人现在取代了曲阁老的位置,被皇上任命为阁老了。”   “是吗?”恍惚之间,她淡淡的笑了笑,前世的时候苏大人也是阁老,在太子一党都死后,他依旧活着。   现在哥哥告诉他苏大人是阁老,她一点不惊讶。   “苏大人高升了,你好像并不高兴?”从她的脸上真没看出什么高兴之情。   “哥,我有话想和你说。”她先避开了苏大人高升一事,她心情是深重的,太子瀚被废之后还会发生什么,她并完全了解,但大局的走向她还是知道的。   照着前世的事情来推算,太子瀚一定不会甘心就此被废吧?曲氏一族最后一定是凝聚了力量,那一次哥哥一定也是参与了。   “你说吧。”瞧她神色微重,也不知道她究竟要说些什么。   “哥,你还记得去年我和你和三爷说过的一件事情吗?就是我说的那个梦境的事情,湘君会成为太子妃,新帝登基后,哥哥会被处死一事。”   顾燕京想了想,那件事情太久了,她若不提,他真的几乎就忘记了。   当时是苏大人去处理这件事情的,渐渐的,他把这事忘记了。   他想了一会,慢慢点了头。   今笙看他,便知道他没有太往心里放,也许都快忘记她的话了。   “我之前也提过,湘君会被立为太子妃一事,后来应验了。”   是有提过这么一回事,顾燕京点头:“你又做了什么梦了?”   今笙说:“现在太子被废了,新帝就是皇甫羡,过不多久,他会被立为太子,登基为帝的。”   顾燕京看着她,她确实说过这些话。   这些话,竟是都逐个应验了。   “哥,曲氏一族一定不会甘心太子就此被废的,最后一定会凝聚力量想要推翻新帝,到时候,你不参与进去便无生命之忧。”或者他们能想出个什么万全之策,不被皇甫羡给设计了。   前一世,她知道的也仅是这些局势上的大变化,究竟他们是在什么地方失败的,或者是在什么地方被皇甫羡给设计了,她却并不知情,若知道,也便好防备了。   顾燕京看她不语,她怎么说得这么笃定呢。   今笙想把话都和他说清楚了,这是她的哥哥,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地,不管他信或不信,她都要说给他听,当有一天他们谋事之时,他能想到她所说的话,多考虑一些,或者能救他性命也不一定。至于湘君,也许过几天,她就后悔了,被软禁在宫里不见天日的日子并不好过,湘君自幼也是娇养大的,会过不惯那样的生活的。   只要湘君后悔了,她到时候托三爷把她带出宫就好。   三爷现在已经是阁老了,说明是深得皇上信任的,湘君是无辜的,只要三爷出面,带走一个太子妃,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湘君离开了宫,不参与她们皇室的斗争,也就平安了吧。   二叔那边的人,也会跟着平安了吧。   ~   顾燕京看着她,没有说话。   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她都说了出来。   她所说的一切,也正是他心里所想的。   曲氏一族的人,当然不会甘心太子被废,一定会凝聚力量的。   至于他,他自然会保护皇上的安危,但也一定会帮助太子瀚的。   他能来到皇上的面前,是先仰仗了太子瀚的赏识,单单这一点的知遇之恩,他无论如何都会听他差遣。   但这些事情并没有发生,而且一时半会也不可能会发生,笙儿却将要发生的一切都说出来了。   “笙儿,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他默了一会,反问她。她一个闺阁中的女子,每天除了写字就是画画,怎么能够懂朝中的事情,但从她这一番话来看,她不但懂,而且深谋远虑,看得极远,看得极透彻。   今笙说:“哥,这些都是我在梦境中看到的,除了哥,我也没敢和旁人说过,所有的事情都在应验,求你了,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顾燕京应了她,又问:“这些话你和苏大人说了没?”   “没呢。”   “你不要和他提这些了,免得对你不好。”他现在是苏阁老了,取代了曲阁老的位置。   太子瀚被废,他竟是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   太子瀚被废一事,成就了苏阁老,他取代了自己老师的位置,该是多么的荣耀。   受圣上如此的重用,他自然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为太子瀚求情的,在朝堂中,有曲氏一族的势力,也有一些苏大人自己的人,看他的脸色行事。   曲氏一族求情不成,曲阁老反被免职了。   苏大人取代了曲阁老之位,他不为太子瀚发声,看他脸色行事的大臣更不会发声了,还有一伙保持中立的老家伙,便指望不上了。   今笙隐隐听出他话里的不悦,问他:“哥,你是不是对三爷有什么看法了?”   “没有,怕你说多了,会引起他的反感,毕竟梦境之事,怎么能当真呢,现在太子已经被废,如果下一步真的立羡为太子,哥相信你后面所说的话,先等着瞧吧,朝局最近不稳呢。”   “嗯。”她答应一声。   “记着哥的话,苏大人那里,别再提你这个梦境了。”   “嗯。”今笙再次答应下来,隐隐觉得哥哥对三爷是不是有了什么防备之心了?   “好了,哥先回去了。”顾燕京起了身,走了。   今笙送他一步,望他挺拨的身影离去,望了一会,心里闷得慌。   转身,她回了自己的屋,在自己房里坐了下来。   脑子里有些乱,有些事情她要好好想一想。   坐在屋里的圆木桌前发了会呆,刚刚的哥哥,怎么听都感觉是对三爷有了什么不满,是因为三爷成为苏阁老了吗?   曲阁老是太子瀚的舅舅,被皇上免职了,现在由三爷取代了他的位置,照理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三爷也是太子一党的人不是么。   当然,被免了官职的苏阁老可能会不太高兴,就算三爷是他的学生,他也不会太高兴这样的事情发生。   三爷成为阁老了,在太子瀚的事情上,他应该是没有参与进去的,如果三爷固执的和曲氏一族一样参与进太子瀚的事情,皇上是不会提拔他为阁老的吧,皇上之所以提拔了三爷,甚至不忌惮曲氏一族,多半是因为三爷在朝中的势力与曲氏一族有得一搏。   她宁愿相信三爷效忠的是北国王朝,而非某一个人,所以,在太子出事后,他没有在皇上面前过硬的去求情。   三爷非但没有求情,在后来曲氏一族凝聚力量想要把新帝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时,三爷应该也是没有直接参与的,但哥哥却是直接参与了。   她很想强迫自己相信,三爷效忠的是北国王朝,而并非某一个人,不是太子瀚也不是羡殿下。   哥哥效忠的是,太子瀚。   在太子瀚被废的这件事情上,哥哥和三爷最后一定产生了分歧了,所以刚才二次告诉她,不要再和三爷提她梦境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好和三爷提的了,后面的事情也都与他无关。   渐渐的,她也就明白了。   在前世的时候惟独他活跃在朝堂之上了,他虽与太子交好,却并非和哥哥那般,只效忠太子。   想得多了,脑子里越发乱得厉害。   有些话,她想见到三爷的时候当面问一问他,才能解她心里的疑惑。   三爷这个人,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忽然之间,就看不懂他了。   也许,从未看懂过他吧。   ~   那时,顾燕京匆匆回去了。   回了睡房,公主正坐在那里发呆。   等了一天了,都统大人一直没有回来。   她在等他回来,把宫里的情况和她说一遍。   外面忽然传来声音,是都统大人回来了,她的宫女在外面行礼。   过了一会,门吱的开了。   “都统大人,您回来了。”她也站了起来,迎他。   “宫里的情况怎么样了?我瀚哥哥还好吗?”   顾燕京看了她一眼,她又担忧又紧张,很怕他会说出不好的消息。   “啪……”芊晨公主的脸被打偏了些。   “……”芊晨公主震惊的瞪着他,他发什么疯?竟然回来就打了她一个耳光。   她可是公主,他竟敢这样待她。   “你干什么?”芊晨公主怒,捂了自己的脸,她几时被人这样对待过,就是在皇后膝下养着,皇后对她也都是和颜悦色的,重话都没朝她说过,皇上更是疼她得紧。   她现在才嫁他一天,他竟回来打她。   恍惚之间,她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一定是因为江小树的事情,除此之外,有什么值得他这样打她?   “你自己做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他语气冷硬。   “我做什么了?你倒说说,我做什么了?”芊晨公主气得不轻,发了飙,声音盖过他的声音,外面侍立的婢女都能听见了。   竟还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他冷笑一声:“芊晨公主,打狗还要看主人的,你趁着我不在府上,凌虐我的婢女,你就不觉得自己过分了吗?”   果然是为这事,芊晨公主就更气了。   “你竟然为了一个婢女打本公主?”简直不敢相信,真是让她震惊了,又愤怒了。   “我不是为了一个婢女打你,我是要你明白,就算你是公主,也是嫁到国安候府,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就是告到皇上皇后那儿,也是这个理,做事情之前,好好想想你夫君的颜面。”   芊晨公主咬牙切齿:“就因为一个小婢女,你怎么就没有颜面了?你这是强词夺理,你分明是喜欢那个小婢女,府里的人都传开了,说她是你的通房,我问她,她不承认,我验她的身怎么了,我有什么错啊?”   她气急败坏的朝他吼,自然也没有半分矜持高贵了,她都被打了,她还要什么矜持高贵,今天若不把这事捋清了,她以后在这府里还有立足之地吗?因为一个小婢女挨打,她不成了一个笑话了。   顾燕京冷笑:“公主咬牙切齿、气急败坏的样子还真让人大开眼界,她就算是我的通房又怎么了?我还不能有一个通房了?你既然怀疑她是我的通房了,听了下面的闲言碎语,就该知道是自己夫君喜爱的人,你明目张胆的凌虐自己夫君喜爱之人,不给自己夫君颜面,你脑子长哪去了?都让墨水给喝了么。”   “你……”芊晨公主气得胸脯起伏难平,他竟敢承认了,还骂她没脑子。   平日里在她面前不是挺好的吗?对她尊敬有礼,她还以为自己下嫁到国安候府一定是不会受半点委屈,毕竟她是公主,谁敢给她委屈,谁知道这一天还没有过去,她就被打了,还被骂了。   她气得颤抖,脸色发白又发红,指着他吼:“顾燕京,算你狠,你这国安候府,我待不下去了,我要回宫。”一定要告诉父皇,这都统大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看着敬她,却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为一个小婢女打她,她这国安候府还有什么面子。   “你尽管回宫,看看回宫里有谁会搭理你,瀚已经被软禁了,曲阁老被罢免了职位由苏大人取代,皇后娘娘还在做垂死挣扎,皇上一整天都在处理政事,应付那帮臣子,你回去说去,看皇上会怎么说。”   芊晨公主气得发抖:“我明白了,你是看着我瀚哥哥被废了太子,以为我在宫里无人了,没了靠山,就敢欺负我了是不是?”   “我只是要你明白,不要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在国安候府欺凌人。”   “我怎么就欺凌人了,我不过是给她验个身,我又没把她怎么样,你护短成这样子,你太过分了。”   “要不要我找人也给公主验个身,看看还是否是清白之身?”   “你把一个卑贱的婢女和我相提并论?她配和我比吗?”居然要给她验身,她只能气急败坏的吼回去,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怒。   顾燕京冷冷看她。   “你不要后悔。”芊晨公主咬牙,从他面前走过,拉开门,又狠狠甩上。   她要回宫,他若不跪着求她回来,她绝不回这国安候府之地。   顾燕京没有拦她,抚额,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门悄悄被推了一条缝,六少爷轻手轻脚的进来喊他:“大哥。”人在外面就听见里面的吵架声了,吼声震天,这芊晨公主的吼功还真不是一般的响亮,吓人呢。   顾燕京瞧他一眼,他忙小声说:“大哥,公主真走了,你不拦一拦啊?”真让她回宫告状,恐怕皇上明个就会拿他问话了。   “拦个屁,让她滚。”本来想着与她过相敬如宾的日子,哪里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在今笙那里看见江小树的血,他只觉得自己的血往外冲。   六少爷咧嘴说:“大哥你真霸气,没想到你对江小树这么关心啊!”   顾燕京瞪他一眼,敢打趣他。   “那死丫头骗子呢。”   “本来一直在笙姐姐那儿待着的,现在应该是回去睡觉了,今天哭了大半天,眼睛都肿了,脸也让公主的人给打得像个馒头包子。”   “……”还没打了?   “林枫,把江小树喊过来。”   他的护卫林枫在外面得了令,去叫人了。   过了一会,江小树就走进来了。   都这么久了,那一处还是有些疼,所以就早早睡下了。   也不知道大少爷叫她干什么,进来后见两位少爷都在,她便行了礼,规规矩矩叫声:“大少爷好,六少爷好。”四下没看见芊晨公主,心里有些疑惑,压了下来。   顾燕京瞅她一眼,脸果然是被打过了,虽然消下去不少,还是能看得出来有手指印在脸上,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在人脸上留下手指印的。   “老六你出去。”   “哦。”六少爷本想听大哥怎么和江小树问话的,忽然被赶了出去,只好走了。   “芊晨公主都对你做了什么?”虽然从笙儿那听说过了,但他还是要听她亲口说一遍,看她怎么说。   江小树瞪大眼睛,这事大少爷也知道了?   本就觉得羞耻,现在就更羞耻了,她脑袋立刻垂了下来。   “大少爷,已经过去了,奴婢没事的。”   “平日里瞧着也挺机灵的,你不会跑吗,就任由人宰割了,你倒是挺会给爷长脸。”竟然让给捅破了,莫名的就气得肺都要炸了。   江小树红了眼,她倒是想跑,但她跑得了吗?   再则,那是公主,是大少爷的妻子,她敢得罪吗?   但是,大少爷现在和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怎么听着像是在关心她似的?   人最受不了的便是安慰了,本来不哭了,现在眼泪又止不住的啪啪往下落。   顾燕京想不出来那个场面,但也知道她当时一定很害怕。   这高高在上的皇族公主,是拿婢女不当人看,看似单纯的芊晨公主,骨子里和别人无二,甚至更过。   “还疼吗?”他询问了一句,怕她年纪小,处理不好这些事情,毕竟不是正当发生的。   江小树小声答:“不疼了。”羞耻得头也不敢抬。   “说实话。”他声音威严了些。   “还有一点疼,明天应该就不疼了。”   “明天要是再疼,去找笙儿,让她找大夫开些药。”   “是。”   “明天起,你就去笙儿那边侍候吧。”   江小树婢女一酸,声音微微哽咽:“谢谢大少爷。”他不解释,她也明白他的用心。以往她在笙小姐那儿侍候,他非要回来要收拾她。   现在芊晨公主真对她做了不好的事情,他立刻要把她往笙小姐那边送,目的自然是为了她好,怕她侍候在这边,反而会被芊晨公主欺负。   原来,不知不觉中,大少爷想要护着她了。   她心里有些受宠若惊,悄悄问了他一句:“大少爷,怎么没看见公主呢?”   “暂时回宫了。”   回宫了?   大少爷才刚回来,芊晨公主就回宫了?   她大胆的猜测了一下,莫不是大少爷因为她被芊晨公主欺负的事情,和芊晨公主吵架了?芊晨公主一气之下回宫告状了?   她当然不敢相信自己有这种资格可以令大少爷因为他与芊晨公主吵架,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大少爷,您是和公主吵架了吗?”   “甭问。”   江小树轻轻咬了唇,小声说:“大少爷,容奴婢多一句嘴。”   顾燕京瞧她一眼,她小心翼翼的说:“我只是个婢女,被主子打一下骂一下都是应该的,您千万别因此和公主伤了和气。”他们伤了和气事小,最后倒楣的一定是她,公主金枝玉叶,从宫里回来后,日日在府上,若是心里记恨上了,总能找到机会收拾她这个小小的婢女的。   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大少爷护她,她心里虽高兴,可真不愿意他和公主闹出什么不愉快,最后遭殃的一定是她。   “瞧你这出息。”顾燕京蹙了眉,被收拾狠了?竟怕成这样子。   以往他收拾她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怕过。   江小树抿唇,咬唇,她是没有出息,她的愿望就是天天有饭吃,能平平安安过活就满足了。   “滚吧。”   顾燕京不再和她说什么,让她滚了。   江小树灰溜溜的滚出去了,见六少爷还没走,看见她出来朝她招招手。   “六少爷。”两个人悄悄走得远一些:“大少爷是不是和公主吵架了?”   “吵得可凶了。”六少爷也小声回她。   “为什么吵架呀?”   “傻了吧,当然是因为你了,你别看大哥平日里爱凶你,你真让人欺负了,大哥还是护着你的。”   江小树听他这么说,就更确定了。   大少爷这次是护着她了。   “大少爷让我明天去侍候笙小姐。”   “跟着笙姐姐是最好的了,笙姐姐身边的人个个都很好,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江小树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个府里她一直最想侍候的就是笙小姐了,现在是终于有机会了。   两个人小声说了几句话,江小树也就回去继续睡觉了。   与此同时,芊晨公主在从国安候府离开后,就马不停蹄的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由于是晚上,天黑路便暗,迎面有辆马车而过,是苏大人的马车从宫里回来了。   两人的马车擦身而过,万青回头看了几眼,那马车还扎着红布,感觉有点像公主的喜车,他快马靠过苏长离的马车和他讲:“三爷,刚才迎面过去的那辆马车,好像公主的马车。”   里面没有吭声。   公主现在国安候府之中,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再则,就算出现在这儿,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不必搭话。   马车一路哒哒而行,他闭了一会眼。   今一天,宫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的处境现在并不好,一时之间,成了曲氏一族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皇上这一棋,走得高明。   ~   “三爷,到了。”   苏长离下了马车,他是来到了国安候府了。   昨天晚上从笙儿这离开,他和笙儿说了些话,想必她在府上也等得焦心了。   他抬步进了国安候府,走向今笙住处。   此时,今笙靠在自己榻上闭目,她并没有睡意。   她还在等,看三爷今晚会不会来找她。   哥哥都回来了,他再忙,也不可能住在宫里不走的吧。   果然,薄叶匆匆来报了。   “小姐,三爷来了。”   “请他过来吧。”她也跟着坐了起来,前去开了门,在门口迎他。   过了一会,苏长离也就过来了。   “三爷。”她轻声喊了一声,他抬步走进来。   她随手关上门,转过身来,苏长离已坐了下来,他有些渴了,便自己倒了水,先喝了一杯水。   今笙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小声问他:“三爷,太子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被软禁在东宫了。”   和哥哥说得一样。   “太子妃呢?她在宫里的处境好吗?”   “一个样。”   她问,他便答。   今笙默了一会,还是说:“三爷,我听哥哥回来说,你现在是阁老了,恭喜你了。”   他瞧着她,她的恭喜说得还真顺口。   “免了。”他淡声回她一句。   今笙抿唇,三爷不喜欢这个位置吗?   “三爷,我听说原先的阁老是太子瀚的舅舅,您取代了他的位置,曲氏一族的人会怀恨您吧?”   “……”看来都统大人什么都跟她说过了。   “还有太子瀚,他若是知道这事,会不会也不高兴?”   他声音平静,压下那一丝的起伏:“你觉得我该拒绝的是吗?”   今笙摇头:“我知道皇命难违,若不是情非得已,三爷一定不会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做什么阁老,毕竟,这样一来就会给您树立许多对头。”   苏长离便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了一口。   她现在关心皇室的事情,多过于他太多,以至于都不曾问过他一句,是否刚从宫里回来,是否吃过了。   “三爷,看来皇上还是很信任您的。”   他继续喝水,不搭话了,今笙忽然就伸了手,拽着他的胳膊,竟是有撒娇的成份在里面,她声音软糯的请求:“我上次和您说过的,去年说过的,当时哥哥也在,就是废瀚立了羡为帝,哥哥会死这件事情,您还记得吗?”   “记得。”   “虽说梦境多有虚幻,但这几个梦境都变成真的了,我很害怕哥哥会出事情,三爷,皇上这么信任您,您一定有办法可以不让皇上废立太子的吧。”   “……”她以为他无所不能呢,这么高看他,他是该高兴吗?   她轻轻摇他的手臂:“三爷,您给皇上求个情吧,不要废瀚吧,我很怕哥哥在这件事情上也会应验。”   “如果我说,我已经私下和皇上求过了,你会信吗?”   “我当然信了。”她淡淡的笑,她很想信他,但现在的她,渐渐有些动摇了。   他取代了曲阁老的位置,他没有为太子瀚求情,他站在了太子瀚的对立面,后来的后来……   他当然没有参与到曲氏一族的那个计划里,所以他安然无恙。   为了保全他自己,他当然不会参与进去。   三爷这个人,冷静得可怕,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话而影响自己的判断。   他和哥哥完全是不一样的人。   哥哥这个人,充满了血气,现在想来,哥哥更像个人,他会冲动,因为江小树去骂公主,气走了公主,因为母亲的事情也曾冲动之余想要杀了周姨娘。   他也会流泪,母亲去逝了,他在母亲的遗体前哭得比她还凶。   他会为了太子瀚命都不要,充满了情义。   这才是一个人该有的样子吧!   三爷这个人,他不了解三爷,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笙儿,你是在怀疑我什么吗?”   “我没有,三爷有什么好让我怀疑的。”   她一脸天真,她只能这么说。   他抬了手,轻抚在她脸蛋上:“你哥哥在怪我没在朝堂上为瀚求情,也许他已经和你说过了,但我还是希望笙儿的心是向着我的。”   果然,她猜测的没错,三爷自己都承认了,他没有为瀚殿下求情。   她再问他:“如果有一天,我的哥哥遇着了生死这样的大事,如我梦境里看见的一样,你能保我哥哥不死吗?”   “我会尽力。”   她推开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语气沉而有力:“不是尽力,我哥哥必须活着。”   如果有一天哥哥真的如前世一般的结局,她与三爷之间,也要彻底结束了吧。   皇室政变,她无法阻止,也无法参与,三爷要做什么,她也无权干涉,但她的立场也很坚定,她这一世,只要自己的哥哥好好活着。   也许,与三爷的开始,根本就是个错误。   前世都没有交集的人,这一世也不应该有的。   这一世,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第135章 打了一架   对于顾今笙来说,除了生死,除了自己的所在乎的亲人,便再出没有什么是她放不下的了,一切都不算事。   前一世,痴缠到死。   这一世,她早没那个心性了。   她早说过,对于三爷,得之她幸,失之她命。   送走了三爷,她躺在榻上,竟是异常的平静。   当三爷亲口承认她并没有在朝堂上为瀚殿下求情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与三爷之间是不可能再有什么了。   为什么不肯为瀚殿下求情呢,曲阁老被罢免了,他升官了。   无非是为了保全自己罢了。   三爷这凉薄的性子,真是无情得很呐,明明与瀚殿下瞧起来关系那么的非同寻常的一个人。   想从三爷这里得到一些助力,现在想来便觉得可笑了。   真的是她想太多了。   与此同时,苏长离也回去了。   坐在马车里,有一瞬间的思想放空,一片空白。   “三爷,时间不早了,您先回歇息吧。”   就在刚刚,说完那句话,他默了一会,她忽然就开了口,起了身,拉开门,作势要他离开了。   有种被轰出去的感觉,他看了她一眼,她嘴角噙了笑,笑并不达于眼底。   他站了起来,来到她门口,看着她嘴角的笑,便倾了身,想亲一下。   “三爷,您赶紧回去歇息吧。”她忽然就避了一下,似有意或无意的抬步就走了出去。   “薄叶,送送三爷。”她在一旁吩咐,那丫头立刻来了。   “大人您请。”   他瞧着她,眸色微动,到底是没说什么。   他走了,没走几步,他回了身,她已经不见身影,应该是进去了。   隐隐觉得她好像忽然就气了起来,那种气不同于以往,带着从未有过的疏远。   他靠在马车里,也就明白了。   笙儿这也是在怪他,没有朝堂上为瀚殿下求情。   也许,在她的心里,已经把他想得分外不堪了吧。   他轻轻抚额,默默叹气。   皇宫,宸宫。   大晚上的,芊晨公主跑回来了。   皇上惊讶过后,也就明白了,无非是听说了瀚的事情。   “父皇。”她红着眼眸跑到皇上面前,语带哽咽。   皇上蹙了眉:“真是不相话,你现在已经是为人妻了,应该在家里侍候夫君,怎么能大晚上跑到宫里来。”   提了这事,芊晨公主就更委屈了,立时掉了眼泪,指着自己的脸说:“父皇,你看我的脸。”   皇上仔细一看,好像是被打了,顿时震怒:“怎么回事?”   “都统大人,打的。”   皇上有点不太相信,但自己的公主大晚上跑回宫里来,还能有假?忙让她坐下来:“给朕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芊晨公主抹了一下眼泪:“父皇,您不知道,在我嫁给他之前,他在府里就有喜欢一个小婢女了,那小婢女才这么点高,才十一岁,我一进府,别人都在和我说她是都统大人通房,我当时不太相信,毕竟那小婢女也太小了……”芊晨公主把事情说了一遍。   “我不过是让人给她验个身,他回来之后,二话不说,就打了我一个大耳刮子,还口口声声就喜欢这个小婢女怎么了,他把一个小婢女看得比我这个公主还重要,我在他们府里脸都没了。”   原本以为他是为了瀚的事情回来的,毕竟他们自幼感情不错。   听完她这一番话,皇上也就叹了口气。   作为男人,同为男人,他是非常理解男人的。   他自己后宫的女人无数,一个个的争风吃醋,不是明争就是暗斗,他不是不知道,但不管她们怎么争,总不会闹到他面前来的,有什么事私下里自己就解决了。   再看自己的这位女儿,他是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吗?   本以为她天真又单纯,看着甚是可爱,现在瞧起来,也不完全是好事。   她这直来直去的性子,会害死她自己。   思索了一会,皇上和她讲:“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天真了些。”   听起来不是赞美,好像在怪自己,芊晨公主哽咽:“我天真怎么了,天真有错吗。”父皇竟然不向着她说话,这就更气人了。   皇上瞧着她一副不知错的模样,抚额,有些话本应该由她母亲来说的,她生母逝得早,便把她给皇后教养了,平日里皇后也是把她保护得过于好了,造就了她这般天真的性情,现在看来,这根本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眼下朝局动荡,以皇后现在的处境,自然是没有心思再去教育她什么的,他这个当父皇的,不得不在这方面教育她几句:“你现在是为人妻了,胸怀要大度一些,燕京他年轻英俊,在府里喜欢哪个小婢女,或者有个通房什么的,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你多包容一些他喜欢的人,燕京觉得你宽容待人,自然就敬重你,喜欢你更多一些,你若是整天为了这等小事和他吵吵闹闹,最后害的还是你自己。”   他是站在自己男人的立场来说这话的。   芊晨公主瞪圆了眼睛,她本是让父皇为她出头的,没想到父皇竟说出这样一番话。   “你要明白一件事情,不管他喜欢多少的女人,你始终是他的正妻,你生的孩子也始终是嫡子,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位置,你的位置也不会被动摇了,明天燕京来朝,等他回去之时,你便跟他一块回府。”   “除非他跪着求我,不然,我不会回去的。”   “你已为人妻了,这样闹下去不单丢了你自己的脸,也丢咱们皇家的脸。”   皇家的脸面,当然重要,但是,她都让人打了,她的脸面呢。   “时候不早了,去睡吧,父皇也累了一天了。”   顾燕京不仅是皇家的驸马,还是都统大人,保护皇室安危。   他打芊晨公主虽然让他龙颜不悦,但在芊晨公主面前,还是要拿话劝着点。   芊晨公主轻轻咬了唇,看出父皇确实是有些疲惫了,而且时间是真的晚了,有什么事,也等到明天再说吧,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行了礼:“父皇,儿臣告退。”   从皇上面前退了出去,她默默往回走,回了她未出嫁时住的殿宇。   这事之后的第二日。   鸾凤殿那边,皇后因为太子一事是气到内伤,甚至是食不下咽,此时,她正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   太子瀚现在被安了一个玷辱自己父皇宠妃的名头软禁在东宫,曲氏一族在朝堂上施压,皇上非但不听,还罢免了曲阁老,提拔了苏大人。   原本以为苏大人会在朝堂上为瀚求情,哪知他一个字不说。   到了关键时候,能为太子瀚出头的,也就是她的娘家人而已。   “儿臣给母后请安。”一声脆响,芊晨公主走了进来,行礼。   她微微张了眼,看她一眼。   “你回来了。”她以为她是听说了太子一事,回宫了。   “母后。”芊晨公主走到她跟前,轻声说:“我怎么听说瀚哥哥被父皇软禁在了东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昨天和都统大人吵了架,竟也没有来得及细问。   昨天在父皇那里,只顾着说自己的委屈了,后来又被他赶了出来,也没有细问。   提到这事,皇后自然是咬牙切齿,她微微坐直了身,还没开口说话,眸子先红了起来,便拿了帕子,试了一下眼角,慢慢的说:“萧贵妃那个贱人,和他的儿子设了个计,给你瀚哥哥下了药,令他失去了理智,产生了幻觉,才会对她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是他们母子联合起来陷害了你瀚哥哥,你瀚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他怎么可能会要她这么个人老珠黄的贱货。”   “但是,皇上哪管这许多,他现在定义要废了你瀚哥哥,不久之后,恐怕就要立这萧贵妃的儿子为太子了。”   皇后把情况说了一下,芊晨公主听完之后也是又惊又怒。   想她瀚哥哥向来高傲,现在竟是被毁成这样,废了太子还落了一个玷辱自己父皇宠妃的恶名,实在是让痛心又气愤。她从小跟着瀚殿下一块长大,同在皇上膝下,感情自然比旁人要好许多,皇后向来待她也不错,什么好处也都少不了她,不然,她一个死了生母的公主,哪有她什么好日子过。   她顿时忍不住直骂:“这萧贵妃还真是下贱,为了对付我瀚哥哥,连这么下贱的手段都用上了,太子妃不比她好上一百倍么,瀚哥哥怎么可能会瞧得上她这个人老珠黄的贱人。”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羡殿下平日里看着温顺,对瀚哥哥恭敬,竟是藏了这样的狼子野心。”   皇后默默的叹气,眸中泛红,她瞧起来一下子憔悴了不少,芊晨公主看在眼里,也心疼她,她虽是皇后,但这么多年来已不得皇上恩宠了,倒是萧贵妃,常伴君侧。   本来还指望瀚哥哥登基为帝,就算失了些恩宠,但有瀚哥哥为太子,心里多少也平衡了,谁想到现在竟发生这样的变数呢。   “父皇怎么就这么糊涂呢,竟是信了他们。”她心里有些痛心,忽然想到都统大人为了一个小小的贱婢竟是敢打她,心里越加的发寒。   父皇为了一个宠妃,不也多年不宠自己的正妻吗?最后竟还废了自己儿子的太子之位,想要传给她宠妃的儿子。   男人的心一旦被一个女人迷惑了,就是对正妻和正妻所出的孩子,都是心狠的,就像都统大人一般,他一定也是被那个贱婢迷惑了,才敢出手打了她。   芊晨公主压下心里的怒意,这件事情对她的冲击力太大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宠爱的那一个,连皇后都待她极好,视若己出,都不曾说过她一句重话,她才刚嫁入国安候府,就被打了。   她连夜回了宫,那人也不曾拦一下。   这口气闷在心里,憋得她发慌。   皇后这时显得就异常可怜了,感觉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可怜,没人疼,没人爱的。   “男人的心啊,都是深不可测的,尤其是这君王的心,君心难测啊!谁会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动了废瀚的心思,若不是那个贱人日夜在他耳边吹枕边风,他也不至于糊涂到这种地步吧,男人的心啊,一旦被女人迷惑了,也就变糊涂了,是完全可以六亲不认的,杀妻灭子都是干得出来的。”   “你现在也为人妻了,日后这些你也会经历到,母后给你一句忠言,如果附马身边有什么狐媚的女子出现,一定要趁早掐死了,不然,后患无穷,我当初就是对她心软了,小瞧了她,以为她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也就会哄哄男人,除此以外,也没什么可取之处,小瞧了她,我才会落到今天这一步,现在我是明白了,女人这一生,只要有能哄住男人的手段,也就有了一切了。”   芊晨公主听在耳里,莫名的觉得非常有道理。   “母后,我这就去求求父皇,让父皇先放了我瀚哥哥。”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要知道在这个时候,是没有人肯站出来为你瀚哥哥求情的,连那苏大人在朝堂上都没有为你瀚哥哥说过一句话,你这个时候还能着你瀚哥哥,你瀚哥哥知道了,会感激你的,也算我没白养你这么多年,你也不要去求你父皇了,求多了,他会连你一块厌烦。”重要的是,皇上怎么可能会听她的话。   芊晨公主微微一怔,不由得追问一句:“苏大人在朝堂上,不曾为瀚哥哥求过情吗?”   “他现在是阁老了,取了你舅舅的位置,他向来得皇上的信任,在朝堂上直接被提为阁老,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你瀚哥哥得罪皇上,你当初没跟他,是对的,这个人心思极重……”   芊晨公主内心有些的不舒服,苏大人怎么可以这样子呢。   锦瑟这时走了进来。   “姑姑。”她朝皇后行了一礼,又看了一眼芊晨公主。   “公主,您也回来了。”   芊晨公主看她一眼,觉得她面容憔悴了不少,她向来喜欢瀚哥哥,现在瀚哥哥被废,她的父亲被罢免了官职,她内心自然也不会太好过。   “听说了瀚哥哥在宫里的事情,我能不回来么。”   “母后,我想去看看瀚哥哥。”   皇后叹口气:“连我都不能进去和他说句话。”   “我去和父皇说,求他让我见见瀚哥哥。”   “你可以试试,见了他告诉他,母后一切都好,请他不要担心,我会办法救他出来的。”   芊晨公主点头,从她面前退了下去。   锦瑟随后跟了出来,喊她:“公主,一会皇上若准你了,你带上我一块去吧。”   “好。”知道她想见瀚哥哥,芊晨公主自是不拒绝她。   说好了这事,她立刻拨腿去见皇上,不曾想,在皇上的宸宫里遇着了苏大人。   “父皇。”芊晨公主行了一礼:“儿臣想见见瀚哥哥,请父皇准予。”   皇上看她一眼,知道她与瀚情深,回了宫,她只字未替瀚说求情的话,只说要见他一面,他想了想,也就准了。   “去看他一眼吧,看过以后,晚点就跟燕京回府。”   “儿臣告退。”芊晨公主行礼,退下。   回不回府,也要看顾燕京的诚意啊!   打了她,想让她乖乖回府?那有这么好的事情。   扭身,她出了宸宫,在外面站了一会。   她想等苏大人出来,和她说几句话,但没等到苏大人,却等来了都统大人。   远远的,看见他往这边走了过来,她死死的盯着他,这个恶人。   他显然也看见了芊晨公主,走到跟前,他停了一下,芊晨公主便别过脸不看他。   既然如此,他就继续走了。   “……”居然敢不搭理她。   芊晨公主忍下心里的那口恶气,狠狠的瞪着他进去的背影。   他是都统大人,这里的森军都归他管,侍立或巡视的禁军看到他都会恭恭敬敬的行个礼的,平日里在她面前恭恭敬敬的,现在瞧起来,竟是觉得他八面威风,难怪不把她这位当朝的公主放在眼里,竟然敢打她。   芊晨公主慢慢平伏着自己要气炸的心肝,等了一会,就见苏大人出来了。   她盯着走出来的苏大人,他行至她身边的时候微停,他就算现在是阁老,但见到公主还是要行礼的,便稍微弯腰行了一礼后,抬步就走。   “苏阁老。”他没打算说话,只是礼节行的行了礼,芊晨公主便立刻叫住了他,夺步到他面前来。   “苏阁老现在挺威风的嘛。”   他看她一眼,不语。   “苏阁老,我瀚哥哥不是你至交的好友吗?你们不是从小一块读书的吗?为什么他出了事情,你不肯在朝堂上为他说一句话?”   “现在接受了曲阁老一职,替代了自己的老师,成为内阁的首辅,你心里是不是觉得特别的荣耀?”   心里所有的不满,她直接问了出来。   她是公主她怕谁,想要说什么便是什么。   也正因为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男人,她更觉得生气。   他怎么可以为了自己,而不顾瀚哥哥的死活,他应该站出来为瀚哥哥求情的。   皇上那么重用他,立他为阁老,他如果为瀚哥哥求情,说不定瀚哥哥就会有转机了。   “我要做什么需要向公主解释吗?”   “……”   他抬步便走,芊晨公主怔在原地。   他这是承认了?   的确,他不需要朝她解释什么。   但是,他怎么可以这样无情。   对她无情,对瀚哥哥一样无情。   那么对顾今笙呢,他的情又有几分的真?   如果有那么一天,他是否也会为了保全自己而舍弃顾今笙?   ~   同时,宸宫之中,顾燕京来到皇上面前,行了大礼,跪了下来:“臣见过皇上,请皇上责罚。”   皇上在龙椅上坐了下来,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责罚你什么?你犯什么错了吗?”   顾燕京据实说:“昨日惹得公主生气回宫,是臣的错,臣请皇上责罚。”   本来皇上心里对他是有那么一些不痛快的,公主再怎么不对,再怎么闹,那也是公主,这才刚成亲,他就打了公主,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他就不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对公主忍让一二?   他心里的不痛快一直隐忍不发,他也想看看这顾燕京怎么给他一个交代,现在看他跪下请罪,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   他轻轻抚额:“燕京啊,你起来说话吧。”   “谢皇上。”顾燕京便站了起来。   “同为男人,朕是理解你的,这事过去就算了,晚会回府的时候,把公主一块接回去。”   “是。”   皇上又说:“公主自幼娇惯,但是没什么坏心眼,女人嘛,都喜欢争风吃醋,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下不为例,若是再让公主哭着回宫,朕就饶不了你了。”   “是。”   “皇上,臣有一事求。”   “说吧。”   “求皇上恩准臣带湘君妹子回府休养一段时间。”   “不是她吵着要在这里陪着的么。”   “她虽有心,但很不适应,食不下咽,夜不能眠,且受了惊吓,人已憔悴了许多,瀚殿下已答应,只要皇上恩准,便准臣带着湘君妹子回府。”   皇上想了想:“他倒是有些情义。”竟是准予那个女子离宫了。   那个女子是都统大人的堂妹妹,他既开口求了情,瀚也愿意了,他自然也不会强留在宫里一块给软禁了,一个妇道人家,瞧起来柔柔弱弱的,入宫的时间也不长……   琢磨片刻,他也就点头了:“就照你的意思去吧。”   这也算恩威前施了,给他些恩典,他会对皇家更加的忠心。   一个妇人而已,她的存在与否对皇家构不成任何威胁。   东宫。   自打昨日发现怀孕后,湘君就没多大的精神了,吃什么吐什么,什么也吃不下。   躺在榻上,她精神不大的搂住瀚殿下的精壮的腰,悄声和他说:“殿下,我们的孩子将来给她叫什么名字好呢?”   瀚殿下靠在榻上想事情,听到她问,抬手抚在她脸上。   他想了想:“若是个男孩,就叫鸣凤,若是女孩,就叫吉凰吧。”   湘君莞尔:“殿下是希望若是女孩,一生吉详如意的吧。”   “嗯。”   “到了外面,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多艰难,都要把孩子养育成人。”   她眸中有些湿润,他这是要赶她离开了。   “我舍不得你。”   “大局为重。”就算舍不得又如何,该放她离开了。   关在这里,不论是对她,还是对孩子,都是极为的不利。   湘君默了一会,止住哽咽,和他讲:“殿下,你一定要保重你自己,等生下孩子,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我会陪你的。”   “你不要回来找我,你带着孩子走远一点,时候到了,自会有人去找你。”   “殿下。”她忍不住低声哽咽。   外面传来声响,有开锁的声音,两个人相望一眼,不知道又是谁来了。   瀚殿下也就坐了起来,就见有人一边进来一边在叫:“瀚哥哥,瀚哥哥。”   芊晨公主带着锦瑟一块过来了。   湘君跟着一块坐了起来,悄悄擦干了泪,转眸望着这进来的两人。   “瀚哥哥。”芊晨公主快步走到他们跟前,看了看他们,她虽不哭了,但眼睛还是湿润着,很容易便看见她哭过了。   瀚殿下的神情,也不是特别的好。   这才几日不见,就发生了这等变数。   她大婚那天,瀚哥哥还喝酒为她送了行的,谁知再见他,竟成了物是人非了。   “你怎么来了。”瀚殿下问了一句。   “我听说了你的事情,我能不来么。”芊晨公主望着他,昔日意气风发的瀚哥哥,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样了,让人囚禁着不得自由。   “瀚哥哥,我听母后说,是在我大婚之日,萧贵妃和羡殿下给你下了药,陷害了你,是这样子的吗?”   瀚殿下微微抿了唇,轻轻点了头:“是我大意了。”   “他们是蓄谋已久了,这俩个人平日里看起来温和,与人无争的,谁知却是存了狼子野心,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对付瀚哥哥,不但害得瀚哥哥名誉扫地,还害了瀚哥哥太子之位被废。”   瀚殿下微微抿了唇。   “瀚哥哥,你放心,父皇不肯给你一个公道,我一定会为你讨回这个公道的。”   瀚殿下蹙了眉:“你以后离他们远点,不要再回宫了。”他也不需要她一个女子去为他讨什么公道,难不成要找人家打一架骂一场?   芊晨公主摇头:“我怎么能不回宫呢,这里有瀚哥哥,还有母后,母后可担心你了,来的时候还让我转告你,她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瀚哥哥,我也一定会常来看你的。”   瀚抿了唇,正所谓患难见真情。   平日里瞧起来娇里娇气、甚至有些傲慢的芊晨公主,对他这位哥哥,倒是情真意切。   “瀚哥哥,你也一定不要放弃,不要灰心,好好活着。”   “嗯,你在国安候府还好吗?都统大人对你好吗?”   “你不用担心我,都统大人对我挺好的。”瀚哥哥人不得自由,又被废了太子之位,她不想和他说自己的情况,说了他非但帮不了忙,还白白的为她着急,生气。   一旁的湘君忽然稍微侧了身,拿了帕子捂住了嘴。   她没吃多少东西,多半也是吐不出来什么的,但当着人的面又有这样的感觉,她还是赶紧侧了身,不想让她们发现什么异样。   瀚殿下看她一眼,知道她又想吐了,伸手揽了她一下:“没事吧?”   “没事。”她轻声应句。   “太子妃,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看看。”   芊晨公主见她气色不好,刚又看她的动作捂嘴似要呕吐,以为她身体不适。   发生这样的变化,经历这样的大气大落,换作是她也得气病了。   湘君忙说:“我没事,就是这几天心情不太好,导致食欲不振,偶尔有些犯恶心。”又对她说:“等你回去之后,看见我笙妹妹,一定要告诉她我平安无事,别让她担心。”   芊晨公主点头,除了答应她,也只能答应她。   锦瑟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们,她气色是不太好,就连瀚殿下气色也不如从前的。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看瀚殿下伸手揽她,关心她一句,她所有的话便又咽了下去。   真恨不得陪在他身边的是自己,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的心一样难过无比,但却只能在外面陪着他。   她一刻也不曾离开过皇宫,只是为了要随时知道他的消息。   和他们说了一会话,过了一会,芊晨公主也就和锦瑟一块离开了。   离开东宫,芊晨公主说:“我们去找萧贵妃吧。”   “找她作甚么。”锦瑟不想见那个贱人。   “你不是很喜欢我瀚哥哥吗?难道你就不想为我瀚哥哥报仇吗?”   她当然想,但她有什么办法可以为瀚殿下报仇?   “你直管跟我去,看我怎么收拾她。”   两人直奔重华宫去了。   自瀚殿下出了事情后,处在风头浪尖上的萧贵妃也闭门不出了。   皇上虽没责罚她,这几日也没有再过来看她。   不管怎么样,瀚殿下被废了,皇上没有处置她。   “贵妃娘娘,芊晨公主来了。”宫女前来禀报,她正靠在贵妃椅上想事情,便微微睁了眼,之后站了起来。   “请她进来吧。”这芊晨公主是自幼养在皇后身边的,自然是与皇后亲一些的。   现在进了宫,想必是听说了瀚殿下的事情,找她来问什么的?   由于只是一个公主,又被皇上娇惯着,她自己平日里不惹事生非,吃吃喝喝,快快乐乐就行了,大家自然也会顺着皇上的心思,对待疼爱一些。   没有谁会自找麻烦,和一个皇上喜欢的公主过不去的,所以她在宫里的日子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   芊晨公主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她想起都统大人对她的手段,那真是打她一个措手不及的啊!她冲上去,抓住了萧贵妃的头发……   她也抓了萧贵妃一个措手不及,萧贵妃疼得直叫。   “你这个贱人,敢害我瀚哥哥,都人老珠黄了,亏你想得出来这样的坏主意。”   “我撕烂你的脸,看你怎么去勾引我瀚哥哥。”   一旁的锦瑟惊得目瞪口呆,从未见过这样的芊晨公主。   “锦瑟,你愣着干嘛,给我过来撕她。”   锦瑟打了个激灵,有些哆嗦,她并不敢上去撕人。   这萧贵妃是皇上的宠妃,她上去打人,皇上能饶了她?   但芊晨公主不一样,她是皇上宠爱的女儿,又嫁进国安候府了,皇上知道了,最多也就是气得骂她一通,然后把她赶出去,回国安候府待着。   时间长了,皇上气一消,芊晨公主依旧是他喜欢的女儿。   至于她,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便极有可能把气发泄在她身上。   父亲被罢免了官职,她若打了萧贵妃,皇上还不指定要怎么治她的罪呢。   锦瑟不是怂,她只是不糊涂。   一时之间,萧贵妃身边的宫女也吓了一跳,等到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叫:“公主,公主您快住手。”   “快,快去叫羡殿下过来。”   公主金枝玉叶,虽然萧贵妃也是皇上的宠妃,但两人打架,宫女还真不敢上前拉架,更不敢帮萧贵妃。   这几日下大风口浪尖上,皇上虽没治萧贵妃的罪,但也没往她这边来搭理她。   皇权之上,万事都可以瞬息万变,只要不糊涂,这个时候便没人敢上前拉谁帮谁,只能先去请羡殿下过来。   过了一会,皇甫羡便匆匆赶了过来。   眼前的一幕,简直不敢置信。   这芊晨公主,竟然跑到重华宫来打人了。   他疾步上前,一把就抓住了芊晨公主,她还一只手死死抓住贵妃的头发不放,直叫:“谁敢拉我,放手。”她非要打死这只贱人,她敢处心积虑的害她瀚哥哥,她就敢打她,她倒要瞧一瞧,父皇能治她个什么罪名。   萧贵妃疼得哇哇叫,头发凌乱,像个疯子,脸上也没有好的,被芊晨公主修长的指甲抓了无数个手指印。   皇甫羡又惊又怒,使力要把她拽开,不曾想芊晨公主又拽了一把萧贵妃的头发。   “你疯了吗?你干什么。”皇甫羡又气又怒,把芊晨公主拽开后推到一边怒问。   “我就是疯了,也是被你们逼疯的,你们母子简直卑鄙无耻,想要太子之位,就光明正大的抢啊,居然玩阴的,我瀚哥哥能看上这个人老珠黄的丑八怪么,你们可真有脸,真敢为。”   “啪……”出其不意,真的是出其不意。   皇甫羡扬手就给她一个大耳刮子,怒:“你够了,滚出去。”   他居然敢打她?这个平日里待她也一样温顺和善的羡皇子竟敢打她的脸。   芊晨公主瞪大眼睛怒视着他,简直不敢相信。   他们是以为瀚哥哥被废了,过不多久就立他为太子了?开始有恃无恐了?   她狠狠瞅一眼被宫女从地上扶起来的萧贵妃,很好,脸上被她抓了好几个指甲印,要是脸上留下了什么疤,看以后父皇还喜欢她这张脸不。   猛然,她转身准备离开,好汉不吃眼前亏。   打一个就会狐媚父皇的妃子,她还是行的。   羡皇子来了,她又打不过羡皇子,还是乖乖的走吧,要是再被他打过来,就不划算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早晚要把这陷害瀚哥哥的仇给报了。   “拦住她,别让她走。”萧贵妃见竟无人拦她,尖声命令。   “让她滚。”皇甫羡立刻发了话。   芊晨公主顺利的出了重华宫,没人拦她。   萧贵妃一脸狼狈,也是气极:“你为什么要放过她?你应该把她扭送到你父皇面前去。”让皇上给她一个公道。   “今天这件事情,还怕父皇不会知道吗,公主现在已经出嫁了,等父皇知道今天之事,见你并没有去找他告状,只会觉得你大度,那日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不与你计较了。”   萧贵妃便醒悟过来,她是让这芊晨公主气糊涂了,气得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身边侍候的宫女扶她进去,在镜前坐下,头皮生疼,因为之前被抓掉了许多的头发,现在头发整个都是乱糟糟的,再仔细看自己的脸,难怪觉得火辣辣的疼,脸竟然让她抓得像个花猫,这个小贱人,太阴损了,简直就是故意冲她这张脸来的啊!   “去传太医。”皇甫羡吩咐下去。   过了一会,太医被传了过来。   芊晨公主也带着锦瑟离开了,回到皇后面前。   乍听芊晨公主说起在萧贵妃那面前干的事情后,她面色微变,沉下脸来道一声:糊涂,你这么干会惹怒你父皇的。   虽然她也很想去撕下那个贱人的脸,但这方式并不可取。   芊晨公主并不在意:“我是父皇的女儿,父皇难不成还因为我打她一顿把我也软禁起来不成。”   皇后看她一会,竟有些不知道该说她什么才好。   她教养出来的孩子,心性上多少是有些像她的,仗着皇上的宠爱,公主的身份,是有些有恃无恐的,这亲的性情,也像极了她年轻时候的性情,即使是现在,在太子瀚被废之前,她也没有改变过。   现在,看着芊晨这个样子,她渐渐的知道,依着她这样的性子,即使是嫁到国安候府,她若不收敛,将来恐怕还是会吃大亏的。   “打她一顿还是有些解气的,她那张脸最好留下个什么疤,看父皇还能喜欢她多久。”芊晨公主喝了口茶,坐了下来,颇有几分的得意。   皇后眸色微动,到底是语重心长的说了句:“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回国安候府吧,回去后别再闹了。”就她这性子,只怕她真闹下去,也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就算都统大人因着她公主的身份敬她让她,却不会去爱她的了。   “除非都统大人跪着求我,我不然我不回去的。”   “趁着萧贵妃的事情还没有传到你父皇那边,但也许一会就传过去了,你还是赶紧回去,他到时候就是再生气,见你人已不在宫里了,最后也会作罢了,总不会派人去国安候府拿你回宫,治你的罪。”   “我也想看看,父皇会不会因为我打了那个萧贵妃,治我一个什么罪。”   她竟是想要试探自己在皇上心中到底有多深的位置?皇后有几分的恨铁不成钢,骂一句:“蠢。”   “锦瑟,你现在立刻跟着公主出宫,近期不要进宫了,免得皇上又因为这事故意牵怒于你。”   “是。”锦瑟应了。   看到萧贵妃被公主抓成那样,她的确担心皇上知道后,会牵怒到她身上。   皇上或许会因为对公主的疼爱而作罢,但却不会对她留情的。   ------题外话------   关于公主的性格为人,这两章笔墨多一些,之前都是略略提过。   回忆一下她与今笙在书画院初次相见哈,说话也是分外不客气,就是那种很霸道,什么都敢说都敢为之人,毕竟她是公主她老大。   这一章就交代到这儿了哈,这就打道回府。   第136章 会去求他   虽然公主不太情愿现在就回宫,但到底是禁不住皇后一番吓唬,只能乖乖的带着锦瑟一块出宫了。   东宫。   门被打开,顾燕京走了进来,他是来带湘君离开的。   顾湘君坐在床榻上没动,她是应该以大局为重,如果瀚有个什么意外,她至少还可以保留他的血脉,正因为知道这个理,她越发的不想走。   顾燕京站在他们面前说:“皇上答应了,可以带湘君妹子走。”   瀚殿下看了一眼身边坐着不动的湘君,起了身,伸手把她拉了起来:“走吧,好好照顾自己。”   湘君看着他,恋恋不舍。   “不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不然,我也不活了。”   “说什么傻话,我不会有事的。”   可一旦走出这个地方,不论他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知道了。   她不舍,她难过,但又不得不听他,因为她怀了他的孩子。   在这个节骨眼上,竟是怀了他的孩子,她高兴,但又难过。   “带她走吧。”瀚殿下转过身,不想看她依依不舍的样子。   他也没待她有多好,也没给过她多少好脸看,不知道她怎么就对他用情至深了。   这个傻女人。   听着门再次被关上的声音,他缓缓转过身,看着紧闭上的门,上了锁的门。   从今以后,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是一个人在这里渡过的吧。   门外,湘君停了下来,感觉只要离开这里,就好像会与他永远分开一样。   “走吧。”顾燕京轻声喊了她一句。   因为不舍,她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东宫,眼睛噙了些泪,却是没哭。   跟着顾燕京,倒是顺利的出了皇宫,乘着马车直奔回府。   她的婢女和奶娘坐在她旁边默默的看着她,忽然沦为这般和境地,大家这些天除了担惊就是害怕。   国安候府。   芊晨公主到底是一个人回来了,虽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她已嫁到这里,从今以后这里也就是她的家了。   回到府上,一路走来,竟都没看到江小树。   坐下来的时候她问了一声:“怎么没看见江小树。”   “奴婢这就去问问。”她的宫女小八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小八跑回来禀报:“公主,江小树去笙小姐那边侍候了。”   芊晨公主默了一会,小八小声说:“公主,候爷夫人已逝,这府里又没有个正经的候夫人,府里大小事务都是笙小姐在过问,但现在您是这府里的大少奶奶,正所谓长嫂如母,您以后还是要把这掌家的权拿回来的,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有什么资格掌家。”   掌家这东西,她有点嫌麻烦。   “去看看她在作甚么。”芊晨公主猛然就站了起来,朝外走。   小八小九立刻跟着她一块去了。   远远的,今笙院里侍候的婢女乍见公主来了,有人忙去通了,有人忙行了礼。   江小树人今天在这儿侍候,其实也没什么活好干,和往常一样,她自己找点事做,到处擦擦,闲来无事就和薄叶坐一块聊天了。   薄叶正在打趣她:“你刚进府的时候才这么点高,黑不溜秋的,这转眼就这么高了,人也白嫩了,你小丫头骗子什么都好,就是这张脸不招人喜欢,你说你一个小婢女长这么好看有什么用?闲着没事不是招男人喜欢么。”   江小树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这也怪她?   “为了安全,你以后还是往脸上涂点麻子点吧,免得惹人嫉妒了去,尤其是公主,她现在一定天天掂记着你呢,不要以为躲到小姐这儿你就安全了。”   真是说曹操的时候曹操就到了。   薄叶正教育着,就听传来公主到的声音,两人都看了过去,果然,公主大步流星的过来了。   公主人长得倒是一派的单纯,瞧起来天真无邪极了,就是眼眸之间有些许的傲气,那是身为公主高高在上的骄傲,深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她大步流星的来了,直奔了客堂,已有婢女迎来。   今笙那时正一个人在房里对帐本,哥哥刚大婚过后,有些帐单她还是要看一下的,毕竟数量很大。   常侍候在身边的袭人和紫衣都在外面侍候,乍见公主来了忙声音稍微高了些:“参见公主。”   今笙也就放了手中的帐本,起了身。   “公主。”她迎了过来。   芊晨公主含了笑:“你一个人在屋里忙什么呢。”   “看一下礼单。”   “哦?”她走了过去,在她桌边坐下,抬手拿了礼单看了一眼说:“是我和你哥大婚那天的礼单吗?”   “是的。”   芊晨公主翻了一眼,看到太傅府上的礼单,白银三千两,还有一些别的珠宝首饰。   一般人家随礼,能有一百两都算高了,就是二叔家的礼单也不过才五百两。   湘君随了二千两,名字写的是她与瀚殿下的。   她嘴角微撇了一下,说:“太傅府上随的礼倒是挺高的,光是银子就给了三千两,看来还是挺看重你的。”   今笙莞尔,芊晨公主忽然又看到一处以苏大人名誉出的礼单,随了白银两千两。   这么说来,苏家前后光白银就随了五千两了?竟还出了两份?   她瞧了一眼今笙,和她说:“瀚哥哥被废了太子之位,你听说了吗?”   今笙晓得她已知道此事,毕竟公主昨晚入了宫。   “听哥哥说了一些。”   她声音带了些许的惆怅:“湘君也一块被软禁起来了,恐怕以后就这样过一生了。”   “公主见到湘君了吗?她还好吗?”   “她拜托我告诉你,她一切都好,让你不要担心。”   今笙神色微微一暗:“怎么会好得了呢。”她又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呢。   “算了,咱不说这些伤心的事了,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徒增烦恼。”芊晨公主放下手里的帐本,和她说:“我刚看江小树在你这儿里,她不是侍候在我那边的人吗?”   “哥哥嫌她烦,就让她到我这里侍候了。”   “既然嫌她烦,赶出府就是了,何必来这儿烦你呢。”   “我倒是觉得那丫头挺机灵的,就留下来了。”   芊晨公主噙了笑:“我也这么觉得,不如放她在我身边吧。”   “我倒是没什么的,就是怕哥哥看见她觉得恼心。”   “那就等你哥去了宫里后,再把她叫到我身边侍候吧。”   “那就问问江小树自己吧,她若愿意,就随她吧。”   “一个婢女而已,为什么要问她的意见啊,你也真是太惯着这些下人了,就这么说好了,以后你哥离开府上后,就让她去找我。”   “好吧,你喜欢就要过去吧。”   公主噙了笑:“那我就谢谢你了。”   “都是自家人,不用说谢。”   “好,我先回去了。”公主站了起来,今笙准备送她一步。   “咱们候府现在也没有正经的候夫人,我嫁过来后就算为你大嫂了,都说是长嫂如母,以后你是不是就得每天来给我请安了?”   含笑之中,芊晨公主把这话以打起的形式说了出来,今笙也就笑了一下。   “嫂嫂若是不嫌我烦,我每天都会给您请安。”   “我怎么会嫌你烦呢,你哥去了宫里后,我一个人在府上也甚是无趣呢,你要是能天天来陪陪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好,我会常去陪嫂嫂的。”   “那就这样说定了。”   “一切听嫂嫂的。”   芊晨公主见她态度恭敬温顺,还算满意了些,说:“以后你出嫁之后,这府里的大小事务就该我来管了,你是知道的,我在宫里向来只负责玩耍,几时管过事,若是一下子都交给我管,我怕我会手忙脚乱呢,以后你每天过来,给我讲一讲府里的事情,什么事该怎么做,你慢慢教给我,将来等你出嫁后,我也不至于什么都不会。”   “这样甚好,还是嫂嫂想得周到。”   “嗯,那我走了,你留步吧。”   今笙在门口望她离去,默。   ~   “去把江小树叫回来。”从今笙面前走了出去,公主吩咐下去。   小八很快去喊江小树,她正躲在游廊里缩着,悄悄的看公主几时走,不想小八就跑了过来喊:“江小树,你出来,公主叫你呢。”   江小树只好走了出来,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小八姐姐,公主叫我做甚么。”   “你这个丫头倒是有趣了,你不是都统屋里的人吗?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小八姐姐,都统大人已把我送给小姐了。”   “放心吧,公主又把你要回来了,笙小姐已答应了,跟我回去了。”   江小树站着没动,她不想回去。   “还愣着干什么?难不成要公主亲自来请你?”   江小树默默的跟着她往外走,心里自然是不安的。   望着那一行人离去,今笙转身回了屋。   看来江小树是劫数难逃了,她虽有心保护她,但为了一个小婢女,与公主发生冲突,甚至翻脸……   公主是她的嫂嫂,就和她所言一样,她是要出嫁的,就算她不出嫁,以后这个府里也该是嫂嫂当家的时候了。   她坐在那儿默了一会,唤了薄叶:“你派个人多留意着江小树,有什么事情再和我说。”   “是。”薄叶领命去。   ~   此时,江小树也跟着公主回去了。   她垂眸立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   “让江小树进来。”里面传来了公主的声音,小八便出来喊她。   江小树硬着头皮进去,芊晨公主扫了她一眼,她垂着脑袋,一副温顺的样子。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危险。   当年的萧贵妃就是这样子,一副很明白事理的样子,父皇就是这样被她给哄了,以至到了年老时,竟是做出这等糊涂之事,废了她瀚哥哥的太子之位。   她虽不喜欢顾燕京,但因为她被顾燕京打了这事,她是咽不下去的。   “你过来。”芊晨公主喊她。   江小树慢慢走了过去,低声言:“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你不要以为你先前是都统大人的婢女,就可以仗着都统大人为所欲为。”   江小树不语,她几时为所欲为过了,她做统都大人的婢女就没有过好日子,每天都在受罚。   “从现在起,你就在我身边侍候吧。”   “既然你不是都统大人的通房,以后也不可能是,我贵为公主,是不可能和一些卑贱的婢女同用一个男人的,从今往后,这府里的婢女,无论大小,如果让我知道有哪个偷偷的去勾引都统大人,我一定饶不了她。”   “听明白了没有?”   “奴婢明白。”   “把头抬起来。”   江小树慢慢抬了脸,公主看着她这张脸,再过两年,就出落成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了,她眉眼长得极好,黑白分明的眸子,人瞧着小心谨慎,但眸子明亮得像星星似的,分外有神。   啪啪……   出其不意的,她忽然就扬了手,在她脸上甩了个二个耳光。   江小树垂眸不语,甚至都没有伸手去抚一下自己被打疼的脸。   “知道本公主为什么打你吗?”   “奴婢该打。”   芊晨公主也就冷笑了一声:“因为你的关系,昨天统都统大人和我吵架,江小树,你倒是有些能耐的,你也大可以去继续和都统大人告状,说我今天又打了你两个耳光,让都统大人继续来找我的麻烦。”   “奴婢不敢,奴婢挨主子的打本就天经地义。”   “你若真明白昨晚就不会告本公主的状了,本公主敢打你,自然不怕你告状,只要都统大人来找我一次麻烦,待他进宫后,我就继续找你麻烦,打烂你这张脸都是小事,我倒要看这都统大人能护你多久,还是能把你拴在腰带上一块带走。”   “出去吧,到院里给我跪着去。”   “是。”江小树退了下去,到院里跪着去了。   看看吧,公主嫁到,这江小树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平日里跟着大少爷吃香的喝辣的,什么活也不干,还真当自己是半个主子了。   这江小树的的好日子总算是过到头了,往日里嫉妒她要死的婢女可是开心了,走起路来都比往日精神了,干起活来也比往日卖力些了。   不久之后,把顾湘君先安排回府的顾燕京就回来了。   他回来后便直奔了今笙那边去了。   顾今笙正坐着喝茶,轻轻抚额。   江小树回去后受了罚,她是知道的,正因为知道,才觉得又无奈又气闷。   恍惚之间,想起初见公主时的样子。   那是第一次遇见公主,在瀚林书画院。   当时的她是女扮男装,在女子堆里到处看来看去,旁的小姐都躲她远一点,有些害羞,反是她,趾高气昂的拦在她面前一顿臭骂。   “这哪来的登徒子,在女人堆里转悠什么?还故作潇洒,一看就是满肚子的花花肠子。”这是芊晨公主开口骂她的第一句话,往事慢慢浮现,还能记得清楚。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她态度甚是凶巴:“看什么看?再看本公主眼睛给你挖出来。”   她当时就呆了一下,真没见过这么蛮横的女子,但听她的话便知了她的身份,还是恭恭敬敬的说了声:“原来是公主。”   “原来你还是个娘娘腔,难怪长得这么女气,一定是从小都生在女人堆里造成的。”芊晨公主对她上下打量着,评价着。   她当时也没生气,便笑了说:“还真让您猜得了。”   “天呐,看这动作,这动作,你也太恶心了,连掩唇一笑的动作都是像极了女人。”   当时她就觉得,这位芊晨公主若非是没有心机,便是仗了自己公主的身份,谁都不放在眼里,想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她有多少的心机,她现在也不知道,但从她进府对江小树做的这件事情来瞧,和初见她时的态度无二,那便是仗了自己公主的身份,谁都不放在眼里,看谁不爽就要说上几句,她想做什么便是什么了,反正就是,我是公主我最大。   “大少爷来了。”袭人这时进来和她说了声,今笙抬了头,就见燕京进来了。   “哥。”她站了起来。   “你们都退下吧。”   屋里的婢女就都退了下去,顾燕京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小声和她说:“湘君回府了。”   “真的吗?”乍听这个消息,她是又惊又喜,谢天谢地,她回府了。   “湘君怀孕了。”   “……”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前一世,湘君后来的情况她并不知道,也不曾有人和她提过,毕竟她自己的日子都不好过。   “宫里已经不适合她住,暂时回府住上几日,等安排好后,就送出府,到外面养着,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这件事情还没有人知道,你也不要和苏大人提及。”   这是连三爷一块防备了,今笙明白,点头:“我明白的,我不会说的。”   “你去看看她,好好安慰她,为了孩子,过几天她要离开府上,到外面的生活也许不如府里那么舒坦,但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今笙了然:“我这就过去瞧瞧她。”   “哥,江小树又让公主要走了,我拒绝不了。”今笙把这事先和他说了。   “嗯,我先回去了。”他也就站了起来。   顾燕京走了,今笙也就准备了一下,叫上薄叶一个人,陪她出去了。   且说,顾燕京一回去就瞧见江小树笔直的跪在院子里,那小身板,就是他罚她跪的时候都没这么笔直过。   他微微蹙了眉,多少猜出是谁干的好事了。   公主先他一步回来了,这事他是知道的。   他走到江小树旁边,她人跪着,脑袋微垂,仿若没注意到他回来。   她没看见,他便抬了脚,照她身上就踢了一下。   “跪在这儿干什么?”   江小树被踢得晃了一下,身子不稳,抬眸,看了他一眼,便又垂了眸,恭恭敬敬的,小声的答:“大少爷,奴婢做错了事情,被惩罚是应该的。”   “你又做什么事了?”   “我只是一个婢女,大少爷您日里万机,就不要管了。”管得多了,还不是她倒楣。   “狗咬吕洞宾。”顾燕京骂了她一句,抬步走了。   顾燕京来到客堂,公主不在客堂。   此时,公主人在睡房里。   成亲到现在,她都还没洞房过。   从宫里回来到现在,她也泛了,便在榻上靠了一会,闭了一会眼。   外面传来她的婢女喊都统大人声音的时候她便睁了眼,只是并没有立刻起来,她瞪着眼望了一会,目光忽然就落到墙上的那一块的几个大字上。   瞧起来像苏大人的字,虽然被绣所挡,但形状不变。   她猛然就坐了起来,走到墙边仔细看了看,还有几个小字,还有落款。   竟然真的是苏大人和顾今笙的名誉送来的……   隐隐觉得,有些刺痛。   顾燕京进来后就看见她站在那儿发呆,他望了一眼,那是笙儿亲手刺绣出来的,送给他的,他只觉得字不错,绣得也好看,便让人放在这儿了。   至于那落款,由于字小,那一排排小字,他还真没仔细去看。   他抬步走到她面前,挡在喜结良缘那几个字前,问她:“你让江小树跪在那儿做什么?”   芊晨公主便看了他一眼,忽然就冷笑了一下,说:“当然是惩罚她了。”   “……”   “你又心疼了?”   “整天和这么一个小的婢女过不去,你有意思么。”   “小?哪里小了?再过两年就出落成大姑娘了,顾燕京,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你为了一个小婢女动手打我,你的那点鬼心思,我早看透了。”他现在虽没要她,但两年后,就说不准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告诉你,你若是敢因为这个小婢女欺负我,你欺负我一次,我就欺负她一次,你打我一个巴掌,我就打她两个巴掌,我总要双倍的还在她身上。”和她斗狠,看谁狠过谁。   顾燕京看着她,第一次觉得,她真是长了一副欠抽的脸。   “我已经把她给笙儿了,你把人要回来就是为了故意折腾着玩。”   “对,你敢折腾我,我就天天折腾她。”   “……”他几时折腾她了,还不是她自找的。   “你要是有一天敢要她做你的通房,我就趁你不在的时候,把她给杀了。”   “……”顾燕京瞧着她,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妒妇。”他默了一会,送了她两个字。   “随你怎么想,我是公主,决不允许你和卑贱的小婢女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顾燕京冷笑了一声:“你给我记着,就算你是公主,现在也是跟我姓,出嫁从夫,轮不到你爬到丈夫头上耍威风,闲着没事,好好看看《女诫》,学一下如何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说完这话,转身便走了。   他是国安候府的大少爷,向来也是说一不二,从未有人管过他,现在娶了个公主回家,竟管到他头上来了。   即使她是公主,他也不是怂货,自然不会在公主面前认怂。   再则,这天底下哪有妻子处处管辖丈夫的道理,简直不可理喻。   顾燕京走了,芊晨公主也不在意他口里的女诫,她自然是读过的,但遵守嘛,她是皇室公主,她需要处处遵守吗?这些东西都是写给普通女人遵守的。   她伸手取了那几个字,因为是苏大人写的字,又是挂在她房间里的,她取了下来,拿在手中看了又看,这刺绣定然是顾今笙刺上去的了,但下面的字,定然是苏大人绣的。   扭身,她找了剪子,把上面的刺绣慢慢的给拆了。   过了一会,终于拆出几个字来,喜结良缘么……   果然是苏大人的字体,他亲自写了字给她。   她自然是不高兴的,但这几个字,她摸了一遍又一遍。   “公主,您该用膳了。”小八进来喊她。   “我不饿。”她想把这些东西亲手拆了,根本没有心思吃什么。   “公主,您这是在做什么?”小八看了看她桌上的东西,有些疑惑。   “你给我把这些全拆了,不要把字弄坏了。”   “是。”小八应声,坐了下来,帮着一针一张的拆开了。   好不容易把整个都拆了下来,已是入夜,公主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好好的字被刺得不成样子,她觉得有些心酸。   顾今笙怎么就这么好的命呢,竟是许给了苏大人。   夜已深了些。   今笙陪着湘君说了会话,吃了些东西,由于怀孕,她吃什么吐什么。   她忽然回了府,顾夫人见她回来了,在一旁抹了会眼泪,本以为女儿飞上了枝头变凤凰,哪曾想竟遇着这等变故,还是顾湘君反过来安慰了她好一会,她才慢慢止了哭。   她的父亲顾二爷坐在一旁沉着脸,除了叹气,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的哥哥顾明兰陪坐在一旁,默默无声。   这才几天啊,看她人都瘦了一圈。   一家人陪坐了湘君好一会,最后劝走了二老后,今笙让湘君去榻上靠会,歇着。   从宫里回来后,她整个人越发的没有精神了。   看不见瀚殿下,不知道他的处境,心里就越发的闹得慌。   勉强打起精神陪着父母说了会话,现在父母一走,她靠在榻上,大颗的泪珠就掉了下来。   今笙坐她边上,抓着她的手,看她伤心,她也难过得不行,但总不能陪着她一块哭,这个时候,她不能哭,不能乱了阵脚。   “湘君,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要相信瀚殿下一定会平安的,等你生下孩子,你们就可以见面了。”   湘君拿了帕子抹眼泪,努力忍着哽咽:“我知道会很难,今笙,我真害怕,他会撑不到我回来,会死在宫里。”   “我真怕,他会抛下我和孩子。”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你只要往好的方向想,事情就会好起来,他是皇上儿子,虎毒不食子,再怎么样,皇上也不会要他的命。”   皇上不会要他的命,但别人就不一样了。   她知道,前一世,瀚殿下是死了的,但现在,她只能往好的方向说。   湘君有孕在身,她不能这样担惊受怕的活着,给了她希望,她日后的日子或许会好过一些,会觉得过得快一些。   顾湘君哭了一会,便坐了起来,问她:“今笙,你知道了吧,现在的苏大人,是阁老了。”   今笙点头:“我都知道了。”   “他取了瀚殿下舅舅的位置,成了内阁的首辅,照理说皇上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这个位置,对他应该是极为的任信的。”   今笙只能点头。   “我听说,他在朝中一个字都没有为瀚殿下求过情,我猜他也是害怕皇上会怪罪于他,不许他求情的,我能理解他的立场,但是……”   她声音渐渐又哽住:“他那么喜欢你,你能不能帮我去求求他,让他想个办法,把瀚殿下带出宫,我觉得他在宫里一点都不安全,羡殿下会想办法害死他的,我不想失去他。”   这种事情,本不该为难今笙的。   朝中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左右得了。   可眼下,除了求她,为难她,她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今笙忍住心里的悲凉,只能先答应她,她拒绝不了她,也无法拒绝。   “你放心,我会去求他的。”   “我保证,我一定会去求他。”   只是,能不能帮到她,她也不知道。   三爷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在这种事情上听她。   ~   从湘君那里回去的时候夜已深了些,今笙心情格外的沉重。   这个时候,大哥应该也已经歇下了吧?   她想找大哥商量一下,但他现在是新婚,她只能作罢,一切等到明天看见大哥的时候再与他商量一下吧。   此际,顾燕京当然没有歇息。   从外面,就听见里面又传来了嘶吼的声音。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笙儿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芊晨公主竟然给拆了。   第137章 你良心不疼吗   本来,顾燕京沐浴过后就去了书房,在那儿靠着闭目养神。   他没打算回去睡觉,两个人吵成这样子,谁有心情和她睡觉呢。   他不打算回去,公主直接过来找他了,和他说:“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歇息,你什么意思啊,你是想明天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你歇在了这儿,你是想让我在府里没面子吗?”   顾燕京便腾的站了起来,回去了。   回到屋里,抬眼就瞧见墙上挂的笙儿的那个喜结良缘的刺绣不见了,想到她之前一直站在那儿盯着看,自然就猜测到公主身上来了,直接问她:“这儿挂的东西呢?”   “我看着绣工挺好,就取下来放着了,免得时间长了脏了。”   “拿来。”他莫名的觉得不是这样子,不信她。   “你干嘛这么凶啊?我都说放起来了。”   “我让你拿来。”   “我就是不拿又怎么样?”   这么凶巴巴的和她说话,芊晨公主也又被气着了。   “你不要太过分了,那是笙儿做的,是送给我的,你最好给我交出来。”   “我就不交出来,你又怎么能怎么样。”   顾燕京不理她,转身去找。   房间就这么点大,她能塞哪儿?   他翻箱倒柜的去找,把衣柜的衣裳都扔了满地,还真在箱底找着了块布,拿出来一瞧,上面密密麻麻的针眼,写的那些个字,可不就是之前挂在墙上的那块刺绣么。   顾燕京是被气得不轻,她竟把笙儿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这个东西给拆了,这可是笙儿做了好久才做出来的。   莫名的就知道了,她这是嫉妒笙儿跟了苏大人,所以看不得笙儿的东西放在他房间里?他也没来得及细看过这刺绣,现在被她给拆了,他方仔细看了看,赫然看见下面一款小字写的还有苏清秋的表字,也就真的是什么都明白了。   转身,她瞪着芊晨公主,破口直骂:“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你才脑子有病。”芊晨公主丝毫不让。   顾燕京拿着那块布到她跟前,语气带着严厉:“你给我记着了你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苏大人这件事情,你就烂死的肚子里去吧。”说了这话,他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成亲到现在还没有圆房,但实在是没有办法和她圆房。   她这个样子,他完全没有心情圆房。   芊晨公主站着没动,她没再喊他回来,忽然也就明白过来,他原来什么都知道了。   一直以为,这是她心里的一个秘密,他不会知道的,哪晓得,他竟是一直都知道。   罢了,不回来睡就不回来睡吧。   就算回来睡,真要和她圆房,她心里也是抗拒的好么。   别人爱怎么想,随便了,反正,她是公主,谁敢小瞧了她。   第二日。   “大少爷,小姐请您过去一趟。”   在顾燕京准备出门之际,薄叶跑了过来拦她。   昨晚今笙便吩咐过了,早上早点起来,看见他就请她过来一趟。   她有话想和他说,也只能这样子,不然,指不定又要等到几时了。   顾燕京跟着来到今笙面前,她也已起了床,洗漱过后坐在屋里等他。   闭上房门,今笙和他一块坐了下来,小声和他讲:“哥,昨天我去看湘君,她的意思,想瀚殿下一块救出来,您有办法吗?”   如果哥哥有办法,便不用去求三爷了。   “瀚殿下不会同意出来的。”   “为什么不同意出来?”难道要在东宫等死吗?   “等局势稳下来,另立了太子,皇上一定会放他出来的,现在出宫,要亡命天涯吗?”   今笙抿了唇,轻声问:“如果瀚殿下知道自己最后还是会死,会继续留下来吗?”   倒不如跟着湘君远走高飞,远离皇室纷争,一家人过幸福快乐的日子。   “梦境的事情,谁知是真是假,这事,你别管了,我先走了。”   “哥。”今笙忙拽了他的胳膊,想了想,还是说:“我想跟你一块进宫,看看瀚殿下,你有办法让我见到他吗?”   “你见他作甚么?”   “我有些话想和他说。”   “你不要和他说什么,他不会听的,也不会信你的。”   “哥,不管他听不听信不信,你让我试一试,让我先见一见他。”或许,一开始就应该先从瀚殿下这里入手,而不是三爷……   如果一开始就从瀚殿下这里入手,事情或许会不一样吧。   “哥,昨天晚上湘君求我去找三爷说事,想求三爷帮忙把瀚殿下从宫里弄出来,但我想来想去,还是想求自家哥哥,我求你了,你先带我进宫一趟见见瀚殿下,他若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出宫,我再和湘君说。”   顾燕京想了想,到底是点了头:“走吧。”   今笙当下就跟着顾燕京一块出了府,进了宫。   由他跟着,一块进去见瀚殿下。   如果说这宫里还有什么人可以随便见到瀚殿下,一个便是苏大人,再一个便是顾燕京了。   这兄妹俩一早过来,瀚殿下人正靠在榻上闭着目,听见声音便慢慢睁了眼,看了过来,略有些许的诧异。   “殿下。”今笙走到他面前弯腰行礼。   现在的瀚殿下,乍一看去,竟觉得格外显老了,也许是因为胡子长出来的原因吧,也许是因为头发有些许的凌乱,他也没有梳理。   印象之中,瀚殿下从来都是气质尊贵,人瞧起来格外干净清爽的一个人。   “笙儿想要见你,有话和你说,我去外面看着。”顾燕京轻声交代一句,出去了。   “你想和我说什么?”瀚殿下瞧了她一眼,微微换了个姿势,坐了起来。   今笙站在他跟前,看着她,轻声说:“瀚殿下,昨晚我见过湘君了。”   他抿唇不语,她说:“湘君哭得很厉害,她舍不得您。”   他自然是知道的,但舍不得又能如何……   “湘君想您离开皇宫,您愿意吗?”   瀚殿下眸色微动,看了她一眼,回她:“你回去告诉她,让她不要任性,好好安胎,我们会有再见之日的。”   今笙听这话就知道他是不肯离开的,也许正像哥哥说的那样,离开皇宫后就要过亡命天涯的生活了,留下来,兴许有一天皇上会给他自由,他还有机会再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结局会是死,会连累更多的人为他死。   “瀚殿下,有件事情,我压在心里许久了,一直不敢朝人说,怕说了也没有人信,更怕惹来杀身之祸,当初只是略略的和哥哥和苏大人提及过。”   瀚殿下瞧着她,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我曾经有过一些梦境,都应验了,第一个梦境就是湘君成为了太子妃,在她还没有成为太子妃前,我便和苏大人和哥哥提及过,因为湘君被立为妃后的下一步,便是废太子,立羡殿下为太子。”   瀚殿下瞧着她,眸色之中暗沉,意味不明。   “羡殿下被立为太子后,过不多久就会登基为帝,支持您的人会采取一些行动,但所有参与的人最后都会死,您也会死,湘君也会死。”   “是苏阁老让你说这些话的吧。”   “……”这和三爷有什么关系?   “不是,是我自己央求哥哥带我来和您说的。”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也不会离开这儿,何况,我一个字都不信。”   “您也不信哥哥吗?”   “你出去吧。”   “瀚殿下,你不想陪着湘君,一家人一起生活吗?”   “我让你出去。”   “瀚殿下,这和三爷没有关系,我知道您对他有误会,我也不喜欢他那样沉默,我说这话和他没有关系,您相信我。”   “你出去让燕京进来吧。”   今笙默了一会,看他一眼,他别过脸不再看她。   转身,今笙只得走出去,和外面站着的顾燕京轻声说:“殿下要见你。”   顾燕京便走了进来,站在瀚殿下的面前,他抬眼看了他一眼,问他:“那些梦境的事情,也早和你和苏大人提及过?”   顾燕京点头,瀚殿下微微闭了一下眼,又问他:“你信她说的吗?”   “我不知道。”梦境的事情,虽说有应验的,但又觉得不一定每个都会成真。   “去年的时候,苏大人有提醒过您什么吗?”   “不记得了。”   “送她出宫吧,这事让我想想吧。”   “好。”顾燕京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门又被关上,瀚殿下就慢慢的躺了下来。   她忽然过来说这些事,他脑子里是有些乱的。   苏大人应该是有和他提过的,讲过一个刘邦的故事。   他若心狠一点,杀了羡,也就没有他今天这些变故了吧。   离开皇宫么,他默默否决了这个提议。   他怎么能够离开这里呢,离开了这里,一切便真的都成定局了。   但是……   ~   东宫之外。   “笙儿,你先回去吧,等瀚殿下有了答复,我再告诉你。”   “嗯。”今笙点了头。   “我就不送你了。”   “嗯。”   今笙转身离去,由薄叶护送她一块回去。   远远的,皇甫羡望着她离开东宫。   之前有属下来报,说都统大人一早带了他自己的妹妹去了东宫。   他心里是惊讶的,她这个时候来东宫作甚么呢?   顾湘君已经出宫了,难道是代顾湘君捎什么话给瀚殿下的吗?   若有什么话,也可以让都统大人捎过来的。   他心里想着,人也渐渐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知道他们是要出宫,他就这样一直跟着走了一路。   “小姐,好像羡殿下有跟在我们身后。”过了一会后,薄叶发现了身后有人跟着,小声和她说。   今笙依旧往前走,只是小声问了:“跟多久了?”   “应该有好一会了。”   今笙默默往前走,心里想的是:这羡殿下跟着她们作甚么?她们这马上就要出宫了,难不成他也要出宫?   “笙儿。”后面的人忽然就喊了她。   他叫她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脚下微停。   “笙儿,你怎么来了。”他从后面了过来,目光从未有过的柔和。   “羡殿下,请叫我顾家二小姐。”她郑重的纠正,不喜欢他这样的叫法,她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只有自己人才这样叫的,比如哥哥、还有三爷……   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叫,不觉得难为情么。   她虽这样说,他也不气,只是说:“好一段时间没看见你了,你又长大了。”   “……”   “每次看见你,都觉得你又不一样了,还在生长,等到了明年,就应该完全长大了吧。”   “……”说这些废话作甚么,她不想听这些。   “笙儿,你喜欢这里吗?”   “请你叫我顾小姐。”   他笑笑不语,他就要叫她笙儿,没人的时候这样叫她,她又能如何。   “二皇子,我知道你很喜欢这里,瀚殿下被废,你一定很高兴吧,毕竟,你向往这个位置已很久很久了,现在一切都成真了。”   他没有答她,只是说:“笙儿,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接到宫里来,陪着我的。”   “……”   “有时候看见你和苏大人在一起,我会很嫉妒。”   “……”   “我喜欢你很久了。”   今笙忽然想笑,冷笑。   前一世,他可是一再的拒绝她,戏弄她。   这一世,明知道她是有未婚夫的人,那人还是苏大人,他竟是对她说这样的话,是因为觉得自己马上就被立为太子了吗?便有恃无恐了?   “你记着我说的话,我早晚会接你到宫里来的。”   今笙对他冷笑:“你说这样的话,你就不怕引狼入室吗?你若真这样做,你会后悔的,不信你走着瞧吧。”扭身,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真是,气死她了。   不仅气,还莫名的有些发慌。   他当真是有恃无恐了,竟对她说了这样的话,是提前打个招呼,给她一个心理上的准备吗?   她自然早准备好了一切,但也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她匆匆离去,出了宫门,上马车之前和薄叶轻言一句:“今天这事,都烂到肚子里。”   “是。”   她抬步踩着脚踏凳子上了马车,脸色也沉了下来。   有些事情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迹,比如她与皇甫羡之间,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马车哒哒的往回而返,她靠在那儿闭了一会眸。   国安候府。   身为国安候府的大少奶奶,又是公主,竟然没有一个人朝她请安。   坐在客堂里,芊晨公主气得头疼。   明明昨天和今笙说过了,她竟是不来朝她请安。   她不来请安,旁人也不来,这一个个的,是不把她放在眼底么。   她到现在还没有圆房,就算没圆房,她也是这个府的大少奶奶,容不得旁人的不尊敬。   “把江小树给我叫过来。”她坐了一会,吩咐下去。   江小树很快就被传进来了,恭恭敬敬的行礼。   “江小树,你现在去各院传下去,从今天起,每日早上各院的小姐,都要来请安,也好方便大家一起叙下感情,免得老不走动,时间久了一家人的感情反而生疏了。”   “是。”江小树退下。   各院,不就是笙小姐和四小姐吗?   再一个便是孟田小姐,她算不得府里正儿八经的小姐,这规矩多半是给笙小姐立下的,毕竟笙小姐是府里的掌家小姐,现在大少奶奶入了府,就想给自己立威了,她不好直接开口拿笙小姐立威,故意劳动院里的小姐都去她那里请安。   江小树先去了今笙那儿,今笙不在府上,她只能把话先传达给她的婢女袭人和紫衣了,之后又去了四小姐那儿传达了公主的意思,后来又跑了孟田小姐那儿传了话。   三姑姑顾琴还没有走,听了江小树的话,待江小树离开后就和女儿说:“公主这是想在你们面前给自己立威了,田姐儿,你以后多往公主面前走动走动吧,没有坏处的。”   田姐儿正在镜前给自己选着首饰往头上戴,听她说话也就嗯了一声。   顾琴这时又说:“田姐儿,你也到了定亲的年纪了,上次府里办喜事,我倒是瞧着有几家的公子还不错,这几天我就托人,给你把亲事定下来吧。”   “娘,你先别急。”   “我能不着急么,你现在都十四岁了,看见好的就要赶紧下手了,不然,让别人抢了去了,就只要做妾的份了。”   “做妾就做妾,只要是喜欢的,做什么有什么关系。”   “你胡说什么呢,有点出息,你看人家今笙,未婚夫现在可是阁老了,内阁首辅大臣,那可是位高权重。”   “他也不差。”   “你在说谁?”   “没,我没说谁。”   顾琴觉得这事非同小可,揪着她逼问:“你给我说仔细了,他究竟是谁。”   孟田被她吓了一跳,直言:“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呀。”“一定是你听错了。”   是她听错了吗?也许吧!顾琴看她吓得不轻,谅她也不敢骗自己什么,也就放了她,只是警告:“你若是敢背着娘与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私定了终身,绝饶不了你。”   想当年她就是如此,背着家人喜欢上了孟田她爹,后来家人怎么都劝不住,她认定那人非嫁不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说日子过得去,但终究没什么前途的,她后悔了,就绝不许女儿走自己的老路子。   孟田怕她,自然忙点头: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见她答应了,顾琴也就作罢了,和她说:“行了行了,别弄了,我都出来二天了,该回去了。”   “嗯,这就好了。”   母女俩朝外一块走了出去,顾琴又一再的交代着:娘不在你身边,你多长个心眼,多结交一些小姐,对你没有坏处,有什么事情跟着笙姐儿多往外走一走。   孟田一路应着。   她们正说着,却不知前面已来了人。   这来的不是旁人,而是太傅府上的二爷,苏长渊。   随着苏长渊来到国安候府上,就遇着了从宫里回来的顾今笙。   顾今笙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看见他时也是微微一愣,便行了礼:“二爷好,您请进。”心里非议着他怎么会来府上呢。   二爷今天瞧起来格外神采,他穿了一身冰蓝上好的丝绸,上面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和雪白滚边与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他笑的时候自有一股风流公子的佻达。   跟着二爷一块来的还有一个婆子,今笙也不认识。   苏长渊便跟着她一块进了府,一边问她一句:“弟妹这是去哪了,刚从外面回来吗?”   今笙觉得有点别扭,她还没嫁过去呢,他这弟妹叫得好溜。   “是的二爷。”她含了笑,请他进了客堂。   由于府里这个时候已没有旁人,父亲不在,哥哥也不在,今笙便亲自招待他了。   请他坐了下来,奴婢上了茶水,苏长渊如实的说:“弟妹,我今天是为了孟田小姐来的。”   “为了田妹妹吗?”她有疑惑,又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我与她甚是投缘,今日便请了媒人前来提亲。”   “可是,二爷您不是已经有妻子了吗。”今笙暗暗抹了把汗。   她不想孟田嫁过去做妾……而且,最近因为朝中的事情,三爷和大哥好像意见不同,将来还指不定发生什么事情呢。   苏长渊已蹙了眉,他有妻子怎么了?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听她之音怎么好像还不满意他似的?   苏长渊有些不悦了,当初她的婚事还是他亲自来提的,现在他要朝孟田提个亲,她居然没有一句痛快话,便和她说:“弟妹,您就把孟田小姐请出来问一问,若她不愿意,我无话可说。”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田妹妹年纪还幼,您这事等回头派人给姑姑送个信,和姑姑商议过了,再回您话好吗?”   “自然是好的。”   苏长渊转而又问:“弟妹,你好像不同意?”   “好爷您想多了,我怎么可能会不同意呢,只要姑姑同意,我自然是支持的,只是不巧得很,姑姑今天刚回去,所以这事还得等上几日。”   苏长渊点了头,这也就是走个形式,只要那边点个头,形式走过了,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   两个人正说着这话,忽然就见顾琴和田姐儿一块过来了。   姑姑?她还没走?   “你不是说三姑姑已经走了吗?”苏长渊看她的眼神有了几分的不善,本就觉得她好似有意阻止似的,现在就更加肯定了。   照理说,她若是喜欢这亲事,大家也都是自己人了,不应该叫田儿出来问个话说个话的吗?她是丝毫没有喊人过来的意思。   今笙有片刻的尴尬,她真的以为姑姑走了。   昨天就说今个会走的,她算着她一准是一早起来就走了的,哪知道她还磨叽在府里。   苏长渊忽然就冷笑了一声:“弟妹,我是来提亲的,你竟然拦着连三姑姑都不给见,你的良心呢?你这样拒绝我你良心不疼吗?你能跟我三弟定亲,还是我带人来提亲的,要知道我们府上除了我就没人支持你们的婚事的,你现在是恩将仇报你知道吗?”   “……”   今笙被噎住,这根本是一码归一码的好么。   她是真以为姑姑已经走了。   重要的是,现在皇室的局势不稳,大哥和三爷立场都不一样,这个节骨眼上,她们家不能再与苏家扯上什么关系了。   不过,这种事情竟由二爷亲自出面提亲,看来太傅府上的人也是不同意的吧,估计连三爷都不看好,所以他没有办法,只好自个来了。   苏长渊已经站了起来,不想和她说什么。   “田儿。”   “二爷,二爷。”   刚出来的孟田本是陪母亲出去,要送她到门口的,忽然瞧见苏长渊从客堂里出来了,她本能的就跑过来了。   “田儿。”苏长渊也大步流星的迎着她去了。   “夫人。”苏长渊朝顾琴行了一礼。   顾琴瞧了瞧这两个人,感觉非同寻常,今笙也已经走了出来,到她旁边悄声说了句:“这苏二爷是来朝田妹妹提亲的。”   “……”顾琴一脸震惊,不敢相信。   苏长渊这时已开了口:“夫人,我带了媒人来,朝田儿提亲……”   一旁的田儿又惊又喜,一脸娇俏,害羞的垂了眸,只是,一看到母亲刀子似的眼神扫过来,顿时吓得缩了缩。   顾琴扫了一眼一旁的女儿,这个死丫头,刚才和她说没有,现在就有人上门提亲了?而且还是一位有着几十位小妾的男人上门提亲。   顾琴只觉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脸色一会黑一会白的。   这人是苏阁老的二哥,虽然太傅家是好,但进去给这个人当不知道是多少位小妾的角色,这就没什么好的了。   压下心里的那股子怒气,她还是勉强笑了笑,说:“这件事情,等我们商议好了,再回复你吧。”   见着了孟田的母亲,苏长渊也就应了:“好的,我等夫人的消息。”再看孟田一眼,忽然就问了她一句:“田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孟田本有的回应。   顾琴顿时气得肝肠寸断,这个没羞耻的丫头,怎么敢说这种话,她还没同意呢。   “夫人,那我就告辞了。”他弯了一下腰,要走。   “二爷,我送送你。”孟田赶紧要跟着往外走,被顾琴一把拽了回来。   顾琴直接把人往屋里拽了,人才刚进去,论起拳头就往孟田身上一阵打。   “啊,娘,别打了,疼……”孟田被打得直叫。   “……”还没走远的苏长渊停了下来,里面的声音他是听见了,怎么感觉这三姑姑好像不同意似的?若是同意,用得着他前脚还没离开,后面就打起田儿来了吗?   他没想到,竟有人会不同意女儿嫁他,毕竟太傅府上是多少女子都眼巴巴的想要嫁进来的,再则,这顾琴家的情况他也是清楚的,再普通不过的人家,能巴上太傅家,也是她们祖上烧高香了,她竟然不同意。   “你个没脑子的死丫头,你怎么敢背着我和这种人认识?我告诉我不会同意的。”顾琴一边打她,一边骂着一边数落着。   今笙跟着进去了,也不拦着。   这田儿都当着她们的面答应说愿意了,看来这俩人是早就认识了。   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认识了,这么久了,她居然还只字未提,这保密工作做得是真不错。   顾琴吼功震天,苏长渊自然是听见了,就听她在里面直骂:“你个死丫头,你知道这苏二爷在府上有几十个姨娘吗?你嫁过去,还有你好日子过吗?他这个人一看就是风流的,长了一双的桃花眼,最会招惹女人了,他看中的不过是你的年幼,就你这笨嘴笨舌的,你真要跟了他,过不几天,他就烦了你。”   苏长渊只觉得眼皮直跳,他有府上有几十个姨娘吗?他娘的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   今笙站在一旁看着,孟田委屈的直叫:“娘,你不要听外人瞎说,二爷没有那么多姨娘,就几个,几个而已。”   “几个而已?你还觉得这很少吗?你爹娶了我,一个姨娘都没有,他这一生就我一个妻子,你怎么敢这么没有出息,京城那么多男人,你偏和这种男人混一块去了,你瞧瞧你这全身上下,哪点像我?啊?”   苏长渊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声这么差。   这种男人,他是哪种男人?   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他的?他还真不知道,毕竟没人会指着他的鼻子当着他的面议论他。   孟田被吼得直哆嗦,她母亲是真凶,不是假凶。   顾琴伸手就又拿了桌前的鸡毛掸子往她身上打,孟田吓得拨腿就跑,围着桌子转,就听她母亲一边追一边骂:“死丫头,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居然敢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你存心是想气死我不成?你跟着你笙姐姐,怎么就没学学她,你看人家选男人的眼光,你再看看你自己,你丢人不……”   孟田被骂得都快要哭了,弱弱的叫:“娘,您就成全我吧,求您了。”   “我不会成全你的,你这个死丫,除非我死。”   “不成全也没用了,田儿已经是我的人了。”冷不丁的,苏长渊人又折了回来,声音扬了过来,人大步流星的走到孟田身边,把她护了过来,伸手就揽了她在自己跟前。   孟田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朝她眨了一下凤眼,说:“别怕,田儿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会负责的。”   “我今天就是专门为这事来的,没想到夫人看不上我,不合夫人的心意,让夫人失望了,我也深感抱谦,但我和田儿生米已煮成熟饭,还望夫人成全。”   这真是晴天霹雳啊!说什么生米已煮成熟饭……   第138章 三爷很爱你   “你这个死丫头怎么敢这么下贱。”顾琴扑上去要打孟田,还没成亲她就敢与人生米煮成主熟饭,令她立刻处于被动的位置上了。   苏长渊把她给护在身边说:“夫人,您要打就打我吧。”   顾琴气得胸疼,欲哭无泪:“太傅府上的二爷,我可不敢打。”但自己的女儿,还是要教训的。   今笙这时默默的走过来拽着她轻声说:“姑姑,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吧。”   都说成这样子了,孟田又一心向着这个人,生米煮成熟饭啊!   她默默的瞧了一眼孟田,怎么就让她跟苏二爷好上了呢。   孟田垂着脑袋跟在苏二爷旁边,不敢朝她们靠过来,不然顾琴准得打她。   ~   顾琴被她拽过坐下来,缓了口气,因为气在头上,多少失去了一些理智,忽然就问了一句:“我说笙姐儿,该不是你串通了他们,让他们好上的吧?”   她是苏大人未过门的媳妇,平日里有来有往,若不是她给制造了机会,她的田姐儿哪来的机会与这位苏二爷好上。   “不是我……”今笙忙辩解一句。   “弟妹,你做了好事就别不承认了,我与田儿还得感谢你呢。”   “……”今笙猛然瞧向这位苏二爷,他眸中含了笑,报复之笑。   她们的婚事,他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的,她倒好,居然恩将仇报,刚才田儿被教训,她一句话不说,现在他来了,她才又假装好人装模作样的拽安抚了这位三姑姑。   三弟这个未过门的媳妇,心思不简单啊!   既然她也没安什么好心,他也得在她脚前放点绊脚石不是。   今笙默默的看她一眼,再看姑姑,她已经气得拿眼直瞪她,信以为真了。   “你怎么就把我田姐儿往火坑里推。”   “……”怎么嫁给他就成了往火坑里推了?   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是这么不招人喜欢啊!   今笙赶紧解释:“姑姑,不是我,不管我的事,二爷是逗您呢,您别信。”   顾琴一肚子气,瞪了一眼缩在苏二爷身边的女儿,她是恨铁不成钢啊!   本想再教训女儿的,但苏长渊站在这儿不走了,她反而不好在人前继续打她。   今笙便说:“二爷,你们的事情我姑姑都知道了,要不您先回去等着,等我姑姑想好了,再派人给您传个话,您看如何?”   她现在倒是会说人话了,苏长渊看了一眼不安的孟田,说了句:“弟妹,三姑姑正在气头上,打起人来恐怕没有轻重,你在一旁多拦着点,别顾光着看好戏了。”   走,他肯定是要走的。   三姑姑这气,不消是不成的了。   顾今笙被他说得眼皮直跳,她怎么就成了看好戏了,三姑姑教育女儿不应该吗?   “夫人,我告辞了,您对田儿手下留情些,毕竟她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您要是不小心打坏了,会很麻烦的。”   苏长渊放下这话,走了,顾琴气得脸色发青,猛地喝了口茶。   确定苏长渊这次是真走了,顾琴才又重新审问她:“田姐儿,你给我如实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瞎说一句,撕烂你的嘴。”   孟田还是惧怕她母亲的,在她的震压下,小声的说:“我与二爷是过年的时候认识的,娘你那次也在的。”   那几日跟着母亲一块拜年,以及后来上灯节,多次出去都有遇着苏长渊,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联系上了,苏长渊对她有意,虽然知道他有妻子,她还是动心的。   顾琴气得抚额,头疼啊!   缓了口气,这才看向今笙,问她:“笙姐儿,你说这事怎么办?”   今笙回她:“能怎么办啊,田儿要嫁,二爷要娶,不答应成吗?都闹成这样子了。”她又打量了孟田一眼,说:“田妹妹,平日里看你不言不语,不曾想到这胆子还挺肥呢,竟和二爷好上了,他身边那么多妾室,你就不怕嫁过去让人生吞活剥了吗?”   孟田小声说:“将来笙姐姐也是要嫁过去的,有笙姐姐和我在一块,我知道笙姐姐一定会护着我帮着我的,我不怕。”   今笙自嘲一句:“你倒是瞧得起你笙姐姐。”   “人家笙姐儿嫁过去是做正室,你是做妾,这能一样吗?”顾琴气得大声吼她。   孟田被她吼得缩了一下肩膀,今笙便说:“如果你非他不可,我们也没有办法,不过,你还小我一岁呢,我成亲的日子都还要等个二年,你也等两年后再嫁吧。”   孟田抿唇:“只要你们同意就好。”   今笙便笑了笑,说:“田妹妹,事关女子的清白,你说句实话,你和二爷真的生米煮成了熟饭?”   田儿犹豫了一会,还是轻轻摇了头,小声说:“没有。”那只是二爷的权宜之计,不那样说她们就没完没了不同意。   今笙笑笑,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子,孟田还没胆量做出那样的事情。   “姑姑,先这样子吧,兴许两年后田姐儿就嫌他老了年纪大了,看不上他了呢?到时再退亲给田姐儿说一门好的亲事。”   这当然就是一种说辞,也是照顾一下顾琴的面子。   两个人都偷偷的好上了,不同意,怎么办呢。   而且,两年之后,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兴许这亲事还真成不了,就如她和三爷一般,兴许,到时候也跟着散了也不一定。   顾琴只能咽下这口气,瞪了一眼孟田:“就你这眼架,真不像我女儿。”   孟田心里不以为然,她明明就像她。   “非要闹着当人小妾,将来吃了亏,也只能你自己受着了,没人帮得了你。”   孟田不语,反正,她就是喜欢那个人。   因为孟田的事搞了一肚子气,本来顾琴也是要走的,现在又耽误了半天,叹了口气,她只能对今笙说:“笙姐儿,我不在这蠢丫头身边,以后你可以多关照着她点,虽然是为妾,也不能让她们亏待我们田姐儿,该给的定金礼金到时候一个银子都不能少,你和太傅府上的人熟些,中间多说着一些。”   今笙暗暗抹汗,这种事情她岂能做得了主,但眼下也只能先应着:“还要等两年才嫁呢,姑姑且莫先想太多。”   孟琴点点头,和她说:“先这样子吧,你以后看严实了这蠢丫头,不许她偷偷去见那人。”   “嗯。”她只能先答应下来。   “唉,我先回去了,家里事情多着呢,我也出来好几天了。”   “姑姑我送送你。”今笙起来送她。   顾琴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别送了,你一会带田姐儿去公主那边吧,她刚派人过来传话了,以后各院的小姐都要到她那里请安,人家现在是府上的大少奶奶了,又贵为公主,你们且不可怠慢了。”   “我这就带田妹妹过去。”   送走了顾琴,今笙扭身回来,孟田怯怯的看她一眼。   “田妹妹,跟我去给公主请安吧。”今笙离去,孟田立刻跟着她一块去了。   孟田跟在她身边默不作声,今笙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念她一句:“你说你是怎么想的?就算那二他长得玉树临风,但也改变不了他有好几个妾的事实,过去给人当小妾,万一再他的正室刁难,这日子能舒心吗?”   孟田抿唇不语,这些事她当然也想过,可她就是喜欢这个人了。   她不语,今笙也不再说什么,去了公主面前。   带着孟田一块过去的时候就见四小姐顾若圆已经在了,谢姨娘也陪坐在一旁。   两个人正陪公主说着话,公主坐在上座,磕了瓜子,母女俩坐下座,跟着吃着瓜子,果仁的。乍见这俩人姗姗而来,谢姨娘便笑着说:“笙小姐,你们怎么才过来呀,公主可是等了你们好一会了。”   今笙便对芊晨公主行了一礼:“见过嫂嫂。”   “一早就跟哥哥出去了一趟,这会才刚回来,所以才耽误了给公主请安的时辰。”   她既然说是跟了都统大人一块出去了,公主也就问了句:“去哪了?”   “去了宫里一趟。”   既然是去宫里,多半是去看望湘君了,她也就不再多问什么了。   现在的太子被妃,太子妃跟着一块被软禁在东宫,这在民间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四小姐母女自然也是清楚的。   “既然你现在回来了,下午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过来给我把府里的事情都说一说,还有仓库的钥匙,也给我配一把。”   “好。”   “没什么事了,你就先回去歇着吧。”   “好。”今笙便弯腰行了礼,退下。   “田妹妹,你没事就坐这儿陪我说会话吧。”   “是。”孟田应下。   ~   这事之后,到了傍晚,顾燕京也就回来了。   他回来后便直接来到了顾今笙,坐在她旁边和她轻声讲:“瀚殿下说了,让你去给苏大人通个信,带他出宫吧。”   今笙听这话想了想,问了句:“一定要求苏大人吗?哥哥没有别的法子吗?”   “禁军都归我管,我现在不方便插手。”   “这是殿下的意思,你照做便是了。”   “殿下这是想要试探三爷吗?”   “不要多问,照做便是。”女孩子有时候太聪明了果然也不是好事,她竟是猜到这一层来了。   的确,是刻意的试探。   殿下就是想看一看,三爷现在还愿意为他做事不。   “好吧。”今笙只能答应下来。   “你现在就去吧,苏大人差不多也该回府了。”   “好。”她只能答应下来。   一边是哥哥,一边是湘君……很自然的,她会选择听哥哥和湘君的话。   她答应了,顾燕京也就回去了。   “薄叶,去备马车,我们一会去找三爷。”今笙吩咐了一声,自己进去换了件衣裳,便带着薄叶出发了。   来到太傅府上,由于是三爷的未婚妻,她顺利的进了太傅府上,来到了锦墨居。   “笙小姐,您到里面稍坐一会,三爷正在沐浴。”万青领她在客堂坐下,奴婢上了茶水点心侍候。   今笙没吃什么,心里有点乱。   明知道是一种试探,她还是要帮着一块去试探三爷。   如果三爷知道被试探了,会不会不高兴?   应该会的吧……明知道会,她还是要这么做。   过了一会,万青来喊她。   “笙小姐,三爷请您过去。”   今笙便跟着万青一块去了,是被请到了三爷屋里了。   他刚刚沐浴过,整个人瞧起来越发的清爽迷人了。   锦袍穿在身上有些松垮,因为腰带系得甚是随意。   今笙走了进来,门被他从身后关上,她还没回过身来,他便欺身上来,从身后搂了她,亲吻她。   今笙便默默的仰了颈项,由着他肆意的亲了一番,最后她便落坐在了他的怀中,一块滚到床榻上去了。   “三爷。”她双臂挂在他的颈项上,喊他,声音透着一些的软糯,听起来多半像撒娇。   他嗯了一声,又细细的啄在她唇上。   “三爷,我昨天见到湘君了。”她小声说。   “嗯。”他知道,她出宫了。   “她昨天哭了好久,又求了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啊。”他翻身躺在她旁边,单手支撑着脑袋,看着她,听她说,时偶回应她一两声。   今笙也翻了身,面对着他,和他说:“她想瀚殿下也跟她一样,能从宫出来,但这是不可能的,外面那么多禁军看守着。”   “三爷,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你帮帮湘君吧。”   “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她有问过瀚的意思?瀚殿下愿意出来吗?”   今笙点头:“我今天特意跟哥哥进了宫,见过瀚殿下,问过他了,他愿意出来。”   “本来这事是不需要求三爷的,哥哥也可以办成,但三爷你是知道的,那些禁军都是听从哥哥的调遣,如果是哥哥把人给弄出宫,皇上会查到哥哥的头上,就麻烦了,但三爷你不一样的,皇上信任您,您去看看瀚殿下,若是想个办法把人从里面给调包,是不会有怀疑你的,再怎么追查,也查不到您这里。”   计策都为他想好了,想得果然是周到。   他忽然就低笑了笑,答她:“好,明天我先去见见瀚殿下。”   “谢谢三爷。”   “爷不要口头上的谢,好好想想,要怎么谢?”   “……”她就是客气客气,她能怎么谢他?   “三爷,你又不缺少什么,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   “你有……”   “……”   “把你给爷吧……”他忽然翻身上来。   莫名的,她就没有抗拒,反伸了手,往他衣袍里伸了。   “……”   “笙儿,你这样会惹出事的。”他轻声警告,语气却柔得不得了。   她眉眼里便含了笑,出事就出事吧,她忽然想这样子了。   ~   “三弟,三弟。”外面忽然传来了喊声,榻上的两个人动作都停了下来,今笙忙把人给推开了。   门哗啦一声就推开了,万青都没来得及拦住。   苏长离已经从榻上起了身,身后的帐子同时被合上了,今笙吓出一身冷汗。   一听就是二爷的声音。   “二哥,怎么了。”苏长离一边过去一边问,苏长渊已经坐下来了,和他讲开了。   “三弟,你这个未过门的媳妇,真的太没良心了。”   “当初你要去提亲的时候,咱们全家上下可都是反对的,就二哥一个人同意了,对不对。”   苏长离只能点头,说:“咱们出去说。”   “出去去哪说?就这说,今天咱哥俩一块喝杯酒。”他心里现在是一肚子气,直接喊了人:“去准备酒菜过来。”外面侍立的婢女立刻去办这事了。   “……”   “我今天也去国安候府提亲了。”他继续把这事给说了。   “谁知道一进门就遇着你那个媳妇了,她嘴上说得可好听了,事实上是暗中拦着,明明三姑姑还在府上没有走,她非说三姑姑人已经回去了,等过些天商议好了再给我回个话,这说谎遭雷劈啊……她正说着,三姑姑就带着田儿一块过来了。”   “……”   二爷对她的误会不浅啊,今笙有些坐不住了,不然一会指不定要怎么和三爷说她坏话,她忙起了身,扒开帐子出来了。   “二爷,您听我说,我当时真的以为三姑姑已经走了,不信您可以去府里再问问旁人,昨天三姑姑就是打算今个要走的,我一大早出了门,你回来的时候我也刚好回府,我盘算着这个时间三姑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才会有这么一说,这真的只是个误会。”   “……”苏长渊看着她,她倒是振振有词。   他又看了看苏长离,怎么屋里还藏了个人,难怪刚才要他出去说。   今笙这样解释了,苏长离也就说:“二爷,笙儿一准不是故意的,你肯定误会她了,您当初去提亲,我和笙儿感激您还来不及呢,是吧笙儿?”   今笙忙点头:“当然,二爷,您真的误会我了,您别为这事生气了。”   “就算是在这事误会你了,你那三姑姑在背后都把我都骂成垃圾了,也没见你为我说一句好话,解释半句。”   “三姑姑只是一时生气,她气过骂过也就过去了,不会放在心上的。”   苏长渊冷笑,和苏长离说:“跟了我就这么委屈田儿了?那三姑姑那是死活不同意,追着田儿一阵打骂,我在你们心里就这么差?”   “没有没有,二爷你很好的,我三姑姑在您走后气就消了,也同意了您和田儿的事了。”   今笙这么说了,他稍微消了些气:“当真?”   “千真万确。”   “这还差不多,过两天我就去把定金下了,把日子定下来。”   今笙忙说:“三姑姑已经回去了,定金可以先下了,但成亲的日子还要再等一等,我三姑姑的意思是说,田妹妹现在还小,比我还小一岁,总不能嫁到我前头去。”   “你的意思是说,我还要等两年?等你们俩成了亲,我才能把田儿娶回来?”   今笙忙点头:“三姑姑是这个意思,二爷您若是真心喜欢田妹妹,再等两年总是可以的吧。”   “……”   苏长离笑了一下,说:“二哥,你和笙儿说这些也没有用,她毕竟只是孟小姐的表姐,她自己还只是个孩子,哪里做得了孟小姐的主,这事你回头还是去和三姑姑商量去。”   但三姑姑已经走了,再去找三姑姑商量,就要跑她老家去了。   今笙忙跟着点头:“是的二爷,到时候您派人去找三姑姑就成了,定金方面,您只要多出些定金,三姑姑还是会高兴的。”又补充一句:“三姑姑难免会拿您和三爷比较的,您不要在定金上亏着田妹妹了,三姑姑也就没话好说了。”   苏长渊不由得冷哼了一声:“你的意思就是说,让我到时定金各方面和三弟一样多呗?”   “三弟你瞧见没,这顾家之女个个是个刁钻的。”   “……”   苏长离说:“人家孟小姐还年幼,你大人家那么多岁数,多出些定金也是应该的。”   “……”怎么说得好像他很老似的?   “我不就大她十岁吗?很老吗?”许多女子为了权为了钱最后还不是嫁给一个可以当自己父亲甚至爷爷的人,三弟这话真是莫名的让人不爽啊!   今笙看了看两个人,觉得自己应该回去了,今天这里不适合她来。   “三爷,二爷,你们先聊着,我先回去了。”   “笙儿,我们已经聊完了。”苏长离拽了她的手:“我还没吃呢,一会你陪我吃点。”   “……”苏长渊瞧了瞧这两个人,这里是不需要他了是吧?   “二哥,我们改天再喝酒。”   “好,我去找田儿聊聊。”苏长渊站了起来,还刻意说了这么一句话。   今笙只觉得眼皮突突的跳,姑姑走前是有交代过她的,让她一定看着田儿。   二爷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要是让他有事没事的去找田妹妹,搞不好还不到成亲之日,两个人真的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三爷,我先回去了。”   “我还有事,我改天再来看您。”她挣了挣手,想走。   “不行,爷好几天没见着你了。”他稍微用了些力,便把她拽到自己怀里了。   “三爷……”她低声叫,他吻了上来,和她低声说:“一会吃过了,继续刚才的事。”   “不要。”她现在又不想了。   “爷要……”   “……”   ~   那厢,苏长渊是真的打算去的了。   人还没走出门,就听见传来一声吼他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一位贵气的妇人匆匆跑了过来,在她的眸中,有一些的戾气,她气急败坏的喊他:“你还真去人家那里提亲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妻子,你已经娶了九房姨娘了,你还要娶多少姨娘才满意?”   “姨娘再多,也没有一个能下出蛋的。”扔下这一句话,他扬长而去了。   他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成亲四年,有一位妻子,九房姨娘,几个人没有一个能下蛋的,倒不是说不会下蛋,个个都有下过蛋,就是没下出来过。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今笙陪了三爷又吃了些东西后,被她抱到了榻上磨蹭了一会。   上次从她屋里离开后,中间两个人便再无见面。   她今天忽然上门,不论目的是什么,还是让他觉得愉快了不少。尤其是现在,由着他蹂躏一番,她哼出声,也不抗拒了。   她不抗拒,他越发的得寸进尺了。   结束的时候,今笙觉得自己全身都像没骨头似的,软了。   虽然三爷一直保留着最后的底线,可该做不该做的,他还是做了一遍了。   天渐渐晚了些,今笙缓了一会,脸埋在他怀里和他说:“三爷,我要回去了。”   “嗯,爷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爷想送你。”   今笙便作罢了,起了身,整理好衣衫,两个人一块出去了。   马车一路哒哒往回而返,坐在马车里,谁也没有再说话,她安静的坐在他旁边,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手被他握住,十指扣在一块。   马车停在国安候府前的时候,她轻声说了句:“三爷,我走了。”   苏长离便伸手扳过她的脑袋,在她唇上亲了一会,和她说了句:“去吧。”她今天乖得要命,不论他做什么,她都不拒绝,如果不是他自己把持着,就是要了她,看样子她今天也不拒绝的。   乖得非同寻常,甚至还配合了他不该有的要求,让他压抑了这么久的邪火,给舒解了。   自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今笙便下马车,望着三爷的马车消失,这才对薄叶说:“去看看湘君。”   她总要把消息带给湘君的,她在家里等着,内心一定是急的。   两个人来看湘君,这个时间,她自然是没歇下的。   一个人待在府上,没有瀚殿下的消息,她也难以入睡,常常半夜就惊醒过来,发现瀚死了,她自己也死了。   今笙这个时候忽然来了,她本在榻上靠着,便高兴的坐了起来,迎她。   想来是带来好消息给她了。   “笙妹妹。”她高兴的跑了过去。   “你快到榻上靠一靠。”   “我都靠一天了。”   两个人便在桌边坐了下来,湘君抬手给她倒了茶,看了她一眼,莫名的看出了些许的异样,她嘴唇有些肿起来了似的。   她又莫名的知道了那是什么,有瀚殿下在一起的时候,第二天醒过来,通常也会看见自己的嘴唇有些肿,还有身上,到处是他弄出来的痕迹。   “你刚从苏大人那里回来吗?”她噙了笑,问她。   今笙脸上便有此女娇俏了,问她:“你怎么知道?”   湘君便笑了一下,伸手把她颈下的衣裳拉了拉,噗的就笑了。   “上面都是苏大人留下的印子。”   “……”她是过来人了,果然是懂得多,今笙有些窘,忙转开了这个话题。   “三爷答应了,只要瀚殿下愿意出来。”   提到这个,湘君便有些忧心了,轻声说:“但愿他能念在我和孩子的份上,就乐意出来了。”   又和她说:“看得出来,苏大人是真爱你的,他都愿意为你去冒险这样的事情,甚至是可能会丢了他官职或者性命的事情,搞不好还会连累到他的家族,他一定是极爱你的,才会为你做这件事情,你是有福气的。”   今笙心里微动。   “我是自私的,我不该让你为这事去求苏大人的。”   “我也知道,他虽有自己不得已的难处,但心里也是有瀚殿下的。”   “这件事情若成就成,不成便是命中注定了,以后我不再为瀚殿下的事为难你了,你也不用为难他了,我希望你以后能够幸福。”   “你别这么说,我没有为难,真的,一点都不为难。”   湘君便低声笑了一下,说:“好,咱们先不说这事了,就等消息吧。”   “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这两天你有时间就多来陪陪我吧,不然,我怕以后我没有多少时间能看见你了。”   “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你要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   湘君点头:“嗯,我相信,一切都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也要相信,你和瀚殿下,也一定会长长久久的,你们在一起后,便不会再分开了。”   “嗯,我都相信。”只有这样相信,给自己希望,给自己盼望,有了盼头,才有希望,才有更大的勇气走下去吧。   她忽然就又低声笑笑,说:“看得出来,你比我坚强,你是真坚强。”许多时候发,她的坚强却是一种伪装。   今笙说:“为母则刚,为了你和瀚殿下的孩子,你也会更坚强的,瀚殿下要你离开宫,为的就是保留他的血脉,你一定可以把孩子养育成人的。”   她的坚强,是用太多的苦难换来的。   她不坚强,谁给她依靠呢。   ------题外话------   各位女王们早上好。不知不觉快七十万字了,跟我走到现在的都是好宝宝哈,都是美美哒的小仙女。   看到这文在书城有推荐哈O(∩_∩)O哈!也依旧看到有读者讨论女主太弱重生有什么意义?   这文就是宅斗,女主即使是重生,也不能颠覆天下的O(∩_∩)O哈!,她就是一个普通女子,就在宅院里待着,基本上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个年代。   现在写到前世的事情了,女主也仅知道前世发生的一些事情,能做的是提醒、防备前世的事情再重演。但她没能力阻止政变哈,她是普通人啊普通人。不能覆天下啊真的不能啊。   推荐我的《残情王爷的嫡妃》女主可以颠覆天下的穿越文哈,当年看的人还不少哈。   第139章 留瀚一命   夜已深了。   国安候府,芊晨公主靠要榻上坐着。   这顾燕京还真不回来睡觉了?   倒不是她想和他睡觉,但如果他人整天不往她房里来,久了这会传出许多闲话的,她还怎么在府上立威,背后指不定要让旁人怎么笑话她呢。   在榻上翻了个身,她都困死了。   罢了,不回就不回来,她才懒得请他呢。   每次都请他回来,他还要自作多情的以为她喜欢他,或是怕被他冷落呢。   翻了个身,她躺下睡了。   他要真有种,永远不要回来才好,到如今还没和她圆房,到时候传到父皇耳朵里,看他怎么交代。   心里打定了主意,她也就闭了会眼睛,酝酿起睡眠了。   第二日。   府里的人也陆续有了动静,奴婢们先起来打扫院子,江小树也起了床,洗了把脸,来到院中,打扫院子,扫地。   她又恢复了打扫院子的生活,天蒙蒙亮,就要起来把院子清理干净。   “我就说吧,只要公主到了府上,她得意不几天了,看吧,她又开始扫院子了。”   不远处,两个奴婢悄声议论着,这本来是她们的活,现在又给江小树了。   两个人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朝江小树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小树妹妹么,你不是在大少爷屋里侍候来着吗,怎么现在又跑来扫院子了。”两个奴婢阴阳怪气的来到她跟前调笑。   江小树手里活并没有停,她用力扫了一把,两个人赶紧往后闪,被她扫了一身的灰尘。   “两位姐姐,您可远着点,这里灰多,扬到你身上就不好了。”   两个人奴婢一个叫如意,一个叫翠花,都有十六岁了,在这院子里也侍候了好几年,一直都是在院子里打扫的,干一些粗活。   两个人五官都是端正的,浓眉大眼。   她们在府里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粗使丫头,这江小树才来多义呀,就在大少爷身边侍候了,整天什么活也不干,是个奴婢都会眼红的。   现在她落难了,一个个的当然是要落井下石了,不落井下石一番,能解气么。   两个婢女往后躲了躲,免得她真把尘土扬到她们身上来。   叫如意的婢女身量稍高些,高出江小树一个脑袋,她往后退了退,冷笑着说:“小树妹妹,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很不高兴呀?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你可以和姐姐说,咱们都是做婢女的,你和姐姐说,姐姐虽帮不了你什么,但至少不会闷在心里,把人闷坏了。”   江小树闷头扫地,她真不想搭理这两个贱人。   看她被主子欺负,她们当然高兴了,她理解她们幸灾乐祸。   人嘛,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的。   江小树不理她们,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使了个眼色,翠花也跟着说,她个子稍微矮了一些,但还是比江小树高些的。   “小树妹妹,你瞧你细皮嫩肉的,现在让你干这话,我看着都心疼,你看这扫把,你都快拿不动了,不如你去和大少爷求个情,兴许大少爷为你说说情,也就免了你干这么又累又脏的活了。”   江小树冷笑,当她傻吗?   “两位姐姐,你们这么关心我,我真是受宠若惊。”她一边说着一边吃力的扫着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咱们生来就是做丫头的,能有活干就不错了,何况在府里还有得吃有得喝,若是再挑三捡四的,就真是不识好歹了,人嘛,一定要学会知足。”   “……”   “俗话说得好,知足常乐。”   “不是还有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吗?”   “我就是个粗使丫头,不论在什么环境下都可以生存,端茶倒水也好,洗衣扫地也罢,不管做哪一样,都改变不了做丫头的事实,我觉得吧,虽然丫头也分个三六九等,我个人觉得吧,都没什么不一样,再上等的丫头,那也是丫头。”   “既然都是丫头,做什么活有什么关系吗?”   “……”两个婢女面面相觑一眼,她们才说上两句,她不说便罢,一说竟是说了一大串,听起来还头头是道。   两个人勉强笑笑,一时之间竟是接不是她的话。   “两位姐姐,我们都是做婢女的,又都是女人,女人的命本来就够苦了,再做婢女就更苦了,你说这女人何苦要为难女人呢?婢女何苦要为难婢女呢。”   “你说什么呢,谁为难你了。”翠花有些尴尬的接了这话,完全跟不上她的思维,她这张嘴,可真是能说会道,还一套一套的,完全没法往下接。   高个子如意也忙咐和说:“就是就是。”   “两位姐姐,我先扫地了,等扫完地,再和两位姐姐说道说道。”   “你忙吧。”如意忙拽着翠花一块走了。   本想取笑她,或者怂恿着她,让她去找大少爷求情,不干这活了,哪想到被她说道了半天。   两个人拿不上话来回她,也觉得没意思,自然是忙离开了。   不远处,顾燕京从游廊那边走了过来。   “大少爷早。”江小树看见她,本能的行了礼,他大步流星的离去了,没搭理她。   他的护卫林枫紧跟着他一块去了,走出院子的时候悄声说了句:“江小树倒是想得挺开。”   顾燕京回了句:“她那是没办法。”没有办法想不开她能怎么办。   林枫说:“看起来生命力挺顽强。”   “不顽强,她舍得去死么。”   “……”好吧,林枫只好闭嘴,燕爷提到江小树就没好话,明明前几天还为了江小树和公主吵架来着。   看来,燕爷多半是被公主给震住了,现在都不为江小树说话了。   顾燕京嘴上没好话,心里也不得不说一句:这死丫头骗子,还挺会自我开导。   毕竟,她年纪不大,遇到这样的变故,能这样想,就是一个成年人,有时候也不一定能这样想得开。   的确,江小树是一个内心足够强大,又足够乐观的人。   她不强大,不乐观,难不成天天要愁眉苦脸。   说白了,她就是想得开。   从来就没有往高处攀爬过,现在依旧打扫院子,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   东宫。   天又亮起,一天又过去了。   外面,传来了声响。   “苏阁老。”   之后,是开门锁的声音。   苏长离过来了,门被打开,他又关上了门,回身之际,眼前一个暗影就压了过来,他的颈项上被瀚殿下的手臂有力的抓住,仿若只要他一用力,他的脖子便会被折断似的。   “你干嘛不躲。”瀚殿下到底是没有拧断他的脖子,反问了一句。   他抬了手,轻轻推开了他捏在脖子上的手。   “躲不过。”   “少装了。”   他还不了解他么,他们自幼一块读书,骑马射箭练武,苏长离又有哪样不如他。   苏长离瞧了他一眼,他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太子妃不在你身边,你脸都不想洗了。”   “她已经不是太子妃了。”瀚殿下转身在榻上坐了下来。   苏长离走到他跟前,和他说:“你想离开这里吗?”   “想啊,你有办法啊?”   “有啊,我身边有个画妆师,画妆技术不错,随便在脸上一画,便能以假乱真,画出另一张脸来,到时候把你从这里带出去,完全没问题。”   “那你安排一下吧。”   “好。”   瀚殿下瞧了他一眼:“你现在可是苏阁老了,你就不怕被父皇查出来,革了你的职,治你的罪?”   “后面的事情,你不要管了,一时半会,没有人会觉察出来,你只管出去便是,带着太子妃,远走高飞,暂时先找个地方隐居起来。”   瀚殿下忽然就低声笑了一下。   “想法不错,你了解我,应该知道我不会离开的,让她不要再想其它。”   “你不要急着说不离开,你再考虑考虑,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你再给我答案。”   他微微闭了眼,再次睁开时说:“苏清秋,时机成熟之际,你去跟父皇求个情,母后那边让她不要再去说什么了,免得说得越多,父皇越烦她,你去让父皇放我自由,他若还顾念父子之情,他会放我的,别的事情都不要做了。”   “好。”   “出去吧,以后没事,少往这里来,免得父皇见你们常来,反而不悦。”   “好。”苏长离应了一声,这才弯腰行了一礼,退下。   ~   瀚殿下抿唇不语,他怎么能够离开呢。   离开了,便如了羡的意了。   他不能让他如了这个意,他费尽心机想得到这一切,不惜毁了他……   从今以后,他与他势不两立。   一旦离开这个地方,便等于成全了他。   先前答应离开,要见苏大人,的确是一种刻意的试探。   他想看看,苏大人还能为他做些什么,还愿意为他做些什么。   现在,他知道答案了。   至少,他是愿意冒险送他出宫的。   若有一天他真愿意为他朝父皇开口求这个情……   他再等那一天,不会太久了。   ~   宸宫。   龙案前,皇上软靠在那里,瞧着进来的苏长离。   苏长离行了一礼。   “见过瀚了。”皇上问他。   “是的,刚去看过他了。”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皇上的眼睛,瀚就在那里,也无法隐瞒。   “听说昨天,你未婚妻也去过看瀚了?她去看瀚作甚么?”   “也许是托了她表姐的话,前去安慰他几句的吧。”   “他现在怎么样了。”   “忽然发生这样的变故,自然是不会太好受,现在看他还算平静,也许是想着,早晚有一天,皇上会放了他吧,毕竟,虎毒不食子,何况瀚殿下本身也是无辜的。”   皇上便挑了眉:“你这是在为他求情吗?”   什么虎毒不食子,什么瀚殿下是无辜的,话里话外,听着乍就别扭呢。   “皇上向来英明神武,没有什么事能逃过您的眼睛。”   皇上默了一会后:“若不废瀚,曲氏一族早晚要乱了朝纲,比起瀚,朕更放心的是羡,朕要立羡为太子。”   “你有什么想法?”   “大局已定,臣自当维护朝局安稳,别无它想。”   皇上点头,这样甚好:“曲氏一族那帮老家伙到现在还不肯死心,每天上朝都在烦朕,真是拎不清状况,以后他们的奏折,不要再呈上来。”免得看着心烦。   “是。”   “还是苏爱卿甚得朕心啊……”知道他的决定不可扭转,便闭嘴不言,知他心,顺他心,也便合了他心。   从皇上面前告退,苏长离出了宸宫。   过了片时,他来到内阁。   “苏阁老。”里面有几位大臣正在低声说着什么,忽然看见穿着蟒服衣袍,戴着官帽进来的苏长离,各人恭恭敬敬的起身行礼。   他转身坐了下来,正了一下头上的官帽,说了声:“皇上刚刚交代下来,曲家的上书,以后不必呈到圣上面前。”   “苏大人,你这样对待你的老师,你良心不会痛吗?瀚殿下与你自幼玩耍,他现在遇难,你非但不说一句话,还想落井下石么,你这是要把我们曲家的人都赶尽杀绝不成么。”   有位年轻的官员冲上来对他一阵吼,那是之前曲阁老的长子,曲长风。   他的父亲曲阁老被革了官职,他的爷爷国舅被气得病在榻上,现在竟然连上书都不准了,曲长风到底是年轻气盛,立刻过来发了飙。   苏长离瞧他一眼,他是气得不轻。   “曲大人,你若不服,可以直接去面见皇上,和苏阁老嚷嚷有用。”另一个大官员走了过来,自然是站苏长离这一边的。   “……”他倒是想直接面见皇上,但皇上并不见他。   皇上非但不见他,就是皇后,现在也难再见到皇上了。   除了朝堂之上,曲氏一族还有些人每天上书外,但是这样已经够让皇上恼火了,朝后,想再见皇上,就是跪到天亮,皇上也是不见的。   此时,皇上出走出了宸宫。   宫中护卫前后护驾,随着他离去。   皇宫,向来都是冰冷又森严的。   他在宫里走了一圈,最后踱到了重华宫。   自从出了事之后,他便再没来过。   萧贵妃和羡皇子也都在重华宫闭门不出,避开了废瀚的风头,丝毫没有在这个风头上到他面前落井下石或一争高低之意。   “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重华宫里的宫女乍一见他忽然出来了,立刻传了下去。   “父皇。”皇甫羡迎了出来,行礼。   皇上看了一眼,他面无波澜。   只见他迎出来,并不见萧贵妃,皇上便问了:“萧妃呢。”   “在里面歇着。”   怎么不出来迎他呢?   皇上抬了步,跨门而入,宫女忙掀了帘,皇上去了内室,萧贵妃正往脸上罩面纱,上次被芊晨公主抓了一把,这脸才刚刚结疤,自然是不能让皇上见着的。   “爱妃,你在作甚么?”   皇上直接进来了,萧贵妃忙就避开了自己的正脸,垂了头跪下:“皇上,臣妾不敢见您。”   “这是怎么了?”皇上瞧了瞧她,怎么还蒙个面纱呢。   萧贵妃声音微微哽咽:“皇上,臣妾的脸还没有痊愈,恕臣妾不能见您。”   皇上隐隐觉察出异样,可能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忽然就厉声质问了一旁的宫女:“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说。”   “皇上恕罪。”宫女被他一声厉喝吓得慌忙跪了下来。   “皇上,是前几日公主回宫,带着锦瑟小姐来这儿看娘娘,谁知道她忽然就朝对娘娘大打出手,贵妃娘娘的脸便被她给抓伤了去,留下了一些疤痕,到现在还没有痊愈。”   皇上震惊,这个逆子,怎么敢……   他上前,把萧贵妃扶了起来,抬手,要取她脸上的面纱,想看看她被伤成什么样了。   萧贵妃慌忙退后一步,眸中含了泪:“皇上,您不要看,臣妾怕吓着您了。”   “朕没这么胆小,让朕看看。”皇上坚持,伸手,要揭她脸上的面纱。   不给他看,恐怕不能证实这件事的真假,萧贵妃只能垂了眸,依了他。   面纱被他揭下,露出一张带有疤痕的脸,由于疤还没有脱落,就相当的不好看了,好像有几条小虫子在脸上爬来爬去。   即使是真的结疤后了,也难保不会留下疤痕。   皇上看了一眼,气得直骂:“这个逆子怎么敢。”   “爱妃,你怎么不早告诉朕。”   萧贵妃忙把面纱戴好了,含了泪哽咽:“皇上这些天国事繁忙,每天劳心劳力,臣妾不敢为这等小事打扰皇上,何况芊晨公主也是您疼家的女儿,臣妾不想您因为这点小事与公主发生什么不愉快。”   “皇上,这事已经过去了,等过几天疤落了,兴许这脸就好了,臣妾怕只怕,会留下什么疤痕,让皇上看了厌烦。”   萧贵妃的宽容大度,皇上心里得了些安慰,何况这事也过去几天了,他就是再气芊晨公主,也不会真的派人把她从国安候府拿到宫里来问罪,毕竟是他曾经宠爱的女儿,她生母又逝得早……   现在,他也只能盼着萧贵妃这脸上的疤别给她留下了什么严重的痕迹。   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宫女都退了下去,皇上也就坐了下来,叹了口气。   “萧爱妃啊,过来坐。”   萧贵妃也就小心的坐在了他旁边,听他说:“瀚和你的那件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也不要以为朕不知道。”   萧贵妃听这话立刻又跪了下来:“臣妾该死,求皇上处罚。”   皇上看了她一眼,她跟了自己二十年了,一直隐忍,他以为她是与世无争,到了最后,为了自己的儿子,她还是不安分了。   这种不安分,他也并非不能理解。   “羡儿,你进来。”他朝外面喊了了一声,皇甫羡便挑了帘子,走了进来。   “父皇。”行礼。   “朕虽废了瀚儿,但他依旧是朕的儿子,待朕百年之后,你登基之后,一定要善待你的哥哥,你总不可取他性命。”   皇甫羡跪了下来:“父皇,儿臣不敢。”   说什么不敢,他这个儿子,现在心里想什么,他是真明白了。   这份狼子野心,他倒是藏得够深。   当然,他也不怪他。   自古以来,身为皇子,哪个没有争储的梦。   没有野心的皇子,算不得一个好皇子。   “你记着朕的话,你若想长久坐在朕这个位置上,就要善待瀚儿,你若敢在朕百年之后取了瀚儿的性命,你的江山必不稳固。”   皇甫羡伏身拜下:“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这也是许诺了,太子之位传给他了。   皇上看了他一眼,便再无其它,起身,他走了。   萧贵妃抬步,想送送他,只听他一句:“爱妃留步吧。”   就是不用她送了,萧贵妃便止了步,眸色微动。   隐隐感觉,皇上对她有了一份疏离。   明明太子之位,传给了她的儿子。   ~   这事之后,傍晚,日落平西之时,苏大人的马车便停在了国安候府。   和往常一样,他都是直奔今笙院里去的。   “苏大人,您来了。”袭人迎了过来,和他讲:“小姐在公主那边,苏大人,您先进去稍等一会,奴婢这就去请小姐回来。”   苏长离也就进去客堂坐了下来等着,奴婢上茶水侍候着。   那时,公主正和今笙讲着:“这些帐本我一时半会也看不完,就先放着吧,我会慢慢看的。”   “好。”今笙应。   “今笙,我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嫂嫂只管说便是。”   “你刺绣的功夫我瞧着甚是喜欢,你再作幅百骏图的绣活出来,给我挂在这屋里吧。”   “嫂嫂,这恐怕甚难,我随便做些小玩意还成,这么复杂的绣图我做不出来,若是嫂嫂真的喜欢,我去请绣娘来做吧。”用百骏图来一针一线的绣出来,要她命事小,她得承认,她根本绣不出来。   “可我就喜欢你做的,别人做的意义能一样么。”   两人正说着这事,袭人进来启禀:“小姐,苏大人来了,请您回去。”   “嫂嫂,我先回去了,明日再和您说。”   “去吧。”芊晨公主声音微淡,明显的有着些许的不悦了。   今笙便退了下去,只觉得头皮发麻,感觉出来因为她的拒绝芊晨公主不太高兴了,但那百骏图真的不是她能绣出来的,她哪敢接下这活。   今笙匆匆回去了。   来到客堂,见三爷人坐等着,猜测着他是从宫里带来消息给她了,便让奴婢都退了下去,来到他旁边轻声问:“三爷,您是不是见了瀚殿下了?”   苏长离点头,他虽是坐着,却丝毫不比他站着矮上几分,抬手,便拽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和她讲:“你就给那边带个话说,瀚殿下不想出宫,让她不要再多作其它想法。”   今笙抿了一下唇,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子的结果。   “为什么不想出宫?”她还是故意问了一下。   “瀚殿下的心思,你也休要再妄加猜测,只管照这话传过去便是,她跟了瀚殿下这么久,应该了解瀚殿下的心思的,再强求也是没有用的。”   “三爷是不是也早就知道瀚殿下不会离宫了?”所以答应起她来竟是如此痛快。   “爷的心思,你也休要妄加猜测,有什么想问,你可以直接问我,能说的我都会告诉你。”   今笙垂眸,三爷早就看穿一切了,也知道他们对他的试探。他虽看穿一切,知道她的试探,却也没有怪她。   他手臂微微紧了一些,把她往自己怀中抱紧一些,下巴便低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合了眸,随之又猛然眼开,因为外面传来了声音。   “大少爷……”   都统大人来了。   他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果然,苏长离在这儿。   人在外面就看到他停在府外的马车了。   “哥。”今笙也已经迅速的站了起来。   顾燕京扫了他们一眼,今笙有片刻的尴尬,忙是走过来说:“哥,你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件事情要和你讲,刚才嫂嫂和我说,想要我送她一幅百骏图的刺绣,这繁杂的绣工我真绣不出来,不如你亲自去找些绣娘,给她做幅百骏图,若是你送给嫂嫂,她一定会更喜欢。”   “……”今笙不知道,他岂会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上次今笙送他的喜结良缘的绣图都让她给拆毁了。   她让今笙作这事,多半是出于为难,哪是真心想要。   微微忍下心里的不悦,瞧了一眼坐着不动的苏长离。   他仿若什么也没听见,自己喝茶。   “公主吉祥。”   外面又传来了声响,片时,公主就带着她的宫女进来了。   她没想到顾燕京也在这儿,怔了一下,顾燕京冷眼瞅她。   芊晨公主立刻自然的说:“今笙,我刚想问问,上次说让你仓库的钥匙再配一把给我,配好了吗?”   “这两天就好了,等好了就给你送过去,你若急着用,先拿我这把用。”   “不急,不急。”   “都统大人,你这是刚回来吗?”芊晨公主转眸看了一眼表情不善的顾燕京。   早知道他在这儿,她就不会过来了。   “你还有事吗?”顾燕京问她一句。   “我没什么事。”   “没事就回去罢。”顾燕京拨腿离开,芊晨公主只得跟着一块走了。   顾燕京走在前头,她跟在后头,隐隐感觉到他的怒意。   跟着顾燕京一块回了院里,她慢慢停了下来,就听顾燕京和她说:“站这儿干什么?你跟我过来。”   隐隐觉得他有些戾气,但她是公主,还会怕他不成?   芊晨公主跟着他回了屋,门被他关上的那一刻,就听他说:“芊晨公主,你一个有夫之妇,整天想着别的男人,你还要不要脸了。”而且想的是他妹妹的男人。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想什么男人了?你给自己的妻子安这个罪名,你安的什么心啊?”   “芊晨公主,我有没有给你安罪名,你心里没点数吗?声音高就会显得你有理了吗?”   “你最好不要去为难笙儿,她不欠你什么。”   “我什么时候为难今笙了?都统大人,我看是你处处看我不顺眼吧?自从我嫁给你的那一天起,你就没看我顺眼过,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小婢女,你到现在都不肯圆房,这是一个正常男人该做的事情吗?你安的是什么心啊?你不就是为了那个小婢女想要报复我吗?”   顾燕京忽然就冷笑了:“想圆房了啊?”   “你天天在我府上这么硬气,爷早被你吓软了。”   “……”   院中,顾燕京的护卫默默的站在外面,这里面一个声音比一个声音高,一个比一个会吼……   燕爷的话,莫名的就觉得喜感,人家本来就火着,他莫名的就噗的笑了出来。   “又在吵架了啊?”六少爷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边,现在每天回府,基本上都能听见两个人吵架的声音。   吵个架都这么张扬,也不知道小声点。   林枫小声应他一句:“是的,又吵开了。”   六少爷轻声叹气,小声说:“还以为公主温柔贤淑,大哥娶了她有福了,没想到大哥娶回来一个母老虎。”娶了她这府里大大小小都开始遭罪了。   林枫默:公主从小娇生惯养,众星捧月,和温柔贤淑不沾边吧?   ------题外话------   其实我很纳闷,为啥留言的人少而又少,是因为剧情没有可讨论可说的嘛。   好像留言多了,可以上一个什么人气榜,手机上的。   第140章 谁给谁立威   送走了三爷后,今笙就去找湘君了,不管事成与不成,都要把消息带给她。   她一个人在府上等着,恐怕也是等得心急了。   一看到今笙过来,湘君便忙请她一块坐了下来,让婢女都退了下去。   “怎么样了?”她有些着急的问。   今笙看她,没有急着说。   她不急着说,湘君就知道有问题了。   “是不是,没有办法?”她略有失望。   今笙默了一会,和她说:“湘君,是瀚殿下不愿意离开,瀚殿下让我转告你,让你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知道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会很不容易,以后会很辛苦,你的付出他会记在心里的。”   湘君默默垂了眸,最终道句:“他让我离开,自己留在宫里,便是为自己做了最坏的打算了。”   “罢了,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吧。”   宿命吗?她现在最听不得这两个字,最不能接受的便是宿命。   “大哥已经为我安排好了地方,我明天就要离开了,也许这一别,我们便再无相见之日了。”   “我会想你们的。”   今笙伸和拽住她的手,她有手有些冰冷。   “不会的,你还会再回来的。”   “你和瀚殿下,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再次的见面,恐怕就会面对前世的宿命了。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她不要回来了。   对于未来的事情,湘君没有多大的信心,只是说了句:“但愿吧。”   顾夫人这时进来了,看到今笙还在,面上勉强挤了些笑容。   “笙姐儿来了呀。”   “二婶,我来看看湘君。”今笙站了起来。   发生这样的变故,顾夫人的心情并不好,太子出了事情,全家跟着难受,她忽然就叹了口气说:“当初如果湘君不入宫就好了,嫁个普通的官员也能平安稳妥的过一生了。”现在却要离开皇宫,甚至是离开她们府上,到外面隐居起来。   “娘,现在说这些作甚么,我不后悔的。”湘君轻声喊了她一声,不让她瞎说。   太子在宫里已经够痛苦了,她娘还说这样的话,要是让太子知道了,该如何想,虽然太子不可能会知道,但她也不喜欢这样的话。   “你不后悔,娘后悔啊。”在她身上花了多少的心血,原本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哪晓得会是这样的结局。   今笙轻声说:“二婶就是担心你,没别的意思的。”   湘君忍着没啃声,今笙才又说:“我会在家为你祈福的,我相信天上的神明一定会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湘君点了头,语气带着坚定:“我一定会回来的。”   今笙也只能点头:“我等你回来。”她倒希望,她不要再回来了,这样也便平平安安的渡过此生了。   从湘君面前离开,告辞回了家。   “小姐,大少爷还在里面等你呢。”袭人匆匆迎过来和她小声说。   今笙有点疑惑,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不睡觉?   匆匆走回客堂,果然,顾燕京坐在那儿等着。   “大哥,你怎么还没睡呀?”今笙走过去问他。   “和你说点事,坐。”顾燕京示意她在自己边上坐下来。   “什么事呀?”她坐了下来。   “你自己看。”顾燕京拿出一块布,给了她。   今笙展开看了看,觉得有些眼熟,后来就想起来了。   “大哥,这好像是我送你的那块绣布?”但现在怎么回事?   “被公主给拆了。”   “……”   “她对你没安什么好心,你自己注意点,别上她的当。”   今笙了然。   “就算她是公主,也是咱家的媳妇,女子出嫁从夫,你也不必怕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今笙莞尔:“我知道了,谢谢哥哥。”没想到大哥把这事告诉她了,她就知道在大哥的心里,最疼的就是她,不舍得让她受什么委屈的。   “大哥,你这么疼我,我怎么报答你才好啊?”   “你以后成亲后,能幸福的生活,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大哥你也是,你也幸福的生活,我才安心。”   “嗯,早点休息吧。”顾燕京站了起来,准备走了。   今笙送了他一步,到门口。   如果大哥喜欢公主,怎么会把公主拆了她绣图的事情告诉她?   大哥是不喜欢的吧。   今笙想了想,唤了薄叶:“去把江小树给叫过来,我有话问她。”   薄叶领命,过了一会,江小树就给叫来了。   “奴婢见过笙小姐。”江小树走过来,请了安。   今笙看她一眼,她有些没睡醒的样子,估计是已经睡下了。   “江小树,把你在大哥那边所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江小树听这话就精神了些,本能的知道她想听的是什么了。   江小树想了想,为免自己猜错,还是小声的问了句:“小姐,您指的是公主和大少爷的事情吗?”   今笙点了头。   确定了她想知道的事情,江小树也就打起精神,回忆了一下。   “笙小姐,据奴婢知所,大少爷在与公主大婚的当天,是没有圆房的,因为第二天是奴婢收拾的房间,没看见有落红。”   “……”她连这个都知道……   今笙只觉得眼皮突突的跳,这江小树才十一岁吧。   感觉想成精了。   “后来公主又进了宫,回来之后大少爷也一直没圆房,因为大少爷就没回屋睡过,每天都有和公主吵架,吵得可大声了,吵过之后大少爷就回书房待着了。”   “你确定他们还没有圆房?”今笙问。   “奴婢现在每天都在打扫院子,早上起来得比往常更早了些,奴婢确定,大少爷每天晚上都是进了书房,第二天都不是从睡房出来的,是从书房出来的。”   真是胡闹,怎么能不圆房呢。   她还盼着大哥生下一儿半女,前一世,大哥就没有孩子的,没有留下血脉,就逝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歇着吧。”   江小树退下,今笙坐了一会,甚是有些头疼,还以为大哥会幸福,隐隐又记得之前公主说过,她不喜欢武将,喜欢文官,现在想来,她不仅仅是不喜欢武将这么简单吧,兴许,公主的心里已有喜欢的人也说不定,而那个人,便是文官。   会是谁呢。   她看了一眼被公主拆得不成样的绣图,忽然就猜到了什么。   公主与她无怨无仇的,怎么会恨她讨厌她呢。   她为大哥花费了多少个日夜做出来的绣图,就被她几下子给拆了。   这绣图是她绣出来的没错,但这字却是三爷写上去的。   就在今天下午,公主还要让她再做一幅百骏图的绣图给她呢。   现在想来,她也只有冷笑了。   公主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为难她呢!公主分明是因为某人,在为难她。   就在之前,听闻三爷到了府上,她竟是随后跟了过来,说是问钥匙的事情。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就知道都是为了什么了。   ~   大哥娶了一上心里装着别人的女子,心情恐怕也不好受吧,再加上天天吵架,也就难怪到现在还没圆房了。   今笙有些心疼,自然是心疼她大哥的。   大哥向来疼她,本想他此生可以改命,有一个幸福的人生的,并且有自己的孩子……   想得多了,便不是那么开心了。   今笙起了身,回自己屋歇着去了。   第二天。   顾二爷家那边有了动静,天才亮起,湘君便出了府,跟着随哥哥一块上了马车,她的两个婢女和奶娘跟随着,照顾她。   同时,今笙也去给公主请了安。   四小姐和孟田也都过去了,一块给公主请安。   公主坐在上座,姿态矜贵,又有些许的盛气凌人。   请过安,公主问她:“今笙啊,昨天说那绣图的事情,你是不是和你大哥说了?”若不然,顾燕京会忽然说什么她欺负今笙。   今笙也就笑笑,回她:“我想着如果是大哥送与嫂嫂的,嫂嫂一定会更高兴,所以就偷偷告诉大哥了,是不是大哥已经答应亲自送你绣图了?”   公主看她一眼,瞧她说得不像有假,也不疑有她。   “嫂嫂,你还想要什么,只管与大哥说,大哥一定会给你的,要是等你将来再为大哥生下几个孩子,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估计我哥都要爬到最高的山,去给你摘回来呢。”   公主便笑笑,她想要什么,她会朝父皇要的。   “你哥送的是你哥送的,和你送的心意能一样么。”她面有些许的不悦,她虽说得好听,但明显是拒绝她了。   她一个公主,朝她要点什么,让她送点什么,她不是应该感恩戴德的送过来吗?   四小姐在一旁听出了眉目,便笑了说:“笙姐姐,公主要你送个东西,你这样推三阻四的不太好吧,你就给公主绣一个吧。”   今笙瞧她一眼,回她:“嫡姐和嫂嫂说话,几时轮到你一个庶女插嘴了?”   四小姐被噎得脸色微变,公主也是神色一僵。   她以为自己说话够客气了,没想到这顾今笙训起话来,竟是一点不给人面子。   有人给脸不要脸,今笙自然是无须给谁留面子的。再则,这里并无旁人,不过是多了一个想要处处针对她的公主,她也是杀鸡儆狗,让公主凡事适可而止。   她虽是公主,可到底是嫁入了她们国安候府,万没有道理由着她在府上无法无天,连她这个嫡小姐也一块欺负了去。   她想要府上掌家,可以,她让出来就是。   她说她不懂,让她教,也可以,她教她便是,也是真心想教她。   但她若存着不好好与哥哥过日子的心,在府上随便找人撒气,那就过分了。   公主僵了一会,也就说:“你别对四小姐这么凶,她这么说也是因为护着我。”   今笙便温婉的笑了笑,说:“嫂嫂也莫向着她,她素来没有规矩,不知道深浅,常说不该说的话。”对公主说罢这话,又拿严厉的话对四小姐说:“若圆妹妹,你既然给公主请过安了,那就回去吧,还留在这儿干什么?整天在公主面前乱嚼舌根,惹得公主心情不畅快了,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四小姐脸色一阵发黑,公主也被今笙的话给气住了。   她虽是在教训四小姐,但怎么听着,都像是在不给她脸看。   四小姐看了看公主,一时之间公主也没吭声,本以为公主可以震压住今笙的,她略有些失望,这公主怎么也是中看不中用的草包一个,以她公主的身份,还怕今笙不成?   四小姐只好站起来,福了身:“公主,我先退下了。”   明面上,公主当然是不愿意与今笙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来。   她正气着,今笙也对孟田说:“田妹妹,你也回去吧,你们不是府上的小姐,以后不用每天过来给公主请安,免得大家来来去去的,反而打扰了公主清静,也耽误你自己的读书写字时间。”   “是,我这就回去看书了。”孟田也福了身,离去。   她日后是要跟着今笙一块嫁到太傅府上的人,自然也是要听从她的安排的。   她本不是府上的正经小姐,就算不来请安,也无妨。   把人都支走了……   公主瞧了瞧今笙,忽然就冷笑了,问她:“今笙,你这什么意思呀,都不让她们来给我请安?”   今笙温婉的笑笑,和她说:“嫂嫂,孟田是三姑姑的女儿,现在不过是暂时住在府上些日子,不好拿府里的规矩约束她,以后,我会每天定时来陪嫂嫂说说话的。”   她说得好听,她怎么就有种被架空了的感觉?   “嫂嫂,我今天带了祖谱过来,你今天就给我一块认一认咱们顾家的老祖宗,还有各路远房的亲戚,这次你们大婚,她们都是来过的,以后少不了要由嫂嫂去回礼,您毕竟是公主嘛,贵为金枝玉叶,将来由您出面回礼,咱们顾家脸上也有光。”   今笙拿了二本厚厚的册子出来,打开其中的一本,转身在公主旁边坐了下来。   既然嫁到她们顾家,是她的嫂嫂,接受了她这一口一个嫂嫂的尊敬,宫里诸多的规矩就无须多提了,她们这里不是皇宫,所以她也无须处处站着。   公主瞧她一眼,莫名的觉得不舒服,但又挑不出什么话来说她。   今笙把册子摊在她面前,指着第一位说:“这是我们顾家的先祖,现在牌位还放在祠堂呢,可是咱们北国的开国功臣,当年跟着皇甫家一起打天下,距离现在,已经有五百年了,当时咱们顾家在北国那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风,叱咤风云数百年呢,只是近两百年,咱们顾家没落了,一代不如一代,但好在到了哥哥这一代,又兴了起来,哥哥得了皇上的重用,公主也与哥哥成了亲,你们也算是天赐良缘了,相信以后咱们顾家会越来越好,不负先祖的期望。”   公主瞧她,她一页一页的翻着,和她讲这些的时候显得甚是高兴。   她该不会打算把这整个祖谱给她讲一遍吧?还有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   对这些祖谱,她真没心情也没兴趣全部听一遍。   她打了个哈欠,故作困倦的说:“今笙,今天就说到这儿吧,我都听得困死了。”   今笙便笑着说:“行,那我下午再来和你讲吧,都和你讲过一遍后,你再把这祖谱默记一遍,全记在心里,以后你好传给你和我哥的孩子们听。”   “下午不用来了,下午我还有些画要作,准备送到翰林书画院的画,你也是,这段时间你为我们大婚的事情够忙的了,你也抽空多作些画写些字,送到翰林书画院吧。”   “也行,那我明天再来和你讲。”   “这几天我都要忙作画的事情,等我得了空,我再告诉你,你再来和我念这些吧。”   “就照嫂嫂的意思吧,反正在孩子懂事前,嫂嫂要把这些熟记在心的,不然将来如何讲给孩子们听呢。”   “好。”她只能先答应着,应付过去。   今笙也就站了起来,收拾好自己的书本。   “嫂嫂,那我先回去了,您忙吧。”   “嗯。”她答应一声,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顾今笙明明看起来温柔可人的,这一刻忽然就觉得,这人不太好搞。   和她要个绣图,她推三阻四,还把四小姐和孟小姐都赶走了,顺便还让孟小姐以后不要给她请安了。   明明她才是公主,竟是阻止不了她做这些事情。   莫名的又有些气,在顾今笙面前却又发作不得。   此时,顾今笙走了出去,见江小树在游廊里到处擦着。   她瞧了一眼,知道公主是要故意为难她,罢了。   面对公主的刁难,如果连这种事情江小树都应付不了,都觉得委屈,不服,不能忍耐的话,这个世上有更多的苦难,如果临到她,她又如何承受得了。   磨练磨练她,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不伤她性命残害她,随她了。   这事之后,第二天,孟小姐便没过去请安了。   今笙去请了安,去的时候四小姐已经在了。   看她姗姗来迟,公主隐忍着说:“这都什么时辰了,你真能睡,我都等你好一会了。”   今笙回她:“卯时刚过。”   卯时刚过,她还以为迟吗?   今笙这时瞧了一眼四小姐说:“圆妹妹,你以往去我那请安,也没这么早过,现在处处都抢在我前头,是故意要和我过不去吗?”   “……”四小姐怔了一下,她不说话,她倒还把矛头指向她了。   公主也怔了一下,这顾今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明明瞧起待人柔和,怎么莫名就觉得分外厉害了。   “我,我不是……”四小姐气得牙痒,但奈何她是庶出的,顾今笙又向来处处压制着她,现在公主瞧起来都没有压得住顾今笙,一时之间她也不敢怎么样,只能懦懦的说。   “既然不是,以后过来给嫂嫂请安的时候,顺便去我那儿,叫上我一块过来,免得你我一个早到一个晚到,反而不好。”   “是。”四小姐应着,一口气却是憋在了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芊晨公主瞪大眼睛看着她,她很想问问,她这什么意思啊?但想来想去,顾今笙好像也没有针对她的意思,只是在责备四小姐,丝毫没有说她半句不是。   今笙这时和她说:“四妹妹想事总是不够周到,嫂嫂,她日后若在您面前有说错什么话,您也别和她计较。”   芊晨公主有点想拍桌子,胸口莫名的就压着股子怒气,听起来是为四小姐求情说话,但听着就让人不爽呢。   今笙又说:“我娘去逝得早,现在府里又没个做主的夫人,嫂嫂您以后也多担待些,等父亲续弦之后,就可以为嫂嫂分担一些了。”   她需要人为她分担什么呀?   怎么她连她父亲的续弦都要操心啊?   “嫂嫂您不是说这几天都要作画吗?我和四妹妹就不打扰您了,你先忙着吧,等您什么时候画作完了,不忙了,您和我说一声,咱们再继续认一认祖谱。”   想着要认她那一堆的祖谱,也觉得头疼。   “没什么事了,你去吧。”   “四妹妹,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我,我想请教一些公主作画的事情。”四小姐忍着怒意,想要反抗她的压制。   “作画的事情你问我就行了,嫂嫂时间宝贵,还要作画送到翰林书画院,你问嫂嫂,不是耽误嫂嫂的时间吗?还不走?”言罢这话,顾今笙福了身,退下了。   四小姐看看公主,她没有开口留她之意,只好福了身,跟着走了。   看着这两个人离开,公主到底是一个拳头打了下来,拍在一旁的桌子上。   桌子上的茶差点被震落,水洒了出来了,她的婢女赶紧上前清理。   “我怎么觉得这今笙在架空我?想要针对我?”她问了问自己的婢女,她心里虽觉得不舒服,但并不确定顾今笙的想法,她的话听起来样样好,但又样样让她觉得不舒服。   小八回她说:“公主,您可别小瞧了这位笙小姐,能在这府里掌家,肯定是个厉害的,奴婢瞧她说话滴水不漏,但总觉得她是有意要在公主面前立威。”   芊晨公主点点头,语气带了些不屑:“她一个嫡小姐,在我面前逞什么威风,我还以为苏大人喜欢的是什么清高的女子呢,也不过是一个俗人罢了,和宫里的那些妃子有什么区别,就会擅长整些阴谋手段,还整到我这儿来了。”   一边的宫女小八轻声说:“哎哟我的公主,您现在可不能这么想了,以往在宫里有皇上护着您,现在出嫁了,皇上便不能时时护着您了,女人一旦出嫁,在这后院里,女人能玩的就是这些了。”   小九在一旁忙咐和直点头:“公主,这就像男人一样,男人玩的是权术,女人玩的是如何抓住男人、稳固自己正妻的位置。”所以这没什么俗不俗的,男人女人的一生,就这样子。   “……”芊晨公主瞧了她们一眼,冷笑:“你们懂得还挺多的。”   她们懂得当然多了,关于这方面懂的不会比公主少,她们日夜跟着公主,行走在宫中,什么事没见过?倒是公主,在宫里被保护得太好了,受了皇上的恩爱,皇后的庇护,没人敢在她面前说三道四的,更不会有人在她中处放什么绊脚石,她也不懂那些勾心斗角,向来都是想什么便是什么了。   小八这时小声说:“公主,您一定要抓紧时间和都统大人把房圆了,尽快生下一个小世子,才不会让人小瞧了去。”   “我才不想和他生孩子。”   “我就是不生孩子,我贵为公主,谁敢小瞧我。”   小八苦口婆心:“公主,您现在为人妻了,这孩子就必须要生的,您若是一年二年不生孩子,在府里还能有什么地位可言,奴婢敢说,那笙小姐一准要张罗着给他大哥抬姨娘来着。”到时候,即使是公主,恐怕也会被都统大人直接给凉起来了。   现在还没有姨娘呢,公主不一样被凉着了。   芊晨公主蹙了眉:“我堂堂一个公主,还要怕她一个嫡小姐不成,我若不同意,她还敢明目张胆的与我作对不成?”   “公主,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吧,您不要小瞧了这位嫡小姐,她连自己父亲房里的事都伸手管着呢,那位杜姨娘,就是笙小姐找来放在他父亲房里的,为的就是对付各房的姨娘,现在那杜姨娘怀上了,被候爷宠得很呢,至今身边再没有一个姨娘,连个通房都没有了。”   提到这杜姨娘,公主也是知道的,越发的蹙了眉,心里很不舒畅的说:“苏大人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有心机的女人,简直比宫里那些妃子还让人讨厌。”   小八说:“女人要是没点心机手段,如何拴得住男人的心呢。”   小九直点头:“男人都是好色的,身边少不了三妻四妾通房什么的,要是没点手段,留不住男人的心的。”所以公主您也赶紧跟着学着点啊!   和两个奴婢你一言我一句的说了一会,公主也只能点头认可了。   以前看顾今笙,只觉得她美得惊艳,男人喜欢貌美的女子,也无可厚非,觉得苏大人多半也是被她的美貌给惊艳了,迷住了。   现在想来,恐怕不仅仅是美貌,还有她无耻的手段,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就把苏大人给死死的迷住了。   同一时间,今笙离开后,并没有急于回去,她当然也没有给四小姐指点什么画。   她拐了个弯,去了杜姨娘那边去了。   杜姨娘大着肚子迎了出来,福身行礼。   “杜姨娘,你这身子不方便,不用多礼。”   “坐吧。”   杜姨娘就跟着她一块坐了下来,听她说:“你们都下去吧。”   旁边侍候的婢女就退了下去。   杜姨娘见此状,便知道她是有话和自己说了。   “有件事情,要你帮忙。”   “笙小姐您只管吩咐。”   “谢姨娘这个人呢,暂时是留不得了,你看着处理了。”   杜姨娘压下心里的惊讶,很快应声:“是,我这几天就把这事办了。”   “行,我就等你好消息了。”   “笙小姐放心,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这也是笙小姐头一次让她办一件事情,她自然是不能让她失望的。   两个人说了会话,今笙看着她的肚子,说了句:“再过几个月这孩子就出生了,我看父亲最近身边也没什么人,估计着他也不想放什么人在身边了,你若是把握得好,兴许将来有一天,把你抬了也不一定。”   这话说的,分明是在暗示她,她是支持父亲抬她为正室的,权看她的手段了。   杜姨娘压下心里的惊喜,说:“能得笙小姐如此厚爱,也是我三生有幸了,这孩子将来能笙小姐这么一位姐姐庇护,也是他的三生有幸了。”   今笙莞尔:“等你它日做了正室后,不要亏待了六少爷便可。”毕竟他还年幼,将来有许多的不确定。   杜姨娘垂了眸,和她说:“在我秀姨面前,不敢有分毫怠慢,只是那孩子,不愿与我亲近。”   “不急,慢慢会好的。”   “嗯。”   两个人就着六少爷的事说了会话,今笙也就走了。   这四妹妹若是不给她点厉害的,她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在府里靠着公主翻身呢。   她顾今笙已经不是前一世的她,即使是公主嫁临到嫁上,那又如何呢。   她若愿意跟哥哥好好过日子,她自当敬她重她,什么都可以由着她。   她若存了不该存的心思。   嫁了哥哥,还念念着苏大人,到今天还没圆房,还有块她做的绣图,被她拆了也就罢了,还让哥哥发现了,看来哥哥是早就知道这一切了,她这么做,对哥哥造成的伤害该有多大啊!   她伤别人也就罢了,伤她的哥哥,成了亲还像没成亲的人一样胡来,她是很不高兴的。   她也知道,当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的时候,那份执念有多重,就像前一世的她那样,越是得不着,越是想得慌,越是忘不了。   本想着哥哥有一个妻子,生儿育女,可以幸福生活的,却没想到,娶了这么个心里想念着别的男人的公主,却是走向不幸福的另一个开始。   这一世,哥哥恐怕很难从公主身上得到幸福了。   至于公主,不经历一些挫折,恐怕她也不会醒悟,不会回头跟哥哥好好过日子。   现在的她,恐怕还觉得自己挺委屈的,毕竟嫁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   这暗地里,恐怕拿自己和她比较了个无数次,心里面早就藏下了各种的不甘心了。   难道这也是宿命么?   她没办法责怪公主心里装了别的男人,毕竟她喜欢苏大人在先了,但要给她敲个警钟,让她早点醒悟。   第141章 一夜夫妻百日恩   隔了几天,日落平西后,杜姨娘那边传来了消息。   薄叶前来禀报:“小姐,杜姨娘那边出事了。”   今笙正在屋里写字,听这话便抬了头。   薄叶说:“杜姨娘说,前几天她和谢姨娘说,最近睡觉不太安稳,谢姨娘就给她送了个枕头,说是可以安神的,但睡了几天后,身子越加的不适了,便叫了大夫来给她看看,大夫就闻到了枕头里面散发出来的东西,说那枕头里有一种可以令人小产的麝香。”   今笙眸色微动:“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候爷已经回来了,甚是震怒,立刻派人拿了谢姨娘,谢姨娘自是死不承认,但在她屋里还搜寻出了扎有杜姨娘小人的巫术。候爷气得不行,令人打了一百板子,关到最西边那个院子里去了。”   今笙便站了起来:“去看看杜姨娘。”   ~   主仆一行去了杜姨娘院子里,她正靠在床榻上,样子有些虚弱。   瞧今笙进来了,她作势要起来。   “杜姨娘,我都听说了,您就躺着吧。”   杜姨娘便躺着没动了,和她说:“真没想那谢姨娘竟是对我存了狼子野心,明明平日里总与我姐妹长短的……”说了这话,她眸中泛了红。   “是啊,谁能想到呢,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杜姨娘你以后万事小心,我不是和你交代过吗,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就算是别人给的物品,也不要随便用。”   杜姨娘便有些哽咽了:“谢姨娘常来陪我聊天,在我心里,早把她当成自家姐姐一样了,哪会疑有其它。”   “什么自家姐妹呀,她和你有什么血缘关系么,同侍候一个男人,你又比她年轻貌美,她明着说你好,背后不知道怎么恨你呢,这次幸好发现得及时,不然,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杜姨娘哽了声音说:“我现在是真知道了,就是一个肚皮了来的还隔着心呢,何况不是一个肚皮出来的。”   顾才华这时正站在外面,微微蹙了眉。   她这个女儿,过于成熟了些。   不过,转而又想,再过一年她就及笄了,成熟点也是正常的。   转身,他离开了,到外面站了一会。   府里又发生这样的事情,顾才华心情也甚是深重的,怎么身边的女人就没一个省心的呢。   过了一会,今笙走了出来,喊他:“爹。”   “笙儿呀。”他回身看她一眼,发现女儿长高不少,到他肩膀头了。   “爹,我都听说了,过来看看杜姨娘,好在是有惊无险。”   顾才华点点头,叹了口气,和她说:“这谢姨娘平日里瞧着也是与人无争的,没想到竟是存了这种歹毒心肠,我真是看错她了。”竟然连扎小人都用上了。   今笙望着他,他总说看错了别人,甚至看错了母亲,其实,别人又何尝不是看错了他。   说到底,还是男人惹的祸,如果男人可以一心一意的对待自己的正妻,不再娶别的妾室,便不会引来争风吃醋,自然就家和万事兴了。   心里想着别的,今笙口上应他:“爹,现在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也不迟。”   “您进去陪陪杜姨娘吧。”   顾才华点头,她便告退了。   顾今笙往回而返,不料,在院门口遇着了四小姐。   她是刻意过来找她的,也是等了一会了。   看到今笙终于回来了,她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问她:“是不是你指使杜姨娘害我谢姨娘的。”   今笙回她一句:“再胡言乱语,撕了你的嘴。”   “顾今笙,你已经害了我,我的脸就是被你给害的,你现在又要来害谢姨娘,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干的,你就是看我和公主走得近了些,你心里恨我,你不要以为你可以在府上只手遮天,你这样对待谢姨娘,你会不得好死的。”   啪……   顾今笙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刮子。   忽然被打了一个耳光,四小姐倒也没有震惊,打她一个耳光算什么呢。   “圆妹妹,说话要拿出证据来,拿不出来就闭嘴,不然就是造谣,胡乱造谣,对你可没有任何好处。”放下这话,顾今笙抬步离去,进了院子。   四小姐看她进去,恨恨的瞪她一眼,这才捂了自己被打疼的脸,转过身,飞快的跑了出去。   如今,在这个府里,除了公主,再无人可以帮她了。   看得出来,公主是想要府里立威,甚至对顾今笙有些许的不喜。   这个时候,她第一个能找的人,便也就是公主了。   看到四小姐匆匆的跑过来,跑过来后二话不说就先对她跪了。   公主人正在客堂闲坐着,便挑了眉,问她:“你这是作甚么?”   “公主,现在除了公主,再无人能救我了。”   “瞧你说的,你是府里的小姐,谁还能把你杀了不成。”   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自然也是知道了,不就是谢姨娘要害杜姨娘,被收拾了么。   四小姐便有些哽咽,道:“公主,谢姨娘是被冤枉了,她没有扎过小人,也没有在枕头里放不该放的东西,都是顾今笙串通了杜姨娘要害谢姨娘,这一切都是因为顾今笙记恨我常到您跟前。为了给我一个警告,也为了在府上孤立您,顾今笙她想要架空了您的权势,虽然您是大少爷的夫人,但她才是这个府里掌家的,您一过来就要夺了她手中的权势,她当然有心不甘,您又让我们都来朝您请安,她更不开心了,您没来之前,我们每日都要朝她请安的,我甚至抄了整整一年的经卷,吃了整一年的斋饭……”   芊晨公主蹙了眉,她本就有这方面的顾虑,现在被她这么一说,便有些深信不疑了。   “您若不信,随便问问府里的哪个下人,都可以证实的,或者去宫里问问三姐姐,她也可以作证的。”   “父亲把谢姨娘打了个半死,估计都活不成了,至于我,她若想我死,随便找个方法便可以把我给弄死了,现在留下我不死,不过是要没事的时候故意欺负我,但下一个,她对付的一定是公主您,我知道您是个好人,没有她那样的心机,就冒死来告诉您,还请公主多加防备。”   的确是冒死来说的,因为她看见顾燕京回来了。   “我知道了,你起来。”   四小姐便站了起来,试了一下眼泪。   “你哥回来了,你先回去待着吧。”   四小姐回身看了一眼,果然是见顾燕京回来了,便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在门口遇着顾燕京,她也没敢抬头,福了身,退下。   顾燕京也没看她,只是瞧了一眼屋里的人,见只有公主在,便径直走了。   “大哥……”   六少爷迎面过来。   “我刚看见江小树了,我发现她病了。”   “……病了就请大夫过来瞧瞧,和我说这个作甚么。”难不成他是大夫,还能给她看病不成。   “大哥,我听院里的老妈子说,今天公主的一个镯子不小心掉到池塘里去了,公主非让江小树跳下去给她找回来,找了好半天,镯子是找回来了……”但这四月份的天气,水还是很凉的,所以江小树现在病了啊!   顾燕京忽然就冷笑了一声,问他:“她人现在在哪儿?”   “大哥我带您去。”   他素来对江小树事情热心,上心,顾燕京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直接跟着他过去了。   顾燕京跟着顾详云一块过去,这奴婢的院子里忽然来了两位少爷,婢女们都受宠若惊了,尤其是这两位少爷还去了江小树的房里。   与江小树同在一个房间的是如意和翠花……之前院子里扫地的那两位婢女。   “大少爷、六少爷……”两个婢女忙行礼,震惊,两位少爷怎么会来这儿?   不过,再看躺在床上的江小树,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江小树,大哥来看你了。”六少爷人已跑了过去,喊她。   江小树人刚躺下来,实在是没有一点精神,头晕得不行。   她勉强打起精神,睁眼看了看,果然,看见一个又高又大的人站在她床前,可不就是六少爷吗?   她忙一骨碌爬了起来:“奴婢见过大少爷。”   “六少爷吉祥。”   顾燕京瞧了她一眼,瞧起来是不大精神,脸色异常,便吩咐了一声:“如意翠花,你们两个今天晚上辛苦些,多照顾一下江小树,现在去请个大夫过来给她瞧瞧。”   “是,是。”两个婢女忙应了声,退下。   两个婢女退下,顾燕京问了句:“你今天跳池塘给公主捞镯子了?”   “回大少爷,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你是猪吗?”   六少爷轻拽顾燕京的衣衫,小声说:“大哥,她是婢女,公主的话她不敢不听。”所以,跟在公主身边,早晚让她给玩死了。   顾燕京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大哥,您就帮帮江小树吧。”六少爷跟了出去,小声求他。   “你对她倒是挺上心的。”   “大哥,我发誓,我就是单纯的看她可怜,想帮她。”   “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你怎么不去帮别人?”   “大哥,可怜的人虽然多了去,但都没有江小树有趣,也没有她生命力顽强啊!”   “这也是理由?”   “大哥……”   “她死不了,你不要忘记当初她往马下钻都没死。”   这都多久的事情了,怎么还记得啊!   六少爷又说:“可不道一夜夫妻日夜恩,你可便息怒停嗔。”   顾燕京伸手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你想多了。”   且不管六秒爷是否想多了,晚上那两个婢女倒也是真的尽心尽力的侍候了江小树,大夫过来给开了药,她们给煎好了,再给她服下。   晚间起来侍候江小树喝了几次水,她捂在被子里出了一身的汗,等到汗出过了,人也就舒服了。   这事,顾燕京没再去问公主,只是依旧在书房歇下了。   他不主动回来,公主也不乐意再去请他。   公主有公主的清高,洗漱过后,她靠在榻上想事情。   小八悄悄进来和她说:“公主,都统大人和六少爷一块去看了江小树,还让婢女请了大夫来给她看病。”   公主便微微敛了眉:“他的心里还是想着这个小婢女的。”   “你说这六少爷怎么也这么关心那个小婢女?”   小八小声说:“该不是两位少爷都喜欢那个小婢女吧?”   芊晨公主心里有些许的不舒服:“一个小婢女,有那么大魅力吗?”   小八轻声说:“奴婢仔细观察过那小婢女,她人虽小,但面带媚骨,这种女人若是长大了,可不得了,您看宫里的那些妃子,往往被皇上格外恩宠的,大都是这样的女子。”   “那你说怎么办吧?”   “公主,既然都统大人喜欢,总不好与他对着来的,不然就适得其反了,反而让都统大人对您心怀怨恨,不如这样子……”她和公主耳语一番,芊晨公主听了点头。   “就照你的意思吧。”   自己的意见被公主采纳了,小八也甚是高兴。   “是。”又问她:“要请都统大人今晚过来住吗?”   “暂时不用管他。”他给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上眼的,她还要巴着求他睡?   小八只好应是,只是又低声劝说:“公主,夫妻长久分开睡,时间久了,越发没了感情,反而给别人可趁之机,您且不可妥得太久了。”   “你下去吧。”提到这事,她有些心烦,小八只好退下。   ~   到了第二日,江小树天蒙亮就起了床。   “江小树,你躺着别动,你今天的活,我和翠花帮你干了。”同一个屋的如意喊了她,这事她昨晚就和翠花商量好了。   在这府里做了几年的婢女了,什么人她们没见过。   那日江小树一番的话,的确是说到她们心里去了。   回去之后,两个人闷了几日,最后也就释然了。   江小树听她们这样说连连推辞了:“两位姐姐,你们已经照顾了我一夜了,我心里已经是感激不尽了,怎敢再劳烦两位姐姐帮我打扫院子,我现在觉得精神多了,我没问题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利索的起了床,虽然热是退了,身上确实还是少了点劲,但自己的活,如果可以干得动,她还是要自己干的。   “两位姐姐,你们对江小树的照顾,江小树记在心里了,我谢谢你们了。”她下了床,对两个人行了一礼,跑了出去。   翠花和如意相视一眼,小声说句:“走吧走吧,我们帮她尽快把院子扫完了。”   的确,同为婢女,谁也不比谁高贵到哪里去,江小树不论是在大少爷身边做婢女,还是又被罚到院子里扫地,她都是一个样,既然不高傲也不自卑。   就拿昨日的事情来说,被公主求跳到池塘里捞镯子,她眉头也没有皱一下,竟真的跳了下去,在水里摸索了好一会,最终是找到了镯子。   她是乡下来的野丫头,从小就有在河里玩过,也是识得水性的,不然,也准得淹死,那池塘的水可深着呢。   她上来的时候有些哆嗦,但愣是不啃一声,一天过去了,她也只字不提这事,脸上更没有半点委屈,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她虽不提这事,但江小树被公主派到池塘捞镯子一事却是在私下里悄悄传开了。   再则,江小树年纪并不大,现在也才十一岁,比起她们小了四五岁呢。   分明也就是一个孩子,遇事完全是临危不乱。   就是这么一个小孩子,那日还能对她们说出那样的一番大道理,即使是活得比她年长一些,也是自愧真不如她的。   渐渐的,对江小树就没了敌意。   同是婢女,婢女何必为难婢女,这话深入人心。   远远的,两个人看见两个人从对面帮着她一块把院子里各处扫干净,嘴角到底是噙了些许的笑,她知道,这个世上不光有坏人,还是有好人的。   人生依然是很美好的,一觉醒来,她的病好了,依旧可以吃吃喝喝。   过了二天,周姨娘因受伤过重,吐血不止而逝。   一个没有任何家世又不受宠的姨娘而已,草草的埋了。   同月,月底,皇上下了一道诏书。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为长治久安,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之详,慰臣民之望,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次子羡,日表英奇,天资粹美,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大典告成……   自此,羡位移东宫。   瀚殿下幽禁在景阳宫,皇后气得一口老血咽在喉中,她恨呐,狠狠的咽了这血,大局瞧着已定,惟有按兵不动。   转眼,迎来了又一年的端午节。   古音擅长各种美食,逢年过节的,都会给今笙送些她自己动手做食物过来,这不,今天又送来了粽子。   两位小姐坐在一块吃粽子,听古音和她介绍说:“这个是水果粽子,这个是豆沙粽子,这个是甜枣粽子,这个是香芋粽子。”她每样都做了一些,自然也是每样都给她送了一些。   今笙笑尝了个香芋粽子,和她讲:“香嫩可口,我都舍不得一口吃下去了。”   古音笑说:“你喜欢吃就好。”转又问她:“端午节了,要出去玩吗?”   “还没想好呢,你呢。”   这些天三爷一直忙着,少有往来,也没和她说端午节要怎么样。   太子瀚被废,现在羡被立为太子,估计要忙的事情多呢。   “公主到。”   两个人正在屋里说着话,外面传来婢女的通报声。   古音和今笙便都起了身,芊晨公主人已进来了,笑着说:“老远就闻到粽子的糯香味了。”   “嫂嫂,是古音来送来了粽子,你来得正好,坐下来一块尝尝。”   “原来是古音来了,你真心够偏心的了,来到府不先看我,倒是先把粽子送到嫂嫂这儿了。”   古音忙笑着说:“正准备往公主那儿去呢,您就来了。”   知道她这个人多半是有什么就喜欢直接说出来的,是人让尴尬了点,今笙忙笑说:“嫂嫂,您爱吃什么粽子?这有水果、豆沙、香芋、红枣粽子。”   “香芋粽子吧。”她坐了下来,今笙便唤了一声:“小八,过来帮公主把粽子剥了。”   小八忙走了过来,动手给她剥粽子,把那层绿色的叶子一层层剥下来。   芊晨公主也就吃了一口,味道确实可口,就连说了两声:“好吃,真好吃,古音,你回头也多送我些粽子,就这个香芋馅的就好,宫里的御厨,也都不如你做的好吃,外面卖的就更不要说了,既不好吃,又不干净。”   古音连应:“好,一定,等做好了,一定立刻送过来。”   “今笙,你包粽子的活,真得多跟古音学学,你包的真不太乍滴,我吃了一个就吃不下了。”   今笙笑笑:“我正在学着呢,明天嫂嫂也跟着我一块学学吧,我哥也爱吃粽子呢,他爱吃豆沙粽子,要是嫂嫂亲自包给哥哥吃,他指不定要高兴成什么样呢。”   她贵为金枝玉叶,几时下个厨房……   “好。”芊晨公主笑笑,暂且应了下来。   “苏大人到。”外面又传来了奴婢的禀报声,今笙眸色微动,含笑,迎过去。   “三爷。”   苏大人和里拿了不少东西,本想说些什么,忽然看见里面还有旁人,那话就咽了下去。   今笙笑着说:“古音刚送来了些粽子,嫂嫂也刚过来。”   古音便走过来笑着说:“重楼既然有客到,我就不作打扰了,改天我们再约。”又看了一眼公主,朝她道声:“公主,等我做好了粽子就派人送来,我先告辞了。”   “好。”公主应了声。   芊晨公主走身走了过来,看了看苏长离手上的东西,笑着说:“苏大人这里面装的多半也是粽子吧。”   过个端午节,个个都想着送她粽子吃,没吃过似的。   “对。”苏长离应了她一声,这才把带来的粽子放在了桌子上。   粽子是装在一个竹制的篮子里的,府里做了些粽子,他尝着不错,特意挑了些送过来。   今笙跟着走到他旁边,拿起一个粽子闻了闻,笑着说:“这个是红枣粽子。”   “这个里面放咸蛋黄了,我最爱吃蛋黄了。”   “这都能闻得出来?”   “我鼻子灵呢。”   他低笑:“狗鼻子。”伸手捏在她的鼻子上。   “疼……”她带着鼻音,声音反而带了娇憨。   眼角的余光瞧见公主正在看她,她立刻也就笑着喊她:“嫂嫂,你也带些三爷和古音送的粽子回去吧,多呢。”   “都是送给你吃的,我哪好带回去。”   “我吃不完的,放久了反而坏掉。”   “袭人,给嫂嫂拿些粽子送过去。”   袭人走了过来,挑了些粽子,送给公主的婢女拿着。   “那我就不客气了。”公主也就收了,又说:“我来是和你说一声,端午节那天我想出去玩玩,到时候你也一块去吧,人多热闹,你也可以把古音一块约上。”   “好啊。”今笙含笑应下,她也就走了。   笑还没退去,嘴忽然就被噙住。   唔……   她伸出粉拳打他胸口,怎么冷不防就亲上了呢,还被他惩罚性的咬了一口,虽然不重,但一口咬在唇上,也是疼的。   “你就这么答应人家一块出去玩了?”他怎么办?他今天过来,就是特意告诉她,要带她一块玩的。   今笙莫名就知道他话里的意识,摸了一下被咬疼的嘴,哭丧了一下脸,随之拽着他的胳膊小声说:“你可以悄悄跟着我的。”   “……”   “你悄悄跟着我,我们也是可以一块玩的。”   “瞧把你给能的……”伸手给了她一个爆粟子,今笙只能摸摸被他敲疼了的脑袋,听他说:“下不为例,以后再遇着这样的日子,先问过我再答应人家。”   “霸道。”连和自己的小姐妹一块玩玩都得问问他,这过的什么日子啊。   “你不满意?”   “满意,非常满意。”她扭身坐下来,剥粽子。   又吃了一个蛋黄粽子,她主要是想吃里面的蛋黄。   苏长离瞧着她,她吃个粽子也是没谁了,吃了一会就被噎住了,便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水,想她去年吃月饼被噎住的时候,还分外不好意思。   等她吃过,是真的吃太饱了,刚才已经吃过一个粽子了,冷不防就打了个饱嗝。   “……”苏长离看着她不说话。   今笙这次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她真没想到会打个饱嗝出来,才吃了二个粽子而已啊!   呃儿……   忽然又来了一声打嗝之音。   苏长离抚额,忍俊不禁。   今笙忙拿水就喝,想把这个嗝压下去,但不管用。   苏长离瞧她手忙脚乱的不停的给自己往肚子里灌水,那嗝始终没压下去,她自己马上水都要喝撑了。   他起身走了过去,在她耳边忽然就喊了一声:“顾今笙。”   “……”她正在喝水,冷不防他在自己耳边喝了一嗓子,心里一惊,口里的水直接呛出来了。   本来分外不好意思,这下子便找着了台阶下了。   “三爷,您叫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在正在喝水……”   “现在喝好了吗?”   今笙放下杯子,拿了帕子往身上擦水:“我身上都让您吓得弄湿了。”   “你现在还打嗝吗?”   “……”好像不打了。   “三爷,你真调皮,我去换个衣裳,您等我一会。”她面前的衣裳都湿了一片,便拨腿往外走了。   他眸色微动,被人用调皮两个字形容,莫名的觉得也不错。   ~   今笙回了屋,飞快的换了件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   苏长离等在外面,对,就等在她屋的外面,那道屏风外面。   顾小姐未来的姑爷嘛,这里的常客了,不论他出入哪里,总不会有人拦他。   他等了一会,里面的人走了出来,从屏风后面出来了。   换了件白色的绣着淡粉荷花抹胸,腰系百花裙,折纤腰以微步,头上常常插着他送的那支金簪,香娇玉嫩,人比花娇。樱唇不点而赤,娇艳若滴。   “……”忽然瞧见他正坐在屋里,片刻微愣。   “三爷,您腿还真快。”怎么她才转个身,他就跟过来了。   苏长离没说什么,起身朝她走了过来,她下意的朝后退了退,莫名的知道他想干什么,果然,他逼了过来,把她往怀里一拽。   她腮边两缕发丝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被他拽到怀里时眸色慧黠的转动了几下。   好一段时间没好好碰过她了,最近朝中的大小事情甚多,来找她的次数也就少了,现在触碰到她,他很自然的就亲过来了。   亲她,再亲她。   她在他怀里默默回应,缠绵在他的怀中。   不抗拒还回应……?   过了一会,他气息微重了些,在她耳边低声一句:“你是故意的吧?爷快要被憋死了。”   今笙早就感觉到他又有了变化,有意无意的碰过他好几回了,其实自己也很不好意思的,但就是想让他不好受。此时听他这么说,心里默默回他一句:活该……   她机灵一把推开他,跑到一旁去给他倒水:“三爷你喝口水降降火吧,这水是凉的。”她一脸狡黠,谁让他有事没事就要拉着她亲亲亲……   苏长离没有办法,只好去喝水。   再忍一年半载,一定不忍了。   转身再次坐了下来,喝了杯水,让自己慢慢缓了过来,才和她说:“你之前说的那个梦境,你在梦里被谁杀死了?”   今笙疑惑:“三爷,你怎么想起来现在问这事了?”   想到她提到的一个又一个梦境,并且都在应验着,现在羡也被立为太子了,即使他有些怀疑这个梦境的真实性质到底有多少,但想到她说在梦境中被人杀死了,这事渐渐让他有些许的不安了。   “问问,你再说说。”   三爷性子想法太多,真说出这个人的名字,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呢。   以前没说出来,现在也没必要说出来的。   现在羡为太子,顾云溪是太子的人了,她与顾云溪的个人恩爱,犯不着把三爷一块拽进来,搞不好,会连三爷一块连累了。   她个人的事情,还是个人解决吧。   “也不一定真成,您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再说,您不是放了人在我院外保护我了么。”   三爷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她也满足了,她对他并无什么要求。   她的恩怨,与庶妹之间的恩怨,本不应该由三爷来承担。   她不愿意再多说,苏长离挑了眉,说她:“别人的事情你说了一大堆,论到自己的事情,你一个字不朝我提,你这是几个意思?对爷还有戒心?”   “三爷,你想多了。”   “我对你,举双手保证,一点戒心都没有。”   她说得半真半假,他也只有低笑,忍不住拽下她的双手,亲了一口。   “三爷,我还有样东西要送给你,你再等我一下。”   “……”   她扭身跑开,片时,拿了个香包过来。   “我今年就做了这一个。”所以,不会再和去年一样,每人都有,只给他做了一个,把他特殊对待了些。   他嘴角噙了笑:“算你有良心,给爷戴上。”   今笙便给他佩戴在他身上,再次抬首之时,苏长离顺势把她抱在怀中。   “以后每年这个时候,都给爷做一个。”   “嗯。”   “不许给别人做。”   “好。”她低笑,三爷真是霸道得不讲理,但这个要求,她接受了。   ------题外话------   有宝宝和私下里说,这几章拖章节,平淡了些?   呜呜……我要怎么办呢。   写一个长篇小说,和三十万字的短篇真不一样,只需要写两个人的爱情,就完全可以达到三十万字了。   写一个长篇,真的有一些情节需要过渡一下的,有些人虽是配角但也总是要交代一下的,即使是配角,我也尽力想把她们写得出彩一些,不枉大家追文一场哈。   第142章 今笙坠山   望着那几盒月饼,苏大人送来的月饼,本不是送她的。   芊晨公主出了一会神,最终一个没吃。   本不是送她的,她又怎么能够咽得下去。   那样一个人,竟是得了苏大人的宠爱,连个月饼都想着送她吃。   她也没比顾今笙差到哪里去呀,怎么就没对她动心呢。   第二日,下午。   “公主,小姐请您去厨房,跟她一块学做月饼。”薄叶前来禀报。   她一个公主,下什么厨房做月饼……真是……   心里虽不太情愿,芊晨公主还是过去了。   原因不过是,她昨天嫌弃她做的月饼不好吃,让她学着点,她倒好,非拉着她一块跟着学,说什么做给都统大人吃。   谁想做给他吃啊。   芊晨公主心里非议着,一路去了厨房,今笙已经在弄米了。   “嫂嫂,您快过来。”她笑着喊她,一家人嘛,她这嫂嫂喊得向来顺溜,她虽听得有些不爽,却也一直就这么应着。   “我从来没有做过。”她一边走过去一边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可是十指不沾洋葱水的啊!   “嫂嫂,我也从来没有做过,这不是正在学习吗?女孩子嘛,没成亲的时候琴棋书画玩玩,别人说你风雅,成了亲后,要是能偶尔下厨为夫君做做美食,夫君会夸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会更喜欢你的。”   谁稀罕他喜欢了。   公主心里不以为然,走到她旁边,看她一边拿米一边说:“你学这些就是为了将来想讨好苏大人的吧?”   “女人这一生,在家的时候从父,父亲便是天,出嫁的时候从夫,夫就是自己的天了,自己的天当然要讨好啦,讨好不了自己的天,女人这一生基本就完了,你不要小瞧了这件事情,讨好自己的夫君可是大有学问的。”   她一个未成亲的,和她大谈如何讨好夫君?还大有学问来了?   芊晨公主哼笑,说:“有什么学问啊?你说来我听听。”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守住本心,方得始终。”   “……你说什么呀……”   “嫂嫂,我们先学做粽子,给你,拿着这个粽子叶。”   今笙把粽子叶在手里卷成一个形状,和她讲:“嫂子,你照我这个样子,也卷起来。”   湿乎乎的粽子叶,芊晨公主忍了忍,也就照做了。   “再把这些馅料都填进去,填满了。”她把粽子的另一端也卷了起来,很快就包成了一个粽子。   女孩子家本来就是心灵手巧的,学起来便也不难,包过几回后,芊晨公主也就包出她的样子来了。   “嫂子,你包的形状还挺好看的,一会好了你拿给哥哥吃,哥哥一定会喜欢的。”   芊晨公主没应她这话,反问她刚才的事情:“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哪句话?”今笙诧异。   “什么方得始终,前面那些。”   今笙若有所悟,就再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芊晨公主蹙眉,隐隐觉得她这话好像意有所指,便又再说:“今笙,这话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你给我解释一下。”   她倒要看她,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今笙笑笑,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完你就明白了。”   “嗯,你说。”   两个人一边包粽子,婢女们侍候在一旁,今笙看了眼,便说:“你们都先下去吧。”   待到婢女们都退下,今笙这才说:“在一个书里看过一个这样的故事,一个贵族的小姐,在未出嫁前喜欢过一位贵族的公子,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位贵族的小姐苦苦纠缠了几年后,自己的名声被败尽,也没有得到那位贵族公子的青睐,他转而与另一位小姐成了亲,过上了幸福的日子,但这位贵族的小姐,却是凄惨一生,虽然最终勉强嫁人,但因为心里忘不了那位贵族公子,又因被自己的夫君发现她内心的隐情,夫君大怒,从此冷落于她,因为得不到夫君的疼爱,她很快便被遗忘在一个角落里,无人问津,凄凄惨惨过了几年,也无生下孩子,因为时常抑郁,加上身边无亲人的陪伴,不久之后便病逝了。”   芊晨公主微抿了唇,莫名的觉得她好像知道了什么,是不是苏大人和她说了什么?所以她知道自己对苏大人的心思了?故意编个故意来敲打她?   今笙又说:“你想啊,不管成亲前如何,那都是成亲前的事情了,一旦成了亲,就应该快刀斩乱麻,把过去一刀斩断,日后才能够幸福的生活。不被过往的感情困住,不再念及她的过往,开始她全新的人生,她的一生不也是圆满的人生吗?夫君疼爱她,她也生儿育女,将来儿孙环绕膝前,与其羡慕别人的幸福,遗憾那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倒不如把眼光放长远一些,学习如何培养自己的幸福。”   “人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些东西失去了,是找不回来的,不如就此丢了,反而会得着另一种获得。”   芊晨公主很想问一句,是不是她哥给她说些什么了,或者是苏大人和她说过什么了,可到底是没敢问的。   她笑笑:“说得好像挺有道理。”   “你看你,只顾讲故事了,都没我包的粽子多,你是存心偷懒的吧。”   今笙也就笑笑:“是是,我再多包几个。”   但愿她能听进去。   两个人很快把近百个粽子包了出来,装了锅,由婢女看着烧火。   待到粽子出锅后,便拿了些过来给两位小主子品尝,自己亲手做出来的,还是挺有满足感,有种成就感的。   芊晨公主也尝了一个,直言:“好吃,好吃。”   今笙笑笑,其实和她之前调出来的味道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因为她亲自动手,就觉得更好吃了。   “一会大哥也就回来了,等一会你带些回去给大哥品尝。”   “好。”她顺口应了。   等吃了粽子,也没有久留,便带了些粽子回去了。   果然,回去后芊晨公主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四处转了转,粽子还热乎着,顾燕京就回来了。   “都统大人今天回来的早呢。”公主迎着他走来打了招呼。   其实每天都差不多的时辰回来。   “是吧。”他顺她的话应了声。   “我下午包了些粽子,这会应该还热乎着,你去尝尝吧。”   “等我沐浴过吧。”   芊晨公主拦在他面前:“我辛苦做了一下午了,再等一会就凉了,不好吃了。”   “凉了再热。”他夺路走了。   在宫里忙了一天,他不热么?他不出汗吗?   他习惯于回府上后先沐浴,再吃东西。   “……”公主看他夺路去了,气得一口气堵在那儿。   她辛苦了一下午,他洗澡有这么重要?   小八在一旁小声说:“公主,都统大人沐浴最好了,您刚好进去送给他吃呀。”   小八又小声提醒:“您还没圆房呢。”   公主瞪了她一眼,小九在一旁小声说:“笙小姐的话,也不无道理的。”   “闭嘴。”芊晨公主气呼呼的离去。   来到客堂坐下,看着一旁的粽子,她辛苦包了一下午,他都不肯过来尝一尝。   今笙之前的话,她不是没有听进去,她听进去了,莫名的有些怕。   她怕这件事情今笙知道了,更怕别人知道了。   她的心思,她一个人知道就好,并没想过弄得沸沸扬扬,让别人都知道了。   都统大人好像也已经知道了,所以一直没肯和她圆房。   现在被今笙意有所指的说了一通,她不是不明白,她明白,所以才请都统大人吃粽子,但他那什么态度啊?   沐浴,沐浴有这么重要?   “公主,都统大人已经进去了,您快去吧。”小八悄然走过来,小声劝她。   现在嫁了国安候府,这里不是皇宫啊!即使是公主,如果没有夫君的宠爱,将来再生不出孩子,多年之后,若一直如此,她们一个不会被人当回事的。   “你们给我出去。”芊晨公主让她说得心烦,推了一把,把人赶走。   她堂堂芊晨公主,怎么能屈尊到如此地步。   已经给他做了粽子了,他竟然吃都不肯吃。   好气啊!   一个人干坐了一会,剥了个粽子,自个又吃了一个,软糯糯的,一点都不比别人的差。   好在顾燕京并没有让她久等,一茶的功夫,他出就洗好出来了,换了衣裳。   他虽是武将,人还真不粗。   相貌堂堂,身躯凛凛。   浓密的眉毛稍微向上扬起,瞧起来有些叛逆,睫毛也是长而微卷,鼻梁英挺,整个人瞧起来有些艳。   他本就是个长相明艳的男子,不同于苏大人的清贵。   一身的紫袍加身,衬得人明艳,又分外的华贵。   看他走进来,芊晨公主慢慢平缓了一下气闷的心情,和他说:“你吃些粽子吧。”   她倒是不屈不挠,非要他吃什么粽子。   转身,他坐了下来,剥了粽子,忽然问了句:“里面该不会放了不干净的东西吧。”   “对,里面放了毒药,毒死你,你到底吃不吃。”   “不吃了。”都说放了毒药,毒死他,他还吃,他傻了不成。   芊晨公主气结,指着粽子说:“我让今笙拉着辛苦包了一下午的粽子,你竟然一个都不吃。”   她辛苦包了一下午的粽子,他就非得吃不可?   他有让她去包粽子了?   芊晨公主朝外喊:“去把江小树喊进来。”   江小树本不是侍候她这边的,她现在没事就在外面干些粗活,平日里也不会待在门口侍候的,她的婢女在外面听见,立刻去找江小树。   顾燕京瞧她一眼,她这又发的什么疯,又管江小树什么事了?   过了一会,江小树进来了。   “婢女见过公主,见过大少爷。”她行了礼。   “江小树,把这些粽子都给我吃了,看看能不能把人给毒死。”公主吩咐下去。   江小树走了过来,看了看桌子上的粽子,有八个粽子,也不算多,吃完应该撑不死的,她索性也就动了手,剥了粽子,吃了起来。   “……”顾燕京瞧,她还真吃上了。   吃了一个,江小树说:“公主,这是奴婢吃过的最好吃的粽子了。”她继续吃第二个。   “既然好吃,就多吃些吧,小八,再去拿八个粽子过来,给她吃。”   公主发话,小八立刻应了,转身去厨房拿粽子。   “……”江小树内心是流泪的,八个已经能撑死她了,再拿八个,公主这是真的要撑死她啊?   不知道公主是不是和大少爷又吵架了?怎么又连累到她身上了呢?   “江小树,你给我出去,我准你进来了么。”顾燕京的声音已传了过来,带了些许的严厉,江小树正在努力的吃粽子,吓了一跳。   “是……”她嘴里包着粽子,两腮都鼓了起来,忙朝后退,要出去。   “你给我站住,本公主有说让你出去吗?”芊晨公主声音也严厉了起来。   江小树心里快哭了,她真娘的倒楣。   顾燕京扫了一眼芊晨公主,又扫了江小树一眼,朝她厉喝:“江小树,这府里谁才是第一位主子,你分不清的话就滚出府。”   江小树赶紧滚了,自然他是第一位主子。   公主气得不行,哆嗦。   顾燕京冷笑一声:“皇甫西凤,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一次没有记着你自己的身份,首先,你是顾家的媳妇,是本都统大人的夫人,其次,你才是公主,在这个府里,尤其是本都统大人在的时候,轮不到你做主,你最好收起你公主的身份,少拿你的身份压人。”   “我呸。”芊晨公主怒。   “谁是你媳妇了?你和你媳妇圆过房吗?房都没圆算哪门子媳妇。”   “我到现在还是未出嫁的公主,你要不要跟我去宫里,一块找父皇评评理,看父皇怎么说,要是这事还是我的错,我认了。”   顾燕京冷笑:“圆房呀,来呀……”忽然起了身,逼近了她,拽过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你给我放手。”公主怒,是拽疼她了。   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直接被他拽到他们的睡房里,门被砰的关上的那一刻,她被粗暴的推到床榻上去了。   “你个莽夫。”芊晨公主气得大叫,从榻上坐起。   莽夫吗?顾燕京脸色有一瞬间的冷硬,也是变了脸。   “对,大爷我就是莽夫,你若喜欢莽夫,就圆房,但大爷保证会弄疼你,不会怜香惜玉的,你若不喜欢我这个莽夫,就不要说爷不和你圆房,是你自己下贱,嫁了人,一边想圆房,又一边念念不忘别的男人。”   芊晨公主脸色青白交换,从来没有人敢这样骂她。   他竟然骂她下贱……   “我要回宫。”她气得腾的站起,怒吼。   “回吧,回去告诉你的父皇,你心里一直忘不了别的男人,不想让自己的夫君碰。”   “你黑白颠倒,血口喷人,我几时忘不了别的男人了,我几时想过别的男人了?你这是诬蔑,诬蔑。”   “吼得声音大,不代表你有理,这桌子上的粽子,是从昨个从笙儿那儿拿回来的吧,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苏大人带过来的吧,你一直放在这里供着,是想供一辈子吗。”   “皇甫西凤,你自己想怎么折腾是你的事情,但不要牵连不相干的人,也休想诬蔑我什么,我赔上自己的人生我已经很倒楣了,我都没有说过什么,你自己的委屈全是你自己犯贱,自己招来的,和别人没有关系。”   “你才犯贱。”公主被骂得急了眼,抓起桌上的粽子朝他使劲打了过去,顾燕京避了一下,任凭粽子落在地上,摔烂。   “你根本就是故意为难我,你就是为了江小树故意和我过不去,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她前些日子生病,你偷偷去看过她,一个小小的婢女你倒是上心了。”   顾燕京听她又提起江小树,索性转身就走,甩了门。   公主气得把桌上的粽子都扔在地上,转身扑在床榻上呜咽开了。   从来没人敢这样骂过她,更没有人给过她这样大的羞辱,他顾燕京是第一人。   她喜欢苏大人有错吗?   她的心收不回来有错吗?   她与苏大人相识多年,她喜欢他多年,是想不喜欢就不喜欢的事么。   她哭了一会……   那时,六少爷正坐在今笙面前吃粽子。   一边吃粽子,一边叹气说:“笙姐姐,公主和大哥又吵架了。”他刚才在外面都听见里面的吼声了,他们的事情他自然是管不了,也无法过问,索性跑到今笙这来粽子了。   他们时常吵架,在私下里都不是秘密了,下面的婢女都知道。   今笙听了这话蹙了眉,忙问:“知道为什么吗?”她之前才劝过公主,让她收收心,好好过的,怎么这就又吵架了?   “听说是因为吃粽子的事情,公主让大哥吃粽子,大哥好像没吃,然后公主就叫江小树过去吃,准备让她吃十六个粽子……”   “……”   “后来大哥就把江小树赶走了,两个回屋就又吵开了。”   今笙默默叹口气,他们夫妻之间若是一直这样子,这一生可怎么过呢。   ~   这事之后,过了两天,照着公主之前说的,大家一块去出游了,这次出游之地,可不再是游太湖,而是改去了杏花山。   杏花山地势险峻,苍翠连绵,是一座皇家园林。   景区内主峰香炉峰有‘鬼见愁’‘的俗称。   其中最高的峰顶有一块巨大的乳峰石,形象像时炉,晨昏之际,云雾缭绕,远远望去,犹如炉中香烟袅袅上升。   每年的春香,杏花开放,香气四溢。   喜欢游山玩水之人,最佳选择。   ~   府里的小姐们,带上各自的婢女。   护卫,也派了五十位跟随。   今笙也带上了婢女紫衣、袭人和薄叶一块出游。   孟田小姐带着自己的两个婢女一块相随左右,跟着来到国安候府门口。   各位小姐的马车也都已准备妥当,前后停在门口。   今笙回头看了看,就见公主已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她不仅带了自己的两个婢女,还把江小树一块带着了。   跟着她一块出来的还有四小姐顾若圆,以及她自个的两个婢女。   顾若圆的生母逝了,她瞧起来明显是少了些精神气了。   看见今笙,也仅是福了身,倒是公主笑颜如花,一边走来一边说:“今笙,让你久等了。”   “我也刚到。”又说:“都上马车吧,咱们这就出发了。”   各位小姐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随着马车哒哒而行,出发了。   袭人比较兴奋:“小姐,奴婢可是头次去杏花山呢。”   今笙笑:“说得好像我去过似的。”   紫衣打趣她:“你现在不要高兴得太早,到时候你可不要喊累喊脚疼。”   “放心吧,我若累了,就让你背我。”   “我才背不动你呢。”   今竽望她们笑笑,能出去玩玩,她就快活得像个兔子似的。   ~   同时,望着那渐远去的马车,苏长离和顾燕京一块走了出来。   顾燕京提出质疑:“你该不会又让我陪着你跟她们一块走吧?”   “有何不可吗?”那日今笙和他说好了,让他跟在后面就可以了。   “我说,你至于吗?不过是给她一天自由,让她单独出去玩一天,你非得像个老妈子似的跟着看着她?”   “你说什么呢。”苏长离蹙眉。   “本来就是,笙儿出去玩,你哪次不是跟在后面的?我们是男人,就不能有点男人自己单独的乐趣?”非要整天跟在一群女人后面转悠,他现在一点不想去。   他们若跟过去,那芊晨公主一整天的心思恐怕都在苏长离身上了,他可不会给她制造这种机会,这不是给笙儿添堵么。   “……”苏长离被他几句话挑得有点气,但又不能发作,无法发作。   “行,你找点男人单独的乐趣。”到时候笙儿问起,就推她哥身上了,是他非不让跟着去的。   隐约,他也感觉出来了,恐怕都统大人与公主的夫妻生活不是特别愉快,如果很愉快,应该会乐意跟着她一块去的。   “走,赛马。”顾燕京翻身上了他的骏马,男人的乐趣,当然是赛马啦。   “大哥,等等我啊,我啊……”六少爷在后面大叫,怎么能把他忘记了啊,他就站他旁边。   大哥心情不太好,不然不会忘记他的。   苏长离瞧他一眼,他才九岁吧,个子不算高,骑马是有点玄,就像当年小小的笙儿一样,马肚都夹不住,只有被扔下来的份。   “你小子,赶紧上来。”顾燕京的马已回了头,冲他吆喝了一声,他赶紧扒拉着顾燕京的马,爬上去了。   ~   杏花山。   到达山脚下的时候,大家的马车停了下来,小姐们也都从马车里出来了。   应了之前的邀请,古音也是一块来了的。   远远望去,那一座山峰,袭人小声和薄叶嘀咕:“你看那山峰,长得也太不要脸了。”怎么看都像女子胸啊。   薄叶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骂:“就你想得多。”   那边,古音也已走了过来与各位小姐打了招呼,小姐们说说笑笑进了杏花山,她们的护卫前后开路。   这本是属于皇家园林,相对也是安全的,基本上是不太可能遇着山贼什么的。   大家沿途一边看风景,一边说说笑笑。   芊晨公主说:“我小时候倒是跟着我父皇来过这二次,大家跟着我走,不会有错的。”   “哇,这里好香呀。”袭人叫,又说:“小姐,以后奴婢采些杏花,给小姐泡澡用,一准香气四溢。”   今笙含笑:“这主意不错。”   芊晨公主也笑着回她说:“宫里的那些妃嫔为了让自己香香的,就喜欢采些杏花泡澡的,是真有用,远远的就味到身上的香味了。还有桃花,用来洗脸,还能使脸变得白白嫩嫩的呢,脸上什么脏东西都不会长了。”   今笙应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回去后大家都可以试试。”   小姐们一路说笑,走了一段路,倒也不觉得累。   袭人那时又喊:“小姐,您看这山好高啊……”   今笙以往也没来过这山,主要是她女孩子家,平日里也极少出门,她更不知道这高山究竟有多高,便问公主:“嫂嫂,您知道这山有多高吗?”   公主显然对此山甚是了解,解释说:“就那个主峰,看见没有,最高的那个,人称鬼见愁。”   古音也笑着问她说:“鬼见愁有什么门道吗?”   “就是形容这峰太高,山势极其凶险,难以攀爬,连鬼见想爬上去都发愁,更别说人了。”   袭衣低声怪叫:“天呐,鬼都爬不上去,这么高的山是怎么长出来的啊?”   薄叶回她:“这么高的山当然不是长出来的,肯定是天上的神造出来的。”   今笙望那高昂的山峰,心中莫名升起崇敬,开口说道:“天地无人推而自行,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兽无人造而自生。”   “朝闻道,夕死可矣。”   她强用了老子的一些言论,来形容她此刻的见解。   “你懂得真多。”古音笑着回她。   芊晨公主人行在前头,冲她们喊:“你们快点跟上来,这里有棵小杏树。”   杏树不高,伸手便可以摘下上面的杏花。   大家跟了过去,那杏树站在山边上,独树一帜。   “你们也快来采点,好香呢。”   在家围了过去,小八捅了一下江小树:“愣着干什么,不知道帮公主拿着点。”   “我们也弄点。”袭人也拽着薄叶过去,主仆们围了过去,今笙忽然就喊了一声:“这里危险,别……”   “啊……”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就传来了一声惊叫,就见有个小小的身子朝那边仰了过去,是江小树,跌下去了。   “江小树。”今笙大叫一声,又惊……还没来得及恐怕,不知谁碰了她一下,她惊叫着一块往下跌去。   她刚才想喊的是,这里危险,大家快走开。   她在杏花树下转过来才发现,这杏花树竟是长在了山边上,她们处在这个位置,不小心就容易跌下去的,她的话还没喊完,江小树就真跌下去了,她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自己好像也被谁碰了一下,跟着跌下来了。   一时之间,大家乱作一团。   “小姐,小姐……”她的婢女失声尖叫。   “笙姐姐……”孟田小姐和四小姐一下子跌坐下来。   “今笙、今笙。”古音和公主也尖叫,但望着深不见低的山下,谁敢跳下去救人啊!不得一块摔死了。   袭人吓得坐在边上大哭起来。   紫衣魂不附体,薄叶脸色苍白。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怎么会发生的?   她都没有注意到,这边上是危险之地,只顾着注意这个小树了。   一时之间,大家都吓得跌坐在边上,本是前来保护她们的护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听见小主们在这儿大叫,婢女们在这儿大哭了。   再看看人,好像少了个人,再看看这里的地势,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笙小姐人呢?”其中一个护卫慌忙问。   袭人哭得上气不接下去的指着下面说:“小姐掉下去了,小姐掉下去了。”   “……”掉下去了?他是负责保护今笙的暗卫之一,叫阎生,三十岁。   他是三爷特意派过来的,一路都好好的,竟是在这里出了事情了?   第143章 你要吓死我了   究竟是谁推了她?   今笙肯定,自己是被推下来的,因为背上的传来的力量并非寻常。   今笙睁着眼,因为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她就跟着掉下来了。   害怕过后,更多的是:我又要死一次了吗?   看着自己的身子疾速的往下坠落,不受控制,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祈祷下面是一片水草,而不是什么坚硬的石头,这样就不会摔死了。   ~   江小树是真没想到,小八那个贱人,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给推下来。   当时那么多人围着,她竟然敢下手……   她故意引她到公主跟前,也是她大意了,没料后面是山下。   江小树尖叫不止,知道自己是真完蛋了,天要绝她了。   可怜她小小年纪为了生存容易吗?她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耳边呼呼生风,她只能使劲的诅咒小八这个贱人了。   扑通……整个人忽然就掉到一个水草里。   “嘿嘿……不用死了。”她心里大笑不止,睁眼望天,顿时大惊。   随着她摔下来时,上面有个像人的东西也往下落,她来不及爬起来,那东西就重重的落在她身上了,本来她没事的,被这落下的东西一砸,差点背过气。   她啊叫一声,疼啊……   今笙惊讶,声音听着好熟。   而且,自己真的没被摔着,好像落在了一个什么软软的东西上了。   确切的说,不是东西,是江小树?   她忙翻身起来,果然,江小树被砸得呲牙咧嘴。   她没被摔死,却差点被落下来的人给砸死。   “江小树?你怎么样了?”今笙回身见真的是她,又见她表情痛苦,忙询问。   江小树咧着嘴抽着气说:“小姐,我没事。”就是被她这一砸,骨头都要被砸碎了。   “能起来吗?”今笙伸手扶她。   江小树慢慢坐了起来,身上湿乎乎的,异常狼狈。   “小姐,你怎么也掉下来了。”   这个问题,她也在想。   看见江小树落了下来,她立刻扭了身喊她,身边当时都挤满了人,但谁离她最近呢?她的旁边应该是自己的婢女的……在她扭身之后,身后又都有谁?谁会害她?   除了四小姐……   公主便是最有嫌疑了。   因爱生恨,也不是没有可能,尽管她根本不愿意怀疑到公主身上来,还是不得不想一想她。   今笙没正面答她,只是说:“当时你掉下来,人太多,人挤人,不知道怎么就滑了下来。”   “江小树,你不要告诉我,你也是失脚滑下来的。”   什么都瞒不过小姐,江小树轻轻咬唇,低声说:“奴婢真的是失脚滑下来的。”   公主是她的嫂嫂,她怎么敢说是被公主的婢女给推下来了呢。   虽然小姐平日里待她不错,但这种事情,她万不敢直言。   小八那个贱人对她作的事情,等她回去之日,一定还回去的。   至于公主,她心里也只有冷笑,如果不是公主的指示,小八会推她?   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看来是不肯放过她了。   ~   罢了,现在想被谁推下来的有什么用,眼下要先离开这儿。   今笙四下看了一眼,到处都是山,她们又处在一片水草之中,通往前面的是条宽大的河。   “我们先离开这儿,你能走吗?”想她被自己砸了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砸出好歹。   江小树便站了起来:“小姐,我没事,我能走。”   “先出去吧。”   她虽然没江小树那般狼狈,但身上也不好受,都湿了,都是水。   好在这天气正好,阳光正暧,倒也不会觉得多冷。   两个人走出水草,上了干净之地。   “小姐,我们怎么出去?”江小树问她,这四下望去,都不知道出路在哪儿。   今笙仰脸看了看天,忽然就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   “小姐,你这是干嘛。”江小树也忙跟着跪了下来。   “感谢神明保佑我不死啊!”一次意外的重生,又一次意外的获救,她本是该死之人,一次次获得新生,莫名觉得,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   所以,她很认真的磕了三个头,很认真的说:“苍天在上,请受我顾今笙一拜。”   江小树了然,忙也跟着磕了三个头,说:“苍天在上,我江小树今日在此给您磕头了,感谢神明也保佑江小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   “小姐,等我们出去了,我们就寺庙里好好谢谢观音菩萨。”   “……”   “江小树。”   “奴婢在。”   “寺庙里的观音菩萨,那都是能工巧匠自己打造出来的,然后拿到市面卖的,虽是有鼻子有眼,但不能说话也不能看见,你把它扔到水里,它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要去拜那些假神,你傻不傻。”   “……”   “可是,小姐,那我们拜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今笙站了起来,又指了指天……   “我猜,在天上一定有一位神明的,要拜就当拜他。”   “……”江小树看了看天:“天上的神明?奴婢看不见啊?怎么拜?”   “神明要是能让你看得见,就不是神明了。”   “……”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她竟无以反驳。   “但愿神明保佑我们离开这里。”   今笙笑颜:“放心吧,神明既然没让我们摔死,就不会让我们饿死在这儿的。”   “小姐你真会想好事。”她平日也想得开啊,但完全达不到她这个水平。   “一定要想好事,好事就跟着来了。”   “奴婢这就想好事。”   “天上的神明啊,求你保佑我和小姐平平安安的离开这儿,可别饿死在这儿了,或者遇见什么狼啊虎的,让它们给吃了。”   “……”   ~   “今笙,今笙?”   “真的是今笙妹妹。”不远处,就见顾湘君匆匆走了过来,简直不敢相信,会在这里见到她,瞧她浑身湿哒哒的,有些狼狈,恐怕是遇着难处了。   “湘君,湘君。”今笙惊喜,迎着她跑去。   江小树紧跟在后面,悄声说:老天爷,我和小姐都谢谢你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们死的。   ~   “今笙,你怎么在这儿?你这是怎么了?”顾湘君拽着她上下打量,她弄成这样子也太诡异了。   “我们不小心从上面掉下来了。”今笙指了指上面,看不见的山头。   湘君了然:“我们回去再说,看你全身都是湿了。”   “黛儿扣儿,你们快回去,多烧些水。”一会给她们洗个热水澡,虽然是端午节了,但她到底是女孩,身子弱,怕她凉着了。   她的两个婢女忙跑了回去,行在前头,湘君便领着今笙、江小树回去了。   她住的地方,就座落在杏花山脚下的一处农舍,平日里有她哥哥派来的人四面暗中保护着,她没事就出来走动走动,到处看看风景,日子反正是挺无聊的,除了自己的婢女,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跟她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处农院,就是那种四面篱笆围墙的院子。   推门而入,里面干净整治,种植了些花花草草。   今笙和江小树先沐浴,她换了湘君的干净衣裳,江小树也换了婢女找来的粗衣粗布穿上。   待两个人走出来,湘君拉着她一块坐下来说:“你饿了吗?一会菜就好了,正在做着。”   “我不饿。”   今笙看她,能在这里遇着她,是意外。   “你最近好吗?”她虽是怀孕了,人瞧着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瘦,由于穿的衣裳宽松,甚至看不出来她的肚子有什么变化,也许是因为月份还不大吧。   “我挺好的,就是一个日子比较难熬一些。”   “很快就过去了,再忍一忍。”   湘君点头,问她:“宫里现在有什么变化?瀚殿下怎么样了?”   因为怕她担忧,哥哥即使是来瞧她,也会报喜不报忧的,可以说,她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他没事?放心吧。”   湘君点头,问她:“你怎么会从上面掉来的?你们今天出游吗?”   “嗯,今天和公主一块出来了。”她把事情说了一下。   “……”湘君眸色微动,哪有这么多的不小心,这府里的人,一个人无法无天了。   “湘君,湘君。”两个人正说着,外面有人喊着进来了,是她哥哥顾明兰来了。   一身银灰金寿纱外套,内里一身月白锦袍,腰间缀着他最常带的透雕绶带鸟穿花纹玉佩,玉冠高束墨发,长身玉立,如洁瑜无瑕。   他一笑,如素莲般明净纯粹,风清云淡,仿佛心头不染纤尘,遗世而立。   “湘君,给你带了吃的来了。”他声音温润,一如他的人,带了些温柔。   她怀了身子,平日是需要多补的,尽管如此,她还是不胖。   “哥哥,你看谁来了。”湘君站了起来,喊他。   “今笙?”顾明兰在惊讶过后便认出她来了。   今笙笑笑:“是我,明兰哥。”   “你怎么在这儿?”   顾湘君回他:“今笙是出来玩,从山上掉下来的,哥哥,一会慢慢说给你听。”   顾明兰便把手里带来的食物打开,摆在客堂的方桌上。   “你们都过来坐,趁热吃,娘让人刚做好的。”   “今笙,我们先吃着。”顾湘君也就起了身。   两个人坐下来,炖了一只鸡,还有两条鱼,都还热乎着。   顾明兰一块跟着坐在她们面前,准备听她们说。   “小姐,菜来了。”外面传来清脆的声音,江小树已端着菜进来了。   她刚沐浴过,便去厨房帮忙了,这会一手托了一个菜盘进来了。   顾明兰看她一眼,但见她长得水灵灵的,可是个眼生了,再见今笙人在这儿,便以为是今笙的婢女,问了句:“今笙妹妹,你是和你的婢女一块从山上掉下来的?”   “是啊,我们刚好落在一个水草丛里,都没摔着。”   江小树打趣一句:“小姐,是奴婢落在了水草里,您是落在了奴婢身上了。”   “是是,你这丫头命大呢,被我砸了一下竟是没事,将来必有大福。”   “谢谢小姐吉言,后面还有菜呢,奴婢这就去上菜了。”   江小树扭身走了,继续去上菜。   顾明兰跟着一块坐下来,说:“你这个丫头,一看就是个机灵的。”   今笙眸色微动,很想说江小树是大哥的通房,但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江小树现在已经十一岁了,人虽不大,可长得水灵,一看就是个好苗子,再过两年,一准出落得亭亭玉立,男人见了自然是会喜欢的。   她怕顾明兰动了江小树的心思,可想到大哥之前说的话,只能作罢。   虽然在府上私下里有这样的传言,但大哥在她面前不承认啊!   大哥不承认,她若是说江小树是大哥的通房,就有点断了江小树的幸福了。   万一明兰哥真的看上了,想要过去做通房,或者将来抬个姨娘什么的,也没什么不可以,大哥现在有公主了,江小树在那边侍候,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就拿这次事件来说,江小树即使不承认,她心里也明白,怕是着了别人的道,让人给推下来了,一如她这般。   几个人正说着,江小树又端着菜盘子进来了。   杜明兰看了她几眼,她人长得圆润,面皮白里透红,瞧着异常可爱。   “你叫什么名字?”他询问了一句。   江小树下意识的看他一眼,看看就她们几个人后,才敢确定是在问她。   今笙解释说:“江小树,这是湘君家的明兰大哥。”   江小树了然,忙回了他一句:“婢女叫江小树。”放下盘子,她赶紧退下去了。   今笙说:“江小树已经十一岁了,平时人挺机灵的,我也挺喜欢她的,只是最近在府里的日子并不太好过,这次落山,怕是有人有意而为之。”   顾明兰听出她话中之意,今笙又小声说:“明兰大哥,你要是觉得她可爱,不如去朝大哥要回去,给你做婢女便是。”反正他也没有成亲,有江小树这个婢女在他身边,总比在公主身边要好许多的吧。   “你大哥会给?”顾明兰说这话是有试探之意的,这么可爱俊俏的一个小丫头,难道不会是燕京的通房?   “应该会给的,你可以问问看。”   她们落山之下,相信不久之后就会传出去,大哥总不会相信这真的是意外吧?   他如果怀疑是人为的,出于对江小树的保护,也应该暂时送出去,放在公主身边,总归是不太安全的。   事实上,不久之后,顾燕京和苏大人就知道这边出事了。   当时两个人骑了马一路奔腾,去了太湖边看了一会。   “三爷,三爷。”苏大人的人匆匆赶了过来,是他的门客萧凌。   “三爷,笙小姐出事了。”之前他派去的暗卫跟着笙小姐一行出去,但就在不久前接到了消息,笙小姐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一旁的顾燕京问。   “笙小姐从杏花山上坠下去了。”   “……”苏长离身子微僵。   “为什么会坠下山?”顾燕京声音微厉,转身便走。   片时,一行人策了马,匆匆离去,直奔杏花山。   顾燕京与苏大人来到今笙坠下去的地方,那些女眷还没有离开,坐在山头哭。   苏长离扫了一眸众人,眸色暗沉。   顾燕京匆匆走到山边缘,望下看了一眼,质问:“薄叶呢。”   袭人上前,红肿着双眸回他:“大少爷,薄叶下山去找小姐了。”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掉下去?”   他声音严厉,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袭人便怕他,哽咽着交代:“公主说让大家来这儿采杏树的花瓣,可能大家都没我留意到这里的危险,江小树就先掉下去了,小姐叫她一声,跟着也掉下去了。”   这里的危险的确难以发现,因为长了一些杂草,甚至高过了人的腰身。   但是,她提到了江小树也掉下去了……   顾燕京看了看,果真没有江小树的影子。   转身,他又看了看公主,她木然的坐在一旁,不分辨不解释。   “派四个人护送她们回府,其余的人,跟我下山去找人。”顾燕京吩咐了旁边的护卫。   “这件事情,暂时封锁,在没有找到笙儿前,都不许对外说一个字。”   他严厉的发了话,转身,飞快的下了山。   苏长离在看过后已经先一步离开了,面无表情。   他就应该一直跟着她的,说好的要一路跟着她的,是他食言了。   顾燕京飞快的追上了他,和他说:“我们下去找找看,兴许人掉在河里没事呢。”   真掉在河里她还有得活吗?她又不识水性。   苏长离没理他,不想搭理他了。   一行人匆匆下了山,但若大的山,又怎么知道她们是掉在哪个位置了?   “笙儿……”大家只有一边找一边喊了,希望她人在哪个角落里,能听见喊她的声音。   “笙小姐。”护卫也只能跟着扯着嗓子喊人了。   眼看太阳都要平西了,其实是有些绝望的。   根本不找不到人,半个人影也没有。   “笙儿……”   “笙儿……”   两个大男人一替一声的喊,嗓子都喊破了。   “明兰哥,我怎么听见有人在喊我?”另一条路上,跟着顾明兰一块回去的今笙问。   顾明兰正牵着马,今笙坐在马背上,江小树跟在旁边。   “小姐,会不会是大少爷找我们来了。”江小树忙问。   顾明兰听了听,好像是有些声音,但听不真切。   “真有人在喊我,一定是我大哥。”今笙听着那声音,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感觉就在上空回应,她翻身从马背上下来了,去寻找那声音。   江小树也忙跟着她去找,她好像也听见了声音了。   “大哥,大哥我们在这儿。”如果是大哥知道了她落山的消息,一定会派人找她的,若是一直找不着,该有多着急。   她陪着湘君说了会话,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应该早点回去的。   “大少爷,我们在这儿。”江小树也跟着她扯着嗓子喊,她人虽小,但嗓门可比今笙洪亮多了。   “在那边,声音从那边传来了。”不远处,顾燕京和苏长离也匆匆往这边跑了来,明显是听见有声音了。   果然,这俩人的身影很快出现在视线之中。   “笙儿……”有种劫后余生的激动,也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   苏长离和顾燕京一块跑了过去,只是顾燕京慢慢放缓了脚步,苏大人和笙儿相亲相爱,人家这是爱情。他是做哥哥的,再疼她,也只是哥哥,他何必抢苏大人的风头呢。   “三爷?三爷……”今笙只顾着喊哥哥了,没料到三爷迎着她跑过来,惊讶过后脚步也慢下来。   本来说好让他跟着的,他竟然没跟过来。   “笙儿。”   人近了些,他便大步流星的冲过来,把人给抱住。   “你要吓死我了。”   今笙被他勒得不行,哼了一声:“你为什么不跟过来?”   “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听你哥的话,陪他的。”   “……”本想怪他的,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是听了她哥的话,陪她哥去了?   “你有没有摔着哪里?”他忙问她,上下看她,摸摸她的胳膊。   “我没事,掉在江小树身上了,没摔着。”   提到江小树,她正默默的站在一旁,垂了眸,感觉有什么视线扫在她身上,她知道是大少爷在看她,便默默的行了一礼,没言声。   顾明兰这时也已走了过来:“大哥,苏大人,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再说吧。”   ~   一行人,跟着顾明兰走了出去。   苏大人带今笙上了他的马,策马一块走了。   “江小树,上马。”顾明兰喊了一声默默跟在后面的江小树。   “啊……”   “快点。”   “哦……”江小树走到他跟前,被他伸手就给送到马背上了。   “……”顾燕京和六少爷看着他们,这什么情况?   还没分清什么情况,江小树就被顾明兰带走了。   顾燕京黑着脸没说话,转身便上了自己的马,六少爷赶紧跟了过去,隐隐觉得大哥好像不高兴了?   也是,那是大哥的通房啊,怎么顾明兰把大哥的通房给带走了。   江小树也真是的,怎么不知道拒绝一下?就不怕回去后被大哥责罚?   江小树内心其实是流泪的,她根本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没想上马的,但顾明兰一下子把她扔到马背上了,随之他跟着上来了,马一离开,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想求明兰少爷放她下马,但放下马后呢?她要一个人跑回去不成?   罢了,她默默的紧闭了嘴。   天渐渐黑了。   一队人马快马夹鞭的离去,远离了杏花山。   “三爷,你慢点,颠得我都不舒服了。”   苏长离的马便慢了下来,落在人后,一手扳过她的身子,反转过来,吻她,一会狠一会轻,一会如细细的小雨,一会又似狂风暴雨。   整个人被她蹂躏的不相话。   “三爷,你是不是很怕我会死啊?”早就感觉出来他的紧张,莫名的有些得意。   的确,他很怕她会死。   听见她落山的消息后,他怕得要命。   一直找不到他,他更是怕得不知道在心里默求了多少次。   “爷若不死,你敢死,绝饶不了你。”   把她搂在怀里,听着他类似于警告却又明明宠疼无比的声音,她是有些满足的。   ~   马蹄声哒哒哒,一路直奔国安候府。   同时,顾明兰与顾燕京的马并列,他正和顾燕京讲:“大哥,我瞧你这个小婢女可爱得紧,今笙妹妹和我说了,让我问你要,你介不介意把这个小婢女送给我。”   今笙竟然和他说这话?   顾燕京脸色不太好看,六少爷暗暗为抹了把汗,这江小树搞什么鬼,怎么会和明兰哥扯一块了?   “当然不介意。”顾燕京回了他一句。   顾明兰见他答应了,高兴:“谢谢大哥,我府的婢女,你要是看着哪个喜欢了,你直管开口,要多少都送给你。”   顾燕京淡淡的回他一句:“我身边不差人,不用了。”   江小树默默无声,大少爷这就把她送人了?   虽说她是婢女,当初也是签了卖身契的,被逼着签了终身,现在一切都由主子做主,但还是很不爽的。   “大少爷,我当初是和你签卖身契的,你既然把我送人了,卖身契是不是也该易主了?”   “……”顾明兰看她,觉得有趣,她一个小丫头,还知道时刻要回卖身契啊?   “等回去,你跟我过去取便是了。”顾燕京声音冷淡的说了声,策马,行在了他们前头,懒得看她。   ~   国安候府。   袭人紫衣薄叶几个婢女等得心都要碎了,不时的跑出来看看,还是不见人。   小姐落山的事情,没人敢说一个字,只说小姐有些事情,耽误了些时辰,所以奶娘她们也都是不知情的。   过了一会,忽然看见有人朝院里走来。   “笙小姐回来了。”婢女的通报声传来。   “小姐,小姐……”她的婢女立刻涌了过去,又惊又喜,想哭又忍了。   小姐若是回不来,大家也都别活了。   知道她们定然都是怕得要死,今笙一边进来一边说:“没事,没事了,都进去吧。”   ~   顾今笙安全回府了?   不但顾今笙回来了,江小树也跟着一块回来了。   公主走了出来,看见江小树跟着顾燕京一块回来了。   她是来跟顾燕京拿她的卖身契的,拿到了,收拾收拾,就得滚蛋了。   “江小树,你没事了?”公主问了她一声。   “谢公主关心,奴婢没事。”   “今笙也回来了?”   “回公主,笙小姐也没事。”   “我去看看。”公主抬步往外走,顾燕京便在客堂坐了下来。   “大少爷,我的卖身契呢?”江小树轻声问她。   顾燕京瞧她一眼,冷笑:“你这么快就勾搭上了明兰,你本事不小哦。”   “……”   “准备过去给人家当通房?”   江小树心平气和的问:“大少爷,不是您把奴婢送出去的吗?”   “……”   “你若没有和人家勾搭上,人家会朝我要人?”   “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媚惑男人。”   江小树辩解:“奴婢没媚惑男人。”   “奴婢侍候了大少爷这么久,有媚惑到大少爷吗?”   “……”   “奴婢要是有媚惑到大少爷,大少爷便会舍不得把奴婢送走了。”她忽然就红了眼,一脸委屈。   “……”这小小年纪,脑子里有装一块好东西吗?   “奴婢原本想着,再过两年,等奴婢长大一些,就是给大少爷做个通房丫头,也是高兴的呢,奴婢心里只认大少爷一个主子的。”   “……”这么小的一个人,真想过给他做通房?   和这么一个小丫头骗子,有点聊不下去。   “说说今天是怎么一回事。”他打住这个话题。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当时人太多,也没注意到后面,不知道是谁推了奴婢一下,奴婢就失脚滑了下去。”   顾燕京点头:“行了,你下去吧。”   “奴婢的卖身契……”   “滚回去睡觉。”   “……”江小树看他一眼,这是不准备把她送人了?   “谢大少爷,奴婢这就滚了。”她拨腿跑了出去,不被送走了,还是挺高兴的。   看来,刚刚那一番肺腑之言,还是管用的。   “林枫。”   “属下在。”   “去告诉明兰,就说江小树又不想过去给他做奴婢了。”   “是。”林枫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了出去。   明明是自己不想让人家过去当婢女的好吧!   ~   同时,公主也来到今笙面前。   没想到苏长离也在,都这人时候了,他人还在这儿,想来是听说顾今笙在外面发生的事情了?   “今笙。”芊晨公主快步走了进来,喊她。   今笙人才刚到,她的婢女也正在一旁问长问短的。   薄叶在她落下去后就寻她去了,一直没有寻着,想死的心都有了,也知道如果真找不着她,她也是没必要活着了,最终跑了回来,等她的消息。   现在见她回来了,大家都很高兴。   苏长离坐在一旁听她们主仆说话,大家见她回来了,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她怎么就跟着掉下去了?   乍见公主来了,便都退到旁边,住了声。   “今笙,你可是回来了,我都被你吓死了。”芊晨公主迎着她走来,声音带了些哽咽。   “让嫂嫂担心了。”   “你没事?你一点事也没有吗?有没有摔到哪里?”   今笙含笑:“神明保佑,我一点事也没有,嫂嫂放心吧。”   “嗯,你没事,我这心也算是放下来了,不然,你大哥和苏大人指不定要怎么怨我,我得跟着你一块去死了。”   “嫂嫂不要自责,我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两人聊了几句,过了一会,孟田小姐也过来了。   知道她回来了,四小姐也过来看她了。   当时在事发现场的人都来了,孟田红着眼拽着她的胳膊说:“笙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四小姐咬唇看着她,她与今笙不对盘已久,以往还能一起作个戏,现在她的生母逝了,她恨死了顾今笙,顾今笙心里自然也不喜欢她,对一切她心知肚明,便万做不出来和孟田那般的姿态了。   今笙看了各人一眼,忽然说了句:“我当时是被人推下去的,究竟是谁推的我,当时在场的也就那些个人,这事我肯定会追究下去的。”   第144章 抬了姨娘   孟田听这话吓了一跳,忙说:“笙姐姐,绝对不是我,我自己跳下去,我也不敢推你。”   “……”   四小姐冷笑:“你干嘛要不打自招啊,笙姐姐又没说是你。”   孟田被这话给气住了:“谁不打自招了,我这是自证清白。”   “真是笑死人了,你若真的宁愿自己跳下去,当时就该随着笙姐姐一块跳下去,也没见你跳下去呀。”   孟田被气住。   四小姐又说:“你要真问心无愧,就该闭嘴,我看你分明是嫉妒了笙姐姐,人家嫁到苏家当正室,你过去不知道当第九房姨娘还是第十房姨娘呢。”   “……”   苏长离坐在一旁喝了口茶,淡定的听着这帮小姐互咬。 孟田跟了苏家的二爷,这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啊!   她自己觉得挺美的,旁人早就笑话了去。   孟田气得脸都白了,回呛:“你算哪颗葱啊竟然这样说话,你就是给人当第一百房姨娘,都没人肯要你,我就看你这辈子嫁得出去。”   实在是被气疯了,正说今笙姐姐的事情,这四小姐是疯狗吗?竟然咬到她身上来了,无辜咬她一口,咬得还挺疼,她平日里虽不大啃声,这会被咬疼了,也立刻伸出自己的小尖牙,咬了回去。   四小姐面上一白,她原本是听今笙说有人推了她,但这孟田又傻不拉叽的说什么立证清白,在她看来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就故意想挑拨几句。   这孟田整天跟在今笙屁股后面转悠,她就想挑拨得她们关系分裂,闹出仇恨才好,哪想到孟田平日里不言不语的,说起话来竟是这么狠毒。   芊晨公主见她们说得实在是不相话了,也就开口说:“行了,都别吵了,一个个嘴里都说不出一句好话来,大家不是一家人吗?干嘛吵得像仇人似的?没看见苏大人还在吗?就不怕让苏大人笑话了去,还有你孟田,你这样骂四小姐,就不怕苏大人把话带回去给苏二爷知道?”   “瞧你平日里也挺温顺的,没想到这脾气还不小呢,骂起人来还真有一套。”   两个人吵架,她点名训了孟田一通,她心里多少是向着四小姐的。   四小姐有意想要靠近她,但这孟田是真的向着今笙的,常跟在今笙后面转悠。   她芊晨公主一副高贵优雅得体的样子,说话听起来好识大体,好在理。   她是公主嘛,她一说话,孟田被噎得脸色通红。   明明四小姐先说她难听话的,怎么单说她,不说四小姐?   孟田有些委屈,眼里都噙了泪。   今笙便噙了笑:“嫂嫂,你快别这么说田妹妹了,你看她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田妹妹向来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这个我是知道的,几个姐妹里面,就她性子最好,都怪四妹妹说话不知轻重,不管田妹妹的婚事如何,那都是田妹妹自己的选择,她自己喜欢,姑姑也同意了,定金也下了,这事便成了,我们只可祝福,不可诅咒,更不说一些伤害田妹妹的话,你以后且不可这样瞎说话,若传到二爷耳朵里,也得生气了,二爷多娶了几房姨娘怎么就这么不待人见了?”   公主表情微僵,她这是当着人的面与她持反对意见了?   孟田见今笙说话向着她,心里便舒服了一些。   她舒服了,公主便不舒服了,便笑笑说:“你真是个牙尖嘴利的,我才说二句,你就说这么多句回我,我都讲不过你了,看来也只有苏大人日后能治得住你了。”   今笙便瞧了一眼三爷,他回了句:“我哪治得住笙儿,日后只有笙儿治我的份了。”   芊晨公主只觉得心里一窒,这情话令人猝不及防啊!   今笙也是被这情话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没想到三爷会开口说这样的话,便冲他咧嘴笑笑:“三爷您对我真好。”   “知道爷对你好就成。”   芊晨公主表情变了变,哼声:“你们真是不知害臊,这么多人看着,还好意思打情骂俏,我先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扭身,她便真走了。   再看下去,再听下去,不只是辣眼睛,还辣心肠。   真是想不到三爷是这样的人,对待今笙竟是这样的温柔。   再想她嫁的那个人,那个脾气,简直要炸裂了。   每次吵个架,声音比她还要大,狠不得打她一顿的架式。   公主走了,四小姐留下来便无趣了,也就立刻告辞了。   孟田这才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刚才张牙舞爪的确实不好看,有失风度了,就尴尬的和苏长离说:“刚才让苏大人见笑了。”   “我没笑。”   “……”今笙看她一眼,对孟田说:“没事的,别想这么多。”   孟田点头,想也没用,她已经说过那些恶毒的话了。   “笙姐姐,你知道是哪个推了你吗?”   “还不知道,会查出来的。”   孟田点头:“笙姐姐,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告辞了。”   送走了孟田,今笙方才又坐了下来,听苏长离忽然问了句:“我看今天一块去的还有古音小姐吧?”   “是啊……”   “你之前没说有她。”   “……”有必要说吗?   “你以后离她远点。”   “为什么呀?”   去年今笙与她一块出游,出了事情。   本是对她有所怀疑,但派去盯的人一直没看见她有什么动静,和寻常人一样,每日就在朱府上等着,要么就是到书画院转转。   事隔了这么久,这一次今笙再次出游,她依旧同在,又出了事情。   虽然四小姐和公主都有嫌疑,但也不能排除了这叫古音的小姐。   尽管从她身上并没有排查出什么名堂来,但四大才女在一块,因为什么嫉妒心之类的产生了谋杀,也不是没有可能。   ~   那时,芊晨公主也回去了,没想到的是,顾燕京竟还坐在客堂里,冷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芊晨公主瞧了他一眼,和他搭了句话:“我看过今笙了,她毫发无伤,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竟是毫发无伤。”真是太神奇了,这一点不真实。   “你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他冷不丁的说了这话,芊晨公主吃惊的看他一眼:“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   “顾燕京,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了,你以为我看见今笙掉下去会很高兴吗?”   “你觉得我会在一旁幸灾乐祸吗?她掉下去我也很害怕,很伤心的。”   顾燕京冷冷看她:“事情究竟怎么样,你心里有数,你不要以为你做了什么别人不知道。”   芊晨公主忽然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怒:“你的意思是我把今笙推下去的?”   “我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   “顾燕京,你怎么能这样诬蔑吗?”芊晨公主气得抓狂,抓起桌上的杯子便朝他砸了过去。   她自然是没砸中的,顾燕京伸手接了砸过来的杯子,猛地就站了起来,把杯子拍的摔在地上了,碎了。   摔杯子的那个响、那个用力,把芊晨公主吓了一跳,顿时不叫了。   顾燕京瞧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芊晨公主站在那有些发抖,他怎么敢对她这么的凶?   明明以往他不是这样子的,现在却动不动朝她在发雷霆,脾气比她还差。   想苏大人对今笙的那份温柔体贴,她承认,她羡慕,她嫉妒,她恨……   恨他顾燕京怎么敢这么凶她……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那个江小树么。   “公主。”小八轻声叫她。   “奴婢觉得,一定是江小树和都统大人告状了,说是您把她推下去的,不然都统大人怎么能这样说话。”   公主微微吸了口气:“这还用说吗?我早想到她会告状的了。”   小八暗暗磨牙:“没想到这个小婢女这么命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都不死。”   小九轻声说:“这个小婢女不除了,都统大人就会一直看您不顺眼的。”   “去把江小树给我叫过来。”   小九应了,转身去叫江小树。   江小树那丫头已经回去歇下了,晚上没事,她靠在床上,和同屋住的如意翠花讲了一下外面的所见所闻,说起外面的事情,她也是说得口沫横飞的。   如意和翠花一脸羡慕的听她讲说:“你们知道吗?那个杏花山,长得可奇怪了。”   “怎么个怪法?”   “那个山峰啊,长得可像女人的胸了。”她比划了一下,如意翠花听得噗的笑了。   翠花笑骂:“你这个鬼丫头,你知道女人的胸长什么样吗?”   如意说:“我看你还没有胸的吧?”   “谁说的,我有呢,就是不明显。”她挺了一下自己真的没什么明显的胸。   两个人直笑,这没脸没皮的丫头。   翠花这时悄悄的问:“你跟公主出去,她没为难你?”   提到这事,江小树也就悄悄的说:“我今天掉山下去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了下去。”   “幸好我平日里为人善良,敬畏神明,神明就保佑我,摔在水草里了,没事。”   “……”   “你们看我这衣裳,都不是我今天出去的时候穿的,是刚好在山下遇着一户人,把我给救了,借了我一套衣裳。”   经她这么一说,两个人仔细一看,她身上的衣裳,还真不是她的,穿她身上明显大了些,宽松了许多。   “我再悄悄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咱们笙小姐当时也跟我一块掉下去了。”   “真的啊?”两个奴婢吃惊得不得了。   “咱们笙小姐命更大,掉下来的时候没掉到水草里,直接砸我身上了,差点把我骨头都给砸断了。”   翠花捂嘴惊叫:“天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意忙问:“是不是有人要谋害你和咱们笙小姐啊?”   江小树悄悄嘘了一声:“等着瞧吧,这事笙小姐肯定会追究到底的。”   “江小树。”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喊她的声音,是小九来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江小树便忙应了声:“来了,来了。”   她忙下了床,和两个人低声言:“我感觉我一会又要倒楣了。”说了这话,她哭丧她脸,前去拉开门。   “小姐姐姐,您找我吗。”她走出去问。   “公主叫你过去。”   “小姐姐姐,您知道公主叫我过去做什么吗?”   “主子叫你,我怎么知道做什么,去就是了。”小九转身就走。   江小树认命的跟着,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这个时间公主叫她干什么呢?   但凡是公主找她,肯定是没有好事的。   江小树来到公主跟前,她客堂坐着,脸色暗沉,一看就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奴婢见过公主。”江小树福了身。   公主抬眸,冷冷的扫她一眼,问:“江小树,你刚才是不是告诉都统大人,你掉下山是我推的。”   江小树心里一震,忙跪下:“奴婢不敢,奴婢什么也没有说过,奴婢掉下山是奴婢自己失脚滑下去的,请公主明察。”   “我会信你才怪,你若什么也没说过,他会和我吵架?你现在给我跪到院子里去,跪到天亮,没我的命令,敢起来,打断你的腿。”   “公主,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说。”   “滚。”公主抓了个杯子朝她砸了过去,没砸准,从她身边偏了过去,摔在地上,碎了。   江小树不敢再留,暗暗诅咒:这个疯婆子……   她还是赶紧滚吧,不然,真砸到她脸上毁容了,可就不得了了。   江小树起了身,忙退到外面,跪到院子里去了。   公主的气消了一些,她早说过,他若敢因为江小树和她过不去,这江小树就得跟着倒楣的。   倒楣的江小树跪在院中,发了一会呆,脑子里是没有停下来过。   公主已经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了,在杏花山的时候甚至要把她推下去,虽不是她亲手推的,但肯定是她下的命令。   现在的她,小命随时难保啊!   离开这里,去跟着明兰少爷,又不甘心啊!   她不能坐以待毙,就只能反击了。   和公主反击,就是她一百条小命也不够她杀的啊!   即使是笙小姐,也是不敢与公主正面发生冲突的,何况她一个小小的婢女。   在这个府里,能惟一敢和公主正面反击的人,便只有大少爷了。   “江小树,你怎么又被罚了。”大晚上的,翠花和如意鬼鬼崇崇的来到她旁边,悄声问她。   江小树悄声回答,一脸可怜的解释:“公主非说我和大少爷告了她的状,我跌下山,什么都没和大少爷说过的,公主不信我,非要罚我在这跪一晚。”   “两位姐姐,你们能不能去找大少爷,给我求个情,让大少爷和公主好好解释一下,我要真在这儿跪一晚,腿都要废了。”   翠花和如意点了头。   “你等着,我们这就去找大少爷。”   公主对江小树的恨,大家是心知肚明的。   她要罚江小树,也并不奇怪。   以往江小树是大少爷的婢女,现在被公主罚到院子里做粗使丫头。   过端午节出去游玩这样的事情,本是轮不到江小树一个粗使丫头,但公主就是把她一块喊上了,还出了事情,那意图还不明显吗?   就算江小树什么都不说,她们这些奴婢也想得出来,一定是公主想在外面谋害了江小树,这种意图她们都想得出来,大少爷会想不出来?   两个婢女悄悄来到书房外,翠花悄声喊:“大少爷,大少爷。”   那种作贼的声音,令顾燕京蹙了眉。   猛然,门被拉开,顾燕京走了出来。   “鬼鬼崇崇的,干什么?”他声音不悦。   翠花忙说:“大少爷,公主把江小树罚到院子里跪着了,说是要跪到天亮呢。”   顾燕京便挑了眉:“那就跪着吧。”   翠花一急,忙说:“大少爷,是江小树让奴婢来求您的。”   “下去吧。”顾燕京转身进去了。   翠花和如意面面相觑,悄悄溜了。   “怎么办呀?”如意悄声问。   “我怎么知道啊。”该传的话传到了,大少爷不为所动的样子。   也是,她们终究是奴婢啊!   江小树再好看,再机灵,那也只是个婢女,而且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婢女,大少爷能为了一个婢女跑去和公主说好说歹吗?   所以,求情没成功,江小树继续跪着,犯困,双腿发麻,感觉不是自个的了。   次日,天蒙蒙亮,江小树还要继续打扫院子,翠花和如意过来了,悄悄帮她扫院子,江小树感激的说:“谢谢两位姐姐。”   等到天色大亮,江小树把院子里的活干完了,坐在游廊里犯困。   “哎哟……”江小树忽然觉得脸上一疼,也不是很疼……   正犯困的江小树清醒过来,就见一朵菊花正打在她的脸上,落在她的脚边,她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是明兰少爷来了。   “江小树,你昨天不是答应做我的婢女了吗?怎么就又反悔了?”顾明兰一边走来一边问她,手里还拿了一朵白玫瑰。   江小树眸色微动,福了身:“奴婢没有反悔,是我们府上的大少爷反悔了,不肯把卖身契给奴婢。”   顾明兰哼笑一声:“这就是他的不是了,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江小树低言:“您说得是,但我只是个奴婢,做不了主的,您若真想奴婢服侍您,就去和大少爷说吧。”   “你跟我进去找他。”   “是。”江小树跟着他一块走了。   昨晚被罚了一晚,还指望他来救自己呢,结果呢……   人影都没看见过。   罢了,她一个婢女自然是不值得大少爷费心的,大少爷不费心,她是斗不过公主的,与其在这儿天天受罚,指不定哪天小命就没了,她不如跟着明兰少爷好了。   大少爷不护她,不帮她,也别怪她这做婢女的不忠心,要叛主了。   毕竟,小命重要。   去了明兰少爷府上,依旧不会愁吃愁喝的。   江小树跟着明兰少爷去找顾燕京,他已经洗漱一番,在练武的场子练剑来着。   端午节有三天的假,他也是可以不用入宫的。   他自己在院子那边独自舞剑,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尔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尔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那剑若霜雪,周身银辉,虽是长剑如芒,气贯长虹,与他艳光四射的气质相融。   那剑气就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环他周身自在游走,带起衣袂遍跹,仿若这般舞剑,他就欲乘风归去一般,足不沾尘,轻若游云。   江小树静静的看着,有一瞬间觉得好似哪里的云彩不小心飘落了凡尘。   “大哥。”顾明兰出声喊他。   剑收人立。   顾燕京瞧了他们一眼,江小树垂着脑袋跟在后面,她脑袋上插了朵破花,顾明兰手里还拿着一朵。   “大哥,昨天不是说好了吗?把这丫头给我的,你怎么又反悔了。”   顾燕京忽然就哼笑了一声:“我忽然想起来,这婢女还欠我许多的帐没清算。”   “什么帐啊?”她一个小婢女能欠主子什么啊?   “一言难尽的帐,这么个不忠不义的婢女,我也不是很想留着,不如这样子,我留下她一条胳膊,也算还清欠我的帐了,人你带走便是。”   江小树震惊的瞪着他,是要砍她一条胳膊吗?   顾明兰也只了一惊,瞬时,他剑刷的刺了过来,刺向江小树。   “啊……”江小树尖叫一声,她不要断胳膊少腿的啊……   顾明兰慌忙就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叫:“大哥,您这是作什么啊?”好好的人断了个胳膊,他不心疼,他都有些舍不得的。   江小树扑通跪了下来,她是真怕了:“大少爷,大少爷您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她眼睛一会就红了,噙了泪。   “您要奴婢还什么,你直管说就是了,您要砍了奴婢的胳膊,奴婢没了胳膊,以后就不能干活了,也不能服侍您了。”   顾燕京冷冷的扫她一眼,昨个是哪个骗子口口声声说到时候给他做通房的?转身就又要跟着顾明兰走。   无情无义,不忠不义……叛主的骗子……   留她有什么用。   不过,看她可怜得不行,睛里蓄满了泪,都要哭出来了,莫名的是有些心软了。   “行了,爷以后用不着你服侍,想去就去吧。”   江小树抹了把眼泪:“奴婢不去,奴婢哪也不去了,如果大少爷还愿意收留奴婢,奴婢就服侍大少爷。”   “……”顾明兰看了看这两个人,莫名的觉得这主仆怎么还难舍难分了?好像是他夺人所爱似的。   他正这么想着,那边一行人过来了,并且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是公主带着今笙、四小姐,往这边来了。   公主冷笑着走了过来:“哟,怎么瞧起来像生死离别似的。”   “这丫头我现在瞧着就心烦,昨天刚罚了她一个晚上跪在外面,现在又不安分了,没想到连明兰少爷都勾搭上了,明兰少爷喜欢,带回府就是了,没了她,我还少了一件烦心事,都统大人,你也别舍不得,咱府上不缺这么一个小丫头,你若想要通房,我给你找便是,这么一个毛都没长的小婢女,你若是要了,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公主这话说得直接,她说话多半如此,同时也打击了一下顾明兰。   一个个的都想要这个毛都没长的黄毛丫头,她到底哪好了?她想不明白江小树哪好,就如同想不明白顾今笙哪好一样,充其量,就是好看点。   “你胡说什么。”顾燕京脸色不善。   “我说错了吗?这江小树不就是你先前的通房吗?”当初他可是亲口承认过的呢。   顾明兰看了看这俩个人,江小树脑袋重得低低的。   莫名的,就明白了什么。   不管公主说的是真是假,这俩人之间,恐怕真有一点不为人知的故事呢。   难怪大哥舍不得把这个小婢女给他了,他的确是强人所难了。   今笙默默的在一旁看着,这俩人的脾气……   公主不肯让,大哥也不肯让,本就没有爱情,这样下去,怎么会相亲相爱呢。   顾燕京忽然就冷笑了一声:“江小树,你给我站起来。”   跪在地上的江小树站了起来。   “到爷跟前来。”   江小树默默的走了过去,脑袋垂得更低了,本能的服从他的命令,可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大家就都看着他们,她心里紧张得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顾燕京便伸了手,把她的小手抓了起来,握在自己的手里宣告:“什么通房?爷从来就不要通房,从现在起,江小树就是姨娘,以后见到她,都要称呼一声江姨娘,从现在起,江小树就是我屋里的人了,谁敢再欺负她,就是与我过不去。”   这应该是国安候府,最小的姨娘吧?   江小树瞪大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大家,公主甚是愤怒。   她才嫁过来多久,他竟然宣布要抬江小树做姨娘了?   之前还偷偷摸摸的不承认,现在是光明正大了?   还谁敢欺负江小树,就是与她过不去?   气急,她反冷笑一声:“行啊,江姨娘是吧!从今以后,你就好好服侍都统大人吧。”姨娘好啊,做了姨娘要整治她的办法就更多了啊!他是嫌江小树死得太慢是吧!   转身,芊晨公主脸色已是铁青,大步流星的离去。   今笙看了看,她无话可说。   大哥和公主弄成这样子,她想挽救,却没有办法。   她没有办法令两个不相爱的人,忽然之间就彼此相爱起来了。   今笙转身离去,现在更需要安慰的是公主。   她怕她会因为激动,到时候又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她们又都相继离去,顾明兰忽然也就笑了,说:“行啊你,这么小的姨娘……”   顾燕京看他一眼,再看看江小树,松了他的手。   江小树站在他面前,有点不知所措。   以往私下里也有人说他是大少爷的通房,但那都是谣言。   她昨晚也说过,但那是诡计,她莫名的以为,自己可以勾引他,她后来被公主罚,满心以为他会出面让她回去,或者为她和公主翻脸,反正最后她一定可以回去睡觉的,但事实上,他一夜没出现,她心里是生气的,才会在明兰少爷过来后,下意识的就答应要跟明兰少爷走,不跟着他这位少爷了。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被宣布是他的姨娘了?   她成了江姨娘了啊!莫名的脸上有些烫。   后来,顾明兰走了。   顾燕京吩咐林枫:“去通知笙儿,为江姨娘准备侍候的婢女,还有衣裳,该有的一个都不能少。”   “是。”林枫立刻去通知。   江小树紧张得看着她,她怎么就成了江姨娘了。   “大少爷。”她糯糯的喊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去看看你的房间,看看你喜欢哪一处,就住哪一处……”   江小树跟着他,小声说:“只要是大少爷给的,奴婢都喜欢。”   ~   那时,公主气呼呼跑了回去,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一大早上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了。   今笙和四小姐一块过来请安,看着天气不错,说好了一块出去走走的,没想到在这么个好天气里,竟发生了她夫君要抬姨娘的事情。   同时,顾今笙也回去了。   她默默的叹口气,等公主气消了再说吧。   “笙小姐。”在她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林枫就跑来喊她了。   “燕爷说,让您给江姨娘准备一下侍候她的婢女,院子里该有的一个不能少,还有江姨娘的衣裳,都要重新做。”   “知道了,会尽快办成的。”今笙应了声。   不管怎么样,只要是大哥喜欢的,她都会帮忙,支持的。   大哥与公主没有感情,公主不喜欢他,两个人性子又都烈,才会时常吵架,闹得私下里人人皆知,到现在都没有圆成房。   如果江小树能尽心侍候大哥,讨了大哥的欢喜,让大哥从她这儿得了安慰,将来给大哥生下孩子,也算是件美事了。   虽是小了些,大哥喜欢就好,何况等二年也就长大了。   今笙回屋琢磨了一会,想着要给江小树挑两个机灵的丫头使唤。   只是以公主这性子,恐怕江小树以后有得苦头吃了,所以身边的丫头一定要机灵、要忠心侍主才行。   第145章 产子   这就被抬为姨娘了,江小树自己还有些懵。   过了一会,今笙那边来了人,请她过去一趟。   为了怕刺激到公主,今笙是特意让江小树到她这去的,测了一下她的身量,还有脚的大小,准备先给她买些成品的衣裳和新鞋子,如果现做还是需要些时间的。   现在是江姨娘了,为了不亏待她,穿着上自然是不能再是婢女的粗衣粗布了。   江小树轻轻咬着唇,任由奶娘亲自给她测量了一番,笑着说:“等一会衣裳置办好了后,直接就送到江姨娘那边去了。”   江小树垂了头,这一口一个江姨娘的,她听着好别扭。   今笙说:“等明天,我们去江家一趟,朝江家把这亲提了,江小树,你意下如何?”既然已被他哥抬为姨娘,江家还是要去一趟的,该下的聘礼也是要下的,该走的程序不能少,这也是因为有意要重视她。   江小树便回了她:“听凭小姐安排。”   今笙便点了头,又说:“一会再给你安排二个婢女,你自己看一看,这府里有没有你看中的什么人样想要过去做婢女的?若是没有,咱们可以再从府外买两个面生的给你做婢女。”   提到这事,江小树自然想到两个人,但又不知道她们心里是什么想法,便回了她:“奴婢虽是有看中两个婢女,却不知道她们愿不愿意跟着我,我想亲自问过她们,她们若愿意跟着我,我便来禀报小姐,若是不愿意,再由笙小姐安排其她可好?”   “行,就照你的意思。”   江小树便福了身:“那奴婢先告退了,一会来回笙小姐话。”   “去吧。”   江小树便退了下去。   “奶娘,江姨娘的衣食日常用品,您就交待下去,让人给办妥了吧。”   “是,老奴这就去办。”奶娘应了一声,乐着走了。   毕竟是大少爷纳姨娘,自然也是高兴的。   今笙安排好了后面的事情,江小树那时也回去了,来到洗衣房找到翠花和如意,她们两个正在洗衣裳。   各院的衣裳自有各院的奴婢单独负责清洗,现在她们是不用扫院子了,但洗衣裳更累啊!交给了她们两个干了,主子们的大小衣裳,床上用品,每天都要洗清。   “如意姐姐,翠花姐姐,我有些事想和你们说,你们跟我出来一下行吗。”   翠花抬头看她一眼,感觉她很凝重的样子,便擦了一下手,和如意一块跟她出去了。   “什么事啊?”一边往外走,两个人一边小声的问她。   江小树吞吞吐吐的说:“刚才笙小姐和我说点事,让我自己做这个主,我见两位姐姐天天在这里洗衣裳也挺辛苦的,因为平日里待我也是极好的,我就想到两位姐姐了,只是怕两位姐姐嫌弃,不肯答应……”   如意催她:“你快说吧,绕什么弯子啊……”   两个人一早就在忙着干活,衣裳洗到现在了,还不知道大少爷的院子里发生了什么翻来覆去的变化。   江小树吞吞吐吐的说:“刚才大少爷说要抬我做姨娘,笙小姐又说有个就带人去我们家提亲,又说让我自己挑两个婢女放在自己身边用……所以,我就想到了两位姐姐……就是怕你们不愿意……你们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再找别人便是了。”   “什么?江小树,你现在是江姨娘了?”翠花吃惊的拽着她的胳膊问,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多少婢女在这国安候府一辈子也混不到一个姨娘的身份,姿色好看点的,有幸被主子看上,顶多也就是个通房罢了,虽然也有几个别幸运的可能会有机会做姨娘,但结果往往也没有多好,比如先前的郑姨娘还有谢姨娘,都是由通房变成了姨娘。   只是,她们后来都死了。   如意也担心的看着她小声说:“江小树,公主本来就讨厌你,你现在变成了江姨娘,公主岂不是恨得要杀了你了?”   江小树连连点头,立刻红了眼眸,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大少爷就在之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忽然这样说,我也看得出来公主并不高兴,但我只是一个奴婢,况且年幼,哪由得了自己说个不字。”   “我在府上孤立无援,我知道两位姐姐心善,素来疼我,所以才想要留你们在身边帮着我一些,只是怕公主日后若为难了我,两位姐姐怕也没好日子过,不知道二位姐姐可否还愿意。”   两个人互相一眼,真跟了江小树,就是与公主过不去了。   与公主过不去,会有好果子吃?   她们都是奴婢出身,上次江小树的一席话,已经入了她们的心,这些天相处下来,也确实发现江小树是个机灵的且好相处的,所以才会愿意多帮着她一些,毕竟她也年幼。   再则,真跟了江小树,那便不用干这粗活了,以后就跟着她没事赏赏花,喝喝茶,养尊处优就行了。   翠花便先开了口:“我们本就是姐妹,互相帮忙都是应该的,你现在为姨娘了,以后那就是我的主子,奴婢肯定是跟着你过去尽心尽力的侍候你的。”   翠花都同意了,如意也忙点头:“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江姨娘,以后我也会尽心尽力侍候你的。”   江小树莞尔:“那说好了,我们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挡,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好姐妹了,你们不许抛弃我。”   翠花忙说:“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主子了。”   如意也忙表态:“我决不背叛你。”   江小树展颜一笑:“我在别人眼里,也就是个奴婢,在我心里,咱们都一样,都一样的。”   江小树和两个人商量好了,便把这事回给了顾今笙,由翠花和如意侍候她,那边洗衣房再安排两个婢女过去顶替。   这般,翠花和如意一跃成为江姨娘身边的贴身婢女了,不用干重活粗活了。   下午的时间,江小树的房间就给收拾出来了,房间本就是新的,之前公主与都统大人大婚之际,这院子里便重新给翻新过一回了,只是又直接买了些新的床和桌椅放了进去,自从宣布了江小树为姨娘后,就开始给她整治房间了。   江小树房间东边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旁边有两把气派非凡的手扶椅。   为的是日后让江小树练笔写字。   西边卧榻是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   房中间是一套檀木桌椅,配备六把扶手椅,整个房间的布局简单整洁,但每一个家具都气派华丽。   芊晨公主气闷的坐在自己屋里,听小八进来和她小声汇报:“公主,江小树的房间都给安排好了,奴婢刚才看见又送了不少东西在她房间里。”   芊晨公主绷着脸没说话。   小八默了一会:“公主,您也别生气,现在抬为姨娘也不尽是坏事,以后这江小树天天在您跟前侍候着,要怎么收拾她,还不是由着公主的心情。”   芊晨公主慢慢点了头:“是啊,想和我斗,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我想弄死她,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既然她找死,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阿嚏……   与此同时,江小树打了个喷嚏。   翠花和如意正在帮她穿新送来的衣裳,听她这个喷嚏打的那个响,两个人冷不防都吓了一跳。   “江姨娘,您现在可不是奴婢了,您打喷嚏小声点。”翠花小声提醒,她还以为她是当婢女的时候啊。   江小树倒是不以为然:“当姨娘怎么了?当姨娘就不能打喷嚏了?那我要是想放屁,是不是也得憋死不放?”   “……”说话怎么这么粗鲁啊?她可是姨娘了啊!   两个婢女都替她脸红,忽然看见一抹挺拨的身影进来了。   “大少爷来了。”如意先看见了,紧张得手一抖,也不知道江小树刚才那粗鲁的话大少爷听见没有。   “大少爷。”几个人都一块福了身。   顾燕京便扫了一眼,落在江小树身上。   乌黑的头发,髻发簪着一支珠花的簪,上面垂着流苏,走路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耳旁两坠银蝴蝶。眼神顾盼生辉,整个面庞细致清丽,穿着件白底绡花的衫子,红色百褶裙。那么纯纯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他开口:“都先下去。”   翠花和如意忙退下,江小树欲跟着走。   “江小树,你站住。”   江小树忙硬着头皮站住,就听他说:“你现在是江姨娘了,不是市井流氓,以后说话,注意你的用词,言语不可粗俗,举止必须端庄。”   那就是听见她之前说的屁话了呗。   江小树抿唇不语,她说了一辈子了,有时候说溜嘴了,就顺出来了。   “听见没有?”   “奴婢听见了。”   “以后自称妾。”   “是,妾身记住了。”   “之前的课不许拉下,明天开始,继续学习写字认真,每天看一本书,不会的字我若在便问我,我不在,便去问笙儿。”书读多了,人就自然变得端庄,说话也就不会粗俗了。   “大少爷,笙小姐说,明天带我回家……提亲……”她最后两个字说得比较小,垂了脑袋,所以她没时间写字了啊!   他了然:“那就后天开始,不以为要做了江姨娘就可以偷懒,若是偷懒,罚得更重。”   “是,大少爷。”   “前面两个字去掉。”   “……”   顾燕京转身坐了下来,吩咐:“摆膳。”外面侍立的婢女翠花忙去了。   江小树忙要出去吩咐,她这事以往做习惯了。   顾燕京蹙眉:“江小树。”   “奴婢在。”   “当奴婢上瘾了?”   “……”   “妾身……”她垂眸,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她的大少爷了,忽然就变成了她的丈夫,大丈夫,这个角色的转变,她都来不及适应。   “坐着。”   江小树有些拘谨起来,慢慢在他跟前坐了下来,眼观鼻,鼻观心。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她观自己,顾燕京观她。   过了一会,翠花和如意把饭菜端进来,摆在桌上。   “不用侍候了,下去。”   两个婢女又退了下去。   江小树看了看,站了起来,准备服侍他用膳。   “你坐着,自己吃。”   既然他不要服侍,江小树也就又坐了下来,吃了一些,并不多,饭量比往日顿减一半。   她其实有些闹心的。   忽然成了江姨娘,感觉危险离自己更近一步了。   “江小树,以后爷不在府上的时候,有什么为难的事情随时找笙儿,她自会帮你解决。”   “是。”   顾燕京瞧她一眼,她沉稳得不像个孩子。   她素来都机智得不像个孩子,有些话想交代她几句,最后便又作罢了,瞧她这不慌不忙的样子,可能根本不需要她多说什么。   从那么高的山上摔下来都死不了的人,应该没那么容易再死一次。   吃过喝过,奴婢过来收拾好碗筷,两个人也洗漱了一番,天已经黑了。   江小树站在屋里小声问他:“大少爷,您今天要歇在这儿吗?”   “……”   “不长耳朵么?”他问了一声,抬步去了床边,他自然是要歇在这儿的。   江小树硬着头皮跟过去,小声说:“大少爷,奴婢还小,还不太懂,怕服侍不好您。”   “……”   顾燕京在床上坐了下来,问她:“江小树,你想以哪种方式服侍爷?”   “……”   江小树垂了眸,不知道该说什么。   脑袋忽然就被他打了一下,就听顾燕京说:“你想得美呢,爷不需要你服侍,去拿本书过来,念给我听。”   江小树摸摸脑袋,只好转身去找书,然后听见顾燕京和她说:“拿女诫。”   江小树只好把女诫找了出来,顾燕京已脱了鞋子靠在了床榻边上,和他讲:“坐里面去,把这本书念完再睡觉。”   “大少爷,有的字妾身不认识。”   “不认识再问我。”   江小树便爬上了床,坐在里面,离他远一点,认真的念了起来。   时间渐渐过去,顾燕京脑袋枕在自己的臂膀上听着。   她声音入耳,洪亮且中气十足,但念着念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明显有了困倦之意。   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是以《礼》贵男女之际……   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   声音渐渐住了……   顾燕京侧过脸庞看她,她眼已合上,书放了自己的身上,睡着了。   读个书,还能催眠。   他看了一眼,伸手,把书从她身上拿开,放在了自己的旁边。   过了一会,房间的烛火熄了。   都统大人今天晚上就歇在了江姨娘那儿了,这不是秘密,所以传得甚快。   芊晨公主躺在榻上,闭着眼,辗转。   一个小小的婢女,整治不了她了。   第二日。   顾燕京几时起床离开进宫的,江小树不知道。   她一觉醒来,天都亮了。   翠花和如意侍候她洗漱,吃了些东西,和她讲:“笙小姐那边来人说过了,让你吃过就去她那儿,一会跟你回家去提亲。”   江小树应了一声,正说着这事,就见小八大步流星的进来了,喊她:“江小树,你现在可是江姨娘了,不知道应该给公主每日晨昏定省的吗?”   江小树看她一眼,她还知道自己现在是江姨娘啊?她一个婢女,仗着公主这个主子,对她大呼小叫……   不过,今天是要回家的,她且不与她计较。   她就是这府里的江姨娘了,日后有的是计较的时间啊!   先留着点力气等她回来吧。   “我这就过去了。”她站了起来,往外走。   翠花如意跟着她一块去了。   芊晨公主人已坐在客堂,她精神是不大好的,双眸无神。   当看见进来的江小树后,她的双眸才亮了一些,是带了些厉色。   “妾身给夫人问安,夫人吉祥。”江小树福了身。   “跪下。”公主声音带着冷意,还有一些的严厉。   江小树也就跪了下来。   公主冷眼看她,她梳成了妇人的发髻,整个人嫩嫩的,纯纯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让人难免嫉妒厌烦。   “你不要以为自己现在是江姨娘了,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江小树回她:“妾身不敢。”   “从今天起,每日晨昏定省。”   “是。”   “过来给我捏捏腿。”   “是。”江小树走了过去,跪在她身边,给她捏腿。   “啊……”公主忽然尖叫一声。   “你是不是故意的?想掐死我不成?”一脚把她给踹开了,江小树被踹在地上,委屈的说:“夫人,妾身昨晚就是这么给爷捏腿的,爷还夸妾身捏得好呢。”   “……”芊晨公主忽然冷笑,她这是朝自己炫耀来着了吗?   炫耀她与都统大人感情好?被他宠了?   “你真下贱。”她厌恶的骂了一句,江小树闭嘴不语。   芊晨公主又说:“除了侍候男人,你还能干什么?”   江小树便认认真真的回她:“附了侍候爷,妾身会的可多了,还会端茶倒水……”   “……”   这江小树真是有气死她的本事啊!   “行,你给我杯水过来。”   “是。”江小树站了起来,去一旁给她倒水,看到水冒热气,便知水是烫的。   她把杯子端了过去,提醒:“夫人,茶水还有些烫,稍凉些再喝吧。”   公主扫她一眼,伸手拿了茶,只是猛然朝她泼了过去。   江小树早有防备,伸手便挡在了自己脸上,嘴里发出一声尖叫。   猛然,传来茶杯摔碎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呀?”随着茶杯摔碎,有声音传来,就见今笙已大步进来了,跟着一块来的还有四小姐。   芊晨公主站了起来,一边迎着她一边说:“这贱婢实在太可恶了,仗着都统大人对她的宠爱,竟是越加的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让她给我倒个茶,竟是故意要烫死我,结果反烫着了她自己。”   “是吗?让我看看。”今笙走到江小树跟前,她双手已被烫得红肿,看到今笙过来,眸中微微泛了红。   “薄叶,先带江小树去我那上些药,免得哥哥回来看见了心疼。”   “是。”   “江姨娘,您请。”   “谢谢笙小姐。”江小树福了身,退下。   芊晨看着,有些不悦:“今笙,这贱婢差点烫了我,你还要给她上药?”   今笙望她,语气温和:“嫂嫂,这江小树是大哥心爱之人,现在已被抬为姨娘,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差不多就行了,太过分了,等大哥回来免不了又要和您吵一场,到最后您会得不偿失的。”   “你这是在为江小树说话吗?”   “嫂嫂,我心里是向着您,才对您说这些心里话的,您若信我,就听我一句,您自己观看,这天下间,但凡能讨得丈夫喜欢的,不都是温柔顺从宽容大度的女人吗?”   她根本不想讨那个莽夫的喜欢好么。   “你是在说我不温柔不顺从也不宽容大度吗?”   “没想到在你心里,对我的评价是这样的差啊!”   “嫂嫂,您在我心里从来都是最好的,没人能与您相比的。”   “……”她处处好话哄着,她竟是无言反驳。   “嫂嫂,我现在要带江小树回家一趟,既然为了姨娘,就要见一见她的家人,把这亲提了,这事给定下来,等我回来,再陪您说说话。”   “你要去江小树家提亲?”芊晨压着心里的怒火质问。   “是啊,母亲逝得早,这府里又没个愿意为大哥操持的,只有我去了。”这事本该她这个做正室的妻子出面的,但公主又岂会愿意去江小树家为都统大人提亲纳妾。   芊晨公主冷笑一声:“你可真是都统大人的好妹妹。”   “等有一日,你也会经历丈夫纳妾的事情的,但愿那个时候你也能这么大度的为自己的丈夫张罗纳妾。”   “嫂嫂说得是,我们女人总会经历这些的,女人都是为男人而活,围绕着男人转,不过,我觉得,这一切的错误,不是女人造成的,是男人造成的,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   “你的想法真是让人惊奇,你敢这样和苏大人说吗?”   “有什么不敢的。”   “等哪天苏大人来了,当着我的面来问问他,我才信你敢说。”   “行,今天我先带江小树回去了。”她福了一身,告退。   芊晨公主看着她渐远的身影,猛然转身,一拳拍在桌子上。   喜欢的人让她抢走了,现在她还要为自己的丈夫张罗纳妾。   她恨。   “公主。”四小姐福身,轻声叫她。   芊晨公主这才想到还有一位四小姐在,她勉强压下心里头的怒意,这才转身瞧她一眼,说:“她在府里向来是这么霸道的么。”   知道她说的是今笙,四小姐轻声说:“再霸道,她也只是位小姐,您是公主,您才是金枝玉叶呢。”还怕她不成?   话虽如此,但怎么感觉就是处处在她面前落了下风呢。   不久之后,今笙带着江小树一块回去了。   一块坐在马车里,江小树的手已上了些药水,这一路走,红肿便消下了一些。   坐在马车里,今笙和她说:“这也是我们头次去江姨娘的家拜访,听说你不是江家亲生的孩子?”   江小树点头承认:“我是江家捡来的孩子。”三年前被江家捡了过来,这些事情今笙之前已派人打听过了,但有些事情也是打听不出来的,比如江小树的亲生父母是谁?   “你还记得的亲生父母吗?”若是她三年前被江家所捡,算起来那个时候她也就八岁的样子吧,有些记忆,还是会有的。   “我不记得了,我醒来后就在江家了。”   “笙小姐,虽然江家不是我的生父生母,她们家孩子又多,上面一个大哥,还有三个姐姐,后来又多了一个我,因为孩子多,家里就更穷了,但每个人都对我可好了,她们有得吃的,也都会给我吃的。”正是因为看见江家的人对她太好了,家里又穷,她才想办法出来挣些银钱贴补家用的。   今笙望她笑笑:“所以你当初为了出来挣钱,贴补家用,就故意往我哥马上撞,成功混到府里了。”   江小树垂了眸,小声说:“笙小姐,什么都瞒不过您。”   “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我错了。”本不想承认,但笙小姐她当初的意图都说出来了,她若还不承认,反而会令笙小姐不悦,索性就大方承认,认个错好了。   今笙倒也没有怪她,只说:“也许,这便是命主注定,你好好待我哥,他也很不容易的。”   “嗯。”江小树并不明白今笙口中的他也很不容易是什么,只是顺着她的话应了。   在她的眼里,顾燕京就像神一样的存在,是那样的高大,挺拨,威风,想要什么都有什么,他有什么不容易?   不容易的是她才对。   她并不知道今笙指的是前一世,哥哥年纪轻轻就逝了。   马车一路进入了江家村,江小树所住的那个村子。   一路上江小树和她讲:“这个江家村有好几百户人呢,全村的人都姓江。”在江家,在她上面有一个大哥江自成,17岁了,江三个姐姐,一个叫江小湖,15岁,一个叫江小荷,13岁,还有一位叫江小雨12岁,全是一母同胞,都还没有成亲。   捡到江小树的时候,由于她没有名字,直接给起名江小树了。   马车一路进了江家村,村里从未有人拥有过这样的华贵马车,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人家才有的马车,从这马车进入村子,就吸引了村里人的视线,待到马车停在了江小树家,大家就知道,是江小树从国安候府回来了。   江小树在国安候府做婢女,在村里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村里人都知道。   随着一行人下了马车,江小树一边进去一边叫:“奶奶,奶奶,娘,娘,我回来了。”   今笙带着自己的婢女跟着进去,一路护送她们的护卫有二十几个人,全打扮成普通家丁的样子,在门口站立,一眼望去,太威风,会吓倒人。   江老太便第一个跑出来了,六十来岁的江老太已是满头银发,一边出来一边喊:“哎哟,这是小树回来了。”她虽去给别人当婢女,但挣的钱都是往家送的,这份孝心,就是她的亲孙女亲儿子都无法比的。   江老太相当喜欢这个小小年纪就知恩图报的孙女。   江老太迎了出来,一看自己的孙女,简直变了个人似的,每次回来都不一样,越长越好看,而且这衣裳也不是之前的粗衣粗布了,打扮起来,竟像个富贵人家的小姐似的,关键是这头发,怎么瞧着都别扭呢?   她是个小姑娘,不应该扎这妇人发髻的啊?   心里微微打了个激灵,隐隐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再一看到这么多陌生的脸庞,也是愣了,吓了一跳。   “奶奶,这是我们府上的小姐,笙小姐,是都统大人的妹妹。”   一听说是府上的小姐,又是都统大人的妹妹,江老太赶紧把人往里让。   “笙小姐,您进,请进。”一边把人让了进来,一边抹了把凳子,请今笙坐下来。   里面传来咳嗽的声音,就听有人在问:“是小树回来了吗?”   “是小树来了。”江老太朝屋里应了一声,是江小树她娘,江氏正病在榻上,她被病缠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娘生病了吗?”江小树问了一声,朝屋里走。   江小树进去了,江老太看着眼前这位貌美得不相话的女子,也不知道人家来家里做啥,江小树不过是在人家府上当个婢女,怎么就惊动了主子亲自上门呢?   今笙这时吩咐了一声:“把东西都拿进来。”   外面的家丁就把东西都抬了进来,有五谷新酒和油还有布匹银两。   “这,这是干什么啊?”江老太甚是不解。   “江奶奶,我是来给我大哥提亲来了,江小树在府上的这段时间,与大哥甚是投缘,大哥有意想要抬为姨娘。”   江老太震惊:“小树,她还小……”   今笙内心是有些尴尬的,不知道的还有以为她哥是个什么人呢,毕竟江小树是太小了,她只有解释说:“是的,江小树还小,所以先把事情定下来,等她长大些了,才会圆房。”   鬼才信啊!反正江老太也不信。   江小树都扎了妇人发髻了,肯定圆房了,只觉得这大户人家,真的不是人,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了手啊!   放着那么多漂亮的大姑娘不娶,非要娶一个毛都没长的江小树。   但是,江老太又琢磨着,这笙小姐都到府上了,恐怕江小树也是同意了,再瞧她越发的水灵,就知道她在府上过得也不错的,心里转动了一圈,能给这等富贵人家做姨娘,也没什么不好,总比嫁在村里吃一辈子苦受一辈子穷要强吧?   想了一会,感觉生米已煮成了粥了,她能怎么办呢。   想好了,也就回她:“若是小树真的也同意了,只要亏待不了她,我自然是同意的。”   今笙笑笑,说:“自然是亏待不了小树的,她这个人又机灵,又有趣,不仅我哥哥喜欢得很,连我自个都喜欢呢。”   江老太瞧得出来这笙小姐是个嘴甜的,人也水灵,但她也是活了一辈子的人了,是话不能全信,这点她当然懂,便先喊了江小树。   “小树,你出来一下。”   正在里面和她娘说话的江小树便应了一声,过一会就出来了。   “奶奶。”   “到我这来。”江老太伸手准备拉她的手,却见她手上有些异样,白嫩的手好像被烫过似的,红肿着。   “哟,这手怎么了?”江老太心里觉得她是不是在府上被人欺负了。   “奶奶,拿热水的时候不小心被开水烫了一下,已经上过药了,等回去也就好了。”   江老太心里不信:“瞧你这打扮,是不是已经在府里给人家当了姨娘了?”既然当了人家姨娘,不是应该由下人侍候的吗?怎么还用得着她拿开水给烫着了?   江小树低声说:“奶奶,您会同意吗?”   “你自个都已经做了主了,我不同意成么。”   “奶奶,我会好好孝敬您的。”   “你好好活着,就算是对奶奶的孝敬了。”   “是。”   这边正说着话,外面便有人回来了,是江家的几个姑娘和她爹一块回来了。   这家人除了农忙外,其余时候靠姑娘们做一些手工活为生,姑娘每天会把做好的绣布送到集市上换些银钱。   他们的父亲则是进城帮别人干些粗活重活,靠体力为生了。   父母虽都是粗人,但生的几个女儿却是水灵得很,一个比一个俊俏。   刚进门口就看见外面站了许多的人,还有一辆华丽的马车,便知道家里来人了。   果然,是来人了。   “爹,姐姐,你们回来了。”江小树迎去招呼。   看见她回来了,几个人愣了愣,一段时间不见,她又变了,多半是被她的模样震了一下。   “江小树,你这梳的什么头啊,你该不是给人家当姨娘了吧?”江家的二姑娘江小荷才十三岁,性子又比较直,直接问到了脸上,表情上还有些许的不屑。   她才十一岁呀,就给人家当姨娘了。   江小树的反应相当的淡定了:“是啊,我就是为这事回来的。”   她准备把今笙介绍一下给大家认识,但还来不及开口,她三姐姐就过来数落她了。   “江小树,大姐二姐都没出嫁呢,你干嘛这么急,你是不是为了钱,所以把自己卖给人家了。”比江小树才大一岁的江小荷有点着急过来问她、几乎可以肯定,一定是这样子的。   江小树辩解一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子。”   “这是笙小姐,是都统大人的妹妹,你们来见一下笙小姐吧。”   今笙眸色微动,这江小树年纪不大,但处事却是相当稳重了。   几个姑娘便瞧了瞧今笙,江老太也发话了:“都愣着干什么,快见过笙小姐。”   几位姑娘这才朝她拜了一下,齐声:“见过笙小姐。”   今笙含笑:“几位姑娘真是出落得一个比一个水灵,看着就让人喜欢。”又望了一眼站着不动的男人,皮肤幽默,就问:“这是江叔吧。”   江小树答她:“这是我爹。”   今笙便站了起来行了一礼,说:“您把小树教养得这么好,也是我们顾家的福气了。”   江老太这一生见过的人太多了,这村里头就有好几百户人家,大多都是不会说话的人,你即使有一百个好,也总能故意挑出个不好来说你,这么会说人话的人,对她们这些尘埃里的人都这么客气的人,还真不多。   本来心里有些抵触,渐渐的就放了下来。   江小树的父亲,江铁是正儿八经老实人,脸上有些滴血的红,但因为脸太黑,旁人也瞧不出来,只是尴尬的说:“哪里,哪里……”   再看江小树,他也有些疑惑:“小树,你真的跑去给人家当姨娘了?”   “嗯。”江小树垂了眸子,脑袋埋了下去,被姐妹们说也就罢了,她爹又这样问,她到底是有点难为情的,她也知道自己真的是太小了些,这要传出去,别人还不知道怎么骂她呢。   江铁便不再问什么了,默默的叹了口气。   都成事实了,他能怎么办?   今笙便说:“这些定金是我哥心意,二老要是觉得还有什么需要的,说出来便是,我会把话带给哥哥的。”   她的婢女上前把送来的定金打开,有一盒子里装了一盒银子,有两千两。   白花花的银子打开,几位姑娘都瞪圆了眼,这么多的银子,她们全家一辈子都花不完啊,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江小树看了一眼,默。   真没想到,会给她家这么多的银子。   这世上,还真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事情。   所以,事情就这样成了。   留在江家吃了个午饭,江家人又是杀鸡又是买肉的,也是花了大血本了,过年都没吃这么好过。   吃过喝过,小坐了一会,大家也就打道回府了。   看得出来,江家的三位姑娘对江小树那种又羡慕的眼神。   本来不以为然,当看见那白花花的两千银子时,只有羡慕嫉妒了。   再看她衣着不俗,便知她在府上应该过得不错。   能跟都统大人当姨娘,也是幸福的啊!   总比在村里找个男人嫁了的强,而且,也不能保证他将来会不会有了钱娶姨娘。   ~   江小树这事敲定了之后,转眼之间,到了杜姨娘生产之日,阵痛了一天后,当天夜里,在一声啼哭声中,一个幼小的生命临到了国安候府,杜姨娘在八月份的时候终于生下了七少爷,起名顾鸿生。   顾才华也算是老来又得一子,自是高兴万分,杜姨娘终日小心呵护。   后来,宫里也传出消息,瀚殿下得以自由,可以在宫里四处走动,但活动范围也仅限在宫中,为防生变,皇上是不许他外出活动了。   同年,太子羡开始跟皇上学习监国,据说皇上最近身体健康急剧下降。   同年的最后一个月中旬,湘君产生一子,照着瀚殿下之前赐予的名字,唤他鸣凤。   这一年的这一天,也是今笙的及笄之礼。   ------题外话------   后面加快进展了哈。   马上都长大了哈。   第146章 登基为帝   及笄之礼对于每个女孩子来说都是非常重要,这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情,那意味着自己长大了,可以嫁人了。   前一世,今笙是没有过及笄之礼的。   那时候,也没有人重视她。   当然,她也一直没有嫁出去。   一大早上,府里便忙开了。   紫衣向来心灵手巧,给她绾了个好看的发髻。   此时,前院也已经热闹开了,有燕京的朋友,也有她父亲的同僚,还有一些亲戚。   古音也来了,正和公主说着话。   三姑姑今天也特意赶了过来,都在前院热闹着。   江小树身为顾燕京的姨娘,在今笙还没有到来前,无形之中就成了大家悄悄议论的对象了。   她现在也已经二十岁了,虽是高头长了不少,但终究还是不大。   江小树人微言轻,也就不说什么,默默的在一旁看了看,走了出去。   旁人爱怎么说,她也充耳不闻。   过了一会,就见今笙在她婢女的族拥下过来了。   “笙小姐可真是美啊!”江小树身边的两个婢女由衷的羡慕感叹。   江小树也展开了笑,说:“咱们整个京城,都没有比笙小姐更美的女子了,苏大人可真有福气,竟是娶了咱们笙小姐。”   “……”这话应该反着说吧?不是笙小姐有福气?竟嫁了苏阁老那样有才有貌有权有势的权贵公子吗?   “笙小姐到了。”婢女也已忙把这事报了过去,前来的亲朋好友都望了过来。   虽是名花有主了,但笙小姐名声在外,被选了四大才女,又成了苏阁老未过门的媳妇,想巴结的还是大有人在的。   今天的今笙穿了身红色的绣花罗衫,里面衬的是一袭白色抹胸,下着珍珠白金丝无边裙,腰系白色金玉佩,身披蓝色紫苑披风,头发挽了一个鬙,上插十二水晶钻石簪,脸上不施粉黛,却依然美得夺目光彩。   她从容的走了进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流盼生辉,荡漾着迷人的笑意。耳上的红宝耳坠摇曳生光,气度雍容沉静。   所有人的视线也就落在了她身上,有人喊着说:“老太君,瞧您孙媳妇多俊俏啊!”太傅府上的老太君知道今天是她的笄礼,不顾外面的严寒,在一对孙子的陪同下来了。   “奶奶。”今笙喊了一声,能二次来府上前宴,说明老太君心里是慢慢接纳她了。   今笙之前是喊老太君的,现在便悄悄改了口。   一声奶奶,倒也是喊得老太君心花怒放,说:“赶紧,把我的礼物送给我的孙媳妇。”她的婢女忙拿了礼物,打开,是一只翡翠簪子。   “谢谢奶奶。”今笙含了笑,接过来。   “万青,把我礼物也拿来。”跟着老太君一块来的苏长离吩咐了一声。   苏阁老的未婚妻过笄礼,他当然是要准备礼物的。   万青把礼物拿了过来,是一对翡翠玉镯和玉簪一对。   苏二爷也是个大方的,家里人都送了,他怎么能够不送呢,就送了她一把黄金玉梳,一看这架式就知道,太傅府上对这个孙媳妇还是非常重视的,一个笄礼,老太君都出动了,苏二爷也出动了。   这苏二爷可是辅国将军,可以调动一半的军力。   近百年来,苏家人才辈出。   还有总兵大人……这些都是都统大人的同僚。   前来的一些年轻人,官级还都不小,由此可见,这顾家的面子还真不小,虽然太子瀚被废了,二房家看来是不行了,但大房这边却依旧不可小觑。   芊晨公主慢慢的就退到了一边去了,兴致失了大半。   所有的人都围着她转,对她又夸又是赞,府上的小姐也只能靠边看着。   苏大人看着她,就像看自家孩子似的,那目光充满了宠溺。   苏家的人这么看重她,未来的苏阁老夫人么,想攀附的也是大有人在。   明明她是北国皇朝的公主,在她面前竟很轻易的失了颜色,让她夺了风头。   今天也是刻意打扮了一番的,在她没来之前,大家也围着她转,跟她聊天的。   现在,所有的人都被她吸引过去了。   莫名的就让人觉得不舒服,生出一些的嫉妒来。   礼散的时候,送走了客人,她站在国安候府的院中远远望着,天渐渐有些暗了。   看着苏长离和她相视而笑,两个人一块走在国安候府的院中,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在她嘴上就亲了一口,她立刻娇媚的伸手打了他一下。   “笙儿今天真美,再过一年,爷就可以把你娶回去了。”   “爷已经等不及了。”   今笙知道他的意思,就有些难为情了,一脸娇俏,撒腿跑开。   外面的风有些大,毕竟是十二月的天气了。   风吹,她身上的披风跟着摆动,衣袂飘飘,美得遥不可及。   他由后面快步追上几步,两个人说话着进了她的院子。   芊晨公主暗暗握紧自己袖中的拳头,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冰冷。   笄礼之后的不久,北国又迎来了第一场雪。   因为被囚得释放,瀚殿下便位移到了萧寒阁。   不管位移到哪个殿或者是哪个阁,都不如他做太子时的东宫风光无限。   坐在院的亭下,一拢黑衣,低垂眼睑,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修长又漂亮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长长的睫毛在他那雕刻的脸上,形成了完美的弧度,人随音动,偶尔抬头,眸色之下一片冰凉。他的容貌在众皇子中都属最好,他生来,所有最好的一切都伴随着他。   只是,不知不觉中,有些东西就失去了。   天气凉了,不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是否受得了外面寒冷的天气。   还有湘君,从未离开过家,这么久了,不知道是否能过得惯外面的生活。   因着他的原因,不得不在外飘泊。   “表哥,外面下雪了,冷了呢,您坐会就回去吧。”   最近他得以自由,锦瑟便也可以常来到他跟前看他了,虽然他并不需要她陪着,她还是常来。   他抚琴的手慢慢停了下来。   猛然记起,刚成亲那时……   她受了些委屈,硬是要在外面冻着,生生的把自己给冻病了。   有时候她娇弱得让人就想欺负,有时候又倔强得让人头疼。   忽然发生这样的变故,她一定也很不适合,很怕的吧。   不知不觉,都过去这么久了。   他慢慢站了起来,走到飘着的雪花中。   “表哥。”锦瑟叫了他一声,跟着他去了。   他最近性情是变了许多,以往还乐意和她说上几句,不论是好话或是坏话,讽刺挖苦都行,但现在他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了。   雪下得真大,他伸手就接住,但雪在手心里很快便又不见了。   都像昙花一现,只有地上慢慢堆积下来的雪花可以证明,它真的来过。   锦瑟跟着他,越发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慢慢就站住了,望着一个方向。   是皇甫羡来了,他大步流星地朝他这边走过来,他的侍卫宫女都跟着。   人当了太子,果然整个精神气都不一样了。   瀚殿下看着他,并未行礼。   一切不过是他用卑鄙的手段偷来的罢了,有什么值得令人尊敬呢。   锦瑟站在他旁边,福了身:“太子,您来了。”   “皇兄,怕你一个人在这儿寂寞,我便来看看你。”   “我一点都不寂寞。”他真不寂寞,他有儿子可以想念,也有妻子可以思念,他只是有些牵挂他们,并不寂寞。   他语调轻淡,淡得有些无力。   皇甫羡便笑了笑,一如他从前的温润儒雅。   “这么说来,是我挂虑了。”   “是的,让你失望了。”   皇甫羡低笑:“也没有失望,看你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我一直担心,怕你想不开呢。”   “我没那脆弱,我伤心的是,有些人,我错看了他。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太子之位罢了,不值得我伤神,对于有些人来说,便是念念不忘,一生的执着,以至为了得到它而不择手段,为兄倒是真希望,你将来能造福百姓,成为万民之福。”   皇甫羡忽然就鼓了掌:“皇兄说得真好,您能有这样的胸襟,我真为您感到欣慰。”但是谁信呢,表现得如此不在意,是想麻痹谁。   “我自己也觉得欣慰。”   “……”   “外面冷了,太子您也回去吧,站久了会冷的。”   “皇兄你对父皇对我就真的没有一点怨言吗?”   瀚殿下望着他,忽然轻笑:“你若实在放心不下,可以找个机会杀了我,就如当初找个机会给我下药一样。”说罢这话,他转了身,离去。   他以为他不想这么做么?只是父皇早就警告过他,不许伤他性命。   他看看天,天上的雪越来越大了。   再看看瀚殿下,他的背影依旧是那么的孤傲。   即使是被废了太子之位,也不忘记保持他的清高。   早晚有一天,他会让他现出原形,撕下他这份假装孤傲的嘴脸。   转身,出了萧寒阁。   回了东宫,顾云溪已迎着他出来了。   “太子吉祥,太子千岁。”顾云溪弯腰行礼,看他身上有雪,本能的想要上前,帮他拍拍身上的雪。   “你干什么?”皇甫羡一把推开了她。   这么久了,还是不肯让她亲近他。   顾云溪也不气,和他说:“我看你身上有雪,想帮你拍拍。”   “不用。”   “柚子。”他换了他的宫女。   柚子上前,帮他把雪拍了一下,笑着说:“殿下,已经干净了。”   羡殿下身边的大宫女的位置,自然是顾云溪比不上的。   她无声笑笑,也不嫉妒也不眼红,一切压在了心底。   皇甫羡便转身进里面去了,脸色有些暗沉,心情有些不快,在无人之处,便不需要伪装了。   刚刚皇甫瀚的表现,让他甚是不舒服。   他前后看过他两回了,他一如既往的平静。   有探子前去窥视,给来的消息也是一样子的。   发生这样的变故,他没有情绪?怎么可能呢。   “太子,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顾云溪跟着走了进来,轻声问他。   她现在也是自由的了,至少可以自由的出现在他面前的。   有关皇甫瀚的事情,他还是乐意和她说上几句的。   “父皇夺了他的皇位,他会真的一点不难过吗?”   听这话便知道他多半是去见过瀚殿下了,云溪便轻声说:“当然会难过,会愤怒,会恨你了,但人是最懂得善变的,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隐藏下来,不露破绽。”   “殿下,您其实不用在他身上花费心思的,眼下重要的是,您要顺利登基,您若为王,还需要揣摸谁的心思吗?您若不高兴,找个理由便杀了。”   “殿下,听说皇上最近身体不适?”   他点头。   “皇上还年轻呢,才四十多岁,如果皇上活到八十岁,您是不是还要再等四十年才登基?”   “……”   隐约就知道她话中的意思,这个狠毒的妇人,也是没谁了,低声喝斥一句:“你给我闭嘴。”   “没事就滚出去,别来烦我。”   顾云溪不亢不卑的退了下去。   她与羡是同一类人,他会听得懂她的话。   从古到今,为了皇位,弑父的事还少么。   这事之后,过个年,迎来了春天。   皇上龙体最近每况愈下,其实他自己和太医都心知肚明,就是纵欲过渡所致,败坏了身体,最近越来越不好了。   宸宫。   也是听说了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芊晨公主这天便进了宫,到了皇上跟前。   皇上的气色甚是不好,一个人躺在龙榻上,身边也没个人侍候。   自从发生了瀚殿下与萧贵妃事件后,皇上便不再召见萧贵妃了,龙体也随之欠安,现在是越发的不好收拾了。   芊晨公主来到他的龙榻前,看着昔日疼爱自己的父皇断断数月就消瘦下来,心里自然是心疼。   她已经许久没看见自己的父皇了,明明就住在天子脚下。   “父皇。”她声音带了些哽咽,跪在龙榻前喊他。   皇上精神不济,勉强开了眼,看她一眼,开口便显得有气无力:“你来看父皇了。”   “父皇,你怎么就病了呢。”   “父皇没事,不碍事。”   “西凤啊……”皇上叫她的小名。   “燕京对你好么?”   “好,当然好了,他若敢对我不好,我一定让父皇抄了他的家。”心里的真心话她咽了下去,父皇已经病重,忽然就不想让他担心。   知道父皇病重,还是从都统大人那得来的消息。   “那就好,他对你好,父皇就放心了。”   “燕京那个人,父皇还是了解的,你跟着他,父皇放心。”   “父皇,那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   “自从我嫁了人,你就再没好好陪过我了。”   “好,等父皇好起来,父皇就好好陪你聊聊。”   “嗯。”芊晨公主点头,趴在龙榻边上,看他有气无力的样子,甚是伤心。   他确实是无力,便也不想说太多,慢慢合了眼。   芊晨公主趴了一会,退了下去。   走出父皇的寝宫,她又来到皇后面前。   皇后正在自己的屋里修剪着一盆花,宫女来的禀报说芊晨公主到了,她点了头,她已经好一段时间没进宫了。   嫁了人后,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   宫里的事情就够让人烦心的了,自然也没有人去刻意关心她成亲后的生活。   到底不是自己生的,平日里就算是疼爱,也总归隔了层肚皮,难以入心的。   放下手里的剪子,她走了出去。   芊晨公主正等在殿里,看见皇后走出来,弯腰行礼。   “儿臣见过母后。”   “西凤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母后这心里,天天都念着你呢。”   “儿臣不孝,不能在母后跟前尽孝。”   “出嫁从夫,你好好侍候夫君,你过得快乐了,母后也就满足了。”   芊晨公主看她,现在的皇后娘娘也大不如从前的精神气头,瀚殿下被废后,她整个人就像被抽了丝一样。   皇后坐了下来,喊她一块坐在自己的跟前说话。   “母后,我瀚哥哥现在还好吗?”   “他能好得了吗?”   “你瀚哥哥这个人平日里性子瞧起来真是不太好,连我这个母后都常顶撞,现在发生这样的转变,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吵也不闹,整天在那萧寒阁里,不是弹琴,就是画画,到现在还忘不了那个破书画院。”   “母后您别担心,瀚哥哥不说什么,说不定是成熟长大稳重了呢。”   “若真是长大成熟稳重了,就该常来和我请安,平日里也不怎么来朝我请安,我想见他一面,还要跑过去看他。”   “等过段时间瀚哥哥心情缓过来了,会朝您请安的,一会我去看看瀚哥哥,和他说说,就说母后您很掂记他。”   “嗯,他要是听你的就好了。”   两个人聊了一会,芊晨公主也就去了萧寒阁。   过去的时候锦瑟人也正在那儿,她静默在一旁站着。   看见芊晨公主过来,微怔,之后迎了过来,行礼。   “我瀚哥哥呢?”   “在里面呢。”锦瑟小声说。   她虽常来陪他,但他仿若没当她存在一样,在自己的世界里待着,根本就不曾抬头看过她一眼。   芊晨公主便走了进去,就见瀚殿下一个人坐在案前,正在写字。   他的书法一绝,闲来无事,更多的便是写字看书作画打发时间了。   他已经写了好一会了,头也没有抬过。   “瀚哥哥。”芊晨公主走到他跟前叫他,他执笔的手微顿,这才抬了头,看她。   “你怎么来了。”他语调轻淡。   “我听说父皇病重,就来看看他。”   “瀚哥哥,我也刚从皇后那儿回来,她气色也不是很好,甚是想念你呢。”   “我就在这儿,她若想念我,来看我便是。”   “瀚哥哥,皇后也想你去看她呢。”   “我昨天刚看过她。”   芊晨公主微微抿了唇,看了一眼他面前的字:“瀚哥哥,你的字真好。”   本想安慰他,但瀚哥哥向来比她强,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好夸他的字。   “你在府上好吗?”瀚殿下开口问了她。   “好,当然好了,都统大人对我可好了。”   父皇、母后、瀚哥哥,现在过得都不如意。   她自然也过得不如意,但这种不如意,她没有办法朝他们说出口。   说出口又能如何呢?让他们帮着自己打都统大人一顿吗?   她默默摇头,她不爱都统大人,都统大人也不爱她。   她不想和都统大人圆房,他也不提和她圆房的事。   成亲到现在,她还是完璧之身,虽然会被府里的婢女背后笑话议论,她也不在乎。   瀚殿下也就轻轻点了头,她过得好,也就好了。   ~   从瀚殿下面前离开的时候,锦瑟送她一块出去。   “锦瑟,现在是我瀚哥哥最需要人陪的时候,有你在瀚哥哥身边陪着,我相信他早晚有一天会感动的,会接受你的爱情的。”   被她鼓励了一下,锦瑟立刻又信心满满起来:“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芊晨公主叹了口气,说:“有些事情,只有走到最后,才知道谁赢谁输,谁是真心待你好的那一个,我真是没想顾湘君竟是那样的一个人,在我瀚哥哥最需要人陪的时候,她竟然离开他一个人躲回自己的府上去了。”   锦瑟轻哼说:“谁说不是呢,他们家人也真是够可以的了,生了这么个女儿,怎么还有脸活呢。”   “她确实没脸活,我最近都没听过关于她的消息,连过年的时候都没了出来拜年,应该是窝在府里不敢出来了,还是四大才女呢,和我齐名,我真觉得丢人的慌。”   “那些贱民,哪配与公主你齐名啊,就算勉强才艺上好一些,德性上却万不是能与公主这等重情重义之人相比的。”   “我也这么觉得,一群凡夫俗子。”说这话的时候,就想到了顾今笙,她是非常不屑于她的。   这个两面三刀俗不可耐的女人,怎么就骗得苏大人喜欢上了她呢。   锦瑟便送她出了萧寒阁,芊晨公主带着自己的两个婢女一块离去。   同年盛夏来临之际,宫里传出消息。   皇帝驾崩,举国居丧。   一个月后,皇甫羡登基,举行了登基大典,他便是东华大帝。   他登基之后,萧贵妃便一跃成为了萧太后。   原先的皇后,便是曲太后了,两位太后共同掌管后宫。   国安候府。   皇甫羡登基这日,今笙揣揣不安的在屋里踱来踱去。   到了傍晚,薄叶久匆回来禀报。   “小姐,大少爷来了。”   过了一会,顾燕京便进来了。   “哥。”她迎了过去。   顾燕京看她一眼,坐下来。   婢女先给上了去暑的绿豆汤,还有冰过的西瓜。   现在正是三伏天,天气正热得很呢。   薄叶在门口拦着说找他,他衣裳都没有换,澡也没有洗,便过来了。   顾燕京喝了口水,吃了块西瓜。   今笙让婢女都退下,坐她旁边小声说:“哥,他登基了。”   顾燕京点了头,知道她的意思。   “哥,我担心你。”   “我没事,别瞎想。”   “你现在是有妻子的人了,和以往一个人不一样的,你要是真有个什么事了,你让江小树怎么办呀?她还那么小……”   知道自己是不能阻止什么的,男人都有自己的梦,就好比女人有自己的梦一样,但她还是要给他提个醒,打打感情牌。   如果他喜欢江小树,就会凡事为她考虑一下的。   现在的江小树也才十二岁,如果他真有个什么事,江小树这辈子恐怕就跟着完了。   “我知道了,别瞎想,哥不会有事的。”   今笙点头,问他:“三爷呢,哥,你看见三爷没有?”   “这个时候,应该也回府了吧。”   都好一段时间没过来找她了。   “你要是想人家,你过去看就是了,还非等着人家上门找你不成呀?苏大人最近挺忙的,没时间天天来看你。”   “我没想,我就是随便问问。”   “对苏大人你就这么随便的态度?这要让他知道了,又得不高兴了。”   “哥,你打趣我是不是?”   顾燕京便笑笑:“不打趣你,打趣谁呀。”   顾今笙便哼了一声,又问他:“哥,你在宫里有看见云溪吗?”   “没有,自从上次从我们这回去后,就再没看见她了。”   忽然又想起什么,和她说了句:“你拜托哥办的事情,哥好像给忘记了,到现在还没给办成。”   “……”   “哥对不住你,哥这几天就把这事给办了。”   “哥,不用了,不用了。”今笙忙阻止了,现在羡殿下登基为帝了,身份立刻就会变得很不一样,他若潜到人家那里去杀顾云溪,将会变得很麻烦。   她并不想哥哥因为她的事情,而受到什么牵连。   她与顾云溪之间,恐怕是早晚要如前世一样,有一场对局。   但这一世,她不会再和前世一样那般,被她的人带走了。   “哥,我需要一些武功很厉害的高手,你能给我再安排些人,放在我这院子里吗?”   “可以,这两天就给你安排好。”猜测着她是因为担心顾云溪跟了皇甫羡高升后,会对她展开报复,他也就立刻答应下来了。   “谢谢哥。”   顾燕京笑笑,站了起来。   “我回去了。”   ~   抬步离开顾今笙的院子,顾燕京便回自己院宇了,果然如他所料,又被罚了。   现在被罚,也是罚出了新花样,脑袋上顶了一个碗,里面放了水。   “江小树,你又为什么事被罚跪了?”   “爷,妾身不小心打碎了夫人的一个玉镯子。”   “跪多久了?”   “一个时辰了。”   “还不起来?”   “是。”江小树拿了脑袋上的碗,站了起来。   公主站在门口看着,顾燕京朝她走了过来:“多少银子,我给她赔给你。”   “那镯子是我生母生前留给我的,你赔得起吗?”   “既然如此,罚也罚过来,那就不用赔了。”   “江小树,侍候爷沐浴。”   “是。”江小树跟着他走了。   芊晨公主气得发抖,侍候他沐浴……   自打被抬了姨娘,他基本上夜夜就寝在江小树那边了,越发的不会往她这儿来。   “贱人,也只能靠身体了。”她有些咬牙切齿的挤出这几个字。   顾燕京的脚步便停了下来,至于江小树,仿若没有听见似的,眉头都不皱一下。   “身为公主说这话,真调价。”   “七出之罪,你这一年没少犯。”   “……”竟然说她犯了七罪之处?   顾燕京扔下这话,扬长而去了。   江小树跟着一块离去,芊晨气得吼:“那你休了我啊?快休啊……”   真真的是气死她了。   顾燕京充耳不闻的走了。   她也只能在顾燕京进宫的时候,刁难她一下,至于那个所谓的生母留下来的镯子,当然不是真的,她想给她安个什么罪名,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等他从宫里回来后,不论给她安多大的罪名,都会被他给无视了。   对一个小婢女的宠爱,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的宠爱。   对她这位贵为公主的冷落,也简直是让人无法忍受的冷落。   所有的骄傲,都荡然无存,惟一留下的,还有那点可怜的自尊,骄傲的不肯朝他低头。   ~   沐房。   为了方便自己沐浴,顾燕京最近依照苏大人的沐房,给自己整修一个大的浴池。   从外面引进来的水,细水长流的不停的流动着。   这个天气,洗个冷水澡对于他来说非常惬意的事情。   江小树并没有真的进来侍候,他从来都不需要她侍候,跟着他回来后便回自个房间了,只是接了他脱下来的战甲给挂好了。   顾燕京看她无恙,说了她一句:“都是跪习惯了,不觉得腿麻了?”   “是啊,习惯了,没事。”她不在意的笑笑。   顾燕京瞧她一眼,眸底情绪不明,到底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顾燕京走后,她便坐了下来,撩起自己的腿揉了揉,一边和自己的婢女如意翠花说:“把饭准备好了,等大少爷沐浴过后可以吃。”   过了一会,饭摆了上来,顾燕京沐浴过后出来了。   沐浴过后,他的头发不扎也不束,夏日的天气,倒也干得快,风一吹,便肆意的散开了,有捋头发拂在脸上,别样的好看。   他衣袍上的腰带习惯性的松垮的系在身上,坐下来的时候胸前的肌肉若隐若现。   现在的江小树,只觉得他好看,神一样的英明神武,别的便看不懂了,毕竟她也不大,欣赏不了男人独特的魅力。   “爷。”看他沐浴完进来了,江小树拉开椅子,侍候他坐。   桌上的菜式丰富,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绣球乾贝,还有一汤和几个素菜,江小树面前放了一碗京粉。   秉承着食不言的规矩,顾燕京拿了筷,江小树也拿了自己跟前的京粉,吃得津津有闻,夏天的时候,她还是比较喜欢吃京粉的。   “江小树,你就吃这个?”他询问一句,最近常见她吃京粉。   “爷,这京粉可好吃了,有点辣,但吃过后绝对回味无穷,越吃越想吃,你要不要尝一尝。”   “天天吃这个会长不大的。”本来生长就比同龄人缓慢。   “爷,您放心,我再过一二年,一定会长大的。”   “长不大怎么办?”   “您要是嫌弃,到时候不要我就是了。”   “……”她倒是越说越顺溜。   “你把汤喝。”   “不能喝汤,晚上喝汤多了,会发胖。”到时候就不好看了。   “等喝过汤,去院子里跑一百圈。”   江小树连忙求饶:“爷,我跪了一个时辰了,腿都不是自个的了,真跑不动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有哪个当姨娘的像她这样子?不用侍候主子睡觉就算了,还得天天被逼着各种学,没事不是折腾她舞剑,就是折腾她读书练字,还要折腾她跑步。   “你的话爷一个字都不信。”   江小树哭丧了脸:“爷,你是武将,我可是一娇滴滴的小娘子啊,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当成你的兵啊……”   “……”   娇滴滴的小娘子吗?他瞅了她一眼,还真没看出来她哪里娇滴了。   “爷,您在宫里累了一天了,等吃过,您好好躺着歇会,我给您读书吧。”   顾燕京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吃过喝过,江小树找来一本书,一边爬上榻,一边靠在榻边上的顾燕京说:“爷,上面的书都读完了,今天读三字经吧。”   他没言声,枕着脑袋想事情,今笙说的那件事情让他不能不往心里去。   江小树趴在床上继续每天的必备功课,读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读了一会,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现在许多的字不用他说,她都认识了。   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她自己读一会书便觉得困倦了,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书慢慢放在了自己的胸前,闭眼,假装睡着了。   不假装睡着了,难不成要她读到天亮啊?   好困啊!   过了一会,顾燕京看了过去。   她是真睡着了。   这么久了,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的装睡。   一开始还以为她真睡着了,后来就知道她在耍滑头,但也并没有拆穿。   后来的后来,就一直这样子了。   她不想读书的时候,就装睡,装了一会,也就真睡着了。   忽然,一条腿就横了过来,横在了他的腿上。   这睡个觉也不老实,怎么会有女孩子睡相这么的丑?   顾燕京习惯性的把她的腿轻轻放到一旁去了,她又翻了个身,手臂横了过来,搭在他身上。   忍着把她扔下去的冲动,还是把她的手臂轻轻放了下来了,然后,他侧过身继续想事情。   羡登基为帝了,笙儿的梦,在他的心里渐渐就起了作用,往心里去了。   羡顺利登基了。   曲氏一族的人,如果不甘心,想要发动政变……   虽然还没有开始,他几乎可以预见,如果瀚和他讲,他会听的。   如果笙儿这个梦境最后也是真的,他会死的吧!   他自然不怕死,可也从未想过会死,更未想过去死。   猛然,身后又一只手搭了过来,腿脚一块缠在了他身上。   这个江小树,这床还小吗?非要往他这里挤。   刚开始的时候怀疑她是不是装的,后来才知道,她真不是装的,她睡相是真难看。   他没有搂人睡觉的习惯,睡相自然也不难看,也不习惯别人搂着他睡。   把她推开几次后,他边上移了移。   屋里的烛火渐渐灭了,一室黑暗。   翻了个身,就听这个小东西,嘴巴吧唧了几下,也不知道梦见什么好吃的了。   第147章 今笙入狱   东华大帝登基后,同年十月份,宫里发生一场变故,震惊朝野上下。   都统大人顾燕京,以带兵入宫企图谋反之罪,被抓捕了,关押在刑部大牢之中。   坐在单独为他关押的牢里,顾燕京忽然想到了今笙的那个梦境。   顾燕京靠在边上闭了眸,嘴角泛起冷笑。   什么企图谋反,全是套路。   就在数日前,登基后的东华大帝皇甫羡把他召到了他的宫殿。   那一日,站在他的宫殿里,皇甫羡坐在龙案前,对走进来行了礼的都统大人说:“都统大人,你再从军营调一支军队过来,这皇宫里朕总觉得不安全,要加强戒备。”   “我已经和辅国大将军打过招呼了,他会给你一支军队的。”   辅国大将军是苏长离的哥哥,苏长渊,身为武将,年纪轻轻便坐到了辅国大将军的位置,在北国也仅此一例,北国一半的军队归他管辖,听他调遣。   东华大帝这样说了,顾燕京也就去了。   朝辅国大将军要了一支军队,带着那支军队他回了宫,准备安插在宫里,保卫皇宫来着,哪知……   就在他带着这支军队进宫的时候,竟是被皇甫羡带来的宫中禁军重重包围,说他企图谋反。   这皇宫的禁军虽是归都统大人管辖,但都是忠于皇室,保卫皇宫安危的。   新登基的皇帝私下背着他召集禁军,扬言都统大人带兵要进宫谋反,虽是不信,但看到事实的真相后,也就信了。   都统大人当真是带了兵进宫了。   顾燕京百口难辩清白,就这样被关了起来,虽然他完全可以反抗,以他的能力甚至逃离,但他不能逃开这个地方,如果他逃了,就坐实了逆反的罪名了。   他被皇甫羡这个狗皇帝设计了,就像当初设计瀚殿下一样,他用卑鄙无耻的手段,他真是擅于这一套。   下一步,还不知道这个狗皇帝要怎么做,他不能轻举妄动,只是想到自己府上的亲人,他有些不安,一群女眷,不知道听到他的消息后会如何害怕,又是否会受到他的牵连。   国安候府。   那个时候,国安候府还一片热闹。   午后,杜姨娘带着满一岁的七少爷在她这玩。   江小树,孟田也都来了。   七少爷已经差不多十四个月了,小短腿满屋的跑,机灵又可爱。   孟田小姐拿个小锣鼓逗弄着他玩,他充耳不闻,一个人到处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走到江小树跟前咧嘴笑笑,跑开了,又走到今笙面前,看了看她,咧嘴叫:“姐姐……”   今笙抬手便把他抱在自己膝盖上坐了下来,和他说:“我们的七少爷转眼之间就长这么大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呀。”再看他浓眉大眼,五官多半是像杜姨娘的,甚是可爱有趣。   杜姨娘便笑说:“是啊,七少爷都一周岁过了,这时间可真快呢,转眼之间,笙小姐也变成大人了,等再过一阵子,我们府上也该大办喜事了吧。”   这是指她笄礼过后出嫁一事,等过了年,她就是守孝,也满三年了。   今笙到底是女孩家,提了大喜一事,面皮也就稍显红了。   近日三爷每次都会说上一句话,恨不得立刻完婚,免得让她弄得欲火焚身。   孟田小姐打趣说:“苏大人这一天都等得快不耐烦了呢,最近来府上越加的勤快了。”   今笙开口打趣她:“是啊,我们田妹妹也等得不耐烦了吧。”   大家便掩唇笑了起来,孟田脸上也红了起来,嚷嚷:“笙姐姐你越来越调皮了。”   说笑之间,外面的婢女忙进来报:苏大人到。   “看吧,说曹操到,曹操就到了。”她奶娘在一旁乐哈哈的说。   苏长离随后就进来了,看了一眼满屋的人,面色沉沉。   “三爷。”今笙起身迎了过来,其她人也都起身行了礼。   “燕京出事了。”   各人一愣,今笙心里也是一惊,看三爷面色沉重,声音也不对,忙问:“我哥出什么事了?”   “皇上以谋反之名,把他关押了。”   “……”今笙只觉得眼前一黑,她强迫自己站住,瞪圆了眼,却是脸色苍白。   难道这就是前世的那一场事件的发事?   觉得是,又觉得不是。   这些天,她也总是询问哥哥朝中的事情,听他的意思是暂时不会有什么行动的。   难道哥哥骗了她,怕她阻止,便没告诉她真相?   一时之间,在场的人也都是面色各异。   若是皇上震怒,来个杀鸡儆猴,拿国安候府开刀的话,那是会牵连到整个家族的。   “笙儿,笙儿。”人还未到,就传来了他父亲有些惊慌的声音。   顾才华匆匆走了进来,一看苏长离也在此,他忙行了一礼:“长离,你来了。”   “我听说燕京出事了,是不是真的?”   苏长离点头:“是真的。”   顾才华面色大变,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   片刻,他缓过神来,求他:“长离,你要想办法救救燕京。”   “我会想办法的。”   ~   从今笙的院子里走出来后,江小树脑袋发懵。   她向来视为神明一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让皇帝给关押起来了,他受得了吗?   会不会杀了他?   “不长眼的狗东西,走路不看人吗?”一声厉喝,江小树清醒了一下。   她的婢女翠花如意忙把她往后拽,她几乎要撞上了迎面走来的公主。   刚在今笙那边听到都统大人的变故,不只江小树失神,翠花和如意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啊!他们的主子,怎么会让皇上关起来了?   江小树抬眼看了看公主,她凶神恶煞的瞪着她的样子,真丑。   初见芊晨公主的时候,那时候是在笙小姐的阁楼上。   犹记得当时的芊晨公主,清纯好看得像个不曾被污染过的莲花。   最近,她的戾气越来越重了。   这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连一个人的气质都可以改变了。   江小树行了一礼,说了声:“妾身不是故意的,请公主恕罪。”   “我看你就是存心故意的,我不会饶恕你的。”   “你就给我站在这儿不许动,小八,找个婢女在这儿看着她,拿个碗放她头上。”   “是。”   江小树冷笑一声,开口说:“公主,如果你是因为都统大人一再的针对我,你现在可以结束这一切了,苏大人刚传来消息,都统大人因为谋反之罪,被皇上关押进了大牢,这可是会诛连九族的大罪,你要不要考虑现在离开都统大人,与顾家划清一下界线?”   “你们之间也没什么感情可言,到现在还没圆房呢,你现在离开了,也不会也不会有人怪你的,笙小姐也会体谅你的苦衷的。”   “你说什么?”芊晨公主面色微变。   “苏大人还在呢,你可以去问他。”江小树放下这话,拨腿走了。   芊晨公主已顾不得和她计较,拨腿跑了出去。   ~   人已散去,那时,只剩下今笙和苏长离两个人坐着。   听苏长离和她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也就了然了。   “这么说来,哥哥是被这个狗皇帝给设计陷害了,一如他从前设计瀚殿下那般。”   “他真是卑鄙无耻得很呢。”   “三爷,如果这个狗皇帝执意要杀我哥,你有办法把他救出来吗?”   “会有办法的,你不要担心。”事实上,顾燕京现在被单独关押起来,任何人都不能见他,但他现在最担心的并不是顾燕京,而是整个顾家,如果牵涉到整个顾家,那是要诛连九族的。   “笙儿,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坏的一步,你要先离开这里一段时间,等事情结束了再回来。”   “……”今笙望着他,想了想,问他:“你是说,皇上会因为我哥对我顾家满门抄斩吗?”   “他刚登基,为了稳固自己的位置,杀鸡儆猴,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做的,一防万一,我会先安排你离开一段时间。”   “我离开了,我的家人怎么办?我不会离开的。”   这里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还有父亲、江小树、杜姨娘和那个刚会跑的七少爷,还有六少爷……孟田……   还有二叔家……   如果要牵连整个顾家,她怎么能丢下他们一个人跑呢。   “笙儿,你要听我的。”   “我不听。”   正在那时,芊晨公主匆匆跑了进来。   “苏大人。”   “今笙啊,我听说你哥出事了,是不是真的。”   今笙站了起来,回她:“嫂嫂,是真的。”   竟然是真的,芊晨公主瞧了瞧苏长离,问:“苏大人,都统大人真的谋反了吗?”   今笙答她:“真然不是真的,我哥是让那个狗设计的,就如当初设计了瀚殿下一样。”   芊晨公主明白了,点头冷笑:“他真是惯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呢,但却屡试不爽呢,怎么会这么笨,让他给设计了。”真是让人恨呢,这可是要诛连九族啊!虽然她是公主,但也是他的妻子,要被他给连累到死。   她到现在,还没有圆过房,就这样陪他去死?陪这个无情无义只知道宠妾灭妻的男人去死?   她当然也好不甘心啊!   “我要和你哥和离了。”   “……”忽然说出这样的话,今笙也是好生吃惊的。   “嫂嫂……”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责备她吗?   “你不要再叫我嫂嫂了,我到现在还没圆过房呢,算哪门子的嫂嫂,你也不要怪我无情,说什么夫妻本是同临鸟……他从来也没有对我有义过,自从有了江小树,他几乎整天都在干宠妾灭妻之事,几时拿正眼对待过我。”   今笙只好说:“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你不知道我的委屈,你若是知道我受了委屈,就不会积极的给你哥张罗姨娘。”   “你不曾劝过你哥哥让她对我好一些,和我圆房,你只会数落我的不是,让我处处谦让你哥,我一个公主嫁到你们家,你却让我处处让着你哥,容忍他宠妾灭妻,就算他是你亲哥,你也不能这样不顾我的感受……”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了,就如你哥什么都知道了一样,你们兄妹都恨我,恨我以前喜欢过苏大人,我喜欢苏大人有错吗?我虽然他,也只是放在了心里,并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苏长离微微挑了眉,今笙不由得冷笑一声。   她这是要把事情挑开了说么,当着三爷的面,都说开了,表白她的心迹,让三爷知道她入府到现在,还是完璧之身……她还喜欢他。   “你们恨我,所以你哥一直不肯和我圆房,你也一直不肯拿真心待我,明知道我们没有圆房,还一直怂恿着你哥纳江小树这么个小婢女为姨娘。”   “你们兄妹联合起来欺负我,我虽为公主,却也没有办法拿你们怎么样,我要忍受你们的欺负,但现在,我不忍了。”   今笙点头,慢慢的说:“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我也很抱谦,只是,你和我哥的婚事是先皇所赐的,却不是想和离就能和离的。”   提到皇上,公主眸子泛红:“父皇已经不在了,知道我没了依靠,你们更肆无忌惮的欺负我了,他如果知道我受的这些委屈,他会同意我和离的,不但会同意,把你们都杀了都不为过。”   说得她自己万般委屈,只有她自己最善良,别人全是恶人。   今笙也不与她辩解,随便她怎么说。   “如果你执意要和离,觉得和离后会过得更幸福,我会和父亲商议,同意你和离的,我相信哥哥知道了这件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好,你去说吧,商议好了把和离书送给我,这个地,我一刻也不想待了,我已经受够了你们的欺凌了。”说罢这话,她转身走了。   今笙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   她几乎可以预见,和离之后,她要做些什么。   当着三爷的面说了这么一番话,以她现在的性情,和离之后,恐怕是会找三爷的吧。   转眸,她看了一眼面无波澜的苏长离,冷哼一声:“她若是离开这里,以后一定会找你的,是不是很期待?”   “胡扯什么。”苏长离站了起来,一吻亲在她唇上。   “本来想着给你办完笄礼后,就迎娶你过门的,看来又要拖一拖的。”   笄礼不但办不成了,今年都别想把亲给成了。   今笙垂了眸,再抬起时和他说:“我先去和父亲说一说公主的事情。”   “我哥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苏长离只能点头。   “小姐,小姐,宫里来人了。”   “来了很多人。”薄叶匆忙跑了进来禀报,今笙脸色微变。   她快步往外走,人还没有走出去,就见有许多的官兵进来了,把整个院子的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个年轻的武将,今笙看着是眼熟的,他拿了令牌命令:“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抓起来,一个不留,全都带走。”   “总兵大人。”   随着一道冷清的声音传来,总兵大人发现苏阁老走了过来。   “苏阁老,您也在呀。”   “奉旨办事,还望苏阁老体谅。”   总兵大人与都统大人是同僚,自然晓得这苏顾两家人的关系。   “我与笙儿说几句话。”苏长离来到今笙面前,伸手顺了一下她的墨发,和她说:“不要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真的不会有事吗?她自己都不知道。   前一世,并没有这样的经历。   有些事情,已经偏离了前一世的轨迹。   微微咽下心里的不安,她还是再次说:“三爷,我不要紧,我哥,我哥一定不能有事的。”她重于她哥的生命,远远高于她的生命。   “我知道,都不会有事的。”   “总兵大人,就拜托你拂照一二。”   “好说,顾小姐,请吧。”   今笙看了一眼三爷,转身离去。   上一世,她也被带走过,但那是云溪的人,并非这位总兵大人奉旨前来。   府里胆小的婢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的都吓得要哭了,全部带了出去。   同时,公主那边,江小树她们也被带走了。   公主站在空荡的院中呆了一会,一时之间,国安候府人去楼空,一片冷清。   “公主,我们先回宫吧。”小八轻声和她说。   自然是要回宫的,发生这样的变故,不回宫她又能去哪里呢。   她是公主,先皇生前宠爱的公主,这些官兵在她的威吓之下,也就没有带她一块离开。   走出国安候府,国安候府的大门随后也被皇条封了。   ~   皇宫。   皇甫羡正站在殿中,他一直在等待消息。   等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   常在他左右的护卫之一的青铜匆匆走了进来禀报:“皇上,顾家的人都被压到刑部大牢里去了。”   “笙儿也在吧?”   “回皇上,笙小姐也在。”以往青铜和铁云是常跟他去国安候府的,所以认得这顾今笙。   “很好,先关上几天吧。”他安下心里,转身在龙椅坐下。   这一切,已经在眼前了,再忍耐几天便好了。   笙儿,只能先委屈你几天了。   “皇上,芊晨公主回宫了。”   皇甫羡神色微沉,到底是说了句:“先不管她。”   ~   刑部大牢。   国安候府的女眷被关在一处,男人又被关在一处。   有胆小的婢女轻声抽泣,还有才刚会跑路的七少爷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见全是自己人,也并不哭闹,她挣脱杜姨娘的怀抱,到处看了看,杜姨娘面如死灰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心里自然是惧怕的。   七少爷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旁人,最后拽了今笙的衣裳角。   “笙姐姐。”她口齿尚且不太清楚,但喊这几个字却是相当的清楚了。   今笙低头,看了看她,慢慢蹲了下来。   七弟这么小,却要跟着她们一块受这样的罪。   伸手,便把她抱在了自己怀里,问他:“怕不怕?”   “不怕不怕。”他什么也不懂,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今笙望他,勉强而笑,忽然朝身边的一些低声哭的婢女说:“七弟这么小都不怕,你们还不如我七弟吗?”   “我们还没死呢,怕什么呢?”   “就算要死,我也会死在你们前头,给你们带路。”   抽泣的声音也就忽然止住了。   七少爷就从她怀里挣开了,稚嫩的嗓音喊着:“不哭不哭,不怕不怕。”   今笙转过身去,望向外面,眸中湿润。   “说得像真的一样,傻子才信你的话,你有苏阁老为你在外面打点一切,救你出去,到时候还不是我们做替死鬼,被送到刑场掉脑袋。”一直沉默的四小姐忽然就开了口,扬了声,大声说话。   “笙姐姐,你敢保证你不会撇下我们,一个人逃出去吗?”   “现在不论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的,与其在这里浪费口水与我吵吵,不如省点力气,静观其变。”顾今笙别过脸,不想与她多废口舌。   外面有官兵走了进来,哗啦开了锁,喊:“顾今笙小姐,请你出来。”   外面站了几位提刀的官兵,被关着的女眷看见这类人本能的惧怕,后退。   “小姐。”薄叶忙拽住今笙,也不知道让她一个人出去干什么。   今笙便挣开她的手臂,出去了。   这种地方,也由不得她不出去,自然是识时务好一些。   四小姐见状不由得叫:“我猜她八成是让苏大人派来的人接走了,留下我们去送死。”   就算是庶出的,她也是小姐,婢女们不答话,杜姨娘和江小树也不啃声。   那时,今笙跟着出去,她被单独关到另一个牢狱之中了,里面的条件相对来说要好许多,有张床,还有张桌子。   看见这一切,今笙轻轻咬了唇,她能一个人单独住在这儿吗?   前一世,袭人、紫衣、奶娘都为她死了。   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撇下她们不顾的。   就算再死一回,她也不能丢下她们的。   如果三爷真打点好了一切,单独把她带出去,她能不顾一切的跟着离开吗?   她做不到,她不能扔下她们,还有七弟,那个一个可爱的孩子,还有江小树,还有六弟,尚且不知被关在何处。   如何死依旧是她今生的宿命,她也认了。   “等等。”她伸手摁住被关上的牢门。   “我不住在这儿,我还回我原来的地方,和我的家人住在一起。”   “……”怎么有福不知道享,还非要住在人挤人的地方呢。   她推开牢门,要走回去。   “顾小姐,您这样我们会很难办的。”一位狱卒忙跟着她解释:“小的也是奉差行事,您还是回去吧,您要是在里面被那些粗人挤得伤了筋动了骨,小的不好交代。”   果然是有人刻意拂照了她,今笙猜测是三爷关照下来的作用,但是,她不能丢下家人。   “和我的家人在一起,我不会有事的,麻烦大哥也拂照一下我的家人,我就感激不尽了。”她福了身,往回走去。   “……”狱卒也很无语,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太傅府。   书房之中,太傅大人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脸色暗沉。   他身上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就是那种不怒而威。   苏长离和苏长渊这两兄弟都站在他的跟前,苏长离是来为国安候府说情的。   太傅大人听完了,也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挑眉,问他:“你说了半天,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做?”   苏长离说:“请父亲动援你认识的那些大人,连夜上书,直到皇释放国安候府的人为止。”   “新帝登基,正谋算着要如何扳倒一些人安插一些自己的势力呢,你在这个时候让我出头去为国安候府求情?他们犯的可是谋逆之罪,枪打出头鸟,你是想下一个就论到我们苏家不成?”   “瀚殿下被诬陷的时候,您不肯出面求情,您说您忠于皇上的决定,都统大人被诬陷的时候您也不肯出面求情,您依旧尊于新帝的决定,您也不管是对是错。下一个,也许就论到我们苏家了,当我们苏家被诬陷的时候,谁会为我们苏家求情?正义被邪恶的势力压过,没有人敢为正义发声的时候,这个北国王朝,还能繁荣富强多久。”   啪……   太傅大人的重拳落在桌上,薄怒。   “你少给我在这说些冠冕堂煌的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救的不是国安候府,是你那个未婚妻吧。”   “您也可以这样认为。”   “那是你自己的未婚妻,你自己想办法,不要为了一个女人拉上我跟你一块送死,我们苏家旺盛了百年,一旦暴露实力,就会真如你所言,下一个便成为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您以为不暴露实力,苏家就可以安然无恙吗?就算我们都跪在新帝面前表明苏家有多么的忠心,他也不会相信我们的,与其如此被动,倒也不如暴露实力,让他心存忌惮,不敢对苏家轻举妄动。”   太傅大人冷笑一声:“你给我滚吧你呀。”   “为了个女人,你胆敢赔上苏家老小。”   太傅大人态度坚决,没有丝毫的动摇,苏长离看了一眼边上的苏长渊,他忙上前说:“爹,三弟说的有理,你看新帝的主意都打到我身上来了,让我调一支军队给了都统大人,结果却是为了陷害都统大人,这么明显的陷害,他只差没给我安个罪名,说我们苏家与都统大人联合谋逆了。”   “他这一棋也是走得高明,一来陷害了都统大人,二来也可以试探一下我们苏家的虚实,如果我们苏家一直不发声,新帝下一步还会有所行动的,他一定会再锁定一个目标,铲除了。”   “就像三弟所言,也许,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苏家了,他以为我们苏家也不过尔尔,便无所忌惮,等到我们苏家被隐害之日,想要再为自己辩白,也许已经来不及了,朝堂之上没人敢为正义发声,邪恶就会如日中天,满朝的忠臣早晚也会因为惧怕被新帝陷害,闭口不言,将也不会有人为我们苏家上书。”   太傅大人微微合了一下眼,听起来有理,但这却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一旦动援满朝文武百官上书,苏家的势力就暴露出来了,日后的行事更是如履薄冰,但若一直闭口不言,的确会如他们所言的那样。   没人为正义发声,邪恶就会一直滋生。   次日。   早朝之时,一道道上书呈了上来,就连不常理朝事的太傅大人苏长阁老的父亲,也上了朝,呈了上书。   “皇上,我们北国皇朝向来以仁爱治国,先皇生前对都统大人信任有加,才会命其保护皇室安危,都统大人绝无可能有叛逆之心,这一切尚有蹊跷,请皇上下令明察。”   史部尚书大人也上前一步,呈了上书:请皇上下令明察,万不可冤枉了都统大人。不然,先皇在天有灵,也难以瞑目啊!   把先皇都搬了出来了。   六部为代表的几位尚书大人俱都上前一步,呈上了上书,其中兵部尚书大人的女儿,是苏二爷的正妻。   据说,苏二爷的几位姨娘包括正妻,个个背景雄厚。   都统大人出了事情,苏大人的未婚妻满门被押在大牢,苏大人能不动用自家的势力人脉给新登基的皇上施下压么。   朝中还有许多瀚殿下一党之人,先皇在的时候还没有大动干戈,只是把太子的位置废了,把曲氏一族苏阁老罢免了,余下的一些曲氏官员也递了上书。   不仅是曲氏一族,包括曾经中立的人,都逐个递了上书,一口咬定都统大人是被冤枉的,此事定有蹊跷。   皇甫羡坐在龙椅上,压下心里的滔天怒意。   他本不是真心要斩顾燕京的,只是万没想到,他才刚关押一个顾燕京,这满朝文武百官都为他求情来了。   他当然不会以为顾燕京有天大的本事令满朝文武官员都为他求情。   他自然也知道,是谁在暗中使力。   压下心里的滔天怒意,扫了一眼一直没有开口的苏长离,喊了他:“苏阁老,此事你怎么看?”   “回皇上,各位大人的意思,正是臣的意思。”   “……”一句话,表明了他的立场,也让皇甫羡看明白了,这苏家的势力如日中天呢,不知不觉就漫延了整个朝廷了。   长此以往,这皇甫家的江山,倒要被他们苏家给架空了。   在一片文武百官的上书中,皇甫羡慢慢的说:“朕也不相信都统大人会干出叛逆之事,这件事情朕会查明,给各位大臣一个交代,也给朕自己一个交代,无事就退朝吧。”他站了起来,转身离去,实在不想看见这帮大臣的嘴脸。   这些老东西,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天下,竟是像着苏家的人说话。   来日方长,他不急,他会慢慢收拾了他们的。   皇甫羡沉着脸回到寝宫,慢慢吐口气,看不见那帮老家伙,心情会好一些。   “皇上。”云溪这时迎着他出来,有些高兴的问:“皇上,您把顾家的人都下到牢里了啊?”她也是才听说这个消息,这么大的事情,皇甫羡没和她说一声。   “说得好像你不是顾家的人似的,真要满门抄斩,你以为跑得了你。”   “……”顾云溪被僵了一军,尴尬之余还是忙笑着说:“我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算不得是顾家的人,我现在是皇上的人。”   “你不知道是多少男人的人了,少在这儿恶心朕。”   顾云溪脸色难看,被噎得一句话不说了。   看来,他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皇甫羡转身坐在了龙案前,昨天这帮老东西就递了许多上书了,今天一早,又继续上书,看着龙案前的上书,他拿了起来,又重重的推了出去。   虽然身为一国之主,却感觉被架空了一般,凡事不能由自己做主了。   什么以仁爱治国,好像他若杀了这个人,就不仁不爱了,不能治国了。   他虽怒,却不能翻脸,他生母的势力本就单薄,他在宫中也没有什么势力,有心想要拉拢一些势力,但一出了事情,个个都偏向了苏大人,现在登基为帝,到了关键时候,身边竟是没有什么人能为他站出来说话,即使是昨天被他派出去的总兵大人,也只是奉旨行事,并不是真的忠心于他,他把人给抓了过去关押起来,然后就溜了,今天上朝,也没有为他这个皇上辩说一句,反而顺从了苏家的人,为都统大人求起了情。   从现在起,他必须要培养自己的势力,找个机会,势必要铲除一些人。   曲氏一族的人应该是最好的突破口,他们本是先皇的眼中钉,瀚已被废,苏家也没有说什么话。如果找个机会铲除曲氏一族的人,各位大臣的反应便不会有这么激烈了,至少苏家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苏家没反应,别的人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皇甫羡闭了一下眼,计划已在脑子里形成了。   因为苏大人成为苏阁老一事,曲氏一族的人心里对苏大人便有了意见了。   但是,这帮不知所谓的东西,竟然在站在了苏家这一边,一块为都统大人求了情。想来,是瀚殿下在暗中使的助力吧。   如果不是瀚殿下在暗中使了力,曲氏一族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与苏家达成一致,现在的苏阁老,可是曲氏一族的眼中盯呢。   都被扔在那个地方了,还不肯安分。   父皇生前交代要留下瀚的性命,他也有心想放过他。   他想饶他不死,他却在暗中给他脚前放石头,这怎么行呢。   ------题外话------   来看看男人之间的较量哈O(∩_∩)O哈!   第148章 与三爷退亲   本想再关她几天,那帮老东西全都给他施压,皇甫羡便有些等不及了,也是不能等了,唤了自己的贴身护卫。   “青铜、铁云。”   “皇上。”两个人快步走了进来。   “拿着朕的令牌去把顾今笙给我带过来。”   “是。”青铜上前接了那块皇上的金牌,见金牌如见人,可以通行无阻的一块牌子。   “务必安全带回来。”他又强调一句。   “是。”两个人应下。   ~   一夜过去,毕竟是在坐牢,洗漱都没有了,又经历这样的事情,大家便显得有些憔悴了,也只有七少爷还活泼的走动着,然后拍拍铁门,想出去,又无门。   被关在这里久了,他也有些想出去了,毕竟,这不是他的家。   忽然,有人过来了,门被打开。   “顾今笙小姐,你出来一下。”门口的官兵喊她。   四小姐忽然就冲到顾今笙旁边问她:“是不是苏大人想办法救你出去了?你该不是想一个人出去,把我们都扔在这儿吧?”   四小姐这样说,所有人都看着她,其实大家心里都很不安,有太多的不安全。   今笙没看她,扫了一眼各人,说:“大家放心,我一定不会撇下你们的,等我回来。”抬步,她走了出去。   她也怕苏大人是派了人专门提她出去,因此,有些话也是想当着大家的面问,免得给她们内心造成更多的不安全,强起混乱。   “顾小姐,您这边请。”狱卒对她分外的客气。   “这位大哥,什么事啊?”今笙询问了一句,从他的态度觉察得出来,肯定不是什么坏事。   “皇上派来的人,来带您请宫了。”   “……”   今笙跟着走了出去,果然,看见了常随在皇甫羡身边的那两个护卫。   “笙小姐。”两个人立刻迎着她出来了。   “皇上让我们来接你进宫了。”青铜开口和她讲,因为在国安候府见过她几回,也知道自家主子对她的心意,说话也就分外的客气有礼了。   今笙询问:“他见我干什么?”   青铜说:“笙小姐,您的家人都被关在这儿,您不想见见皇上,为自己的家人求个情吗?”   这话,果然是说到她心里去了。   不管皇甫羡要见她的目的是什么,她也确实想见他一面。   “我去就是了。”她答应了,跟着青铜和铁云一块去了。   ~   皇宫。   今笙跟着这两个护卫顺利的入宫了,远远的,站在游廊里的顾云溪便看见她过来了。   隐下眸中的嫉妒,皇上这么快就把她提出来了,他可真是一点都等不及了。   今笙被带到皇甫羡的跟前,那位新帝的面前。   皇甫羡坐在龙案前看着恼人的奏折,都是那些老臣一遍遍递上来的。   这帮老家伙,是要逼他啊!   “皇上,笙小姐来了。”青铜启禀。   皇甫羡从龙案前抬头,果然,她来了。   他看了她一会,虽是被关了一天,也没有洗漱,在她身上,却有种迷乱的美。   她已经十六了,她已经完全长成一个妙龄少女的模样了。   “笙儿。”他从龙案前站了起来,迎着她走来。   他的属下退到外面去。   今笙瞧他朝自己走来,忽然就冷笑了一声:“皇上现在好大的威风啊,刚一登基,就陷害了我的哥哥,他根本没有谋逆,他与你无仇无怨的,你为什么要陷害他。”   “为了你啊……”他坦然承认了自己的目的。   “……”今笙没想到听到的是这么一个答案,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笙儿,你真美。”皇甫羡看着她,目光充满了神采。   “……”   “我等这一天,等太久了,笙儿,我再不让你离开我身边了。”抬手,他把她给抱在了怀里,紧紧的抱着,她终于可以属于他了,再也不用嫁给苏大人了。   如果他的行动再慢一点,明年守孝结束,她就要嫁人了。   今笙怔。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子的,皇甫羡为什么会对她生了情呢?   他为了得着自己不惜陷害自己的哥哥?简直荒唐……   猛然,她大力的挣扎,用力推他。   皇甫羡只好放开她,含了笑说:“笙儿你真软。”   不要脸的狗皇帝。   今笙忍下心里的怒骂,问他:“我哥哥,我全府上下百口人,都被你关起来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哥哥?”   “很简单呀,你只要去和苏大人把婚事退了,保证永不再嫁给他,我就放了你哥哥和你全府上下所有的人,一根头发都不会伤了他们。”   “……”无耻。   皇甫羡含了笑,一点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何不妥,不然,他要如何得到她呢?   “等你和苏大人把婚退掉后,我会追求你的。”   “如果你不答应我这个条件,我一会就下令,把你家所有的人都提出去斩首示众。”   “你要知道,你哥犯的可是谋反之罪,他带兵进宫谋反,可是要诛连九族的。”   今笙冷笑:“你费机尽机的当上皇帝,为的就是仗着自己手中的权利,为所欲为,不惜陷害忠良吗?”   皇甫羡轻笑:“笙儿,你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也是单纯得可爱呢。”   “试问这天下有几人费尽心机的得到权利后,不是为了日后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利为所欲为?诚然也许有几个忠良,也是屈指可数的。”   “如果天下的臣子都是皇上这样的心态,这可真是北国之祸了。”   “笙儿。”皇甫羡的声音重了一些。   “这件事情我们不必讨论,你的时间不多了,明天午时,如果你还没有想好,你哥和你的家人就等不及了,她们都会被推到城门斩首。”   “不用明天午时,我现在就答应你,我会与三爷把亲退了。”   比起家人的生命,她的婚事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她毫不犹豫。   她毫不犹豫,皇甫羡反是愣了一下,之后轻笑。   她答应得太快,他反而不相信了。   “笙儿,如果你是耍我玩的,我有能力抓你哥一次,便会有第二次,你要知道我现在是一国之君,想要一个人的命是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我可以把你府上的人全都给杀了。”   “我知道,您现在是一国之君,可以为所欲为了。”   她话语一转:“但是,如果皇上您骗了我,不放了我的家人,在我解除婚约后,还要执意杀我的家人,除了您一块杀了我,不然,您只要留我在身边,我也找机会杀了您的。”   他点头:“笙儿放心,只要笙儿跟我在一块,我绝不为难你的家人。”抬手,他触摸她的脸蛋,吹弹可破的肌肤,真好看,他一直都想摸摸她。   今笙退了退,不让他碰自己。   “我答应你了,你什么时候放了我的家人?”   “等你和苏大人退了婚之后。”   “你最好不要让苏大人知道我今天和你说的一番话,说什么是朕逼你的,你得让他知道你是心甘情愿的,再则,他如果不会因此对你死心,退婚之后他因为不死心还来暗暗的纠缠你,我会很不高兴的,我若不高兴,也许下一个陷害的便是他了。”   “你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他死心不再纠缠你吗?”   她面无表情:“我知道了。”   “笙儿真乖,你乖乖听话,朕会好好爱你的,你的家人,朕也不会亏待他们的。”   “你要相信朕,这个世上,只有朕最爱你,也能给我最好的一切。”   “我什么时候能见三爷?”   “以后见了他,叫他苏大人,不要叫三爷,朕不喜欢你这么叫他。”   “好。”   “也许,他一会就会过来找你了,你且与朕在这儿等着。”   今笙抿了唇。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在朕没有娶到你之前,我希望你以后就住在这儿,我知道你心里一时半会肯定忘不了他,但我愿意等你,给你一些时间,你与我朝夕相处一段时间后,你很快就会忘记他,会爱上我的。”   他倒是自信满满,拽起了她的手。   她想甩开,皇甫羡说:“笙儿,你不许甩开我的手,只有这样与我牵着手,到时候被苏大人看见了,他才会更相信,你选择了我,抛弃了他。”   今笙看他一眼:“你真的很卑鄙,又无耻。”   “确实是这样子,但这世上,有几个是行事光明磊落的人?不管怎么样,效果达到就好。”   “笙儿,我让宫女侍候你沐浴吧,换套新衣裳,等你沐浴好,说不定苏大人就找过来了。”   今笙抿唇不语,她哪有心情沐浴。   “柚子。”   “奴婢在。”柚子匆匆进来了,看见他的手握着这位小姐的手,他几时这样亲昵的待过一个女子。   “带笙儿沐浴。”   “是。”   “笙小姐,您请。”   苏大人的未婚妻么,之前也是去过重华宫的,柚子当然认识她。   今笙转身离去,跟柚子一块去沐浴。   正如皇甫羡所言的那样,苏长离很快就找来了。   得到消息,今笙被提出来了,被皇上的人带到了宫里来了。   单独提他一个人出来,他隐隐也有着不详的预感。   不管他的意图是什么,他都是要进宫来见这位皇上的。   皇甫羡显然是早就知道他要来了,也交代了下去,他一过来,就被带到了皇甫羡的跟前。   他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坐在自己的龙椅上,看着进来的苏长离。   为了顾家的人,确切的说是为了顾今笙,他也是不惜一切了。   如果不是因为顾今笙,还真是不晓得,这苏家的势力竟如此之大,满朝文武百官都会被他们苏家左右。   “臣见过皇上。”苏长离走了进来,弯腰行礼。   “苏阁老啊,你怎么来了,该不会又是为了顾家吧?早朝的时候不是说了吗?这件事情朕会查清楚的,不会冤枉了都统大人,一旦查清楚了,只要都统大人是冤枉的,一定会放了他。”   苏长离看着他,说:“臣是为笙儿而来。”   “听说,你把臣的未婚妻抓到宫里来了,这又是为何呢?”   提到笙儿,皇甫羡也就轻笑了。   “你说笙儿呀?她正在沐浴,一会就过来了,你且先等一会吧。”   正在沐浴……   苏长离眸色微动。   皇甫羡站了起来,一边走过来一边说:“苏阁老,你现在也是好大的威风呀,父皇临去前也曾再三交代,苏家百年来尽忠于皇甫家,日后凡事一定要多请教苏阁老,朕也希望,你们苏阁老能够如先皇在世的时候一样,尽忠于我皇甫家。”   “臣自当为国效命。”而不是为他个人效命。   “有你这话,朕就放心了。”   “皇上,笙小姐沐浴过了。”说话之间,今笙被柚子又带了进来。   两个人男人都朝她看了过去,今笙也看了一眼各人。   “笙儿。”苏长离已朝她走了过来。   “苏阁老,您怎么来了。”她福身。   苏阁老?   苏长离慢慢停了步,看她的眸子微沉。   “笙儿,听说皇上把你叫过来了,我来看看你。”   “多谢苏阁老的关心。”   “……”这份客气与疏离,太过不同寻常,苏长离一时之间竟是被噎住。   “皇上。”今笙已抬步往皇甫羡面前走了过去,伸手拽了他的胳膊状若撒娇:“你怎么给人家穿这样颜色的衣裳,好明艳呢。”   “……”苏长离看她,有种当头一棒的感觉。   皇甫羡看她,刚沐浴过的人儿,穿了他给的衣裳,一袭大红抹胸衣衫,不点而赤的红唇,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有妩媚的眼睛,勾人心弦,一头黑发挽成一个美人髻,头上的珠钗发出耀眼的光芒。本就是一个明艳的女子,现在瞧起来更是光芒四射,毫不掩饰。   皇上,虽是仅仅吐出这两个字,但那软糯糯的,带了撒娇的声音,让他心里还是无端的一软,轻声说句:“苏阁老还在这儿呢。”   那言下之意,好似如果苏阁老不在的话,两个人之间就会发生点什么似的。   今笙抬眸,看向苏长离,他也正在看他,眸中有着隐忍。   “笙儿,你过来。”他喊她。   今笙没有过去,只是慢慢松开了皇甫羡的手臂,看了看他,说:“苏阁老,我们退亲吧。”   “你说什么……”他问了一遍,声音极轻,轻得仿若都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飘。   “苏阁老,我想和你退亲,你会成全我吗?”   “我不会成全你的。”他没有问原由,话已出口。   他当然不会成全她,她一句话,他便不惜一切的要保她全府性命。   他怎么可以成全她,放过她。   今笙慢慢的说:“但是,我想要的一切,只有皇上能给我,你又给不了我什么,我不想嫁给你。”   苏长离直接问:“是皇上逼你这么做的吧。”   顾今笙冷笑,慢声细语的说:“你怎么这么无礼?又这么笨?看你平日也挺聪明的,你和皇上的位置有多悬殊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跟了皇上,我就是皇家的人,我哥和全府的人都能被赦免了,跟了你,一辈子也就是个阁老夫人。”   “……”   “你以前不是常怀疑我和皇上有什么私情吗?其实你的怀疑是对的,那个时候皇上还是羡皇子的时候,常到府上来,我就偷偷喜欢过他了,不然,你以为我和云溪之间为什么闹得这么僵?能让女人闹得这么僵的,大概也只有男人了。”   皇甫羡看她,她说得像真的一样,连他几乎都要以为确有此事了。   苏长离想了想,好像真的是有迹可寻。   据说,有一次,她和婢女在放风筝,遇着了到府上的皇甫羡,还让她与云溪比试了一场,皇甫羡虽没承认什么,但他还是知道了,皇甫羡逼着她与自己退亲,美名其曰,说笙儿配不上他。   其实,那些时候,他就觉察到皇甫羡心思不单纯了,才会一直警告笙儿,离他远点。   今笙说:“只不过,那个时候我先和你定了亲,羡殿下还没有登基,我和羡殿下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今日不同往日了,苏阁老,我本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的,毕竟你也是位阁老,脸面还是要的,说太明白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过几天,我就会让人退了你家的定金,该退的,一样都不会少的。”   苏长离看着她,再没言声。   她把所有的话都说了,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活了这么久,头一次,让一个小女子击打得体无完肤,连同他的尊严,一脚脚踩下去,他却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皇上,我累了。”她又软着声音和身边的男人说。   皇甫羡眸色微动:“苏阁老,你请回吧,我带笙儿进去歇息了。”转身,揽了今笙的腰身,带她走了。   苏长离转身,一步步走了出去。   就算这一切她是被逼的,他也不能原谅她今天的作为,以及每一句话。   今天之后,他苏长离将成为全北国最大的笑话。   他想要守护的妻子,他不惜动援了所有能动的的人脉和势力,却不料,转个身,她不动一卒一兵,就靠着自己的媚色,轻易的把自己和全府都救了。   他所有的努力,在她的眼里也将是一个笑话。   是他从未将她看明白吧,她本就有太多他所不知道的秘密,比如那样的梦境。   正如她所言的,她想的可不仅仅是一个阁老夫人的位置。   苏长离快步出了宸宫,脑子里很乱,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苏大人。”顾云溪追了出来。   “苏大人,您是为了笙姐姐而来的吧。”顾云溪快步拦在他跟前轻声问。   苏长离瞧了她一眼,没说话。   “是不是笙姐姐已经答应跟着皇上了?”   “苏大人,您不说我也猜到了,看您的表情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子,笙姐姐这个向来心比天高,她屑想皇上很久了,只是苦于和您定了亲,便一直……”   苏长离拨腿就走,同样的话,他已经不想听二次个人再说一回。   “苏大人,苏大人。”顾云溪喊了他两声,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她只能作罢。   望着那抹挺直又清贵的背影,顾云溪嘴角勾勒一丝冷笑。   顾今笙她终于失云了大人的庇护。   只是,眼下皇上色迷心窍,为了她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她蹙眉想了想,她隐忍到今天,可不是为了皇上有一日接她入宫,宠幸她的。   她微微眯了眼,因为看见芊晨公主正往这里走来。   昨个国安候府被封后,她就回宫了,先到了皇后跟前说了原由。   今日,她来找皇甫羡,自是有要事和他说。   父皇不在了,他是一国之主,有些事情还是要告诉他的。   “芊晨公主,您回宫了啊。”顾云溪迎着她,福身。   “我来见皇上。”   “皇上正在里面与笙姐姐快活着,恐怕没时间见你。”   “你说什么?”   “呵,你还不知道吗?笙姐姐已经入了宫,可能不久之后,就是皇上的人了。”   ~   与此同时,今笙已经软软的坐在了殿内的地上。   说出那样伤害三爷的话,她根本不想的。   用尽所有的力气说出那样的话,在她转身离开之后,再也站立不住,瘫坐在地上,全身都在发抖。   从此以后,她算是真的失去三爷了吧。   以往她总说,得之她幸,失之她命。   难道,这就是前世的宿命?   前世没有成为三爷的妻子,今世依旧不能成为他的妻子。   她当然不甘心,可是……   哥哥怎么办?那么多的家人怎么办……   “笙儿。”皇甫羡慢慢跟着她蹲了下来。   知道她会不开心,会难过,他虽不喜欢她为那个人如此伤心,但她能来到自己的身边,他已经很高兴了。   他有信心,让她的身心都属于他自己。   普天之下,还有谁比他更有能力更值得她倾心爱慕?   今笙抬眼看他,问:“我哥哥,我所有的家人,你什么时候放了他们?”   “明天,明天早上,会全部无罪释放。”   “皇上,芊晨公主求见。”柚子进来传话。   “我们去见见她。”皇甫羡伸手扶她站了起来。   “我不想见她。”   “不行,总得让她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苏大人的未婚妻了。”   今笙看着他不语,跟着他一块出去了。   他当然知道芊晨公主在国安候府过得并不愉快,她喜欢了苏长离那么久了,向来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在国安候府过得好呢。   单单是面对今笙这么一个人,苏大人当初的未婚妻,她恐怕都不会太好过。   带着今笙一块走了出来,芊晨公主正在殿里候着,看见两人果然是一块出来了,他还揽着今笙的肩膀。   惊讶之余她也就冷笑了一声,都这样子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来她是抛弃了苏大人了,可怜苏大人还为她四处奔波。   “芊晨见过皇上。”   “你回来了。”   “我回来是特意给皇上说件事情。”   “我准备和都统大人和离了,与他成亲这么久,我与他尚未圆房,他也从未真心待过我这个妻子,相信父皇在天有灵,都不会愿意看到我受这样的委屈,一定也同意我和离的。”   “皇上,你也会同意我和离的吧。”   “当然,你是父皇疼爱的女儿,也是我疼爱的皇妹。”   “谢谢皇上。”倒是没想到他竟这样好说话,之前她是有与萧贵妃打过一架的,本来还怕他会为难自己的。   转眸,她瞧向今笙,她面无表情的站着,也不看她。   “笙小姐,你这是抛弃了苏大人,投奔我皇帝哥哥的怀里了吗?我在这儿里就提前恭祝你们喜结连理了。”   她福了身,一派的认真。   “虽然我与你哥哥无缘,但你与我皇帝哥哥却是有缘的。”   今笙没说话,也不看她。   她自己讨了个无趣,心里冷笑一声,若不是因为皇帝,她会愿意给她好脸?   “皇上,芊晨就不打扰你们了。”她福了身,告退。   ~   他当然要成全芊晨公主的和离,她和离了,苏大人又刚好被退亲了,等有一天苏大人身边有了别的女人,岂不正合好断了笙儿的念想。   他转看向今笙,她面无表情。   抬手,他抚上她的脸颊,她却很快就退了一步。   她在躲避他的触碰,他当然知道。   他嘴角微动,说了句:“笙儿,你要习惯朕的触碰。”   “我还未嫁,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像顾云溪一样,还没有成亲呢,随便是个男人都可以碰,甚至怀孕的么?”   “……”这话,顾云溪正好听着,她人就在外面没走呢。   贱人,这个时候提她作甚?   顾云溪站在外面咬牙切齿,扭身走了。   这个时间,她不想看见顾今笙,看她与皇上秀恩爱。   皇甫羡也看着她不语,这牙尖嘴利啊,一点没变。   “如果皇上心里这么认为和我顾云溪一样,那以后就休怪我随便招惹这宫中的男人了。”   “……”   皇甫羡忽然就被这话气笑了,别的女子在这种事情上避嫌还来不及呢,她居然敢说要去招惹别的男子,知道她是刻意想要报复他的横刀夺爱,嘴上也立刻说:“笙儿当然与她不一样,在朕的心里,笙儿永远都是冰清玉洁的。”而那个贱人,确实非常的脏。   今笙看他一眼,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招了皇甫羡的喜欢了,以至于令他设下如此毒计陷害哥哥,又好像她说什么他会答应什么似的。   为什么会这样子?   难道前一世,哥哥他们也是被设计的?并非谋反?   ~   ------题外话------   我要为女主发声……别怪她……呜呜/(ㄒoㄒ)/~   第149章 带三爷开荤   今笙入宫的第二天,照着皇甫羡之前答应的那样,早朝的时候,他做了个样子,对还没来得及上书的各位大人说:“众爱卿,正如大家所言,都统大人对皇家一片忠心,既有众爱卿作保,朕也查不出他什么错来,就无罪释放了。”   不明真相的各位大臣齐说:皇上果然英明。   “传都统大人。”皇甫羡吩咐了一声。   过了一会,都统大人进来了。   一大早他就被释放了,进了宫。   他依旧是那个神武的都统大人,穿了战甲的他大步流行的走了进来,行礼。   “臣参见皇上。”   “都统大人,让你受惊了,众爱卿都为你作保,力证你的清白,朕希望你如父皇在位时一样,依旧忠心的保卫皇室安危,相信你也不会令朕失望的吧。”   “臣自当为国尽忠,万死不辞。”   皇甫羡点头,扫了一眼众臣子,目光掠过苏长离,还有苏太傅……   这一帮老东西还在朝上,看样子是不清楚笙儿即将要退婚之事了,这苏大人倒也沉得住气,到现在还没朝家人说明此事,是怕说了自己丢人么?   “众爱卿,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都统大人无事,大家自然是无本可奏了。   皇甫羡转身离去,下了朝。   各位大臣也相继离去,苏长离同样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样子,人是真的都平安了。   这场阴谋,也许就是冲着笙儿来的,本就是用她的家人来换取她。   她朝着这个陷阱跳了进去,他也跟着跳了进去。   她用自己挽回了家人的性命,他却赔上了她。   失去了她,却让他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   他大步流星的离去,他知道不久之后,所有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情,他被退亲了。   这一天,国安候府的人又全都回来了,顾才华回来了,顾燕京回来了,大家有惊无险的回来了,聚在前院里。   只是,却没有笙小姐,大家都发现了,少了笙小姐。   少了公主不稀罕,她本是皇家血脉,皇上定然不会牵连她的。   “大哥,笙姐姐呢?你有没有看见笙姐姐?”六少爷四下看了一眼问。   顾燕京四下看了看,问:“江小树,笙儿呢?”   大家都沉默,江小树小声回答:“昨天的时候,狱卒来把笙小姐带走了,之后再没回来过。”   究竟去了哪里,她们哪里会知道呢。   本来大家都以为笙小姐是让人给救走了,她们都要在这里等死,哪晓得她们都回来了,笙小姐却不见了。   “燕京,笙儿会让谁给带走?是不是苏大人给带走了?”顾才华问他,有些焦急。   “我不知道,我去问问看。”顾燕京拨腿就准备走。   “公主到……”   一声公主到,拉回大家的视线,大家望了过去,就见公主一身华丽的装扮出现了,她身边不仅有常伴她的两个宫女小八小九,还带了些宫中侍卫。   她微微仰了美丽的小脸,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国安候府的下人忙弯腰行礼。   芊晨公主扫了一眼顾燕京,昂了昂首,说:“我回来,是要和离书的,都统大人,我已得到皇上的允许,你我之间既无感情,也无夫妻之实,不如好聚好散,你把和离书给我,从此以后,你就和你的小婢女双宿双飞,我也不再干涉你们了。”   “好。”顾燕京吩咐:“笔墨。”   顾才华有些震惊,他根本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怎么这两个人就和离了?   “公主,你和燕京的婚事,是皇上赐的。”怎能随便就和离了?   “是啊,是父皇赐的,那时候父皇以为都统大人会真心待我,哪知成亲到现在,也不曾与我圆房,皇帝哥哥听了我的苦情,就答应我和离了。”   “……”竟有此事?顾才华看向顾燕京,他转身便回屋了,准备去客堂。   一时之间,大家也都是怔了,愣了。   虽然私下里听闻公主与都统大人感情不好,但也没想到有一日会闹到和离地步,毕竟他们的婚事是皇上亲赐的。   过了一会,顾燕京出来了,拿了写好的和离书出来了。   公主接了和离书,看了一眼,说:“一会,把我的陪嫁都带回去。”   “对了,我还带皇帝哥哥捎个信给大家,今笙已经与苏大人口头退亲了,现在命我回来给大家传个信,今天你们就清点一下当初太傅府上所下的定金,一个都不能少的全给退回去。”   “这不可能……”顾才华有些吃惊的开口。   公主看了他一眼,说:“你们以为你们为什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是顾今笙把自己给了皇帝,用自己的身体把你们都换了回来,从今以后,顾今笙就是皇上的人了,能跟着她成为皇亲国戚,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候爷,当初拿了苏家多少的定金,一样都不能少的给退回去,免得让人苏家小看了你们,亲都退,定金若是少给或不给,是会让人笑话的。”   顾燕京声音带了些冷意:“这件事情就不劳公主费心了,我会去处理这事。”他忽然也就明白了,她这么急着要和离是为了什么。   因为笙儿与苏大人退了亲么?所以她要了和离书后,便恢复了自由身,就可以投奔苏大人了。   只是,笙儿真的与苏大人退亲了么?   一时之间,他还不太相信。   之前在宫里遇着苏大人,他一句话没说,当然,也没有提这件事情。   公主也就吩咐下去:“走,跟我去把我的嫁妆都搬回去。”既然和离了,她的东西还是她的,当然要带到宫里去。   她带来的人立刻跟着她去搬嫁妆去了。   顾燕京懒得理她,和顾才华说:“爹,我去找苏大人,先问个清楚。”   “嗯。”顾才华应了声。   顾燕京转身出了门,要了快马,直奔了太傅府上。   苏长离已经回来了,靠在榻上一动不动。   视线落在上方的那个香包上,笙儿为他做的两个香包,一直都挂在那里。   虽是再寻常不过的小玩意,他却像宝贝一样挂在那,因为是她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每每看到,都觉得舒心。   眼看三年之期就要到了,过了年,他就可以迎娶她为自己的妻子了,她却转身跟了别的男人。   猛然,他坐了起来,把那两个香包取了下来。   放在手上,他反复看了看,冷笑。   “顾今笙,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手中的香包,被他狠狠的扔了出去。   ~   提到顾今笙,在皇甫羡早朝时无罪释放了国安候府上下后,萧太后(萧贵妃)就知道了此事。   可以说,萧太后是气急败坏的赶了过来,来到刚下早朝的儿子面前。   她大步流星的过来,皇甫羡正在看奏折,今笙站在边上。   她一眼瞅见皇上身边的女子,认出她来。   看了一眼顾今笙,她站着未动,对她的出现视若无睹。   “皇上。”她语气重了一分,喊他。   皇甫羡抬了头,看她一眼,和身边的今笙说:“笙儿,你先回避一下,我和母后说几句话。”   今笙扭身便走,萧太后看着她,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直到今笙的背景消失,萧太后才指着离去的今笙质问:“这是苏阁老的未婚妻,你为什么要把她留在宫里?”   皇甫羡站了起来,和她讲:“就在昨日,笙儿已经和苏阁老退亲了。”   萧太后点头,忽然就明白过来:“你把都统大人抓起来,为的就是让她与苏阁老退亲?你早就看上苏阁老的未婚妻了?”   “是的。”既然母后什么都明白了,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萧太后气急:“你怎么这么糊涂?她可是苏阁老的未婚妻,你现在才刚登基,朝局尚未稳定,你就把苏阁老的未婚妻抢过来?你这样做苏阁老会不怀恨在心?”   怀恨在心又如何呢,难不成等着看他们成亲?   “我现在是皇上,想要个女人还要在乎别人怎么看?”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萧太后脸色铁青:“正因为你现在是皇上了,你行事才要更谨慎,苏家的势力你现在看到了?满朝文武都向着苏家说话,为了一个女人你这个时候得罪苏家……”   皇甫羡冷哼:“他们苏家还敢反了不成?”   “再说,是笙儿自己和苏阁老提出退亲的。”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子了,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与其惧怕苏家的势力,倒不如想个办法铲除苏家在朝中的势力。”   “你说得容易。”   “不容易也要这么做。”   ~   同时,今笙走到了殿外。   一夜过去了,她与三爷退亲的事情,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前一世,她自己名声狼藉,这一世,怎么就把三爷扯了进来?   被她退了亲,她人待在皇上身边,也许不久之后,三爷也会被人暗中或嘲笑,或同情吧,他的家人本就不喜欢她,这下子更不会再接受她第二次了。   她默默的叹口气。   太傅府。   “三爷,燕爷来了。”外面传来万青的声音,他没言声。   过了一会,门吱的开了,燕京走了进来。   苏长离坐在榻上看着他,没说话。   顾燕京一脚踩在他扔出来的一个香包上,低着看了看,他弯腰拾了起来,便知道是笙儿送他的。   香包都扔了,看来两个人之间是真的出现问题了。   抬步,他走了过来,到他面前喊他:“苏长离。”   “笙儿真的要和你退亲吗?”   苏长离看他一眼,没说话,他能来问这事,说明他都已经知道了。   顾燕京转身坐在他旁边的榻上,默了一会,说:“我知道这一定不是笙儿所愿意的,她一定是被逼的,我听家里的人说了,是有人喊了笙儿出狱,出去之后她就没再回来过了,照此事来瞧,定然是狗皇帝派人叫了笙儿过去,言语威胁一番,笙儿向来担心我的安危,定然为了我和家人的安危同意了。”   苏长离没啃声,纵然他猜的都是实事,那又如何呢?   她当着皇甫羡所说的绝情又狠毒的话,一直在心里盘旋着,挥之不去,也让他莫名的,生了恨。   发生这样的事情,顾燕京也不知道要如何说话。   坐了一会,便从太傅府上离开了。   离开的顾燕京策了马,又直接去了皇宫。   虽然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他还是要去问问笙儿。   ~   正午时,顾燕京快马夹鞭的来到宸宫,皇上的殿前。   正是用午膳的时间,今笙坐在皇甫羡的跟前,与他一道用了午膳。   她自然是吃不多的,勉强吃了几口,是为了不被饿死。   “笙儿,多吃一些,你瞧你都瘦了。”   “饱了。”她语气平淡,把筷子放了下来。   “笙儿,你平日喜欢吃什么?告诉朕,朕让御膳房做给你吃。”   “我不挑食,随便做什么都行。”   “笙儿,一会吃过,朕带你到御花园走走。”   “我没心情看风景。”   他最终作罢:“那你午睡一会,等休息过了,来陪朕。”   “每天有很多奏折要处理,你在我身边陪着,我会处理得更快。”   今笙默然不语。   “皇上,都统大人求见。”柚子前来启禀。   “请他到这儿来吧。”   “是。”   片时,都统大人被请到这来了。   今笙抬头看着进来的哥哥,他安然无恙就好。   顾燕京对皇甫羡行了一礼,再看笙儿,喊她:“笙儿,你过来。”   今笙站了起来,走到他跟前,看着他,问他:“家人都平安吗?”   “都平安。”就是少了她。   “笙儿,你是为了我和家人才这么做的么?”明知道一定是这个答案,他还是要问一问她。   “哥,我没事。”   “你这个时候过来,吃过饭没有?”   “……”她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吃得下么。   他来回奔波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喝过。   “哥,你先坐会。”今笙拽他坐下来。   “先喝口水,听我和你说。”她给他倒水,顾燕京喝了。   皇甫羡在一旁看着,感觉被彻底无视了。   “哥,你先吃口饭。”今笙又给他装了一碗饭和菜,顾燕京直接吃了。   今笙在一旁给他倒水,看他吃得差不多了方才又开了口。   “哥,你看我在这儿也挺好的,不比在咱们府上的伙食差,你尽管放心吧。”   “……”这是伙食好坏的问题吗?   “你到时候去苏阁老家给我把亲退了,当时给了咱们家多少,就退多少。”   顾燕京看她一眼:“笙儿,我知道你的苦衷。”不就是被身边这位逼的么,他瞧了一眼皇甫羡,他厚颜无耻的样子真恶心。   “哥,我没有苦衷,我在这儿真的挺好的,肯定比将来嫁给苏阁老做一个夫人要好许多。”她不想自己的哥哥报复这狗皇帝,只要这狗皇帝还活着,她总担心,前一世的命运他会逃不脱。   “……”顾燕京看着她,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她这话的真假。   “哥,我很久以前就有喜欢过他了,你就别为我操心了。”   “……”这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哥,你吃好了就先回去吧,回去后就去太傅府上把亲给退了。”   顾燕京无话可说,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放下了碗筷,站起来便走了。   看着大哥离去的身影,顾今笙也就站了起来,准备回去歇息。   “笙儿。”皇甫羡喊她。   “你真的很久以前就喜欢过我了?”   今笙看他一眼,冷笑:“骗我哥的话,你也信?”   他本来是不信的,但还是有些幻想,希望真如她所说的。   “早晚有一天,笙儿你会喜欢上我的。”他笃定的宣告这话。   “你就等着那一天吧。”今笙拨腿便走了。   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早晚会喜欢上他,就因为他是皇上?万人之上的地位吗?真是可笑!   除了这个偷来的皇位让他瞧起来尊贵些,他哪一点比得过她的三爷。   她的三爷,那才是正真的打骨子里透出来的尊贵,三爷学识渊博,无一不精,可是他十个皇甫羡都比不上的。   想到三爷,处境虽是令她愁苦,还是满心的喜欢。   “笙姐姐。”   “……”今笙停步,转身看了过去,果然,是云溪在叫她。   她行走在游廊之中,身边只有一个婢女秋蝉陪着,冬草早已被她处死,身边也便再无别的婢女了。   今笙若有所思,望着她走过来,不语。   “你真的把苏阁老抛弃了?”云溪走到她面前询问。   “管你什么事。”今笔冷言。   云溪冷笑一声:“最是无情无义的人果然是你,真是枉费了苏阁老对你的一番真情了。”   今笙看着她,知道她有话要说,不然,她与三爷怎么样,要她多嘴?   “我听说,在国安候府的人被下到牢里后,苏阁老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和势力上书给皇上,满朝文武百官都给皇上施压,本来皇上也是准备过两天就把人都放了的……”   “皇上才刚登基而已,朝中尚未有自己的势力,因为你的关系,苏阁老暴露了自己在朝中的势力,皇上忽然发现苏阁老的势力遍布了朝堂了,你说皇上心里会怎么想?”   “皇上当然恨不得把苏家给除掉了,因为你苏阁老算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了进去,如果不是为了你,苏阁老是不是动用自己的人脉的,这么一来,苏家将会成为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顾今笙心里发寒,她根本不知道这一切,如果知道三爷动用了他所有的人脉,使得满朝文武百官上书给皇上……   她太过着急想把家人从牢中救出来,便什么都答应了。   前一世,她一直都知道三爷活跃在朝堂上,她也一直在心里猜测着他,却不知道苏家的势力竟是可以大到令满朝文武百官都一起上书给皇上。   这些事情,顾云溪为什么要说给她听?   顾云溪喜欢皇甫羡,现在看她进宫了,自然是忌惮的。   她无非是希望自己忘不了三爷,对三爷有愧,从而对皇甫羡无情罢了。   她看了一眼顾云溪,她到现在还在宫中,还在皇甫羡的身边,皇甫羡若对她没有爱情,为什么要留她到现在?难道这顾云溪还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还是皇甫羡看顾云溪一直痴缠着他,便不舍得把人赶出去?   心思转念之间,顾今笙也就冷淡的道:“你和我说这些作甚么?我要怎么样要你管?我倒是奇了,就你这样的,还能留在皇甫羡身边直到现在,他还图你什么?”   “……”   “不可能还图你这残破的身子吧,要是图个爱情啥的,不早该立你为后为妃了。”   “……”顾云溪咬牙切齿,顾今笙扭身便走了。   回到寝宫,其实也是皇甫羡的寝宫。   昨天晚上,她就在这个龙榻上睡了一宿的。   昨天晚上,他本意是想要侵犯她的。   坐在龙榻上,她慢慢的闭了一下眼。   “笙儿。”他上来就搂住她,她挣扎,他亲她。   她到底是女子,力量不如他。   他若要侵犯她,她当然逃不脱,挣不过。   急中生智之间,她摸到自己头发上的金簪抵入自己的颈项喊他:“皇甫羡,你若执意要这样,我就死在你面前。”   “你以为我和顾云溪一样么,还没成亲就可以随便**。”   他吓了一跳,果然住了手,看了她好一会,看到她眸中的决绝,到底是作了罢,和她说:“笙儿,是你太美了,我没控制住。”   “今晚你就睡这儿,我保证,不会再碰你。”   昨晚,她便睡在了龙榻上,他抱了床被铺在地上睡了一夜,果真没再过来。   是没有睡过来,但在旁人的心里,恐怕早以为她已和他睡过了。   三爷恐怕也不会再相信她是清白之身了。   她原本也等着,甚至是期待着,与三爷成亲之后,把自己的完整的交给他的。三爷一直渴望拥有她,他忍了这么多年,好多次都要控制不住了,但为了一个完整的她,一直忍着。好不容易就要成亲了,却是被这狗皇帝插了一脚,这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曾想过的。   如果有想过,早在这之前,她就把自己给三爷了,让他拥有一个完整的自己。   如果能够出宫一趟就好了,到时候见见三爷,把自己交给他,就当是报答他对自己的恩情也好,爱情也罢。   ~   太傅府上。   “三爷,燕爷来了。”   上午人才刚过来,这会又跑过来了。   苏长离躺在床上没啃声,他也不想啃声。   顾燕京自己推门进来了,他想和他说说退亲的事情。   “长离。”他喊他的名字,来到床榻边看他。   苏长离也就坐了起来,瞧了他一眼。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他还是说:“长离,我来和你说说退亲的事情。”   他语气轻淡:“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顾燕京默了一会,和他说:“你恨笙儿么?”   “还说这些作甚么。”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还能杀了她泄愤不成。   “是我们顾家对不住你,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直管说话,赴汤蹈火,我顾燕京万死不辞。”   “这辈子,我认定了你是我的兄弟。”   苏长离没说话,顾燕京默了一会,也无话可说。   傍晚的时候,国安候府就照着当初给的定金,来退亲了。   国安候府来退亲,这还算小事吗?   本来太傅府上还无人知道这事,现在当初送出去的定金全送过来了,太傅府上也就都明白了。   一块过来退亲的是顾才华和顾燕京,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根本没有办法。   前一刻,太傅府上还倾力相救。   下一刻,他们却要与太傅府上退亲,怎么看都是有点忘恩负义了。   太傅大人也是气得发抖,看了看眼前送来的定金,再看了看顾才华和顾燕京垂眸不语,一脸内疚的样子,他当然不需要这样的内疚。   “好,很好。”太傅府点了头,冷笑一声说:“你们顾家这是攀上高枝了是吧,我们苏家是高攀不起你们顾家了,东西放下,都走吧。”   顾才华只能连连说了声:“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弯了腰,他转身离开。   太傅大人甩袖离去,去找苏长离了。   来到苏长离门口,他也不让人通报,直接把门给踹开了,一边骂一边进去了。   “你个蠢货。”长这么大,他是头一次这样骂他,因为知道他并不蠢,自然也用不着一个蠢字来骂他,但现在他真的是气急败坏了,蠢字都用上了。   生出这样的事情,还不算蠢吗?   苏长离人正躺着,听见他骂着进来后便坐了起来,同时站起。   太傅大人顺手操了一旁的鸡毛掸子便打了过来,苏长离没躲。   “我早说过,为了一个女人,你值当的么?竟敢赔上整个苏家。”   “你怎么敢给老子这么蠢?”但偏偏他最后还听了,什么为正义发声,不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发声么。   “结果呢,人家转而对皇上投怀送抱了,来给你把亲退了,你丢不丢人?”   “女人与你的仕途,与整个苏家,谁重谁轻,你怎就分辨不出来?你是这辈子没玩过女人乍了,遇着了一个长得好看些的就什么脑子都没有了?”   太傅大人气得口沫横飞,手中的力道也越发的重了几分,外面侍候的婢女护卫都听得见了,一个个面色紧绷,没一个人敢靠过来。   太傅大人平日里是极少发火的,尤其是对三爷,更不曾发过火,没想到发一次火,竟这么吓人,打也就打了,还骂得极其难听。   “爹您说得对,三弟这辈子还就真没玩过女人,所以才会遇着了一个就一头栽了进去。”二爷苏长渊一边走了进来一边接了太傅大人这话。   看苏长离面无表情的站着,被打也不曾躲,便知他心里是不好受的。   太傅大人听这话看了他一眼,手中的鸡毛掸子朝他也打了过来:“你个臭小子,若不是你在后面使力,这促成这事?当初提亲的事情,全家都没有一个同意的,那顾家哪里配得上我们苏家了,是你个没脑子的东西非要帮忙去提亲的。”   居然连他一块骂了,还旧帐一块翻出来了。   苏长渊也被太傅大人给打了一通,暗暗后悔来的不是时候。   太傅大人打了一会,两个人都没有躲,他也就解了气,命令:“苏长渊,我交给你一个任务,把这个蠢货给我带出去,随便带到勾栏什么地方都可以,让他好好见识见识什么是女人,免得哪天又在女人身上栽跟头。”   “是。”这个任务,苏长渊欢乐的接受了。   “二十好几的人了,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女人?说出去你丢不丢人?”   “为了一个女人,你等了三年不成亲……”太傅大人越说越气了,鸡毛掸子又打了上来。   “走,二哥带你开荤去。”苏长渊伸手拽了一下站着未动的三弟,没拉动。   “你还敢不去?”   “以后这事由不得你。”太傅大人的鸡毛掸子又打了上来。   ------题外话------   ╮(╯▽╰)╭你们一个个的反应吓住我了。   之前女主说什么男主和大哥都不上心(⊙o⊙)啊!才会继续走前世的路线。   所以三爷就得经历夺妻之痛(⊙o⊙)啊!一点波折大家不要激动\(≧▽≦)/   现在只有产生了夺妻之恨,才能令三爷生出废新帝的决心啊(⊙o⊙)啊!   这一世,没有三爷,谁也翻不了身的(⊙o⊙)啊!   毕竟前世他们都死了(⊙o⊙)啊!   相信一切都会好好的(⊙o⊙)啊!绝不坑男女主,关键你们要相信我(⊙o⊙)啊!   第150章 不过是玩物   “哎哟,这怎么还打上了呀。”随着一声叫嚷,老太君来了,一块来的还有太傅夫人,婢女推着她的轮椅一块进来了。   国安候府来退亲了,这么大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太傅府上了。   不出多日,相信也是能传遍整个京城了。   老太君是护孙子的,进来就把太傅大人拽到一边去了,站在苏长离的边上挡着他说:“不就是退个亲么?打儿子干什么?”她是女眷,朝中发生的大事自然也是不会朝她说的,这老太君和太傅夫人都还不知内情,只知道国安候府退亲了。   太傅夫人坐在轮椅上说:“为什么忽然就退亲了?莫不是这国安候府攀上了更高的枝?”她也就是胡乱一猜,不然,她是想不通这顾家为何退亲的。   苏长渊说:“娘,这事可真让您猜对了,人家顾小姐攀上了皇上,能不退亲么。”   老太君和太傅夫人都是一愣,攀上了皇上?   心思转念之间,太傅夫人莫名的就懂了。   “难怪她们顾家的人都让皇上给释放了,原来是皇上看中了她,这俩人莫不是早就有一腿了吧,却是拖着我们家老三到现在还没有成亲,实在可恶。”   苏长渊又说:“真让您猜对了。”   太傅夫人气得不行。   老太君这时说:“退亲就退亲,我一开始就没真瞧上这国安候府的小姐,赶明个,立刻给老三说一门好的亲事,把婚给完了。”话是这样说,内心也是气极的,这不是白让他们家老三等了她三年么?   太傅夫人咐和:“对对,眼下要赶紧给老三说门亲事,把婚完了。”   两个人正就着苏长离的婚事说话,他却是拨腿就走了。   “喂,你去哪?”老太君喊他。   “奶奶,三弟要去开荤了,我去瞧瞧。”苏长渊也是忙跟了上去。   ~   驾……   两匹快马在前,苏长离是策马出去了,他哥立刻追了过来。   几个护卫策马相随而来,不远不近的跟着。   “三弟,就去万花楼,那里面的姑娘个个俊俏,诗词歌赋不比那些候门姑娘差,关键是能侍候得你**,转眼就把她给忘了。”   万花楼。   在整个北国,万花楼都是名声在外的,里面的姑娘个个生得千娇百媚,去过一回的男人,无不流连忘返。   苏二爷明显是这里的常客了,随着他的出现,立刻有姑娘迎了上来,娇滴滴的喊:“苏二爷,您可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奴家可是想死您了。”   “哎哟,苏二爷,您可是来了,姑娘们,快点过来,苏二爷来了。”万花楼里的容妈妈扯着嗓子娇滴滴的喊了一声,她已是半老徐娘了,虽是风韵犹存,但故作妖媚的样子,多少有点滑稽。   楼上楼下的姑娘,但凡是闲着的,看见了,都立刻撒腿就跑了过来。   瞬间,两位贵气的公子被各种花红柳绿的姑娘包围了,依得近的亲昵的挽着两位公子的胳膊舞弄风骚的说话。   侍候年轻又英俊的贵公子,当然比侍候那些又老又丑大着肚子的男人更令人喜欢了,所以这苏二爷领着自己的三弟来到这儿,当然大受欢迎。   两个人直接被蔟拥着上了楼,楼下的大堂里还一片欢声笑语,人来人往,男女之间毫不避嫌的搂在一块,另一处,有姑娘在那边唱着小曲,有男人不时的喝彩一声,这万花楼就是一个让人醉生梦死的地方,来到这里,只管放开了玩,这里的姑娘不会扭捏着说不愿意,说不干,她们只会像蝴蝶一样在你身边翩翩起舞,惹得你心跳心动,恨不得天天在此**一番。   两位贵气的公子很快被蔟拥到了楼上的雅房了坐下来,容妈妈在一旁吩咐着:“你们好生侍候着两位爷。”   几位姑娘连应了声是,苏二爷不是普通人,带来的公子瞧着也并非普通之人,既然都是有钱人,当然要好生侍候着,只管好酒好菜的拿了上来,先陪着二位大爷吃喝一番。   苏二爷左拥右抱,身边还有另外的姑娘侍候着酒水。   苏三爷身边也有两位姑娘坐陪着,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没搂她们。   他喝一杯的时候,举了杯,身边陪坐的姑娘和苏二爷都跟着喝一杯。   姑娘们都是好酒量,几圈喝下去还支撑得住,当第三坛酒都拿上来的时候苏二爷有些支撑不住了。   “老三,我们是来找乐子的,不是来醉酒的。”   苏二爷直接吩咐下去:“把酒都收起来,扶他上床好生侍候着。”又强调一句:“必须把他给我侍候爽了,最好侍候得今天下不了床,不然唯你们是问。”   他吩咐完了,搂了自己身边的两个姑娘,走了。   留下的两个姑娘立刻拽着三爷娇滴滴的说:“三爷,我们歇息吧。”   他坐着没动,两个姑娘开始不遗余力的想办法撩他。   从进来到现在,他只顾着喝酒,瞧起来比那位二爷冷淡太多了,分明来这里就是喝酒的,哪里是寻乐子的,但那位二爷发话了,她们就得把这位爷侍候得下不了床。   一位姑娘顺势就往他怀里挤,坐在了他腿上,伸手勾着他的颈项娇滴滴的说:“爷,让奴家侍候你好不好嘛。”说话之间,一双藕臂也往他腰上伸去,他不愿意起来,那就坐这儿来吧。   苏长离手中的杯已放了下来,三坛酒对他来说,是太少了点,因此还很清醒。   以往他也喜欢把笙儿往自己怀里拉,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看她娇羞、看她欲拒还迎,笨拙的回应他的亲吻,虽是很笨,还是轻易的就撩得他有了反应。   现在,她应该有别人的怀里了。   他真的以为,她这辈子都是他的了。   多年后的再次相遇,本有些抗拒要给一个女子做琴师,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便答应了。   他喜欢她,也一直以为她一定也是喜欢自己的,却一直忘记问一问,她是否也真的喜欢他。   他们之间的一切,看似水到渠成,现在想来,她一直处于被动,时机到了,她终于主动一回了,却是投向了别人的怀抱。   ~   以这样的方式退亲,在这个时候结束,很难不怪她。   若真不喜欢,一开始便拒绝了,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越想人越乱。   任凭这些肮脏的女子使出浑身解数,却激不起他丝毫的反应,胭脂俗粉的样子,人尽可夫的女子,他的确很不喜欢。   他喜欢的是笙儿那样的女子,明艳动人,又是冰清玉洁,但现在,她属于别人了,她根本不屑于一个阁老夫人的位置,这么一个把他尊严都踩在脚下的女子,他却无法不为她心烦意乱。   宸宫。   和往常一样,顾今笙和衣而睡,睡在龙榻的最里面。   皇甫羡和往常一样,他抱了被子铺在地上而眠。   以为这样她会感动吗?他用卑鄙无耻的手段把她囚禁在此,让她与自己的未婚夫分离,她只会恨他。   屋里的光已黑暗,烛火灭了。   “笙儿。”不知道过了多久,皇甫羡喊她,她不言声。   “你是不是恨我把你和苏阁老分开了。”   这不是废话吗?难不成她要感激他?   “笙儿,除了这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留下你在我身边。”黑暗中,皇甫羡慢慢的和她讲,他睡不着,便坐了起来。   “过了年,你们就要成亲了,我很怕就此失去你。”   顾今笙默了一会,她就搞不懂了,他不是应该讨厌她么?为什么会这样子?   “笙儿,事已至此,你即使恨我,我不能把你还给他。”   今笙猛然就跟着坐了起来,转过身来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明明前一世没有这些事情的,为什么会偏离这些轨迹?   提到这个,皇甫羡想了想。   “也许,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了,你一点不想她口中所说的那样,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   “那一天正是上灯节,在观阁楼,你从楼下而来,正在呵斥身边的人。”   今笙当然记得,她怎么会忘记呢,反问一句:“你那次出现在观阁楼,也是云溪安排你过去还是巧遇。”   “……”   见他没有立刻回答,今笙心里便有了数,冷笑:“就连那一次的巧遇,都是故意而为之。”   因为云溪年前去过宫里一次,那时云溪总说又被今笙欺负了,受了她许多的委屈,他有心想要帮云溪教训她一二,便让云溪上灯节的时候领她去观阁楼玩玩。   没想到,没教训到她,她倒是伶牙俐齿的把他给将了一军,堵得他哑口无言。   “那个时候就觉得你和云溪说得不太一样,后来见你的次数多了些,每次都发现你和云溪说的有很大的差距,有意留意你几回,越是留意,却越是被你吸引,等发现自己喜欢你的时候,你已经与苏阁老定了亲,为了见你一面,我只能假意去找云溪,让她请你过来,我想着只要看看你就好,但还是被苏阁老察觉了,看得出来,他一点不喜欢你和我见面。”   今笙默想:三爷真的很敏锐,她都没有觉察的事情,三爷都知道了。   现在的三爷,不知道在作甚么,难过?生气?   一定恨死了她的吧!   以着三爷的脾气,应该打她一顿的心都有了。   或者,杀了她都不解气吧。   “笙儿……”皇甫羡忽然就靠了过来,伸手揽她,要往她身上压过来。   她正走神,想着三爷的事情,乍见他欺身过来了,她本能的一脚踹了出去。   嗷……   冷不防,他被踹了下去,跌在龙榻下。   今笙防备的看着龙榻下的动静,伸手取了发簪抵在自己脖子上。   他要是敢对她什么,她随时死给他看。   过了一会,皇甫羡就坐了起来,黑暗中看着她说:“笙儿,我是皇上,也只有你敢这么对朕。”   顾今笙慢慢收了手中的发簪,因为看出他没有再扑上来的意思,她冷哼了一声,言词犀利的说:“仗着自己皇上的身份,根基都还没有稳住,就从苏阁老手里把他的未婚妻抢了过来,我相信,你是喜欢我的,但我一点不觉得这是荣幸。”这才是她的灾难吧,她和三爷的灾难。   “就因为你喜欢我了,就可以强抢臣子的妻子?如果你再看上别的臣子的妻子,是不是也要用同样的手段,把人全抢过来?”   “作为一个皇帝,你这样做是会寒了臣子的心的。”   “只要你能在我身边,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今笙冷笑:“你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一个好皇帝?若是这样子,你父皇一定会很后悔立你为太子的吧。”   “笙儿,我不要仗着我对你的喜欢,想说什么便是什么。”   “我就是仗着你的喜欢,想说什么便是什么了,你不喜欢听,你杀了我吧。”   “……”她倒是大方承认了。   今笙又说:“我真希望你是一个好皇帝。”   皇甫羡冷笑:“何为好皇帝?”   “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皇甫羡微微怔之,她不过是一妇道人家,竟也懂得如何治理国家?   “你倒是懂得不少,愿闻其详。”   其实,她只是看得书比较多罢了。   那些年间,一个人啃遍各种书藉,用来充实自己。   他愿意听,她也便愿意再这事上多说一说,毕竟,一个好的君王是百姓之福,反之,则是百姓之祸了。   “这是老子的思想,但能流传至今,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最上等的国君治理天下,居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使人民各顺其性,各安其生,所以人民不知有国君的存在。   “次一等的国君,以德教化民,以仁义治民,施恩于民,人民更亲近他,称颂他。”   “再次一等的国君,以政教治民,以刑法威民,所以人民畏惧他。”   “最末一等的国君,以权术愚弄人民,以诡诈欺骗人民,法令不行,人民轻侮他。”   “这是什么缘故呢?因为这种国君本身诚信不足,人民当然不相信他……”   黑暗中,皇甫羡看着她,她再一次令他惊奇。   ~   第二日。   早朝,文武百官齐到。皇甫羡瞧了一眼满朝文武百官,平息了国安候府一事,便再无其它了,一句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后,他对苏长离喊了一句:“苏阁老,一会到朕的寝宫来一趟。”   苏长离应下。   隔了一天,私下里,大家也都悄悄知道了一件事情,国安候府退了苏阁老的亲。   这国安候府做的就不厚道了,毕竟前一天苏阁老还为了他们联合满朝文武百官上书,他们不但不感恩,还退了苏阁老的亲,转而投向了皇上的怀抱。   身为皇上,夺臣子之妻,这做的更不厚道,仗着自己手中的权势如此欺压自己的臣子。   私下里,各位大臣当然有怨言,这事做的极为缺德。   但看苏阁老他好像没事人一样,依旧前来上朝,和平常无二。   苏阁老只字没提,各位大臣也就不啃声了,这毕竟也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事,也没有人好直接去问苏阁老被退亲一事,但各位大臣在这个节骨眼上却也是各自打了自己的小算盘了,退亲也好啊,退亲了自己有待嫁的闺女,机会便来了。   ~   那时,苏长离真的像个没事人似的,散朝过后,和各位大臣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苏阁老。”有位大人叫他,追了上去,小声说:“我还有个待嫁的女儿,今年十四岁了。”只要他说一声,立马就送过去。   苏阁老脸色如常,声音如常:“回头再说。”   “好好,您先忙。”   苏长离便抬步走了。   “苏阁老。”都统大人这时疾步追了过来。   “我陪你去。”   “……”   “皇上不是要你去找他么?”   苏长离没说什么,走了。   皇甫羡正等着他,看见他果然是过来了,一块来的还有都统大人。   “我来看看笙儿。”顾燕京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皇甫羡点头:“那你去找笙儿吧,苏阁老,请。”   苏长离便跟着皇甫羡一块走了,两个人走得并不快,皇甫羡找他,自然是有话对他讲的,毕竟夺了人妻,如果说没有一点点的忌惮,那也是不可能的。   两个人走在宸宫的游廊里,在一处花丛前停了下来。   “苏阁老,你是不是心里很恨朕啊?”皇甫羡声音幽远的问了一声。   他面有惊讶:“皇上何出此言?”   “笙儿的事情,朕也是想了又想,令朕十分不安的。”   “朕知道,你也喜欢她,那是你的未婚妻,她现在与你退了婚,转而投向了朕,你心里能不恼朕么?但朕和你说实话,朕也喜欢她很久了,可从未想过要夺人所爱,毕竟笙儿是你的未婚妻,就算再喜欢,也只是默默的放在心里了,那日朕派人把她叫到宫里来,原本想着释放她一个人的,真没想到,她会忽然对朕表白,抱着朕的腿泪流满面的求朕放了她的家人……”   “朕心里默默的喜欢她许久了,实在不忍见她如此伤心,最后便答应了她。无罪释放了她的家人。”   他说得真真假假,苏长离面无表情的听着。   “她感激朕对她家人的赦免,说无以为报,想要入宫侍候朕,朕原本是想要拒绝的,但她态度坚决,朕为难,难过美人关,同是男人,你应该了解男人的,朕无法拒绝她的苦苦哀求,最终是应了她的话,只是深感对不住你了。”   “朕知道你现在一定很伤心,那些老臣估计又要在心里骂朕夺臣之妻了,如果有个两全之策,我真的不愿意这样子,苏阁老,这算是我欠你的一份情,现在我也答应你一件事情,只要你开口,就算是我国的一半,我都会给你。”   他一席话,长篇大论的说完,苏长离嘴角轻扯,噙了笑。   “皇上多虑了,一个女人而已,失去了虽然有点可惜,但终究是个女人,不过是供男人消遣的玩物罢了,臣还真未曾把这事放在心上。”   “你真这么想,朕就放心了。”   “这后宫佳丽无数,你若有看中的,朕随便你挑。”   “别人的用过的玩物,臣不喜欢用。”   别人……   皇甫羡忍下心里的一丝气愤,笑了笑。   “皇上,你在这儿作甚么?”身后传来喊他的声音,皇甫羡回了身,就见今笙站在不远处。   她被皇甫羡打扮得相当明艳,就像一朵鲜艳的花绽放光彩。   “笙儿,我和苏阁老说几句话。”皇甫羡声音立刻变得温软。   苏长离没回身,也没有表情。   今笙便走了过来,嘴角含了笑:“在谈论女人是男人消遣的玩物么。”   “……”不知道她究竟听见了多少,但好在他没有背着她说出什么伤她颜面的话,这话可是苏阁老说的。   “笙儿,你大哥刚过来找你了,没见着么?”皇甫羡避开了这个话题。   “没见着。”她回了一句,瞧向不拿眼看她的苏长离。   “这不是苏阁老么?虽然你我退了亲,我还是非常感激你为了我哥和我家人在皇上面前求情的,如果可以把我劈成两半的话,我倒也愿意把自己劈成两半,送一半给苏阁老为玩物。”   “……”苏长离这才转眸看她一眼,那种艳光四射的美令他有些许的不适,因为不再是为他绽放了,他微微避开了些眸子。   她说得半真半假,一旁的皇甫羡眸色微沉,她倒是什么都敢说,偏他还治不了她,可就有人治得了他,苏长离声音冷淡的说了句:“别人用过的玩物,我嫌脏。”   “……”顾今笙面色到底是黯然失色。   “如果没什么事,臣先告退了。”   “没事了,你去吧。”皇甫羡隐下心里的不舒坦。   苏长离转身便走了,今笙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他的话,虽是让她气,但也知道自己确实是伤了他的心了。   皇甫羡挡在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不让她继续看,和她说:“不用看了,他现在不会喜欢你了。”   “我也不求他的喜欢了。”顾今笙转过身去不再看那离去的人。   “他昨晚天上跟他二哥入了万花楼,快活了大半夜,听说有两个姑娘在屋里服侍他呢。”   “……”   “除了朕一直对你念念不忘,这世上可没有多少像朕这样痴情的男人。”   “你不信?等两天苏阁老入万花楼这事保准传得沸沸扬扬,到时你问你哥就知道朕说的不假了。”   今笙冷笑:“我不是不信,我是看你说话的调调觉得好笑,去万花楼怎么了?你没去过万花楼?就算你没去过万花楼,你身边还有别的女人呢,苏阁老那么一个人物,去个花万楼消遣一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她倒是看得开。   “好好,我们不讨论苏阁老去万花楼的事情,朕饿了,你陪朕用膳。”   “我哥不是来了么,我去找我哥,皇上您今就先自个用膳吧。”她福了身,扭身走了,皇甫羡气得牙痒,却也没有办法。   谁让他先喜欢了她呢,喜欢多的那个人,注定要让得多。   ~   今笙转身离去,心能舒服得了才怪。   不过,她有什么资格怪三爷呢。   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没资格对三爷指手划脚。   “哥。”迎着找来的顾燕京,她唤了声。   顾燕京朝她走来,看了看她,问:“在宫里怎么样?有没有人为难你?”   “哥,我没事。”   “三爷那边的事办好了吗?”   “嗯,都办好了。”   “笙儿,你这事做得真不好,我都听说了,三爷为了我们打通了所有的人脉关系,令满朝文武百官为我们家上书。”但结果,她却……   “哥,是我对不住三爷。”当时家里所有的人都被关押着,对于外面的消息并不知情,又怎么会知道朝中的大事,更不知道三爷动援了所有的关系。   如果当时知道这一切,说什么都会等着三爷这边的结果出来的。   “我知道你是被逼的。”所以,他并不责备她。   现在说被逼又有什么意义呢,她默默叹口气,也许是她与三爷有缘无份吧。   不论轮回多少世,她与三爷都不能成为夫妻。   “哥,你看三爷怎么样?”   “你是指他的心情么?”   “他难过你还能回到他身边不成?”   “……”   “我先走了。”   “回头把薄叶带过来,旁人就不要带了。”她身边一个使唤的人都没有,这宫里不比国安候府,袭人紫衣虽是她的贴身婢女,可正因为如此,才不想把她们带到宫里来。   “好。”顾燕京应了声。   目送大哥离去,今笙闲站在院中,这宫里的日子可不比国安候府,不是她女扮个男装就可以出宫了的。   “笙小姐。”柚子匆匆寻了过来。   “皇上说,请您一会过去给他研墨。”   “知道了。”她应了声。   妇人本不应该参与国事的,他批奏折这样的大事,更不应该她参与,但皇甫羡却丝毫不避讳这个。   她站了一会,扭身回去。   皇甫羡已坐在龙案前,面前有许多的奏折,国中许多的事情他还是需要亲自看一看,来处理的。   看到今笙进来,他含了笑:“笙儿,过来帮我研墨。”   “坐这儿。”他已命人摆了椅子在他旁边,这样他便可以十二个时辰一直看着她了,也免得她闲得慌。   今笙看了一眼,便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为他研墨。   皇甫羡摊开奏折,自己看了一会,提了笔,忽然说了句:“笙儿,你我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今笙不语。   她也幻想过有一天,与三爷举案齐眉的日子。   他们有共同的喜好,有共同的话题。   有时候觉得这样的幸福不真实,有时候又觉得与三爷这样过一生真好。   谁知到了最后,一切都是虚空,一切都捕风。   ~   苏长离出了宸宫后转了个圈,便去了萧寒阁。   秋天的落叶阵阵飘下,满了一地。   瀚殿下在厅前独自静坐,一个人慢慢的喝着杯中的茶。   锦瑟匆匆走了进来禀报他:“表哥,苏阁老来看你了。”   瀚殿下抬了头,朝外望了去。   过了一会,苏长离就走进来了。   “拿壶酒来,我与苏大人畅饮一杯。”瀚殿下吩咐了一声,侍候在他这里的宫女便立刻去拿了酒来。   苏长离便在他跟前坐了下来说:“今天怎么有雅兴要畅饮了。”   “不是我要畅饮,是你要畅饮。”   苏长离看他一眼,他神采奕奕的样子旁人都觉得是装出来的。   “我都听说了。”   “听说什么了。”   “你少和我装了,难受就难受,醉一场就让她过去了,不过是个女人,没了就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以你苏大人的本事,想要女人,有的是大把的女人要嫁你。”   苏长离没言声。   “只是,他夺人妻,确实是过分了,但想一想,他做的过分之事还少么,他这是在为自己积攒愤怒,时候到了,会有他应得的报应的,等着瞧吧。”   宫女走了进来,上了酒和几个小菜。   两个人便喝了口酒,苏长离方才说:“不管你现在心里有什么计划,都停止你一切的打算。”   “……”瀚殿下便看着他没说话,只是又喝了一杯。   “如果你听不进我现在的话,我保证,当你展开行动的时候,你们所有的人都会死。”   “如果你还信任我,我保证眼前的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会很快过去。”   瀚殿下望着他,嘴角动了动,说:“我信你,不论你将来要我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好。”   两个人举杯,干了杯中的酒。   ~   等到从瀚殿下这里出去的时候,苏长离直接出了宫,他拿了自己属下的马,策马走了。   万青和梅风赶紧跟着,他一路策马远去,没有急于回府,反是策马到了外面游荡了半天,他路过了观阁楼,那里是他与笙儿曾相见的地方,那个时候,他心里便认定了她,决定要做她的琴师,后来决定要护她一世周全。   他策马朝城外去,这条路上依旧有她的身影,她坐在他的马背上,他教她学习骑马的时候,她认真又高兴的样子,就像盛开的花朵,那时候,他被她咬了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她被选为四大才女时,高兴又克制的表情……   还有在太湖上,虽然最后不欢而散,现在留给他的那些记忆,却美好起来。   他望着太湖的水,深深的水,当她被人抓去的时候,当她由山上掉下来的时候,他都怕得要死,他怕失去她,却还是失去了她。   等他转回府的时候已是傍晚了。   太傅府。   随着他前脚进了自己的锦墨居,苏大管事的就迎了过来。   “三爷,您回来了。”   看样子是有话要和他说,苏长离也就看了他一眼。   “老太君派人来传了话,说是您若是回府,就到老太君那儿。”   苏长离便转头去了老太君那儿,老太君那儿坐了些人,有他母亲太傅夫人,还有太傅大人。   还有他二哥苏长渊。   一看见他回来了,老太君立刻喊了他:“老三回来了,快点到奶奶这儿坐。”   孙子被退了亲,打击肯定是不小的,老太君对他也立刻慈眉善目起来。   苏长离走了过去,喊了声:“奶奶。”   老太君看他,觉得他瘦了,虽是看起来无异,还是觉得他憔悴了,心疼得不得了,直言:“瞧瞧,我们家老三都瘦了,我就说吧,咱们苏家是百年出了一个情种,这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哦。”   苏长离蹙眉:“奶奶,您要是没事,我先回去洗澡了。”   “急什么急?”太傅大人忽然就冲了他一嗓子,一副随时都要发火的样子。   他二哥这时说:“三弟,万花楼的姑娘你瞧不上,你嫌人家脏,行,那咱就不要万花楼的姑娘,但晚儿总是干净的吧,你就把晚儿要了吧,先把人放你房里,自家妹子,心总是向着你的,他为了等你,到现在都还没说婆家,这事你若是不答应,二哥我也不向着你说话了。”   老太君也又忙说:“先把晚儿放你房里,日后你再看上哪个姑娘,要多少奶奶都支持你。”又说:“在这方面你真得和你二哥学一学,身边多放些女人不会错的。”   太傅大人声音带着冷厉:“这种事情需要和他商量吗?儿女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直接把晚给他就是。”   以往还由着他的意思,经过这退亲事件后,太傅大人也不由他了,直接强硬了态度,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151章 助纣为虐   全家人一块过来施压,太傅夫人也说:“这次你就听你父亲的。”   苏长离便从老太君身边慢慢站了起来,嘴角轻扯:“全都退下去。”这话是对周围侍立的婢女说的。   他声音不高,但没有一个婢女敢有丝毫怠慢。   三爷面若冰霜的样子,也是让人不敢直视的。   婢女都退下了,留下一家子人看了看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也知道他准是有什么不好听的话要说。   “你们若真疼爱表妹,就该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嫁了,耗在我身上,会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不幸,我不会给她任何幸福的。”   “……”果然没好话,好在他表妹不在这儿,不然,听了这话又得哭了。   “我的妻子被人夺了,没人安慰我,反倒全怪罪于我,你们这样子,就不怕寒了儿子的心么。”   “……”太傅大人看他,这话分明是说给他听的啊!   “你们以为给我塞几个女人在屋里,就能掩盖被夺妻的事实么。”   “依太傅大人的处事作风,发生这样的事情,当然是忍下来,然后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了,太傅大人有这样的想法当然也可以理解,毕竟咱是臣,人家是君,人家若要抽出刀抹了您的脖子,依您这姿态恐怕还要赶紧伸出脖子给人家呢。”   “你说的什么混帐话。”太傅大人声音微沉,生气了,猛地站了起来。   “你们俩个,给我过来。”   苏长离拨腿便跟了出去,苏长渊看了看,立刻跟着走了。   老太君和太傅夫人面面相觑,事还没谈成了,怎么就又走了?   父子三人离去,来到太傅的书房。   太傅大人坐了下来,指着苏长离问:“你给我说清楚,你现在究竟想干什么?”   苏长离说:“据我所知,瀚殿下的儿子已经出生了。”   “……”太傅大人显然并不知道此事。   “废羡帝,扶幼主。”   太傅大人有些犹豫:“那还只是个孩子……”   苏长渊接口说:“是个孩子才更好掌控不是么。”二哥还是有极大的野心的。   太傅大人默了一会:“你想怎么做?”他这是要支持自己的儿子了。   “我会先找燕京谈谈。”   他本就是瀚殿下的老师,如今瀚被废,皇甫羡这皇位本就是从他学生手中抢来的,他一登基又夺了他儿子的妻子,太傅大人虽愤怒,恼怒儿子为一个女人大动干戈,暴露了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同样也恼怒于皇帝竟然抢自己儿子的妻子。   这样一个连臣子之妻都敢抢夺的皇帝,还能指望他将来干出什么造福百姓的好事么。   再则,苏家的势力已经暴露,如果苏家不主动反击,很快就会处于被动。   与其效忠这么一个抢夺臣子之妻的皇帝,不如再扶持一位合适的人上位,只有这样,苏家的势力才能保持不变,甚至可以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   这事之后又过了几日。   皇宫。   自从今笙入宫后,是夜夜在皇上的寝宫的,据说两人还整夜整夜的共处一室,如胶似漆,忍了几日,就有点孰可忍孰不可忍了。   这日,顾云溪去给萧太后请安。   平日里她是不用给萧太后请安的,因为她没这们资历。   虽然羡登基了,她也始终没有从原来的地方搬出来,更不要说给她什么贵妃皇后之位了。   这一切她都可以忍,但她不能忍的是,顾今笙留在了他身边,整日侍候着。   “太后娘娘,顾氏来求见您呢。”她身边的婢女匆匆过来,轻声和她启禀。   顾氏便是顾云溪了,萧太后不喜欢听别人称她夫人,何况现在自己的儿子登基了,更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便称她为顾氏。   “她来干什么。”萧太后心里正烦着,也是为顾今笙留在儿子身边的事心烦。   “奴婢不知,顾氏只说有要事禀报。”   “让她进来吧。”她倒是想看看这顾氏能有什么要紧的事。   若是没有,有她好看的。   过了一会,顾云溪也就匆匆进来了。   “给太后娘娘问安,太后娘娘吉祥。”顾云溪跪下行了大礼。   萧太后坐在贵妃椅里微微挑了下巴,扫了她一眼,声音冷淡的问:“顾氏,你最好是真有事情要说。”   顾云溪说:“事关机密,请太后娘娘让这些婢女退下。”   萧太后谅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就依了她:“都退下吧。”   身边的宫女都退了下去,顾云溪这才说:“太后娘娘,顾今笙现在夜夜待在皇上身边,她本是苏阁老的未婚妻,她如今留在皇上身边,这是要君臣之间生出仇恨来呢,皇上才登基,朝中尚未拥有自己的势力,而苏阁老的势力却是遍布了整个朝堂了,这样下去对皇上可没有丝毫的好处,搞不好会动摇江山呢。”   萧太后眯眼看她,虽然知道她多半也是因为嫉妒才这样说,但这确实说到她心里去了,她不是没有朝皇上说过,但皇上不听她的啊!   萧太后一时之间没有发话,顾云溪就知道她把自己的话听到心里了,又说:“这个妖女媚惑君心,令君臣之间生出仇恨来,实在是罪该万死,太后娘娘您万不可由着皇上的性子来,不然,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说不定又要拱手让人了。”   拱手让人么?萧太后不喜欢这话,她眼神微微发狠,问她:“依你之见,哀家该怎么做?”   “太后娘娘,皇上喜欢的无非就是那妖女的容貌,您只要找个皇上早朝的机会,趁皇上不在的时候,带人把那妖女拿下,拨光她的头发,砍了她的四肢,剜了她的眼睛,毁了她的容貌,等皇上回来后看见她的模样只会大受惊吓,虽然可能会伤心一些,但很快就会忘记她的,您是皇上的生母,他的皇位也是靠您得来的呢,皇上岂敢冒着大不孝的名誉把您怎么样,最多是气您几日,这个宫里皇上能依靠的也只有您了,不会真的一直和您生气的,到时候您再为皇上选妃立后,召集天下美女,这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一个女子的容貌赛过那顾今笙不成?”   萧太后看着她,不由得冷笑一声:“顾氏啊,你这真心肠真狠呢。”赐死就行了,至于用这么歹毒的非人的方式么?   顾云溪垂眸:“臣妾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只要能稳固皇上的江山,臣妾宁愿被天下人误解。”所以太后说她心肠狠又算什么呢。   萧太后点点头:“行,等到明日皇上早朝后,你就陪哀家过去一趟,亲自把那妖女拿下,杀了。”   “是。”   ~   宸宫。   皇上早朝之后,闲来无事,顾今笙也就在殿宇内走一走。   薄叶已经被送来了,陪在她的身边,跟着一块而行。   秋天的季节已有了些凉意,今笙缓步而行,在门口的时候被拦下。   “笙小姐,请留步。”   “皇上交待,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您不可以外出。”   为了她的安全么……   今笙没有言声,转身离去。   “小姐,皇上这是要把您软禁在这儿?”薄叶悄声问。   “也许吧。”   她这几天心里头闷得慌,总觉得不安。   自入了这宫,顾云溪倒是稀少看见,也不见皇上召她,也不见她来求见。   不知道是不是在憋什么坏招要对付她。   想到自己的前一世,那件事情还没有发生,因为没有发生,她这些日子想得就更多了些。   “笙儿。”   “大哥。”顾今笙猛然回身,就见顾燕京进来了。   顾燕京是她的大哥,又是都统大人,虽然皇甫羡人不在,他要来见见自己的妹妹也是被允许的。   顾燕京伸手虚揽了她一下,低声和她说了句话,今笙了然,便带他去了花园的亭中。   站在这亭的四面一眼望去,能看清这殿宇的人来人往,也算是比较适合说说话的了。   两个人站在亭中,薄叶侍立在不远处来回看着。   “笙儿,如果哥派你去做一件需要你付出生命的事情,你会去做么?”   今笙看着他,他哥怎么会让她去送死呢,只是话说得比较严重些罢。   “会。”   “笙儿,哥给你一个任务。”   感觉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的,今笙下意识的点了头。   “好。”   “你看过西施和夫差的故事吗?”   “看过。”   “这个狗皇帝为了得着你,不惜夺臣子之妻,陷害忠良,这只是个开始而已,后面他定然有更奸恶的计划。”   今笙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哥让你利用他对你的喜欢,助他为虐,你可愿意。”   助他为虐么……   “这是三爷的意思还是哥的意思。”   “是哥的意思,你愿意么。”   今笙望着他,却知道他不可能想得出这样的招数,他若有这样的缜密的心思,前一世就不会跟着一块送死了。   “我愿意。”   顾燕京抬手摁在她的肩头上,她比他矮出一整个脑袋,站在他的面前显得小小的瘦瘦的。   “哥就知道,你的心并不在狗皇帝这儿。”   “事成之后,哥一定会接你出宫的。”   今笙点头,再问:“是三爷的计划吗?”   “不管长离的事。”   “其实,我们都欠了他。”   今笙点头:“我明白。”   “我会照哥的意思做。”   顾燕京点头:“哥先走了。”   “嗯。”今笙目送他离去。   虽然他不承认,她还是知道,是三爷的意思。   三爷有了什么计划了么!   助纣为虐……然后呢……   三爷,还会喜欢她么?   她缓缓坐了下来,她当然不敢幻想三爷还会再喜欢现在的她。   她伤了他的心,给了他无数个难堪。   她闭了闭眼,助纣为虐这四个字,在脑子里盘旋着。   “笙儿,笙儿。”皇甫羡的声音传了过来,听起来甚是愉快。   她慢慢睁了眼,皇甫羡已来到她面前。   “笙儿,走,陪朕去看奏折。”   今笙坐着未动,看他意气风发的样子,眼前浮现的是三爷被她羞辱的一幕。   如果不是他陷害哥哥,仗势欺人,她至于和三爷说那样的话么。   前一世联合顾云溪欺凌她,令她名声败坏。   这一世,她避开一切与他的可能,哪知他倒是越发的纠缠不休,生生的拆散她与三爷好好的一段姻缘。   她真恨他!   “笙儿,你怎么了?”   “是不是哪不舒服了?”   她微微垂了眸,轻声说:“这里就像个金丝笼,那些护卫看着我,除了这里我哪也不能去。”   “原来笙儿是想出去走走啊,朕陪你一块出去。”他拽了她的手,要带她出去。   今笙挣开手,坐着不动。   “笙儿,你刚入宫,对这里还不熟悉,朕是怕你有危险,不放心你到处跑,一会朕吩咐下去,你若想出去就出去,到时候多安排些人在你身边陪着你,你看怎么样?”   多安排些人,还不是为了看着她。   今笙这才点了头。   “笙儿,那你可以陪朕去看奏折了?”   他人只要回来,就要把她带在身边,一步也不离开,他看个奏折,也非要拉上她。   今笙摇了摇头。   “我想家了。”   但是他不能带她回家啊!   “要是能在宫里修一处和我院子里一模一样的房子,我就住在那里,就像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该多好。”   能有这样的想法,说明她已经决定留在宫中了,这是个好现象,皇甫羡心里高兴,立刻应了:“这个主意好,明日早朝时朕就传旨给少府,让他们安排下去,即刻动工为你修建。”   “名字就叫重楼阁。”   “好,都依你。”知道是她的表字,他更是高兴了。又问她:“你想修建在宫中的哪一处?可不能离朕的寝宫远了。”   “我想住在你从前住过的地方。”那是重华宫,现在由萧太后居住。   住他之前住过的地方,他嘴角扯了扯,越发的高兴:“没问题,我这就传旨下去,让太后搬出重华宫,另择一处而居。”   “太后会不会不答应?”她有些担忧。   “朕会让她答应的。”   “那你现在就去说说看。”   “好,你等着朕回来。”他伸手在她粉嫩的脸上抹了一把,转身便去了。   只要笙儿高兴,愿意真心留下来,他当然会去做,不过是个修建一个重楼阁,不过是让太后换个地住,这有什么难的么。   不久之后,皇甫羡就来到萧太后面前。   难得他下朝就来到她这儿而不是回寝宫见那个妖女,萧太后心情好转了一些。   “皇上,最近国事很忙么?”萧太后问他。   “国中太平,也没什么可忙的。”   “既然不忙,皇上您现在登基三个月了,为了国之稳固,你也是时候立后纳妃,多多的为这皇室开枝散叶了。”   “朕知道了。”   “朕今天来,是想和您商量了个事。”   “你说吧。”   “你这个地方挪出来,朕以后要用,这宫里你看着哪一处好,你随便挑,或者曲太后那里也不错,你也可以换到她那儿住,让曲太后住到别处去。”   萧太后微微蹙了眉:“我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挪出来?你要用这个地方干什么?该不是要给那个妖女住吧?”   皇甫羡也蹙了眉:“笙儿不是妖女,您不要这样说她。”   “果然是给这个妖女住的?”萧太后冷笑一声:“哀家还偏不挪了,哀家不会如了她的意的。”   “太后,您不是一直喜欢凤宫么,现在曲太后再没有势力与你一争高低,您可以挪到她那儿去,把她赶到别处不是更解你的气么。”   “我没你这么糊涂,为了美色什么都干得出来。”   皇甫羡有些心烦:“我不过是让你换个地住,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十恶不赦了?”   “你为了一个女人把我赶出去?你这还不恶么?说什么曲太后,你少拿她与我说事,现在的曲太后还拿什么与我争?我不稀罕她那个宫殿,再说了,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也住习惯了,不想挪地,想让我挪地让给那个妖女,除非我死。”   “太后你现在简直不可理喻,我什么时候把你赶出去了,我不过是让你换个地住,你可以换一个比这儿更好的地住,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呢,就因为我喜欢的女人不合你的心意,你就死活要反对到底吗?”   “对,我死活会反对到底的,这个妖女她会害了你,她是你臣子的妻子……”   “他们还没成亲,只是定亲而已。”   “就算没有成亲,也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朝中大臣会怎么议论你?”   “议论又如何,他们还敢反了不成,我不过是要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我身为皇上要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怎么就不行了,我要是连这点权利都没有,我这皇上当的有什么意思啊!”   两个人就着这事吵了起来,萧太后气得脸色发青:“你不听我的,你早晚会后悔的。”   “太后你好好考虑我的话,三天之内你必须搬到凤宫去,曲太后那儿我会下旨,让她再择一处搬出去住。”   “你不用下旨了,我不会搬到她那儿住,这宫里我随便住哪儿,都不会搬到凤宫。”   “随便你了,你喜欢就好。”皇甫羡转身离去。   萧太后气得咬牙切齿,她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有一天会栽在一个女人的手上。   自古红颜祸水,误国,这顾今笙,是真的留她不得了。   ~   那时,皇甫羡也匆匆的又回去了。   回去之后,就见今笙正坐在他的龙案前翻看奏折,有一瞬间的惊讶后,又觉得她坐在那里看奏折的样子当真是美得越发的遥不可及。   “笙儿,我已和太后说过了,重楼阁朕会很快给你建立起来的。”他没有觉得她坐在龙案前有任何不妥,反正旁人也看不见,只要她喜欢,他乐意让她坐在这儿。   他不惜陷害臣子,夺了臣子之妻得来的人,自然是因为喜欢到了极处,非她不可了。   喜欢到了极处,她不论做什么都不会觉得不妥了。   “谢谢皇上。”今笙抬眸看他,又和他说:“我一个人太闷了,就帮你看了看奏折。”   “你帮朕看看也好,这么多奏折,我一天看下来,也是要头疼死了。”   今笙人已站了起来:“皇上既然头疼,就先不要看了,您歇息一会去吧,我给您揉揉。”   “……”   “好啊……”莫名的有些受宠若惊,明明他才是皇上啊!不是应该被他宠的人受宠若惊么。   皇甫羡立刻跟她一块过去,躺在龙榻上。   自她入了宫,这个龙榻他都没有躺过了,都是她每日躺在上面。   今笙坐在旁边,给他轻轻揉了太阳穴,和他说:“皇上,您放轻松一下,什么都不要想,让自己的脑子放空,闭上眼……”   她的声音轻柔,跟催眠似的,加上他确实挺累的,这段日子以来,神经也是长期紧绷着,在她话语的催眠下,竟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了。   待到他一觉醒来,已经是午时了。   “笙儿。”他坐了起来,喊她。   “皇上,我在作画。”传来了今笙的回应。   皇甫羡便起了身,找了过来,她正伏案作画,她画的是一幅房屋的建筑,就是她在国安候府的院宇。   今笙抬了头,和他说:“皇上,我把我住的院子都画了出来,到时候就让他们照着这个图纸来做。”   “笙儿你真是极有天赋的女子,什么到了你的纸上都像赋予了生命一样。”   今笙抿唇:“皇上,你饿了吧,先用午膳吧。”   要用午膳了?“朕睡了很久了吗?”   “是的,皇上您睡了很久了,可见您这段时间是真的很累的,您一定要多注意休息才能长命百岁,人活一世,健康比什么都重要的,您想啊,就算赚得了全世界,可要是操劳过渡没有一个好的身体,拿什么换生命呢。”   “笙儿说得极是,以后朕会注意休息的。”比如父皇,就是操劳过渡外加纵欲过渡,四十来岁就逝了。   今笙放下自己的画卷,站了起来:“皇上英明。”   “来人啊,侍候皇上洗漱,用膳。”今笙唤了一声,外面的宫女进来侍候他洗漱。   两个人一块用了午膳,今天的午膳比任何时候都丰富,原来放午膳的圆桌子改成了一个很长的桌子,今笙解释说:“这里共有六十六道菜式,六十六也象征了凡事顺利。”   “皇上,您整日为国事操劳,一定要营养均衡,我特意交待了下去,让御膳房多做些菜,为皇上补充营养,为免皇上吃多了会造成肥胖,皇上每样吃二口便可,这样您每道菜的营养都补充上来了,您身体健康了,才是国之根本。”   皇甫羡心情大好:“还是笙儿想得周到。”其实他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怎么会忽然为他的身体着想了,两个吃六十六道菜式,这般的铺张浪费,当然不好……   他并非善恶不分,但也不想责备她什么。   两个人坐下来用膳,两个婢女侍候左右,一顿膳用下来,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   不知不觉,下午的时间又过去了大半。   吃过喝过,又漱了口,今笙也站了起来和他说:“皇上,才刚吃过饭,您一定不可以坐下来休息,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咱们就院中走上半个时辰吧,运动一下,也好把吃的食物都消化了。”   他噙了笑:“笙儿果然是懂得养生之道的,这辈子能得着笙儿,也是朕的福气了。”   他心想笙儿的心情今个也明显的好转一些,整日闷在这儿里,闷了几日,便憋出一些招数来了,这样的招数,没什么不好,虽是浪费了些,但他身为一国之君,还浪费不起这么点吃的么。   连笙儿都养不起的话,他这个皇上做来还有什么意义。   两个人又在这宸宫里漫步了一会,到处走一走,看一看,不知不觉,便是傍晚,日落平西了。   一天的时间就这样晃了过去,后来皇甫羡想起来自己还有许多奏折没看,没批。   “笙儿,你要是累了,就先歇息,朕要去看看今天的奏折。”送她回到寝宫后,皇甫羡不得不让她一个人先休息。   她也累了一天了,总不能让她跟着自己熬夜。   “皇上,你也累了一天了,您也要早点歇息。”   “好。”他答应一声,顾今笙便回去歇息了。   靠在龙榻上,她慢慢闭了眼。   那时,皇甫羡回到龙案前批改奏折,看看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刷刷写上朕已阅完事,尽管如此,每个奏折看一遍,也花费了大半夜的功夫,等他回到龙榻前,今笙早睡着了。   皇甫羡默默的看她一会,笙儿今天明显的乐意与他亲近了些。   是开始慢慢喜欢他了么?还是在憋什么坏招呢。   他轻轻抱了被褥铺在地上躺了下来,没去惊动她。   他躺了下来,顾今笙也就猛然睁了眸子。   她怎么睡得着呢,怎么会睡得安稳呢。   她在这里,再回去之时,与三爷还能在一起么。   次日。   皇甫羡上朝时并没惊动她,看她睡得正香,总不想吵醒她,免得她醒了反又睡不着,他几时走的,她其实也不知道。   天亮时,顾今笙也就起来了。   宫女侍候着洗漱一番,她今天着了一身玫瑰红,这皇甫羡好像钟爱各种颜色的红,给她的衣裳都脱离不了红,却是她最不喜欢的颜色。   “太后娘娘到。”薄叶匆匆进来禀报。   皇上这会正在上朝,萧太后应该知道的,这个功夫过来,恐怕不是找皇上,而是找她了。   今笙走出去迎她,就见随萧太后一块来的还有顾云溪。   萧太后本来是极为厌烦顾云溪的,但今个却与她一块来了。   趁着皇上上朝的功夫,有些事情该处理还是要处理的。   “见过太后娘娘。”顾今笙弯腰行礼,萧太后直接走进了她屋里,也是皇上的寝宫。   萧太后一边进来一边扫了她一眼,声音冷淡的说:“长得确实精致,也难怪皇上和苏阁老都对你情有独钟。”   今笙抿唇不语。   萧太后又说:“因为你的存在,令君臣之间出现了争夺之心,几乎动摇了江山。”   “红颜祸水啊!”   今笙看着她,所以这萧太后想干什么?   “来人啊,把这个媚惑君主的妖女给我拿下,拨光她的头发,砍了她的四肢,毁了她的容貌,哀家倒要瞧一瞧,皇上看见这样的她,还喜欢不喜欢。”   “……”   忽然之间,好像看见了前世的那一幕,那时,是顾云溪居高临下狠戾的对她说:“把她给我摁住,先砍了她的四肢、再毁了她的脸,剜了她的眼睛割了她的鼻子,拨光她的头发。”   恐惧漫过她身,惊吓过渡,几次晕过去又醒过来。   那就像一场噩梦,伴随着她直到今生,这一切,终于还是要来了么。   这场噩梦,她却是再不想经历了。   第152章 赐死   萧太后下了命令,她带来的宫女立刻就扑了过来,要把今笙拿下。    “谁敢。”薄叶已护了过来,一脚踢飞冲过来的两位宫女,两个人惨叫一声便飞了出去。    萧太后面色一变,怒:“反了,把她们给哀家拿下。”还治不了两个弱女子了,但太后没想到,这薄叶功夫了得,她带来的十多个宫女还真治不了这薄叶。    前世的轨迹并没有改变,这一切还是要发生的么。    只是亲手要了结她的,是萧太后么。    今笙瞧向云溪,走向她,问她:“是你怂恿萧太后过来取我性命的吧。”    顾云溪并不怕她,直视着她说:“你本来就该死。”    “媚惑皇上,抛弃苏阁老,你让君臣之间为你产生夺妻之恨,是想搅得天下大乱么,你若不死,君臣之间如何和平共处?”猛然,她抽出身上的匕首,朝她脸上划了过去。    她当初毁了她的脸,今天也要毁了她的容,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她当然不会错过,就算皇上回来,这一切也都结束了,所有的一切推到萧太后身上便可了。    今笙反手去夺她手中的匕首,她的力气不会比顾云溪小。    一时之间,屋里乱作一团。    宫女柚子进来看看,悄悄退了出去。    这里是皇上的寝宫,睡觉的地方,平日里也就宫女在这里侍候着,护卫都在外面,没人喊,也惊动不到外面的护卫。    她才不会叫人过来呢,更不会让人去启禀皇上,被太后处死了才好。    凭什么她能得着皇上的喜爱啊!    ~    一旁观战的萧太后没料到这薄叶还挺能打,一时之间她的人全都给打趴下了,再看顾今笙,她和顾云溪扭打一团,两个人正在挣一把匕首。    萧太后气得发抖,这个女人非死不可,转身,她操了桌上的一把削水果用的刀子就冲了过去,要刺向顾今笙,哪料想顾今笙忽然就把顾云溪推了过来。    太后手中的刀子一下子从后背刺了进来,顾云溪呆怔了一瞬间,握着匕首的手也慢慢松开了。    萧太后当然不会在乎顾云溪的生命,乍看杀错人了,立刻拨了刀子,才不管顾云溪身上的血直往外冒,她立时疼得扑倒在地。    顾云溪的婢女秋蝉立时也是吓得瞪大眼睛,扑了过去喊她:“夫人,夫人。”    顾云溪疼得说不出话来,脸色煞白。    正是混乱之时,再则,她的不受宠谁不知道,自然不会有人在乎她的生死。    萧太后又朝今笙刺了过来,今笙转身避开,喊:“萧太后,您把皇上的人给杀了。”    “一个贱妾而已,皇上不会在乎的。”萧太后声音狠戾,刀子又刺了过来,别看她年纪不小了,力道还是有的。    也是料定了顾今笙不敢伤她,只有避的份。    “小姐。”薄叶这时已飞身护了过来,单手就夺了萧太后手中的刀子。    啪的一声,夺来的刀子被她扔在了地上。    不过是些没多大力气的柔弱妇人,她还不放在眼里。    那时,正在外面四下张望又时不时听着里面动静的柚子忙迎了过去,因为远远的看见皇甫羡下朝回来了。    “皇上,皇上。”她匆忙过去启禀。    “太后娘娘过来了,正要处罚笙小姐呢,您快去看看。”    皇甫羡大步流得的往回跑了去。    入了寝宫,就见地上一片狼藉,顾云溪躺在地上,身边都是血。    宫女也都趴在地上哀哼,被薄叶打得不轻,只是没敢伤人性命。    “笙儿。”他快步走到今笙面前,薄叶正护着她,萧太后便伤她不得。    “笙儿,你怎么样了?她们有没有伤到你?”他忙询问,看了看她,见她身上没有血迹,微微放下心来。    顾今笙望着他,眸中微微泛了红,说不出的委屈:“太后想要杀我,说要拨光我的头发,毁了我的脸,砍了我的四肢。”又指着地上的顾云溪:“云溪受伤了,太后原本是想杀我的,却错手伤了她。”    萧太后怒瞪于她,她还想告状?    皇甫羡没看地上的顾云溪,他看了太后一眼,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明知道我喜欢笙儿,为什么连你也要处处与我作对?”    “喜欢她对你有什么好处?她若不死,朝中大臣指不定要怎么议论你。”这就是她惟一的理由,她也一直这样说。    “我还怕他们不成。”    “我怕。”    “就因为你怕,就得牺牲我喜欢的人?”    这母子俩又吵了起来,今笙垂眸不语。    “你不就是看上她的容貌了么?难道这天下就没有比她姿色更好的女子了?处死了她,改天皇上下一道圣旨,这天下的女子还不是任由你挑?”    “弱水三千,我只要她。”    费了这么大的周折不惜得罪苏家的人得到她,怎么可能会放弃她。    “糊涂,你被美色所惑,早晚会误了大事。”    “来人啊,送太后回去。”    “我自己会走。”萧太后沉声喝道,转身便走了,她的宫女也是连滚带爬的跟着一块撤了。    看萧太后的人都走了,皇甫羡压下心里的怒意,忙转身过来问:“笙儿,刚是不是吓坏你了?”    她轻轻点了头,那一刻,几乎以为自己要经历前世的那一幕了。    “皇上……皇上……”地上传来虚弱的声音,顾云溪还没有死,她只是背后中了一刀。秋蝉也忙跪了过来:“皇上,您救救夫人吧。”看得出来,皇上根本不在乎自家主子的死活,从头都没拿眼看过来,关心的只有笙小姐。    皇甫羡这才又看了地上的人一眼,今笙说:“她刚才趁乱拿匕首要杀了我,才会在和我扭打之间,被太后的刀给误伤了。”说了这话,她抬步走到顾云溪跟前,蹲了下来,看着她虚弱的脸庞,问她:“你就这么恨我?以至要杀了我吗?”    她低声喃:“是啊,我恨你,你为什么要和我抢表哥,你有了苏大人还不满意么。”    今笙冷笑:“为了达成你自己的目的,不惜残害手足么?”    “这一点,我和表哥很像,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配不上他的。”    这个贱人,自己恶也就罢了,非要说得他和她一样,皇甫羡压下心里的怒。    今笙轻声道:“所以,你当初看到周姨娘傻了后,为了摆脱照顾周姨娘的日子,你不惜把她推到湖中,杀了。”    “……”顾云溪神色恍惚,这件事情,她几乎要忘记了。    许多的时候,她刻意要忘记这件事情,现在被她一提,所有的记忆又来了。    “等到了阴间,你有脸见周姨娘么?”    “阴间?”顾云溪轻轻冷笑:“人死后,真的还会有知觉么?”她感觉自己的血快被流干了,就快要死掉了,隐隐有隐恐惧起来。    “一定会有知觉,一定会有另一个世界的,你一定会见到周姨娘的。”她说得非常笃定,只是连她也不知道那个世界在什么地方。    “皇上,救救我……”    “表哥,救救我……”她无力的望向皇甫羡,他都不肯就到她跟前来。    她不想死,她不要去见周姨娘。    如果周姨娘看见她,一定会打死她的。    无数个梦里,都有梦见周姨娘,梦见自己被她活活打死了。    皇甫羡无动于衷,眸子移向了别处。    他也曾经怜惜过这个女子,但到了现在,他只想她死了算了。    同是姐妹,她竟是如此下贱。    连自己的生母都杀害了,这等阴毒,也是令他惊讶了。    犹记得,她当初也怂恿过他,想他弑父来着。    再观他的笙儿,人美,心也圣洁高贵,且胸怀谋略,虽是柔弱的女子,却懂治国之道。    好几个夜里,他们两个一个躺在龙榻上,一个睡在地上,谈论天南地北。    她虽是深宅在后院里小姐,难以踏遍千山万水,却能博览群书,对什么事都有着独特的见解。    ~    “笙姐姐,我错了。”见皇甫羡不肯理她,顾云溪心里发凉之际,惟一能抓住的人便是顾今笙了。    “笙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她虚弱的伸出手:“笙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救救我。”    今笙慢慢的站了起来,离她远了一些:“如果今天不是薄叶在这儿陪着我,躺在这儿的已经是我了。”    “是你怂恿着萧太后来杀我,让她拨光我的头发,断了我的四肢,毁了我的容貌的吧。”    顾云溪看着她,她真的很了解她。    明明是萧太后说的话,她却怀疑到她身上来了。    她嘴角扯了扯,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了,皇上不肯救他,她还有得活命么。    “我想你死有错么?你抢走了我喜欢的表哥,我杀了你有错么。”她拼尽力气反问她,却由于激动,也由于所受的伤,猛地就喷出一口血来。    皇甫羡猛然就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和她说:“顾云溪你听清楚了,笙儿从来没有与你抢过我,是我非要喜欢笙儿。”    “是我不喜欢你丑恶的样子,你从小就和我说笙儿的各种不是,你说笙儿常欺负你,你说笙儿处处不如你,是你常拿这话和我说,令我误会了笙儿这么久,你人丑也就罢了,你连心都这么肮脏歹毒,你哪一点能和冰清玉洁的笙儿相比?和笙儿做姐妹,你都会辱没了顾姓这个字你明白么?”    顾云溪望着他,他对她说话真无情,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虽是习惯了,还是很伤心。    她嘴角的血往外溢,慢慢的说:“皇上,我从小就喜欢你,你是知道的,不管我怎么对别人,又对你说过什么谎,我对你都是一片真心的。”    “就因为你是一片真心,就要伤害笙儿?谢谢你的真心了,我消受不起。”    顾云溪望着他,满里眼了伤心。    她那么喜欢他,不论怎么对她,都不恨他,他还是不爱她,轻易的就喜欢了顾今笙。    皇甫羡已站了起来,吩咐:“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朕送回去,赐死,扔出宫外。”    赐死……扔到乱葬岗。    赐死……扔到乱葬岗。    赐死……扔到乱葬岗。    这两几个字,不停的在耳边回荡,人若被扔在那里,还有骨头么?很快就会被野狗吞吃掉的。    他的贴身护卫进来了,直接把人抬了出去。    “表哥……表哥……”她虚弱的唤他,却是挣扎不动,人被抬了出去。    秋蝉大惊,她低喃一声:“夫人……”爬了起来便要出去,都这个时候了,倒不是想护她,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不会也一块被处死了。    今笙默,她与顾云溪的纠葛,这就结束了吧。    不会再经历前世的悲惨了吧。    只是,萧太后……    萧太后也想让她死呢,这萧太后也是一大患啊!    她慢慢蹲了下来,坐在了地上,她要整个招数治治这萧太后才行。    “笙儿,笙儿你怎么了?”皇甫羡忙蹲下来问她,以为她受到了惊吓。    今笙抬眼看他,神情有几分的木然,和他说:“萧太后一定不会甘心的,她一定会还找机会杀了我的,她说过要把我的四肢砍了。”    不是喜欢她么,既然他横刀夺爱把她抢了过来,总是要保护她的吧。    “我一定不会让她伤害你的,以后就让青铜留在你身边保护你,我会吩咐下去,不许太后到朕的寝宫,这样她就见不着你了。”有什么事,他去找她便是了。    今笙垂眸不语,人坐在地上,脸埋在自己的膝盖上,她想要的可不是他的人来保护。    “笙儿,你相信朕,朕一定会保护你的。”    今笙抬眸看他:“萧太后是你的生母,她如果也调来护卫,带着人硬闯进来杀我,谁敢拦她。”    “我想让我哥保护我,除了他,这宫里不会有人愿意保护我的,大家都恨我,就在刚才,你的宫女柚子明明看见萧太后要杀我,她却不肯保护我,一个人偷偷溜了,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想我死,还有谁想我活着。”她安排她哥进来,才是她的目的,如果哥哥可以安插一些禁军在这里,虽然还不知道三爷他们的计划是什么,但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的话,他哥的禁军便可以控制住皇甫羡。    对皇上生出这样的心思虽是逆反之罪,但这狗皇帝值得她忠诚么?    前一世欺她,这一世还是不肯放过她,难不成就由着她欺凌自己,欺凌三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夺人妻子也得忍气吞生么?    不,她做不到。    皇甫羡眸色微沉,猛然站了起来,吩咐下去:“把柚子给朕拿下,杖毙。”胆敢不忠心护主,留她何用。    “皇上饶命。”正在门口侍立的柚子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万没想到这笙小姐一句话就要了她的命,皇上当真是宠她至极了?    她可是侍候了他好多年,对他这个主子向来忠心耿耿的啊!    “笙小姐,我再也不敢了,您为奴婢说句话吧。”柚子见皇甫羡不理她,立刻求助于顾今笙了,她算是看出来了,皇上对她是言听计从。    为了讨好她,连太后都顶撞,杀她一个婢女算什么?    今笙没啃声,她当然不会为她求情,一个小婢女都生出谋害她的心思,留她在身边当祸害么。    已有侍卫进来把她拖了出去,她继续坐在地上,看起来是受了惊吓很软弱的样子。    外面传来惨叫的声音,过了一会,柚子被杖毙至死。    ~    “笙儿,起来。”皇甫羡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屋里因为刚才的打斗有些凌乱,桌椅都被薄叶掀翻了。    皇甫羡带她进去坐了,薄叶转身吩咐宫女进来收拾。    与此同时,顾云溪冰冷的身子躺在自己冰冷的床上。    她脸色苍白,身下的血已凝固,显然已经死去了,只是她死得并不甘心,一双眸子瞪得圆圆的。    “姐。”顾东来喊着进来了。    他在宫里的御膳房当差,早上做完了事,便溜了回来。    自从被云溪接入宫后,就与她一块生活了,每天在伙房打点杂,虽然觉得不太甘心,但也没有办法。    当兵吧,他又不喜欢,太苦太累,可在伙房也不轻松,每天要劈柴啊!    想他在国安候府的时候还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现在竟是沦落到要自食其力的地步了,落差太多,总归是不太爽的。    顾东来回到屋里,一看屋里只有秋蝉一个婢女,正缩在桌子旁低泣。    “秋蝉,你这是干什么?我姐呢?”顾东来上前踢了她一脚质问。    秋蝉被踹了一脚,抬头看他,神色恍惚的说:“五少爷,夫人被皇上赐死了。”    “我们快逃吧。”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顾东来一把揪住她大声问。    “五少爷,皇上赐死了夫人,现在皇上宠爱的是笙小姐,只听笙小姐的。”    “为什么要赐死我姐?你给我说清楚。”明明一直好好的,明明他姐和他说,过不多久皇上一定会封她为妃的。    秋蝉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恍惚中便说了一遍:“夫人跟太后过去想要杀了笙小姐,后来皇上就回来了,就赐死了夫人。”    顾东来神色也恍了一下,他姐要是死了,他怎么办呀?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呆了一会。    “五少爷,这宫里我们待不下去了,你带奴婢一块走吧,以后奴婢会好好侍候你的。”    顾东来回过神,和她说:“走,你跟我去找皇上,我们找皇上求个情。”    “五少爷,咱们不去了,来不及了。”万一被笙小姐挑拨,把他们再一块杀了呢?    “你这个胆小如鼠的婢女,敢不顾主子的性命,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快给我走。”顾东来一把拽住她,要拉她陪自己一去见皇上。    其实,他心里也害怕。    但是,皇上是他表哥啊……    他怎么会不顾念这份亲情呢,一定是被顾今笙这个妖女迷惑了。    ~    寝宫里的一片狼藉又恢复了原貌。    今笙跟着皇甫羡一块坐到龙榻上,她精神气依旧不太高涨。    皇甫羡和她讲:“我这就差人把你哥叫过来,让他派禁军过来保护你。”这样她就不用担心会被萧太后害了。    今笙点头:“谢皇上。”    “知道我对你好就行。”他转身吩咐下去,让人把都统大人叫过来。    等转身回来,又问她:“笙儿,你吃过了么?”    “我吃不下了,早膳已为皇上准备好了,皇上你去吃吧。”    “你昨天才告诉朕要吃得营养,才能长命百岁,今天就吃不下了?那可不行,朕不仅自己要长命百岁,也要你跟朕一块长命百岁。”    今笙看他不语,想到前一世,他对她百般嘲讽,羞辱。    “乖啦,多少吃一点。”他轻声哄她。    今笙这才站起来,跟他一块去用早膳。    早膳依旧丰富,各种膳粥、燕窝、点心、水果、大小盘足有六十六式。    皇甫羡看了看,眸色微动,只有她喜欢就好,浪费点食物,他真的不在意。    顾燕京那时也匆匆赶了过来,来到两人跟前。    一眼瞥见满桌的膳食,这个浪费……他从昨天就已经听说了。    “都统大人,以后笙儿的安全由你来负责,你派些禁军在这儿保护笙儿,如果太后再来见笙儿,不管她说什么,一律不见。”    “是。”顾燕京应下,刚进来薄叶已悄悄和他讲过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哥,你也坐下一块吃些吧。”今笙喊她。    “不了,我已吃过了,不饿。”虽是各种美味都有,他却真心吃不下。    皇甫羡和他说:“都统大人不必拘束,以后我还要改口叫你一声大舅子呢。”    “笙儿说了,养生之道就在于营养均衡,饭后适当运动,才能长命百岁。”    “皇上放心,臣天天都在运动,身体结实得很。”自然不像一般的贵族公子那样养尊处优,除了宴乐啥也不干。    皇甫羡瞧他一眼,看得出来他很结实。    “皇上,我好久没作画了,一会我们走一圈后,作画吧,我为皇上画幅你个人的画像。”    “好啊,画好了挂在床头。”    “启禀皇上,顾东来求见,说是顾氏的弟弟。”身边的人自然晓得顾氏是谁,所以才把这事启禀过来。    皇甫羡说:“送他回国安候府吧。”这顾云溪被处死了,顾东来也没有必要留在宫里了。    “是。”那护卫应声,退下。    顾燕京也就告退说:“皇上,臣这就去就派些禁军过来保护笙儿安危。”    皇甫羡允了,顾燕京退下。    让这顾东来回国安候府,能有什么好事么。    他常不在府上,多少是有些不放心的。    眼下,他还要处理笙儿的事情,一时半会也走不开。    顾燕京匆匆走了出去,就见护卫正打发顾东来离去,他自然是不肯的,直嚷着:“皇上,皇上……”    “表哥,表哥。”他大声喊了起来。    两个护卫架着他就往外走,哪里许他在这里撒野,大吼小叫的。    顾燕京远远的看着,知道是要送这顾东来回府了,想到他对江小树的那股子心思,眸色沉了沉。    但愿他能懂事一些,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    下午的时间闲来无事,顾今笙坐在院宇的亭中给皇甫羡作画。    他摆了个姿势坐在那里,一个人慢慢的喝着茶,由她画着。    过了一会,画就作出来了,连颜色都调得和他身上所穿的一模一样,画上的人就像赋予了鲜活的生命一样跃然在纸上。    “笙儿,以后你无事,就多作些画,朕就把你作的画都表起来,珍藏起来。”    今笙回他:“珍藏起来别人岂不是看不到了。”    “画就是要与人共赏,一起产生了共鸣,才有意思。”一个人整天拿画自娱自乐,有个什么劲呢。    皇甫羡含了笑,他明白了。    如果她喜欢一个人自赏,就不会去参加什么四大才女了。    “这样,以后笙儿作的画,朕就让人送到瀚林书画院如何?”    “好啊……”她就是想这样子啊!    看她很快答应下来,皇甫羡笑笑不说话,那个地可是苏阁老主办的,他不太想笙儿与苏阁老还有什么过多的接触,不过,转念又想,笙儿所作之画,也不需要她亲自送过去,更不需要她露面,只是派人送个画过去而已,她与苏阁老之间,不会有机会接触的了。    心思转念之间,也就释然了。    “启禀皇上,芊晨公主求见。”有宫女匆匆过来禀报。    皇甫羡心里也不待见这芊晨公主,所以也没什么好见的,心里正想着要拒绝,就听今笙说:“皇上,我在这里也无聊呢,每天除了皇上,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所以,她这是想让芊晨公主进来了?    “传她进来。”皇甫羡也就同意了。    过了一会,芊晨公主就被领到这亭下来了。    远远的,就瞧见这俩人坐在一处说话,等她走近了些,行了礼,皇甫羡才说:“皇妹一块坐吧。”    “谢皇上。”芊晨公主也就坐了下来,扫了一眼,瞧见桌上的画像,看样子应该是今笙画给皇上的。    她瞧了一眼,笑问一句:“瞧这画应该是笙小姐给皇上作的吧。”    “嗯。”今笙应了句。    芊晨公主看她,瞧她气色不错,看来离开苏阁老后她也依旧过得很好呢。    她当然不关心她过得是否滋润,芊晨公主望向皇甫羡,和他说:“臣妹今日有一事相求,还望皇上能够成全。”    “你说说看。”    “臣妹请皇上赐婚苏阁老与我。”她能说这样的话,自然是料定了皇甫羡必然会答应的,现在顾今笙被他抢了过来,再把她赐婚给苏阁老,这不是两全其美了么,同时也等于灭了顾今笙所有的幻想。    皇甫羡瞧她一眼,她可真敢说呢。    当初把笙儿抢过来已经够让苏阁老恼恨他了,他怎么可能会再给苏阁老指婚,还是指婚一个二手货。    他当然也知道芊晨公主这自信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是她未免太蠢了些,真以为他会不管不顾什么都答应么?    他当然不会答应的。    笙儿,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意外,一个例外。    “皇妹,有问过苏阁老的意思了吗?如果苏阁老同意,朕自然是会同意的。”    “……”苏阁老如果同意,她能求到这儿么?    正因为知道他不会同意,才会找皇上赐婚的。    今笙微微垂了眸,她差点也以为皇甫羡会答应,他竟是不答应?    他不答应,她就助这芊晨公主一臂之力吧。    以她对三爷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愿意娶芊晨公主的,毕竟曾经是她哥的妻子,芊晨公主不觉得尴尬,三爷和哥哥应该会很尴尬的吧,但如果能令皇甫羡去朝堂赐婚,惹恼众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就是助纣为虐么!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要扮演这样的角色。    三爷要是知道今天这事是她的主意,会有表情么?    “皇上,芊晨公主虽是成过一次亲,但也是皇室公主,金枝玉叶,配苏阁老还是可以的,苏阁老凭什么不答应。”    皇甫羡看她,有点惊讶,她竟是想把芊晨公主配给苏阁老?    今笙虽然开了口求情,皇甫羡还是不想答应她。    他可以纵然容她别的事情,但这件事情,彻底惹恼苏阁老的事情,他暂时不想做。    刚抢了他的女人已经很过分了,再赐给他一个和离过的女人……    恐怕满朝文武百官都会觉得他过分得不得了。    他虽不答应,却很快有了主意。    “青铜。”他唤了一声。    “属下在。”青铜很快过来了。    “去内阁,传苏阁老过来一趟。”    “是。”青铜立刻去了。    不如让苏阁老再一次听听笙儿的心声,使他更加的相信,笙儿是真的想舍弃他,投入自己的怀抱。    今笙看了他一眼,他叫三爷干嘛?难不成想把三爷叫过来当面问问?    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这皇甫羡是个蠢的,也没有多少的脑子,现在看来,她要重新评估一个这皇甫羡了。    她以为,仗着他对自己的喜欢,她可以为所欲为的,他都会言听计从。    原来,他是有底线的,有忌惮的。    既然有底线,会忌惮,为什么还要把他从三爷手里抢过来。    她当然不知道,这个人对她的爱,会有多疯狂。    更不知道,前一世,她死去之后,他做过什么。   第153章 被野狗吞吃   芊晨公主也是相当惊讶了,万没想到这顾今笙竟是会撮合她与苏阁老,那可是她曾经喜欢的人啊?这么快就不喜欢苏阁老了?    难道是跟了皇上后,为了向皇上证明自己的真心,有意而为之?    这个庸俗的女人,还不是和别人一样,削尖了脑袋挤到皇宫想当皇上的人。    皇后的位置,有几个女人不想要。    惊讶过后,芊晨公主也对顾今笙柔和的笑笑:“谢谢笙小姐的成全。”    顾今笙看了她一眼,对皇甫羡说:“说到底也是我负了苏阁老的一番情意,外面的人还指不定怎么戳我脊梁骨呢,如果苏阁老能有个圆满的姻缘,我也问心无愧了。”    她这么解释,皇甫羡也就点了头:“只要苏阁老自个同意了,朕立刻就下旨赐婚。”还是不肯松口作主赐婚。    芊晨公主眸色微动,皇甫羡的意思她是听明白了,能不能赐婚完全看苏阁老的意思,皇上根本不会为她作主的。    她心里微有些许的不舒服,不过是让他赐个婚,竟是这么的难,难道是记恨以前她打过萧太后?    既然皇上这里行不通,她看了一眼今笙,从她这里下手,兴许还就行得通了。    三个人说了会话,苏长离之后就过来了。    对于芊晨公主和顾今笙,他仿若没看见,只是对皇上行了一礼:“不知皇上找臣有何要事。”    皇甫羡不想再为这事开口得罪他,便说:“芊晨公主,笙儿,这事你们自己说吧。”    芊晨公主是一个女子,哪好意思真的开口求婚,不能不看向今笙,想请她开口。    今笙也就不负她所望,就起了身,对苏长离说:“苏阁老,是这样子的,芊晨公主刚过来想求皇上赐婚给你,皇上的意思是要问一问苏阁老的意思,只要您同意了,就为你们赐婚。”    她注意着他表情的变化,他神色平常,没有波澜。    他的脸庞依旧精致的好看,只是怎么感觉好像瘦了些呢。    是不是因为被退了亲,心里难过生气吃不下饭?    “我若不同意呢。”苏长离声音冷淡的传来。    今笙慢声说:“您若不同意,皇上自然也不会强迫您,就我个人而言,我倒觉得公主配给苏阁老正好,毕竟您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亲了。”    苏长离瞧着她,语气冷谈,说出来的话有些的刻薄:“我即使要成亲,也自当寻一位良家小姐,而不是随便找个让别人玩过的女人做妻子,依你之见,我岁数大了些就只能找二手货了。”他真是丝毫不把芊晨公主放在眼里,想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个时候过来给他添乱,不是没事找羞辱么。    “……”芊晨公主面上一阵青白,她怎么就成二手货了,怎么就成让人玩过的女人了。    今笙神色不变的看着他说:“苏阁老,芊晨公主还完壁之身呢,虽然当初嫁与了我哥哥,却并未圆房。”    芊晨公主看她一眼,这个时间为她澄清,虽是讨厌她,这会也感激她。    “是个完璧之身我就该娶回家?那我太傅府上放得下么。”    “……”芊晨公主和今笙都看着他,皇甫羡默不作声,他就知道他不可能会答应的,芊晨公主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当然,她喜欢自取其辱是她的事情,他才懒得管她的闲事。    “如果没什么事,臣告退了。”苏长离转了身,就走。    顾今笙无奈的说:“他真是油盐不进啊!”看他挺拨的背影,她面上冷笑,强忍着冲过去抱一抱他的冲动。    她有些想念他了。    芊晨公主站了起来,追着苏长离去了。    ~    “苏阁老,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追着苏长离出去后,芊晨公主拦在他面前质问。    苏长离看她一眼:“我的话说得不够清楚么?”    “我还是完璧之身。”    “和我有关系吗?”    他这么冷淡,不在乎……    芊晨公主轻轻咬了唇,问他:“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顾今笙?”    “和你有关系吗?”    “……”    他拨腿便走,不想和她说什么了。    芊晨公主望着他挺拨的身影,就这样算了?她好不甘心啊!    和都统大人和离,她等的就是这一天。    猛然,她冲了过去。    苏长离以为她冲过来又是要拦路和他说话,却没想到她冲过来便从身后抱住了他,死死的抱着他喊:“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从小就喜欢你。”    “我已经错过你一次了,我再也不想错过你了。”    “就算你讨厌我,不喜欢我,我还是喜欢你。”    “就算你喜欢顾今笙,不喜欢我,我还是喜欢你。”    “我以为我可以忘记你的,我也试着想要忘记你的,但是我做不到,我看不见你的时候越发的想念你,现在好不容易你和我都是一个人了,再也没有什么阻力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了,我不会再放手了。”    她不顾一切的把心里的话都说完了,苏长离没啃声,掰开她的手指,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她听不懂,还要纠缠,她不觉得难堪,想再听些难听话?他已经懒得说了。    ~    同一天,乱葬岗。    无人管理任人埋葬尸首的土岗子,四周白骨处处、杂草丛生,阴气逼人。    顾云溪奄奄一息的躺在这儿,身上的伤得不到医治,血几乎流尽。    几只杂毛野狗来到她身边嘶咬开来,或以为她已死了。    疼痛令她想要挣扎,却也只能轻轻蠕动,却丝毫没有挣扎的力量,连喊声都哽在喉中。    一位不被家族重视的庶女,一位没有生母的庶女,一位残害嫡姐的庶女,一位被皇上赐死的顾氏,死之后名字也不曾列在家族的族谱上,尸体也不曾列在祖坟里。    顾东来和秋蝉四处寻过来的时候,看见有几只杂毛野狗正在这儿。    那几只杂毛野狗瞧见有人过来,撒腿就跑了。    顾东来和秋蝉寻了过去,看了看地上的尸体。    脸上已经模糊不清,不能辩认,被狗啃咬得只剩些骨头,还有一些断了的指头残落在一旁,身上的四肢已经不见,被啃得只剩些残骸,就连身体都不完整,但看看残缺衣裳依稀可辩出她是谁来。    秋蝉蹲下来看了看,带着哭腔说:“五少爷,这是夫人的尸体,夫人让这些野狗给吃了。”她颤抖着,不敢去触碰一旁只剩一半的尸身。    顾东来愣愣的站在那里,周身发寒。    他的姐姐,怎么可以如此的惨死。    怎么可以连一个坟墓都不给她。    怎么可以让她被野狗吞吃了。    半大的男孩子顿时眼泪夺眶,活着的时候姐弟虽是常有争吵,可到底是一母所生,相依偎命。    秋蝉眼泪汪汪,跟着低声抽泣起来,说:“五少爷,现在我们怎么办啊?”    顾东来一把抹了脸上的泪:“回府。”    就算姐姐死了,他还是国安候府的五少爷,难道还不能回自己的家了?    秋蝉认命的跟着他一块走了。    国安候府。    傍晚的时候,顾东来回来了,离家这么久,他总算是回来了。    顾才华看见他,还是迎了上去,毕竟是他的儿子,他也曾经宠爱过这个儿子的,虽然现在瞧起来真的是不成器,没啥大的出息了。    “父亲……”顾东来却在看见他的时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顾才华略有惊讶,还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东来,快起来。”    顾东来不起,只是眼泪汪汪的说:“父亲,笙姐姐在宫里杀死了云溪姐姐。”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事呢?    “怎么回事?快到屋里说。”顾才华忙把他拽起来,这等姐妹互残的事情,他不想在院里说,人来人往的,让下面的人听见不好。    顾东来这才起了身,跟着顾才华一块入了客堂,把宫里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没说是顾云溪跟着萧太后要去杀顾今笙之事,只说:“父亲,现在笙姐姐得了皇上的恩宠,在皇上面前挑拨是非,令皇上处死了姐姐,扔在了乱葬岗上,我刚去看过姐姐,她被野狗嘶咬得只剩一些残骸了。”这也是事实,说罢这话,他眼泪掉得更凶了些,因为那个场面,他看得也实在是极为害怕。    顾才华周身发寒,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父亲休要听他信口雌黄。”一道阴沉的声音传来,就见顾燕京进来了。    他还穿着宫中的官服,显然也是刚从宫中回来。    “燕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顾才华便问了他。    “顾云溪怂恿着萧太后趁皇上早朝之时去残害笙儿,若非派去的薄叶护着笙儿,笙儿早被他们给杀害了,皇上回来之后看见了这些,便赐死了顾云溪,扔在了乱葬岗。”    顾东来怒视着他:“如果不是笙姐姐在皇上面前挑拨,皇上是不会赐死云溪姐姐的。”    “顾东来,皇上如果待见你们,早就立顾云溪为妃或后,或者给你找个更体面的差事而不是劈柴,你休要把一切责任都推到笙儿身上,同是手足,你们却丝毫不顾念手足之情,一个个的陷害笙儿,残害笙儿,顾云溪被皇上赐死扔在乱葬岗被野狗嘶咬得只剩下残骸,还不够令你反省的么?”    “顾东来,你既然回来了,以后就跟着六弟去念书吧。”免得他整日在家里无所事事,竟是惹是生非。    “我不念书。”顾东来怒瞪着他,他的事情不要他管。    “由不得你,明天起,就去念书。”    “监子国,以你的资历,是进不去了,还去之前的私塾吧,明天我会派人过去给你打个招呼的。”    监子国,他知道六少爷顾详云在监子国。    进不去,他还不稀罕进呢。    ~    训完顾东来,顾燕京也就转身回去了。    “爷,您回来了。”江小树一边迎了出来,一边跟着他进去,又吩咐身边的婢女:“先去给爷放水沐浴。”    婢女如意退下,去安排这事。    这府里少了位公主,果然日子好过多了,跟着江姨娘在府上吃香的喝辣的,什么粗活重活都不用干了。    顾燕京进了屋,江小树侍候他喝了茶水。    “顾东来回来了。”顾燕京在喝过一杯水后和她讲。    “哦。”    “你现在是有夫之妇,离他远点。”    听起来有警告的味道,江小树忙应下:“妾身明白。”    顾燕京站了起来,去沐浴。    等他沐浴过后,江小树已让婢女备好了膳食。    承着食不语的规矩,顾燕京没说话,自从牢里出来后,他话就不如从前那么多了。    江小树悄悄看他一眼,小声问:“爷,笙小姐在宫里还好吗?”    “……”    “妾身做奴婢的时候笙小姐就多有关照我,现在她在宫里便不方便见她了,奴婢猜着,笙小姐一个人在宫里,一定会想念家人的,奴婢能不能去宫里看看笙小姐?”    “吃饭的时候哪来这么多废话。”顾燕京没理会她,怎么想得出来了,进宫见笙儿……    江小树只好闭嘴,低首吃饭。    等到吃喝过后,顾燕京站了起来:“你早点睡,不必等我。”他转身出去了。    自打从牢里出来后,他多数不与她一块上榻歇息的。    江小树默默的叹了口气,自打从牢里出来后,虽然还是那个人,但总感觉他像变了个人似的。    顾燕京不在,她也就去桌前看了会书,继续读人之初,性本善,虽然这段话她不知道读了几百遍了,读了一会书,顾燕京还没回来,她就继续又写了会字。    被他逼着写了二年的字下来,现在一天不写字,还手痒了。    坚持两个的书法练习,她现在也是写了一手漂亮好看的楷字。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当门吱的一声开了的时候,江小树本能的望了过去。    “怎么还不睡觉?”是顾燕京回来了,见她这边还亮着烛火,蹙了眉:“正长身子的时候,熬夜不睡觉,将来会长不高的。”    江小树便站了起来,迎着他走过来说:“爷,我现在已经长高了不少,您看我都到您肩膀头上了。”她往他面前一站,俏皮的仰了仰脖子,这两年她的个头确实没少往上窜。    “少贫。”顾燕京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抬步去了榻那边,准备歇息了。    江小树也就立刻跟着他屁颠的过去,时间不早了,爬上榻,熄了灯,她也躺了下来。    “今天都看什么书了?”顾燕京躺下来的时候随口问句。    “爷,妾身今天读了三字经。”    “怎么又是三字经。”他都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了。    江小树侧了个身面对他,和他讲:“爷,我觉得三字经里面有一个非常大的错误。”    “你一个未进过学堂的黄毛丫头,敢批评三字经。”    “爷,你听我说嘛。”    “三字经上说人之初、性本善,不就是说人在刚出生的时候本性都是善良的,性情也很相近的么。妾身深表不以为然。”    她现在说话也总是一套一套的,顾燕京也就转了个身,面朝她问:“那以你之见呢?”    “以妾身之见,人之初,性本恶。”    “每个人打一出生就是怀着恶的,所以懵懂的小儿就晓得做坏事了,我瞧见过那些刚足周岁的孩子,他们明明不能分辨善恶,但如果让两个同样大的孩子一起玩耍,他们都能为了争夺一样东西打起来呢,甚至比他们还要小一声的孩子,也会因为争夺某样东西而哭闹呢,一点不知道相让,这不就足以说明,人打一出生就怀着恶么?即使是后天接受各种良好的教育也不一定让人能够完全向善,这不就是三字经最大的错误之处了。”    “……”她说得头头是道,他竟无言以对。    “爷,你有没有听我说啊?”见他没有个反应,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的脸,江小树轻声喊他,声音弱了不少,该不是自己侃侃而谈半天,他睡着了吧。    “嗯。”过了一会,他应了一个单音。    “睡觉吧。”他闭眼,翻了个身。    两个是各盖一个被子的,江小树在被子里缩了缩,感觉到他背过身去,自己缩在里面,更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江小树在榻上移了一下,靠他近一些,悄悄拉开他的被子钻了过去,伸手抱了他。    “……”    “江小树,你搞什么鬼。”他低声吼一句。    “爷,天冷了,我冷,抱着你暖和。”    “……”这天叫冷么?    “江小树,你确定你现在要开始侍候爷?”她还不足十三岁,他压根没想过现在要她,但她这样子抱着他,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爷,妾身不是一直在侍候你么?”    “……”    “走开,你这样爷睡不着。”顾燕京把她推了出去。    江小树默默的回到自己的被窝,暗暗叹气,她都陪他睡了这么久了,他怎么就不碰她呢?难道爷真的有不举之症?    当初跟公主成亲,他们是一直没有圆房的。    现在跟她在一起这么久,也一直不碰她。    江小树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就明白了。    难怪他堂堂都统大人要她这个一没背景二还是没背景的乡野丫头,原来都统大人有不举之症,一定是这样子的,多半是这样子的。    江小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英明神武的都统大人竟然不能行夫妻之道。    难道他最近越来越沉默了,心里一定也不好受吧?    她默默的闭了眼,又觉得不太能接受。    都统大人这般神武的一个人,怎么能够让这样的不幸发生在他身上?    江小树有些睡不着了,一边的都统大人已经睡着了,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江小树悄悄又翻了过去,抱了他。    就算都统大人不能行夫妻之道,她也不会离开他的。    她现在是真明白了,她是喜欢他的,真喜欢他,喜欢到就算他不能行夫妻之道,她也不会离开他。    第二日。    英明神武的都统大人醒来的时候,那个小东西就又整个人吊在他身上了,半夜的时候隐隐感觉到她钻过来了,他睡得正沉,便懒得理她,由了她。    基本上夜夜都是如此。    虽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还是默默的叹口气,要把她移开。    只是,才刚要把她的腿从自己身上抬开,她忽然就动了一下,连腿带人都压了过来。    嗷……    男人的早上都是一言难尽的,他也一样。    每天早起,那里都会高高的翘起来,忽然被她一条腿压上去,很疼的。    江小树一下子就睁开了眼,是听见了他类似于痛苦的哀叫声。    “爷,你怎么了?”她慌忙爬了起来。    “你个死丫头……”他有些咬牙切齿。    江小树看了看他,见他捂的位置,好像又有些明白了什么。    难道自己又弄到他那里了?    “爷,很疼么?”本来就不举,怎么又被她弄疼了。    “你说呢。”顾燕京缓过那股劲来,瞪他一眼,这才起了身。    江小树也忙跟着爬了起来,拿来衣裳给他穿上。    “爷,要不咱们叫个大夫看一看?”顺便治疗一下,这么久了,也没见他治疗过,估计是怕羞,不愿意治疗。    趁着发现得及时,趁早治疗,说不定还能好呢。    “叫什么大夫?”顾燕京又瞪了她一眼。    江小树小声的说:“爷,一定要及时治疗的,万一,您不举了怎么办?”    “……”不举?她这小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怎么会知道这个东西?    “爷,要不今天就不去宫里了。”江小树见他不说话,差点以为他同意了。    “江小树,你每天都看的什么书。”    “三字经啊。”当然还有一些红楼梦之类的儿女情长,藏在书里,他不知道罢了。    顾燕京都懒得说她什么了:“爷要去宫里了,你自己再睡会吧。”    “爷,妾身不困了,去宫里什么时间都可以,爷的病要紧。”    “我有什么病啊?”    “不举啊。”    “……”    “谁说的啊?”    江小树小声说:“妾身自己猜到的。”不然为什么一直不肯碰她呀?    “你怎么就猜到这个了?”他倒是奇了,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让她往这方面来猜了。    江小树小声说:“爷,我都跟您睡这么久了,您一直没碰过我,如果不是有病,是什么啊?”    “爷,您放心,这事我一定不会为您保密的,您只要肯治疗,咱一定能治好的,我知道街上有好几个神医,可厉害了。”    “……”她竟然可以这么猜……    “你就这么想爷碰你啊?”    江小树忙摇了头:“爷,就算您不行,妾身也不会在意的,妾身喜欢的是您的人,是您英明神武的性情,又不是您的身体。”    “……”顾燕京看着她,他真不懂了,她怎么可以这懂这么多?    一个十三岁都不到的女娃,和他大谈特谈不举之道……    虽然以后会是他的小女人,他还真觉得别扭啊!    伸手,一把拽过这个死丫头坐在了怀里,附耳说一句:“江小树,爷不碰你,是想着你还小,怕弄坏了你。”    “感觉到了么?爷是个正常人。”    “……”江小树真感觉到了,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戳到她了。    忽然,又莫名的知道那是什么了,顿时面红耳赤,飞快的从他怀里蹦开了。    “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侍候爷,就等着爷晚上回来侍候吧。”    “……”    后来,顾燕京吃点东西后便走了。    江小树送他出了门,转身回来后,江小树去书桌那边翻书,翻了半天,还没找到令她满意的书,只有一些文字,没有图啊!    她很想知道,都统大人戳到她的那个东西长什么样。    “江姨娘,你要找什么啊?”如意过来问她。    “找书看看,没书了。”    “如意,叫上翠花,咱们出去买些书回来。”她想买一些有图有案的书看看,晚上侍候英明神武的都统大人才不会慌乱啊!    之前都统大人说,晚上开始让她侍候,她自然是紧张的。    “好啊,奴婢这就去喊翠花。”可以出去玩玩,如意立刻去喊人了。    ~    打定了主意,江小树带上了些银钱,带了自己的两个婢女,一块走了。    一段时间不见,江小树是真的长大了,对顾东来讲,简直就是变了个人似的,一眼望去,她就是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了,穿的又是丝绸缎子,他真是差点没认出她来了,几乎以为是哪家小姐呢,但看她的五官,又确定就是她。    “江小树。”他喊了一声。    他一直在宫里没回来过,也不知道府里的情况,更不知道江小树已为人妻了。    顾东来迎着她走来,江小树也许久没见过他了,他也是变了许多,二年时间足以令一个孩子成长许多。    初认识之时,他们还都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现在已经过了十二岁了,自然长大了不少,就是一个小小少年郎。    一个亭亭玉立,一个还是吊儿郎当。    “五少爷回来了呀。”江小树也辩识出他了,应了一声。    再则,昨个顾燕京刚和她打过招呼说顾东来回来了。    “你丫头真是越长越俊俏了,小爷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顾东来心情本来很抑郁的,看见她立时就是所有的不快都抛诸脑后了。    江小树看他说话的调调就知道他没变过,这去了宫里一趟,人虽是长大了些,可也变黑了,也不知道在宫里都干了些什么,怎么还没在府里养得好。    不过,她也是牢记着顾燕京的警告的,没敢与他多扯废话。    江小树弯腰行了一礼:“五少爷,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她准备就此离开的,这顾东来伸手就抓了她的手腕。    “江小树,你做我妻子吧。”他想她做自己妻子,而不是姨娘,每次看见她,都发觉得自己真的好喜欢她。    本来离开这么久,也快要把她给忘记了,现在看见她,又勾得他魂都快没了。    江小树忽然被她抓住手腕,她挣了一下,没挣开。    一旁的如意和翠花面面相觑,这个混帐少爷又回来找事了。    “五少爷,我现在已经是你大哥的姨娘,请你放手。”    顾东来听这话忽然就冷笑了一声:“你给我大哥当姨娘了?”    “江小树,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呢,当姨娘有什么好的,你跟了我,我让你当我妻子,除了你谁都不娶。”    “……”她都说自己是他大哥的姨娘了,他还说这种混帐话,江小树板了脸:“五少爷,请你自重一些,放手。”    “江小树,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竟然趁我不在的时候给人当姨娘,我不会放过你的。”而且是给他大哥当姨娘,简直是气死他了。    “你再不放手,就休怪我不客气了。”现在的江小树可不是从前看见他就要绕着跑的小丫头了,见他胡搅蛮缠的,她也立刻硬气起来。    现在她已是都统大人的姨娘了,若是五少爷再纠缠她,这就有点说不清楚了。    对他说话这么凶,顾东来也火了:“不客气,你能把我怎么样。”他经常劈柴,这手练得也是极有力气的,硬是抓着他不放手。    江小树见已有奴婢经过,朝这边看过来,这样下去对她可没什么好处,猛然,她飞起一脚,踢中五少爷的肚子。    嗷……    五少爷没想到她一个小女子还挺厉害,更没想到她敢打自己,江小树一脚飞起,愣是把他给踢飞了,扑倒在地。    “五少爷,得罪了。”江小树弯了腰算是赔个礼,她也没有办法,这五少爷一直缠着她,现在大家都大了,他还这样子,她若不做点什么,这以后就没完没了了。    五少爷气得不行,忍着肚子上的疼痛,看着江小树从旁边缠过去准备离开。    缓过那股疼劲,顾东来爬了起来,大喊一声:“江小树,你给站住。”    敢打她,顾东来冲了上去,看他怎么收拾这个死丫头。    现在成了大哥的姨娘,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么。   第154章 她故意的   皇宫。    皇甫羡早朝还没有回来,今笙闲来无事便出了宸宫,薄叶跟在旁边,还有顾燕京为她安排的禁军四面保护。    她一路行至重华宫,站在了外面看着。    重华宫内,皇甫羡与太后因为要搬离这里一事起了争执,这当然也不是第一次了,太后是不想搬离这的,所以一直拖着,拖到了第三天,皇甫羡下了朝直接过来找她了。    “既然你不愿意住在曲太后那边,那就住在曲太后西边的长秋宫里,丝毫不比这里差。”    萧太后忍下心里的怒意:“若是有一天那妖女让你要我的命,你是不是也会给了她?”    “笙儿不会这么做,您不为难她就不错了。”    “太后,您请吧,朕亲自送您过去。”    萧太后气得甩了袖,他这哪是请她过去,他分明是强逼着她挪地呢。    萧太后气冲冲的走了出来,远远的,便看见今笙站在重华宫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萧太后径直走向顾今笙,就见她跟前身后有禁军相随,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笙儿。”皇甫羡也朝她匆匆迎了去。    “你怎么来了。”    她弯腰行了一礼:“皇上,我出来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了。”瞧了一眼几乎想要吃了她的太后,她故意问:“太后这是怎么了?”看来是与自己儿子发生了不愉快了吧。    “没事,我送太后去长秋宫。”    “那我可以进去看看么?”    “你去吧。”    今笙福身,走了。    萧太后转身看了过去,几十年来的宫中生活,本来早就练就了一身的铜墙铁壁,面对曲太后的各种为难,她也可以逆来顺受,笑脸相迎,现在面对顾今笙,却很难不气。    与曲太后争的是个男人,后宫女人都在争的一个男人。    与顾今笙争的,却是她的儿子,她独生的儿子。    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儿子也会专宠一个女人到如此地步,连她这个生母都可以不听了。    他的皇位,可是她给予的。    ~    不久之后,皇上为宠一个女人,赶出自己生母出重华宫的事情,应该会很快在文武百官中传开的吧。    这是要给他树立一个不孝之名。    顾今笙走在重华宫里,这里的每一块砖,不久之后都会被拆了。    前一世,他与顾云溪使她名声败尽。    这一世,是要风水轮流转了。    有三爷这样的助力,她知道一切都会不一样,虽然并不知道三爷的计划是什么,莫名的就猜出了几分。    在重华宫走了一圈,等回宸宫的时候便遇着了回来的皇甫羡。    “笙儿。”安抚好了太后,他显得轻松多了,似乎心情不错。    今笙福身,听他说:“明天开始,就动工建重楼阁。”    “谢皇上。”    “等重楼阁建好了,你就嫁给我。”到那个时间,苏阁老也该成亲了,会有自己的妻子,时间久了,大家也早就淡忘记了她是苏阁老的未婚妻一事了,再迎娶她,也不会让人文武百官太反感。    那最快也得一年才能建成吧!    两人一边轻声说话一边往宸宫里走,今笙估算了一下,答他:“我若嫁给你,你还能立我为后不成。”    “你自然是朕的皇后。”    “那你准备立多少妃嫔呢。”    “朕不设立后宫,免得旁人烦你,以后这宫里就你一个女主人,你想什么便是什么”    “信你才怪。”前一世对她不屑的皇甫羡,这一世却对她各种甜言蜜语,她听了心里暗觉好笑。    皇甫羡伸手拽住她的手臂:“笙儿,你若不信,朕用一生的时间证明给你看,朕对你的心,苍天可鉴。”    “好啊,我就看你着你证明。”她甩开他的手,扭身走了,步伐轻盈,瞧起来心情不错。    她的一颦一笑,不论是喜是怒,是忧是愁,都让他觉得赏心悦目。    他自然知道她不会信,也知道她心里,一时半会也许不会真的放下苏长离那个人,但时间会证明,他的真心。    时间也会让她忘记,苏长离那个人。    和他在一起,他会把世上最好的都给她。    ~    国安候府。    顾东来真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他竟是拿不住江小树。    瞧她长得水灵灵,丝绸缎子一穿,整一个小贵妇的气势,怎曾想到这小贵妇竟打得一手好架,他这么一个粗壮的少年,硬是近不了她的身,在她连环般的拳打脚踢下,他自己节节败下阵来,哀哟直叫。    很丢脸,很没面子的一场架。    顾东来又羞又恼直吼:“江小树,你还是不是个女人。”    她怎么就不是女人了,不过这个不需要和他解释。    江小树只是搓了搓自己的手,和他说:“五少爷,得罪了。”    “拜托您以后看见我不要喊我。”    “我就喊你怎么了,江小树江小树江小树。”    “……”江小树拨腿就走,本想出去呢,这会也不去了,她怕这无赖一路又跟着她缠磨,让人看了去,她还要不要活了。    江小树转身回去,顾东来从地上爬起来,虽是被打得齿牙咧嘴,但这会他更来劲了,这么辣的江小树,更得劲,他扯着嗓子直喊:“江小树,我看你往哪里躲。”    “五少爷。”匆匆赶来的秋蝉一把拽住了他。    “五少爷,江小树现在可是大少爷的人了。”    “他的人又怎么了?”    “那不过是个婢女,您要是喜欢,府里的婢女什么样的没有。”    “婢女怎么了,你不也是婢女么,少看不起江小树,我就要她怎么了。”顾东来一把推开秋蝉。    “江小树。”他揉着腰追了过去,疼死他勒。    江小树匆匆跑了回去,她真是怕了这混帐东西了,吩咐下去:“如意翠花,你们快叫护卫过来,拦着五少爷,别让他进来了。”    翠花如意忙去办这事,不多一会,五少爷也就跑了过来了,看看门口站着的五六个看家护院的粗壮汉子,他冷笑一声,扯着嗓子便喊:“江小树,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了。”    “……”    江小树坐在客堂里捂着耳朵不想听,这五少爷太不像个样子了,他这是想害死她不成啊?    如意和翠花这时匆匆跑了进来喊她:“江姨娘,不得了,这五少爷在外面直喊呢。”而且直接喊着喜欢江小树,这可了不得了。    他嗓门那么大,江小树能听不见么。    她气得肚子疼,拿五少爷也是没有办法的,直嚷:“我管他勒,我身正不怕影子歪。”遇着了这么个五少爷,真是倒了血霉了。    又气呼呼的跑了出去,五少爷就站在她院外不停的喊:江小树,我就是喜欢你。    他就是故意要闹得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啊!    他姐姐顾云溪被处死了,连个全尸都没有,直接让野狗给吃了。    虽然不是顾燕京干的,但这事和顾今笙脱不了关系啊!    顾今笙是顾燕京的同胞妹妹,他不能拿顾今笙怎么样,也不能把顾燕京怎么样,对收拾一下顾燕京的江姨娘,还是有办法的。    ~    现在的国安候府上,也没有什么当家的,就两位姨娘在府上,一位是带着七少爷的杜姨娘,一位是江小树这位姨娘了,就连孟田现在都不在府上了,国安候府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她跟着受了牵连,内心也是受到不小的惊吓的,从狱中被释放后,便先回了老家待着了。    五少爷回来后就把国安候府闹得人仰马翻的,他闹到现在,全府的人都知道了,闲来无事,都偷偷的跑了过来,就连柳嬷嬷和奶娘边那边的人也都跑过来看个究竟了。    弄得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还有脸活么。    江小树能不气么。    她操起棍子就冲了出来,指着顾东来骂:“你这个赖皮狗,自己不要脸也就罢了,还想害得我和你一块丢人现眼么,你在这儿大吼小叫败坏我名声,让大家都以为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似的,如此不良居心,你就该遭天打雷劈的。”    这顾东来也不过是一个姨娘所生,在府里什么地位她当然也是清楚的,正因为清楚,所以也不怕他了,他如此无耻,她还顾及什么,索性破口大骂,操起棍子就打了过去。    两个人先前已经过了招数,可那也就是拳天脚踢,伤不到人。    她现在忽然打了棍子打过来,顾东来还是有些发怵的,连连躲避,可还是被她的棍子打在了身上。    他虽是一位粗壮的少年了,却愣是打不过江小树。    一位不受家族重视的五少爷,回到府里便是胡作非为,一位是大少爷宠爱的江姨娘,府里上下处处关系打点得好好的,奴仆们心里多半也是向着江小树的。    乍见这两人打了起来,大家默默后退,也不阻止,也不帮忙。    顾东来被打痛了,一边躲一边直骂:“哎,你这个凶婆子,还真打啊……”    “你给我滚,再敢这么和我说话,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你给小爷我等着,爷早晚废了你。”顾东来被打得很没面子,刚才还没什么人知道,这一会被打的事情全府的奴仆都看见了,但竟没有一个上前拉架或者帮他忙的。    顾东来莫名的也就知道了自己在府里的处境,是如此的不讨喜。    这场闹剧最终以顾东来的退让结束了,他被打得骂骂咧咧的跑了。    他是真打不过江小树,留下来和她打架,她这下手没轻没重的,他还不得真给打死了,真没想到这婆娘这么的凶悍,怎么一转眼就打不过她了?    犹记得,她刚来府上的时候还是个小不点,怎么这才一眨眼,就长得连他都打不过了。    顾东来心里又急又气,连江小树都打不过,以后还怎么治得了她?    以往他想着,身边有个群奴才围着转悠挺好的,他何必吃那苦去学什么武,有什么事奴才上,现在身边一个奴才也没有,有什么事他自个上,才发现连江小树都收拾不了。    这个发现对顾东来说算是一种重创。    他匆匆的返了回去,回到的住处,忍着身上的疼,坐在了客堂里。    他已经很久不在府上了,屋里平日是空着的,又没人打扫,四周还都是灰尘,现在他也只有秋蝉一个婢女侍候着,没人给他安排婢女,秋蝉一个人也没功夫到处收拾打扫。    秋蝉跟着他一块进了客堂,问他:“五少爷,您有没有受伤?要不叫大夫给您瞧瞧?”    “别烦我。”顾东来吼了她一声,自个坐了下来,沉着脸不说话。    过了一会,和她说:“这个府里是容不下我了,我要走了。”    秋蝉慌了:“五少爷,您要去哪?您走了,奴婢怎么办啊?”    顾东来瞧她一眼,这秋蝉是跟着顾云溪侍候的,平时也没干过什么重活,模样也是俊俏的。    他眸色一动,说:“你当然是跟着我走了。”身上也没有什么钱,把她带走,还能卖个好价钱。    顾东来当天就带着秋蝉这个婢女离家出走了,由于在屋里也实在找不着什么值钱的东西,他实在又需要钱,出了府直接就把秋蝉带到万花楼去了,和万花楼里的妈妈谈好了价钱,直接拿着银子走了。    直到此时,秋蝉才知道自己被五少爷给卖了。    可怜她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卖到这种地方,女人这一生还有活路么。    ~    至此,五少爷又离开了国安候府,寻不着其下落。    这事之后,重华宫被拆,重建,为了尽早建成重楼阁,皇上是下了令,一年之内必须完工,为此,接受任务的少府不得不派出大量的人来做工。    皇宫。    即使是午后,也能感觉到天起了凉意,毕竟已经进入了冬季。    看皇甫羡躺在榻上睡着了,顾今笙慢慢的走了出去。    院里的花已凋零,惟有寒梅依旧傲立。    近些日来,越加的少见三爷了,偶尔出来看看,即使是远远的看一眼,也难遇着他。    她站在那里望了一会,便又抬步离去。    薄叶一声不响的跟在她身边,她出行之时,有禁军身后保护。    今笙抬步往御花园里逛了去,忽就听见有人在喊。    “来呀,来抓我呀。”女子娇俏的声音。    今笙抬步走了过去,拨开挡了自己的花丛看了看,那是一位英俊的少年。    上次,远远的看见他来找皇甫羡,两个人立刻去了御书房了,过了好久才出来。    ~    皇甫澜,众皇子中他排行第三,十七岁,他的生母戚妃曾受宠一时,戚妃的父亲是位侍郎,仅此于尚书之下。    这三皇子她并不熟悉,但前一世也是听说过的,只因此人名声实大太过狼藉。    此人贪图玩乐,十分荒唐,尤其对女人,有传言说宫里的宫女基本上都跟过他了。尽管如此,皇甫羡却对他十分的纵容,不论是前一世还是今生,对他都是不闻不问,一切随他。    这其中的关系,就不难推敲了。    他现在午后闲来没事,便和宫女在这御花园玩起了捉迷藏了。    他双眼被一块黑布蒙着,四下并看不见人,只是凭着声音去抓人,抓到谁就亲谁一口。    今笙和薄叶低言几句,薄叶转身离去。    今笙便慢慢走了过来,有宫女看见她,但并不知道她是谁。    她平日里除了宸宫,哪也不去,自然也没什么人认识她,虽然大家都听闻过一位叫顾今笙的女子被皇上抢了过来,但真正见过顾今笙的却无几人。    皇甫澜不认识她,他身边的宫女也是不认得她的。    “哎哟,抓到你了。”他一把就抱住了跟前的人,眼睛上的布都还没有拿下,就要亲上来。    顾今笙伸手挡了他亲过来的嘴,问他:“你是谁呀?”    竟然问他是谁,他大抵也是觉察到自己抱错人了,皇甫澜便扯了眼睛上的布,看了看她,真的是妖精入世啊,怎么会有这么美艳的女子?    一身的大红锦袍加身,这等耀眼的颜色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驾驭得了的,很多人穿上去会显得非常恶俗,但穿在她的身上,就是那么的美,美得遥不可及。    “美人,你从哪里来?”他没有立刻放开她的腰身,依旧抱在怀里,这腰真细啊,软得像没有骨头似的,不盈一握。    这简直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美人,刚好掉在了他的怀里,顿时让人心猿意马,全身都酥了起来。    今笙瞧他一双桃花眼,天生就是一副招女人的风流样。    “放手。”她轻声说句,声音轻盈,又透着入骨的妩媚。    分明就是,清而不妖,纯而自媚,他立时更喜欢得不得了,哪肯放她,手而握她的腰而紧了些:“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才放了你。”    顾今笙瞧他一眼,他就像找到了自己的猎物一般,眸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重楼。”她轻轻吐出这两个字来。    “重楼。”他低喃一句记住了他的名字,只觉得女子叫这样的名字,好特别,和她讲:“来,我带你去个地方。”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拉着她便往回走了,回头对那些宫女喊:“你们都回去了,今天不玩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顾今笙挣了一下,他的手劲还不小,没挣开。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话语带着高兴,拉着她飞快的往回跑。    “我不想去,我想回去了。”在假山处她使劲挣扎了一下,停了下来。    “重楼,你是哪家的小姐?跟谁入宫来玩的?”四下无人,他随即把她摁在了假山上,姿势甚是暧昧。    他以为她是什么府上的小姐,跟着什么人进宫玩来了,便闯到了这御花园了。    “顾家的……”    顾家的,他没往深的想。    “我娶你可好?”    “我们才刚见一面……”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已经深深的爱上你了。”他伸手摸她的脸,皮肤嫩得可以挤出水来,又像上好的羊脂玉一般,让人爱不释手。    “你这话说得真顺溜。”    “我说的是真的,如有虚假,天打五雷轰。”    “……”    “我还没有娶妻,你嫁给我,我去和皇上说,让他给我封个王封个地,我让你做我正王妃,跟着我,让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女人这一生,最爱的不就是这个么。    顾今笙眸色微动,他还真以为只要他说出这些,是个女人都会动心呢。    “你先放开我。”她轻声说,挣扎了一下。    “你答应了嫁我,我就放开你。”    她并不恼,轻声和他讲:“我若不答应嫁你,你就不放开我?你这不是土匪么?”    “我是真的喜欢你。”他的手还握在她的腰上,她的腰真细真软,声音也轻柔得像水一样,每一句话都像挠在人的心上,痒痒的。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冷厉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就见皇甫羡已黑着脸过来了。    他才刚睡一会而已,醒来就发现她不在了,一问宫女说她出去了,再出来问说她到御花园了。    到了御花园又听说她让自己的三弟给抓到这边来了,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的三弟是什么德性的,立刻便找了过来。    果然,他真是不让他失望呢。    皇甫澜看了看他,忽然就意识到什么,再看了看顾今笙,这该不是皇上从苏阁老手里抢走的那个女子吧?    等等,她刚说她是顾家的姑娘……    ~    顾今笙已经一把推开了他,来到皇甫羡跟前解释:“皇上,我不认识他。”    皇甫羡解释一句:“这是三皇弟。”又对那人解释:“我未来的皇后。”    皇甫澜已经猜到了,忍下心里的失望,淡淡的回了句:“看来是我误会了,臣弟还道是寻常大臣家的女子来宫里玩呢。”    他真的一眼就看中了她的美色。    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不论是宫里还是宫外,他见过太多漂亮的女子,但像眼前这样美得遥不可及的女子,纯而自媚,艳而不俗的女子,却是极少。    还有她这份胆识,被他拉到这隐秘处来,她不惊也不怕,不喊也不叫,遇事沉静得不像个女子,难怪令君臣之间为她相争。    “回去了。”皇甫羡没说什么,拽了今笙的手腕带她走。    今笙没言声,便跟着他一块走了,只是忽然回头那一眼,令皇甫澜心中一酥。    这个妖女,她一定是故意的……    她回头那一眼,忽然就朝他挤了眼,本来明亮得像颗明珠似的大眼睛忽然做了个挤眼的动作,竟分外的娇俏,让人全身都酥了起来。    妖女……她在故意勾引他。    他愣愣的看着她被带走的身影,忽然也明白了一件事情。    这妖女恐怕不喜欢他的羡皇帝吧!只是被形势所迫。    莫名的,觉得高兴,好像她不喜欢皇帝,他的机会便来了一样。    抬手,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有摸过她的脸,她的腰。    他还想摸,还想看她娇——喘。    心中的意念产生,竟控制不住的激动。    ~    同时,皇甫羡也在对顾今笙普及教育。    “三弟那个人向来喜好女色,这宫里宫外的女人,没几个不是她的,你以后看见他,绕着点走。”    今笙莞尔:“他再喜欢女色,还敢对我做什么不成。”    “你听我没错,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这么怕,把他赶出宫不得了。    这话,她当然不会自己说,她会让皇甫羡自己说出来的。    “知道了,我下次会注意的。”    “下次再出来,喊上我。”    “你刚睡着,我不想打扰你,这些天你常熬夜批奏折,白天再不多休息一会,你身子骨会吃不消的。”白天他要花时间陪她玩,她有时候要作画,有时候要写字,有时候要散步,有时候又想看看歌舞,就得安排人在宫里为她凑乐表演,他批奏折的时间只能放到晚上了,每晚都到半夜才睡,睡不一会又被叫起来上朝了,这么折腾了二个来月,她劝他午后休息一下,他躺在那真就睡着了。    ~    两个人慢慢走了回去,行至那正在重建的重楼阁时,他指给她看说:“以这进度,不出一年,应该就可以得建好的,重楼阁建好之日,就是我娶你之时。”    今笙望去,地的根基已经立好了,就这进度来看,确实可以很快建立。    ------题外话------    哎,看起书城给我的评分,好伤心(⊙o⊙)啊!    我想要点亮五颗星(⊙o⊙)啊!    我瞧留言,一度的追求女强,我也好无奈(⊙o⊙)啊!    这个文的设定,女主就不是天下无敌的,倾向于宅斗,宫斗,比较实际一点的重生当时的朝代的架空文,但女主绝不会弱,性格不弱,人也不弱,虽然不会武功。    再说一下哈,非穿越文,基本上没有太多的天马行空,不是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就是普通女人哈,所以在面对皇权的时候别想女主吆王喝六牛逼哄哄一副天王老大我老二的横劲,谁都不服是不行的,面对这些给女主的设定就是用心计。   第155章 赶出宫    早上的天气就显得凉了些,今笙穿了件织锦长裙,裙裾上绣着红艳的玫瑰,再用一条织锦腰带将那不盈一握的腰束住,乌黑的绣发绾成一个如意髻,仅插了一只金簪,那只簪子,还是过年的时候三爷插在她头上的,她便一直戴着。    她的装扮虽然简洁,不施粉黛,却娇贵如花。    天是起了凉风了,她迈着朝外走去,薄叶跟随左右。    来到宸宫外,她瞧了瞧。    “重楼,你是在找我么。”身后忽然传来喊她的声音,就见皇甫澜从墙角那边走了出来。    他在外面留意一会了,那天的一个媚眼告诉他,她会出来的,果然,她出来了。    男人也分为几种,一种是不为美色所动的,这种男人天下实在找不出几个。    一种是为美色所动,但头脑冷静,总不会为美色误事的,这种人虽然有,也总归不多。    还有一种,就是皇甫澜这样的了。    但凡是他看中的女人,他才不管她是谁的女人,他总是要设法得到。    当然,如果是皇上的女人就该例外,就该停止了,除非你不想活了。    本来,他是不应该来,也不想来的,但到底是禁不住她临走时的那一个媚眼,鬼使神差的,他就来了。    顾今笙看他一眼,轻哼了一声,扭身便走了。    那一声轻哼,听在他的耳朵里,就像撒娇,娇嗔。    皇甫澜立刻拨腿追着她去了,喊她:“重楼。”小声问她:“你是不是也在等我?”    今笙哼笑:“你真好玩,我等你干嘛,看你长得好?”    “难道不是么?”他摸摸自己的脸,他确实长得好啊。    皇甫家的基因一直不错,男女都好看。    今笙一边走一边和他说:“你这样跟着我,就不怕皇上知道了,把你赶出宫么。”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呢。”    她娇俏一笑:“好像是这么回事。”    天呐,她这算是回应他么?    她果然是不喜欢皇帝的。    皇甫澜忍下心里的激动,悄声说:“我去个隐秘的地方。”    “这宫里,哪有隐秘之处?”    “我带你去。”    今笙快步进了游廊里,她本不是小脚女子,走路都比寻常的小姐要快许多。    皇甫澜忙跟着他过去了,一块站在那里望着远处,这个时候宫女已经出来活动了,站在这儿,也可以看见大朝们下朝后的情形。    “皇上一会就下朝了,他会来找我的,他看我看得紧呢,一步也不肯离开。”    他越是这样说,皇甫澜越是心痒难耐。    “重楼,我看得出来,你一点不喜欢这里,我真想带你离开这儿里。”    今笙望他笑笑:“离开这里后你就一无所有了,我知道你这不是真话。”    一眼被她看穿,她是一个聪慧的女子。    “你看,他们下朝了,我要回去了。”远远的,看见有大臣从那边走了出来,今笙拨腿要走。    “重楼。”皇甫澜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我以后想看你怎么办?”    今笙望他笑笑:“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以后每天他上朝之时,你就出来见我可好?”    “不好,万一被他知道了,就得杀了你我了。”她抽出自己的手臂,快步跑了。    皇甫澜望着她跑开的身影,像个断了张的风筝,从他手里越飞越远了。    ~    “贱人……居然背着皇上与三哥勾搭上了。”游廊的另一端,芊晨公主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拳头。    看着顾今笙跑开的身影,她猛然也转了身,这事她一定要告诉皇上,让皇上早日看清她的真面目,她就不是一个安分的女子,真不明白为什么苏大人和皇上为什么会喜欢她?    三哥哥能看中她,她不难理解,这三哥哥本就是一个喜欢美色的,是个女人他都喜欢,都想要。    芊晨公主拨腿跑开,去找皇甫羡。    待到芊晨公主前脚跑去之时,顾今笙人也已在宸宫门口与皇甫羡而遇了。    “笙儿。”    “我出来看看,你几时下朝。”    两人正在说着这话,皇甫羡心情大好,因为她现在已经在期盼他早点下朝回来陪他了。    “皇上。”芊晨公主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顾今笙,直言:“皇上,我刚才看见他和三哥哥在一起拉拉扯扯的,三哥哥是个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她竟然和三哥哥站一块说了好久的话。”    今笙望着她,她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真好笑。    这么急着来告她的状啊!她还在想怎么在皇上面前揭发自己与皇甫澜呢,她倒是在后面开始推波助澜了。    她这样说,她挺好的。    皇甫羡听了这话眸色微动,看了看顾今笙,他需要她的解释。    他昨天就看见过他们两个在一起了,当时觉得是误会,就没放心上,哪想到今个他们又面了。    今笙见皇甫羡看他,只好解释说:“早上的时候,他是来这儿找过我,不信你问问那些禁军,应该有人看见的。”    皇甫羡自然是信她,这周围都是禁军,总会有人看见的,他只要一问就知道,她总不至于在这事上说谎。    “我想去看看你几时下朝,他就一直跟着我不离开,还说很想带我离开皇宫,中间是对我有动手动脚,所以我就立刻回来了,哪想到被公主看见了。”还特意找来告状,这个公主啊,是看不得她好啊!    “……”    芊晨公主有些气愤:“笑死人了,你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三哥哥身上,好像和你一点关系没有,你敢说你没有勾引他之意?”    今笙无可奈何的说:“芊晨公主,事情本来就是这样子,但我知道你是不会信的,你因为苏阁老的事情到现在还在恨我,我已经在皇上和苏阁老面前为你求情了,苏阁老不愿意娶你,我也很无奈,现在你想怎么样处置我才合适呢?把我和他都赶出皇宫?或者是一块都杀了,你才觉得好?”    “你……”又把苏阁老给搬出来了,芊晨公主气得直瞪她。    她当然想皇上把她给给赶出宫或者杀了算了。    这个女人令君臣之间相争,又让皇上为她建什么重楼阁,朝野上下知道怎么暗暗的骂皇上的么?    现在又勾引三皇兄,这简直是又让兄弟之间为她反目的节奏。    “芊晨,你回去吧。”皇甫羡没和她再多说什么,倒是拽了今笙的手腕往回去了。    “皇上,皇上,你不要被她骗了。”芊晨公主隐约觉得皇上可能会被顾今笙的话给盅惑了,急得大叫。    皇甫羡没理她,拉着顾今笙一块进去了。    这事之后,今笙陪皇甫羡一块吃了早膳,他明显心情不佳,吃得不多,吃过之后陪她在院里走了几步,在院里的亭中坐了一会,和她说:“笙儿,朕要把澜皇弟赶出宫,你怎么看?”    “皇上,这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我若说了,不就成了挑拨你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了么,这个坏人,我可不要当。”    又解释:“反正,我和他没有关系。”    “朕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只是信不过那个皇弟,他那德性,有什么是他不敢为的,父皇在世的时候,身体不好,后宫那些女人他也照顾不过来,这个皇弟也私下里偷偷和父皇的那些女人关系不一般过,有几次都被他撞上过,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    他想了一会,和她说:“好,朕就不问你了,朕给他封个王,赐块地,让他搬出宫吧。”说了这话,他站了起来,转身离去,要去下旨,做这事。    皇甫羡转身回到龙案前坐下来,想了一会,执笔。    父皇膝下有几位皇子还都年幼,除了这位澜皇弟已足十七,其他两位皇弟还不足十六,现在赶出宫有些不妥。    再则,那两位皇弟的实力他也是清楚的,留在宫里也不足为患,倒是这位澜皇弟,戚妃的父家是有些实力的。    想好了这事,他便写了圣旨,传给了皇甫澜。    所以,在不久之后,皇甫澜就接到了皇上派人送来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皇恩浩荡,皇甫澜乃太康帝第三子,朕之弟也,醇谨夙称,恪勤益懋,孝行成于天性,子道无亏;清操矢于生平,躬行不怠;授以册宝,封尔为楚湘亲王,永袭勿替。今赐良顷千亩,黄金万两,府邸一座,择吉日迁移……    当接到这个圣旨的时候皇甫澜就知道了,恐怕自己对那妖女的心思令皇上心出不满之意了,便想把他迁出宫外了。    这迁出了宫外,想再见那小妖女一面,就难了。    罢了罢了。    为了一个女人,弄得兄弟不痛快,着实不值,但那妖女,确实又让人心痒难耐啊!不然,又何以令皇上不惜被人唾骂也要把这妖女从臣子手中抢过来呢。    收了圣旨,楚湘王吆喝一声:“这几天都收拾,给爷搬出宫住去。”    这事之后,萧太后当天便得知了情况,是因为皇甫澜的生母戚妃跑到萧太后那边数落了一通。在这之前,萧太后是有意要拉拢戚妃的。    这戚妃的父亲是位侍郎,在朝中还是能说得上话的,还认识六部尚书,儿子登基,脚步尚未站稳,先皇又驾崩了,没了先皇的支持,现在正是需要朝中大臣的支持的时候,可儿子这抢夺臣妻之事,多少是把人给得罪了不少,明面上大臣们没说什么,私下里指不定怎么想呢。    萧太后好不容易打消了戚妃心里对她的那股子不满,同为先皇的妃子,自然是发生过争风吃醋之事的,现在又出了这事,戚妃还能干吗?自然是不肯与她站一处了。    萧太后气得直接去找皇甫羡,由于宸宫对她有禁令,不许她在无通报的情况下擅自进来,所以她一时半会也没有进来,只是气得破口大骂侍立的禁军。    “你们一个个反了不成,哀家要见一见自己的儿子,你们竟敢阻止。”    过了一会,有禁军护卫匆匆跑过来启禀:“太后娘娘的,皇上有请。”    皇甫羡人刚好在,她找过来了,他也就允了。    萧太后气愤愤的过来,皇甫羡已迎了出来。    “太后。”    萧太后看他一眼,抬步进了宫殿,转身便骂他:“你真是糊涂得很。”    “你最近因为这个妖女,糊涂事作的还少吗?你现在又要赶走你三皇弟,这是为何?”    皇甫羡抿唇不语,萧太后愤然:“我为了你好不容易拉拢了他的生母戚妃,你休要小看这戚家的势力,戚妃的父亲与六部尚书都是认识的,这六部尚书与朝中各位大臣又都是多有往来的,只要打通了一脉关系,就慢慢打通了所有的关系,你为了这个妖女已经得罪了整个苏家和他背后的关系,现在刚有点转机,你就把这个转机给掐断了,你这是作甚么?”    “为了一个妖女,你要毁了自己的江山吗?”    皇甫羡微微蹙了眉:“太后,我自有分寸。”    “不过是把人送出了宫,就他这作风,也不适合待在宫里,不然这宫里都让他搞成什么样了,再则,朕并没有亏待他。”    “他一旦离开,这戚妃就要闹着与他一块出宫了,以后我想再帮你联络这戚妃,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算没有戚妃,还有其他臣子呢,你没事多搞些好玩的出来,邀请各大臣女到宫里来聚聚,要拉拢谁,自然有的是法子,朕就不信,这些人一个个宁愿和朕作对。”    “你……”萧太后竟是说不过他,因为不管她说什么,他总是有理由,有法子。    气极,萧太后咽了口气,最终狠狠的说了句:“你不听我的,你早晚会让这个妖女毁了你的。”    “太后娘娘。”随着萧太后的怒吼,顾今笙脚步轻盈的走了过来。    刚有人来禀说萧太后来了,皇甫羡便让她先待会,自个出来了。    她自然是要来瞧瞧不萧太后忽然来干什么,原来又是训斥皇上来了。    虽然是皇上了,但在自己的生母面前还是被骂得像个孩子一样。    她忽然过来,开了口,萧太后正气着,乍见她面色红润娇养得越发的好了,瞧起来一派的意气风发,更是气得心窝都疼了。    “你这个妖女,除了会迷惑皇上,还会干什么……”她咬牙切齿。    今笙望她笑笑,这不是她以往最擅自用的伎俩吗?    以往的先帝不也是受她的迷惑,废了太子瀚,立了她的儿子么。    “太后娘娘,您随便怎么说我都没有关系,但您和皇上说话真该注意点自己的用词,您口口声声说我会毁了皇上,您不知道么,人的言语就是诅咒,我们诅咒自己恨恶的人,常常不说好话,怎么难听怎么说,您现在对皇上也是如此,您口口声声说我会毁了皇上,其实您是在诅咒皇上您知道吗?”    “你……”竟然还是她的错了,还成了她诅咒皇上了,她怎么可能会诅咒自己的儿子,她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    今笙又说:“太后娘娘,您以后多多的和皇上说,就说皇上的江山一定会长存万代,多子多孙,您若说祝福皇上的话,说不定就会有祝福临到,您若常说诅咒的话,诅咒都也会跟着临到的,您要真有所害怕,不如您去为皇上祈福吧,总强如整天闷在宫里没事做,天天念着我会毁了皇上的江山,到时候真让您给诅咒没了可怎么办呢。”    “……”    萧太后气得发抖,指着她:“你,你竟然在这儿挑拨我们母子的关系。”    今笙无奈的看向皇甫羡:“皇上,我只是想告诉太后,不能老说不好听的话。”    “朕明白。”他点了头,对萧太后说:“你回去吧。”    萧太后气得发抖,她说了半天,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当着这个妖女的面,她也不好在继续多说什么,只能气得转身便走了。    萧太后气冲冲的离去,今笙默默的垂眸。    “笙儿,朕发现,就没有你不懂的,你刚才说的,非常有道理。”    他反而赞了。    今笙眸色微动,笑笑:“本来就是嘛。”    “你再和我说说。”他特别喜欢她头头是道的说一件事情的样子,那种侃侃而谈的样子,特别有神,好像能说个三天三夜都停不下来似的,但有时候对着他,又会半天不说一句话。    “不说了。”她扭身走了。    “笙儿。”他立时追了上去,拽着她的胳膊求她:“求你了,再说说,朕喜欢听你说话,你一说话,我就觉得什么烦恼都没了,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似的。”    今笙瞧他一眼,他满眼真诚,倒是没有丝毫的夸张,也不像是在哄她。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皇甫羡点头,接口道:“真实可信的话不漂亮,漂亮的话不真实。善良的人不巧说,巧说的人不善良。真正有知识的人不卖弄,卖弄自己懂得多的人不是真有知识。圣人是不存占有之心的,而是尽力照顾别人,自己反而更丰富。自己的规矩是让万事万物都得到好处,而不伤害它们。而圣人的行为准则是,做什么事都不跟别人争夺。”    “但朕不是圣人啊……”    今笙咐和:“是啊,我们都不是圣人,但你是皇上呀。”    “皇上,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一些画要收尾了,等我作好了,你就派人给我送到翰林书画院去。”    “好啊。”他大步流星的跟着她一块去了,想看她作画。    她要作画或写字的时候,他就喜欢在一旁帮她研墨,或者调色。    同时,萧太后也气愤的返回了。    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是很难平息自己的怒气的,自己好不容易搭上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萧太后正为这事气着,就见芊晨公主扶着曲太后一块出宫溜了。    她最近实在是很少出去的,偶尔出去一趟,也是去看望瀚殿下。    这个时候出去,多半也是要去看瀚殿下的。    那是她的儿子,现在又被废了太子之位,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边,她这个当母亲的,怎么可能会不心疼,自然是要时时看望。    两位太后相见,自然谁也不比认矮上那么一分,即使现在的曲太后大不如从前了,也不会向她低头的。    各自都无须行礼,萧太后屈于曲太后几十年了,当然不会再朝她行礼,倒是看她的时候有些的居高临下。    曲太后抬眸看她,忽然就笑了笑,说:“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啊!”    “我今日再怎么样也不比你差。”萧太后话语不善,什么叫没想到她也有今日?怎么听就不像好话,她今日不是挺好的吗?她现在是太后了。    “刚听说皇上下了旨,准备让澜殿下出宫呢。”    这消息倒是传来快,这就传出去了,萧太后心里猜测着,八成是戚妃那个贱人跑去和曲太后讲了。    萧太后的猜测真的没错,就在不久前,戚妃来找她闹过一番后,就去找曲太后诉苦了,戚妃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干了什么事,如果知道了,也就不会找两宫太后评理了。    戚妃不知道,但在宫里沉浮了几十年的曲太后就清楚不过了,再加上芊晨公主之前有撞见过澜殿下与顾今笙拉扯的事情,还状告到皇上那边了,随后皇上就下了旨。    这事情再清楚不过,皇上就是为了那个女人把澜殿下赶出宫的。    萧太后对这事多半也不会知情,毕竟是丑事,皇上又宠那个女人,便不一定会朝他说明原因。    皇上不说,曲太后就来说了。    “澜殿下被赶出去,其实也是他咎有自取,他看中了皇上宠爱的女人,还语加调戏,皇上正宝贝得紧,就算是亲兄弟,也容他不得的,能不赶他出宫么。”    竟然是因为顾今笙这个妖女……    真真的是气死她了。    如果是因为皇上自己的意思,不放心他这些渐渐长大的弟弟,想把人赶出宫,她虽生气,还是能勉强接受的,但如果是因为顾今笙……    竟然让这个妖女败坏了自己的好事,这个女人简直就罪该万死了。    曲太后瞧她气得发抖,心里冷笑,为了这个女人,他们母子已是常常争吵了,她很乐意看着他们母子为了一个女人失和。    当初,她也是为了一个女人常与自己的儿子失和的啊!    曲太后面无表情的离去,这萧太后想搭上戚妃,拉拢戚妃娘家的势力,现在连戚妃这么个助力都失去了,她倒要睁大眼睛瞧一瞧,这皇甫羡能在这个位置上待多久。    这个贱人联合皇甫羡陷害自己的儿子,给他安一个玷辱先帝宠妃的罪名,现在抢夺臣子之妻,还是抢夺了苏阁老的妻子,她很想看他能保住自己的江山多少年。    ~    曲太后离去,萧太后袖中的拳头紧紧握着,大步流星的离去。    气死她了,她得好好想一想,怎么收拾这个顾今笙,怎么把她给尽快的除了。    皇上的身边,她是一天不能多待了,多待一天,她会知道更多的事情,她知道的越多,破坏性就会越大。    搭上戚妃这条线,也不过是最近的事情,她才刚好戚妃和好,说得戚妃听了她,现在就被顾今笙给破坏了,她几乎毫不犹豫的相信,她待在皇上身边根本就不安好心,皇上把她从苏阁老身边抢过来,她根本就是怀恨在心,有心想要报复皇上,所以从皇上身边知道了一些戚妃的事情,便有心想要从中离间。    她的心,一定还是向着苏阁老的。    她虽是这样想,也很想把这事告诉皇上,但转而又想,也许皇上也知道一些她的念想,就算知道,皇上还是宠她。    这个糊涂的孩子,怎么就被她迷惑了。    这句话还没有骂出来,刚从心里念出,她立刻捂了自己的嘴,下意识也觉得顾今笙之前那话有道理,她不能在说儿子不好的话,想都不要想,虽然这是事实,但真怕越说越想,儿子越发的变本加厉了。    一定有办法,铲产这个妖女的。    ~    那时,曲太后跟着芊晨公主一块来到皇甫瀚的院宇里来。    一切都没有变,他还是那个样子,每天的时间都是看书,或者写字,或作画。    他正安静的靠在榻上看着书,那锦瑟就高兴的跑了进来喊:“表哥,姑姑来看你了。”也只有在有人来看他的时候,他才有点人气,像个有生命的人一样,与说说话。    果然,他慢慢放了手中的书卷,起了身。    “母后。”他抬步迎了过去。    曲太后看她一眼,轻咳了一声:“你已经好几天没来看我了,我来看看你。”    “是儿臣不孝。”    “罢了,不怪你。”曲太后坐了下来,皇甫瀚看她,她的声音明显的苍老一些,头上也生了白发。    他当然,因为他的事情,她操碎了心,人也瞬间老了十多岁。    锦瑟忙着亲自上茶水给他们,听皇甫瀚开口说:“天气就要凉了,你多加些衣裳。”刚听到她一声轻咳,虽然是勉强压下了,还是听得出来,她最近身体不适。    “嗯,不用挂虑我,我没事的,就我这身子骨,还是可以多活几年的,我一定会活在他们母子前头的。”    “那就好。”他在她边上坐下来。    “给你说个事,那萧太后原本还想搭上戚妃这条线呢,不过很快被她的儿子自己给掐断了。”曲太后把这事说了一遍,挺高兴的。    曲锦瑟在一旁笑着说:“善恶到头终有报,等着瞧吧,他们这是在自己作死。”    太子瀚眸色动了动,现在的苏长离,应该很痛苦的吧。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他对那个女人的喜爱,因为那份喜爱,容忍一切在他看来完全不应该的举止行动。    没想到,皇甫羡竟是对那个女人有想法,上位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夺了苏长离喜欢的女人。   156章 擦肩而过    时光如梭,入了冬季,转眼便又是一年。    过年时候,今笙依旧留在宫中。    国安候府依旧热热闹闹,没有因为少了一个笙小姐便不运作了。    笙小姐不在府里,作为府里的大少爷惟一的姨娘,江小树要帮忙学习掌管府中的大小事务,候爷现今惟一宠爱的杜姨娘也跟着一块帮忙管理府中大小事务。    袭人和紫叶还有奶娘,依旧住在笙小姐的那个院子里,为她看守院宇。    国安候府依旧处处透着新年的味道,刚满一周半的七少爷满院子的跑来跑去,快活得不得了,大年初一,各院的人都来给候爷拜年,他跑到六少爷跟前的时候,六少爷便把他抱了起来。    杜姨娘看在眼里,心里算得了安慰,就算不愿意与她多说什么,可对七少爷他还是乐意亲近的。    算起来,这是他的七弟呢。    小家伙非常机灵,也非常不老实,总是闲不下来,到处走到处看,到处摸,被人抱着便挣着身子要往外去。    同年,太傅府上在年初一这天,也是被拜年的人挤破了门槛了。    左邻右舍,都纷纷前来拜年。    “老三,老三你大过年的不出来见客,窝在屋里干什么呢?”他二哥苏长渊一边叫着一边进来了。    “你就不能歇会吗?你现在已经写得够好的了,一天到晚的写这些东西能当个饭吃么。”苏长渊走到他屋里来,见他又在执笔写字,真是不能忍了,忍不住要数落他几句。    平时写就写了,大过年的,一早起还坐在这儿写字。    知道他书法好,但也不能走火入魔似的没事就写吧,手都不会累吗?    苏长离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笔,看了他一眼。    “快跟我去前面,今个来了许多人拜年,依我瞧多半是冲你来的,你要是不出去,大过年的多让人扫兴。”    “都什么人呢?”他询问了一句。    “去了你就知道了。”    苏长离也就站了起来,跟着他一块出去了。    “三爷,今天风大得很,外面冷呢,披上这个。”苏大管家一瞧他什么也没披就出去了,忙去把他的银白貂毛大氅拿来披在他修长的身上了。    这般,兄弟俩人一块去了前院。    真的是来了不少的人过来拜年,多半都是官员携带家眷一块前来了,这左邻右舍一家一家的拜过来,不曾想还都凑了巧,全赶上太傅大人这一家了,就一块多逗留了一会,说了会话,其实,大家的心思都是差不多的。    苏长离还没有成亲,但凡是家里有嫡出小姐的,只要门户高一些,都是敢往这边想一想的,就是门户差一点,也会生出哪门嫁过来做个妾也是好的心思。    苏长渊把人拉过来,就是想让苏长离瞧一瞧这些姑娘们,看瞧上了哪个,到时给他提个亲。    有几位小姐正围坐在老太君和太傅夫人跟前坐着话,个个水灵灵的,人比花娇,老太君看得眉开眼笑,巴不得全嫁过来才好呢,逐个和大家聊了起来,哪个也不冷落了,小姐们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机智和聪慧,在老太君和太傅夫人面前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恨不得把自己的优点都摊开来。    女眷们都坐一处去了,男人也没有闲着,隔了个屏风,坐在另一处和太傅大人聊上几句。    苏长离那时就直接被拉到老太君面前了。    “奶奶,母亲,我把三弟带来了。”苏长渊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一听声音,大家都望了过来。    平日里各位小姐自然也是听过自家父亲提到这苏家的三子的,有的小姐也是有见过苏家三子的,他从来都不负众人所望,但是那一张英俊的脸庞,就已经俊得让旁人望尘莫及了,再瞧他那件银灰的貂皮大氅,但是这件大氅,都不是寻常之人穿得起的,如今穿在他修长又挺拨的身上,更是衬得他气度非常,雍容华贵,惊若天人。    “奶奶,母亲。”苏长离也就招呼了一声。    “老三,快过来,坐到奶奶这边,与奶奶说几句话。”虽然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她一开始就像是在哄宝贝孙子似的,好像他才几岁。    苏长离便走了过去,奴婢立刻搬来了个凳,让他坐在老太君旁边了。    苏长渊跟着走过来,打趣她:“奶奶,您这眼里心里都是只有三弟,就看不见我么。”    “你小子还和自己三弟争风吃醋不成。”    大家掩唇轻笑,苏长离微微垂了眸,大家欢声笑语,他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往年这个时候,他应该带着她一块过来拜年的,但今年,她在别人那里,与别人一起过年。不知道她是开心难过,是笑着还是沉默。    他已经很久没看见过她了。    上一次见她,还是把他唤来,问及他与公主的亲事。    她说得是那样自然,有时候他已分不清是真是假了。    至于宫中,由于皇上没设立妃嫔,人也不会多,虽然还没有立后,那天还是带了今笙一块去拜见萧太后,那毕竟是他的生母。    自上次因为澜殿下的事情发生过不愉快后,萧太后也是头次见着顾今笙了,她被下令不许去宸宫见顾今笙,她一气之下也是有一段时间没去了,但皇上平日里也会隔山岔五来看望她,安抚她的心情的。    今个带着顾今笙一块过来给她请安,萧太后忍下心里的不适,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今笙跟着皇甫羡一块行了礼后,她方才开口说:“她一个外人,现在留在宫里过年合适么。”尤其过了年之后,她准备举一场宴席,邀请臣子们带着家眷来宫里一起赏月、上灯。身为后宫之中,她当然要为儿子打算,多拉拢一下朝中大臣,到时候再给儿子选些朝中大臣的女儿为妃,如果顾今笙不走,继续留在这宫里的话,到时候皇上势必会把她带到身边,那时候所有的人都会认识她。    她不愿意让满朝文武百官认识顾今笙,怕见了她大家又会想起来这是皇上从自己的臣子手里抢来的,更怕她到时候妨碍了自己选妃甚至是选后。    她拿话讽刺今笙,今笙倒也不气。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能被别人三言两语给气住的人,便拿话回她说:“太后娘娘,我也提过要回府住上几日的,只是皇上舍不得我。”    这话倒也是真的,她确实提过。    皇甫羡怕送她回府住上几日,她会私下里与苏长离有往有来,怕他们斩不断情丝。与其担心这些,不如直接留在宫里,等将来成了亲,生儿育女后,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她的心自然就全向着他了。    ~    不说她会不知道原因么,当然是皇上舍不得她才能留在宫里的。    萧太后冷哼一声:“哀家自然知道皇上的心是向着你的,你要是有心,也应该看得出来,皇上是真心待你的,哀家现在只希望你不要负了皇上的一片真心便可了。”    这话锋就变了么?希望她不要负了皇上了,不对她喊打喊杀了?    事出有因必有妖,萧太后怎么可能会对她忽然变了口。    今笙眸色闪动:“我自然不会负了皇上的真心。”他真心拆散了她的姻缘,真心拿她全家的性命威胁她,真心的伤害了三爷,这一切的一切,她一刻也不会忘记的。    “都坐下吧,陪哀家说说话。”萧太后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些,她养的一只白色的小猫咪这时喵呜着跳过来,跳到她的膝上来,她像抚自己的孩子一样轻轻抚了一下。    “笙儿,坐。”皇甫羡喊了她一声,示意她一块坐下来。    两个人就着萧太后左右而坐了下来,萧太后说:“眼看这重楼阁就建成了吧。”    “是的,朕问过了,不出三五月,就可以完工了。”本来是给了他们一年的时间必须完工的,估计是少府那边怕完不了工,又加派了更多的人手,昼夜不停的干,所以离完工就更快了。    宫女一旁给各人上了热茶。    “完工之后,你就打算立她为后了?”她当然不会让这件事情办成,因为在这之前,她会先弄死这个妖女。    “嗯,笙儿已经等太久了。”他也等不及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快点立她为后,洞房花烛,每夜在一起,都是煎熬。    萧贵妃哼笑,说:“你最近荒于国事,满脑子都是她,哀家也听说了你们在宫里如何荒唐,铺张浪费,又是如何夜夜笙歌载歌载舞的。”    皇甫羡微微蹙眉,他不喜欢这样的说法。    今笙便笑笑,回她说:“太后娘娘,人生苦短,身体强壮的也不过活个七十八十,小的可能更早便逝了,多少的荣华富贵,到头来一切都是虚空,一切都是捕风捉影,我和皇上只是觉得趁着风华正好,活着的时候开开心心的,有什么不对么,我们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好一个都是捕风捉影,好一个一切都是虚空,她就是用这样的话把皇上给哄得处处都听信了她的话,趁着风华正好,所以及时享乐,赶她这个母后搬离重华宫,给她建立重楼阁,设计勾上三皇子,令皇上下旨赶离三皇子出宫,那三皇子的母妃,可是她好不容易搭上的一条线,本来有意与她结盟,因为三皇子被赶出了宫,一气之下便不肯理她了,一块跟着搬离了皇宫,跟着她儿子一块过了。    萧太后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忍下心里的一腔怒意,她笑着说:“这茶是新进的西湖龙井,你们尝尝,味道不错。”    皇甫羡就拿了起来,尝了一口。    “怎么?笙小姐不爱喝茶吗?”萧太后见她不喝,问了一声。    她自然是喝茶的,这一点皇甫羡也清楚。    “只是觉得不太口渴,来时喝了不少了。”她只是信不过这萧太后,如此恨她,好不容易逮着见她的机会,又一块坐下喝起了茶,万一在茶里下了什么毒给她呢?    就算她下毒,皇上还能处死她不成?就算处死她,她的命就回不来了,她可不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但是,她还是拿了茶作势要喝。    这茶里有没有东西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啪……    “哎哟,手滑了……”茶在她手里忽然就打翻在了地上,顾今笙作出吓了一跳的表情。    喵……    萧太后腿上那只喵仿若也受到惊吓似的叫了一声,但随之从太后腿上跳了下来。    不如所她料,这只猫竟是舔着地上的茶水喝了,应该是觉得味道不错,喵了一声,萧太后脸色微变,吆喝一声:“你这蓄牲倒是嘴馋得很,还不滚开。”    嗷……    那只猫忽然发出一声哀呼,倒在地上抽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今笙起身走了过去,看了看这只猫,惊讶的说:“这猫怎么喝了这茶后便七窍流血而死了。”    “太后娘娘,您该不是在茶里下了毒,想毒死我的吧?”可惜让您失望啦。    萧太后狠狠的盯着她,被识破了,她也没有丝毫的惧怕,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着想,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儿子还会为了这个妖女,把她这个亲生的母亲怎么样不成?    皇甫羡一时之间没有说话,脸色发寒。    今笙转了身,往外走。    大过年的,给她下毒,扫兴,还好她没事。    随着顾今笙走到门口,皇甫羡已经站了起来,他瞧了瞧一副不知悔悟的萧太后,慢慢走到她面前,和她说:“你非要这样不可么?”    “对,在这个宫里,有她没我。”    “你真是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我都是为了你好。”    “真要为了我好,就不要再为难她,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把她带到你面前了,你们互不打扰吧。”皇甫羡转身离去。    萧太后狠狠的盯着地上这只死猫,这只嘴馋的东西,平时也没少给你好吃的,也总是娇养着的,可别人洒口水都要跑去喝,现在丢了命,还害得让人当场识破她的毒计。    那时,皇甫羡已匆匆走出长秋宫。    确实,他不能把太后怎么样,难道要把她杀了吗?这是他的生母。    他能做的,仅仅是阻止她们再相见罢了。    只要不见,也就相安无事了。    “笙儿。”    “笙儿。”皇甫羡匆匆追了过来,拽着她的胳膊。    “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展颜一笑:“气什么?”    皇甫羡只能对她说:“笙儿,以后你不用再见她了。”    “我今天想回家,我想家了。”    “朕陪你回去。”    “我想骑马回去。”    “好。”她竟然会骑马吗?惊讶过后皇甫羡便立刻应了。    不久之后,在宸宫之外,牵来了几匹马,薄叶一匹,今笙一匹,皇甫羡一匹。    皇甫羡便给了顾今笙一匹白色的马,和她说:“这是一匹血统尊贵的汗血宝马,你看他形态如龙,素有王子之称呢,现在已经七岁了,可以日行千里,你若喜欢,以后就归你了。”    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好东西,今笙应声:“好,那就谢了。”她翻身跃上马,皇甫羡瞧她,觉得她坐在马背上的样子更是美得不可思议。    她今天穿的依旧是一身的红,只是外面的披风是一件白色的貂皮所制,往身上一披,尊贵如斯,衣袂飘飘的样子,又仿若从天而降的狐妖,整个人都娇得让人的心都跟着酥了起来。    学会骑马,还是三爷教的呢。    三爷那个人,瞧起来一本正经,但自和她在一起后,就越来越不正经了。    如果没有这些事情发生的话,过了这个年,她与三爷就要成亲了。    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三爷这个人,不只一次的失控了。    刚开始还挺收敛,会觉得难为情,后来就不管不顾了。    还记得,那次在马背上,她又羞又怒之余狠狠咬了他一口。    何止是三爷一个人会情动,她当然也会的。    这一切,仿若都已经成了往事。    往年这个时候,她应该跟三爷一起的,三爷会一早先来她家拜年,再带着她一块去太傅府上给老太君拜个年,然后又一路送他回来,一点不嫌麻烦。    “笙儿,骑马技术不错呢。”皇甫羡与她并行,赞她一句。    她瞧他一眼,皮笑肉不笑,没说话。    她想说:都是三爷教得好。    三爷不仅是她的老师,还是她的夫君。    虽然还没有成亲,她已经认为他是自己的夫君了。    ~    “驾……”她不想与他并肩行,便加快了速度,既然给她的是汗血宝马,有着日行千里的速度,就果然不负她所望,很快把所有的人都甩到后面去了,她一个人遥遥领先。    她回头一看,见人都甩得远远的,薄叶直叫:“小姐,等等奴婢啊!”她的只是普通的战马,哪里追得上她的能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    她追不上,皇甫羡也同样追不上,只能叫她:笙儿,慢点。    虽说这汗血宝马已被驯服,可她到底是女子啊!万一有个闪失呢,骑这么快,离他们这么远,太过危险了,他有些不放心,暗暗后悔不该给她一匹最好的马。    本来想把最好的马送给她,哄她开心的,哪料竟是让她把自己甩得远远的。    ~    今笙很快出了宫,直奔到回府的大道而去。    只是,她的马并没有直奔回府的路。    不知不觉中,她已策马奔向了太傅府上那条路了。    远远的,瞧见也有人骑着马与她迎面而来,待近了一些,她便看清了。    是三爷……还有二爷。    她直直的望着迎面而来的人,放慢了马速,她以为他们会停下来与她说话,不料,他们竟仿若没看见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策马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来了。    “……”一时之间,今笙反愣在那里,愣了一会,便低首笑了起来。    是她妄想了吗?    她当初说过一番刺激三爷的话,三爷到现在还耿耿于怀的吧!    她一个大活人就横在这路中间,他怎么可能没看见她?    即使他没看见,二爷也是看见过的,二爷会不提醒他?    一定有提醒他的,但他始终没有回过头。    三爷是真的恨她啊!    驾……    猛然,她策马回头,准备打道回府了。    不回府,傻站在这儿干什么呢。    微微仰了脸,眼睛有些发涩。    国安候府。    “笙小姐回来了,笙小姐回来了。”    她意外的从宫里回来了,人刚下马进了门口,门前的护卫就通报进来。    院里的婢女听见一声接一声的通报进去,不一会,府中的人纷纷出来了。    “笙儿,笙儿你回来了。”顾才华又惊又喜的,大步流星的迎了过来。    这会功夫所有的人都正待在前面的院子里,顾燕京、江小树、六少爷七少爷杜姨娘都一块迎了出来看着她。    “爹,我回来看看你们。”    “嗯,你平安就好。”顾才华点点头,全家经历了那样的灾难,无辜就被抓了起来,几乎面临了砍头之罪,他现在更多的是乞求全家的平安。    “小姐,小姐。”她院里的婢女紫衣和袭人还有奶娘柳嬷嬷都跑了过来。    “小姐,奴婢可想你了。”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她的婢女围着她眼泪酸酸的,发生这样的变故,谁想起来都会心酸的。    本来大家一起被抓起来的,忽然所有的人都被放了,都回府了,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回来,后来才知道她是被迫留在宫里了。    旁人不知道她与苏大人的感情,身边她的贴身婢女,岂会不明白。    与苏大人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两个人常常甜得像蜜一样,苏大人一过来,两个人就会钻到屋里好半天不出来。    “外面风大,笙儿,快进屋里说话。”顾才华招呼了一声,大家便与她一块进了屋里坐了下来。    顾才华问她:“笙儿,你这次回来要留下来住多久?”    “一会就走。”    这么快……    顾才华看了看她,其实也没看出她有过的不好,她脸色红润,人也生得越发的娇嫩了。    今笙轻声说句:“皇上也过来了,应该马上就到了,我这就走了。”免得一会他到了府上,因为他的身份,全府的人都对他恐惧颤惊。    若非因为想回来看一眼,因为心里的一个念想,她宁愿留在宫里,也不会愿意带那人回她的府上与大家见面的。    她说马上要走,袭人忙说:“小姐,您就带上奴婢在您的身边,好侍候您吧。”    “不了,有薄叶一个人在身边就够了。”若是需要她们,早就带到宫里了,但宫里不需要她们。    今笙看了一眼各人,问:“六弟,我不在府里,你有比从前更用功么?”    “我有。”六少爷立刻答她,眼睛有些红。    她去宫里,没有人觉得是享受。    谁不知道她喜欢的是三爷,但为了大家可以从牢中出来,她跟了皇上。    今笙低首,看着跑到她跟前的七少爷,这是杜姨娘所生的儿子,样子倒是有几分的像杜姨娘,男生女相,多伴俊美异常。    “七弟。”她轻轻把人抱了起来。    “转眼之间,你就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好像很快,但在宫里,明明又渡日如年。    杜姨娘说:“是的,您已经三个多月没回府了。”也没见过大家了。    “七少爷,快叫笙姐姐。”杜姨娘又忙教导顾鸿生。    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了么。    她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的回府呢,大哥说事成之后会接她回府的。    “笙姐姐。”七少爷稚嫩的声音响起。    “等我再回来时,你应该又长大了不少。”她轻轻放下这孩子,站了起来。    “我回去了。”    大家紧一步跟着送她出去,袭人抹着眼泪跟在她后头抽泣。    一直走到大门口,远远的,看见皇甫羡一行的马终于赶了过来。    “都回去吧。”顾今笙快步走到自己的汗血宝马前,翻身上了马。    驾……    她策马转了回去,迎向皇甫羡他们。    国安候府前的人站在那里望着,任谁看了都眼睛发疼,这来去匆匆的,如果过得幸福,至于来去匆匆的么?    “笙儿。”远远的,皇甫羡迎着她赶过来,喊她。    “我看完了,我们回宫吧。”    “……”这就看完回宫了?    隐隐觉得不对,但又找不出不对之处。    皇甫羡一行人只好跟着她一道回宫,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了。    ~    ------题外话------    不出意外下一章就废帝了哈,立幼主。   第157章 废羡帝 立幼主   那擦肩而过的一瞥,苏长离岂会真的看不见,他诚然看见了,可又如何呢。    晚上,坐在案前,他描绘过无数她的样子,最后还是全部撕掉了。    他画过无数个她,却描绘不出她真实的样子。    她说:我想要的一切,只有皇上能给我,你又给不了我什么,我不想嫁给你。    你和皇上的位置有多悬殊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跟了皇上,我就是皇家的人,我哥和全府的人都能被赦免了,跟了你,一辈子也就是个阁老夫人。    “你以前不是常怀疑我和皇上有什么私情吗?其实你的怀疑是对的,那个时候皇上还是羡皇子的时候,常到府上来,我就偷偷喜欢过他了……”    真真假假,什么都可以模糊,她的话却无法模糊,还是这么的清晰呢。    笙儿啊……    不管你说的有几分真假,一切都不会真成的。    我就等着那一天,重楼阁建成,你被立的那一天。    猛然,手中的笔被他扔在了桌上,至到今日,想起往事,虽想念她,却更气她。    他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来到后院的练武场地,这里四面竹林环绕,到了晚上,只剩天上那一轮冷冷的月光。    抬手,他取了一把剑,点剑而起,却也是轻盈如燕。    月色之下,也只有那样的月色,才能不在这样的男子面前自惭形秽、失了光华。    他长剑如芒,气贯长虹,处处透露着他的心情,甚是不好。    在这样的夜晚,独处之时,他也无须掩饰他内心的怒火。    嗖……    耳边传来风声,黑暗之中,有人朝他掷来暗器。    啪……    那暗器被击落在不远处的柱子上,直直的刺了进去,是一只锋利的飞刀。    “哎哟,这都能躲过去,老三你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苏长渊啧啧着走过来,那飞刀正是他掷出去的。    他这个三弟呀,也是个人精了,连他这个自幼武将出身的行家都不得不服。    苏长离瞥了他一眼,手中的剑嗖的掷了出去,剑势汹汹,苏长渊身影穿梭而过,剑已在他手中。    “老三呀,你不能把气洒我身上呀。”    “你怎么出来了。”大晚上的,这么多房姨娘,还个个等着他去宠幸呢。    “我和你一样,出来透透气。”    明明外面很冷,尤其是这晚上的,更冷,还需要透气么。    苏长离瞧他一眼:“到我屋喝酒去。”    “那可不行,真把你喝醉了,明天挨骂的又得是我。”    “……”    “你给我说说看,今天看了那么多姑娘,到底有没有中意的?”    “你别像个闷葫芦不说话呀,你要是有中意的就直说,咱们好去提亲,你不这婚事,不能再耽搁了,不然老太君得急坏了。”    “你瞧你都多大了,和你一样大的人哪个不当爹了。”    “你就是成了亲,不也没当爹。”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他也努力播种了,但这些个女人不是不会下蛋,就是下了蛋留不住,他也没办法呀。    “咱今天先不说我这事,就说说你这事,你一直拖着这个看不上那个也不要的,是不是心里还掂记着那女的。”    “其实你不说我也看出来了,今天在路上遇见过人家后你就整个人不对劲了,你说咱们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情种,女人有那么重要么?”    最近全家人天天给他洗脑,灌输女人不重要的知识。    “不重要。”他淡淡的回了句,的确不重要。    “我给你说,就算重要,你也得放下,就她现在这样子,就算将来从宫里出来了,咱家也没人能接受得了,首先咱老太君那一关就过不去,想她接受,得她百年之后,其次咱娘那更接受不了,想她接受,也得百年后了。”    他说的都是事实,他当然知道。    一个跟过皇上的女人,尤其是退了他们家儿子亲的女人,再入到太傅府上,即使为妾,老太君和太傅夫人也是不同意的。    苏长渊又说:“除非你想把她们都气死,不然你就趁早打消对她的念想。”    “我知道了。”苏长离淡淡的回了他一句。    “知道就好,走,哥陪你喝口酒,不许喝醉。”苏长渊揽了他肩膀一块离去,哥俩身量差不多高,只是苏长渊显得更壮实一些。    ~    时光如梭,在夏季来临之时,重楼阁以势不可挡之势平地而地,迅速峻工,也是异常的神奇了。    皇甫羡带着今笙走在重楼阁内,这里与她在国安候府的阁楼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差池,就连院里的那棵梨花树都是一样的。    “笙儿,看到这里,像不像回到自己的家里?”皇甫羡问她。    “嗯,真像。”一进入这里,她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国安候府了。    只差,没把她的婢女带进来了。    “笙儿,等明天朕上朝宣告立后大典,封你为后,三天后我们就举行立后大典,到时候你就是我的妻子了,这一生,你都得和我在一块了。”    “好啊……”她笑笑应允。    “笙儿,等立后大典一过,我就搬过来与你一块住在这儿,到时候你要给我生一双儿女,至少得一双。”    “随你哦。”她依旧应着,走到那梨花树下。    尤记得,有一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三爷来到了府上,他们便在梨花树下堆了彼此的雪人。    她正站在梨花树下想着这事,身子忽然被从背后抱住。    “笙儿,还记得有一年你在梨花树下放风筝吗?你的风筝都扑到我身上来了,那个时候我就好喜欢你了。”他在耳边低喃,回忆过去。    就因为你的喜欢,就非要拆散别人的姻缘么。    不能因为自己喜欢了,做什么事情都可以被原谅的。    她轻轻推开他,望着他,和他说:“我记得,你那次非说我配不上苏大人,非逼着我退亲呢,原来你这是嫉妒。”    “对对,我是嫉妒,我让嫉妒冲昏了头,现在我让你冲昏了头,所以笙儿,你会原谅我以前对你的伤害吗?”    “什么伤害?”她故作不知,她当然不会原谅他,就是因为他,三爷对她不理不睬,平日里她有意接近过三爷几次,他对她都视耳不见。    这么久了,三爷一句话都不和她说。    三爷怪她,她当然也怪他——狗皇帝。    狠狠咽下心里的三个字,她扭身跑开。    皇甫羡眸色微动,终究是不明白她的心思的,到底是怪他,还是不怪他?    ~    与此同时,萧太后在自己的宫里到底也是坐立不安的。    重楼阁今个已经峻工了,以皇上这心急的架式,恐怕近日就要宣布立后了。    她想阻止,却无论如何也是阻止不了的。    她想杀人,却无论如何也接近不了顾今笙,皇上把她保护得严严实实的,不许她这个太后到她跟前一步,恐怕她会吃了她似的。    当然,她的确是想吃了她。    夜渐渐暗了,整个皇宫里与平日里瞧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今笙也躺在了龙榻上,这么久了,他一直坚持睡在地上,不论严寒还是夏日。    可那又如何呢,是他自己愿意的,自找的。    今笙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皇甫羡还没有过来,他在批奏折,他通常会熬夜很晚的批奏折,但今天是个例外,他很快就过来了,喊她:“笙儿,我已经拟好封后圣旨了,要不要我念给你听听。”    今笙眸色微动,问他:“你不要和那些大臣商议一下吗?”    “朕乃一国之君,选自己的皇后岂需要他们同意。”他自己要娶个妻子,难道要把全朝的大臣都过问一遍可不可以?    再则,他这妻子,还曾是别人的未婚妻,不问也罢。    今笙便笑笑:“皇上说得是,您是一国之君,总不能和普通百姓一样娶个妻子还要满朝文武百官都问一遍。”    “皇上,难得您今天休息得早,那就早点歇下吧,明日您上朝才会更有精神。”    “好,朕的皇后,咱们这就歇息了。”皇甫羡躺在地上为他铺好的床铺上。    两个人都不在说话,今笙也闭了眼。    北国这些年来也算得上是一个太平盛世了,自从羡登基之后,朝中的局势也一直很稳定,没看出有任何波澜。    为了拉拢一些朝中大臣,萧太后倒是时不时举办一场盛宴,想要为皇甫羡立妃,只是被他断然拒绝了。    萧太后为此气得是杀了她的心早就生了几回,但一点办法都没有。    萧太后认为,是她在暗中阻止皇甫羡立妃。    如果皇甫羡肯立妃,应该会可以拉拢到朝中大臣为自己所用的,总会有人喜欢攀附于他的,但他竟是不肯,隐隐也觉察得出来,他在朝中的局势应该是孤立无援,萧太后没有强势的娘家来支撑,也没有多少大臣支持他吧,只是朝中一切太平,便看不出波澜来了。    明天就宣布立后了,她还有机会和三爷在一块么。    默默叹口气,这一世怎么就和皇甫羡纠缠不清了,明明他应该讨厌她的。    她倒宁愿他讨厌自己,这样便没有这种种的纠缠不清了。    次日。    早朝。    文武百官齐到,皇甫羡一身龙袍,坐在了龙椅上,在上位待久了,就形成了一种气势,也是不怒自威了。    扫了一眼文武百官,苏阁老也在,他基本上是极少缺席早朝的一个人。    他为帝这一年来,除了当初因为今笙关押了国安候府一门后,被满朝文武百官上书过,那事过了之后,一切便又恢复了太平,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虽然苏阁老直到今天也没有成亲,但他也清楚,这苏阁老虽未成亲,可没少往尤花楼去的,即使他心里有那么一点不舒服,时间过去这么久,他要是发作,再则,他是臣子,他是君,他一个臣子要如何对君王发作。    “众爱卿平身。”他今天的声音也格外满亮,自然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众爱卿,朕今天要宣布一件喜事。”    “朕要立后了。”    皇上登基一年后,终于要宣布他要立后了么,这期间萧太后也是有意邀请各大臣的女儿到宫里来的,但各位大臣心里也是清楚的,在皇上的宸宫里,是养了一位小姐的。    有大臣上前问:“不知道皇上看上了哪家的小姐?”    “顾家的二小姐,顾重楼,这宫里的重楼阁,就是为她而建的,如今重楼阁峻工,也是时候举行立后大典了。”他说的是表字,没提顾今笙,是想避免有人想到顾今笙是苏阁老当年的那位未婚妻。    他不提,偏有人故意提了。    有位大臣毫不识相的上前说:“皇上说的,是国安候府的二小姐顾今笙吗?就是苏阁老当年的那位未婚妻吗?”    皇甫羡脸色微变,英俊的脸庞有些的薄怒,他变是了脸。    那是兵部的尚书李大人,苏长渊的老丈人:“李大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了,当事人都已经淡忘了,您在这儿提起,有意思吗?”这老家伙真是不知所谓,等完成立后大典后,第一个就该把他的权给削了。    “谁说当事人已经淡忘了。”冷清的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    皇甫羡扫了过去,他知道是苏长离说的。    他还没忘记吗?现在朝堂上他们这一个个的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反对他立笙儿为后的么?他便冷哼了一声,问:“苏阁老,您想怎么样呢?”    他如果能怎么样,当初就就发作了,到现在还没发作,他还能怎么样。    苏阁老声音平静的说:“把我的妻子还给我,她已经被你软禁很久了,是时候还给我了。”    皇甫羡可笑的看着他:“苏阁老,你说这话有意思吗?当初是笙儿亲口要和你退亲的,我是在你们退亲之后才和笙儿在一起的。”    “事情究竟怎么一回事,把笙儿叫过来一问不就便知了。”    有位大臣上前直言:“对,把人叫过来,当面问清楚,看看究竟是皇上夺了臣妻,还是那位小姐自愿跟了皇上的。”    “对对,就这样。”各位大臣咐和。    皇甫羡看着他们,时到今天,提及笙儿之事,这些个人竟还一个个又来劲了。    看来不把笙儿叫过来说个清楚,这些个老家伙是不会罢休了。    皇甫羡暗暗压下心里的怒意,开了口:“都统大人,麻烦你亲自去把笙儿请过来。”    站在殿前的顾燕京应下,抬步离去。    虽然说他的婚事与这些老家伙无关,但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    皇甫羡暗暗压下心里的怒意,说:“是不是只要笙儿说清楚了,苏阁老就不在执着朕的笙儿了。”    “自然,只要笙儿当着众臣的面承认,是她自愿和我退亲的,我就成全你们。”    “好。”皇甫羡应了。    各人都不在说话,静静的等人,也有人低声交语几句的。    过不多时,就见都统大人带着顾今笙匆匆进来了。    那女子一身红衣,昂首挺胸的进来,没有丝毫的怯懦,身上自有一股子清贵,但整个人都散发着美艳的光芒,当真是美到极处。    “笙儿,过来。”皇甫羡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喊她。    苏长离已回了身,面向跟着都统大人走来的顾今笙。    生平,头一次面对这么多的人,文武百官。    来的时候,她已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了。    看皇甫羡在宝座上朝她招手,她并没有立刻过去。    苏长离迎着她慢慢走过来,这才喊了她一句:“笙儿。”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这么久了,头一次,他们距离是如此的近。    “笙儿,叫你来,是要你告诉文武百官,当初你是为什么与我退了亲,留在宫中的,说清楚了,我就可以带你回家了。”    三爷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温润动听,好久没听见三爷这样温柔的和她说话了。    她心里一阵酸楚,使劲的点头。    皇甫羡看着她,目色渐凉,她竟不肯过来。    这么久了,他以百般的温柔待她,竟暧不了她的心。    她转身,朝各位文武大臣行了一礼,声音清脆又带着满腔的愤怒:“各位大臣请听我说一句,当初我哥和我全家忽然被下到牢里,是当今的皇上派他身边的两个护卫青铜铁云把我招到宫里来,威胁我说,只要我和三爷退了亲,留在宫里陪他,日后等事情平息之后跟了他,他就会放了我全家,如若不然,就杀了我全家,他说能陷害我哥一次,就可以陷害第二次,他仗着自己手中的权势欺压忠臣,强抢人妻,我为了救我哥和全府数百口之人,只能在他和淫威下屈服,不得不与三爷退了亲,这一切并非我愿意。”    一番话说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甫羡看着她,忽然冷笑,问她:“笙儿,这么久了,你和我在一起,就没有喜欢过我?”    在这种场合下,她竟不为他说一句话,不用问,其实也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有自己的夫君,如果不是你抢夺人妻,我现在与三爷已经成亲了,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欺凌忠臣,抢强民女的昏君。”    “好了,不用与他废话了。”苏长离开了口,又说:“众位大臣,事情的真相就摆在这儿里,这等人岂配为一国之君,他最近干的荒唐事还少么,我今日宣布,东华大帝被废,立幼主瀚殿下之子皇甫鸣凤为帝,瀚殿下皇甫瀚为皇父摄政王,众位大臣意下如何。”    文武大臣齐声:“凭苏阁老定夺,我定自当全力支持。”    皇甫羡定睛看着这些人,瞬间也就明白了。    这些逆臣,竟然敢废他。    苏长离话又落下:“把这个昏君拿下。”    话落,一道身影掠过,顾燕京腰中佩剑已是刺出。    说迟时,那时快,正坐在宝座上的皇甫羡触动了龙椅上的机关,整个人瞬间沉了下去,消失不见。    但凡是北国皇帝,在登基之前都会被告知这宝殿之上的一机关所在。    北国建国之前,也是一路洒了无数的鲜血才建立起来的,在过去的世代,国中也曾出现过内乱,皇帝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特意设立了几处机关,其中有一处,就是在这宝殿之上,只要触动机关,如果朝堂上有了什么危险,整个人就会逃出危险之境,旁人就算找到机关所在,也是无法打开的,即使最后打开了,人也早就顺着密道逃出去了。    皇甫羡看大势都不在自己身边,瞬间也就明白了,整个朝堂一如他登基之时,文武百官都是向着这苏家的,这苏家等了这么久,密谋到现在,暗中煽动朝中官员,最后等待了这个时机,随便找个理由,便造反了。    他自然不会傻坐着等死的,就这样败给苏长离,他甘心么。~    顾燕京已上前查看一番,回道:“苏阁老,这里机关已经封闭,无法启动。”    苏长离应他:“一会派人把这里的机关拆毁,毁掉。”又说:“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要紧的是接幼主回宫,请皇父摄政王监国。”    顾今笙站在那里瞧着,忽然就明白了,为何前世,他独活着。    整个朝局,早已被他控制。    他一直在等着这一日,在皇甫羡宣布立她为后的这一日,废了他。    她看着他发布命令,眼前的一切,他已谋划多时,此时,并没有造成什么混乱。    幼主都有了,他安排得妥妥的。    只是换了个皇上而已,一切都没有变。    这就是她哥当初所说的,到时候会接她回家的日子吧。    今天这样的日子,她的确可以回家了。    “笙儿,你跟我来。”顾燕京这时已走了过来。    “我先送你回府。”宫中有了变数,她已不适合待在这儿。    今笙看了一眼苏长离,他正和别人说话,交代一些事情,显然没注意到她。    转身,他跟着顾燕京走了。    有一瞬,就在他迎着她走来喊笙儿的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们又回到了过去,事实上,这一刻她发生,他离她更远了。    也许,在她答应留下宫里与他退亲的那一刻,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不怪他,是她推开了他。    顾今笙跟着哥哥走了。    苏长离抬眼看了过去,他不是没注意到,他自然一直有注意着她。    这一切都结束了,但对于他们之间,却并不是一个开始。    在她退亲的那一刻,他们之间,便很难回去了。    ~    与此同时,顾家,湘君的娘家。    就在昨日夜里,湘君已带着儿子悄悄回了府。    宫里来了消息,她带着自己的儿子,在她哥哥和都统大人顾燕京的的护送下,入了宫。    城门口,有总兵在人相迎,在总兵大人的身旁,站了一会身高体长的男子,那是瀚殿下。    大门为她们母子敞开,在外隐居了二年多,现在又回到了这里。    二年多的时间,不长,但对于她们母子来说,却也不短,对于顾湘君来说,日夜都是煎熬。    她想他了,真的很想他了。    从马车上走下来的第一眼,她就看见了他。    他好像瘦了,真的瘦了。    因为瘦,人显得更高了。    “恭迎皇上回宫,恭迎太后娘娘回宫。”门口相迎的护卫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齐声参拜一声。    顾湘君当然知道回宫的目的,她目光微动,慢慢走了过去,走向她的夫君,和她的家。    皇甫鸣凤,一位尚不足两周的孩子,他屁颠屁颠的从自己的舅舅怀里滑了下来,跑到湘君的旁边拽着她的衣裳:“娘,娘……”    皇甫瀚看着他们母子,这便是他的儿子,任谁一眼都能认出来,那简直就是他的缩小版呢。    “鸣儿,这是你爹,叫爹。”湘君低首和她说,指了一下慢慢走过来的皇甫瀚。    皇甫鸣凤看了看他,他当然知道他有个爹,他的娘亲是常和他提到他爹的,惹得他心里不知道有多想见一见他爹。    现在终于见到了,他便脆生生的叫了声:“爹。”稚嫩的童音回荡,让人听了心都软了。    “哎……”他应了一声,低身下来,把他抱在了怀里。    “走吧。”他伸了手,拽了顾湘君的手腕。    顾湘君跟着他走,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却发现他的鬓角有些白色,鼻子忽然一酸,她忍着眼中的酸意,没哭。    她不在的日子,对于殿下来说,也是煎熬的吧。    二年多的日夜,他承受的煎熬,一点不比她少。    她被握的手忽然紧了紧,仿若在给她安慰。   第二卷话说前世   第一章 今笙死后   那日下朝后,皇甫羡闲来无事,龙袍还没有脱下,便去了鸾凤殿,有宫女和他说皇后正在偏殿那边施法,他就跟着过去看了。   皇后是有朝他说过,要请法师来作场法事。   他过去的时候,法师正在施法。   宫女正想要禀报皇上来了,他便伸手禁止了,没打扰他们作法。   站在外面,依稀可见那里有口棺木,只是不知道里面装的是谁,怎么还劳烦了皇后请法师来作法了?   顾云溪身着一身华丽的凤衣在一旁站着看着,在凤衣的衬托下,她也显得甚是高贵。   那法师作完法后,嘴里念念有词一番,在棺木上贴些黄条,事就这样成了,之后便与皇后行了礼,收了银钱,告辞了。   皇后顾云溪嘴角微扯,转过身来,这才瞧见皇上过来了。   “皇上,您怎么来了。”她忙走了过来,福身行礼。   “过来瞧瞧。”   “这里面装的是谁?”他询问了一句。   她平静的说:“是笙姐姐。”   “她已经死了,我找法师给她超渡一下。”   顾今笙?   他说不出来听到她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他知道她们姐妹关系不融洽。   他抬步走了过去,走到那口棺前,伸手便想要推开棺盖。   “皇上,刚给她施过法,这棺不可打开。”顾云溪伸手摁在了棺上。   “为什么要给她施法?”死都死了,还为她施法作甚么?不是应该送回顾家安葬么。   棺盖被他哗的推开了,他就想瞧瞧她死后的样子,入眼的一幕却让惊呆了。   那容貌,他已经认不出是她来了,曾经那双幽黑明亮、顾盼生辉的眸子,只剩下一双空洞,异常可怕,连娇巧的鼻子都不见了,还有她墨黑又厚重的头发统统不见了,她脖子上就顶了这么一个溜溜的脑袋。   她的四肢,腰以下,都没了。   “这就是顾今笙?”他震惊得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嗯。”顾云溪微微垂了一下眸子,幽幽的甚至是有些委屈的说:“她实在太过分了,到现在见了我还是没有一句好话,直和我嚷嚷着早晚有一天你会喜欢她的,我一气之下,就让人把她砍了。”   “杀了就杀了,你何必这样折磨她?”他很想大声斥责她,但声音竟是软弱无力。   “你在怪我?”她眸中顿时噙了泪。   他不语,他该怪她么?他只是觉得全身的力气仿若被抽干了一般。   他望着棺中已不成人的人,把她身上被贴的黄条全都撕了,揭了。   顾云溪在一旁震惊的看他,叫:“皇上,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不能撕,不能撕。”她扑上来想阻止他撕了那些黄条,她请了法师过来,目的就是为了镇压她的魂魄,让她无论是今生还是来世,都不能超生的,怎么可以撕了。   “来人。”他忽然大吼,吼出的声音把顾云溪吓了一跳。   “把她给我好好安葬了,谁若再敢动她,朕要她的命。”他拼尽所有的力气吼出去,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一再想要勾引他,他又一再拒绝的顾今笙,早在那一年的初次相见,那一个投怀送抱之际,他就喜欢她了。   他喜欢她明媚的笑,无拘无束,好像永远不知道愁滋味,不高兴了就大声哭,高兴了就大声笑。   他喜欢她艳光四射的美,许多时候她给自己擦的胭脂水粉,就像个妖精一样,大胆又疯狂。   即使所有的人都说她蠢,都讨厌她,连他自己也厌烦她不学无术,像个地痞流氓一样。但听说了她的死,他还是想看她一眼。   看见她死的样子时,所有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绪都暴发出来了。   他忽然就受不了,就心疼了,她怎么能受如此的摧残……   即使她的哥哥反逆,他也没有想过要牵连她,也没想过要取她的性命。   无数次,他也想,让她就这样活着吧!这是个又蠢又笨的姑娘,能活这么大,也难为她了。   哪曾想,他留了她的性命,他所立的皇后,她的妹妹顾云溪,非但不肯放过她,还要用这样的方式折磨她。   ~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回了自己的宸宫,一趴在龙案上,他就哭了。   那一刻,他后悔了。   后悔当初没有处死她,应该给她安个罪名,让她跟她哥哥一块死了,给她个痛快,她就不至于受这样的摧残了。   他和她之间,是注定了不可能的。   她自己又蠢又笨,活成这个样子,他看了都烦,哪有办法帮助她。   她的哥哥又逆反他,他们之间,注定了太多的不可能。   有无数的不可能挡在面前。   ~   后来,顾今笙被他安葬了,牌位就放在他的身边,抬头便可看见。   很多个夜里,他就坐在黑暗里,默默抚摸她的牌位,上面没有她的名字,但他知道她就在这里,每抚摸一次,眼泪都要掉下来。   他没有办法忘记她死后的样子,不敢去想她死之前都经历些什么。   他默默的回忆她们的认识,从那一个投怀送抱,她如小鹿一般无意识的撞进他的怀里时,不仅是他闯进了她的心里,她也一样撞到了他的心。   从那之后,他再无让皇后顾云溪侍寝,倒是为自己的后宫开始设立妃嫔,招聚美女充实后宫,皇后顾云溪为此醋意大发,常与妃嫔闹出种种矛盾。   一年后,因皇后心胸狭隘,善嫉,无子,非但不能容纳其她妃嫔还暗中加害等原故,废其后位,打入冷宫。   ------题外话------   关于前世的事情,我打算放一点上来,让大家了解一下女主死后的情况,单独开了一卷,更新不会太多哈,还是以今生为主,现在就是以男主们的角度来写一下今笙和她死后两位大男主的结局哈。   就是不知道大家想不想看啊,不想看可以留言告诉我,我可以少写哈。   第二章 前一世(三爷番外)加更   散朝之后,苏长离在内阁坐了一会,便走了。   宫里有人行色匆忙,行事匆匆。   有禁军在巡视,有陌生的道人入了宫,一眼望去,还能看见那穿了道袍、法师模样的人由一位宫女引领着,匆忙离去。   宫里早就变了天,已经不在是瀚殿下的时代。   瀚殿下被害,曲氏一门被杀,都统大人一同被害,多少让朝中的大臣有点慌恐,甚怕下一个便论到了自己。   行在走廊之中,这宫里的景色真美,美丽而危险,但还是有很多人削尖脑袋要挤进来。   远远的,看见皇甫羡的身影,他有点像喝醉了酒似的,跌跌撞撞。   明明刚下朝不久,在朝的时候,他瞧起来还意气风发。   以卑鄙无耻又下作的手段从自己的兄长手里谋得了皇位,虽胜,他其实是瞧不上的。   过了一会,有几个护卫抬了一个棺木匆匆而行,不知道那里面装的是谁?   他们从他跟前而过,行色匆忙的样子,看见他站在这儿,还是忙停了一下,行了一礼。   “这里面装的谁。”他询问一句,因为扫到了棺木前头还贴了个黄条,看样子好像是给施了法,就在不久前,他的确也看见有法师从这宫里离去了。   一般死个人,也不至于要作法的吧。   “回大人,是国安候府的二小姐。”   “是吗?我瞧瞧。”他走了过去,人来不及阻止,他就推开了棺盖,只看一眼,只盯了一会,他无声的合上了。弯腰,他把那一纸黄符撕了下来,询问:“是谁杀的。”   “回大人,是皇后下令杀的。”   他再问:“这是要把人送哪儿?”   “回大人,皇上下令,好好安葬了。”   “那就照皇上的话做吧。”   “是。”几个人又抬了棺木离开。   苏长离望着,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那个叫顾今笙的女孩,他一直都有印象的。   在她还是孩童之时,他曾从马背上救过她。   那时候,她像个男孩一样,打扮成男孩的样子,乍乍呼呼的要骑马,身上到处都是饰,人还未到,便能先听见她身上铛铛的声音。   她骑上去了,又驾驭不住马,摇摇晃晃的在马背上东倒西歪,立刻吓得哇的哭了起来,哭声震天。   他把她从马背上接了过来,她还哭得不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都抹在他的身上。   再后来,在国安候府也见过她,那时候,听说她喜欢上了羡殿下,喜欢得不得了,多次表白过,闹得整个京城人尽皆知,沸沸扬扬的。   她怎么会喜欢这个人呢,当时就想:她不应该喜欢那个人的。   她的人生并不长,短短十八年就这样结束了。   活着的时候,她不只是没眼光,眼神也不好,身边的人,没几个真心待她的,落了这么个可悲的下场,他也只能为她扼腕、叹息。   但愿她下辈子能够擦亮眼睛,聪明一回。   匆匆走出了宫,隐隐压下心里的那股不舒服。   的确是很不舒服,坐在马车里,他靠在那里抚额,觉得有点头疼。   那样娇艳的一个女孩,生生是让这些个人给毁了。   燕京生前的时候,常在他面前夸她,在当哥哥的眼里,妹妹永远是完美无缺的,即使是笨了些,那也是天真无邪。有一次两个人喝了些酒,对他说:如果笙儿能早一点认识你,喜欢的人是你就好了。   他听了,也只是淡淡的笑笑。   哪有什么如果。   打道回了府,他在书房坐了一会后,唤来了万青和梅风:“去为我准备一批美人,貌要好,人要妖,且能文能舞,一个月之内,必须全部到位。”   “是。”他的属下向来得力,立刻着手去办了这事。   ~   隔了几日,早朝。   皇甫羡神情冷淡的坐在龙椅上,看起来没有多大精神,说:“各位爱卿,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皇上,臣有本书启奏。”   皇甫羡瞧了他一眼,苏长离说:“如今虽是国泰民安,但为了国之稳固,还请皇上充实后宫,从万民中择选貌美女子入宫为妃,为皇上开枝散叶。”   “苏阁老所言极是,还请皇上早日立妃才能开枝散叶。”各位臣子都这样咐和。   “……”他以为众臣子关心他开枝散叶一事,所以请他充实后宫,这是历代皇帝都会在登基之后会做的事情,也是首要做的事情之一。   “好,苏阁老的提议甚好。”他应允了。   从那日后,便下了诏书。   不久之后,后宫便被充实起来,美人如云,皇宫之中,他也是每天载歌载舞,醉生梦生。   又过了些日子,下了早朝之后,苏长离站在他宸宫和他说:“皇上,臣从江南寻了一批貌美的女子,个个能歌善舞,便想送给皇上解解闷。”   “苏阁老有如此美意,朕就谢了,送过来便是。”苏阁老送的人,他自然是不能不收,不收,就显得他小气了,对苏阁老有所防似的。   苏家,他还没办法去撼动。   只是,有一事皇甫羡甚是不明,问他:“苏阁老,你也不小了,为何至今尚未娶妻生子呢?”   “臣不喜女色。”   皇甫羡看他一眼,恍然就明白了什么,说了句:“难怪有传言说苏阁老好男风,你可真是够特别的啊!”   “改日,朕也挑选些各色英俊的男子,送给苏阁老享受。”   “臣也不好男风,只是没遇着合心的女子。”   “……”   他目光落在皇甫羡龙案前那个无名的牌位上,看着那牌位说:“皇上,这牌位是谁。”他注意过几回了,只是一直不知道是谁?   皇甫羡便拿起那牌位,轻轻抚摸,像是在抚摸自己的爱人,和他说:“这是我心爱的女人。”只是,她已经死了。   苏长离便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只是觉得分外好笑,人都死了,或怀念,或后悔,对死者来说,都是讽刺。   那样一个明媚又简单的女子,都统大人的妹妹,虽是笨了些,可被那样对待,他依旧觉得闹心,可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永远都是属于强者的,他也只能盼着她,来世,可以聪明一些,机智一些。   ~   隔了些日,那些貌美的女子便送了过来,他瞧了一眼,果然是个个貌美如花。江南的女子与北国的女子是大有不同的,气质不同,神韵也不同,瞧起来个个我见犹怜。   只是,他却独独怀念,她张扬的样子。   在那之后,闲来无事,他多半都是醉卧美人膝,和所有的帝王一样,一宫之主的皇后被抛弃脑后,反而专宠与各色的美人。   皇后醋意大发,常常闹到宸宫里去。   很快,皇后顾云溪被废,打入了冷宫。   不出多久,便在冷宫中自尽了。   有人说她为皇后的时候虐待后宫妃嫔,得罪的人太多,她现在被废了,就有人暗中下了手脚,不是自尽的,也有人说是她受不了冷宫的日子,从皇后到冷宫,一落千丈的生活谁受得了,便自尽了。   究竟怎么样谁知道呢,皇上不查,也就不了了之了。   ~   那一日,苏长离和二哥苏长渊也就是辅国大将军一起站到父亲太傅大人跟着,苏长离说:“瀚殿下的儿子皇甫鸣凤已寻了回来,如今东华大帝昏庸无道,不理朝政,是时候扶幼主废昏君的时候了,需要您的支持。”身为太傅大人,在朝中自然是认识不少官员,平日里有个什么事多数的官员都会卖他个面子的。   只是,他一辈子忠于皇家,废帝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个为难的事。   苏长渊说:“您还要犹豫到什么时候?一个昏君有什么好效忠的?我们苏家效忠的不是皇甫家,而是北国,您的学生被害,曲氏一族被害,都都统大人被害,您难不成想有一日咱苏家也被害?那个狗皇帝根本不配为帝,母子俩人不过是用无耻的手段陷害瀚殿下得来的,您要坐视不理到几时?想到瀚殿下被害,您就忍心么?他的孩子到现在还飘流在外,您就忍心不管么。”   太傅大人眸色微动。   ~   随着顾云溪被废之后,同年,一日早朝,苏阁老宣布废了皇甫羡,理由是:皇上昏庸无能,不理朝事,贪恋美色,扶幼主皇甫鸣凤登基,全朝文武百官竟是齐应,支持他废除皇甫羡。   满朝臣子,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皇甫羡又惊又怒。   此时,他方才明白,这段时间苏阁老分外的安静,不过是在谋划着这一日要废了他,而他,因为心中的伤痛,也是无心朝事,每天都是美女美酒作伴,这国中看似太平,朝中看似无事,不过是给他一个假像,让他安然的在后宫享受罢了。   此时,他恍惚醒悟,却是大势已去。   苏阁老一块令下,御前护卫上前要拿下他,他伸手触动了殿上的机关,在从人眼前凭空消失了。   苏长离啊!这个奸臣……他与他势不两立了。   ------题外话------   避免手机用户看不见卷名,我解释一下:这一章是三爷和皇甫羡前一世,就这样O(∩_∩)O哈!内容不多,交代一下。   前一世皇甫羡也是被废的命O(∩_∩)O哈!三爷依旧是赢家,皇甫鸣凤依旧是幼主。   这一世,幸好女主还在,两个人继续你死我活O(∩_∩)O哈!依旧纠缠……   第三卷行至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   第1章 一家团圆   幼主皇甫鸣凤,在一个时辰前就被接到宫中来了。   那个孩子,才一岁半。   忽然被带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穿了一身明黄的衣裳,坐在那个宝殿之上,他既不哭也不闹,文武百官齐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父摄政王皇甫瀚监国,代幼主说:平身。   幼主尚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他看了看众臣,学着皇父说:平身。   之前他的娘亲已经教导过他,到时候要跟着皇父学习,听皇父的就好,所以皇父说平身后,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就知道自己该说平身了。   稚嫩的童音响起,众臣平身,有悄悄打量这位幼主,见他人虽幼小,却一点不怯生,坐在龙椅之上,圆溜溜的大眼睛也在打量众臣,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长着胡须的老头子,也有和皇父一样没有胡须的年轻男人,就是没有女人。   “皇父……”幼主忽然就从龙椅上滑了下来。   孩子生性好动,他也不例外,看了大家一会,觉得一个人坐在上面甚没意思,便下来了。   “皇上。”皇父上前一步,伸了手,扶他下台阶。   虽是他的儿子,长这么大,他却是第一次见他。   小小的样子,无不像他。   “皇父,他们都是什么人,在说什么呢?”他自幼跟着娘亲长大,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人,自是好奇。   “回皇上,这些人都是您的臣子,来日方长,我自会慢慢告诉您。”   好吧,他有些是懂非懂。   “皇父,有饿了,你能带我吃些东西吗?”来到宫里到现在,他还没吃过什么,小孩子饿得快,自然是想吃东西了。   “好。”   皇甫瀚伸手牵了他的小手,离去。   皇甫鸣凤虽是不大,却也是懂礼数的,可见自幼是被教导得极好。   皇父摄政王领着幼主离去,有顶轿子停在外面,是属于小幼主的。   “皇上,您坐这儿。”   皇甫鸣凤看来很喜欢这轿子,坐了上去,左右摸了摸,皇父摄政王跟着坐了另一顶轿子,一块离去。   近三年的时间,他等了无数个黑夜和白昼,到底是值得的。   留下的臣子在朝堂前一边说了会话,一边跟着散去。   与此同时,长秋宫里,萧太妃惨白着脸坐在地上。   曲太后居高临下的站在她的面前,冷冷的说:“你没想到吧,这这儿子的皇位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又换成了哀家的皇孙了。”   萧太妃惨白着脸看她一眼,她怎么会没想到,她也有想过,所以一直暗中筹谋着想拉拢一些大臣,但儿子一门心思在那个女人身上,根本不肯配合她的计划。   让他立妃,他不肯。   让他培养自己的势力,但短期之内,又岂是容易的。   早在他抢了苏阁老的未婚妻之时她就有发现,整个朝局已逐渐被苏家控制了,如果再不筹谋,恐怕后果不堪设想,然而她这个儿子,一头就栽在了一个女人身上起不来了。   都是那个妖女毁了她的儿子啊!如果不是她,苏阁老也不会一门心思的要对付她的儿子。   “这杯毒酒,是哀家赐你的,你喝了就上路吧。”   萧太后望着眼前的毒酒,她不想喝,但别无选择。   “我儿子呢,你们是不是把他约杀了?”萧太后是绝望的,但还是要问一问。   “当然,难道哀家不应该杀他吗?”   “当初,你们母子给我的儿子下毒,在先帝面前冤枉他,说什么我儿子玷辱了你个贱人,你们所谋的不光明正大,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不属于你们的国,到底是不能长久的,转眼之间,还是到了我的皇孙手里了。”   “我现在赐你一杯毒酒,也算是便宜你了。”   萧太妃冷笑一声:“就算是输,我也不是输给你,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伸手,她拿了那杯酒,认命的,一饮而尽。   她只是输给了天,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既然天要亡她,不肯把国建立在她儿子身上,她也别无它法了。   成王败寇,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曲太后冷冷的看着她,到死都不肯朝她低头认输,但那又怎么样呢,她也不在乎她现在的态度了,反正她就要死了。   曲太后冷冷的看着她,居高临下。   和她斗了半生,结果还是死在她手里。   过了一会,萧太后的身子扑倒在地,嘴角溢出血来。   曲太后转身走了出去,嘴角溢出胜利之光。   “姑姑,您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锦瑟跟在她的身边,笑着说。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她们曲家还是有希望的,现在的幼主尚小,一切还不是由她儿子监国,到时候还是要听她的。   ~   “娘,娘。”   顾湘君已回到昔日的东宫,她的儿子尚小,现在就肩负如此重任,她这个当母亲的,心里是多有不安的,但瀚要如此,她也只能答应。   她一个人在屋里徘徊了许久,终于听见人回来的声音,立时高兴的迎了过去。   “鸣儿。”她迎过去,把小小的人儿抱住,母子相依到现在,离开她一步,她都担心得慌。   “娘,鸣儿饿了。”母子住在外面久了,自幼便称她娘,和寻常百姓家一样,虽是回了宫,一时之间尚未改口。   “皇上,您稍等一下,奴婢这就去拿吃的。”常侍候湘君的黛儿高兴的跑了出去。   “鸣儿,你有没有害怕?”   “娘,我不害怕,那么多人,看见我都和我行礼呢。”   “对,他们都是你的臣子,都尊敬你,你现在还小,他们和你皇父都会帮你治理这个国,你以后也要爱护他们。”   “哦。”对这些国家大事他是懂非懂。   “娘亲,我们以后是不是都住在这儿不走了?”   “嗯,鸣儿喜欢吗?”   “喜欢,可喜欢了,这可比我们住的房子气派多了。”   顾湘君望他笑笑,黛儿这时已拿来了吃的。   “皇上,您的膳食来了。”   他立刻从顾湘君的怀里滑了下去,爬上了椅子坐下来。   回头,见顾湘君没过来,喊她:“娘亲,你坐。”   顾湘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的皇甫瀚,刚刚回宫,她甚至没来得及和他说上几句话。   “爷,你也一块去坐坐。”她轻声喊他。   “嗯。”他应了声,跟着她一块前去坐下来。   “娘,给你。”他拿起一块点心要喂顾湘君,她忙张口接住。   “皇父,也给你一块。”他也喂了一块糕点给皇甫瀚,他同样张口接了。   两个人都吃过,他这才张口自己也吃了起来。   皇甫瀚看着他,又看了看顾湘君,他在他们母子的生活中缺席了这么久,再相见,她给他带回来这么一个可爱的又懂事的儿子,他的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欣慰。   “太皇太后到……”外面传来通报声。   在他们回来之时,都已经见过一面,只是当时行事紧急,没有多言罢了。   处理完萧太后,这曲太后便匆匆赶来了。   现在她的皇孙成为幼主,她的资格便又高了一些,被称为太皇太后了。   太皇太后带笑的走了进来,先喊了自己的皇孙:“皇上,皇上您可是回来了。”   皇甫鸣凤看她,她笑得一脸夸张,又装得一脸慈爱,他不太适合,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喊了声:“皇祖母。”   “哎,来让皇祖母抱一抱。”   皇甫鸣凤便走到她跟前,被她抱了起来。   “皇上,你几岁啦?”太皇太后问他。   “皇祖母,我三岁了。”他说的是虚岁,周岁不足二岁。   “哎哟,转眼之间就我皇孙就三岁了,真好啊!皇祖母这些年总算没白等,等到你回来了,皇祖母也安心了。”实际上,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还有个皇孙在外面。没想到她这个儿子啊,竟是对她这个生母如此保密,儿子都这么大了,告诉了苏阁老,却不告诉他。   皇甫鸣凤被她抱了一会,挣着滑下来。   娘亲说过,让别人抱一会就好,这是礼貌,但他不太喜欢别人一直抱着他。   他滑了下来,继续去吃自己的点心,正是入夏的时候,还有一些水果,他也一块吃了,他的胃口向来都好,身体也棒。   他在那边吃开了,太皇太后看了一眼顾湘君,和她说:“这些年也辛苦你了,把我的皇孙教养得这么好。”这也算承认她的苦劳和功劳了。   “都是我应该做的。”她自己的儿子,自然是会用心教养的。   “你们都好好的,我也放心了,皇上还年幼,得请个老师好好教导。”   顾湘君说:“苏阁老会做皇上的老师的。”   “苏阁老不行,他们苏家世代都在做皇上的老师,要是再让他做皇上的老师,这整北国皇朝,就成了他们苏家的了。”   顾湘君回她:“太皇太后,我们能顺利回来,都是仰仗了苏阁老。”   虽是如此,太皇太后可一点不喜欢苏家,苏家的存在,对曲家无疑是种威胁,有苏家在,哪还有曲家的出头之日。   “湘君啊,你要记着,你是皇家的人。”不是苏家的人,居然处处向着苏家说话,真是和过去一样,一点都不讨喜。   “母后,您若有什么意见,就和苏阁老说罢,和湘君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她又作不了主。”   “她作不了主,你总作得了主吧?”   “你觉得这个时候和苏阁老说这些合适吗?”   “也没让你们这个时候说,只是苏阁老要是过来的时候,你们可以婉拒了。”   皇甫瀚说:“女人还是不要干政吧。”   “往后,您就在这宫里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罢。”   “你……”竟是连她的儿子都不肯听她了,让她不要干政,那就是凡事由着苏大人了?   “皇父,什么叫干政呀?”   “一会,我再解释给你听。”   “好的。”皇甫鸣凤继续啃他的一块初熟的西瓜,可真甜呀。   太皇太后气得不再说什么,转身甩袖走了。   曲锦瑟原本是跟着她一块来的,见她走了,忙转身跟着一块追了出去。   “你追出来干嘛?现在这个女人回来了,你更应该多往你表哥身边跑一跑。”   曲锦瑟轻轻咬了唇,说:“我天天跑,有什么用呢,表哥都不理我,现在他们一家团圆了,他更不肯理我了。”   “想他理你,还不容易吗?”   “只要成为他的人,他还能甩得掉你。”也是被气急了,太皇太后脱口而出了这么一番话。   曲锦瑟眸色微动,轻声说:“您是让我对表哥……”   “这种事情都搞不定,还想什么呢。”   “是,锦瑟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呀,我可什么都没说。”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这曲锦瑟也真是的,这么多的机会摆在眼前都搞不定他的儿子,现在这个女人带着儿子回来了,还有什么机会啊!   ~   国安候府。   这一次,顾今笙是真的回来了。   她府的样子,一切都没有变过。   她在自己的客堂坐了下来,她的婢女左右和她说着话,她却心事重重,提不起多大的兴致。   午后过去了,哥哥还没有回来。   她想知道宫里的消息,就得等哥哥回来后。   一个人在屋里闷了一会,她提笔写字,写不下去,看会书,也看不进去,站在窗外望了一会,不知不觉,望到天黑。   “小姐,大少爷回来了。”薄叶跑来禀报。   “嗯,请他过来吧。”她在屋里淡淡的回应,迫切的心情,早已平静下来了。   过了一会,顾燕京匆匆走了进来。   关上房门,与她一块坐了下来,喝了杯水。   忙到现在,一口水也没喝上。   幼主登基,宫的安危比往日更森严戒备,还有皇甫羡跑掉了,他也要派人严查。   今笙看着他,想问他,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问三爷吗?   他还没问,顾燕京便和她说了。   “笙儿,湘君的儿子现在被立为皇帝,由瀚殿下为皇父摄政皇扶助他监国。”   原来那是湘君的儿子啊!   在宫里的时候,他听三爷那样宣告了,当时却不知道是湘君的儿子。   “皇甫羡现在是跑掉了,正在严查之中,你近日哪也不要去,这府里我也会加强戒备,免得他狗急跳墙,想要来寻你。”   “不过,我谅他也没这胆量来寻你。”   今笙看着他,她更想听的是三爷的事情,他却一直不说。   “你现在回来了,哥就放心了。”   “苏阁老那边,等他忙过了,会来找你的。”这当然是他的想当然。   他虽是这样说,她却觉得其实不一定,和他说:“我当初对三爷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只怕他会记恨在心不肯忘记呢。”   “不会的。”   他说得这么笃定,她低声笑笑:“我是跟过皇上的人了,就算他不记恨,恐怕也不能再回到从前了。”   “笙儿,你不要胡说,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什么这么做的,苏阁老不是那样的人,他要是在意你这些,他早就成亲了,不会一直等着你了。”   三爷是一直在等着她吗?   “既然他不在意,他们家人却是不能不在意的。”想再过他家人那一关,难呢。   总觉得她与三爷不论是今生还是前世,都是无份的。   顾燕京看着她,她虽是笑,其实眉头紧锁,便知道她心里发了愁。   看来只有苏阁老才能过来安慰她了,不然,不论他怎么说,她都不会信的。   心里打定了主意,拍拍她的肩膀,和她说:“等着吧,他很快会来找你的。”起了身,他转身走了。   今笙坐着未动,很快回来找她么?   她既有所期待,又觉得不可能的了。   太傅府。   今天对于太傅府来说,自然也是特别的日子。   幼主登基,太傅府上的权势便上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父子三个人晚上的时候一块喝了杯酒,席间,太傅大人说:“老三啊,事情差不多也都结束了,你也是时候考虑你的亲事了。”   “还有长渊,你那边也要加把劲,娶那么多姨娘有什么用呢,一个孩子生不下来,你们在是一个个都这样子,我们苏家百年之后的基业,谁来延续?”   生不出儿子,能怪他么。   苏长渊说:“老三,哥先不等你了,我准备过几日把田儿娶进来。”   田儿是顾今笙的那位表妹,原来可是说好了他成亲之后他再取田儿的。   “随你。”   “老三,我的话你听见没有?”太傅大人喊他。   “听见了。”   “几位大人家的女儿都不错,你要是喜欢,将来都可以娶来做姨娘,对你日后的仕途没有坏处。”   “暂时没成亲的想法。”   啪……   太傅大人一拍桌子,骂:“混帐。”   “你都二十三了吧,还没成亲的想法?你给我说,你是不是还想着顾家那个小姐?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活活气死老太君,你趁早打消这个想法。”   “我什么想法也没有。”   “我喝多了,头疼得厉害,我不喝了,你们慢慢喝着。”苏长离站了起来,要走。   “你给我站住,我话还没说完他就走了,你瞧他……”   苏长渊也很无奈啊,连忙说:“哎呀您别管了,这事就让老太君和娘去操心吧。”   也只能如此了,他一个大男人天天为儿子的婚事操心,他头都要疼了。   父子俩正说着话,有奴婢匆匆进来报:“二爷,二爷。”   “什么事啊大呼小叫的。”是李氏身边的婢女,李氏便是他的正妻李玉钗,府里的人都尊一声大夫人。   “大夫人有喜了,有喜了。”李氏嫁他五六年了,一直怀不上,不但她怀不上,旁的姨娘也怀不上,即使怀上了,也是养不下来,所以他虽是二十四五岁的人了,还无一儿半女。   现在乍一听李氏终于怀上了,太傅大夫也是高兴的。   “赶紧,快去看看。”   苏长渊这才长了起来,倒没有表现得多高兴,只是抬步去了。   他过去的时候太傅夫人和老太君都在了,各房的姨娘知道她有喜了,都过来看她,大晚上的,她这里也是好不热闹。   她向来就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有事没事三五成群的凑在一块。   现在她终于怀孕了,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自然是轰动了整个府了。   看到苏长渊过来了,老太君高兴的直叫:“老二,你媳妇终于怀上了,这下子你该安心了吧。”   李氏正躺在床上歇着,她也是个貌美的,只是眉宇之间多了一些英气。   头上戴了个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子,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爷,人家现在可怀了你的骨肉了,你以后,得对我好点。”不就是在指控他以前对她不够好么。   “……”还要怎么对她好?再对她好点,她不得上天了。   “既然怀上了,就好好安胎吧,别整天瞎琢磨了。”   “我瞎琢磨什么了。”李氏窝火。   “哎哟哟,你们是不是又打算吵一场呀。”老太君忙打个手势,让他们打住。   这俩人不要在一块,在一块说话,不论说什么,准能吵起来。   太傅府上热闹了一会,等到人散去时,已入了夜。   ~   今天晚上,对一些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顾燕京晚上吃饭的时候就让喝了点酒,顺道给江小树也倒了一杯酒。   “来,陪爷喝一杯。”   江小树知道她心里高兴,因为笙小姐回来了嘛。   “爷,我干了。”江小树一饮而尽,她自个心里也高兴。   “你会不会喝酒,慢点喝。”顾燕京又要给她倒酒。   “爷,人家喝酒,本就是要大口喝酒才痛快。”   “你是男人么?”   “爷,我是要男人,您不成了贪恋男色了……”   “……”这死丫头怎么懂这么多呢?   顾燕京瞧她,她已经过了十三岁了,出落得越发的亭亭玉立了,该有的一样不少,乍一瞧去,可不就是一个水灵灵的姑娘了。   她给他斟着酒,笑得像朵花,眼眯成一条月牙,越发的娇美可爱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江小树太好看了,还是今天他喝了点酒,上到脑袋上了,他莫名的就觉得身上一阵的热燥,再看江小树这玲珑的身缎在眼前晃悠,她举杯把酒干了后,两颊也越发的红润了,莫名的就有些的心猿意马。   江小树陪他喝了几杯,她酒力不支,便觉得脑袋有些昏,和他讲:“爷,我头昏,怕是今天晚上不能做功课了。”正说着这话,她脑袋已重得抬不起来,砰的一声趴在了桌子上了。   她虽敢大口喝酒,但酒量是真的不行,几杯下去后立刻就昏了。   顾燕京隐隐记得有一回她在船上喝多了,是被他给抱回来的,她睡了一天一夜。   “江小树。”他喊了她一声,她没作声。   无语……   顾燕京只好不喝了,随便吃了几口菜,抱江小树去榻上了。   人长大了,高了,多少是有点分量了。   不过,对于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只是,这身子抱在怀里,莫名的就觉得格外的柔软。放在床榻上的时候,由于夏季穿得比较单薄,她那耸起来的两块山头……还真不小……她半启的嘴唇饱满又红润,好像在邀请他进来一样。   鬼使神差的,他低了身就亲了上去。   柔软嫩滑,香甜可口。   她吧唧着嘴,朝外推。   人睡觉的时候嘴里塞块肉能睡得好么,还粘乎乎的。   她越往外吐,他越发的纠缠不休,莫名的觉得这死丫头的味道真好。   人睡觉的时候嘴里塞块肉能睡得好么,还粘乎乎的。   她越往外吐,他越发的纠缠不休,莫名的觉得这死丫头的味道真好。   江小树就被弄得清醒了些,睁眼看了看,莫名的就知道了他在对自己做什么。   他在亲她啊?   但是,她好想吐啊!   胃里有些翻腾,真的有点忍不住了。   江小树甩着脑袋挣扎,顾燕京看了看她,挣扎得很厉害。   “爷,我想吐,我要吐了。”她使劲推他,爬起来往外去,呕……   她真的吐了……   顾燕京咬牙切齿,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江小树,你敢给爷吐。”他亲她一下,她就吐了?   江小树忍不住,没理他,呕了好一会,她的婢女赶紧过来又是的拍背又是给她拿水。吐完了,她忙漱口,喝了水,擦了脸,再看顾燕京,他板着脸站在那儿瞧着,看样子心情很不爽呢。   江小树哭丧着脸解释:“酒喝得多了,很不舒服。”吐也不行?   顾燕京若有所悟,原来不是因为他亲了她,她才吐的。   “不舒服就休息吧。”他转身回去,莫名的尴尬。   虽然是他的姨娘,但还一直没碰过她,怎么都感觉像是趁人之危,然后对人做羞耻的事情。   江小树转身上了榻,继续睡觉。   吐出来好多了,但这会就更想睡觉了。   顾燕京靠在一边看了看她,她倒是睡得挺快,他莫名的就觉得发胀,难受了。   ------题外话------   如果是电脑的话,应该可以看得出来我的分卷哈O(∩_∩)O   这一章分卷名字是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我挺喜欢这句话的O(∩_∩)O哈!所以作为卷名。   这一章开始于幼主登基,女主回府……   第2章 爷想要个孩子   皇宫。   洗漱一番,顾湘君哄着皇甫鸣凤一块上榻了。   皇甫瀚也随之跟了过来,一块靠要榻边了,自然是要睡一块的。   “娘,皇父今天也要跟我们睡吗?”以往的时候都是他跟娘亲一个人睡的,忽然多了个人,虽然是皇父,他也喜欢他,但榻上多了个人,感觉好奇怪又有些新鲜。   顾湘君和他解释:“皇父以后都会跟我们睡一块的。”   “鸣儿,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你还要早起跟皇父一块上朝呢。”   “那皇父能不能睡到我这边来,靠着我呢?”   “……”顾湘君看了看皇甫瀚。   “可以,湘君,你睡到里面去。”   顾湘君就到了里面,皇甫鸣凤要睡到两个人中间。   “皇父,你能给我讲个故事吗?以往都是娘亲给我讲故事,我才睡的。”   “你是男孩子,你又是一国之君,你更要做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未来才能更好的治理你的国,以后不论做什么事情,你都要自己单独完成,今天是你跟娘亲和皇父最后一次睡觉,明天之后,不论什么事情,你都要单独完成。”   “我不要……”一听说要和娘亲分开,皇甫鸣凤立刻往顾湘君怀里钻,趴到她身上去了,紧紧抱着,他不要分开。   “如果你不能独立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将来就没有办法治理好这个国。”   “鸣儿还小,你和他说这些,他不懂的,刚回到宫里,很多事情他还不适应,你不要对他太严厉了,再大一些,等明年,明年这个时候再让他分开吧。”   皇甫鸣凤趴在娘亲的身上,暗想:还是娘亲最好了,皇父竟然想让他跟娘亲分开,他不要和他睡了。   顾湘君便轻声哄他,和他讲:“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民之难治,是其上之有为,是以难治。民之轻死,是其上求生之厚,是以轻死。夫唯无以生为者,是贤于贵生。”   皇甫瀚转眸看她,一直以为她和别的世家小姐一样,只懂得一些琴棋书画,不料,她竟还有着他不为人知的一面,还懂得如何教导鸣儿做一个好皇帝。   她朱唇轻启,声音轻柔,鸣儿听得舒服,在她怀里拱了拱,伸手攀在她腰上。   “人民所以遭受饥荒,就是由于统治者吞吃赋税太多,所以人民才陷于饥饿。人民之所以难于统治,是由于统治者政令繁苛、喜欢有所作为,所以人民就难于统治。人民之所以轻生冒死,是由于统治者为了奉养自己,把民脂民膏都搜刮净了,所以人民觉得死了不算什么。只有不去追求生活享受的人,才比过分看重自己生命的人高明。”   皇甫鸣凤闭上眼,在娘亲的语耳呢喃中慢慢的睡着了。   哄睡着了孩子,顾湘君轻轻把她放在自己身上的小手放下,悄悄回身,看了看皇甫瀚,他也正在看她。   四目相对,她看着他鬓角冒出的丝丝白发,轻轻抬手,抚摸他依旧英俊,可明显有了些许沧桑之容的脸。   皇甫瀚便抬手握住了她的手,倾身过来,吻住她的唇瓣。   为他生过孩子的女人,越发的妩媚了,身上自有一股子女人特有的魅力。   分开了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彼此的触碰,就像干柴碰烈火,腾的便燃烧了起来。皇甫瀚便轻轻起了身,把她抱了起来,往外走。   有个孩子在这儿,总归不太方便。   皇甫瀚抱着他直接去了次间的净房了,关上那道房门,把她的摁在了墙边,与她抵死相缠,紧紧相贴。   她娇软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整个人都酥得站立不住,若不是被他给托住,她都要化作一团水了。   为这一刻,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了。   这一刻,她真的心满意足了。   ~   这么久不见,再次相见,他又解锁了许多新花样,她整个人都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软得像团面,低声和他说:“明个你还要陪鸣儿一块上朝呢,今天早点歇息。”她要休战,实在不行了。   “嗯。”   结束了这满室荒唐,破天荒的,头一次,他主动抱她一块去了榻上,两个人睡在边上,皇甫鸣凤小小的身子占据小小的一角,被送到最里边了,只是皇甫鸣凤并不甘心被挤到墙角,一会便翻了个身过来,小腿搭在了顾湘君身上。   顾湘君嘴角微扯,她特别喜欢儿子这样依恋她。   皇甫瀚微微蹙眉,男人怎么能这样子……   睡个觉,都要缠着他娘。   伸手,把他的小脚丫子给推一边了。   孩子睡觉比较实沉,并没有醒,倒是顾湘君忙轻声说:“轻点,别弄醒他了。”   皇甫瀚说:“男孩子,不能太惯了。”   顾湘君暗暗撇嘴,这也叫惯着吗?   不过,她不与他在这事上理论。   两个人才刚见面,才耳鬓厮磨了半天,她现在更想抱着他好好睡觉。   她很快手脚并用的缠在他身上,她在等待的日子里最大的盼望便是,能和他在一起安安稳稳的睡一觉,他看了看,忽然明白他这个儿子是遗传了谁了,可不就是遗传了他娘的睡姿?   他反手搂过她,轻轻抚在她背上,低声说了句:“湘君,辛苦你了。”   知道是说她这些年带着孩子在外面的生活,她摇头:“还能回到爷的身边,一切都是值得的。”   “倒是爷,你都有白发了。”她伸手摸他的鬓角,满眼心疼。   他把她在怀中紧了几分:“嫌弃爷老了?”   “才不老呢,在妾身的心里,爷依旧是全天下最年轻最英俊的男人了,妾身是心疼爷了。”   这小嘴,还是这么能说。   低首,他吻住怀中的人。   “爷,时间不早了,节制点。”   他已经很节制了,二年多没碰女人了。   ~   时间,确实是不早了。   太傅府上。   苏长离躺在榻上,辗转难眠。   笙儿回来了……   她在府上,应该在等着他的。   今天在朝堂上,她的一番话,他也都有记在心里。   当年对他说的话,自然不是真心话。   今天朝堂一番话,让他瞬间就释怀了。   她的心始终是向着他的,虽然当年她确实说了些伤他的话。   如今迟迟等不到他出现,她会很失望的吧。   苏长离猛然从床上起了身,他无法控制,不去见她了,再也无法控制。   她在宫中,他还能强迫的告诉自己,是她要退亲的,所以他不会见她,不会搭理她。现在她回府了,且在朝堂上当着皇甫羡和文武百官的面把事情都说出来了,他再没有理由来说服自己不见她的面。   “爷,您要出去吗?”他刚走出来,万青就迎过来了。   “给我备马,出去。”   万青明白了,他这会出去,恐怕是要找笙小姐了。   片时,苏长离的马给备好了,他策马匆匆而去。   他想见见她……   只是,这次相见不同往昔,他没有从正面而入,而是越墙而过来了。   他攀墙翻了过去,他的两个属下万青和梅风在外面把风。   沿着熟悉的路线他过来了,避开了府里巡视的护卫,来到顾今笙的门前,有个值夜的婢女正坐在门口打盹。   顾今笙屋里的烛火已灭,但她并未睡着。   门有些许响声的时候,她猛地就坐了起来。   苏长离用把飞刀直接把门拴给从里面撬开了。   屋里一片黑暗,他轻着脚走进来,直接来到床边,伸手掀开床上的帐子,床上并无人,他微微一怔……这个时候人不在屋里睡觉?人去哪了?   猛然,身后传来风声,似有什么东西要朝他刺来,他反手便抓了过去。   是今笙。   今笙听见门有响声后就滚下床躲到床旁边的衣柜处了,黑暗中,她也看不清是什么人进来了,只是听见有人进来了,还往她床边来了,这大晚上会是谁来找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了,正常人来找她岂会偷偷摸摸的?她摸了把剪刀抓在手里,然后就刺了过来。   若非苏长离身手了敏捷,还真让她给刺成重伤了。   当今笙被他一把拧住胳膊拽到跟前时便看清是他了,愣了愣。   “三爷?”   他伸手拿了他手中的剪刀,说了句:“你倒是舍得下狠手。”   “我不知道是三爷。”她垂了眸,她几乎不再期待他能来找她了,没想到他还会来找他。   来找她,是意味着要与她和好的吗?想到这儿,她眸色微动,到底是情不自禁,伸手便抱了他。   “三爷,我想你。”她鼻音微重了些,这是真心话。   在他没来的时候,她几乎要死心了,想着就这样算了吧。   三爷家的门,真不是她能进去的了。   现在他忽然又来了,她情难自控的抱住他,诉说了一句对他的思念。   忽然,唇就被他捕捉住。   她的一句我想你,成功的撩起了他所有的**。   他何尝不曾想过她?   多少个夜里,想过她,恨过她。   这一刻,他只想用行动来证明,他的需要。   他搂着她躺了下来,深深的亲吻,扯了她身上单薄的亵衣。   “三爷。”她低喃,他这是想作甚么?   “爷要你。”他声音微重,有着势在必得的语气。   她不语,以往三爷再怎么难耐也不会要她的,因为顾及着她的清白,总想留到成亲之后,现在,他没有了这层顾及,是因为她曾跟着皇甫羡吧,在他看来,她已经没了清白,自然也不需要顾及了吧。   他来的时候,没有通报任何人,看样子是悄悄进来的,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来的,她猜测着他根本没有走正门,或者是翻墙而过?   来见她,需要偷偷摸摸的吗?   他们现在的关系,已到了需要偷偷摸摸的地步?   他若要,就要吧!尽管她的心已经很不舒服了,但怪谁呢。   怪三爷么,不,她不怪他。   她还是喜欢他的,他曾经也为她奋不顾身过。   她已无法思想,因为这个男人就像烈火,要把她燃烧了。   他在她身上点了一把火,过去的时光似乎又回来了。   三爷总是很容易就有了反应,她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直克制着。   啊呀……   她忍不住就低叫了一声,实在太痛了。   他真的以为她早就和皇甫羡那个贱人有了那样的关系,所以没有顾及那么多,此时,更多的是想发泄他内心的某些东西,动作上也就粗鲁了些。   “笙儿。”他说不出是惊是喜还是意外,低低的喊她的名字。   她轻轻蹙眉,只顾着疼了。   “我疼……”她最怕疼了,现在疼的更不是个地。   “我知道。”他低首亲她的眉心,声音格外的柔和了。   “是爷对不住你。”他竟以小人之心来衡量她……   他以为她早不是清白身了,所以才会无所顾及,只想得到她。   顾今笙眸子便湿润了,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她都没有哭过,但三爷一句:是爷对不住你,让她莫名的鼻子发酸,想哭了。   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发现她依旧保留着自己的清白,所以觉得内疚了。   她努力咽下那股子想哭的冲动,轻声说:“三爷,我不疼了,我可以了。”   她虽是可以了,他还是觉得难行,低声说:“笙儿,爷疼呢。”   “……”男人也会疼吗?   后来,他非常挫败的结束了,这也是三爷头一回的战绩。   黑暗中顾今笙惊讶的看他,没想到三爷这么中看不中用啊?   三爷躺着不说话,感觉到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和她说:“笙儿,我们再来一次。”   “嗯。”她点了头,有点不太相信三爷会是中看不中用的人,所以点头同意,想再试一试。   她同意了,三爷便重振旗鼓了。   这一次,三爷真的不是中看不中用,他不但中用,而且不要太中用了。   末了,两个人合衣而卧,三爷把她搂在怀里,和她说:“笙儿,爷会对你负责的,这几天找个机会,我和家里说。”   今笙知道他家里不一定会愿意,他不怪她了,便答他:“三爷,这事不急,慢慢来,我可以等。”   “爷不能等了。”他已经等她三年了。   黑暗中,今笙莞尔,莫名的觉得三爷说这话像个怨妇。   他又说:“爷也想要个孩子了,笙儿,你能给爷生几个孩子的吧?”皇甫瀚家的那个孩子,实在是好得不相话,他看在眼里,心里都觉得满意。   与其满意人家的孩子,不如自己生个。   “嗯,我能。”就算怕疼,她也是愿意为三爷生孩子的。   她答应了,他嘴角扯开。   今笙翻了个身,闭了眼,有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苏长离看她,见她想要睡觉,还是轻声说:“笙儿,先别睡觉,把床收拾一下。”两个人折腾了半天,都没有洗,就这样他睡不着。   她低声回他:“怎么收拾啊,你走的时候把这些东西带走,扔了吧。”不然明天让她的婢女收拾床铺的时候看见,多不好啊!   “好,爷一会全带走。”   现在正适夏季,床上的东西本来也不多,就一层薄薄的床单,收了带走,她再铺个新的,也看不出什么来。   ~   夜渐深。   三爷磨蹭了一会,到底是从这里走了。   怎么来的,他怎么出去的。   国安候府的墙外,万青和梅风两个人轮流在外面望风,一个都靠着墙角睡着了。   三爷这一趟,去的可真久,现在总算是翻墙出来了。   这大半夜的,笙小姐难道不睡觉?   “走了。”看见苏长离在翻墙过来后,梅风踢了一脚靠墙角还在呼呼睡觉的万青,策马跟着三爷一块走了。   虽是夜深了,苏长离现在更觉得精神了。   应该说是,前所未有的精神。   他神清气爽的打道回府了,回了自己屋,拿出那块被他带出来的床单,上面湿得不成样,还有笙儿留下的血迹,他望了一会,最终还是毁尸灭迹了,拿火给燃烧了。   第二日。   皇宫。   “鸣儿,起床了,跟你皇父一块上朝了。”   皇甫鸣凤翻了个身,没理会,他好困呢。   皇甫瀚瞧了一眼,伸手捏了他小小的鼻子,皇甫鸣凤就被憋醒了。   顾湘君无语的看着,心疼,但又不好说什么。   鸣儿还这么小,正是睡觉长身子的时候,却要这么早起来上朝。   “娘。”鸣儿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往顾湘君怀里扑。   他好困,他还要睡觉。   皇甫瀚一把就抱起了他:“起来,上朝。”   “鸣儿睡觉。”他好委屈,从没这么早起来过,外面都没看见天亮。   “你是一国之君,从现在起,你要习惯早起。”   “鸣儿睡觉。”他合着睛不肯睁开。   “来人。”皇甫瀚已经朝外唤宫女了,有两个宫女匆匆进来了。   “侍候皇上起床洗漱。”   “是。”两个宫女忙把他抱走。   顾湘君看了看,眼睛微红,甚是心疼。   她就知道,一旦带鸣儿回来,他很难再有无忧无虑的时光了。   她走到皇甫瀚跟前,轻轻拽他的胳膊:“爷,您不能代鸣儿去吗?就让鸣儿多睡一会吧。”   “鸣儿是一国之君,他会慢慢习惯的。”   “鸣儿现在什么都还不懂,这样会吓着他的。”   “这么容易被吓着,就不是我皇甫家的人了。”   顾湘君有些气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呢,皇甫家的人就不是人了?你没照顾过鸣儿,你当然不心疼,他这么小就要承受这些,我心疼。”   “……”皇甫瀚瞧着她,顾湘君抿了唇,知道这话重了些,但她就是心疼。   人家的孩子这个时候都在娘亲的怀里睡觉,她的鸣儿从一出生没有父亲的陪伴,现在好不容易一家团聚了,又要过这样不正常的日子。   “湘君。”他喊了她一声,和她说:“这就是他的命,生为皇甫家的人,注定要承受的比旁人更多。”   顾湘君看着他,现在的皇甫瀚,没有了过去动不动就对她发脾气的暴燥,眼神里有着格外的沉稳,整个人瞧起来格外的冷静,这是都是岁月留给他的。   二年的时间,他的心境应该变了许多,就如他鬓角的白发,再也不可能变黑一样。昨晚在一起的时候,要她的时候,彼此亲热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觉得,他还是从前的他。   一早醒来,看他的样子,又莫名的觉得陌生。   她默默的垂了眸子,鸣儿是皇甫家的人,是一国之君,所以注定要承受更多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她理解,她明白,她只是好心疼。   “你再睡会吧,鸣儿交给我就是了。”皇甫瀚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抬步离去。   顾湘君慢慢坐下来,她睡不着,她怎么能睡得着呢。   想着鸣儿委屈的样子,她心疼,她难过。   片时。   皇甫鸣凤被收拾妥当,穿着黄色的单薄龙袍坐着轿子去早朝。   本来很困,现在被搞得一点睡意没了。   过去的时候,文武百官已经到齐了。   他自己爬上那个龙椅坐了下来,文武百官齐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甫鸣凤稚嫩的声音喊了一声,昨天就交代他很多次了,刚来的时候又交代他一次,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各位大臣平身。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这几个字,他也依旧说得很顺口,昨天也让他演习过了,这几句话对他来说都不是难事。   一个二十四个月都不到的孩子唉……   各位大臣看他像模像样的坐着,一点不怯生,一点不紧张。   各位大臣看他,他也依旧看各位大臣。   史部尚书上前喊:“老臣有本奏。”   “皇上,荆城连年饥荒,民不饱足,百姓流离失所,四处逃荒,请皇上定夺。”   说到饥荒两个字,皇甫鸣凤想起来昨天晚上娘亲给他读的书,稚嫩的童音字正腔圆的念了一句:“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   “……”文武百官看他,这孩子是要成精了吗?   皇甫瀚嘴角微扯,这不是昨晚湘君念给他的么,只听一遍,就记住了?   莫名的有些骄傲,他这个儿子比他出息。   皇甫瀚一个人独居两年,不知朝事,自然也不知国中大事,便问了一声:“苏阁老,以你之见呢?”   “荆城闹饥荒已有三年之久,先帝在世之时,就曾发起过赈济灾荒,但真正到百姓手中的却是寥寥无几,以臣之见,派一官员去荆城一趟,严查此事,贪脏者一律严惩,革职查办。”   “另外,招集官员发起赈灾活动,尽快送往荆城安抚百姓。”   “太傅大人。”稚气的奶声奶气的童音在脚底下响起,苏长离的衣角被抓住了,他们在下面说话,他坐在上面好无聊,便又爬下龙椅,下来了。   苏长离监职于他的太傅,所以他如此叫法。   大臣正听苏阁老说话,几乎没注意到那个小小的人儿。   “皇上,您意下如何?”苏长离看了他一眼,问。   什么他意下如何,他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太傅大人,我饿了。”他不想找皇父了,他对他太凶了。   他伸出双臂,做了个要他抱的动作,他想离开这儿吃东西了。   皇甫瀚表情动僵,这就不要他了?   苏长离看了看皇甫瀚,他这是得罪小皇帝了?   对一个小皇上,大家能怎么样?   “来人,带皇上去用早膳。”苏长离没抱他,唤人了。   一个男孩子,又是一国之君,抱什么抱啊,又不是女孩子。   也不是他孩子。   后来,皇甫鸣凤很委屈的被带走了。   他求个抱抱,居然没人抱他。   ~   同时,顾湘君也来到太皇太后的跟前了。   她过去的时候芊晨公主与锦瑟都在跟前了,顾湘君行了礼,听她训话。   “哀家不派人叫你,你就不知道过来给哀家请个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儿子现在是皇上了,就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太皇太后,臣妾昨晚睡得迟了些,所以……”   “你还有理狡辩了。”曲太后一边训着她,一边慢慢喝了口锦瑟递过来的燕窝粥。   “你不在的这两年多,都是锦瑟在侍候瀚,是锦瑟在替你照顾瀚,在为你尽责,你现在回来了,也是时候给锦瑟一个名份了。”   “一切凭太皇太后作主。”   曲太后扫了她一眼,她还是老样子,瞧起来逆来顺受,但分明是绵里藏针。   她要是作得了主,根本不会找她说这事。   手中的燕窝粥拍的放了下来:“我是老了,许多的事情力不从心了。”   “锦瑟这事,就交给你来办了。”   “锦瑟,还不谢过你太后姐姐。”   锦瑟便走了过来,弯腰行礼:“以后就由劳太后姐姐拂照锦瑟一二了,锦瑟也定当尽心尽力的侍候太后姐姐。”   这是硬的不行来软的了么。   顾湘君瞧她一眼:“锦瑟小姐不用客气,若皇父摄政王喜欢你,我自当成全,我这就去和他说这事,太皇太后,臣妾先告退了。”她弯腰行礼,退下。   锦瑟看她退下,有些忧心忡忡的说:“姑姑,若是表哥还是不同意呢?”   “再不同意,你再想法。”不到万不得已,有些法子还是不能用的。   锦瑟轻轻咬唇。   芊晨公主与她有些同病相怜,两个人便走得越发了近了些,她叹了口气,说:“我敢说,这事保准不成。”   “这湘君瞧起来性子柔弱可欺的样子,实在内里刚硬得很呢。”   锦瑟委屈的撇了撇唇,她已经跟在瀚身边这么久了,本来早就认定了自己是他的人了,谁知道拖到现在还没和他在一块。   那时,顾湘君也大步流星的回去了。   提到瀚和与锦瑟的事情,心情总归不太好的。   回去的时候,皇甫鸣凤和皇甫瀚已经在了,由于皇甫鸣凤饿了,这父子俩便一块坐着吃了些早膳。   顾湘君走了进来,看了他们一眼。   “娘,娘。”一看到她皇甫鸣凤便溜下桌椅跑过去抱着她的腿。   湘君伸手把他抱了起来,他高兴的咧嘴笑。   还是他娘最好了,喜欢抱他。   顾湘君抱他一块继续坐下来吃早膳,他自己已经可以拿着勺子自个吃了,而且吃得特别好,不会弄得脸上到处都是米粥。   “我刚从太皇太后那边回来。”顾湘君和皇甫瀚解释了一句。   “看见锦瑟小姐也在那儿。”她继续说,他没啃声。   “太皇太后说,我走了之后一直是锦瑟小姐在照顾你,是时候给她一个名份了,你要是喜欢,就照你的想法做吧。”   “……”皇甫瀚瞧她一眼,忽然冷笑。   “顾湘君,我喜欢什么了,我有什么想法,你很自以为是你知道吗?”   “……”   “我要是想要她,早要了,会等到你回为之后才决定么。”   “……”顾湘君微愣,忽然暗喜,鼻子发酸。   这是说他与锦瑟小姐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吗?   其实,她真害怕,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一个人在外面带着孩子受尽煎熬,他却在这里与锦瑟小姐好上了。   尽管她还是他的妻子,但在情感上,她是会受伤的。   现在知道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子,她心里是高兴极了。   “傻得要命。”皇甫瀚轻轻点了下她的脑袋,她顺势往他怀里扑了过来,抱住他。   皇甫瀚抬手抱住她扑过来发软的身子,轻轻抚着她的脑袋。   皇甫鸣凤已滑下了桌椅,挤到两个人中间来,使劲推皇甫瀚,又拿小手使劲打他,奶声奶气的直喊:娘,娘。   这是他娘亲,他不许皇父这样抱他娘亲。   顾湘君抬头看他。   “……”皇甫瀚看他,不家伙一脸愤怒,好像他抢了他的宝贝似的。   他抱他的女人,也不许?   扳过顾湘君的脑袋,他亲了上去。   看他能怎么样。   “……”皇甫鸣凤傻了眼,之后还是愤怒。   娘亲的嘴,只有他能亲的。   但是,皇甫鸣凤分不开两个人,怎么办呢?   有了。   皇甫鸣凤又转身爬上了桌子,拿起桌子上的碗,里面还有粥,便朝他皇父身上倒了过去,皇甫瀚眼疾手快,一把夺了他的碗斥责:“你小子想干嘛?这是我女人,我不亲她,能有你?”   “……”这和孩子说的什么话啊?顾湘君心里无语,又高兴。   父子俩这是在因为她争风吃醋吗?莫名的觉得受宠若惊。   ------题外话------   下午还有一章O(∩_∩)O哈!   这几天都会加更,上下午各一章O(∩_∩)O哈!   第3章 以死相逼(加更)   傍晚。   太傅府。   “老太君,您找我呀。”苏长离一边进来,一边在老太君边上坐下来。   老太君正坐在客堂里,正是入夏的季节,难免有些热了,婢女两旁而立,给她轻轻的摇着扇,煽着风。   老太君看着他问:“我听说这顾小姐已经坐宫里回来了,你到现在还不成亲,这个姑娘看不上,那个姑娘瞧不上的,是不是这心里头还打算和顾小姐再续前缘啊?”   “奶奶,还真让您猜对了。”   “胡闹。”老太君猛然一声喝,他又刚巧坐在老太君边上,顺势就给了他一个巴掌在脑袋上。   苏长离坐着没动,反问她一句:“奶奶,您手不嫌疼么?”   “疼,能不疼吗?”   “这长的是个铁头么。”   “你小子别给我打岔,奶奶我告诉你,这顾家的小姐当初可是先退了你亲的,你想再娶她进门,别说老太太我不同意,就是你娘那边也不会同意的。”   “奶奶,笙儿当初是有苦衷的,也是为了救自己家人不得已而为之。”   “我知道我知道,她是不得已,但就算不得已,她现在也不如从前了,终究不是清白之身了,退一步来说,她最多只能做个妾了,到我们家做正室是不可能了。”   “奶奶,人家本来是皇后的命,现在让人家做妾……”   “你还有脸说……”又是一个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老太君是气得不轻,还本来是皇后的命,一个跟过他孙子的女人,转身跟了皇上,现在又要回来跟他的孙子……   怎么看,就都不是一个贞烈的女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但是呢,孙子到现在还没有成亲,她这个当奶奶的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孙子的这点小心思,若不是还一直掂记着人家,会一直拖到现在不成亲?   “奶奶,娘那儿,还拜托您就多为我美言几句。”   “你娘那刚烈霸道的性子,我可是劝不了,你自己劝吧。”   “我若不是看你可怜,就连做妾,我都不会答应的。”   “……”可怜?   苏长离当然不喜欢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和他不应该挂勾的,但竟是无以反驳。   “奶奶,那我就先谢过你了。”   “甭谢我,我心里也是不喜欢的,就是可怜你罢了。”   “……”苏长离无话可说了,默了一会。   “奶奶,那我去娘那儿坐会了。”   “去吧。”心里却是道:去也白去,她若是应你一个字,我叫你奶奶。   她这个媳妇,她处了一辈子了,会不了解她的为人么,也正因为知道结果是什么样,所以她才在自己的孙子面前松了些口,反正就是连个妾,这顾今笙也混不上的。   苏长离从她面前退了去,转身来到太傅夫人面前。   表小姐木向晚正在夫人跟前坐着,吃过晚饭,洗漱一番,闲着没事,她也就靠在了榻上歇息了。   到了晚上,身边的婢女帮她揉捏一下全身,舒展一下筋骨。   她双腿不便,也只能靠婢女每天帮她拿捏拿捏了。   “夫人,三爷来了。”有婢女进来禀报,她没啃声。   过了一会,苏长离自个进来了。   “娘。”他喊了一声。   “你们都退下吧。”他让婢女都退了出去,自个坐在夫人身边,伸手帮她捏捏腿。   木向晚跟着一块退下,只是没有走远,靠在墙边上听了听。   “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苏大阁老怎么有空来孝敬老娘了。”太傅夫人靠在那儿,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说话带着讽刺。   “瞧您说的,儿子几时不孝敬您了?”   “您说这话,不知道还以为儿子对您十恶不赦呢,有您这样编排儿子的。”   “啧啧啧,我才说上一句而已。”他倒是说了一大串出来。   “好好,是儿子的错。”   太傅夫人不吃他这一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罢,有什么求我。”   “太傅夫人果然英明,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子就是和您说一声,现在笙儿回来了,过几天就把定金聘礼一块下了,儿子要迎娶笙儿进门。”   啪……   太傅夫人一把就打开了他给自己拿捏的手,脸色已变:“想得美,我是不会同意的。”   苏长离心平气和的说:“儿子已经这么决定了。”   “除非我死,要么你们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你若敢娶她进门,我立刻死给你们看。”   “……”   “你不要以为我说着玩的,不信,咱们走着瞧,你迎她进门的那一天,我就死给你们看,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心安理得的进我们家的门。”   苏长离蹙眉:“您至于么。”   “当然至于了,她是个什么烂东西,还有什么脸进我们家的门。”   “你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吗?你怎么就瞎了眼瞧上她这么个烂货了。”   “太傅夫人,您注意您的形象,这么辱骂自己的儿媳妇,有失您的身份,和市井妇人有什么区别呢。”   “她都要上门来气死我了,我还要什么形象什么身份呐?”   “市井妇人又怎么了?人家有什么不好?至少比一个不贞的女子要好太多了,她若真有脸,就应该拿根绳子吊死了,还有脸再嫁一回。”   “……”苏长离看着她,母子俩人显然是谈不拢的。   这一次不同他初次提亲,他头次提亲,她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小女孩,即使门槛低点,虽不能接受,反应也不会这么强烈,但婚一退,她又跟过皇甫羡一年,就算他苏长离晓得她是清白之身,但在名誉上还是过不去,在旁人眼里,她已经跟过别的男人了。   苏长离与她谈不拢,太傅夫人也不想与他谈了,直接赶人了:“你走吧,别坐这儿让我心烦了。”   苏长离也就站了起来,往外走了。   她看他心烦,他看她还心烦呢。   ~   “表哥。”随着他走出来,木向晚也匆匆跟着他一块出来了,拦着他和他说:“表哥,姨妈最近身体又不太好,为了您的婚事也一直操碎了心,您别和她生气。”   苏长离看她一眼:“晚儿,你若不趁现在嫁了,只能嫁给老头子做妾了。”   “……”   “表哥,你在关心我吗?”   “我在提醒你,不要为不值得的人做蠢事。”   “……”   苏长离拨腿离去,木向晚轻轻咬唇,眼眸向红。转身回到屋里,来到夫人跟前,夫人正在生气,看她进来冷哼一声说:“你说这顾今笙有什么好的,都跟过别的男人了,他还放不下,他怎么这么色迷心窍呢。”   “姨妈,您别气了,为了这么个女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太傅夫人叹口气:“晚儿,你别等他了,你这个表哥现在一门心思在这个贱女人身上,他眼里没有你的,再等下去,你这辈子就完了。”   “听姨妈一句劝,趁早嫁了,姨妈给你选一门好的亲事,做人家正正经经的夫人过普通人的日子,都强如给大户人家做妾的。”她自己做了一辈子正室夫人,这府里做妾的还少吗?那些妾有几个好命的?就算受宠,也是一时,膝下所出的孩子,根本没办法和正室所出的比。   木向晚现在已经不小了,十八了。   她眸中泛泪,虽是百般不情愿,但看到表哥到现在还放不下那个女人,还要一门心思的娶回来,就知道自己真的是没希望了。   她含泪,勉强点头,扑在太傅夫人身上低身抽泣。   女人这一辈子,终究还是要嫁人的。   太傅夫人也只能护她一时,一旦有一天她不在了,她若没有嫁人,便再无人可以傍身了。再喜欢他这个表哥,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也不能选择一生不嫁的。   嫁人,生儿育女,是每个女人这一生都要做的事情。   不然,将来她能依靠谁呢,晚年会更凄惨。   想到这些,她也无法不落泪,不抽泣。   太傅夫人是真心疼她的,轻轻拍拍她的背,对于晚儿这事,除了叹气,她也是别无它法了。   儿子不娶,她有什么办法呢,这事和顾今笙的性质不一样,她可以拿死威胁阻止他与顾今笙,却是不能拿死威胁成全他与晚儿的,不然,最终晚儿可能也不会幸福。   再则,她也没那么多命去威胁去阻止。   ~   夜幕虽已降临,国安候府这会却正是热闹着。   今天晚上国安候府可谓是大摆宴席,一家人全一块热闹了一场。   吃喝到现在,还没有散场。   每个人都喝了些酒,顾今笙也喝了,喝酒上脸,她现在就是脸颊绯红。   “启禀候爷,苏大人来了。”   院中护卫匆匆跑进来禀报,正吃喝的众人不由得全望了过去。   自打笙小姐离开国安候府入宫后,他可是再未到府上了,现在笙小姐回来了,这苏大人又来了?那八成是两个人又有戏了?   “快请,快请。”顾才华甚是高兴,连忙吩咐,人也站了起来。   今笙眸色微动,同样看了看外面。   片时,苏长离便进来了。   今天的三爷穿着蓝色缎子的衣袍,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一条同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得他的头发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今笙看他,他也看了过来,眸中一片祥和,平静地神色仿佛遗世孤立,俊朗的鼻梁如远山,抿起的薄唇透着淡淡的绯红,看了总是会让人忍不住心跳几分。   他一出现,在场的人都注视着他,顾才华神色高兴:“来,给苏大人加把椅子,一块畅饮几杯。”   下面的婢女忙加了把椅子,放在顾才华的旁边。   苏长离也不客套,便坐了下来。   女眷们也不怯生,毕竟他也不是头次到府上了,以前笙小姐在时,那是隔山岔五都到往府上跑的主。   杜姨娘这时便笑着说:“爷,您们先聊着,妾身带七少爷下去了,免得他在这儿打闹不休。”   顾才华应了声,要抱七少爷离开,他看这里人多,反而不愿意走,奶声奶气的直喊:爹,爹爹抱。   挣着身子要往顾才华身边扑。   六少爷便过来弯腰哄他:“七弟,让哥哥抱你玩玩去可好。”   “哥哥抱。”他倒是稀罕这个六哥,伸手就搂住了他的脖子。   一群女眷就跟着下去了,今笙也跟着一块走了,留下她哥和她父亲一块陪在爷喝酒说话。   真是没想到,她从宫里回来后,还能得了苏大人的心。   四小姐那时候也愤愤的离去,简直不可思议。   一个跟过别的男人的女人,怎么苏大人还上门找她?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呀?   不管顾今笙好不好,反正她是好不了了。   伸手捂了自己的脸,她默默的气着。   那时,顾今笙也踱回自己的院中,洗漱一番,便自个坐了下来。   托腮想了一会,暗暗摇头,最后还是拿了书来看会,谁知竟是看不进去。   她今一天,就没看进去过。   自三爷昨晚走后,今一天都在走神。   昨天晚上三爷潜进来,竟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她这院外人也不少啊!那便只有一个原因了,三爷本身也是会武功的,不但会,还不比他院里的护卫弱。   三爷潜进来后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她。   他是如愿了,她当时冲动之余,也如他的愿了,现在回过神来,就觉得不安了。   万一怀孕了可怎么办呢?   这太傅家的门槛现在对她的要求高着呢,可不是她现在想进就立刻能进去的。   也不知道三爷有没有和他家人提及,他家人的反应又是什么样。   顾今笙一个人胡思乱想琢磨了一会,今天就琢磨了一天了,现在闲着没事,脑子里多半就在琢磨这件事情了。   她坐了一会,琢磨了一会,坐累了,便靠到榻上歇息了。   后来,就听见门传来吱的一声。   三爷进来了,也没让有通报,和过去一样,很随意的就进来了。   ------题外话------   二更到~\(≧▽≦)/~啦   第4章 比不要脸   苏长离来了,转身关好门,顾今笙人也已跟着站了起来。   看了看三爷,莫名的就脸上发烫。   经历了昨晚,两个人在一起做了些羞羞的事情,这关系就又变得很不一样了。   “笙儿。”他一点不觉得别扭或者不自在,更没有半分的难为情,人一过来就逼近她,伸手把人给抱住了。   倒是没有立刻亲上来,反是仔细的看了看她。   她确实是长大了,尤其经历了他后,她是一个女人了,而不再是一个小女孩。   脸上的稚气脱去,自有股子成熟女人的味道。   她气质依旧清贵,脱去了那大红的衣裳,停止是他的那个笙儿。   他好久没有好好看过她了,所以看得分外仔细和认真了。   回来后的今笙又换上了她平日在国安候府常穿的素色的衣裳,不再是大红色的衣袍。白色的绣花长袍外罩了同色的半透明纱衣,乌黑柔顺的长发被绾成了漂亮的发髻,他有注意到那只金簪,他送的,常年插在她的头发上,感觉自己送的礼物有被她珍视,心也就软了下来。几缕碎发披散下来,带出几分飘逸灵动。   今笙被他看得有些难为情,伸手捂住他眼睛问:“你看什么呢?”   “让爷看看你。”   他的眼睛深得像太湖的水,她被他盯久了甚不自在。   他轻轻拽下她捂在眼睛的上柔荑小手,看着她,看着她,便要把吻落在她唇瓣上。   今笙脑袋后移,没让他亲着。她后移,他又逼近一些,她再后移,他再逼近,她便无路可退了,再移就要摔倒了,便一把推开他转身躲开。   “三爷,你明个不要上朝的么。”隐隐觉得他是不是又想做那事了?她本能的想拒绝。   虽然已经做过一次了,但也不能继续第二次啊,次数多了会怀孕,他现在又没办法娶她的话,她还要不要活了。   苏长离望着她,忽然就低声笑了笑。   瞧她这样子,一副惟恐他会吃掉她的神情。   他真没想要对她怎么样,想着她的身子应该还没有完全恢复,也不可能对她怎么样。   转身,他索性坐了下来。   “笙儿,你身体好一些了吗?”他询问了句。   “没好,还很疼呢。”她立刻不加思索的回他,这样他就不能再继续行那事了。   回了这话,她自己脸上反而发烫了。   两个人未成亲就做了羞羞的事情,她现在有点不能面对三爷,总觉得难为情了些。   苏长离望她,嘴角噙了笑:“这些天好好休息休息。”   “要是有什么不适,就告诉我一声。”   告诉他有什么用啊,他又不是大夫。   就算有大夫,也不能给大夫看啊,多丢人。   “嗯。”她口上还是答应了。   苏长离默默的给自己倒杯茶,笙儿有些拘谨,他想了想,就转了个话题,免得她不自在:“我看你放在翰林书画院的字画都没了。”   “真的啊?又没了?”提到她的字画,她就特别高兴了。   在宫里的日子,都是靠这些打发时间的。   不然,那日子不知道有多难熬。   “嗯,再过二个月是老太君的七十大寿,你给她老人家也准备一份礼物,就准备字画吧。”   “百寿图可以吗?”   “可以,作好了告诉我一声,我派人给你表好了送来,记得写上爷的名字。”   今笙便坐了过来,小心的问她:“我去合适吗?”毕竟她已经不是苏长离的未婚妻了,虽然两个人还情投意合,但苏家的人应该是不会认可她了,只怕过去会自取其辱啊!   她坐了过来,苏长离就伸手拿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磨砂着:“爷说合适就合适。”   今笙莞尔,心里却没有他这么乐观的。   ~   与此同时,顾燕京屋里的灯还亮着。   江小树今天没有念书,而是坐在案前作画。   她最近也迷上了作画,正在学习呢。   顾燕京喝过酒后,回来洗漱一番,便自己到榻上歇息了。   等了一会,她还没过来。   “江小树,你不打算睡觉吗?”   “爷,您先睡吧,妾身晚会再睡。”   “熬夜多了,老得快。”   “爷,妾身还不到十四岁,不怕老得快。”   “……”   “你倒是越来越会犟嘴了。”   “妾身不敢,妾身这就来了。”江小树放下笔墨,起了身。   “洗漱。”   “哦。”江小树只好去洗漱一番,尤其把手洗干净了,上面沾了些墨水。   来到榻上,看了看顾燕京,江小树微微愣了一下。   今天的都统大人,怎么瞧起来格外风骚呢?   沐浴过后,他也就穿了件宽松的衣袍,腰间用腰带系了一下,翘在榻上的腿有大半露在外面,又长又结实,还有腿毛,和她光洁的小腿可一点不一样。   “爷,你腿毛好重啊,我腿上都没长毛。”江小树忍不住点评了一下。   “……”顾燕京看她,她一副没见过男人的样子。   没见过男人长腿毛?不长腿毛的男人那是男人吗?   “爷这里的毛更重,你要不要看看。”非常不要脸的话,他说得一本正经。   江小树看看他指的地方,脸腾的就红了。   她现在不小了,该懂的不该懂的都懂了的。   “看,来看看。”他不要脸,她也不要脸。   “……”顾燕京瞧她,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本指望她含羞带怯的娇嗔一句,羞答答的爬上床,结果她和他比谁更不要脸。   顾燕京索性就做了件更不要脸的事:“过来解开自己看。”   “……”江小树犹豫了一瞬间,非常淡定的坐了下来,伸手去扒他的衣裳。   “江小树。”都统大人的声音忽然就厉了一分,手腕一下子被他给抓住了。   “你就不能害羞点?”让她看,她还真敢上来扒他衣裳看。   江小树有点委屈:“爷,是你让我看的。”   “你是不是又反悔了。”   书上说男人有大有小,越大越好,她早就好奇得不得了,想看看了,但一直没机会,他不给看啊!   他自己刚说给看的,她要看了,他又不愿意了。   不过,就算不愿意,她也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看到,可是他一次次先撩起这个话题的。   顾燕京瞪着她,什么叫他是不是又反悔了?他什么时候答应过他吗?   嗷……   他忽然低呼一声,这个死丫头,竟然敢袭击他。   袭击他也就算了,竟然这么用力的抓过来。   痛。   江小树抓过去的时候就瞪大了眼眸,娘啊,吓得她立刻要缩回来,但没来得及,手被顾燕京给摁住。   “怕了吗?”顾燕京握着她的手没松开。   她轻轻咬唇,不得不承认,她紧张了,怕了。   她下意识的点头,声音微颤:“爷,我想睡觉了。”   “把它恢复的原来的样子,就给你睡觉。”   “……”她怎么恢复?   下一刻,她整个人扑在了他怀里。   要恢复原貌,其实挺简单。   经过一番的身体力行,江小树算是真的明白了,懂了。   早知道让他恢复原貌会这么折腾人,她是不会招惹都统大人的。   翻了个身,她呼呼的睡了过去。   她睡眠向来好,倒床片刻,就能睡着。   顾燕京看了看她,这澡都还没洗呢,她就这样睡了?还真睡着了,她这睡的是不是太快了?   抬脚,他很想踢过去,但一眼瞥到床上那一抹血……   慢慢的,他收回了腿。   罢了,看在她流血的份上,容她一次。   她可以不洗澡,他却是受不了,起了身,去了次间。   等他洗完回来,实在没法睡这张床,索性把自己这边的床单给掀了掀,他宁愿睡冰冷的席子,也无法忍受和她一块睡这张被蹂躏的不成样的床单。   忽然,她翻了个身过来,小细胳膊楼在了他身上,肉嘟嘟的小圆脸往他胳膊上枕上了,这一身的粘乎……就这样靠着他了。   顾燕京有些忍无可忍,伸手想要推开,最终却是放在了她不盈一握的小腰上了。   小丫头真的是长大了,肤如凝脂,白里透红,像娇美的花瓣。   虽是长大了些,可到底还是个小丫头,脸蛋上的稚气还未曾脱去,就这样被他生吞活剥了,事情过后,莫名的觉得自己有些禽兽了些,但她当时没有丝毫的不情愿,还很主动。抬手,轻轻抚在她娇嫩的脸蛋上,心慢慢就软了下来。   小丫头真的是很放得开,人虽是小,却辣得很,还懂得很多。   这个死丫头骗子,一定是背着他偷偷看过什么不该看的书了。   想到此处,脑子里转了转,便轻轻拿开她的手,起来了。   他抬步去了她常写字看书的案前,翻了下她的书架,发现上面又多了许多书,最终从里面抽出一本书合阴阳,他翻开看了看,自己看得都脸红,脸色变了变。   果然,这个死丫头骗子……真的是什么书都敢往家里买。   莫名觉得有些头疼。   这本书,得给他销毁了。   转身,他走了出去。   “林枫。”   “属下在。”   “拿去给销毁了。”   林枫接过书,心里纳闷这是啥书。   不过主子说要销毁了,他自是要照办的,转身去办这事,回去后拿到火下一看,怔了怔,之后忍不住翻开,看了看,看得脸上一阵泛红。   哎哟,主子竟然看这书了,是不是今天晚上和江姨娘那个了?   难怪莫名的听见里面传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   这事之后,顾燕京便又回去睡觉了。   再看江小树睡得像猪似的脸,嘴角还有哈喇子往下流,再想想刚才和他快活时的样子,这真的是两个人吗?   顾燕京百思不得其解,头疼。   ------题外话------   下午还有一更O(∩_∩)O哈!   第5章 老相好来了(加更)   第二日。   顾燕京几时离开的江小树并不知道,反正她是一觉睡到天大亮,醒来后精神倍好,就是觉得腿还有些别扭。   同时,宫中。   顾湘君行在宫中,准备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的。   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势必要问他瀚殿下与锦瑟之事,所以她磨蹭着没有立刻去,在婢女的陪同下,她磨蹭的在宫里转了转,过了一会,就见瀚带着皇甫鸣凤回来了。   顾湘君匆匆迎了过去,皇甫鸣凤人在轿上坐着便看见她了,奶声奶气的直喊:“娘,娘。”   他作势要下来,抬轿的赶紧停放下来。   皇甫鸣凤不待人扶他,自个爬下一轿子,迈着小短腿去了。   皇甫瀚跟在他后面,真心觉得他太过缠磨湘君了,也许是因为自幼和他娘相依的原因吧,他只能这样想了。   等大一些,应该会好的。   一个男人整天缠着要娘,未免太娘了些吧。   这个儿子,样样都好,就是整天缠磨他娘这一点不好,得改。   他心里这样琢磨着,自然也暗暗的准备着要拟定一个培养他的计划了。   顾湘君已蹲了下来,伸手把他抱了起来,他立刻高兴的搂住了顾湘君的脖子,往她嘴上亲。   冷不防,还真让他给亲了一口,而且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顾湘君怔了一下,之后咧嘴直笑。   平日里她是极少这样亲他的,偶尔一吻也是在脸颊上。   忽然朝她嘴上亲过来,多半也是昨天看见瀚这样亲他,有样学样了。   她正这样想着,皇甫鸣凤已经从她怀里被抢走了,并且放在了地上。   “你哦……”皇甫瀚点了她的脑袋。   “鸣儿是男人,别让他这样亲你。”他正说着这话,皇甫鸣凤已经非常生气的站在他旁边提着他的腿又是打又是踢,又是叫:“坏人,坏人。”   她要和娘亲亲,他竟然不让他亲。   “别逗他了,鸣儿要生气了。”顾湘君忙蹲下来安抚小的:“鸣儿,你不能这样说你皇父,皇父是爹爹,不是坏人。”   “皇父是想树立你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你要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娘,我不要当皇上了。”皇甫鸣凤投入她怀里,当皇上每天要好早的起来,耽误他睡觉不说,现在都不能亲自己的娘了。   “娘,我不想住皇宫了,我要回家。”他宁愿回他的小屋里待着,只有他和娘亲,没有皇父,就不会有人和他抢娘亲了。   顾湘君正想好言相劝,皇甫瀚已经一把从顾湘君怀里拽出他:“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要回哪个家?要回,你自己回吧。”   皇甫鸣凤一脸委屈,眼泪差点要出来了。   “……”顾湘君看他,不高兴了:“你怎么对孩子这么凶啊?”她好心疼的,慌忙要抱自己的儿子安抚,但被皇甫瀚阻止了。   皇甫瀚拉她站了起来:“湘君,教育孩子的事情,以后我来做。”她对孩子太过娇惯,纵容了,一点批评就受不了,就心疼了,这个孩子精得很,很容易就被他钻空子。   顾湘君张了张嘴,他又吩咐下去说:“送皇上回去用膳,用完膳送到苏阁老面前,教导他读书。”   照顾皇甫鸣凤的宫女太监忙过来带他离去,皇甫鸣凤哪肯啊,直嚷:“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我们走吧。”皇甫瀚直接拽了湘君离去,非给他断了娘亲不可。   顾湘君被拉着走,一步三回头的看,皇甫鸣凤也已经被太监赶紧抱上了轿子,虽是没哭,但小嘴里一直嚷着要娘亲。   他很快被带走了,顾湘君甩开皇甫瀚。   “你看鸣儿这样子,是不是一点不觉得心疼?”   “你根不爱我,所以你也不爱我所生的鸣儿,你要鸣儿,只是因为你需要有一个孩子。”她鼻子一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怎么这么狠心呢,她看着鸣儿嚷着要她,她急得不行,他非拉着她离开。   “你胡说什么呢。”皇甫瀚盯着她。   “你就是不爱我,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所以你知道我怀上鸣儿后,就想赶我离开,对我就没有丝毫的舍不得,后来生下鸣儿,我虽让大哥带话给你,想来陪你,你还是拒绝了,你非要我留在外面照顾鸣儿。”   他看着她,一时之间竟是无言以对。   他爱她吗?他不知道。   不爱她吗?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些年来,她不在身边,他会时常想起她。   对于母后送来的女人,他再没有丝毫的兴趣,可当她回来了,他所有念想又被激发出来,他只想要她,只想和她发泄。   他委屈的指控,他无法辩解。   看他没有解释,她更是觉得难过,转身欲走,他伸手便抓住了她的手。   “跟我去太皇太后那边。”   “我不要。”她倔强,还是非常委屈,却也是第一次想要忤逆他。   他无语的冷笑:“脾气渐长了。”   “你欺负我儿子。”   “那也是我儿子。”   “你没陪伴过他,你不爱他。”   “顾湘君,你若再说一句这话,爷就翻脸了。”   “怎么翻?”   “……”他竟拿她没办法了?   怎么个翻脸法?打她一顿吗?或者是骂她一通?   猛然,扳过她的脑袋,狠狠的吻上去。   这样会更好!   唔……   顾湘君冷不防备,挣扎,没挣开。   男人的爱和女人的爱是不一样的,他的爱和她的爱更不一样。   那个孩子,他对他有更多的期待,他不仅仅是他的儿子,还是一国之君,他必须培养他成才,没有别的选择。   她是个女人,又是那孩子的母亲,常陪在身边,看他训斥,难免心疼,心软。   他明白,也理解。   身旁的婢女都垂眸避开视线,不敢直视。   皇父摄政王与太后在这青天化日下就亲了起来,太不好意思了。   远远的,太皇太后带着芊晨公主和锦瑟小姐而来,婢女们前呼后拥,排场威风,但眼前的一幕辣眼睛。   “太皇太后到……”开路的公公开了嗓子吆喝起来。   皇甫瀚这才算放开了她,顾湘君面红耳赤,太不好意思了。   太皇太后是气得不轻,迎面走来扫了两个人一眼。   “你这请安的时辰可是越为越晚了,哀家正准备去给你请安呢……”她话里带着讽刺。   皇甫瀚开口:“是我要湘君等我一块去给您请安,您就别怪他了。”   顾湘君看了看他,他倒是为她说起好话来了?   以往的时候,不论太皇太后如何为难她,他都是闭口不言的,永远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既然都来了,那就去一道过去吧,我刚好也看看我的皇孙。”   “他吃过早膳就会送到苏阁老那边学习,您若想他,晚会我带他去看您。”   儿子这么说了,她也就又作罢了,看了看垂眸的顾湘君,说:“锦瑟的事情,她都和你说了吧?”   “说了,我没同意。”   “你怎么能这样子对锦瑟,这两年多她不在你身边,可都是锦瑟一直在照顾你……”   “太皇太后,她照顾我什么了?我这么大个人需要人照顾么。”   “你……”太皇太后被气住,一旁的锦瑟眼睛红了一圈。   “不要再作一厢情愿的事情了,我不会为任何人负责的,太皇太后,若没什么事我先带湘君回去用膳了。”   “……”   顾湘君直接被他拽走了,太皇太后气得干瞪眼。   以往是皇后的时候拿他没办法,现在是太皇太后了,他又是摄政王,忽然就有种更拿他没办法了感觉。   自己生的儿子,真是一点都不肯听自己的话,这种感觉,可真不会让人太愉快。   ~   同一天,国安候府,今天可真是又热闹了。   听说这顾今笙回府了,被封了楚湘王的三皇子能不来拜访她么。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顾今笙的门前今天就和寡妇一样,是非多。   楚湘王今天一边八面威风的进来一边直喊:“快,把顾今笙给我喊过来。”这个小妖精,设计勾引了他,把他赶出宫,这事得和她算算。   当时他是没想到这一层的,后来皇甫羡被废后,他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果然不是真心待皇甫羡的,不然,就不会在朝堂作证说那人抢强臣妻了。   楚湘王来这国安候府像来自己家里一样随意,大步流星的就进了前院,翘着二郎腿坐在客堂里等着。   等了一会,顾今笙就带着她的婢女一块来了。   她一进来就瞧见这楚湘王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儿晃啊晃,像个没骨头的虫子似的,软在圈椅里。   “见过楚湘王。”今笙弯腰行礼,楚湘王一时之间没说话。   她今天的穿着不似在宫里的那样鲜艳,那鲜红的大红衣袍甚是醒目,就像一朵盛开的玫瑰,娇艳欲滴。她今天穿的是素净的白,头上也没有繁重的头饰,一只金簪便托住了她厚重的头发。   打扮虽是简单,穿着虽是素净,恍然之间却有种不似人类,天外来仙的错觉。   这妖精,不论打扮成什么样,都让人惊奇,都这么的娇嫩可口。   楚湘王打量着她,慢慢站了起来,一步步逼近她,顾今笙不得不往后退,轻声说:“不知楚湘王驾到,有何贵干?”   “老相好,本王当然是找你来重续前缘的啊。”   “……”老相好?不仅顾今笙听得脑袋轰的一声炸裂,在场的她的婢女更是摸不清状况。   “你胡说什么啊。”顾今笙脑袋炸裂之余立刻轻声斥责,这人太不相话了,这种话是随便说的么?   楚湘王一把抓住她的双肩逼近到她脸上:“老相好,在宫里的时候你百般勾引我,可惜那时候咱们不能明正言顺的来,只能偷偷摸摸的干,现在你好不容易有了自由身了,本王特意来找你再续旧情,这次咱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来了。”   顾今笙是真被气住了,这楚湘王可真敢胡说八道,毫无顾忌啊!   “你休要胡说八道。”她用力挣扎一下,他摁住她的双肩,她竟是挣扎不掉。   “小姐,古音小姐来了。”外面的护卫匆匆进来报,忽然看见屋里的阵势,愣了愣。   “请她进来。”顾今笙答应一声,扭脸使劲往他手臂上咬下去。   嗷……   楚湘王冷不防,也是没想到她竟然敢咬自己,立时撒了手。   顾今笙人已脱身,冲他说:“楚湘王,你我之事日后再说,我现在有朋友要招待,恕不奉陪了。”转身,她匆匆走了出去。   古音来了,不但她来了,还带了位她的表哥一块过来了。   那表哥今笙是认识的,就是一直仰慕她字画的那位朱公子朱云雀。   “重楼。”古音已迎着她高兴的跑了过来,好友相见,甚是激动,古音伸手拽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她,直言:“好久不见,你瘦了些,哎,我真是太想你了。”   今笙望着她,她何尝不是瘦了些。   古音忙又侧身看了看身边的表哥说:“我表哥,听说你回来了,非要缠着和我一块来看你,你是知道的,他喜欢你的字画喜欢得不得了。”   今笙当然知道,他望了一眼朱公子,他已开口说:“重楼弟的女儿装扮一样楚楚动人。”他还一口一个重楼弟,自然是记得她当初女扮男装的样子。   古音便噗的笑了,说:“现在不是重楼弟了,你要改口重楼妹妹了。”   “是是,重楼妹妹。”   “老相好,这都谁呀。”   楚湘王可不管都谁在场,他吊儿郎当的走了过来问这话,朱公子一愣,古音看他。只见这人俊美绝伦,五官分明,有棱有角异常俊美,只是外形看起来好像放荡不拘啊!但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颜色让人不敢小看半分。   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玉冠高束墨发,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风流,多情。   一件鹅黄镶金边袍子,贵气非凡。   顾今笙猛然转眸看他,这个人当真是故意要弄得人人皆知啊!   他非要胡说,简直是给脸不要脸啊!当下也就不对他客气分毫了。   “你这泼皮无赖休要在人前胡说八道。”   “笙儿还是这么调皮,你看上的不就是本王的泼皮无赖么。”   “既然笙儿有客,本王就不打扰了,晚点咱们再来相会。”   “……”他当真是来去自如,说了一番有毁她清白的话,扬长而去了。   不过,转而又想,她还有什么清白可言么。   在世人眼里,她已经是跟达皇上的人了。   她做小姐的时候,谁敢上门如此放肆?   现在从宫里出来了,真当她是寡妇人人可欺了啊!   顾今笙暗暗咽下心里的那股无名之火,再看古音,她低声询问:“你怎么会和楚湘王?”   这楚湘王京城上下恐怕没人会陌生,自打被封了王,出了宫,这人越发的名声大震了,没事带着一帮奴婢上街上溜哒溜哒,调戏调戏良家妇女,他这过的是整一个土皇帝的生活啊!   “说来话长,我和他不熟。”   “进来说吧。”今笙暂时压下怒火,请古音和朱公子一块进屋了。   好友相见,自是有一番话要说。   两人一块坐下,朱公子在一旁喝茶。   “重楼,能看见你真是太好了,你现在回府了,你和你的苏大人,还有可能吗?”她自然是知道,那苏大人还一直未曾成亲。   今笙默了一会,摇头:“我也不知道,一切都顺其自然吧。”虽然两个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但真要问她能不能嫁进太傅府上,她心里是没有一点谱的。   不过,她确实也是这样想的,不勉强,顺其自然就好。   说了这话,反问古音:“你现在夫君何家?”   古音笑笑:“我还没有夫君呢。”   今笙有些惊讶,再过半年就是她十八岁的小生日,古音的年纪和她差不多,也快十八了吧,怎么就还未嫁呢?   “是不是你条件太高了,都看不上人家?”今笙问她。   “也不是啦,是我无心嫁人。”父仇未报,怎么嫁人,若是嫁人,只会连累夫家,不如不嫁。   今笙心中惊讶,一个平常的姑娘家,怎么会生出无心嫁人之事?   即使是她这重活一世的人,还向往有一日能嫁给三爷呢。   但凡生成个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心里总会向往爱情,向往嫁娶之事的,那可是以说是上天安置在人心里头的一个念想,成亲生子,这是自然而然就会发生的事情,不想都难。   湘君这般,莫非是心里头有什么放不下的人和事,使得她无心嫁人?   认识湘君这么久了,她只知道她丧父丧母,投奔表哥家来的。   今笙瞧了一眼朱公子,他安静的坐在一旁,偶尔喝茶,偶尔看他们一眼,忽然与今笙望过来的眼神相遇,他抿唇一笑,也是笑得人心神荡漾。   “姐姐,姐姐。”奶气奶气的童音传来,就见七少爷迈着小短腿进来了。   杜姨娘,江小树主仆一行跟在后头,一块说笑着进来。   今笙乍见七弟来了,便笑着招手:“七弟,来。”   七少爷跑到她跟前,被她抱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坐了下来。   江小树和杜姨娘进来福了身。   “这是你七弟呀,可真俊呢。”古音也笑着伸手摸摸小家伙的脸。   七少爷看了看她,也伸手往她脸上摸。   女人的脸光滑又柔软,手感好呢。   大家就着这孩子说笑了一会,有护卫匆匆跑进来禀报:“笙小姐,府外有位小姐拿了信物来求见,说是大少爷的未婚妻。”   “……”顾燕京的未婚妻?竟有这事?   顾今笙怔了怔,江小树心里也是一愣。   不会吧,刚走了一个公主,又来一个未婚妻?   “请她进来吧。”顾今笙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大哥还有什么未婚妻,真是闻所未闻啊!再瞧一眼江小树,她微微抿了唇,脸上的颜色已不如先前那么明快了。   听见了哥哥有未婚妻,心里快乐才怪了。   算起来,这江小树来府上也整整三个年头了。   还记得,她初到府上是因为撞上了大哥的马,那应该是一个端午节,那一天,她还与三爷闹了些别扭。   那一年,江小树还像个只有五六岁的女娃,小小的,却是异常的机灵可爱。   大哥后来认为她是故意的吧,总是要罚她。   不知不觉三个年头过去了,这江小树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当真是生得极致的美,娇滴滴的,粉嫩嫩的,就像一朵正要开放的花骨朵。   她现在是大哥的姨娘,自与公主和离后,大哥也一直没有再娶正室。   顾今笙心里琢磨着这事,过了一会,就见一位妙龄的女子被引了进来。   那女子一身的锦衣绸缎,但明显的破旧了许多,应该是穿了不少年月了,洗的都有些发白了,但瞧着是极为的讲究。模样也是极致的俊俏,明珠生晕,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却是柔美可人。蓝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的是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几片牡丹,下摆密麻麻的一排海水云圈,胸前是宽片银白绵缎抹胸,身子轻轻走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之间,优雅得体。   与江小树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女子。   她也不知谁才是主人,进来后对着正堂的小姐行了一礼,那里有两位小姐,各坐一边,一位古音,一位顾今笙,顾今笙抱着七少爷在膝上玩耍。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顾今笙询问了一声。   听见询问,她估摸着她的身份,因为看她又抱着孩子,怕回错了,便谨慎的说:“小女姓沈,名千寻,今年虚十四岁了。”   今笙点头,听她口音不像本地的,便又问她:“你是哪里人?”   “千寻是江苏扬州人。”   那可远了去了,隐记得周姨娘生前,她的娘家便是江苏那边的人,据说她与皇上的相识还是缘于皇上的下江南,一眼看中了她,便带了回来。后来萧贵妃得了些恩宠,家里的人就慢慢跟着迁移过来了。   顾今笙便和她说:“父亲和哥哥现在都不在府上,有什么事你就说罢。”   沈千寻看她,有点吃不准她的身份,毕竟她抱了个孩子,难免要琢磨着她是不是这府上候爷的姨娘,因为她长得年轻貌美。   一个姨娘,能做得了主吗?   她有些犹豫,和一个姨娘说这事有用么。   袭人这时开口说:“这是我们府上的二小姐。”所以她们二小姐做得了主。   沈千寻听这话便点了头,说:“二小姐,我有一信物,是我爷爷临终前给我的信物。”她便从身上拿出一个荷包来,里面装了信物。   袭人接过,递到顾今笙手里。   顾今笙便打开,看了看,半块麒麟玉,做工非常精致,一看就是上好的物件。   沈千寻说:“爷爷说,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为我定下一门亲事,是贵府的大少爷,这上面有贵府老爷的亲笔书信,还有送与我的定情信物,半块麒麟玉为证,爷爷说,另半块麒麟在贵府。”   竟是有这等事情,今笙丝毫不知情。   这种事情,待等她爹回来问个清楚才能答复她,便说:“沈小姐,你暂且先等一等吧,等我父亲回来再给你话。”   “谢过二小姐。”   “袭人,领沈小姐下去吧,给她安排个地方歇息一下。”   “是。”袭人应声,招呼沈千寻。   沈千寻跟着她一块离去,古音这时也就站了起来说:“重楼,我和我表哥就不打扰你了,改日,我再来找你。”   “嗯,送一下古音和朱公子。”今笙和身边的婢女吩咐一声,两个人便起身告辞了。   同一时间,沈行寻也被安排到了原先顾云溪所住的房间。   自从顾云溪不在府上后,这房间就一直空着了,用来招待客人了。   ~   那时,等送走了客人,顾今笙和二位姨娘还都坐在客堂里,杜姨娘笑着说:“这沈姑娘那身上的绸缎倒是挺值钱的,就是旧了些,看起来应该是家道中落了,来投奔咱们府了。”   今笙点头:“可不就是么。”   江小树默然的坐在一旁,这种事情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里就是有点闷闷不乐的,那姑娘瞧起来生得真好看,万一都统大人看见了,喜欢了就娶回来了,可怎么办啊!   女人都是自私的,打心眼里,她当然不希望都统大人还娶别的女人,这辈子就让她一个人侍候他就够了。   几个女人就着这事闲聊一会,又逗弄了一会七少爷,没多久,顾才华就回来了。   他一回来七少爷就高兴的迎了过去,奶声奶气的直叫:“爹,爹爹……”伸着小手要他抱,顾才华看见这孩子便心情大好,把他抱了起来。   孩子总是天真无邪,惹人怜惜的。   “爹,我们都在等您呢,府里有件事情要等您回来解决呢。”   “什么事哦?”顾才华一边抱着儿子坐下来,一边询问。   “刚才府里来了位叫沈千寻的姑娘,说是从江苏的扬州而来,现在虚岁十四岁了,她拿了半块麒麟玉,说是在她还未出生的时候她爷爷为她与大哥订了一桩婚事,现在她爷爷过逝了,她寻亲来了。”   “这位沈姑娘,现在哪里?”   “还在府上。”   “快请她过来。”   今笙便示意一下,袭人就派别的婢女去请人了。   顾才华这才说:“这事得从二十年前说起了,你奶奶那时候还活着,只是病重,几乎要死,你爷爷为了你奶奶的病四处寻医,偶然得识一位神医,就是这沈姑娘的爷爷,他前来为你奶奶医病,竟是真的给治好了,你爷爷想要报答他,给他重金,他拒收,惟独看上了刚满周岁的燕京了,扬言如果将来他儿子为他生了孙女,就把孙女嫁给他,你爷爷当场答应了,还把咱们的祖传麒麟玉拿来了,一分为二,一块给了那神医,以此为信物。过了些年,那边传来了消息,当真是生了一位小姐,说是起名叫千寻,你爷爷也答应等这位千寻小姐长大之后就迎娶过来给你大哥,但天有不测风云,前些年你奶奶爷爷相继去逝了,这江苏离我们又甚是远,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的,你爷爷逝后,那边也再无音讯,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都统大人与人还有这等渊源,江小树在一旁听得心里发酸。   虽是满心的不高兴,可也没有办法。   沈千寻很快就被请了过来,知道这当家的候爷回来了,她进行来便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千寻见过候爷。”   顾才华看了看她,人倒是没什么可挑剔的,但做他儿子的正妻,他是不满意的,做个姨娘供他儿子玩乐还差不多。与公主和离之后,他还想着儿子将来再寻一门好的亲事呢,至少要对他仕途有帮助的。   顾才华打量她一眼,问她:“那麒麟玉呢?给我看看。”那是他家的祖传,他心里当然是想收回来的。   沈千寻便拿了出来,恭恭敬敬的送上麒麟玉。   顾才华拿在手中反复看了看,确实是他家的麒麟玉,另半块,在他那儿放着。   “沈姑娘,就你一个人来的吗?”   沈千寻听到询问,微微垂了眸,有些悲伤。   “回候爷,前年些,爹爹和娘亲相继去逝,我原本与爷爷相依为命的,谁知后来爷爷也染病而逝,爷爷临逝前,一再交代我,一定要来京城完婚,这是他老人家临终前惟一的遗愿了,千寻沿途走过千山万水,近一年的时间,才找到京城来。”说罢最后,她眸中含了泪光,要哭不哭,却是分外的惹人怜惜。   顾才华心里犹豫了一会,琢磨了一会。   “沈姑娘,这是老爷子生前定下的亲事,我也不太清楚,老爷子前些年已经去逝了。”又说:“燕京已经成亲了,也有了姨娘,这位江姨娘便是燕京的妾室,你若是不嫌委屈了你,就做燕京的姨娘可好?”   ------题外话------   二更到O(∩_∩)O哈!   明天还有二更O(∩_∩)O哈!   第6章 永远不娶   沈千寻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小树,江小树也正在看她。   四目相视,江小树冲她露齿一笑:“沈姑娘好。”   沈千寻神色微怔,随之朝她点头,眸色红了一圈,低声说:“千寻现在无依无靠,只求有个安身之处便可,哪敢言半分的委屈,候爷能收留千寻,千寻已是感激不尽了。”言轻,她弯腰再行一礼,好似真的不觉得委屈似的。   今笙默然,这事她虽觉得不妥,有点失信于人,但却无法说什么。   既然她都愿意了,顾才华很高兴她这么识相,也就不用识破脸面了,便和江小树说:“江姨娘,你给沈姑娘安排一下,以后就是沈姑娘就是沈姨娘了。”   “是。”江小树心里头一万个操字飞过,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   明明该是正室的地位,这样委屈都可以答应,换作她,铁定不答应的。   一边同情这位沈姑娘,一边又觉得气闷。   长得这么可人,都统大人看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气人啊!   “沈姨娘,您跟我来吧。”江小树忍下心里的烦燥,还要面带笑脸。   沈千寻便福了身,跟她一块退下去了。   一边走出去的时候江小树一边说:“沈姨娘,巧得很呢,我刚好也虚十四岁。”其实她就是胡诌,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几岁了。   沈千寻看了看她,温婉的笑笑:“可真是巧了。”又说:“您长得真像我的一位故人。”   “哦?真的吗?”   “嗯,是我邻居。”   江小树暗暗翻个白眼,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   那时,顾今笙也回去了。   已是午时,她吃了些饭后,在榻上靠了一会,脑子里正寻思一些事情。   想了那楚湘王的事情,心里有些烦。   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是想要弄得她臭名远扬么。   她翻了个身,又想到与三爷的事情。   上一世因为皇甫羡,名声不好,与三爷无缘。   这一世,怎么就又因为楚湘王这不要脸的东西而败坏她的名声呢。   与三爷之间,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波折了吧。   想到与三爷有过一次夫妻之实,心里又担心起来,怕自己会因为那一次就怀上了。   她正寻思着这事,薄叶就来禀报了。   “小姐,苏大人来了。”   今笙便坐了起来,拉开门,苏长离已大步流星的过来了。   “笙儿,身体好些了吗。”他神采奕奕的过来,精神不错。   “还是不太好。”她怕三爷会因为身体好些了想那事,立刻撒了个谎,虽然已经好了。   乍听她说不太好,苏长离忙拽他进屋,关了门询问:“有多不好?很疼吗?”   “也不是很疼,就是有一点。”她别扭的转过脸。   她就是随便说说,哪想他会一直追问。   “要是明天还不好,我就开些药带过来给你涂抹。”   顾今笙心里尴尬,忙应:“嗯,好。”明天他若问,她就说好。   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忙又扯了个话题。   “三爷,你坐,我给你讲个事。”   苏长离坐了下来,听她说。   “今天府上来了个姑娘,说是从扬州来的,还是我大哥自小就定下来的亲事呢,拿了半块麒麟玉,我爹说,这玉真是我们家的祖传。”   “当真是麒麟玉?”苏长离问了一句。   “我仔细看过了,应该是麒麟玉,东西肯定假不了。”   “现在那麒麟玉在哪儿?”   “被我爹收起来了,说是祖传,在我们家都有数百年了,当年我爷爷为了救我奶奶竟一分为二给送出去了,还为我燕京哥定了一门亲事,我看那上面的裂痕都还在呢。,必定假不了”   苏长离说:“我倒是听说过那麒麟玉的一些传说,过去的祖辈讲过,那麒麟玉是极有灵性的东西,是个好物件,既然收回来了,就不要再随便送人了。”所以这笙儿的爷爷当年怎么就给一分为二送人了呢?   难怪后来顾家没落,一个秀才都没出过,除了顾燕京这么个武状元外。   顾今笙不知这其中的玄机,倒也没有多想。   两个人说了会话,苏长离抬手,轻轻摸在她脑袋上说:“本来爷想带你去翰林书画院转转的,既然你身体不适,就再休息一会吧,我先走了。”   “……”顾今笙瞬间懊悔极了。   “三爷。”她忙一把拽住了他的手。   “只要不走太多的路,我没问题的。”   所以,她这是想跟着去?   苏长离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毕竟她受伤的不是个地,一定要休息好了,让伤口愈合。   “改天吧,等你完全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去。”   “三爷……”今笙拽着他的手不放,她在宫里已经被闷了许久了,真想出去了。   苏长离看她,实在是拗不过她,她拽着他的胳膊不放手,他多少不太忍心把她甩开自己走人,到底是点了头:“要是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告诉爷。”   “嗯。”她连连点头:“三爷,你等我一下。”转身,她去了屏风里面的铜镜前,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摸了一下头发,整理好了自己,才高高兴兴的跟着他出了门。   “薄叶,喊上袭人,紫衣,咱们出去玩玩。”   “……”苏长离看了看她,有他陪着,无须带这么多人,很碍事的。   顾今笙显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奴婢们也不知道。   大家能出去玩,别提多高兴了。   主仆一行,高高兴兴的出了府。   今笙上了三爷的马车,万青和梅风跟着。   紫衣和袭人上自己家的马车,薄叶骑马跟着。   主仆一行跟着马车哒哒而行,万青说:“薄叶,你这进宫一趟,怎么吃胖了不少?”   “……”薄叶气得头疼。   “管你什么事啊,又没吃你家的。”袭人已经气呼呼的站在马车上为薄叶回呛他了,这人嘴巴还是这么的贱啊!   她确实吃胖了一些,因为在宫里的日子,伙食特别的好。   她家主子每顿饭都是好几十道菜,她又吃不完,她有时候难免会偷吃一些啦。   万青被她呛了一句,不客气的回呛:“我说话管你什么事啦?非要你插嘴。”   梅风调笑:“你声音小点啦,人家袭人姑娘这是看上你了,才多和你说几句话,你就乐吧。”   “……”袭人脸上大窘,骂:“啊,你这个混蛋,说什么混帐话。”她从身上摸出一枣,朝梅风扔了过去。   紫衣正坐在马车的边上,看他们打闹,她也抿唇笑笑。   她没有袭人这么爱闹。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过去,自家主子和苏大人在一起的时光,他们这些做仆人的,也跟着高兴。   马车哒哒而行,在翰林书画院停了下来。   主仆一行下了马车,高高兴兴的往里走。   主子们行在前后,她们跟在后头。   “大嗓门,小声点。”万青很不客气的批评了一句袭人,也不看什么地,还在嚷。   袭人气得抬起一脚便朝他臀部踹了过去。   混帐东西,一句人话不会说。   她嗓门有他大吗?   ~   今笙回头瞧了瞧,袭人和紫衣都不小了,是该出嫁的时候了。   前一世,她们跟着她命不好,这一世,一定要把她们嫁出去。   万青和梅风都是三爷的属下,模样也不错,配这两个丫头挺好的,就是不知道这俩人现在有没有家室?   “三爷。”她小声喊。   “嗯?”   “万青和梅风,有没有成亲啊?”她小声问。   “没有。”他也小声回了一句。   “他们都多大了?”   “比爷大个二三岁吧。”   “这么老啊……”   “……”   今笙蹙眉,这么算起来,万青和梅风都有二十七八岁了?   当然,她的袭人和紫衣也不小了,毕竟,她都十七岁多了,虚十九了。   心里纠结了一会,还是等回去问问袭人和紫衣吧,看她们姐妹俩有没有瞧上这俩人,若是瞧上了,就和三爷说说,让三爷作媒,把她们两个嫁过去。   心里打定了主意,脚下也跟着苏长离一块进了书画院室内。   进来之后大家也就不说话了,有人迎过来,苏长离摆摆手,示意那人退下。   他带着今笙到处看了看她的字画,顾今笙也欣赏了一下旁人的字画,还有三爷自己,又新作了一些字画。   “重楼。”朱公子忽然迎面而来,面带了些笑意。   又看了看苏长离,他行了一礼:“苏阁老。”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又在一块了,还以为,他们会就此分开了。   朱家近些年开始走做皇帝生意,慢慢的,也就认识些官场中人了。   苏长离点了头,与人既不亲近,也不太冷,恰到好处的距离。   “古音呢。”今笙问了句。   “在府上待着呢,她就你这么一位朋友,没事你去看看她。”   今笙应了声。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朱公子行了一礼,退下。   苏长离瞧他离去,这才说:“那位古音小姐,你还是少与她往来,爷总觉得她不对劲。”   “哦。”今笙没言声,他一句不对劲就抹杀了古音啊!   当年笙儿出过两次事故,都有她在场。   这事,苏长离并没有忘记。   两个人在继续看了一会,转了一会,苏长离怕她腿上不便,会不舒服,便和她轻声说:“先回去吧,别累着了。”   “三爷,我还不累,我们再到别处看看?”反正还有大把的时间,她想去街上走一走。   “你腿不疼吗?”   “不疼了。”   苏长离瞧了瞧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还是为了贪玩,故意撒谎说不疼了。   “走了,我们出去买点东西。”反正已经在外面了,顾今笙可没管他同不同意,直接大步流星的走出去了。   苏长离看她的步伐,看样子是真不疼了,步子迈得还很开。   他稍微放心下来,也就跟着一块出去了。   出了翰林书画院,并没有再乘马车,而是步行走了。   前面就是繁华的街道,这个时候人来人往,就相当热闹了。   ~   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太傅府上的表小姐木向晚也出来了。   太傅夫人已经决定把她嫁出去了,她也开始动摇了。   她不能再拖了,不然,到了最后,她怕自己真的会孤独一生,无依无靠。   虽然心里已经决定了,可并不好受。   今天带婢女出来,就是为自己买些成亲后的礼物的。   太傅夫人是真的疼她,也舍得给她花钱。   她的婢女抱了许多东西。   主仆一行往回走,迎面就看到顾今笙那笑得如花的脸。   她正在街边摊看首饰,权贵人家的小姐是不屑于在路边摊买东西的,这路边摊的多半是假货,次货,真正上档次的都在店里。   若是买珠宝,当然是珠宝行,有点品味的人,都不会在街边摊买。   要是买布,自然也是去布行,怎么可能会买地摊货。   这么俗的一个女人,表哥偏偏就看上了。   她在路边看首饰,她的婢女还瞎起哄:“小姐,这个镯子戴你手上好看呢。”   今笙试了试,便又脱了下来:“你们喜欢什么就敞开了买,今个买的东西都算是我给你们送的嫁妆。”   “小姐,你打趣人家。”袭人嚷嚷。   “真的,没打趣你,你们也都不小了,我准备把你们尽快都嫁出去。”   袭人嚷:“奴婢不嫁,一定不嫁在小姐前头。”   紫衣连连点头:“小姐,你都还没出嫁呢。”   袭人这时转头问苏长离:“苏大人,你几时迎娶我们家小姐啊?”   “……”苏长离没想到会问到他身上来,默了一会。   “你们就不要为难我表哥了,夫人早就放话了,想让一个嫁过的女人进太傅府上,除非踩着夫人的身子过去。”木向晚缓步走过来,轻声细语的说。   “你胡说什么。”袭人气了。   在她心里,小姐算不得嫁过人。   今笙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木小姐性子瞧起来柔着呢,但骨子里全是坏水,她可没有忘记当初她送她一瓶胭脂水粉,在里面放了什么毒。   这表小姐也不小了,应该比她还大上一岁呢,到现在还不肯嫁人,心里多半还是想着三爷的,顾今笙心思转念之间,便伸手搂住了苏长离的胳膊,轻声问他:“三爷,表小姐说的是不是真的呀?”   苏长离瞧她,她有些委屈,又娇滴滴的样子很轻易的就撩得人心里动了起来,木向晚瞧她这明显在勾引自家表哥的样子,顿时气得心疼。   苏长离默了一会:“我会说服他们的。”那就是不同意喽。   “那他们要是永远不同意呢?”她更委屈了。   “我永远不娶。”   “我也永远不嫁吗?”   永远不嫁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受尽嘲笑,背后受尽人的口舌指点。   年老之后,无所依靠。   他是男人,现在或许不会在乎,等年老一些,他若再娶,依旧会有年轻貌美的女子愿意嫁他,因为他有权有势,便有了一切,到那个时候,她将一无所有,既没有年轻的美貌,也没有儿女,也会彻底失去他。   她拥有的,只会是一世的孤独。   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肤如凝脂的脸庞,和她说:“笙儿,我不会让你等那么久的,再给爷一点时间?爷一定把你风风光光的娶进门。”   她到底是点了头,木向晚气得眸中泛水,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还永远不娶。   他已经为她等了三年了,还要等么?   ~   今笙嘴角慢慢噙了笑,她已经不是一个会做梦的人,但这一刻,和三爷在一起的一刻,还是存了幻想,存了梦想。   三爷的吻再次密密麻麻的落下来,表小姐气得瞪圆了眼睛,嫉妒令她发狂,她不想看,不想看不想看。   撒腿,她飞快的跑开,眼里满了愤怒。   顾今笙这个贱人,不要以为勾引了表哥,就可以进太傅府了。   ~   顾今笙是有些意外的,这里人来人往的。   好在他也没有把这个吻持续太久,在表小姐跑开后也就结束了。   几个人继续若无其事的到处闲逛,苏长离直接拽她进了一个珠宝店。   “三爷,我不买。”   “爷要买。”他直接让珠宝行的老板拿了一对翡翠玉镯过来。   他挑了挑,戴在了她的手腕上,和她说:“玉养人,戴着好。”   他常见她手上光光的,什么首饰也没有,其实她小时候不是这样子的。   既然如此,今笙也就戴着了,出来的时候三爷说:“小时候有见过你,你身上到处挂着铃铛,走起路来都铛铛响,老远就知道是你来了,现在人长大了,倒是越发的不爱首饰了,是不是小时候戴多了,大了反而不感兴趣了?”   今笙想了想,回他:“也许吧,人长大了,心性总会变一些的,小的时候不懂事,就会格外调皮了。”其实就是青春叛逆期。   “三爷,你从小到大都是这个心性吗?”   “也不会差太多吧。”   “那你就是少年老成了。”   他嘴角噙了笑。   ~   两个人逛了一会,等把她送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快平西了。   苏长离直接把她送回了国安候府的大门口,没再跟着进去,只是望她进去后方往回而返。   主仆一行回了府,大包小包的放了下来,袭人和紫衣薄叶,都买了些东西。   今笙坐了下来,看两个人如数家珍似的把东西摆开。   “紫衣、袭人、你们觉得万青和梅风怎么样?”她开口询问了句。   袭人说:“那两个混帐最不是东西了。”   来到今竽面前开始告状:“小姐,你都不知道,尤其是万青,嘴巴太贱了,又嘲笑薄叶,以前说薄叶壮,现在又说薄叶胖,又没吃他家的饭,干嘛老说人家呀。”   她为薄叶打抱不平,今笙笑笑:“也许人家没恶意呢?想故意和你们亲近呢?”   “就算没有恶意,这么不会说话,太不讨喜了。”   今笙喝了口茶,轻声说:“我原还想着,要是你们愿意的话,我就和三爷说说,让三爷做个媒,把你们两个许配给他们两个。”   “三爷说,她们都还没有成亲。”   袭人忙说:“小姐,人家不是说了嘛,你不出嫁,奴婢也不嫁,你什么时候嫁三爷了,婢女就什么时候嫁……”她忙住了口,差点说错话。   紫衣在一旁笑她:“你是不是想说,小姐什么时候嫁三爷了,你就什么时候嫁万青或梅风?”   “去你的,你也笑话我。”袭人冲她娇嗔。   今笙笑笑,说:“这事我先和你们提了,你们要是有这个意思,就多往心里放一放。”   门外,薄叶抓了抓脑袋。   小姐这是有意把袭人和紫衣许配给万青和梅风的吧!   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便轻轻咬着唇走到了院中。   ~   同一时刻,就是在今笙回来的时候,她哥哥也已经回来了。   回来后,才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位姨娘。   那时候,顾燕京坐在客堂里,沈千寻正站在他的面前,她娇柔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忍心和她说什么重话的。   女孩子小心的打量她,圆溜溜的大眼睛充满好奇似的,像一对夜明珠。   江小树坐在一旁默默的发呆,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   过了一会,婢女进来把晚膳摆上。   晚膳摆上,沈千寻并没有敢坐下来,顾燕京坐下来了。   江小树瞧她似有不安,也就站了起来招呼她:“沈姨娘,坐下来一块吃吧。”   沈千寻看了看,这才走过来轻声说:“妾身侍候爷和江姨娘用膳吧。”   江小树莞尔:“你我都一样,你不用侍候我。”她也没有被人侍候的习惯,难道是做婢女做习惯了?   既然江小树不要她侍候,她侍候都统大人好了,沈千寻刚要伸手为他布菜,顾燕京说:“不用侍候了,先坐下一块吃。”   沈千寻看他一眼,有点受宠若惊:“谢谢爷。”她轻轻坐在了他的另一旁,左右两位姨娘俱都像娇嫩的花一样,正待开放,顾燕京便开始吃菜。   承着食不言的态度,这顿饭下来,江小树一个声音都没发了,莫名的觉得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吃完了,顾燕京起了身,准备去洗漱。   江小树含笑说:“沈姨娘,时候不早了,我也去歇息了。”转身,她回了自己屋。   沈姨娘没来之前,她多数会与顾燕京在她们睡觉的屋吃喝的,今天换地了。   她转身回了自己屋,沈姨娘给安排在这院子里的另一处睡,只是她并没有急于离去,而是站在院子里等着了。   她在院外等着,江小树在里面写字。   过了一会,六少爷悄悄溜了进来,小声喊她:“江小树。”   江小树正伏案看书,实际上看不进去。   看见六少爷来了,她勉强打起精神:“都统大人在沐浴。”   “我不是来找我哥的。”六少爷在她面前坐下来,小声说:“我觉得你这次是真的遇着情敌了。”   “什么嘛……”   他虽然小,但也看得出来,小声说:“我瞧那沈姨娘长得可好看了,人也温柔,哪像你这粗野的性子,你真得学学了。”   “不理你了。”江小树拿起树来挡住自己的脸,看书。   这六少爷是存心来刺激她的,他就是不说,她也看出来了,这沈姨娘人温柔,知进退,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理的。   本来应该是正妻的命,因为候爷的刁难,沦为了姨娘,她却忍了。   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纪唉!如果不是经历过太多的苦难,怎么会忍得了,也许和她当初的心思一样,为了混口饭吃,姨娘也干了。   想了一会,她猛然站起来,朝外走去。   六少爷不知道她要作甚么,立刻跟了过去。   她就是在门口偷偷摸摸的朝外看了看,看见沈千寻果然是还站在院子里,等了一会,都统大人就出来了。   看见都统大人出来了,她立刻快步迎了过去,羞羞答答的来到都统大人面前轻声说:“爷,请容妾身今晚侍候爷可好?”   江小树便瞪圆了眼珠子,这沈姨娘瞧起来羞羞答答挺娇柔的,但话一出口,这不像是一个娇柔的女子能说的,她与都统大人才初次见面啊,这就迫不及待的想侍候都统大人了……   一定是被都统大人的美色所惑了,毕竟,都统大人真的非常神武。   想起与他昨夜的荒唐,有着神武之力的都统大人实在是让她消受不住了。   ~   顾燕京大概也没料到这沈千寻刚来就要侍候他,他其实都不适应。   就算是他的姨娘,也该有一个适应期,先认识一下,培养一下感情。   他毕竟是个人,还是个有思想的人。   如果他有这么急切,早几的就把江小树给剥皮了。   “沈姨娘,你旅途劳累,且先休息吧。”他说了这话,抬步离去。   沈千寻有些许的失望,隐隐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急了些?   都统大人,实在是英俊得不相话,能侍候都统大人,即使是姨娘,又何妨?   默默的安抚了一下自己跳动的心,看着都统大人挺拨的身影离去,之后发现他进了江小树屋了。   江小树已经飞快的闪了,六少爷没来得及闪,被撞个正着。   “你在这儿干什么?”都统大人这话是问六少爷的。   “大哥,我找江小树借本书。”六少爷忙答。   “书呢?”   “这就拿。”六少爷忙去书桌前拿书,江小树就随便给他一本书。   六少爷匆忙走了,顾燕京便关了门。   “爷,您沐浴好啦。”江小树喊了他一声,人坐着没动。   顾燕京便走了过来,看了看她,她坐在桌前装模做样的看书,这时就放了下来。   “过来。”顾燕京招招手,像招小狗似的。   江小树只好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问:“爷,请吩咐。”   “转过身,趴下去。”   “作什么啊?”   “昨晚刚做过,今天就不会了?”   “……”   会,她当然会……   她就是心情不太爽,兴致不大了。   不过,都统大人这样要求了,她还是会照做的,立刻扶着桌子弯下了身子。   顾燕京:“……”她真是一点不害羞……   顾燕京低首看了看她,她已娇滴滴的喊:“爷,来嘛……”小身板扭了扭,顾燕京忽然就觉得鼻子上一热,伸手一摸,鼻子流血了,他表情微微怔了怔,有点不敢相信,可事实上,他已被她点了一把火,全身着起来了。   一团黑影瞬间便笼罩下来,把她整个人给罩住,就像一座巨大的山。   她这个样子,他很难自控着不占有她。   躺下来的时候,她倒头就睡了,他瞪着眼看着她,脑子里甚至还在回味。   她这睡的是不是太快了?她就不回味一下?   ~   入夜,顾今笙还坐在桌前翻看着手中的书。   平时也听过人说起避孕这东西,但府上的人却是从未用过的。   水银,中药,麝香,书上说用多了会不孕不育,这肯定不行。   动物大肠或是猪大肠,这个太恶心了点,光是想想就不能接受。   红花清洗身体,这寻常人也是买不到的,多数是用于宫中的妃嫔,皇上不想谁怀上,就给谁用了。   找湘君,自然是可以得到,这就难免要让湘君有所怀疑了。   她还未出阁,万不愿意让湘君知道她和三爷发生这种事情了。   防患于未然,她现在是想先搞清楚,免得哪天三爷控制不住了。   愁人。   现在,她更多的是盼望三爷的播下的种子没有那么强的生命力,就一次而已,不会就此怀上的。   放下手中的书,她托腮想了想,日后,要减少与三爷在一起的次数。   要怎么减少呢?   除非她离开府上,出去一段时间,三爷找不到她了。   今笙想了想,倒是有地可去的。   她好久没去看望过外婆了,倒是可以去看看外婆,住上几天,消了三爷的念想。   外婆家距离不远,母亲逝的时候来过,只是那时候忙于母亲的后事没功夫说上多少话,大哥大婚后也来过,那时外婆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打定了主意,她决定这两天就去外婆家一趟。   合上书,又塞在了书丛中间,这才去了榻上歇息。   ~   第二日,吃喝过后,顾今笙便和婢女说了。   “都收拾一下,明天都跟我去一趟外婆家,把礼物也都准备齐全了。”   袭人和紫衣应下,两个人去办这事。   “小姐,小姐。”薄叶这时匆匆跑了进来。   “小姐,那个楚湘王又来了,还直奔咱们这儿来了。”   顾今笙只觉得胸口发闷,心情瞬间不好了。   她大步流星的便走了出去,果然,那楚湘王潇潇洒洒的来了,手里还拿了把折扇,本来风流,现在瞧着更风骚了。   “老相好,是不是知道本王来了,便迫不及待的迎来了。”   顾今笙顿时气得想抽死这不要脸的,她皮笑肉不笑的说:“楚湘王,您说话能把前面那三个字去掉吗?”   “哪三个字?”   他故作不知,他笑笑说:“老相好的,本王想娶你了,你嫁给本王吧。”   顾今笙冷淡的回一句:“我哪配得上您楚湘王呢。”   “本王倒觉得咱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想呀,本王名声虽是不太好,但你也算嫁过人的了,这么算来,咱们俩还挺般配的,以后一块生活,也可以互不嫌弃。”   顾今笙嫌弃的看他一眼,回他:“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是说那个苏大人吗?”楚湘王一点不意外,冷笑:“本王倒觉得你俩真的一点都不配,先不要说他家人不同意了,就算最后勉强同意了,你嫁过去也是当妾的命,你这嫁过人的事实摆在那儿,人家苏大人不觉得亏了吗?倒不如嫁给本王,做个王妃快活,也不用天天看人脸色。”   今笙蹙眉,怎么都感觉自己被他贬得一文不值。   “楚湘王,谢谢您这么抬举我,能入了您的眼,小女子真是受宠若惊呢,但我只能说,对不住了。”   “没关系,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本王也不会勉强你的,咱们就这样互为相好也不错,即使你日后进了太傅的门,咱们还是可以保持这样的关系的,没事偷偷约个会,还刺激。”   “……”这混话说得可真是溜溜得很呢,顾今笙牙痒。   “楚湘王,你到底想怎么样?”顾今笙沉了脸问,和这不要脸的东西,她真心不想纠缠不清,太可怕了。   “不想怎么样,本王就是想要你,你跟本王好了,万事都好,你不跟本王好,以后天天来找你。”所以,他的意思是要闹得她臭名远扬,人尽皆知,最后没人敢要?   恍惚之间想起前一世,她和皇甫羡的那点事,就是因为名声太大,人人都知道她喜欢过皇甫羡,所以最后没人敢要。   顾今笙暗暗磨牙,最后回了一句毫没杀伤力的话:“你这样子会有报应的。”   “本王最不怕的就是报应。”   “老相好,你不打算请爷进去坐会吗?”   “不必了。”顾今笙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楚湘王立刻跟了一块往外走。   “老相好,你这是要去哪儿?”   “赶你走。”顾今笙绷紧了小脸,这一口一个老相好,她真想撕了他的嘴。   她的确是要赶他走的,顾今笙匆匆来到大门口,看了看,她们家门外竟是站了许多的护卫,明显都是楚湘王带来的人,还有楚湘王的轿子,一块停在路上。   今笙冷了脸,对门口自家的护卫吩咐下去:“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以后这个人再来咱们府上,一律不许放他进来。”   “谁要是敢放他进来,逐出府。”   门口的护卫面面相觑,立刻应:是。   楚湘王也不觉得难为情,瞧她是真生气了,倒是越发的高兴了,笑了笑:“老相好,你要是不许我进来,我就在外面喊,喊得这全天下人都知道,咱们俩有一腿。”他说了这话,还真转身走到大路上扯着嚷子直喊:“顾今笙……老相好的……顾今笙……老相好的……”   “……”顾今笙望着他,有点傻眼了。   这左右前后住的都是邻居,他就这样扯着嗓子喊,立时就有人从自家门口探了脑袋看了过来。   顾今笙又急又气:“你到底闹哪样?”   “本王不是说了么,你嫁我。”   “我也说了,我配不上您。”   “本王不嫌弃你。”   “……”顾今笙默了,再说下去又回到之前的话题了。   “老相好,本王的话你好好考虑考虑,你要是不嫁本王,这辈子你别想嫁人了,本王就不信,就你和本王不清不白的关系,那苏大人还愿意娶你。”   “……”顾今笙看着他不语,轻声嘀咕:“我怎么就踩上他这泡屎了。”   她小声低喃,楚湘王听力极好,哼声说:“老相好的,你莫不是得了健忘症,在宫里的时候,是你先勾引本王的,你明知道本王眼睛蒙了布,在逗乐子,你还非要往本王怀里撞,你明知道本王是谁,临走之时还故意抛媚眼,是你勾引本王在先,你想勾引了本王就不负责任,没门。”所以,他是不会放过她的了。   好吧,既然数落了她一堆罪状,是她的错,她也拿得起放得下,立刻服软:“那我道谦好吗?我对不住您了,请您原谅我,您大人有大谅,别和我一个妇道人家计较好吗?”   “晚了。”   “本王这魂已经被你勾了去,自从和你分开之后,我天天晚上睡不好白天吃不香,脑子里想的全是你,老相好的,你若从了本王,往事一笔勾销,若不从了本王,以后本王天天来找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   “来呀,本王累了。”   他喊了一声,他的人立刻搬了把太师椅过来给他坐。   “……”   因为太阳升了起来,这夏日有些热意,有护卫又立刻给他撑了把遮阳的伞。   “……”   有护卫立刻又给他送上带着凉意的西瓜,他性感的薄唇咬了一口,那是一个惬意。   “老相好的,你要不要一块吃一口?”   “……”顾今笙气得转身进去,只是没有走远。   她得想个办法,怎么把这个人从她家门前轰走。   与此同时,经过楚湘王这一闹,顾今笙旁边住的邻居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且动静不下,毕竟左邻右舍的,有个啥事能瞒住。   第7章 以武力解决   楚湘王那是一个潇洒啊,虽然被赶到外面了,一点不觉得难为情,他索性更放得开了。这左邻右舍的都跑出来看热闹了,隔壁二叔家的人自然也好奇的出来了,顾湘君的母亲顾夫人这时就走了过来。   女人多半爱碎嘴,看了看这阵势,就认出这是楚湘王了。   他出府有一段时间了,他这个人又招摇,这京城谁不知道他呀。   顾夫人慢慢朝这边走过来,没敢走太近,看了看顾家的大门,再看了看吃水果的楚湘王,小心翼翼的问:“敢问楚湘王,为何坐在这儿?”   楚湘王自然也是认识她的,毕竟是皇太后的母亲啊!   他是非常乐意与人说话的,有问必答。   “顾夫人啊,您还不知道吧,这笙儿是本王相好的,我来看看她,她心情不好,这几天正和本王闹脾气呢。”   “……”这顾今笙搞什么鬼啊?为什么会和这楚湘王好上?她不是和苏阁老好吗?   顾夫人当然希望是苏阁老,他们都是一门啊!   苏阁老他位高权重啊,顾今笙嫁给苏阁老对她家只有好处没坏处,自己的外孙能成为皇上,都是他扶持的,这楚湘王就算是皇室中人,但没有实权啊。   顾夫人勉强笑笑:“原来是这样子,我进去看看……”   “您自便。”楚湘王继续吃自己的甜瓜。   过了一会,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了,都是左右邻居,好奇来打听事情的,有人来问,他就挨个说,也不嫌累嘴。   那时,顾夫人已匆匆跑进院里,就见顾今笙正在院里来回踱着,她拿这楚湘王没办法,一点办法没有。   “笙姐儿,你和这楚湘王怎么一回事?”顾夫人走过来直问。   今笙摊了摊手:“这是个无赖,我和他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他都闹到家里来了?这要是让苏阁老知道,苏家的人知道,你怎么办?”最近苏阁老又到她府上了,身为邻居,当然是知道的。   顾今笙自然也是发愁的。   顾夫人说:“你还是赶紧和苏阁老说清楚,请苏阁老出面吧。”   都闹成这样子了,这事不和三爷说也是不行的,因为他很快就会知道,总会有人告诉他的。   说到苏阁老,他最近实际是挺忙的,因为身上又多了一份职责,作幼主的太傅。   每天下朝过后,幼主会送到他面前一会。   不得不说,皇甫鸣凤的记忆真的是非常好,小小年纪,吐字清晰,还字正腔圆,论语十二章,教过几遍他就朗朗上口了。   苏长离看着人家的孩子,其实,不管是谁看到人家的孩子这样子,都无法不羡慕。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愈矩。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为政》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等到他背完,苏长离问他:“皇上,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太傅大人,我不知道。”   苏长离嘴角不经意间扯了一下,虽是有着过目不忘记的记忆,但到底是个小孩,他不可能懂得其中深意的,他若真是样样都懂……   “皇上,你听着,臣讲给你听。”   “好的,太傅大人请讲。”人年幼,还懂礼貌。   孔子说:“学了知识然后按一定的时间复习它,不也是很愉快吗?有志同道合的人从远方来,不也是很快乐吗?人家不了解我,我却不恼怒,不也是道德上有修养的人吗?”   曾子说:“我每天多次反省自己,替别人办事是不是尽心竭力了呢?同朋友交往是不是诚实可信了呢?老师传授的知识是不是复习了呢?”   孔子说:“我十五岁开始有志于做学问,三十岁能独立做事情,四十岁(遇事)能不迷惑,五十岁知道哪些是不能为人力所支配的事情,六十岁能听得进不同的意见,到七十岁才做事才能随心所欲,不会超过规矩。”   他逐个讲解了一下以上让他所背诵的论语,皇甫鸣凤也就支着耳朵睁圆了眼睛认真的听着,等他说完,又问他:“皇上,您明白了吗?”   皇甫鸣凤点头,又摇头。   是懂非懂。   苏长离说:“等皇上再长大一些,就会明白了,现在这些要熟记于心就好,皇上回去之后,要常默想,明日再来,会考你的。”   “好的太傅大人。”   “今天就到这儿吧,皇上,您可以回去歇息了。”   “好的太傅大人,再见。”皇甫鸣凤从桌椅上滑了下来,高高兴兴的走了。   苏长离瞧他迈着小短腿往外跑,有宫女太监立刻带她一块走了。   他眸色动了动,他这么努力的撒种,笙儿会不会一下子就怀上了?   若是搁在以往,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未婚先孕的,但现在不同以往了,他们都老大不小了,笙儿到了过年的时候就满十八岁了,他本就比笙儿在好几岁……   母亲的固执,令他有点无路可走。   他若以死相逼,他还真不能不顾她的死活。   但若笙儿先怀了他的孩子,母亲再气,总不能不要苏家的孩子进门。   他的确是这样子想的,走了险棋,只是要让笙儿受些委屈了。   想到她,心里暧意升起。   昨天带她去了外面的房屋里,果然是放得开了些,当然,也是因为他过于勇猛了,使得她不得不喊出口。   想到这些,身上一阵热燥,便拨腿立刻走了。   再想下去,会更难受。   看看时间,他索性就又出了宫。   打算去一趟国安候府,陪笙儿一块吃个午饭。   他这么想,也就立刻这么做了。   出了宫,坐了自己的马车,直奔国安候府了。   然后,国安候府非常热闹。   楚湘王还没有走,他是刻意不走的。   他当然不怕苏长离知道,他巴不得他赶紧知道他这个楚湘王的存在,知道他是顾今笙的老相好。   远远的,跟着的万青已来到他这边汇报了:“三爷,国安候府围了不少人呢,属下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苏长离应了一声,他便策马跑了过去。   很快,万青回头了,汇报:“三爷,属下瞧见楚湘王搬了个凳子坐在国安候府前,身边围了不少人。”   楚湘王……   提到这个人,苏长离眉心微蹙,这个人的名声并不好,招惹上他的人,都不会有好名声。   马车在国安候府前慢慢停了下来,苏长离走了过来。   他马车还没停下来的时候楚湘王就注意到了,现在看他下了马车,朝他走了过来,他脸上立刻笑成了花一朵。   旁边看热闹的都是看好戏的心态,乍见这苏大人也来了,就更期待后面的戏了。   “苏阁老呀,哪阵风把您也吹过来了。”他假装还不知他与顾今笙一事。挑着凤眼问他。   苏长离说:“我来看看我未婚妻。”   “楚湘王,您坐这儿干什么?”   楚湘王说:“我来看看我老相好。”在他面前楚湘王不以本王身称,但一个我字,再配个老相好三字,却是痞气十足了。   “……”苏长离真心不喜欢听这几个字,他虽还没说是谁,也隐隐猜出他所指的是谁了,就是不知这笙儿怎么就和他有关系了。   笙儿在宫里与这楚湘王那一段,自然是没有朝任何人透露的。   楚湘王后来出了宫,他也只字不提。   今日不同往昔了,皇甫羡被废了,今笙回府了,楚湘王就旧事重提了。   苏长离瞧他一眼,目色已是微凉,就听楚湘王笑问:“不知道苏大人的未婚妻是府上的哪位小姐?”众所周知府上并非只有一位小姐,但苏大人的只好顾今笙这位小姐好啊!   “自然是笙儿。”   “巧得很,我这老相好也叫笙儿,是这府上的二小姐。”   苏长离面色已是变冷,楚湘王又说:“据我所知,笙儿早就与你退亲了,并且入宫嫁了人,且在宫里与本王相好上了。”嫁了人还在宫里与他相好上了,这简直是故意要把人往黑的抹。   楚湘王又说:“现在她丈夫死了,她回来了,本王不嫌弃她,决定与她再续前缘来着。”   “三爷。”顾今笙已匆匆走了过来,刚有护卫过去通报说苏大人来了,与这楚湘王说话来着,她就怕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立刻过来了,果然,他娘的就没一句好话。   “三爷,他全是胡说的,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今笙来到苏长离身边,轻拽了一下他的胳膊,解释。   苏长离看她一眼,她甚是担忧,怕三爷因此误会。   “我知道。”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说:“楚湘王既然看中了我的笙儿,说明笙儿真的很好,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只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怕是要让您失望了。”   今笙立刻点头咐和:“楚湘王,谢谢您对我的追求,但我非三爷不嫁。”   好一句非三爷不嫁,这话显然愉悦了苏长离的心,握她的手重了一些,脸上的神情也渐明朗了些。   楚湘王也没觉得难堪,反而啪啪拍了手鼓了掌,最后叹口气:“笙儿你还是这么无情无义啊,睡了本王就想不认帐。”   “你想不对本王负责,这是不行的,本王在你这里失了身,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听他这话,苏长离就更知道他纯属一派胡言了。   笙儿跟他的时候,还是完璧之身,那染了笙儿血的床单还是他带回去,亲自销毁的。   他虽知道,旁人却是不知道的,他这样子说,无人不信。   苏长离也不气恼,倒是顾今笙气得不轻,脸上一阵黑一阵白。   她的名声,彻底毁了。   苏长离说:“既然楚湘王如此钟情于我的笙儿,但笙儿又只有一个,这甚为难,为了不让笙儿难做,我倒有个法子可以解决,就是不知道楚湘王愿不愿意。”   “愿闻其详。”楚湘王继续吃他的瓜子,瓜子皮从他嘴里轻轻的吐出去,不偏不倚的落在宫女拿着的专门装垃圾的盒子里。   他虽是痞气十足,但却是连吐个瓜子皮都让人觉得分外好看,一点不俗。   “我们划出个道来,来个公平竞争,输的一方,从此不再骚扰笙儿。”   楚湘王点头:“赢的一方,立刻带走笙儿。”   “可以。”   “……”今笙看了看苏长离,万一他输了呢?虽然不认为他会输,但也不能这样子答应啊?   “既然苏大人提了方式,题由我来出,咱们就一局定输赢。”   “可以。”   楚湘王又说:“咱们都是男人,就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吧。”   “可以。”   “以武解决,简单粗暴,却最有效,苏大人你说呢?”   “你确定要以武解决?”   “当然,男人就该拿出拳头出来,子乎者也的未免太秀气了些。”   今笙看了看这两个人,再看看三爷,在她的印象里,三爷是属于不会打架的那一类,和她哥哥完全不同。   她的哥哥,走路带风,武状元出身。   三爷,一身优雅,清贵,文状元出身。   和这无赖打一架?这无赖瞧起来虽然像个绣花枕头,但万一真打输了呢?   今笙心里担心,苏长离已推开了她,看热闹的人都不嫌事大,苏阁老与楚湘王以武力决斗了啊?这是好事啊!这事之后,茶余饭后,有得大家津津乐道一段时间的了。   “闪开,都闪开,别一会伤到你们哪个了,本王可是不负责任的。”楚湘王坐在那儿挥了挥手,大家忙往后退。   “给我剑。”他又勾了手,他的属下忙送来一把剑给他。   苏阁老一个文官,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他看了看自己剑,慢慢抽出,亮得晃眼。   “苏阁老,您准备用什么来与我过招?”   苏长离说:“楚湘王不如把剑收起来,免得一会伤着了,不太好。”   “苏阁老要是怕了,可以认输的。”   苏长离说:“既然楚湘王执意要用剑,但刀剑无眼,在座的父老也都给做个证,一会真伤着了,别让他讹上我了。”   ------题外话------   下午还有一更O(∩_∩)O哈!   我怎么看书城不怎么同步哈,读者留言才有注意到,我上次两更只给放了一章,第二天才更新过来。   第8章 遇害(二更)   这苏阁老是口出狂言啊!   论学问,他肯定不如这苏阁老,所以他不会选择苏阁老的强项,选择了他的弱项,打上一架。   他自认为收拾苏阁老一个文官不在话下,他毕竟也是从小练剑的。   楚湘王被气笑了,说得好似他会受伤一样,他便站了起来拿剑指向苏长离:“行了,你别婆婆妈妈的了。”耍嘴皮子,一会让他哭。又对顾今笙说:“笙儿,你看好了,本王今个就以武力,把你抢回去。”说了这话,不忘记朝她抛个媚眼,就是她当初抛给他的那一眼。   今笙板着脸抿唇不语,再看苏长离,和他说:“三爷,您等一会,我让人去大哥那给您取剑来。”   “不用了,爷今天赤手空拳一样收拾他。”   “……”楚湘王被这话气得,莫名的又觉得这苏大人可能真的会点什么三脚猫功夫?不然,他怎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迎战?   管他娘的会不会点功夫,就算会点三脚猫,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楚湘王不再和他废话,只想打败他,让他丢人,他舞起一个剑花,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直逼苏长离。   敢小瞧他,他倒要瞧瞧他能接他几招。   苏长离却只守不攻,左右而避,行走于他长剑的周围,如游龙穿梭,身形轻盈如燕。楚湘王点剑而起,骤如闪电,却愣是伤不到他丝毫,他剑刺向左,他避开了,他剑刺向右,他又避开了,不论他剑如何诡异多变,苏长离都能轻易避开,连他一片衣角都触碰不到,楚湘王脸色便渐渐不如从前轻松潇洒了。   本来众人还为苏大人暗暗捏一把汗呢,以为他会被这楚湘王的剑所伤,十几招过后,大家渐渐看明白了,这楚湘王丝毫伤不到苏大人分毫,苏大人也丝毫不急于与他分个输赢,他这分明就是猫捉老鼠,明明可以一口吃了,偏他不急于吃掉,而是慢慢玩弄。   过了二十来招后,楚湘王脸色就慢慢绷紧了,他所有的招式都用遍了,竟是伤不到他分毫,而这苏长离还一招一式没有用过,只守不攻,顿时,他便有些恼羞成怒了,有种被耍了半天的感觉。   “你倒是出招呀。”楚湘王恼。   “楚湘王,这一招好像用过了,还有别的招式吗?莫不是已经黔驴技穷了。”苏长离接了他的话,他人没有丝毫的气喘,瞧起来依旧相当轻松,开口竟是在讽刺他,楚湘王俊美的脸一时青一时白,出招更是凶狠了,但反来复去,也就那些招式了。   若非为了洗去今日此人给他与笙儿的耻辱,他是不会在人前显露自己这不为人知的一面的。既然已经显露了,也不妨多显露一些,把他给的羞辱尽数还回。   “既然楚湘王已经黔驴技穷了,就由我来指点你一二吧。”话落之间,他人已近了楚湘王的身,反手就夺了其手中的剑。   众人唏嘘……剑都让人夺了,还怎么打……   虽非他惯用的剑,在他手中依旧像赋予了生命一样,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烈日当空,众人都看得冒了汗,此人却不见丝毫汗水浸湿脸颊。   烈日生辉,可也只有这般光芒万丈的烈日在他的面前才不会黯然失色。   他的剑气如霜如芒,气贯长虹却丝毫不损他矜贵的气质。   他用了楚湘王之前惯用的手法,左刺右刺上刺下刺,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楚湘王连连后退,只觉得身上有些凉意,忽然,那剑从他脸颊划过,他是一惊,只见自己的一缕头发飘落下来,冰冷的剑搁在了他的颈项上。   刹时,一切就风平浪静了。   虽是楚湘王,丝毫没有人会怀疑苏阁老敢当众杀了此人。   毕竟,东华大帝都被他废了。   “楚湘王,你输了。”苏长离并没有杀他之意,剑啪的掉在了地上,只见楚湘王身上的衣裳也片片掉了下来,看得众人眼睛雪亮雪亮。   楚湘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顿时也是瞪圆了眼睛,他胸前破了两个洞,两只鲜红的葡萄露出来了,还有肚脐那里也破了块洞……还有……   他猛然摸了一下自己的臀部,感觉透风,这伸手一摸,什么都明白了。   他虽没伤他分毫,却是把他羞辱了一番,把他的隐私部位都割了个洞,暴露在众人眼前了。   楚湘王是倒吸一口冷气,又气又怒,直指苏长离:“你,你无耻……”气得他直打哆嗦,怎么也没想到苏长离会这么的不要脸。   苏长离说:“承让。”   啪啪啪……   有人鼓掌,是顾今笙。   上次三爷夜里一个人潜进来的时候她就怀疑了,是不是三爷会武功,不然怎么这么一个大活人潜进来,府里的护卫却没发现。   本来还为他捏了一把汗,现在直接鼓掌了。   她一鼓掌,国安候府的人也都忙跟着啪啪的鼓了掌。   就在他们打架的当儿,这国安候府的人都跑出来了。   三爷过来了,正在外面与楚湘王打架呢,这能是小事么,全府上下本来还怕这楚湘王,现在苏大人来了,谁还怕他啊!   ~   国安候府的人一鼓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也跟着鼓掌,楚湘王并无实权,真比起来,大家是宁愿得罪楚湘王也不愿意得罪苏阁老的。   楚湘王年轻气盛,几时被人当众这般羞辱过,气得他青筋直跳,就见顾今笙已经是笑颜如花的拽着苏长离的胳膊甚是亲昵的说:“三爷,你好厉害哦。”那看他的眼神,简直不要太崇拜。   这个妖女……   楚湘王气得头疼。   苏大人甚是喜欢她给的这崇拜表情,甚是到位,嘴角微动,伸手揽过她在胸前,像是在宣告自己的主权一般,对楚湘王说:“楚湘王,希望你遵守之前的约定,不要再来打扰笙儿。”   楚湘王真是个无赖,所以他挑了眉,哼了一声:“想我离开我的笙儿,除非你把她娶进你们苏家,你不娶她,就算不得你的人,只要笙儿一天不嫁给你,我就有权追她。”   “……”   “走。”他一手捂了臀部,气哼哼的转身上了自己轿子,他的人起轿,抬着走了。   面对这样一个无赖,大家也只能摇头了。   苏长离表情不变,揽着今笙一块进府了。   府里的护卫忙挥手让看热闹的散去,这般,大家才算一边谈论着一边走了。   ~   苏长离跟着今笙来到她的后院坐了下来,婢女忙着给他上茶。   “三爷,您这个时候过来,有没有吃过?”今笙询问一句。   “没呢。”   “那正好,我也没吃。”   今笙吩咐婢女一会摆上午膳后,转过身来,就听苏长离问:“你在宫里,与他是怎么认识的?”   “我也不认识他,就是有一次他在御花园与他的宫女玩游戏,我刚好路过,他错把我认作他的宫女了,他当时以为我是哪个大臣的女儿,跟着什么人入宫的。”   苏长离若有所思,问她:“是不是在那之后,他就被赶出宫了?”   今笙点头:“有一次站在宫里的一处走廊里看你,他刚好也在,就多说了几句话,恰被公主看见,便告到了皇甫羡那里了,他觉得这楚湘王不是个东西,怕他真有想法,就把他赶出去了,谁知道我现在回府了,他竟是找上门来了。”   她说得半真半假,他默了一会。   今笙轻声说:“现在外面一准在传我,指不定要把我和这个人编排成什么样子,若是传到你们府上去,恐怕夫人更难接受我了。”   “不要紧,她早晚会接受的。”   “……”   苏长离把手伸给了她,拽她到自己的腿上坐下来,和她说:“我给你派几个人过来,他若是再来胡闹,直管让人打回去便是了,来一次打一次,打到他不敢来为止。”   今笙点头,三爷说话声音轻缓,就像一杯热茶,喝了下去,便暧了人的心,可她听了莫名的觉得异常霸气。   他向来如此,不需要大声说什么,但话一出口,便让人感到了不可违抗。   如果他大声说什么,那就更可怕了。   苏长离便扳过她的脑袋,亲了过去。   两片唇贴在一起,厮磨了好一番后,今笙和他说:“三爷,我明个准备去外婆家一趟,估计要过个几天才会回来。”   “嗯,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外婆身体大不如从前,我想去陪陪她。”   “也好,早去早回,到时候多带些人过去。”   “嗯。”   两个人说了会话,婢女上了午膳,苏长离吃过便走了。   顾今笙午后休息了一会。   “小姐,小姐。”薄叶匆忙跑来喊她。   她坐了起来,听薄叶禀报:“江小树掉湖里去了。”   “好在她识水性,游上来了。”   “怎么回事呀?”   “谁知道呢,奴婢刚去看了一下,听说是和那位沈姨娘午后一块在府里玩耍,不知怎么就掉进去了。”   “是吗?我瞧瞧去。”   今笙起了身,紫衣给她梳了发,她便找江小树去了。   江小树的确是掉湖里了,但这是夏日,也不冷。   她爬上来后换了衣裳,也就没事了。   沈姨娘跪在她跟前不停的道谦:“江姨娘,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好意陪我到处看看,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真的不故意的。”   她淡声说:“我知道,不怪你。”不怪她故意把自己撞到水里去。   她说她不是故意的,她才不信呢。   那么大一个人,路都不走好,不小心还跌了一脚,把她给撞了?刚好把她撞到湖里去。   若不是她识水性,非得淹死不可。   听说,那里湖就淹死过周姨娘呢。   沈千寻抹了把眼泪,江小树瞧她一眼,明明受害的是她,她都没哭,她哭个屁啊,这可怜的样子,她瞧着越来越讨厌了。   江小树伸手拉了她一把:“行了,你起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跪什么呢。”   “我们都是侍候爷的人,爷马上就要回来了,要是让爷看见我们这样子,还以为我们之间在为他争风吃醋呢,多不好,爷最讨厌的就是争风吃醋,以往公主嫁进府里的时候,因为百般为难我,总是与我争风吃醋的,直到和离出府之日,爷都没和她圆过房。”   沈千寻听这话也就站起来了,只是轻轻咬了唇,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江小树看在眼里,心里就觉得厌烦。   她掉到水里去了,她还没觉得委屈,她委屈个屁啊!   ~   “笙小姐到了。”两个人正在客堂里说话,婢女来报,顾今笙很快就大步流星的进来了。   一进来,瞧见的便是江小树坐着,沈千寻站着,眼睛红红的。   “江姨娘,听说你落水了,这是怎么了?”   江小树站了起来,瞧了一眼沈千寻:“是个意外。”   又轻描淡写的说:“沈姨娘说初来乍到对什么都不熟悉,就让我带她到处看看,然后我们就一块走到了院里的湖边上,沈姨娘不小心被什么绊了一脚,撞着了我,就把我给撞水里去了,定然不是故意的。”   沈千寻慌忙抹了眼泪:“我虽不是故意的,但也难逃其咎,初到府上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心里非常不安,江姨娘您若是骂我几句,我还好受一些,您如此宽容大度,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大家都是姐妹,再说这些就见外了哦,我可就真生气了。”   “这件事情,翻篇了吧。”   “什么事翻篇了。”她这边话刚落,朗朗之音便传了过来,就见顾燕京回来了。   江小树瞧了一眼她分外神武的夫君大人,走了过来说:“爷,您今个回来得早些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府里多了个娇姨娘,人就往府里跑得快一些了。   沈千寻默默的抬眸看他,多半有些偷瞧的意思,想看又不敢大胆仔细的看,总不如江小树来得大胆,不但敢大胆看,还敢上前搂着他的胳膊说话,亲昵得好像很受宠般。   顾燕京扫了各人一眼,连笙儿都在了,隐约觉得有事发生。   “哥,我回去了。”今笙也没多留,他姨娘之间的事情,还是他们自己解决吧。   这江小树都没说什么,她瞧着也没什么大事,自然不会多话。   ~   顾今笙转身走了,顾燕京转身坐了下来问:“发生什么事了?”看得出来沈姨娘一脸委屈,好像刚哭过。   江小树轻声说:“也没什么啦,就是沈姨娘找我带她出去玩,在湖边她自己被绊了一脚,把我撞湖里去了,我识水性,就自个爬上来了。”   “你瞧沈姨娘这眼泪也真是够多的了,我自己掉湖里都没哭,她反而比我还伤心,竟哭到现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她呢。”   顾燕京看了看她,她好像真的没事,便说了句:“哟,你这胆子还真够大的,掉湖里一回也不知道个怕。”那湖里是死过人的啊!   该哭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哭了呢。   想安慰她几句,都无从安慰。   江小树嘴巴一撇:“爷,我怕死了,我怕我真淹死了再也看不见你了,所以我拼命的往上爬啊。”这些个婢女一个个都不识水性,看见她落水都吓傻了,只能一个劲的喊救命。   若不识水性,等人喊来了,她也被淹死了。   顾燕京看她,她的形象像来生动,但一句我怕死了,没表现出丝毫的怕劲,倒是显得俏皮可爱,也是没谁了。   伸手,摸在她脑袋上:“以后别往湖边走。”   “爷去沐浴,你过来侍候。”   他起身走了,江小树便唤了婢女准备晚膳。   沈千寻默默的垂了眸,从头到尾,都统大人都没和她说什么,眼里只有江小树,只关心她,她也不比江小树差呀?为什么眼里看不见她呢?   沈千寻默默的看着江小树招呼婢女准备晚膳,虽然同是姨娘,但感觉她却是这里的主人一般,而她,就像个摆设,身边还没有婢女侍候。   明明,她应该是正妻之位的。   ~   “江姨娘。”她慢慢走到她身边,轻声喊她。   “沈姨娘,有事吗?”江小树回身看她,笑问。   “能不能给我也派个婢女使唤。”   “可以呀,笙小姐这几天忙,一定是把这事忘记了,你明天去和她说说,会给你派人侍候的。”   “嗯,我初来许到,还有许多的事情不懂,以后还请江姨娘多教我一些。”   “都是姐妹,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不懂,问就是了。”   “江姨娘,你可真好,能遇见你,真是我的幸运。”   江小树笑笑:“我也这么觉得,平日里这就我一个人,连个说话的都没有,现在可好了,有沈姨娘作伴,就不怕没人说话了。”   两个人又说了起来,仿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块聊着天,等都统大人过来用膳。   与此同时,苏长离也终于打道回府了。   人才入府,就被迎来的苏大管家喊住了:“三爷,夫人刚派人来传话,等您回来了让您过去她那一趟。”   他应了一声,先去换下朝服,沐浴。   从宫中出来,他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去了国安候府。   折腾到现在。   他揉揉眉心,不知道太傅夫人找他过去干什么,还是楚湘王去找笙儿的事情已经传到她耳朵里了?   的确,这事还真传到了太傅府上了。   苏家的三子到现在还未成亲,有的是大人想把自己家的女儿嫁进来的,自然也是时刻关注着苏家的三子。   此时,老太君、太傅大人、都坐在了太傅夫人的跟前了。   为了说服这苏长离,她不得不把这两个人都找过来,准备再好好说叨一番。   等了一会,苏长离沐浴过后也就来了。   一看这屋里坐的人,也就明白了八九。   行了一礼,喊了声:“奶奶,您也在呀。”   “嗯,听说你又干好事了。”   苏长离回她:“孙子干好事也不行么。”   老太君也不给他笑脸了:“你小子少给我贫了。”   苏长离站着不啃声了。   太傅夫人这才说:“为了一个女人,与楚湘王大打出手,倒也是让为娘大开眼界了。”   太傅坐在一旁喝着茶,不说话。   他为一个女人,都废了羡帝,现在为个女人与人打架,他也不意外的。   只是觉得,这真不太像他儿子啊!   “我听说,那女人在宫里的时候就与楚湘王有过一腿,所以这才闹得沸沸扬扬,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对这个女人过于执着了些,且偏听偏信,这个女人她就是瞧你现在位高权重了,才选择你的,若不然,她一准还是会选择楚湘王的。”   太傅夫人说了几句,老太君在一旁点头,表示认同。   苏长离没啃声,太傅夫人以为他听进自己的话了,问他:“无话可说了吗?”   “您并不了解她,所说的都是恶意的妄加猜测。”   “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们觉得儿子会不负责么。”   “什么?还未过门,就已经与你那样了?”太傅夫人忽然冷笑,嘲笑:“这种女人就是过于放荡了些,一个正经的女人,哪会在未成亲前就失了身,你现在这点道理都不能明白么。”   苏长离说:“是您的儿子非要霸占了人家。蛮不讲理,不说了。”言罢这话,转身离去。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这是一言不合就走了啊?   太傅夫人暗暗抽了口气,对自己的丈夫说:“你看看你儿子现在有多了不起,你不想管管他么?下一步,他是不是打算过些日子来告诉我,那女人大了肚子,怀了咱们家的种,不娶不行了。”   老太君点头:“我看这小子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这事他做得出来。”   太傅大人很无力的,问:“你们要我怎么办?”   太傅夫人说:“派人去给她灌点红花药吧,免得她真的怀上了,这种不清不白的女人,真进了我们府上,闹心啊!怀的孩子都指不定是哪个人的。”   太傅大人眸色微的波动,到底是点了头。   这事之后,夜色渐晚,国安候府的动静也就小了些,各人回屋歇息了。   经过一轮激烈的战斗,江小树直接累趴了,翻身躺在一角就准备睡觉了。   每次完事都这样,顾燕京甚是不爽。   完事之后,就不能说说话,再睡觉?   躺在榻上,顾燕京踢了一脚睡得横七竖八的江小树:“猪啊你,整天就知道睡。”   江小树被踢得咧嘴:“就不能温柔点。”翻了个身,她往都统大人怀里直钻。   “刚才也没见你嫌爷粗鲁。”   江小树撇了撇嘴,打起精神和他说:“都统大人,你不要去宠幸一下沈姨娘吗?”   “……”   “你这样冷落人家好吗?人家会不会以为是我缠着不让你过去的?”   顾燕京挑了眉:“爷过去,你不吃醋?”   “当然吃醋了。”江小树立刻手脚并用的往他身上缠。   吃醋还说得这么的理直气壮,顾燕京给了她一个眼神。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他过去,尤其在她落下水后。   这沈姨娘,对她不安好心。   “江小树,以后背着爷,不许再看乱七八糟的书。”   “哦。”江小树不说什么,她知道他指的什么,她的书都找不着了,一准是让他给处理了。   过了一会,她忽然问:“爷,您喜欢妾身吗?”   “……”   过了一会,在她眼巴巴的期待中,他回了一句:“你这不废话吗?”   “爷,您最喜欢妾身什么?”   “当然是身体了。”让他挺爽的。   “……”这是个女人都有的好吧?这样的喜欢,算喜欢吗?   江小树不想再问了,搂着他闭了眼,睡觉。   每次激烈的战斗之后,她虚脱得只想睡觉。   顾燕京瞧她一眼,她真的很能睡,而且说睡就睡着了。   他慢慢合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忽然传来杂吵的声音,有人在喊着什么。   他慢慢推开怀里的人,起了身,披了衣裳,往外去。   “出什么事了?”他大步流星的走出来,已经听见院里的护卫在喊着嚷着抓贼啦之类的。   “都统大人,都统大人,有贼闯进来了,候爷受伤了。”   顾燕京已经拨腿跑了过去。   与此同时,顾今笙也已经坐了起来,外面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她刚入睡没多久,就被吵醒了。   门还没拉开,就听见薄叶在喊:“小姐,小姐。”   “薄叶,出什么事了?”她匆忙拉了门。   “小姐,府里遭贼了,候爷遇刺了,受了伤。”   顾今笙忙匆匆离去,院里的婢女也都被惊动了,过了一会,都涌向了前面。   那时,顾才华倒在血泊之中,表情甚是痛苦。   顾燕京和顾今笙匆匆跑了进来,一看他躺在榻边,便疾步过来,齐叫:爹,爹。   侍候在他院里的婢女护卫都甚是害怕,毕竟护主不周啊!   “燕京,笙儿。”顾才华吃力的喊他们。   “爹,谁干的。”顾燕京蹲在他身边急声问。   “笙儿。”顾才华伸手,今笙忙握住他的手。   “笙儿,小心……小……心……”他努力的想要说出后面的话,一口血猛然就喷了出来。   “爹,爹。”一双儿女的声音传来,顾才华已陷入昏迷。   “快,请大夫。”顾燕京已经大声喝。   已经有人去请大夫了,片时,便有大夫匆匆赶了进来。   今笙瞧了一眼父亲,看他额头的血直往外冒,胸口也有染了一大片的血,看样子是严重的,只怕这普通的大夫会医治不了,立刻吩咐薄叶:“薄叶,你快去太傅府上一趟,麻烦三爷派个高明的大夫过来,就说我爹遇刺了,受伤极重。”   她晓得三爷府上能人不少,一定比她们府上的大夫要强多了。   “是。”薄叶立刻去办这事。   第9章 苏大人不要你,我也不要你   不久之后,苏长离和华歌一块来了。   顾才华已经陷入昏迷,华歌检查了一番,顾才华胸前中了一刀,伤口极深,好在没有伤到心脏,不然必死无疑。   脑袋也受了伤,应该是撞在了桌角上所致,伤口依旧不浅。   华歌给用过了药,缝合了伤口。   他出来的时候顾家的人都在了,杜姨娘眼泪啪啪直掉,她今晚恰好就没和顾才华睡,自从有了孩子后,她因为疼惜儿子,有时候会亲自照顾儿子,让儿子跟自己睡。孩子还小,有时候会闹腾,怕影响顾才华睡,所以有时候就会分开一下。   顾才华伤成那样子,她是真心疼的。   华歌出来的时候和他们说:“伤势极重,如果能挺过去,便会脱离生命危险,一切要等候爷醒过来再说。”   “我能进去看看么?”杜姨娘小声问。   “可以,不要碰他。”   杜姨娘忙走了进去,看见顾才华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脸无血色,心疼得直抹眼泪。   那时,顾燕京也朝华歌道过谢,苏长离说:“为防有变,华歌就暂且住在这里,方便传你。”   “是。”华歌应下。   顾燕京又吩咐下去:“柳嬷嬷,您给华大夫安排一下。”   柳嬷嬷应下,请华歌一块离去了。   片时,顾燕京遣退众人,只留下他兄妹和苏长离了。   苏长离正问顾燕京话,今笙则打量了一眼父亲的房间。   事故便是出在父亲的卧室的,门栓都是好的,她想起那日三爷到她屋里来,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得的便把门栓弄开了。   父亲伤了胸口的同时,还伤了额头,那一定是与那人起了争执了,被推倒了。   低身,她从桌子的旁边看见一个血印。   那是父亲之前躺过的地方,当时只顾关心父亲的伤势了,并没留意到这个,现在仔细一看,那血已经干了,形成了一个十字。   这是一个标志呢,还是一个名字?是父亲有意留下来的,还是无意识的?   “大哥,三爷,您们过来看看,这里有个字。”她喊了一声。   两个人望了过来,一块走来,蹲在她旁边仔细看了看。   顾燕京说:“瞧起来像个十字?这是父亲之前受伤躺下的地方,他若是有意留下这个形状,多半是想告诉我们这是凶手的标志。”   苏长离说:“也许是想写一个人的名字,应该是写了一半。”   “……”   “候爷昏迷之前,有没有给你们留下过什么话?”   燕京回他:“倒是有说过二个字,依稀听父亲说小心……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便昏了过去。”今笙一边点头,当时只顾着请大夫了,也没时间去想这些。   “笙儿,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有位沈姑娘带了半块麒麟玉到府上来,那块麒麟玉交给了候爷,当时有几个人见过那块麒麟玉?”   今笙心里微微惊讶,忽然明白了三爷的意思。   那不过是一块麒麟玉,就算是值钱了些,难道会有人为了得一块麒麟玉,半夜闯入国安候府?   她想了想:“当时在场的人除了杜姨娘江姨娘还有一府上的仆婢外,那天古音和她的表哥朱公子也一块来了,当时也在的。”玉再好,也是半块麒麟玉,一旦不完整了,她当时也不觉得有什么价钱,自然也不会把半块麒麟玉当回事,那顶多就是一个证明沈姑娘与大哥有婚约的物件。   再则,就算是完整的,顶多也是值一些钱,她依旧不会当回事,却不曾想过会有人打这麒麟玉的主意。   “我上次说过,这麒麟玉是有些来头的,先看看麒麟玉还在不在。”   “我不知道父亲把麒麟玉会放在哪里。”   苏长离看了一眼顾燕京,以为他会知道,他摇头:“我没见过麒麟玉,那天只听父亲提了一下。”   居然都不知道麒麟玉会藏在哪里,那就无法确认麒麟玉是否会丢失了。   苏长离站了起来,说:“见过麒麟玉的人,都有嫌疑,尤其是那位古音小姐,我一直觉得挺古怪的,今晚遇刺之事,继续交给官府查下去,只当成普通的盗贼罢,放出消息,只说候爷受了重伤,尚在昏迷中,古音小姐那边,且看她明日会不会再到府上来。”   古音是她要好的朋友,三爷这样怀疑她,她有点不能接受。   古音怎么会杀害她爹?怎么会想要麒麟玉?她甚是疑惑。   “三爷,你怎么怀疑古音呢?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我知道她是你的朋友,你不能接受她做这样的事情,只是让你防备着她一些。”有些事情他也没有确据,都只是怀疑,眼下也只能这样告诉她了。   “三爷,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一些关于古音的事情,她所不知道的一面。   “我也只是怀疑,暂时没有确据,不用打草惊蛇,以后你不要单独和她相处,也不要和她单独出游。”   今笙只能一边点头,一边希望三爷的怀疑只是怀疑,古音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怎么会为了一个麒麟玉害她父亲呢?   与古音认识的时间虽不长,但也不短了啊!   不知不觉,都快三年了。   她们结识于四大才女的参赛上,从那以后,便常有往来,逢年过节,她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送给她,有什么好玩的,也会想着她。   不知不觉,她们就成了最好的朋友。   如今,两个人都是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出嫁,更多了一份惺惺相惜了。   这样的关系,忽然被三爷的话打破,她心里甚是不快的。   ~   不知不觉已折腾到天微亮,顾才华还没有醒过来,顾今笙实在是倦了些,回去歇息了一会,本来打算去外婆家的,便又去不成了。   杜姨娘寸步不离的照顾在顾才华身边,甚怕他会醒不过来。   天亮的时候,府上的人无论大小都知道昨晚府上遭了贼人,顾才华出事了。   一家之主出事了,府上也笼罩了一层灰暗。   顾燕京今天便没去宫里,江小树醒来的时候瞧见他,吓了一跳。   通常这个时候她醒过来,他早就不在身边了,今个还靠要榻边。   “爷,你没去宫里了啊?”江小树一骨碌爬了起来问他。   昨晚出了事,她睡得沉,压根不知道,顾燕京回来见她还睡得像死猪似的,也没喊她。   现在她醒过来了,他眼皮抬了抬,扫了她一眼:“父亲昨晚遇害了,现在还昏迷不醒。”   江小树忙爬起来穿衣裳了,一边问:“发生什么事了?您怎么没喊醒妾身呢。”   顾燕京就没答她的话了,喊醒她做什么呢,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同一时间,外面传来了声音,听沈姨娘娇柔的声音传来:“江姨娘。”   江小树应了一声,前去开门,沈千寻已在门口站着了,小声的询问也:“江姨娘,听说昨晚府里出事了?”   江小树点头。   沈千寻往里瞅了一眼:“都统大人还在府上?”   “嗯。”江小树再点头。   沈千寻悄然问她:“我能去看看候爷吗?”   “父亲还没未醒来,都不要去打扰了。”顾燕京已大步流星的走出来。   江小树忙说:“沈姨娘,你不是需要两个使唤丫头吗?刚好小姐在府上,一会你找小姐说说去。”   沈千寻有些许怯懦:“一会你能陪我一块去吗?我怕我说不好。”   “可以。”江小树应了声,招呼婢女来侍候都统大人洗漱。   沈千寻没有离开,一旁看着。   婢女打来水,都统大人洗漱,江小树便递了脸帕给他。   能服侍这样的男人,也是三生有幸了。   她也想这样服侍都统大人。   三个人依旧一块用了早膳,用早膳的时候沈千寻伸手给顾燕京盛了红豆膳粥,平日里都是江小树在做这件事情,虽然有婢女,但两个人的膳食,并不需要婢女服侍,现在多了一个沈姨娘,还是老样子。   她带了几分怯懦把盛的粥放在他面前,顾燕京瞧了一眼,没作声。   沈千寻又给江小树也盛了一份,江小树莞尔,推却着说:“沈姨娘,不用侍候我,你我原是一样的,以后我自己来便可,这碗粥您自己喝就是了。”   啪……   沈姨娘手里的粥忽然就落了,摔在了地上,江小树愣了一下,顾燕京瞧了过来。   沈姨娘慌忙言:“不管江姨娘的事,是我自己没拿好。”   本来就不管她的事啊,她都没怎么碰着,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好像在都统大人为她开脱一样,听着好像是她把粥打翻了似的。   沈姨娘已经蹲了下去捡碎了的碗。   哎呀……   她忽然低呼一声,手被碗不小心割破了,有血流了出来。   江小树蹙眉,唤了一声婢女:“翠花,叫人过来把这里收拾一下。”   侍候在外面的翠花答应一声,忙去叫人。   江小树说:“碗碎了就碎了,这叫碎碎平安,但江姨娘你一大早就割破了自己的手,流了血,可不是大不吉啊。”   沈千寻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都统大人,像个受惊的小鹿说:“江姨娘,您可别吓我。”   江小树说:“先把伤口包扎一下吧,如意,你带沈姨娘下去包扎一下。”   “是。”她的婢女立刻过来领沈姨娘去了。   沈千寻慌慌不安的跟着出去。转身离开之时脸色变了变。   都统大人瞧起来好似有点无情呢,她都受伤了,他一句话都没有。   ~   那时,江小树也咧嘴一笑:“都统大人,您快趁热吃吧,沈姨娘没事的,就是手碰破了点皮,您不要用担心,她一会就过来了。”   顾燕京扫了她一眼,这话说得有些的阴阳怪气,他担心什么啦。   没和她为这事争论,他默然无声的吃开了。   早餐是丰盛的,红豆善粥、豆面饽饽,油条、奶汁角,还有水果拼盘等。   ~   两个人吃了一会,沈姨娘过来的时候都吃得差不多了。   她瞧了一眼,忍下眸中的委屈,江小树招呼她:“沈姨娘,快过来吃。”   “我看有些凉了,要不拿厨房再热热。”   “不用了,这个天气吃凉的正好。”   顾燕京已经站了起来:“你们慢慢吃吧。”他转身走了。   沈姨娘看他离去的挺拨身影,轻轻抿了唇,坐了下来。   江小树笑笑说:“沈姨娘,等你吃好了,若是去笙小姐那儿,来叫上我便是,我先回屋了。”   “好。”沈千寻应了一声,看她离开,握筷子的手微微抖了抖。   怎么都感觉自己是被孤立的那一个,她话虽说得恰到好处的漂亮,却已经感觉到她明显的疏离,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敌意了。   应该是因为落水一事,对她怀恨在心了吧。   还是这么的能记仇啊!   可为什么她好像什么事情也不记得了一样呢。   ~   此时,转身离去的江小树心里却是哼了一声。   坏人,孤立你。   抢男人就抢男人吧,居然对她来阴的。   和她来阴的,这种人当然不会成为她的朋友。   这沈千寻和公主的性情还不一样,看似弱不禁风,时不时露出单纯无辜的小眼神,却是暗藏祸心啊,让人防不胜防。   她转身回了自己屋,都统大人不在,她便坐下来写写字。   写字,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没事就想拿起笔来写上几个字。   ~   那时,都统大人是去看望他的父亲了。   顾才华昏迷不醒,身为儿子,他自然是担心的。   杜姨娘还守在顾才华的床边,这会功夫她也没心情带孩子了,趴在床边哭了大半夜,现在眼睛都肿了。   顾才华是她的依靠啊!当然不能有事了。   客堂里,六少爷正逗着七少爷玩。   七少爷还小,自然不会因为父亲昏迷不醒而着急。   六少爷一早起来听说了这事,便立刻过来了,在这儿陪了一会七少爷。   四小姐也来看过了,看了一眼,也就出去了。   现在的她在府上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没谁在意她的去留。   过了一会,顾燕京就来了。   知道父亲还在昏迷中,他在客堂里坐了一会,七少爷就又跑到他的面前,抓着他的手要往他腿上攀爬,顾燕京也就顺势抱起了他。   兄弟三个人在客堂里坐着,也没说什么。   父亲昏迷不醒,心情总归是沉重的。   又过了一会,外面有护卫匆匆跑了过来喊他:“都统大人,楚湘王又来了。”   楚湘王在府上闹腾的事情她是听江小树提过一嘴子的,当下便把七少爷给了六少爷,拨腿便往外走了。   笙儿好不容易又和苏大人在一块了,这个搅屎棍到底想闹哪样。   国安候府外。   楚湘王来了,但这次他是进不了院宇的,门口的护卫拦着不给他进,他总不能把人家的护卫打一顿吧,这不合适。   索性,他就坐在了国安候府门前。   他单是这样子一坐,立刻就吸引了左右邻舍了。   四周的邻居中有仆婢出来,一看见这人又来国安候府了,那消息便传得快了,无事的仆婢立刻偷望过来,还有好事的主子也是忍不住出来望一望的。   “楚湘王,你坐这儿干什么?”都统大人大步流星的走出来,站在自家门口询问。他与宫里的皇子们说不上太熟悉,但在宫中,自然都是认识的。   楚湘王没料想他在府上,不过既然遇着了,他也就站了起来,丝毫不难为情的说:“都统大人,我来追求笙儿啊!”   “……”   “你可能还不知道,在宫里的时候笙儿就和我有过一段情缘了,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被赶出宫的。”   “现在笙儿出了宫,是自由之身了,我要重新追求她一次。”   他说得一本正经,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作法有何不妥,顾燕京冷笑一声:“你不觉得你这样子的追求法,会毁了笙儿的名誉吗?”   听这话楚湘王立刻就噗的笑了,说:“笙儿还有什么名誉可毁呀。”   “……”这人说这话怎么这么欠打呢?   “不过本王不在乎她名声好坏,是否嫁过他人。”   “……”   “笙儿答应你的追求了吗?”   “没有啊,要是答应了,我就不用搬个凳子天天坐这儿了。”而是进府了。   顾燕京直言:“笙儿与苏大人已经重修旧好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说得好像笙儿能进苏家的门一样,都统大人,你也别太自信了,笙儿现在不是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了,据我观察,笙儿这辈子是没有进苏家做儿媳妇的命了,和我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都统大人忍着把他踹出去的冲动,这张嘴怎么这么贱呢。   “怎么说你也是一个大王爷,搬个凳子坐在这儿,不丢人么。”   “我追我的女人,有什么好丢人的。”他若怕人说闲话,他就不是皇甫澜了。   “哥。”顾今笙这时已经匆匆跑了过来。   “哥,不用和这没脸没皮的废话。”   “你们给我把他打出去,不许他在我们府门口待着。”顾今笙命令自己身边的护卫上,都是三爷派给她的人。   楚湘王虽是带了不少人,她人也不少,而且是三爷派的,相信还是能打得过的。   顾今笙一下令,她的人立刻拿了棍子冲了上来。   既然是拿了棍子,就是没有伤人命之意了。   毕竟是皇家之人,又是楚湘王,再怎么着也不能青天化日之下拿刀伤人。   人家还打的是追求她的旗号呢,搬个凳子坐门口呢。   对这个无赖,拿棍子轰人还是可以的。   顾今笙一声令下,她的人拎着棍子冲了出去。   不打楚湘王,专打他的人。   楚湘王也不在意,反正没打在他身上,他皮笑肉不笑的迎向顾今笙说:“本王尤其喜欢笙儿这泼辣劲,够味。”   顾今笙气得头疼:“你还要不要脸了?”   “要脸干什么呀,本王就要你。”   “……”   “下辈子。”顾今笙磨牙,下辈子也休想。   “这辈子要你,下辈子也一块预定了。”这没脸没皮的,就是要死缠烂打到底了。   “笙儿,你就死了嫁苏家的心吧,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多大了,都十八了吧,苏家要是二年不让你进门,你就二十了,再五年,你就二十五了,你是女人,你不能这样和苏大人一块耗着,等你拖老了自己,还一儿半女没有,人家苏阁老风华正茂呢,到时候嫌弃你年老色衰了,人家直接再娶十三的小姑娘,照顾生儿育女,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了。”   戳到了顾今笙的痛楚。   她当然有想过这样问题,但被这不要脸的说出来,挺不舒服的。   “要你管。”   “我若不是喜欢你,我才懒得管你呢。”   “我求求你了,你不要喜欢我了。”   “不行,是你先引诱本王的,你在宫里对本王的引诱,本王到现在还忘不了。”他想要的人,非要不可,本来就错过一次了,现在有机会了,哪能让人。   顾今笙万分后悔了,要是再来一次,知道后面会有这些的事情,她不会搭理他的。   “你这些护卫都是苏大人给你的吧。”楚湘王转眸瞧了一眼,这都打了半天了,两边的人不分胜负,谁都没把谁打趴下。   转念一想,便知道这些人非普通的看家护卫了。   国安候府能有什么高手,自然是太傅府上养的人了。   顾今笙没理他,只是对一旁的婢女薄叶低声说了句话,她很快离去,不一会便拎了个水桶过来了,今笙接了过来,扬了桶。   啊……   楚湘王没料想她扬了桶就往自己身上倒,虽是急忙闪开了,还是让水溅了一身。   身上都是湿了,看他还能一身的湿赖在这儿不走?   楚湘王就被气笑了,这是逼着他离开啊。   他抖了一下身上的水,拍了拍,说:“笙儿,你这样拒绝我,你真的会后悔的,不信你等着瞧,本王和你打个赌,在太傅夫人有生之年,你是不可能进得了苏家的大门的,你若是进得了,我就不再追求你,你若是进不了,本王还是会要你的,但别让本王等太久,不然,等你年老色衰了,苏大人不要你,本王也不要你了。”   顾今笙气得咬牙,他就没一句好话。   楚湘王转了身,拍拍手,喊停:“走了走了。”   “本王就等你慢慢变成老姑娘,没人要。”   “……”   一句人话没有,顾今笙本来就为自己与三爷的事情担心,瞬间心情不好了。   她有些恼羞的转身就回了府,变成老姑娘么……   她现在就已经不小了,十八岁了。   顾燕京那时也跟着回了府,这无赖总算走了,不然,还真拿他没办法了。   “笙儿,你怎么会招惹上这个人。”他一边跟着今笙回了府,一边问了句。   “谁招惹他了,是他像个苍蝇似的,到处叮人。”   好吧,反正人走了,顾燕京又问她:“苏大人那边是不是有些麻烦?暂时不能成亲?”   “嗯,顺其自然吧。”她口上应着,心里多少是不太舒服的。   这种事情,顾燕京也是没有办法的。   苏家的人要嫌弃,不肯让进门,他能怎么样?   眼下,他也只能指望苏大人对笙儿的感情坚定不移了。   兄妹两人一块往回走,就见沈千寻和江小树一块往这边来了。   她们迎面而来,一块行了礼。   江小树说:“笙小姐,沈姨娘说找你有点事,拜托我带她一块过来。”   “沈姨娘,你和笙小姐说吧。”   沈千寻看她一眼,明明之前答应帮她说的,现在到跟前了,又不肯为她开口了。   既然江小树不肯开口,她就只能自己说了,有点难为情的小声说:“笙小姐,是这样子,我爹爹和娘亲在世的时候,家里还是有些仆婢的,只是后来爹爹和娘亲相继去逝,只剩下我和年迈的爷爷了,那些仆婢欺主,家里便大不如从前了,仆婢也都相继离去了,如今来到这府上,身边少个仆婢,总是不太顺手,不知能不能……”说到最后,她甚是难为情,有点说不上去了,反是眸中噙了些泪。   今笙算是听明白了,就是想要两个婢女放身边侍候呗。   “柳嬷嬷,你派两个婢女给沈姨娘侍候着。”到底是哥哥的姨娘,当年她爷爷还救过她奶奶,可以说有恩于她家,她自然不会怠慢了她,只是这两日忙,就给耽搁了。   跟着的柳嬷嬷应下。   顾今笙瞧了沈千寻一样,她样子生得娇弱,瞧着过于胆小了些。   如今的沈姨娘也可以说是家破人亡,只剩她一个人了,也甚是可怜了。   “沈姨娘,你带来的那块玉,都有谁见过?”   没想到她忽然问到玉的事情,沈千寻忙摇头:“没人见过。”   “爷爷也只是在临终前才告诉我的,我这一路走来,都是藏在贴身的衣裳里,没给任何人看到过。”   今笙点头:“没事了,你下去吧。”   沈姨娘这便弯腰行了礼,退下了。   两兄妹一块回去,来到顾才华那里,华歌大夫正在查看,杜姨娘守在一旁。   顾才华还没有醒来的意思,气色依旧不好。   “小姐,古音小姐来了。”看家护院的仆婢匆匆跑进来禀报,今笙眸色微动。   父亲遇害一事,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从昨个到现在,也是有刻意封闭了父亲未醒来的事实的,主要是为了令别人摸着不头脑。   昨天回去后她也一直在思考,爹在那地上留下的一个十字,假如代表了是古音,她的古字的一半便是一个十,这说明爹看清了来人,想留下一个名字让她们警惕,只是他力不从心,只写了一半,便写不下去了。既或不是代表她,也是要留下一个记号,想要从这个记号里给她们传达些什么。   现在假设是她,爹看见了她的脸,她便要杀了爹灭口。   当时一定因为爹这边的呼救,她来去匆忙,来不急确认爹到底有没有死透,便匆匆逃了。假如是她,她一定会回来再次确认的爹的情况的。   现在她来了,是为了确认爹的情况,还是纯属来找她玩玩。   她一百万个不愿意怀疑她,却不能不把她列入怀疑的范围。   ------题外话------   今天是月底啦,连着拼死加更四天啦,今天一更O(∩_∩)O哈!加更结束O(∩_∩)O哈!   盼望宝宝们的实力支持O(∩_∩)O哈!   第10章 试探(加更)   “古音。”今笙迎了过去,招呼古音一块进了客堂坐下。   顾燕京坐着未动,扫了她一眼,这是一位极致妩媚的女子,凸凹有致的身形,性情也招人喜欢,时尔温婉、时尔活泼、时尔妩媚,在她身上样样都有。   当年她被选为四大才女的时候,站在台上那回眸一笑,是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古音迎着都统大人扫来的目光,轻声说:“都统大人也在呢。”   顾燕京没啃声,今笙就搭了话:“嗯,我爹身体不太好,我哥今天就没去宫里了。”   “候爷怎么了?要不要紧?”古音关切的询问。   “昨天上府里遭了贼,我爹受了些伤,现在还在昏迷中。”   还在昏迷中……“听起来怪严重的,大夫没有办法吗?”   “大夫说,只要我爹醒过来,人就没事了。”   古音轻声说:“放心吧,候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又说:“重楼,我表哥府上倒是有个高明的大夫,常在府里给人看病,各种难症都没有能他医不了的,要是候爷还不醒来,我就和我表哥说一声,让他派个大夫过来给瞧瞧。”   “怎好麻烦朱公子呢。”   “你要是真麻烦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表哥喜欢你……”说了这话,方觉自己说溜了嘴,她不由得轻轻掩了唇,有些尴尬。   表哥喜欢她,她却是有喜欢的人了,这件事情是一直没有告诉过顾今笙的。   今笙瞧了瞧她,面露惊讶,随之假装没听见,拿了一旁的瓜果来吃。   正逢夏日,稍微带了些凉意的甜瓜香甜可口,她也忙招呼古音:“别只顾着说话,吃甜瓜,甜着呢。”   古音也就拿了块甜瓜咬了一口,有些话既然说开了,就不防往深的地方说一些,古音咬了一口瓜后,和她轻声说:“我表哥喜欢你很多年了,那时候你有苏大人,和他定了亲,我表哥便一直把你放在了心底,上次知道你从宫里回来了,是非要跟着我一块过来瞧瞧你的,自从瞧过你之后,越发的念叨你了,你要是愿意,不妨也考虑考虑我表哥,将来嫁过去之后,一定不会委屈了你的。”但实事上,朱公子已经成亲了,有了正妻。   再不委屈,充其量也就是抬她为平妻吧。   朱家是经商的,近些年还走了皇商这条路,不论在财富上如何富有,终究是一介商人,权贵之家的女儿,宁可嫁个权贵的老男人为妾或者做继室,又或者嫁给一些小门小户的富贵之家,也是不会乐意嫁商户的。   商户的身份,终究是低贱了些。   顾今笙眸色微动,她心里明白,因为她跟过别的男人了,现在从宫里出来后,在旁人眼里,她就是嫁过人了,古音敢和她提这件事情,多半也是觉得她已经不是从前清清白白的小姐了,她这样嫁过人的女人,即使是权贵人家的小姐,又如何?也难再为人正妻了,所以她敢开口为朱公子说这话。   今笙抿唇笑笑:“你表哥的美意我心领了,我暂时无心想这些事情,父亲现在又受了重伤,我更无心儿女情长了。”本想说自己有三爷了,但转而一想,在翰林书画院的时候那朱公子也是有看见过她与三爷在一起的,不会想不到这一层,既然想到了,又怎么会对她产生这样的想法?   多半是朱公子没和古音说这些,在古音心里,也以为她配不上三爷了吧。   她说了婉拒的话,古音听了神色有愧:“是我心急了些,重楼你别介意。”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古音也就抿唇笑笑,站了起来说:“重楼,候爷病着,我就不多作打扰了,要是明天还没醒过来,我到时候就介绍个高明的大夫给你用。”   “好,我先谢谢你了。”   “你我之间还要说谢字么。”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了。   今笙送了她出去,顾燕京淡淡的扫了一眼。   古音让请她留了步,便带着自个的婢女出府了。   送走了古音,她站在了院中。   与古音的言谈之间,倒也没看出她有什么不妥,瞧起来倒不像是为了探她爹的虚实而来,好似为了给她作媒而来的。   明明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她怎么就有本事半夜闯到府上来,且伤了父亲?   是不是三爷搞错了,怎么会怀疑到古音的身上来?   她正想着这事,顾燕京已经从她面前走过去了。   “哥,你去哪儿?”   “去去就来。”他快步走了出去,飞身掠过房屋之上,踩着国安候府的屋顶,直接是飞檐走壁的去了。   的确,他也在想,明明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苏大人怎么会怀疑到她身上来?   究竟是深藏不露,还是真的弱不禁风,一试便知了。   他沿着自家墙头而过,潜伏在自己院墙上,手捏一块石子掷了出去。   古音正踩着脚踏的凳子上自家的马车,当顾燕京手中的石子掷来的时候,打在了她脚下的脚踏凳上,那凳子立刻就歪了,她脚下忽然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几乎跌下去,本想稳住重心,心里忽然一动,还是啊的惊呼一声,往后仰了。   “……”她身后的婢女石榴一愣,伸手就要扶她,却是没有扶住,主仆二人一同摔倒在地上。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   “没,没事。”她只是受了些惊吓。   “这好好的,凳子怎么会忽然倒了呢,小姐,您还能起来吗?您小心点。”   她的婢女一边扶她起来,一边又扶了脚踏的凳子,再次扶着她小心的上了马车。   顾燕京站在墙头上瞧着,明明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重伤父亲的,不可能是她本人。又或许,是她的同伙?   她与笙儿向来要好,为了块麒麟玉,重伤他的父亲。   其实,他也不太相信是她。   ~   同时,坐在马车里的古音眸色暗沉。   她不得不假设,自己的身份被怀疑了。   那凳子明明好好的,她站在上面还稳着呢,怎么可能忽然就倒了,她分明听见了什么击打到凳子上的声音,便当机做出了正确的反应。   她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是第一次被怀疑了。   苏长离已经不是第一次怀疑她了,从顾今笙第一次被绑架开始,他就在怀疑她。   那个如狐又如虎一样的男人。   那个时候,他派了人暗中监视在朱府之外多日,她因为有所察觉,便一直不曾出过朱府,最后勉强打消了他的疑虑。   再后来,今笙摔下了山,他又对她产生过怀疑,再次派人暗中盯了她一段时间,他暗中调查她,监视她,这一切,她都知道。   这个多疑又狠毒的男人,好在他什么也没查出来。   第11章 等三年后娶她   马车哒哒往回而返,古音靠在马车里想一些事情,隐隐有些不安。   现在候爷出了事情,想必苏大人也已经知道了,或许也暗示过今笙和都统大人,若不然,何来刚才都统大人对她的试探一说?   那一试探,她即使不回头也知道是都统大人所为。   她轻轻的揉了一下脑袋,因为不安,便有些头疼。   她的身份不能暴露的,一旦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表哥一家都会受到牵连。   报仇,原本就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大当家的不愿意招惹苏阁老这个阴狠的男人,说什么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得随时做出死的准备,执行任务的时候干不掉对方,被对方干掉,这也是常事,做不好这个心理准备,就不要干这一行。   说得天花乱坠,还不是为因为怂了。   这个怂恿,真枉父亲跟他兄弟一场。   没人肯为她出头,她也只能凭自己的本事来报仇了。   潜伏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一个时机,杀了这个苏长离,为她惨烈而逝的父亲报仇。当初看见她父亲尸体的时候,就发了誓,一定要为父亲报仇血恨的。   但她又知道,自己杀不了他,且不说无法近他的身,即使近他的身,她也知道,她杀不了苏长离这个人。   古音默默的抿了唇,一旦身份被暴露,令苏阁老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怕自己是必死无疑了。   大仇未报,她不能死。   即使是死,她的身份也不能暴露,不然,朱家就倒楣了。   ~   马车哒哒的往回而返,回到了朱府上。   朱云雀迎了来她,问她:“表妹,你这是去哪了?”   她含了笑:“去看重楼了。”   “哦。”   “表哥,你怎么了?”看他样子并不兴奋啊?以往她从重楼那回来,她若提到此人,他眼睛必定放光。   “重楼与那人,又好上了。”   “什么。”她有点不敢相信。   “你是说,重楼与苏大人又好了吗?”   “嗯,在翰林书画院看见他们在一起了。”   “……”苏阁老一点不在乎她嫁过人吗?当初还是她退了苏阁老的亲。   这个人,可真让人费解。   他怎么会对重楼如此重情?   古音默默叹口气,为他遗憾的说:“表哥的希望又落空了。”   “我不要紧。”朱公子不甚在意的,又说:“倒是你。”一直没出嫁,才让人急死了。期间也有为她提过亲事,奈何她这个看不上,那个也瞧不上的。   她父母不在了,性子刚烈的她若不肯嫁,谁做得了她的主呢。   他娘苦口婆心的劝了她许多次了,却也是无用的。   古音淡淡的笑笑:“我怎么了,我总不能随便找个人,便把自己嫁出去吧。”像她这样父母双亡的人,除了朱家也没有什么好依靠的,想要找个权贵之家是万难的,即使为人继室,也是难的。找个普通的商户人家,她也不甘心啊!高不成低不就的,就这样拖了下去,这当然只是其中之一。   其二,大仇未报,怎敢嫁人。   只怕真嫁了人,生了孩子,当了母亲,反而有了束缚,哪里有一个人逍遥自在。   一个人,却也难免会招来闲言碎语。   “古音,你莫不是有什么意中人了吧?”   “……”古音惊讶瞧他。   “我瞧你总是往顾家跑……”顾家只有一位大少爷成了年。   古音忙喊停:“表哥你休要胡猜,没有的事,都统大人自有妻妾。”   “我又没说是都统大人,你怎么反不打自招了。”   “你打趣我,不理你了。”古音扭身跑开,回了自己屋里。   都统大人那里也起了疑心了,顾才华一旦醒过来……   顾才华不能醒过来,他必须死才行啊!   ~   这事之后,当天的夜里,国安候府又被惊动。   杜姨娘一直守着顾才华寸步不离的,只希望他醒来后能够第一眼看见她在身边,她趴在床边原是小睡了一会,后来醒了过来,伸手轻轻摸摸顾才华的手,发现他手冰凉了,再看看他的脸,脸色苍白的不像个正常人,她轻轻伸手探他鼻下气息,好像没了气息。   杜姨娘脸色大变,惊得浑身颤抖,尖叫了一声便冲了出去直喊:来人啊,来人啊……   婢女都被惊动,后来华歌大夫匆匆赶来,最后确定,顾才华已逝。   杜姨娘瘫坐在地上,眼泪啪啪的流。   她才十九岁,就失去了丈夫,从此要寡居一生,也失去了候爷的庇护,七少爷也还不到两周,便失去了父亲……   这忽然的变化,让她又惊慌,又害怕,还有失去丈夫的痛苦。   自入府以来,顾才华独宠她一人,再未纳妾的。   ~   顾才华在夜里逝了。   过了一会,府里的人都起来了。   顾燕京的他的两位姨娘、顾今笙、四小姐各院的人也都赶了过来。   顾才华死的有些突然了,总归是让人措手不及的。   今笙询问杜姨娘是什么时候发现父亲逝的,杜姨娘含着泪一五一十的说了。   顾燕京也检查了一番,没从父亲的身上再查出有什么不妥。   不管怎么样,人现在是真的没了。   国安候府这几天又办起了白事。   这一回,太傅府上是再没有来人了,只有苏长离一个人来了。   宫里也来了人,为了避免太过招摇,顾湘君身着普通的装扮,穿了素色的衣裳,和自己的父亲母亲一块过来了。   顾家兄妹在灵前守着,不时有客人前来吊唁,人来人往的。   苏长离人坐在外面,有人过来和他小声交谈几句。   “楚湘王到。”   通报声入耳,不能不吸引人的注意力。   听说这楚湘王最近在和苏阁老抢女人,抢得轰轰烈烈。   楚湘王今天也穿了一身黑色的素衣,一改往日的风流倜傥,老老实实目不斜视的走到灵堂前对逝者弯了下腰,照着规矩烧了纸上了香,逝者家眷一起还了礼。   “笙儿,节哀顺变。”楚湘王开了口,声音不似往日那样大,极轻,像是怕吓着她,惊动了她一样。   她也没想到这楚湘王会来啊,根本没通知他。   他们家与这楚湘王八杆子打不着的好吧,他现在过来,不是再一次告诉别人,自己与他有关系吗?   “楚湘王,您来干什么。”顾今笙开了口,声音冷淡。   “笙儿,瞧你这话问得,候爷是你的父亲,候爷逝,我理当过来的。”   “管你什么事啊?你快出去。”   楚湘王轻哼:“放心,就算本王不在这儿待着,别人也知道咱俩啥关系,你要欲盖弥彰,本王会配合你的。”说罢这话,他转了身,当真是准备走了。   今笙瞪着他,今天府上的人更多了,他这个时候过来,不就是要明白着告诉别人,他们有关系吗?   三爷还在外面待着呢。   顾今笙气得不行,一时之间也只能干瞪眼。   楚湘王转身退出灵堂,走到外面,也有认识他的,尊他一声楚湘王,他大大方方的挥挥手,走了。   虽是来去匆匆,但这个人实在是无法忽略的存在啊!   古音小姐到。   好在古音很快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这京城四大才女啊!也算得上是个奇人了,十八岁了,虽是貌美如花,愣是没把自己嫁出去,这事还能小么,早就在圈子里炸开了,茶余饭后,难免让人议论一番。   四大才女,现在瞧来,也就太后顾湘君过得好了。   古音匆匆而来,由她的婢女石榴陪着,她这一路走进来,这国安候府到处都是人在站着,这一处,那一处的,还有仆婢来回忙碌着。   她一路走过来,大家也就朝她望了望。   国安候府毕竟在办白事,倒也没有人大声喧哗。   她匆匆走进了灵堂,照着礼节,依旧先烧了纸上了香行了礼后,这才看了看今笙,轻声和她说:“重楼,我还原想着介绍个大夫给您,没想到会……”她很难过的看着她,又说:“节哀顺变。”   今笙抬眼看她,神情很平静,由于之前哭过,到底是双眸红肿了的。   父亲的死,她虽是难过,却不如母亲的逝对她冲击来得大。   她默默的看了古音一眼,轻声说:“我也没想到,父亲会走得这么匆忙。”   “他是让人杀死的,胸口让人捅了一刀子,流了许多的血,脑袋也受伤了,好在他逝前有留下线索,这个凶手,很快就会被揪出来的,我不会让她逍遥法外的。”   三爷怀疑她的话,到底是在她的心里也种下了疑惑的种子。   她说这样的话,就是想看看古音的反应。   她万不愿意怀疑她,却又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猜测她。   古音为她难过,言:“有线索就好,我也相信一定地查明真相的。”   今笙点点头,古音再弯腰行了礼,退了下去。   ~   女眷那边,顾湘君和她母亲坐在一处,有些妇人正围着她们说话。   古音站在那里看了看,人都围着顾湘君而坐。   她现在是太后了,有的是妇人想要巴结亲近她。   虽是办白事,但也不妨碍妇人们在一起说些闲话。   好事的妇人也有见过古音的,知道她是谁,有妇人调笑说:“这不是朱府的古小姐么。”上下打量她,眼神里便有几分的挑剔了。   她当选了四大才女,自然算得上有名气的了。   十八岁了还没有嫁人,名气就更大了些。   长得再好看,十八岁了还不出嫁,总归是会让人笑话,背后议论了去的,但这古小姐算不得权贵之家,妇人们倒也不把她放在眼里。   “咱们京城的四大才女,就属太后最是有福气了。”   其她三位,的确是一个不如一个。   古音这时走了过来,朝顾湘君行了一礼:“见过太后。”   “古音,坐这儿。”顾湘君让她坐自己旁边,有婢女便过来加了凳子给她。   她与古音并不常见面,但总归也是投缘的。   妇人们坐在一处闲聊上几句,男人们都在屏风的另一端坐着。   ~   顾才华的丧期过去之后,这天晚上,顾今笙和哥哥一块整理父亲的房间,主要是想找到那块麒麟玉,从他的睡房到书房,最终,顾燕京触动到书房墙壁上的一个暗格,就是从墙上拆了一块砖,若用肉眼看,是看不出什么问题的,墙还被书柜挡着,便藏在那里面了。   麒麟玉取了出来,两个半块的麒麟玉已经完整的装在一个精致的匣子里了,除了从色泽上可以判断出的确是一件价值连城的麒麟玉外,实在看不出别的什么门道了。   这块麒麟玉便被顾燕京收了起来,带回去了。   忙了几天的丧事,各人也是精力疲惫的。   顾今笙回去后便倒床歇息了,为父亲守了几天灵,她确实也困了。   又过了几日,给顾才华过了头七后的第二日,古音又来到府上了。   今笙请她到自己的客堂坐了下来,她显得无精打采的样子,古音看在眼里,关心的询问:“重楼,你瞧着没多大精神啊,是不是哪不舒服了?”   今笙叹了口气,和她说:“最近天天做梦,一闭上眼,就梦见父亲鲜血淋淋的在我面前,天天这样子,我还有什么精神呢。”   古音与她一块叹气:“你可别胡思乱想了。”   今笙说:“父亲也真是的,命只有一条,哪是一块麒麟玉能比的。”   古音疑惑:“这和麒麟玉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太清楚这其中的原由,听我哥说,这麒麟玉是大有来头的,甚是珍贵,反正是我们府上的祖传之宝,当年我爷爷因为有人救了我奶奶的性命,报答人家的恩,就拿这麒麟玉做了物件……”   “知道这麒麟玉的人也并不多,连我都不知道有麒麟玉一事,那天沈姨娘拿了这物件过来,也就我们几个人知道,后来我爹就因为这麒麟玉出事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把麒麟玉的事情说出去了,让什么有心人听见了去,便打了这麒麟玉的主意。”   古音看着她,好一会,问她:“重楼,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猜测一下。”   “你不会是怀疑我或者我表哥来你们府上偷麒麟玉吧?”   今笙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怎么会怀疑你呢。”她也只是说可能有人把麒麟玉的事情说了出去,引来了贼人罢了。   古音的话里已有了不悦:“那麒麟玉虽是值些钱,但以我表哥家的财富,怎么可能会把这点财放在眼里。”   “你这样说我真的很难过。”   “……”   “你是我活在这个世上惟一的朋友,我只有你这个朋友而已,你这样怀疑我……”   “我没怀疑你,你干嘛这么激动,我只是说可能有人把麒麟玉说出去了。”   “就算是那样子的,你也已经怀疑我了,我们之间就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难怪最近你对我的态度冷淡了,我还以为你只是因为父亲的事情伤心难过,却原来是你怀疑我了。”   猛然,她从自己身上抽了一把匕首,往自己的胸口就刺了进去。   “古音。”今笙扑过去,万没想到她会做这样的事情。   刀子已刺进她的衣裳里,顿时,胸前便被染上了鲜血。   古音的婢女石榴也是吓了一跳,有点发懵,正说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刺了自己一刀啊,她不嫌疼啊!   “古音,你干嘛做这样的事情。”她又惊又呆,那刀子深深的插在她肉里,她看着都觉得疼。   她脸色瞬间苍白,吃力的低语:“重楼,你是我惟一的朋友,我对你的友情,比爱情更深。”   “……”   “快喊大夫。”今笙回头大喊,她的婢女慌忙去叫大夫。   “快,把古音扶过去。”今笙又吩咐下去,薄叶和石榴都赶紧过来帮忙扶她到那边的美人榻上躺下来。   “古音,你再忍耐一会,大夫很快就来了,你千万不能有事。”   古音低喃:“如果我的死,能打消你的疑虑,我宁愿一死。”   今笙摇头:“你怎么这么傻,我没有不信你。”   “你不许死,不许死,知道吗?”   古音缓缓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因为真的很痛。   顾燕京这时已大步流星的过来了,问了一句:“什么事?”   “大哥,古音,受伤了。”   顾燕京走了过来,瞧了一眼她插在胸口的刀,只一眼便看明白了,这刀是她自己刺进去的,且并没有再心脏的位置,也就是说,刀虽深了些,看着挺吓人,流了不少血,事实上要不了她的命。   这个女人,他并没有打消了对她的疑惑,虽然那日的试探并没有试出什么来。   他眸色沉了沉吩咐下去:“去把药箱拿来。”   紫衣忙去拿药箱,他则坐在了美人榻的边上,瞧了瞧她。   “大哥,你想干什么?”今笙轻声问他,他一个大男人,坐古音边上干什么?他又不是大夫,即使是大夫也要避嫌的。   “拨刀。”他面无表情的说。   “……”   “把刀拨了,就没事了。”   “……”今笙看他,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毕竟他不是大夫。   婢女很快抱着药箱子进来了,顾燕京拿了剪刀把她的衣裳给剪开。   “大哥,你小心点,别弄疼她了……”今笙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男女授受不亲啊!但是,性命要紧啊!   古音神色痛苦的看了看他,虚弱的问他:“都统大人,你,你作什么。”   “帮你拨刀。”他面无表情。   “怎敢劳烦都统大人拨刀。”古音有些担忧,莫名的觉得这人不安好心,她还是等大夫来吧。   顾燕京利索的把衣裳给剪了,因为刀口在心脏以下。   利索的剪了衣裳,利索的拨了插在她身上的刀。   “啊……”忽然,传来一声古音的尖叫声,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故意的,拨刀的时候一点都不轻啊……顿时疼得昏了过去。   顾今笙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刀一拨出,血直往外冒。   大夫这时匆匆赶了进来,顾燕京直接退开了:“她昏过去了,快给看一下。”   转身,他在一旁坐了下来。   ~   等到大夫处理好伤口,给开了药方,交代了一番,就是让抓药,每天给伤口换药,等到人醒过来,给煎药热服。   今笙在一旁听着,应着。   等送走了大夫,古音还没醒过来,已经好一会了。   那天,父亲就是这样昏迷过去,再没醒来了。   顾燕京这时忽然就站了起来,走到古音身边,拿了她的左右手看了看。   “哥,你在干什么?”   古音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他哥也太没规矩了,拿着人的家手不知道看什么。   顾燕京只是想看看她手上有没有茧子,如果是练剑的,应该会磨出茧子来,但这古音的手上什么也没有,就是一个十指不沾洋葱水的人。   他没解释什么,只是吩咐下去:“薄叶,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再去通知朱府,就说古音小姐在府上受了些伤,这几日暂且留在府上疗伤。”   “是。”薄叶应。   顾今笙心里着急,万没想到古音这性子竟是如此的烈。   因为三爷怀疑到古音身上了,她才会故意说那些话为试探,结果什么也没探出来,还令古音闹起了自杀。   傍晚的时候,古音终于醒过来了。   那时,苏长离已到了府上,和顾燕京一块坐在今笙这边的小花厅里待着,两个人低声说了会话。   过了一会,朱府的人也赶来了。   听说古音在这边受了些伤,朱公子立刻赶了过来,原是准备接古音回去的。   古音脸色依然苍白,瞧起来甚是虚弱。   看着匆匆进来的表哥,她虚弱的问了声:“表哥,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在这儿受伤了,来瞧瞧你,哪里受伤了?要不要紧?”   “一点小伤,不要紧……”   今笙谦意的说:“朱公子,古音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深感谦意,这些天就让古音留在我府上疗伤吧,我好亲自照顾她。”   “这……”朱公子看了看今笙。   “朱公子,您若是拒绝我,我会更加的寝食难安的。”   朱公子只好说:“古音,你怎么说?”   古音瞧了瞧今笙,虚弱的说:“重楼,我的伤和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造成的,但你能照顾我,要我留下来,我非常高兴。”   今笙坐到她旁边来,和她说:“我现在只盼望着你快点好起来,和以前一样,健健康康的。”   古音点头。   今笙便回头吩咐下去:“去把煎的药拿来给古音服下。”   人虽醒了,但受了刀伤,还是要喝些药,使伤口尽快愈合的。   这件事情之后,古音传留在了府中养伤了。   古音受伤后的第三天,她伤势逐渐恢复了些,不那么疼了。   这日,吃喝过后,今笙过来陪她一块坐着说话,她靠在美人榻上,今笙坐在一旁拿了草莓葡萄的过来一块吃。   古音吃了一颗今笙剥给她的葡萄后问:“重楼,我受伤那日,我的衣裳好像被剪了,谁给我剪的衣裳?”   “……”忽然提了这事,今笙竟有点难以启齿。   那日,是哥哥做了这件事情。   今笙受伤在心脏旁边,他剪的衣裳拨的刀,难免有些碰触,当时也是为了救她的命,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即使是别的大夫过来,也得这样子做的。   “重楼,那天,好像是你大哥过来给我拨刀了?”她自然是记得这件事情的。   今笙不得不解释了:“那天你受了伤,大夫一时半会又没赶过来,刚好哥哥来了,他刚好有药,就给你拨了刀,上了药止了血。”   “所以,是你哥剪了我的衣裳?”   “是……”今笙有些难为情,小声说:“当时情况紧急,逼不得已。”   “你要是想让我哥负责,我可以和他说一说。”   古音自嘲的说:“你哥肯对我负责么?我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子。”   听这话,今笙就明白了,古音这是想让她哥负责?   “你想我怎么负责?”一声朗朗之音传了过来,就见顾燕京已阔步进来了。   古音瞧了他一眼,垂了眸,说了声:“我哪敢勉强都统大人负责。”   “一点不勉强。”   “我确实剪了你的衣裳,给你拨了刀,若不对你负责,依你这年纪,怕以后更嫁不出去了。”   古音脸色微微涨红,旁人再怎么议论也是背后,还从未有人当着她的面说过什么呢,现在被人当面说嫁不出去,总归不太舒服的。   “哥。”顾今笙娇嗔一句,怎么说话的,完全就是楚湘王那无赖的调调。   顾燕京直接在两人跟前的凳上坐了下来说:“等你伤势完全康复之后,择个吉日,我把聘礼下了,只是娶你入府,恐怕要过些年日了,父亲刚刚去逝,作为儿子,我需要为父亲守孝三年,不知道古音小姐可否愿意等个三年。”   再等三年,她都二十一了。   ------题外话------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有和我一样要过节的小朋友嘛,儿童节快乐O(∩_∩)O哈!   第12章 移居   都统大人从顾今笙那边回来了。   江小树从屋里见他回来,便迎了过去。   这几日刚忙完候爷的丧事,大家心情依旧很沉重的。   “爷,水准备好了,现在要沐浴么?”   “嗯。”他应了一声,脱了外袍,去了。   这个时候,正是夏季最热的时候,泡个凉水澡自然是舒服无比。   顾燕京走进浴房,愣了一下,因为沐房里分明已有了她人。   这沈姨娘竟是在浴房里待着,且下了水,一个人在水里玩得好不快活。   她当然知道这是都统大人用来沐浴的,这水也是准备给他用的。   只是,她入府这么多天了,又赶上了候爷逝,都统大人便一直没和她圆房。   她都是他的姨娘了,他还不和她圆房,这让她在府里如何立足?   既然他不肯主动圆房,她总要采取主动的。   知道他还没有沐浴过,一会肯定会来的,便偷偷溜了进来,在里面等她。   她都这样了,都统大人还不和她圆房?   她打好了主意,瞥见顾燕京进来了,她还是故作惊慌的往水里一缩,娇柔又甚害羞的喊:“都统大人,妾身……”妾身想服侍您……   “你先洗吧。”顾燕京瞧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父亲的逝,不明不白,笼罩在他心上,这才刚过了个头七,他哪有什么心情与她圆房,江小树都好几天没碰她了。   他转身就走了,沈姨娘愣在那里,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照理说,她是他的姨娘,又这样在水中,他不是应该顺势而来么?   论姿色,她姿色不差啊……   沈姨娘百思不得其解,莫名的又觉得是不是小江小树在背后挑唆了,顿时气得脸色变了变,这个江小树,她怎么就这么烦人呢。   ~   “爷,您这么快就洗好了?”   “啊?您没洗啊?”   江小树已经又迎了过来,本惊讶于他这沐浴的速度,但一看他的衣裳没换,头发没湿,便知道他没沐浴了。   顾燕京转身坐了下来,回她一句:“沐房给沈姨娘占了,爷还没洗呢。”   这浴房本是他自个用的,连江小树平时都不会用的,这沈姨娘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跑过去他的沐浴。   隐约又知道她想干什么。   心里虽有些许的不喜,但也没真的往心里去。   这沈姨娘的爷爷当年救过他的奶奶,也算是有恩于他们家的人。   现在沈姨娘举止无亲,前来投奔,她娇弱的样子也让他不好责备什么。   一旁的江小树怔了一下,随之笑笑:“都统大人,您真不解风情,人家沈姨娘是想和您来个鸳鸯戏水嘛。”   “……”   顾燕京没心情和她调笑,说了句:“爷已经答应了等三年后娶古音小姐过门,等她伤情完全恢复后,把定金先下了。”   “……”   “明日,便把古小姐接到我们这里来住,你多照顾她一二。”   “……”   江小树瞬间心情不好了,抿了唇,说了句:“爷艳福不浅呢,这京城四大才女你一个人就占了两。”   他问:“不高兴了?”   “高兴,当然高兴呢,又多一个位姐姐了。”   “既然高兴,嘴巴怎么还噘得可以拴头驴了。”   “……”你的嘴巴才能拴头驴,江小树立刻抿了唇。   “啊……”整个人忽然被抱了起来,她惊呼一声,都统大人抱着她去了榻上,巨大的黑影便笼罩下来。   “一会跟爷去洗个鸳鸯浴。”   “我洗过了……”她本能的拒绝,因为心情不好啊……   “再洗一次。”   “我身上又不脏。”干嘛还要再继一次,这么麻烦。   最烦天天洗澡了。   “马上就弄脏你。”他利索的扯了她的腰带。   确实,她浑身很快就汗淋淋的,湿哒哒了。   都统大人带她去洗鸳鸯浴,没有去那边的大浴房,只是来到次间的浴桶了。   “爷,这桶太小了。”两个人挤一块,实在是吃不消。   “明天买个大的放进来。”   满室狼藉。   江小树累到虚脱,却是没有和以往那般早早睡去。   回到榻上,她背过身去,脑袋枕了自己一条莲藕似的手臂想事情。   又多了一个女人和她分享都统大人了,她一点都不喜欢,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躺着没动,顾燕京也没有动,一样在想事情。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把危险放在自己的身边。   把这样一个人留在笙儿的身边太过危险了,他也不放心,放在自己的身边,才能更好的掌握她的动静。   父亲的死究竟与她有没有关系,他不确定,但她在笙儿面前用的这一出手段,在他看来就是苦肉计,无疑是成功的。   只不过,如果真的只是寻常的姑娘家,有哪个寻常的姑娘家出门会携带刀在身上的?只能说明有备而来。   ~   伸手,把江小树给捞到过来。   以往都是她往他怀里钻,她现在忽然没了动静,身上反觉得空荡荡的,没个人抱还不习惯了。   江小树挣扎了一下:“爷,我要睡觉。”她还想溜走。   “……”他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江小树,你还没睡着?”他以为她已经睡着了,通常这个时间,她是倒床就睡的。   “嗯。”她嗡声嗡气的应一声。   “想什么呢?该不是爷要娶姨娘,你嫉妒得睡不着吧?”   “不可以吗?”江小树有些气,嫉妒都不成,这对女人真不公平。   顾燕京有些好笑:“可以,但嫉妒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让自己心情不好。”   “……”说的虽然有道理,可还是会嫉妒啊!   江小树索性坐了起来,有些气不爽的说:“这个世界对女人太不公平了,为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要对男人从一而终。”   “……”这死丫头,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顾燕京便跟着坐起来讲:“因为这个世界是围绕着男人转的,女人离了男人活不下去,当有一天这个世界围绕女人转的时候,女人也可以。”   “……”江小树看他,话是有道理,但还是很气啊!   她为这事生气的样子,莫名的觉得极是有趣,顾燕京也就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不服气,下辈子投胎做男人。”   说到这个,江小树是狡黠的转了一下眼珠子:“爷,那我们可得先说好了,我下辈子投胎作男人,你就投胎作女人,换我养你。”   “……”   江小树忙举手:“我保证,不会三妻四妾,就娶你一个就够了。”   顾燕京一个巴掌拍在她脑袋上:“先过完这辈子再说吧,睡觉。”   江小树撇撇嘴,翻身睡了过去。   唉……   黑暗中,她默默叹口气。   还是不太爽啊!   “江小树。”   “嗯。”她低声咕哝了一声,假意要睡着了。   “明天爷就去宫里了,古音小姐搬到这边后,你多留意一下她。”   “……”本来心情不太爽的江小树心情为之一震,感觉好像交给了自己一个什么任务似的。   第二天。   江小树来到今笙面前,行了礼后,照着都统大人走前交代的说:“笙小姐,房间已为古音小姐收拾妥了,都统大人让我来接古音小姐去那边住,以后就由妾身照顾古音小姐。”   今笙看了一眼古音,她自然没有异议,只是说:“那就有劳江姨娘照顾我几日了。”   “都是应该的,古音小姐请。”江小树抬步上前,伸手要扶古音一块过去。   她伤自然还没有好,只是勉强能走些路。   今笙跟着一块过去,从她们这女眷所居的三进院宇往大哥所住的院宇去,还需要一段的路程呢,且这三伏天,虽是早上,走一段路也热得人直冒汗,今笙手执一把美人扇子,给自己煽风。   古音走了一段路,上到一处小桥流水之上的时候,气微喘。   “古音小姐,您要是累了,不妨坐在这儿歇息片时,只是现在外面热了一些。”三伏的天气,即使是早上,空气都是热的。   古音便在桥边上靠了一会,江小树摇着扇子给她煽着风。   古音瞧她一眼,这江姨娘倒也是奇了,她就一点不嫉妒吗?跟着她忙前忙后的,这些事情她可以让婢女来做的。   不过,若是想得周到些,不是应该弄个轿子抬她过去么。   古音噙了些笑,和她说:“江姨娘,您这样照顾我,我真是不好意思了,让奴婢来就好了。”   “石榴,扶我走吧。”她喊了一声自己的婢女,怎么一点眼力架都没有。   石榴忙到她跟前来轻轻扶了她。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翻过小桥,走几步也就是都统大人的院宇了。   沈千寻还不知道院里又添了人,只是在院中转的时候没看见江小树,便出来望了望,乍见江小树领了人往院里来,忙快步迎了过去。   “笙小姐,您来了。”她瞧了瞧古音,是知道她的,她初来府上那日,这古音小姐就在场,当时是与笙小姐坐一块的,这几日她受了伤,又住在笙小姐那了,这么大的事,府里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顾今笙应了她一声,江小树笑着说:“沈姨娘,以后咱们院里又多了一位姨娘了,这古音小姐是咱都统大人心尖上的人,这几日受了伤,从今个起要在咱们这儿住上一段时间。”   啥……都统大人又多了一位姨娘?   沈千寻心里非常的不是味,面上还是立刻笑了:“古音小姐,快请。”   江小树说:“古音小姐,您先看看您的房间,还满意么,若是有什么缺少的,您告诉我,再给您补上。”   都统大人这套别院与今笙的阁楼不同,但这一块占地面积算是院里最大的一处了,他是府里的嫡长子,给他这一处房子,自然是为了日后给他纳妾来用,所以房间是特别多的,绕着整个游廊走一圈,处处是房屋。   国安候府这个房屋与那些富贵人家的房屋是不同的,这是老祖宗留下的,雄伟又壮观,经过一再的改良,精修,矗立在这儿,越发的显得不可侵犯了。   古音也不是第一次国安候府了,自然晓得国安候府这座府邸有多荣耀,单是国安候府这三个字就荣耀了数百年了。   古音却是第一次来到都统大人的院宇来。   她抬步进了为她安排的院宇,即使是进了屋,一样透着热气,没有丝毫的凉意。   住在这儿,还真不如住今笙那儿舒服,又或者回朱府上,至少有个‘凉殿’可以去热。   一行人进了屋,虽是前后窗户都打开了,还是觉得热得不行,她鼻尖上已经冒了丝丝的细汗。   “古音小姐,您身体不舒服,我就不打扰您了。”   古音也就点了头,江小树这才离去。   住惯了自己的房子,还真不习惯这里的空气,但这是都统大人安排的,她只是奉命行事。江小树告了辞,转身回自己屋去了。   今笙看了看,也就说:“古音,走了一段路,你也累了,你先休息一会吧,晚点我再来看你。”   “嗯。”古音应了一声,今笙也便走了。   沈千寻并没有立刻走开,旁人都走了,她才走过来看了看四周,和她的房间没什么区别,都是热得要命,但她知道江小树睡的房间,凉快得不行,那就是一个水帘洞啊!   京城近些年盛行这个,但凡是有能力的权贵人家,都会在自己房屋上弄一个制冷的凉殿。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到三爷这个人了。这是一个特别会玩的人,除了琴棋书画骑马射箭打猎外,他也喜欢捣鼓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自己家的拉屎尿尿的茅房,比如天热了给自己修建一个‘凉殿’,屋外有一座大风车,用府里的水渠的水带动大风车撩到房顶上,房顶上有个水槽,当水积满后,通过一个机关将屋顶水槽打开,水便会沿着房檐缓缓流下、源源不断,活生生一个人造‘水帘洞’,清凉无比。   他这个凉殿发明出来后,许多富贵人家就争着模仿开了,比如他茅房的两个坑,一个站着的撒尿给男人用的,还有一个坐着大便用的,还有一个蹲着大便用的,可供选择。   话说回来,沈千寻瞧了瞧古音这房间后,轻轻撇了嘴,说了句:“看来都统大人对古音小姐的爱也不过如此呀。”   古音瞧了她一眼,听得出她话里带酸,便望着她不说话,且看她究竟想说什么。   她不说话,就那样平静的看着她,沈千寻以为她不相信,以为她认为都统大人非常喜欢她,但她一眼就看得出来,都统大人对她的喜欢真的不过如此,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她也就继续说下去了:“你这房间可真的一点不能和江姨娘那房间比,她们那上面直接装了个水帘洞,可凉快了。”   “你站在你这里就可以看见的,有个大风车在上面转啊转的。”   古音也就笑了笑,问她:“不知道沈姨娘有没有那样凉快的房间?”   沈千寻声音轻淡的说:“我初来乍到,又无依无靠的,哪能和江姨娘比呢。”   瞧这话酸的,但甚合她意。   古音也就站了起来,往外走,走到自家门口,问她:“哪一处是她的房间?”   沈千寻也就指了一处给她看:“看见没,那有个风车。”   古音点头:“不知哪一处是都统大人的房间?”   “都统大人整日和她住一处,我听下面的人说,自把她抬为姨娘后,都统大人就没从她屋里挪出来过。”也就是说,江小树的房间也就是都统大人的房间了。   古音点点头,再问她:“不知沈姨娘住在哪一处?”   沈千寻也就把自己的房间指给她瞧,古音瞧她一眼,她沈千寻的目的是很明显了,她嫉妒江小树,并且看得出来自己在都统大人那的分量不过如此,便想与她联合了?   古音嘴角扯了扯,说:“沈姨娘,我听说你原是还在母腹时就指婚给都统大人了?原本应该是正妻之位的呢。”   说到这个,沈千寻心里就不太舒服了,她淡淡的说:“是啊,可惜我现在无依无靠。”不得不由正妻之位沦为姨娘了,甚至连江小树的地位都不如。   古音抿唇:“老天爷就是如此的不公,有的还不如你,却在你之上。”   沈千寻瞧她一眼,这话是在为她打抱不平么?若是这样子,说明是与她联合了。   她一个还未过门的姨娘受如此待遇,可见也不讨都统大人的喜欢,不与联合,难不成还与江小树联合么?   古音吩咐:“石榴,扶我去江姨娘那边去。”   她的婢女也就扶她一块往外走,沈千寻跟着一块过去。   这江小树住得舒坦,她住得不舒坦,她能高兴得了么,现在来了一个古音小姐,本以为是坏事,现在瞧起来还是好事了。   能多一个人给江小树添堵,还是挺让人高兴的。   ~   古音寻了过来,江小树的婢女翠和如意那时正一块陪江小树待在屋里,两个婢女坐在屋里一边吃瓜一边看她在屋里耍宝,她手持一把长剑,是都统大人特意为她铸的一把剑。   她左舞一个剑花,右舞一个剑花,一套剑花挽下来,也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了,翠花和如意在一旁鼓掌,不时为她喝彩一声。   人家小姐都是穿着水袖长裙跳舞,她家主子是拿着剑上窜下跳,像个静不下来的燕子似的,可偏偏都统大人就喜欢得紧。   主仆三人在一块自然是快活无忧的,都统大人不在的时候,许多的时候,关起门来就这样了。   外面忽然传来婢女的报声:“江姨娘,沈姨娘和古小姐求见。”   正舞剑的江小树闻言停了下来,飞快的把剑放回原位的,挂在了墙上。   转身,主仆一块往外走,前去开了门。   “古音小姐,您有伤在身,怎不好好休息呢。”江小树关切的询问。   古音便有几分的难为情:“正因为有伤在身,反而休息不好了,这三伏的天气,我那里实在是太热了些,江姨娘,您要是不介意,可否让我在您这儿小坐一会?”   “快,快请进。”江小树立刻把人让了进来。   “古音小姐,您要是不嫌弃我床上太乱,就去床上靠一靠吧。”   “不了,我坐一坐就好。”   随着古音进来,沈千寻也一块跟着进来了。   古音便在桌边坐了下来,随之有些担忧的问:“江姨娘,我会不会打扰到您?”   “不会啦,我只是怕招呼不周古音小姐,等都统大人回来就要怪罪我了。”   古音抿唇笑笑,沈千寻撇撇嘴,说:“江姨娘你住在这里可是舒服了,却是苦了我与古音小姐了,我们屋里就像个蒸笼似的。”   江小树点头咐和:“是吧,这种天气就这样子,好在很快就会过去了,忍一忍,这个夏天马上就过去了。”她才不会为她在都统大人面前说好话。   都统大人这个凉屋也是这两年才刚弄起来的,听说是跟苏大人府上学来的,整个国安候府也就这里有一处,笙小姐那边有一处,候爷生前的时候也给安装了一处,但这就需要大量的水源了。   沈千寻压下心里的怒意和嫉妒,调笑着说:“江姨娘你说得容易,人家住在那是一日如千年,这日子不知道有多难受。”她江小树住在这儿快活着呢,自然会觉得日子过得快。   说得再难受,她也不会给她一点同情心了。   初见她时,觉得她柔柔弱弱,哪晓得蛇蝎心肠,还推她落水,没料想她竟然识得水性吧。   昨个,还钻到都统大人的浴房去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古音听着两个人说话,这沈姨娘真是够酸的了,瞧起来也是一脸的书卷气,应该是读过书的人,说话上听起来竟是如此的小家子气。   她在江小树面前也酸成这样子,她都觉得无语了。   抬眼,她四下打量了一眼这个房间,一张若大的书案,上面堆积了各种书藉,摆放整齐,书案上有些纸墨,看来是常有人坐在那儿了。   都统大人也喜欢看书么?还是江小树?   从江小树的气质上,倒瞧不出来什么,她的气质有点复杂了些。   她模样娇俏,貌美,这都是天生的。   她行事沉稳,便不像她这个年纪这个出身该有的风范。   她知道这江小树的出身,出身卑微,还是个捡来的孩子,照理说是目不识丁才对,她没有机会读书的,几年前便来到这国安候府做丫头了。可她在人前却没有半点小家子气,反而落落大方。   再观这沈姨娘,初见她时,以为她估计是出身于书香门弟之家,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了,她的气质上有些书卷味,应该是常年读书熏陶所致,这样一个读过书的人,多半应该是知书达理,落落大方才是,不料,她竟是和江小树相反。   古音瞧见那边的墙上挂了一把佩剑,瞧起来倒像是女子所用。   都统大人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用这么秀气的剑呢。   都统大人的房间,怎么会收藏了女子所用的剑?   她心里微有疑惑,便慢慢站了起来,走向那边。   江小树瞧着她,跟着起了身。   “江姨娘,这剑该不会是你所用的吧?”她也只是猜测。   “都统大人送我玩的。”没想到这古音小姐如此的好眼力,连剑都能分得清是女人用的还是男人用的。   “你会用剑?”古音有些惊讶的询问。   “也不算会吧,都统大人教过我几招。”她也不明白为啥都统大人要让她耍剑,自从那次她怂恿着笙小姐练习射箭后,笙小姐倒是一次没练过,反而是她,从那天开始被逼着练箭射,后来是练拳法,到现在是练剑法。   这明明是男人的玩意呀,女人绣绣花写写字就好了嘛。   初时觉得不爽,在都统大人的淫威下不得不屈服下来,但几年下来,倒是习惯了,一日不练,还觉得难受。   一套剑花舞下来,整个人的筋骨都觉得舒展开了。   古音便来了些许的兴致:“江姨娘,能练练给我看看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江小树有些为难的说:“我学得不好,拿剑我怕不小心失了手伤了你们了。”转而又笑着说:“人家姑娘家都是对琴棋书画感兴趣的多,古音小姐对剑法也有兴趣吗?”   “兴趣倒是没有,就是好奇。”   江小树没给她耍剑,便又说:“古音小姐,等你身子好了,改日我也要请教你教我弹弹琴,拜你为师可好。”她觉得吧,这才是女人该玩的,女人会的,她也要学一遍。   “拜师就不必了,有什么不懂的,你直管问我便是了。”   “好,那我日后可有得烦你了。”   说话之间,古音慢慢走向她书桌那一处。   若大的书案放了各样的书,她慢慢扫过,目光落在她书案上那块麒麟玉。   已经是一块完整的麒麟玉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被她随便扔在了桌子上了。   沈姨娘也瞧见了,这麒麟玉原本是她与都统大人的定亲信物,现在竟是这么随便的放在这儿了。   候爷生前的时候是收了回去的,多半是候爷逝后,这麒麟玉被都统大人收了回来,毕竟,这是顾家的传家宝。   江小树这时已上前收了麒麟玉,随手塞在了那丛书上方去了。   “那不是沈姨娘那日入府带来的麒麟玉吗?”古音询问了一句。   “是呀,正是沈姨娘那日带来的半块麒麟玉,候爷逝后,就归都统大人保管了,我刚闲着没事,就拿来瞧一瞧这麒麟玉究竟是个什么物件,刚好你们来了,我急着见你们来着,便忘记放回去了。”   她说得半真半假,古音眸色微动,看了看她的书桌。   “这是江姨娘写的字吗?”她拿了起来,瞧了瞧,心里有些惊讶。   这字一瞧便是出自女子之手,这肯定就是江小树写的了,她这样的人,还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来?便让人不太敢相信了。   沈千寻也看了过来,她还从未见过江小树写字,瞧过来的时候也怔了怔。   不会吧,江小树可以把字写得这么好?这不像她呀。   几年不见,她竟有这么大的变化了,她怎么敢写得比她还好呢。   江小树轻描淡写的说:“让古音小姐见笑了,在您这样的四大才女面前,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江姨娘你太谦虚了,你这字写得,一点都不比我差。”又问她:“你写字有几年了?”   “三年了。”   “……”古音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她知道重楼写字作画的时间都不长,但那水平,却是练了十几年的人或者一练了一辈子的人都无法超越的,这便是天赋了。   江小树说她才练了三年,想来是进这国安候府才开始练习的。   能写成这样子,这便是天赋了。   天赋这个东西,有时候是挺让人嫉妒的,沈姨娘看她的眼神已经掩饰不住那股子嫉妒了,她很想不相信她才练了三年,但事实上又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古音这时轻轻抚额,轻声说:“我有点头晕。”   “那快坐下吧。”江小树忙把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又问她:“古音小姐,要不您到我床上躺一会?”   她才不要躺到她那张与都统大人翻云覆雨过的床上,这女人也真是奇了,她就一点不介意别人睡她与都统大人睡过的床?   即使她不介意,她也是不愿意睡他们的床的。   “不用了,我在这儿坐一会便好了。”   “翠花,倒杯茶来。”江小树吩咐一声,那边站着的翠花倒了些已经不烫了的茶过来给她喝,是考虑着她受伤的原因,便没拿凉的给她吃。   “古音小姐,您喝杯茶吧,我瞧您嘴唇都干了。”江小树把茶放到她跟前,古音也就谢过她,喝了。   婢女便给各人上了茶,把切子的西瓜拿到这边来,供主子们吃。   沈千寻也就跟着一块坐下来吃块西瓜后说:“江姨娘,不如弄个美人榻放到这边来,让古音小姐靠一靠着舒服些。”   古音忙说:“不用了,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的,你要是在这儿坐到都统大人回来,你这身子骨可是吃不消的。”   古音噙了笑:“我这就回去了,已经打扰江姨娘太久了。”   江小树立刻说:“不打扰,一点都不打扰,你们在还有人陪我说说话,你们一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这日子才难过呢。”   沈姨娘噙笑:“说得也是,那我就在这儿陪你在这儿说说话。”   既然古音小姐不嫌回去热,那就回去吧,她不走了。   江小树含笑看她,答应了:“好啊……”   第13章 谁套路谁   古音走后,沈姨娘还当真是赖在这儿不走了。   江小树索性就去坐在自己的案前趴着假装写字了,赖得看这个厚颜无耻的女人。   写了一会字,又看了一会书,闲来无事又拿麒麟玉从身后的书丛上拿了下来,反复摆弄一会,瞧了瞧,最后就搁在桌子上了。   她又吃了些凉瓜,吃了些水,过了一会,她有些尿急,索性便站了起来。   “沈姨娘,我去如厕,您随意啊。”她打了声招呼,出去了,她的婢女跟着一块往外走。   出了这屋,如意气得不行:“江姨娘,您也太好脾气了,这个沈姨娘凭什么赖在您屋不走啊。”   翠花咐和:“江姨娘,您把她赶出去吧,奴婢看着她都闹心得慌。”   江小树噙了些笑:“急什么。”   两个婢女一听这话,有戏啊!   原来江姨娘不是好脾气不想赶她走,是在憋招呢。   跟着江小树一块去了趟茅房,她进去小解完出来,望了望天,这还不到午时,离都统大人回来还有一段时间呢。   “走,咱们去瞧瞧杜姨娘,陪杜姨娘说说话去。”她直接出了院子,也不回去了,就让这沈千寻好好在她屋里凉快吧。   杜姨娘刚近了丈夫,一个人带着孩子,每天也是以泪洗面的。   本以为嫁了过来,候爷又宠她,现在又生了儿子,等些日子没准就会被候爷抬为正室呢,毕竟他到现在也没有再纳过妾,收过通房,对她是真的疼爱的不得了。   原本为这以后的日子便是吃香的喝辣的了,哪料竟是出了这等意外,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   江小树过去的时候她姨娘的婢女在外面迎了她,悄声和她说:“笙小姐也在屋里呢。”   “哦,来多久了?”   “也刚来一会。”   那时,杜姨娘正无精打采的坐在自己屋里。   七少爷一个人拿着拨浪鼓摇着,响的声音他觉得好玩,就一直摇啊摇,还时不时的笑上几声。   江小树过来了,他瞧了一眼,又继续玩他别的玩具。   “七少爷,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玩呢?”江小树弯腰轻声问他。   七少爷看她一眼,不说话,继续玩自己的。   “七少爷最近越发的乖巧了,仿若也知道候爷逝了一般。”婢女在一旁悄声解释。   江小树没再说什么,小小年纪便没了父亲,的确是可怜啊!   就好比她,也无父无母。   江小树被杜姨娘的婢女请到内室,自候爷去逝,她多数都是一个人待着,有人过来看她,她就与人说说话,无人过来看她,她就这样靠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   现在今笙过来看她,她便打起了一些精神,但除了哭,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候爷没了,就好像面前的光一下子就暗了似的。   江小树走了进来,望今笙言:“笙小姐,您也在呢。”   “嗯。”   “杜姨娘。”江小树来到她跟前喊她,她抬眼瞧了瞧江小树,人又精神了一些,似乎回过神了。   杜姨娘神情憔悴了不少。   “你来了。”杜姨娘声音轻淡的开了口,有点飘,有点无力。   候爷逝了,她所有的力气好像也被瞬间抽走了一般,说话都是力不从心的。   江小树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看看她:“杜姨娘,我刚看见七少爷一个人在客堂里玩,人好乖巧。”   提到七少爷杜姨娘目光充满了些暧意:“七少爷在外面吗?”   “画眉,去把七少爷带过来。”今笙唤了一声。   杜姨娘的婢女便去把七少爷从外面抱了过来,杜姨娘伸手接了过来,小家伙拿着鼓还在摇,摇拨浪鼓的时候会发出好听的声音,他喜欢听,就一直摇。   “娘,好听吗?”他奶气奶气的问。   “好听。”杜姨娘连连点头,其实她觉得吵死了。   看他小小的样子,想到候爷的逝,她又忍不住红了眼眸。   “姨娘,不哭,不哭。”七少爷见她又落泪了,便拿了自己的小手帕子往她脸上擦,最近她天天哭,他在看眼里,心里多半是怕的。   以往都看到姨娘笑,现在却天天看到他哭,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小的他,只感到害怕,撇了撇嘴,自己也快要哭出来了。   江小树在一旁看在眼底,打心底她是心疼这个孩子的。   “杜姨娘,你要哭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顾今笙从她怀里抱过七少爷,让七少爷这样跟着她,只会吓坏了七少爷,她若天天以泪洗面,只会给七少爷造成恐惧。   “袭人,把七少爷带出去玩耍。”今笙吩咐下去。   袭人忙走了进来,把着七少爷走了。   七少爷有点不太乐意走,挣扎了几下,袭人一路哄着:“七少爷,奴婢那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带你去好不好。”连哄带骗的,赶忙把人抱走了。   杜姨娘神情木然了一会,她也不想哭啊,但她没有办法不哭。   她这么年轻就失去了宠爱她的丈夫,若不是因为七少爷,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因为有这么一个儿子,她勉强撑着。   她心里正这么想着,顾今笙便说她了。   “你是不是觉得,现在如果没有了七少爷,你可能根本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你现在能活下去,也都是为了七少爷而活的?”   杜姨娘瞧她一眼,她只能点头,因为她就是这么想的。   “你如果真的这么觉得,你就不是整天以泪洗面了,你让七少爷天天面对一个只会哭的母亲,你有考虑过他小小年纪内心的紧张和恐惧吗?他会生活得比你更压抑,看到你天天哭,他以后的日子将不再有快乐,这就是你为了七少爷活下去的目的?”   “……”   “失去丈夫固然痛苦,但已经失去了,把这份痛苦加倍的放大,只会让七少爷跟着你痛苦,你该好好面对失去丈夫的事实了,不管你是痛快还是快乐,父亲已经逝了,不可能再有什么奇迹了。”   “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坚强的人,也一直深信,为母则刚,为了七少爷能有一个幸福的人生,你也要振作起来,把你和父亲所生的儿子好好抚养七少爷成人,也不枉父亲疼爱你一场了。”   杜姨娘有些懵,今笙站了起来:“什么时候你决定不再哭了,再把七少爷从我那带回来抚养吧。”说了这话,她抬步走了。   杜姨娘就更懵了,笙小姐这意思,是要抚养她的儿子吗?   她有些无助,看了看江小树。   江小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让她稍安勿躁,和她说:“笙小姐说得不错,杜姨娘,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失去丈夫固然痛苦,但你不能永远痛苦下去,你还有别的责任,你把七少爷带到这个世上来,他是你一生的责任,他现在没了父亲,你更要加倍的疼爱他,安抚他失去的那一份父爱。”   “生老病死,我们每个人早晚都会经历的,总要学会以乐观的心来面对这一切,总不能一辈子活在悲伤里是不是?如果是孑然一身,大不了随之一块走了,但你并非一个人,记得早点把七少爷带回来,他一直跟着你生活,忽然看不见你,也会哭闹的。”   这笙小姐和江小树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一时之间,她竟无以反驳。   江小树也就没再和她说什么,拍拍她的肩膀,走了。   江小树当然没有直接回去,外面虽是有些热,她也不着急回去,待到正午,差不多的时间回去后,沈千寻果然不在她屋里了。   这事之后,到了傍晚,顾燕京就回来了。   随着他前脚进屋,衣裳还没有换下来,古音的婢女石榴匆匆过来禀报了。   “都统大人,我们家小姐昏了过去了。”   顾燕京便从屋里出来了,江小树也随之跟着出来问:“石榴,怎么会昏过去的?”   “奴婢不知,也许是今天天气太热了,我们家小姐有些受不了,加上伤势还没有好,便中署了也不一定。”   顾燕京没说什么,先过去看了。   进了屋,古音人还靠在床榻上,脸色苍白了些。   他走了过去,弯腰看了看她,伸手使劲掐了一下她的人中,古音便睁开眼来,看了看他,忙作势要坐起:“都统大人,您回来了。”   “说你昏过去了,怎么了?”都统大人站在她跟前询问一声,面上却是啥表情也没有。   古音有些惊讶:“我晕过去了吗?”   “我晕过去多久了?”她竟是不知的表情。   石榴忙说:“小姐,您刚刚晕过去一会。”   古音有些惊讶:“我怎么会晕过去呢?”   石榴红了眼眸:“小姐,一定是您身子骨太弱了,今天又尤其的热,所以您才会晕了过去。”她都这样说了,都统大人不应该想个法子吗?   都统大人谦意的说:“是这样么?那真是让你受委屈了,一会就让厨房送些去署的绿豆汤过来给你喝,会好一些的。”   古音忙说:“我没事,有劳都统大人费心了。”   都统大人点了头:“既然无事,我先去沐浴了,有事再喊我吧。”   “嗯。”   都统大人就此走了。   石榴望他们离去,回过身来,轻声说:“小姐,您怎么不和都统大人说说,给您换个房间呢,或者把咱们这里也弄成他们那样。”   “他若有心,用得着我说吗?”   石榴只能委屈的撇了撇嘴,还是在朱府舒服。   过了一会,忽然有婢女来报:“古小姐,都统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有说什么事吗?”她询问一句。   “奴婢不知。”   石榴也就扶着古音过去了,一边走石榴一边小声说:“您还有伤在身呢,都统大人能有什么事,非要折腾着您过去呢。”   古音没言声,心里自然也同样犯嘀咕。   她过去的时候沈千寻也在了。   江小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站在一旁,都统大人表情暗沉,看起来好像是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古音便行了一礼,轻声问:“不知都统大人有何事吩咐?”   看人都到了,都统大人扫了一眼几个人,这才开了口:“放在那边桌上的麒麟玉丢了,这是顾家的家传之物,容不得谁拿去瞎玩,我知道是你们其中有一个人拿的,现在把麒麟玉交出来,我不会追究你们的。”   古音听这话不由得看了看几个人,麒麟玉,之前她们都有见过,江小树就摆在那桌子上的。   “先前我和沈姨娘倒是在江姨娘这儿小坐了一会,有看到那麒麟玉放在桌上,只是我先一步离开了,我离开的时候麒麟玉还是在的,这一点江姨娘可以作证,所以,我没有拿,不信,都统大人可以去我屋搜一搜,或者搜我的身都可以。”   江小树说:“古音小姐离开后,沈姨娘留下来陪我说了会话,我吃坏了肚子,去了茅房,回来的时候想起杜姨娘最近心情不好,就去陪陪她,后来才想起沈姨娘还在我屋待着,就赶紧回来了,回来之后沈姨娘已经不在了,当时麒麟玉我是放在桌子上的,就一直把这事给麒麟了,直到都统大人回来问了,我才想起来,才发现麒麟玉已经不见了。”   沈姨娘瞪圆了眼睛看她:“你的意思是说,我偷拿了麒麟玉?”   “我只是在陈述这件事情,是不是你拿的我不知道,反正我走的时候麒麟玉还在桌子上,只有你一个人在我屋里,这件事情到底怎么样,还请爷判断。”   沈千寻说:“那麒麟玉本就是我与都统大人的定亲信物,我既然拿来了,就没有再拿回去的道理。”又说:“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把麒麟玉藏了起来,或者扔到了水里,或者挖了个坑埋了起来,想要陷害给我们哪一个。”   这话分明就是说江小树想要故意陷害她们啊!   江小树轻哼:“那就请都统大人定夺吧。”   沈千寻说:“都统大人,我是清白的,您也可以去搜查我的房间,或者搜我的身。”   顾燕京瞧了这几个人一眼,一个个的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   “那就从沈姨娘房间开始搜了。”顾燕京拨腿走了出去,要亲自去找。   毕竟也算是家丑了,家里出了贼,自然不会张扬,只喊了他的属下林枫一块去搜。   大家便跟着一块出去了,沈千寻摆出一副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的态度,跟着一块去了。   心里当然气得不行,为什么不先搜古音小姐的房间?或者搜一下江小树的身?万一她藏在自己身上呢?   古音、江小树也跟着一块去了。   转了个角,行在游廊里,转了个角,来到沈千寻房门前。   沈千寻的房门前种植了一些花草,这个时候开得正艳。   顾燕京直接进了房间搜查,他多半也是不认为沈千寻会拿,所以像征性的看了看,查了查,倒是听见外面传来林枫的声音。   “燕爷,燕爷。”林枫进来了,手里拿着个装麒麟玉的匣子,打开,给他看。   “三爷,您看是不是这个?”   “在哪找到的?”顾燕京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沈千寻。   “在沈姨娘门前的花丛里。”   “……”   “不是我。”沈千寻面色微变,一个箭步上前拽着江小树喊:“一定是你陷害我的,一定是你藏在我这里的,我根本没拿。”   江小树伸手推开她冷淡的说:“沈姨娘,人证物证都在,你现在说这些有意思么?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有意思得很,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处处针对我?”   沈千寻扑通跪在都统大人面前为自己辩解:“都统大人,我真的没有拿,您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放的,我带了麒麟玉来寻您,就是为了要完成爷爷生前的遗愿,我怎么可能会偷自家的东西。”   都统大人瞧她一眼,终究没责备她,只说了句:“罢了,我再说一次,这是顾家的传家之物,任何人不得窥视。”说罢这话,他抬步走了出去。   略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古音拿了这麒麟玉。   各人就此散去,顾燕京也就拿了麒麟玉回屋了。   坐在案前,看了一眼跟着进来的江小树,他喊了声:“江小树,过来。”   江小树走到他跟前,看着他。   “江小树,你在搞什么鬼?”他质问,不悦。   “爷,您在说什么啊?”江小树莫名其妙。   “你少给我装糊涂。”   “这麒麟玉为什么会藏在沈姨娘前前的花丛里?你不要告诉爷,不是你放的。”   “真不是我放的。”   啪……   顾燕京拍了桌子,都问到她头上了,她还敢撒谎。   “江小树,爷最烦的就是你撒谎。”   “你不要以为爷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你不就是嫉妒人家沈姨娘,故意拿这事陷害她么?这麒麟玉她若真想要,当初就不会送过来了,你是不是觉得爷好欺哄,你做的这点手脚我不知道?”   他本是想拿这麒麟玉试探古音的,这江小树竟是给他添乱,把沈姨娘扯了进来。   她若就此承认,也就罢了,他只当她是因为嫉妒了,偏她还死鸭子嘴硬,他就不高兴了。   他说得如此笃定,江小树委屈了。   “爷,真不是妾身干的。”   “您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沈姨娘和我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我犯得着处处花心思陷害她么,在爷您的心里,都把我想成什么样了,我有这么恶么。”   “……”   “我发誓,真不是我干的,我这事若是有骗了您,绝对要天打五……”   “你给我闭嘴。”顾燕京人已站了起来,伸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江小树趁机翻身坐到了桌子上搂了他的脖子和他讲:“爷,若是这点小事您都要怀疑我,以后要是有更大的冤情临到我,谁为我撑腰啊?”   顾燕京给了她一个眼神:“你敢说你没有对爷常常撒谎?”   “再也不敢了。”   “再有一次,剥了你的皮。”   “……”也太血腥了吧,江小树咽了咽口水,说:“假设也不是沈姨娘干的,那就是古音干的,她趁我不在屋里的那一会,溜了进去,拿了麒麟玉,藏到沈姨娘那边去了,目的就是为了引起内乱,让你怀疑每一个人,最后让你觉得身边没有一个人值得信任。”   “有一天,麒麟玉真的丢失了,你又会发现,每个人都有嫌疑,你反而摸不准是谁拿到了。”   顾燕京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她的话的确不无道理,关键是这江小树跟了他几年了,他多少也了解一些她的性情,便信了她说的了:“小丫头骗子的脑子还是挺好使的。”   江小树咧嘴笑,那是当然了,她也觉得自己脑袋转得快。   “算你说得对,为了奖赏你,爷带你一块鸳鸯浴。”   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去沐浴。   婢女已准备好浴池,撒了香气逼人的玫瑰花瓣。   江小树也不害臊,光着脚丫子滑到水里。   她平日里从来不用这个池子的,因为太大了,太浪费水了。   沾了都统大人的光合用一下,发现还是水多好洗澡。   直接在里面扎了个猛子,憋了会气。   她很久没下水游泳了,自从到了这国安候府,游泳的技巧都快失传了。   “江小树,你干什么?”顾燕京已经在喊她了,真是服了她了。   江小树在水里没动,憋了一会,憋不住了才冒了出来说:“我在憋气,看看能憋多久。”   “……”   这水池不深,也就在她胸口处,所以在这里游个泳还是可以施展开的。   “爷,这里游泳挺好的。”她在水里扑通了起来,像个青蛙似的游啊游,她自己是快活得不得了,顾燕京无语的抹了把被她扑通到脸上的水。   等她扑通够了,累了,便缩在水里的另一端靠着了,和他说:“爷,我能把身上的泥搓到这里面吗?”   “……”   “不行。”顾燕京有点咬牙切齿。   江小树撇撇嘴,搓个泥都不行,洗澡不搓泥,不白洗了嘛。   她每次洗澡,都会搓上一番的。   罢了,今天只好不搓了。   转身,她伸手拿池边的桃子啃了起来。   顾燕京眯了眯眼,走了过来,拉开她的身子。   “爷,我还在吃桃子。”她叫。   “你吃桃子,爷吃你一个样。”   “……”   江小树瞧了瞧他,都统大人脸上挂着水珠的样子,莫名的觉得异常俊美。   还有敞开的胸膛,结实腹肌,再往下看,简直不可描述了。   她咽了口中的桃子,弯身:“爷,您可以开吃了……”   “……”   她也想吃他……   ·   与此同时,沈千寻是气炸了肺了。   本就因为麒麟玉的事情气得不行,现在又发现这两个人一块进了那个浴房,更是气愤难平了。   她气愤愤的转身离去,来到古音屋里。   古音正靠在榻上歇着,看她气呼呼的进来,关心的问:“沈姨娘,这是怎么了?”   沈千寻在她面前坐下来,难压怒意,和她说:“古音小姐,这麒麟玉我真没拿,我若有心要这麒麟玉,我会亲自送过来吗?”   古音说:“我相信我没拿,但都统大人不相信啊。”   想到都统大人刚抱江小树进了浴房,她嫉妒得发狂。   “古音小姐,恕我直言,江小树是容不下我们的,这麒麟玉才只是个开始,以后还指不定要弄出什么蚴蛾子害我们。”   古音眸色微动,轻轻的叹口气,不说什么。   由这沈姨娘一个人发狂就够了,她本就无心于他,也不乎他宠哪个。   所以留在他身边,本是另有它因的。   “那您想怎么办呢?”古音轻声问她。   怎么办呢,她也在想办法啊!   只是,这江小树防备她防备得很啊!   她当然是恨不得掐死她,以免后患无穷了。   上次本想淹死她,可她竟是会游泳,逃过了。   她初来乍到,在这府上也是孤立无援的,又不得都统统大人的宠,还真拿她没办法。   见沈姨娘蹙眉,也知道她一时之间想不出好法子,古音抿了唇,沈姨娘一个柔弱的女子,想要收拾江小树,可真不容易。   那江小树一来得都统大人的宠,二来她被都统大人指点,还会些武功,至少一般的人是伤不到她分毫的。   ------题外话------   不知不觉把她们的戏份又写多了,╮(╯_╰)╭没办法……总要交代一点O(∩_∩)O哈!   第14章 顾大姐(加更)   天黑之时,七少爷又哭闹起来。   该是到了睡觉的时候了,他这个时候通常是与自己的杜姨娘一块睡觉的,多数如此。现在杜姨娘一直不在身边,难免想念。   婢女们再拿什么好东西都哄不住了,现在的情况是,主仆一屋的人哄不住一个孩子。   “七弟,七弟。”六少爷匆匆跑了进来,由外面就听见他哭闹的声音。   七少爷听见喊声看了看,看到六少爷进来后又哇的一声哭了。   今笙甚是头疼,她也没带过孩子,完全不知道这孩子要怎么个带法。   奴婢们轮流抱他哄着不哭,他越发的哭开了。   “来,给我抱。”六少爷伸手从奶娘怀里接过哭闹的七弟。   “七弟不哭,哥哥给你讲个故事。”六少爷抱着他轻声哄,仿若一个母亲般。   六少爷瞧了瞧他,眼中还带着泪光,但不哭了。   六少爷便把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他已经长成了小小少年郎的模样了,毕竟已经十一周岁,虚十二了。   “一次,曹操坐骑的马鞍放在仓库中,不慎被老鼠咬坏。库吏大惊失色,自认必死。曹冲知道后,心生一计:他先用利刃将自己的单衣穿戳成鼠齿状,然后装成一脸愁色的样子去见父亲。”   今笙在一旁看他,七弟果然不哭不闹,一双小手搂着他的脖子静静的听了。   原来这孩子要听睡前故事。   曹操问他何事忧虑?曹冲说:“世俗以为鼠齿衣者,其主不利。今单衣见齿,是以忧戚。”曹操赶紧安慰爱子,说:“此妄言耳,无所苦也。”过了一会儿,库吏前来报道曹操那桩马鞍被鼠咬坏一事,曹操听后,笑着说:“连我儿子的单衣都被咬坏,何况马鞍乎?”根本没有追究的意思。   这个典故今笙自然是知道的。   据说,每当曹冲见到当刑者,总要上去寻问是否冤枉,是否处理过重?如是,他就要想方设法为之救命或减刑;每当见到那些勤奋而能干的官吏因小过或失误而触犯法律,他都要亲自到曹操那里说情,请求父王宽大。史书称曹冲“辨察仁爱,与性俱生,容貌姿美,有殊于众,故特见宠异。”   这种悲悯宽厚的气质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体现出来,简直催人泪下。   “笙姐姐,七弟睡着了。”六少爷走过来轻声说。   今笙看了看,还真睡着了,只是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甚是可怜啊!   “来,把他放到我床上来。”   六少爷跟着一块过去,把人放到今笙的床榻来了。   小小的人儿占据床的一个小角落,缩在那里。   轻轻放下了七少爷,两个人朝外走了走,今笙摸摸他的脑袋,他已经站得和她一样高了,再做这个动作便不如小时候顺手了。   “你可真了不起,还会哄孩子睡觉。”今笙夸他。   还当他是小孩子夸啊,六少爷咧嘴笑笑:“姨娘在世的时候,我若哭闹,她只要给我讲个故事,我就不哭闹了。”   提他的姨娘,今笙眸色微动。   他们都是过早失去母亲的人,就连她的母亲也在她十四岁那年逝了。   如今的七少爷,是过早的逝了父爱。但愿他的母亲能从失去父亲的痛苦里清醒过来,好好照顾幼小的七弟。   此时,夜深人静之后……   呆坐着的杜姨娘仿若才发现七少爷不在自己的身边。   她四下看了看,隐隐记得笙小姐之前说过的话。   她默默的闭了会眼,没有了候爷,也没有了七少爷在自己的身边,更难入眠了。   这些天来,她都没有真正的睡过一场觉。   上天待她,真是太狠心了。   让她这么早就承受丧夫之痛,要一个人带大孩子,一个人独活余生。   ~   不知不觉,一夜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今笙是真没睡好觉,七弟明明已经睡着了,半夜还能醒过来大哭一场,她只好抱着他哄啊哄…估计着他是想娘了,也不让别人抱,别人抱他,他哭得更凶,她只好继续给他讲故事,哪知他故事也不愿意听了。   好在他哭了一会后,就又睡着了。   第二天,天色亮起,睁开眼来,七少爷就看见自己旁边睡的是笙姐姐。   今笙还没有醒,她实有是倦了。   “笙姐姐。”七少爷不哭闹了,爬到她身边拽着她的胳膊喊醒她。   今笙睡眼朦胧的看了看他,伸手拽过他就摁在怀里轻声说:“七弟,我们再睡一会吧。”   “笙姐姐,我尿裤子了。”   “……”今笙怔了怔,睡意顿时全无,赶紧坐了起来。   “尿裤子了?”   “还尿不尿,赶紧。”他忙把七弟从床上抱起来,果然,她床上一大片尿印啊!   “尿。”七少爷挣开她下了地,拨腿往外走,来到门口对着外面的尿开了。   “哎哟……”正走来的奶娘和袭人紫衣忙躲,差点没尿她们一身啊,这七少爷一泡尿,飙得够远的了。   “七少爷早啊……”奶娘笑眯眯的招呼,昨天晚上,他可是把大家折腾死了。   “早。”七少爷撒完尿转身便又进去了。   今笙这时已走了出来,喊:“奶娘,七弟尿裤子了。”   这不是什么要紧事,奶娘忙吩咐:“赶紧去杜姨娘那儿拿几套换洗的衣裳过来给七少爷穿。”又吩咐准备水,给七少爷擦洗一下。   “笙姐姐,我饿了。”七少爷拽着她的衣裳喊。   “马上就吃,马上就吃了。”今笙应了他一声,等给他擦好身子,换好衣裳,便带他一块吃了些早膳。   吃早膳的时候七少爷说:“笙奶姐,我想姨娘。”   今笙一块包子哽在喉中,过了一会,和他说:“七弟,你姨娘最近心情不好,等你姨娘心情好了,就会过来接你回去了。”   “等吃过了,姐姐带你出去玩玩可好?给你买许多好玩的。”   “好。”   “那就把粥都喝了。”   “好。”七少爷大口的把粥给喝光了。   既然说要带七少爷出去玩玩,那自然是真的要带他玩的,绝不欺哄他。   吃过喝过,收拾了一下,今笙就带七少爷出门了。   主仆一行上了马车,去了集市。   趁着早上日头还没有出来,还不算太热,带着七少爷出去玩玩,开开眼界。   打出生到现在,七少爷还没有出去过。   他头一次出门,从在马车里,从里面朝外看,看一切都是稀奇的。   等下了马车,今笙让他自个走,他迈着小短腿到处走,到处看,主仆一行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看中了什么,拿了什么,仆人便在后面跟着付了银钱。   七少爷果然一路快活无比。   富贵人家的孩子,一看便是不同的。   “哟,笙儿,带孩子出来玩啦?”   就在主仆一行跟着七少爷一路到处走到处看的时候,楚湘王带了一帮他的奴才也出来了,远远的看见了顾今笙,他自是二话不说,立刻凑了过来。   今笙正陪着七弟在路边的摊前挑他看中的玩具,一听这话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楚湘王冲她抛了一个媚笑:“笙儿,孩子都这么大啦?孩子他爹是谁呀。”   “……”这个猪头,在胡言乱语什么。   “管你什么事。”今笙别过脸,不搭理他。   楚湘王笑颜如花:“本王就是好奇,问一问,这孩子爹是谁……”他当然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孩子,毕竟这孩子还小,平日里也没出过门,他哪里认得。   他有一瞬间怀疑是顾今笙生的,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顾今笙腾的站了起来,扭身面向他:“楚湘王,这孩子爹是谁要你管。”不过,她还是说了:“这是我七弟,没碍着你吧?”   原来是她七弟,楚湘王感觉放心了些。   转身蹲在了正在挑玩具的七少爷身边说:“七少爷,喜欢什么,看中了什么?哥送你。”   “……”还要不要脸了。   今笙一把抱过七少爷说:“七弟,陌生大叔的东西,咱不能要,走,姐带你到前面看看。”   “……”陌生大叔?   今笙抱着七少爷走了,楚湘王立刻跟了上去喊:“笙儿,你这怎么说话的,为什么你是姐姐,我就一定是大叔?我不比你大吧?本王现在才十八。”   “我还不到十八。”   “不到十八你还觉得挺光荣的?人家女孩不到十八的,生出来的孩子都像你七弟这么大了。”   “要你管。”   “除了要你管这三个字,你能换句新鲜的不重样的吗?”   “要你管。”   “……”   “好好,本王不管。”   “你离我远点,你是故意想搞得我和你的名声一样臭吗?”   “拜托了顾大姐,你以为你不跟我在一块名声就比我好多少吗?”   “……”顾大姐?这什么破称呼?   ------题外话------   瞧,我又来加更了O(∩_∩)O哈!   第15章 寡妇怎么了   对这种没脸没皮的人,顾今笙实在无力搭理他太多,本要抱着自己的七弟走人,但被他一把拦在面前不让走。   “哎,你们知道她是谁吗?”楚湘王立刻拽了路边摊的摊主,是位年轻的男人。顾今笙看了看楚湘王,那摊主看了看顾今笙,回答:“这不是咱们京城的四大才女顾重楼小姐吗?”   楚湘王显然对这个称呼不满意,啪的一个巴掌拍在那人脑袋上:“还有呢?”   “是,是苏阁老的未婚妻。”被打了一个巴掌,那人有些结巴。   楚湘王啊,老百姓当然招惹不起。   啪……   又是一个巴掌拍在脑袋上,楚湘王对这个称呼更不满意了。   顾今笙看他,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她早就和苏阁老退亲了。”还哪门子的未婚妻。   “……”   “她现在是我相好,明白?”   “明白,明白。”这事谁不知道啊,他都去过人家国安候府闹几回了,但明白归明白,谁敢当着人的面直言说他们两是相好啊,要说也是背后说啊。   楚湘王这下算是满意了,顾今笙气得把七弟往袭人怀里一塞,拿起路边摊上的鸡蛋便砸向楚湘王,直骂:“谁和你是老相好了,做你的春秋大梦。”   楚湘王一个冷不防,是没想到她会忽然发飙,拿人家的鸡蛋砸他。   这大街上,她不要形象了?   顾今笙还要什么形象啊,她什么形象都让他给毁了。   鸡蛋砸到楚湘王的身上,他急忙要躲,但还是有被砸中了好几回,卖鸡蛋的可心疼死了,紫衣赶紧上前给人付蛋钱。   一时之间,走过的路过的都围了过来。   这可是咱京城四大才女之一的顾重楼也就是苏阁老之前的未婚妻啊,还有一位是响当当的楚湘王,这两名人在此产生了激烈的冲突,能不热闹吗?   薄叶这时忙上前澄清:“这人脑子有问题,你们别信她胡说,我们家小姐清清白白的,要真和他是相好,他能这样说出来让人都知道?有哪个与人做相好的不是遮遮掩掩的。”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站在她旁边的人点头。   袭人也趁机说:“我们家小姐才没看上这个人,是他非要死缠烂打失了面子心情不好,便一再的破坏我们家小姐名声。”   好像也有道理,大家点头,但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就是普通的老百姓,看个热闹罢了。   被抱着的七少爷直拍手叫:“打,打,打……”   “哎,顾大姐,顾大姐,停,停。”楚湘王连连而躲扔来的鸡蛋,脑袋上都是了。   他又不能真与这女人动手,只能躲了,现在围了这么多人看,躲都来不及,太狼狈了,只能一边喊停一边退,大家自动为他让道,他想回府换身衣裳了,好好洗一下,这样子太难看,太狼狈了。   顾今笙瞧出他有要走之意,倒也没有真的追着他不放,只是被气得不轻啊!   楚湘王带着他的人赶紧跑了,薄叶这时也忙挥手直喊:“都散了吧,散了吧,那蠢货让我们家小姐打跑了。”   既然没热闹可看了,大家也不好意思围着不走了,便都一哄而散,一边走,互相认识的一边低声笑着议论。   名人的事情,总是会让人津津乐道。   人逐渐散去,今笙忍不住冷笑。   皇甫澜这泡屎踩得她,那真是一个难受啊!   猛然,隐隐察觉到一道冷厉些的目光扫在自己的身上,她下意识的望了过去,便见老太君正冷眼站在那里看着她,在老太君的旁边站了许多的仆婢。   刚刚那一幕,她们都看到了。   马上就是老太君七十大寿了,闲来无事,一大早上便带了仆婢出来看看,原本想亲自挑选些东西买回去用的,哪料竟看到这一幕了。   这就是她们家老三喜欢的女人啊!简直和市井泼妇没区别啊!怎么就入了老三的眼了呢。关键是,现在名声狼藉,谁不知道她与那楚湘王有染,今天还公然与楚湘王大街上干了起来,看起来是为了力证自己的清白,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顾今笙看她,她也看顾今笙。   顾今笙看得出来老太君眼神里的轻视,她还是弯腰行了一礼,尊一声:老太君。   她已经没有资格叫奶奶了,至少目前是不应该这样叫的,也就识趣的喊了一声老太君。   老太君慢慢走到她跟前,打量着她。   人还是那样的好看,应该说更好看了。   “我原本,也是打心里接受你做老三媳妇的。”老太君声音不高,但透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威严。   今笙默然。   “既然你我在这里见了,我索性就把话说开了。”   “现在的你,已经不配做我们老三的媳妇了。”   “坦白来说,我希望你不要再勾引我们家老三了,你已经耽误了他这么多年了,他等了你三年,马上就是二十四的人了,膝下却无一子,你若是真心喜欢过我们家老三,让他至今无子,你于心何忍呢。”   老太君面上不再温柔,也不再慈祥。   顾今笙看着他,轻声说:“老太君,我与三爷两情相悦,还请老太君成全。”   “顾小姐,你也是个读过书的人,应该明白,男人和女人之间并不是两情相悦就可以天长地久的,还要讲究门当户对,你已经是嫁过一次人的了,现在与楚湘王也是不清不楚的,你要我成全了你,不是让人在背后笑话我们苏家吗?”   “……”顾今笙无话可说,她找不出反驳老太君的理由,除了三爷爱她,她也爱三爷外,她拿不出任何足以可以反驳老太君的话来。   说了这么一番话后,老太君甩手走了。   她的婢仆跟着他前呼后拥的离去,街头站着的人看了看,指指点点的离开了。   今笙默了一会,她的婢女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走,走……”七少爷也待不住了,要继续走。   今笙走过去,伸手抱过他说:“七弟,我们今天已经买了好多了,都拿不下来了,把这些东西拿回家,改天再来买可好?”   七少爷看了看,他自己手上抓了两个,别的奴婢也有帮拿的,有玩的,也有吃的。   “好。”七少爷答应了,今笙抱他转身便走。   本来是要带七弟出来高兴高兴的,她也是打算高高兴兴的陪一场的,哪知竟出了这趟子事,好心情什么的瞬间也就没了。   主仆一行直接打道回府了,老太君那时也进了一个珠宝行的铺子。   马上就要过七十大寿了,她想亲自挑选一些珠宝戴戴。   人虽然年纪大了,便对于女人来说,爱美之心,是不分大小的。   ~   那时,顾今笙也带了七少爷回到了府上,一进府,就见杜姨娘人在门口张望开了。   她已经梳妆打扮了一番,毕竟年轻,随便打扮一下人还是那样的水嫩。脸上那种憔悴不堪的模样,遮掩了一些。   看见一行人走了进来,她忙迎了过去。   “笙小姐,七少爷。”一早就听说她们出去了,她便在这儿等了。   七少爷昨晚没有回来,到了天亮,她忽然就意识到一件严重的事情,七少爷从未与她分开过,现在跟着笙小姐会不会哭闹?   毕竟是她的儿子,她一直疼得很,只是因为顾才华的逝才会无心顾及这个孩子,现在醒悟过来,便立刻去要孩子了,才得知笙小姐为了哄哭闹的七少爷,已经带他出去了。   从奶娘那里也听说了昨晚的事情,七少爷哭闹了许久,半夜醒来的时候还在哭闹,她心里疼得不行,她平日疼在手心里的,现在竟让他受这么大的委屈,因为自己的疏忽,这段时间就没照顾好过他,让小小年纪的七少爷跟着一块受累。   ~   “姨娘。”七少爷挣着身子往她怀里钻,自己的亲娘,自然是亲的。   杜姨娘忙从笙小姐手里接过她,谦疚的说:“笙小姐,谢谢你。”   “谢我什么呢,这也是我七弟。”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笙小姐放心,我会把七少爷抚养长大,好好照顾他的。”   “嗯。”今笙自然信她,她十月怀胎生的,能不疼么。   一家人一块进了府,来到这一进院的大客堂,七少爷献宝似的把自己的玩意都拿了出来给她姨娘:“姨娘,送给你的。”姨娘最近伤心,天天哭,送她些东西志在哄她高兴。   杜姨娘心酸,忙接了过来,含了笑:“谢谢七少爷。”   七少爷咧嘴笑笑:“不谢。”今笙瞧了一会,也就起了身:“七弟,姐姐回去了。”   “笙姐姐再见。”   今笙望他笑笑,转身走了出去。   恍然想起古音还在府上,昨天七弟在自己跟前,一直忙着照顾七弟了,便没顾得上古音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古音,便直接拐到哥哥那边的院宇了。   这个时间,天已热了起来,各人都在闭门在自己屋里了。   今笙过来,院里不见一人,她便直接来到古音门前叩了门。   石榴前来开门,看见是她忙让了进来。   古音正靠在床榻上休息,这种天气,即使躺着不动,也觉得浑身上汗,关键她还受了伤,不方便沐浴。   看今笙进来,她也作势要坐起来。   “就这样靠着吧。”今笙在她旁边坐下来,又和她讲:“七弟昨天在我那待着,一直哭闹,早上又带他出去玩了,这才回来,本来想看你的,便给耽搁了。”   古音了然:“不要紧,你忙你的,我也没什么事。”   “今天换过药没有?伤口还疼吗?”   “药已经换过了,伤口还有一些疼,过些日子会好的,你不要担心。”   今笙为她心疼:“我怎么能不担心你呢,巴不得受伤的是我。”   说得像真的是似,古音莞尔:“那可不行,我受伤,就你一个人心疼,但你受伤了,心疼的人就多了,我会心疼,你大哥会心疼,苏大人也会心疼……”   “……”今笙笑笑。   “你和苏大人,什么时候成亲?”   “哦……”今笙哪里会知道,这事能由她作主么。   “顺其自然吧。”她只能这般说了。   古音小声说:“要是有一天苏大人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你又想嫁人了,考虑一下我表哥,他一直念着你的。”   “别瞎说。”   “没瞎说。”   今笙笑笑,想起上一世至死没有把自己嫁掉,这一世到现在这个岁数了,还是如此,她忽然说:“为什么女人这一生一定要嫁人呢。”   古音回她:“女人不嫁人,能怎么办?”   “你这位苏大人啊,我倒觉得你这辈子希望不大了,你真要为自己好好做个打算了。”   “……”   ~   说到苏大人,他今天倒是早早回了府,先去沐浴了一番。   “三爷,老太君那边来人了,要您一会过去呢。”   苏长离正沐浴后正在换衣裳,也就就应了声。   待到他换好衣裳,过了一会头发也差不多干爽后,梳妆一番,也就过去了。   那时,老太君正坐在屋里吃些凉瓜,婢女给她煽着扇子。   抬眼,看到自己丰神俊朗的孙子进来,她慈眉善目的露了笑脸,喊他:“老三,到奶奶这儿坐。”   苏长离便在她跟前坐了下来,老太君又说:“来,吃块西瓜。”   “奶奶,刚吃过了,不吃了。”   老太君也不勉强他,和他说:“瞧你这打扮得光鲜亮丽的是不是又要去找顾氏呀。”   苏长离蹙眉:“奶奶,你说什么呢。”   “再不好好说话,我就走了。”   “走,你能往哪儿走?”   “你小子不要不耐烦,我今个实话告诉你,这顾氏我是一百个看不上了,今个早上你猜我在街上遇见她的时候,她正在干什么?”   苏长离不语,能干什么?老太君来说事,肯定没干好事了。   他不问,老太君自个说:“和楚湘王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打打闹闹,没有一点正经妇人的样子,都说这寡妇门前是非多,倒真是一点不假。”   “奶奶,您这么就不对了,寡妇怎么了?你当人家愿意当寡妇么,您这是歧视,是不对的。”   “……”老太君气得牙痒。   “是不是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你都非她不娶了?”   “您明白就好。”   “滚吧你啊……”老太君气得拿了一旁的鸡毛掸子就要打他。   “滚了。”苏长离人已站了起来,走了。   “……”让他滚,还真滚。   老太君气不顺的拿手给自己顺气,转身离开的苏长离眸色沉静。   直接出了府,上了自己的马车,马车直哒国安候府去了。   ~   国安候府。   “小姐,三爷来了。”薄叶匆匆跑来禀报。   阁楼之上,今笙正坐在琴前,玉手轻挑银弦,拨动古琴,轻声宛然动听。   过了片时,她结束了这首曲子的弹奏,缓缓站了起来。   抬步,她出了阁楼,来到客堂。   苏长离已在客堂里坐着等她了,婢女上了茶水,侍候在一旁,看她进来,凤眸扫来。   素白华衣裹身,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薄施粉黛,只增颜色。   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十字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   “三爷。”她福身后坐在了一旁,神色平静,反倒说有了她心情不佳。   心情若是上尚佳,见到他时,总会有着别样的表情。   “笙儿。”苏长离喊她,说:“今天出去见到老太君了?”   今笙看他一眼,料想是老太君告诉她了,也就点头应:“嗯。”却是没作别的解释,解释什么呢,老太君肯定什么都告诉他了。   “老太君和你说话了?”   “说了几句。”   苏长离也便没再问说些什么,总归是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着。   “老太君的话,不要放在心上。”   “嗯。”放不放在心上又能如何呢。   苏长离站了起来,走到她跟前:“笙儿,是爷委屈你了。”   今笙忙站起来:“三爷你别这么说,没有委屈。”   确实,她也不认为三爷有给她什么委屈。   这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不管三爷什么事情。   是她当初为了救家人,答应入了宫。   是她当初主动退亲的。   往事早已成定局。   太傅府上不接受,她又有什么资格埋怨谁呢。   三爷待她始终如初,她又有什么资格责备三爷呢。   三爷没给她委屈,但因为老太君的一番话,多少是不太开心的。   苏长离伸手揽过她的腰身,在她唇上印了一个吻。   也就是一个吻。   “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今笙有些惊讶,这才刚来,就要走了吗?   她跟着往外送了一步,没有言声。   “留步吧。”他说了这话,是大步流星的真走了。   今笙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生了些许的惆怅后,转身又回去了。   袭人这时走过来小声说:“小姐,刚才苏大人一进来就打听了你今天出去的事情。”   “啊?都问什么了?”   “三爷问老太君和你说了什么,又问楚湘王和你说了什么。”   今笙了然,难怪忽然要走。   是不是因为楚湘王这个贱人他心里到底是不高兴了?   本来事情就够多的了,现在被楚湘王这个贱人插一脚,事情就更乱了。   第16章 半夜被打成猪头(二更)   从国安候候匆匆出来,苏长离的心情其实是不太愉快的。   他可以说是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了。   回府之后苏长离便进了自己屋坐下来了,脸色一片冰凉。   过了一会,他唤了万青、梅风,两个属下便走了进来,听他说:“找个时机,潜入楚湘王府上,不用伤他性命,把他那张招摇的脸直接打成猪头,出不了门便可。”没了那张脸,看他还怎么招摇过市,去招惹笙儿。   万青和梅风相视一眼,立刻会意。   安排好了这事后,当天夜里,万青和梅风就去干这事了。   趁夜深人静大家都在疲乏困倦之时,万青梅风潜进了楚湘王府,越过巡夜的看家护卫。   楚湘王出了宫,在外面安了家,他也深知自己平日里没少得罪人,这楚湘王府的戒备还是森严的,白天黑夜都有护卫轮流巡视。   万青和梅风避开这些护卫的眼目,分别抓住了正站在门口打盹的两个护卫,一人制服了一个,拿刀逼在人家脖子上问楚湘王在哪睡觉,谁敢不说实话。   得知楚湘王正在里面睡觉,直接把两个护卫给打昏了,放在墙边靠着了。   拿刀拨弄了里面的门栓,两个人轻手轻脚的进去了,果然,依稀可见帐子里有个人正在呼呼大睡,万青拿出准备好的布就往这人脑袋上一蒙,梅风按住此人的腿,头上的人照脸一阵猛打,打得楚湘王顿时清醒过来,拼命挣扎,但双腿让人死死摁住,脑袋也让人打得头昏眼花,挣扎几下便不动弹了,昏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两个人来去匆匆的跑了。   又过了好一会,楚湘王慢慢的醒过来,全身就脑袋最疼。   “来人,来人啊……”他身在床上拼命的叫,脑袋重得起不来。   门口的两个护卫靠墙角躺着,被打昏了,哪里听见他微弱的叫声。   过了一会,楚湘王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出来了。   依稀可看见这还是黑夜,只觉得眼睛疼得也睁不开了。   “来人,来人啊……”他甚是头疼的叫了几声,便有护卫往这边走来了。   一看脸,不认识,这猪头脸是谁啊?   但看微形,像他们家楚湘王。   护卫立刻拥上来大叫:“楚湘王,是楚湘王。”   ~   当天夜里,楚湘王府上就大乱起来。   楚湘王已是鼻青脸肿,连他的生母戚太妃都认不出他是自己的儿子来了,等她跑过来一看的时候,又惊又吓的扑过去直叫:“我儿,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谁干的,是谁干的?”   戚太妃年纪不过三十五六,由于保养较好,脸上也没有什么皱纹,肌肤嫩白,风华依旧,凭着这副尊容,她当年的确得过盛宠,即使是后来挣不过萧贵妃了,但皇上也没有冷落她遗忘她。   此时的戚太妃又惊又怒。   就算她儿是一个虚设的楚湘王,无兵无权,但到底是皇族啊!   皇室的血脉,谁敢……   楚湘王躺在榻上头疼不已,大夫已经给他上过药,但一时半会这脸上的肿也下不去啊!   戚太妃甚是心疼,又是气急败坏的。   戚太妃的父亲是一位侍郎,也是结识了不少权贵的,谁敢打她们家的主意啊!   被打成猪头的楚湘王在疼过后忽然知道是谁干的了,气得直叫:“一定是苏阁老叫人干的。”   “苏阁老?苏阁老为什么叫人打你?”戚太妃甚是惊讶,又觉得惧怕。   招惹谁,也不能招惹这苏阁老啊!   以往在宫里住,先皇还活着的时候,他作什么也不会有人敢置喙的,可现在不同了,先皇驾崩,换了幼主,这幼主又是苏阁老辅助的,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苏阁老啊!苏阁老和他儿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惹恼了他,会有好果子吃?   毕竟,皇甫羡都废了。   楚湘王不说话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十有**也是是苏阁老的人干的。   “你快给我说呀,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得罪苏阁老的事情了?”这楚湘王虽然已经十七八岁了,但平日的作风她这个生母也是了解一些的,没轻没重,还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我能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呀。”楚湘王被吵得不耐烦,眼肿得睁不开是一,嘴巴也是一说话便疼,索性不说了,转过身背过了戚太妃。   “你给我说清楚,你一定在外面招惹了苏阁老了,不然,他为什么要与你过不去?”戚太妃抓住他摇着他非要他说个清楚。   楚湘王就是不说,若是说了,还有得好了。   戚太妃急得团团转,直嚷:“这苏太傅家也并非肆意欺凌他人之辈啊,为了拉拢人心,反要刻意为善,我父家也是与苏太傅家是说得上话的人,私下里常有往来,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你还是皇族,他岂敢无故欺你。”   ~   他不肯说,戚太妃气得转身就出去了,指着那些平日里常跟他出入的奴才质问:“你们一个个给我说清楚,你们的主子在外面到底哪里招惹到苏阁老了?你们谁若敢对我隐瞒一个字,即刻逐出王府。”   她自然是不清楚自己的儿子在外面与苏阁老抢女人一事,即使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人家也是背后说,岂会当她的面说什么。   再则,最近皇室动荡,她跟着儿子出了宫后,多数时候都是闭门不出。   她一番威吓,下面的护卫自然是仅不住恐吓,立刻便有人上前禀报了:“回太妃,是,是咱家主子,与苏阁老挣抢顾家二小姐的时候引起了一些矛盾。”那人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一番,戚太妃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憋死。   过了一会,她好不容易平缓下来,有愤怒,有惧怕。   这苏阁老是能惹的吗?她虽是太妃,儿虽是皇子,却不能不忌惮于他。   勉强压下心里的那股子惧意和愤怒,这苏阁老虽没有明着来,但偷偷摸摸的派人过来把她儿打一顿,便说明了丝毫不把他们母子放在眼底了。   再次回到里屋,看着躺在床榻上唉哼的儿子,他脸肿成那样子,自然是疼的,她又心疼,又不得不怒斥于他:“你真是糊涂至极,那个女人可是跟过东华大帝的人,东华大帝被废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与苏阁老抢女人吗?你居然把主意打到这个女人身上来了,我看你真是色迷心窍了,从今以后,你必须断了与这个女人的往来。”平日里再怎么胡来,她也睁只眼闭只眼,但这一次,他竟然胆大包天的去招惹苏阁老想要的女人。   今天的皇族,今天的苏家,都不同以往了。   她这一番话说得楚湘王有些心烦,回她:“她早已和苏阁老退亲了,苏家也不可能会接受她。”所以,他并没有死心。   “退不退亲,接受不接受她,都和你没有关系,这天下谁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苏阁老看上的女人,苏阁老与东华大帝起争执被废,便是因为这个女人,天下那么多女人不要,非和苏阁老抢什么女人,你是觉得自己比东华大帝的本事更大,足以与苏阁老抗衡吗?”   楚湘王抿唇不语,他手中无兵无权,自然是不能与苏阁老抗衡。   “现在的苏家,不是我们能够得罪的,你不要因为自己一时糊涂,牵连到我和我父家。”   楚湘王不说话,谁要和他抢了,只不过他看上的女人,刚好也是苏阁老也看上的女人罢了。   “等你脸上的伤好些后,你便去宫里一趟,常在你大哥面前走动走动,他现在是监国摄政王,你们又是兄弟,你与他交好,他自然不会把你往外推,对你总归不会有坏处的。”   “等天一亮,我便去请你外婆,跟我去太傅府上一趟看望老太君和太傅夫人,你这次只是被打了一下,还算小事,若不是看在我父家的面子上,恐怕小命都给你取了,你以后给我好自为重,离那女人远一些,听见没有?”   楚湘王轻哼一声,没啃声。   苏长离这个卑鄙小人,趁他睡觉的时候来阴的,有本事来明的啊!   瞧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也不回她话,戚太妃也是气得头疼。   大半夜莫名其妙让人暴打一顿,这说明什么,就是在给他警告啊!   他还不怕?   他不怕,是因为他不知天高地厚,她这个当母亲的却是怕的。   好说歹说,劝了他一通,楚湘王也不说话,她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楚湘王才算松了口,答应了,戚太妃这才回去。   闹腾到现在,天都亮了,她洗漱一番,准备先去回父家一趟。   所以,不久之后,这戚太妃就去了自己父家,请了自己的母亲一块去了太傅府上了。   戚太妃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她的母亲戚夫人年纪自然也不小了,六十岁了,虽非满头银发,但头发也已花白了大半。   主仆一行到了太傅府上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之后,阳光正高,日头正烈。   这个天,也没有啥重要事呀,戚太妃带着自己的母亲一块来了,倒也是让老太君疑惑了。   这些贵妇人私下里都是多有往来的,平日里谁家办个大宴席,过个生日,或者白红喜事,都会受邀前去的。   京城之内,权贵之间,哪有不往来的。   老太君经历了几十年的富贵荣华,声色犬马,自然也是结识了不少的贵族妇人。   把人给请了进来,面对戚太妃,照理说她是应该行礼的,才要行礼,这戚太妃便立刻上前扶了她温婉的笑说:“老太君,今日是我登门拜访您来了,您不要给我行礼,坐,坐。”   老太君心里犯嘀咕,礼都不用行了?对她这么客气啊?   这般,几个人也就坐了下来,老太君也顺便交待下去:“去把苏氏请过来坐坐,就说戚侍郎家和戚太妃一块过来坐了。”苏氏是她对自己儿媳妇太傅夫人的称呼。   她的婢女便立刻去请人了。   婢女先上了茶水,各种点心水果的招待戚太妃和她的生母戚氏。   过了一会,太傅夫人就过来了,表小姐和婢女一块推她进来。   她常年坐在轮椅上,熟悉她的人也都知道的,自然是无须行礼,只是客气的尊声:“见过太妃娘娘。”   客套了几句,戚太妃这时也就言归正转的说:“自从出了宫后,我这澜儿越发的放肆了,昨个我才听说,这澜儿竟还为了顾小姐和您家老三杠上了。”   这话一出,太傅夫人和老太君立刻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了。   戚太妃又说:“澜儿这个孩子被我给惯坏了,还望你们家老三不要与他计较。”   太傅夫人和老太君心里都寻思着,是不是这老三把戚太妃的儿子怎么样了?若不然,这戚太妃何以亲自上门来解释一通吗?大有赔礼道谦之意啊!   这般低声下气,实在让人费解啊!   寻思过后,太傅夫人也就抿了口茶,笑笑,说:“戚太妃,你误会了,我们家老三和那个女人没有什么关系,一切都是那个女人一厢情愿的想法,我们家是不会让她进门的。”所以戚太妃,你赶紧让你儿子把这个烂女人弄走吧。   巴不得戚太妃这个儿子来抢人呢。   戚太妃心里便了然了,是太傅夫人不满意这顾小姐。   她当然有想到这一层,太傅夫人不满意,但苏阁老满意啊?   为了这顾小姐,在国安候府就与他儿大打出手过呢。   戚太妃抿唇,有些许的屈辱,说:“太傅夫人,您可能还不知道?昨天晚上,您家老三派了人过我府上,把澜儿痛打了一顿,那张脸,打得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说到这儿,她拿了帕子,试了一下眼角的泪。   这倒不是装的,看到儿子被打成那样子,她肯定是心疼的。   太傅夫人和老太君都是一愣,这事她们真不知道。   那老三干什么坏事怎么可能会告诉她们。   戚太妃抹了眼泪,说:“澜儿这孩子是皮了些,还是个死心眼的,不知怎么就瞧上这顾小姐了,死缠着不放,现在因为顾小姐和苏阁老生出这样的矛盾,我心里实在是急得上火。”   戚太妃抹了眼泪,说了些软话,老太君和太傅夫人面面相觑后,太傅夫人忙说:“这事我还真不知道,等老三回来,我好好问问他,只是孩子们之间的争执,万不会有什么的。”   老太君不动声色的说:“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们确实看见是我们家老三派人过去把人给打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老三还不在府上,不能她们说什么,她们就听信什么。   戚太妃倒真没看见,只是推测,推测是苏长离。   老太君这样一问,她倒是有些吞吐了,支吾。   本是想过来说几句软话,让这事就此了结,免得苏长离记恨上他儿了,哪晓得老太君忽然有此一问,也是她考虑不周了,没有证据的事情,就过来说话,但不过来说话又能怎么办?万一苏长离记恨上她儿,下一次偷偷摸摸的把人给暗杀了呢?   老太君说:“这事非同小可,一切等我们老三回来,问过之后,我会派人给贵府回个话的。”说他孙子打楚湘王,这可是皇家血脉,能是小事么。   如果皇家血脉可以随便打杀,便不会偷偷摸摸的了。   既然偷偷摸摸的,岂能容他们过来直言自己家的孙子派人过去打了楚湘王。   老太君又说:“或者,可以报官,交给官府来查办。”到底是声色犬马了一生,什么事没见过,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她可比太傅夫人冷静多了。   太傅夫人是巴不得有个人来与他儿抢那个女人,便没想到这一层,现在明白过来,心里也是后悔的,自己差点就要默认了老三派人去打楚湘王一事了。   戚太妃就甚是尴尬了,戚老夫人忙说:“报官就不必了。”   “只是孩子们之间的打闹,不能因为孩子之间的打闹反使咱们生分了。”   这事之后,戚太妃也就带她母亲一块走了。   到了下午,苏长离早早的回来了。   夫人那边的婢女来请:“三爷,夫人请您过过一趟。”   苏长离刚沐浴一番,今天的他心情显然极好,整个人瞧起来神采奕奕,如沐春风。   既然夫人找他,他自然是会过去的。   出了自己的院宇,来到后院夫人的房间,行礼:“母亲,您找我。”   太傅夫人瞧他一眼,叹了口气,开口说:“我这个儿子,虽是上诉人了一辈子,也依旧觉得确实就是有着天人之姿,不是寻常男子能比的。”   “……”怎么就夸起他来了呢,苏长离不语。   太傅夫人又说:“瞧这天生的衣架子,什么衣裳穿身上都好看,不同的衣裳气质也不同,可我就不明白了,我儿这么优秀,怎么就会与那样一个跟过别的男人的妇人纠缠不休?还为了她一再的与别人大打出手?”   “……”苏长离不语。   “但你这次真的过分了,那妇人不同往昔,她一不是你的未婚妻,二她也曾跟守别的男人了,你怎么能因为楚湘王也喜欢她,追求她,你就派人深更半夜潜到人家府上把人打了呢?”   “……”苏长离面无表情的听着。   “如果这妇人还是你的未婚妻,被别的男人抢了去,你可以发怒,但现在她不是你未婚妻,你凭什么不许别人喜欢她?你这是仗势欺人你知道吗?”   “……”苏长离蹙眉。   就算仗势欺人又咋了,再说了,若真仗势欺人,就不是偷偷摸摸打一顿了,这么纠缠笙儿,给笙儿招黑,就该直接杀了。   “这一大早上,戚太妃和她母亲戚老夫人就一块过来了,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我哭得,你这么干,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以后怎好见面说话呢,很难为情的。”   “怎么就轮到您难为情了?她儿被打和我有什么关系?莫名其妙,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直接把脏水往你儿子身上泼了,你倒是挺会给你儿子身上泼脏水,是不是要弄得全天下人都知道,您儿又为了个女人偷偷摸摸派人打了楚湘王,您才满意?”   “……”   “派人去回话,就说我说的,楚湘王被打,和我没关系,我若要打他,无须偷偷摸摸。”   苏长离转身离开,看样子是生气了,太傅夫人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好在当时她们也没承认是老三打了楚湘王,当时就回话了,这时也便忙派了人去楚湘王府一趟回话了。   苏长离那时匆匆出了太傅府上,心情不错的来了国安候府。   入了门,今笙见他神情不错的进来,明显的与昨晚来的时候心情不太一样,便笑着说:“三爷,今天心情不错呢?”其实她今天心情也好多了,过了夜,老太君的话也渐渐不往心里去了。   “看见笙儿,心情岂有不好之理。”情话来得猝不及防,今笙抿唇而笑:“三爷的嘴巴今天吃了蜜了。”   “真没有吃蜜,不信你尝尝。”   主子们一见面便是打情骂俏一番,今笙都闹了个大红脸,又没个正经了。   婢女也忙悄然退下。   第17章 你瞧起来很失望(一更)   婢女退下,留下两个人在屋里单独说话。   今笙见他今天来的尚早,问他:“三爷还没吃饭吧?”   “特意过来陪笙儿一块吃。”   今笙便立刻吩咐婢女准备晚膳,说三爷今天在这儿吃,准备二个人的。   吩咐完这事,远远的就瞧见古音往这边走来了,陪着古音一块来的是那位新来不久的沈姨娘沈千寻,江小树倒是不在旁边。   沈千寻伸手扶她,这般看来两个人关系应该不错的。   她伤还没好呢,怎么就出来了呢?   今笙回头说了句:“古音过来了。”   苏长离点头,他知道这古音现在住在国安候府了。   今笙朝外迎了一步,沈千寻看见她迎出来了便弯腰行礼。   今笙伸手扶了古音说:“你身体不好,若是要见我,派人喊我一声便可,我去看你就是了。”她早上才刚去看过她的。   “走几步路还是可以的。”夏天本来就是恢复伤口的绝佳时机,这几天养下来,伤口已经不那么疼了,让她没事待在那个小屋里,她有点坐不住。   这一天天的,她不能一直闷在那个屋里哪也不去,索性就过来这边凉快了。   沈千寻在一旁莞尔,说:“古音小姐一个人在屋里又闷又热,便喊上我一块出来透透气了,不知不觉就走到笙小姐儿了。”   今笙笑颜:“快请进吧。”   进了门,倒是没想到苏长离在这儿,古音愣了一下后噙了笑:“苏大人也在呢,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坐。”今笙扶她坐下。   一块坐下来,今笙问她:“那边住的可还习惯?”   “挺好的,更重要的是,方便随时来找你说话了。”   沈千寻里暗暗翻了个白眼,明明一点不满意,但她要这样子说,她才不会多嘴说不好。   奴婢上了水果点心茶,沈千寻默默的吃东西,不说话。   过了一会,婢女来报,说是晚饭好了。   乍听说她们要吃晚饭了,古音也就站了起来笑着说:“我就说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了吧,你们吃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今笙过来留她:“一点没打扰,再加两个人的筷子的事情而已,就留下来一块吃吧。”   古音还要推辞,一旁的沈姨娘笑着说:“笙小姐一番好意,你就不要推辞了。”   这般,两个人都留了下来,加了两个人的筷子,四个人一块坐下来吃晚膳了,奴婢上前布菜,侍候在一旁。   苏长离坐在主位上,他先动了筷子。   菜逐个加了上来,有四甜蜜饯:蜜饯苹果、蜜饯桂圆、蜜饯鲜桃、蜜饯青梅。龙凤呈祥、洪字鸡丝黄瓜、福字红烧里脊。红梅珠香、宫保野兔。芝麻卷、金糕、枣泥糕等……   菜品逐个端了上来,沈千寻一瞧这菜式,就知道是为了招待苏大人特意准备的了,即使是她这几日跟着都统大人吃喝,都没这么丰富过,   后面又逐个上了祥龙双飞、爆炒田鸡、芫爆仔鸽,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反正是满满一桌菜,让人食欲大好。   沈千寻默不作声的把每个菜都尝了个遍,暗暗观察了一下,后来就发现笙小姐没吃上几口,古音小姐也没吃多少,笙小姐便劝她多吃一些,补身子。   倒是苏大人吃了不少,再就是她了。   几乎是两个人把所有的菜品都揽了,等到吃喝结束的时候,沈千寻莫名的觉得自己的肚子快要撑破了,面上倒也不显露一二。   后来,她与古音一块告辞了。   天已经黑了,两个人一路往回走,这一路走的时候就觉得想吐,忍了几忍,最终没有忍住,她转身就在路边呕吐起来了。   古音微微蹙眉,这沈姨娘好像没吃过东西似的,恨不得把人桌上的菜品全都搜刮到她肚子里,现在一出来就呕吐了,一准是吃撑了。   瞧这出息,也不知道家里以前到底穷到什么地步,竟像个饿死鬼一样,看见个吃的不停的吃,不嫌丢人。   忍下心里默默的嫌弃,古音还是假装关心的上前询问:“沈姨娘,你没事吧?”   “没,没事,就是吃多了,有点恶心,现在吐出来好多了。”她拿了帕子擦了下嘴巴,古音嫌弃的说:“既然没事,那就回去吧。”   “古音小姐,你先回去吧,我得走一走,把饭给消化了。”   “好,你慢慢走一走吧。”古音也懒得陪她,索性就带着自己的婢女石榴一块回去了。   主仆往前走,石榴悄声说:“小姐,这沈姨娘就是个乡巴佬啊。”   “可不就是么,这江南女子都这么没见识么。”   两个人低声嘀咕着回去了。   那个时候,吃过喝过,洗了把脸漱过口后,苏长离一块来到今笙闺房,她拿了写好的百寿图给他看:“三爷,你看行不行?”   苏长离看了一眼,收了起来,和她讲:“笙儿作的,自然是行的。”   今笙有些犹豫的问:“到时候真让我去吗?老太君会不会看见我反而坏了她心情?还有夫人,到时候本是好事,反而因为我破坏了气氛多不好。”   “说什么傻话,她若心态好,谁都不能坏了她的好心情,她若心态不好,看你就生气,你还永不和她碰面了?”   今笙抿唇,至少在老太君大寿的时候不用碰面吧?   何必让老太君看她心烦呢,到时候再给她难堪,她面子上也挂不住。   苏长离伸手拽过她坐到自己腿上,语重心长的说:“只要我在太傅府上住一天,太傅府便是我的家,即使我们还没有成亲,这不是早晚之事么?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不管什么时候,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不用看谁的脸色。”   “要是我把老太君和夫人气出个长短来,我可担当不起了。”   “她们活了一辈子了,什么事没见过,也没见她们哪个让谁气出个长短来,通常都是她们气别人的份,你要是有本事把她们气出个长短来,还真算你能耐了。”   今笙望他,没料想会得着他这样的答复,默了一会,小声说:“夫人的腿疾,不就是让人害的么。”不然,太傅夫人怎么会有腿疾的毛病,还长年坐在轮椅上不能走动。   苏长离默了一会,这种事情府里已经无人会再提了,府里的老人都知道太傅夫人的腿疾是怎么来的,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人敢提,他默了会,还是和她说了:“太傅夫人的腿疾,是她自己造成的,没人害她。”谁害得了她啊!   “……”今笙一直以为太傅夫人的腿疾是让府里的哪位小妾给害的。   苏长离说:“太傅大人宠过几位小妾,宠极一时,太傅夫人年轻气盛,醋意大发,使了一些不好的手段,令太傅大人的一位宠妾小产致死了,事情败露,还让太傅大人查出来了,便惩罚了她,大冬天的罚她跪在冰天雪地里一天一夜,她本就有些腿疼的毛病,因此更不好了,以至现在常年坐在轮椅上,多走几步,腿便疼得不像自个的,尤其到了冬天,更甚了。”   因为落下了这个腿疼的毛病,又加上太傅夫人非常争气的生了一对有能耐的儿子,也就是功抵了过了。所以太傅夫人的位置一直无人能够动摇,即使太傅大人再宠哪个小妾,因着她生了两个不错的儿子,也不会做到宠妾灭妻的地步。   再则,太傅夫人现在年纪慢慢大了,心性上也比年轻的时候更能沉得住气了,更犯不着宠妾灭妻了,但夫妻之间的情份,其实也所剩无几了。   今笙听得心里稀嘘不已,没想到太傅夫人的腿疾是这样子来的,便说了句:“没想到太傅夫人还有这么凄惨的过往。”   苏长离问她:“她哪里凄惨了?”   “以我女人的角度来看,太傅夫人往年过的是相当凄惨的。”她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曾经也与父亲相爱一时,但后来父亲还是宠了别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的抬为姨娘,生下孩子,到死,母亲的心都是绝望的。   她从苏长离的腿上滑了下来,叹了口气,也是因自己的母亲由感而发:“许多年来,自己的丈夫宠一个又一个的小妾,她便失了宠,为了保护自己和孩子们的位置不被动摇,不得不使用了些手段,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男人好色,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看见个喜欢的,就立刻娶到府上来,一边让女人装出胸怀宽大的样子来接受男人的好色,一边还希望家和万事兴,一堆女人围绕着一个男人转,一碗水怎么也是端不平的,不是重这个就是轻那个,不是爱这个就是厌那个。”既然这样,又哪来的家和,家里不鸡飞狗跳才怪呢。   苏长离瞧她,眸色微动,她又说:“要是有一天女人也可以做大丈夫,也和男人一样可以三妻四妾,也不知道男人受不受得了。”   “……”   苏长离说:“反正爷受不了。”   “……”   苏长离起身走到她跟前,伸手拉过她的手说:“你这脑子里,都装了多少奇异的想法?”   “爷支持你的想法。”   “为了家和万事兴,爷只娶你一个,不会纳妾的。”   她扭过身,不信的道:“你现在就会说好听的哄我。”   “好好,爷不说好听的哄你,让时间证明可好?”   “嗯。”她点头,时间的确可以验证一切,包括人心。   伸手,把她揽在怀里,一吻落在她小巧的耳垂上。   她微微一怔,有点想要抗拒。   “笙儿,让爷好好亲亲你,爷想你了。”他实在好一段时间没亲过她了。   他一句爷想你了,她便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由着他的吻点点滴滴落下,印在她的额上,鼻尖上,嘴舌上。   许是因为之前曾经突破那最后一道防线,又许是因为这样的夜晚,夜总是容易让人迷失方向,容易让人醉。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就像干柴碰烈火,蹭的便给烧着了,并且无法熄灭。   纵然顾今笙之前做过无数的准备,打算有一日他想要的时候拒绝他,这一刻竟是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两个人都有些意乱情迷,不受控制。   “笙儿,爷控制不住了。”他在她耳边低声说,想要她,又有些顾及。   今笙看了看他,她也很矛盾的。   三爷已经等她三年了,她知道三爷还没有经历过女人,自己是他惟一的女人。   三年的等待,还有三年前三爷为她们全家的付出,足以让她相信他,放心他,把自己交给他的了。   最后一次!   她有些心疼三爷的压抑,一双凤眸都充满了压抑的情动,犹豫片时后,一双藕臂自然的挽在他的颈项上,是给他鼓励又是给他发出邀请。   有些事情啊,经历过第一次,就难免会有第二次的。   她望着他,他也望着她,默默的叹口气,笙儿愿意了,他反而越发的犹豫了。   还未成亲,他已破了她的完璧之身,还要再一次继续么。   他挣扎了一会,到底是翻身坐了起来,和她说了句:“今天的这一切,留着洞房花烛后,再给爷享受不迟。”   “……”今笙跟着慢慢坐起来,忽然有些看不懂他,之前已经享受过一次了不是么,她其实不是很介意再来一次的。   “你瞧起来很失望?”好像比他还想要似的……   “才没有。”今笙娇嗔一句,脸都不知要往哪搁了。   ------题外话------   下午还有一更(⊙o⊙)哦,章节字数相对比以往少一点,分二更O(∩_∩)O哈!   第18章 十姨娘 (二更)   苏长离到底是走了,没再继续。   今笙洗漱一番,躺在榻上,嘴角扯了扯。   三爷克制着没有再继续下去,说这一切要等到洞房花烛夜,这让她感觉到自己被珍视了,和以往一样,又被他重新珍视了。   被珍视的感觉,总是让人愉快的。   翻了个身,她有些睡不着了。   虽然最后什么也没有发生,但之前差点就发生了,以往也发生过一次,那种感觉,她不是没有回味过,是个人总会去思想的吧。   为了三爷,她也要加把劲了,一定要设法让老太君和夫人接受自己才行的。   就在这几日,三姑姑家的孟田也出嫁了,嫁到了太傅府上去了。   苏二爷这又纳妾了,身为正室的李氏是相当不爽了。   纳妾自然是不如正妻出嫁来得风光,虽然也是坐了轿子进门了,可不能走正门,也没有娶正室来得那般热闹,府中的老太君太傅夫人都没有出面,更不要说大摆宴席一场。   毕竟,她也不是苏二爷的第一个姨娘,物以稀为贵,她已经排到第十去了。   到了晚上的,一想到自己的夫君在宠那个小妾,她就觉得肚子疼,躺在榻上哎哟着直叫,她的婢女慌忙跑过来喊,李氏躺在床上哎哟着嚷:“肚子疼,快去请二爷过来。”   那时,苏二爷正忙着洞房。   耽搁了几年后,到底是把田姐儿娶到府中来了,人正在帐内忙乎着播种,外面已传来了婢女喊他的声音:“二爷,夫人肚子疼,您快过去看看吧。”   苏长渊蹙了眉,回了句:“夫人肚子疼,请大夫,我会看病吗?”   “还不快滚去请大夫。”   外面的婢女没声了,匆匆离去。   田姐儿满脸痛红,是给疼的,但还是咬牙忍着没啃声了。   苏二爷草草结束了这事,到底是起了身,和她说了声:“爷去瞧瞧那泼妇又折腾出什么蚴蛾子来了。”   田姐儿默默咬唇,点头。   她能说什么呢,那位夫人是怀了孕的……   苏二爷成亲多年,身边美妾也是不少,却没一个能怀上孩子的。   现在好不容易夫人怀了孕,他即使不耐烦,也是关心自己的孩子的。   苏长渊拨腿出了屋,来到李氏房里,大夫已经在她那儿了就诊了。   等他进来,凤眼扫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李氏,李氏一副虚弱的样子,又扫了一眼那大夫,问:“怎么回事?”   那大夫便行了一礼:“回二爷,夫人胎位有些不稳,已经给开了安胎的药,夫人日后还是要多想些开心的事,易怒易暴对腹中胎儿都是极为不利。”   那大夫交代了一番,退了下去。   苏二爷扫了一眼靠在榻上的李氏,她给了他一眼眼神,回他:“你听见了吗?易怒易暴,对我们的孩子极为不利的。”   “知道不好,就改改你的臭脾气。”   “你当我想发脾气么?你要是不纳这么多妾回来惹我生气,我能有这么多的气么。”   “打住,老调常谈你有意思么,既然没什么事了,你就好生养着吧。”扔下这话,本想转身就走,又回她一句:“这孩子要是保不住,你这辈子也不用再生了。”说罢这话,算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氏靠在榻上一下子坐了起来,他这话是几个意思?   这孩子要是保不住,这辈子也没不用再生了?   是说以后都不会再碰她了?   他现在竟是对她说出这等无情无义的话来了,李氏气得咬碎一口银牙。   她的婢女在外面小心翼翼的朝里面看了看,没敢进来。   主子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进去,还不是找打找骂么。   ~   这事之后,苏二爷也就去别处休息了。   他妾虽多,却从来不会在任何妾室的房间过夜,即使是李氏这里,他也许多年不在她房间过夜了。   漫漫长夜,孟田一个人躺在榻上辗转,难以入眠。   二爷走后再没过来。   第二天,作为刚入门的新人,她要去给李氏请安的。   嫁进这府的时候,她的两个婢女七巧和九红是跟着一块陪嫁进来的。   主仆一行来到李氏面前,她那时已经梳妆整齐了。   就等着她过来给请安敬茶了,别的姨娘也没有丝毫怠慢,一个个前来了,目的都是要瞧一瞧这十姨娘的真芳容。   孟田垂着眸子走进来,她穿了一身淡粉的石榴花裙,毕竟才十六岁,众姨娘中也就属她最小了,女子最好的时光就是这几年,她出落得水灵,人也貌美,但瞧着就是一脸老实相。   孟田给请安,行了礼,接过茶前去给她敬茶。   李氏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她眉宇间的英气显得整个人有些凶巴了些。   貌美,她现在也不差啊!   年轻,她也曾经十六岁过啊!   “你叫什么名字?”李氏接了茶,抿了一口,问她。   “回夫人,妾身叫孟田。”   李氏轻轻揉了一下额,有些头疼的说:“这府里美妾成群,我这记性呀,我也记不着你们的名字,我倒是记得,你应该是第十位姨娘了吧,以后我就叫你十姨娘吧。”   孟田脸上有片刻的尴尬,还是柔顺的应了:“夫人高兴怎么叫都好。”   李氏也就含了笑,点点头:“在十位姨娘里面,我瞧着咱们十姨娘是最娇俏的,你多大了?”   “回夫人,妾身十六了。”   李氏点头,扫了一眼别的姨娘,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可惜二爷这会不在府上,她笑着说:“十六啊,真好,你们中间还有哪个是十六的吗?”   各位姨娘摇头,一个说:“回夫人,我去年十六了。”一个说:“我前年十六。”   李氏望她们笑笑,她的十六也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   “行了,你们看也看过了,都别在这儿待着了,十姨娘留下,陪我说会话吧。”李氏挥挥手,把这些惹人心烦的姨娘都打发走了。   孟田儿站着未动。   李氏这时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自从怀上这个孩子后,浑身都觉得不舒服。”   “夫人,让妾身帮你捏捏吧。”   “捏得好吗?”   “捏得好。”孟田走过去,为她轻轻拿捏了一下颈椎,又捏了捏胳膊腿,和她讲:“我娘说了,女人怀了孕后,等月数越大,腿脚就会越酸肿,以后妾身没来就来帮夫人捏捏胳膊腿吧。”   “好啊……”李氏自然是应的。   孟田说:“我听我娘说,女人生孩子一定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生出来的孩子就会是个爱笑的小孩子,夫人,我以后过来给您讲些笑话听吧。”   “你还会讲笑话?”   “妾身会讲一些。”以往在国安候府,跟着小姐们一块看书,现在也是派得上用场的。   “讲一个听听。”   秀才年将七十,忽生一子。因有年纪而生,即名年纪。未几又生一子,似可读书,命名学问。次年,又生一子。笑曰:“如此老年,还要生儿,真笑话也。”因名曰“笑话。”三人年长无事,俱命入山打柴,及归,夫问曰:“三子之柴孰多?”妻曰:“年纪有了一把,学问一点也无,笑话倒有一担。”   李氏抿唇笑了,这孟田瞧着一脸老实木讷,却也是个机灵的啊!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么。   又想她也许就知道这一个笑话,有心为难她,便说:“再讲一个。”   孟田就接着讲:乡人入城赴酌,宴席内有橄榄焉。乡人取啖,涩而无味,因问同席者曰:“此是何物?”同席者以其村气,鄙之曰:“俗。”乡人以“俗”为名,遂牢记之,归谓人曰:“我今日在城尝奇物,叫名‘俗’。”众未信,其人乃张口呵气曰:“你们不信,现今满口都是俗气哩。”   李氏再笑,嘴唇已经抿不住了,咧了咧嘴:“还有吗?”   她要听,孟田便继续讲,讲了几个后,她自己听得耳朵都累了,再看这孟田,还丝毫不知疲倦的样子,帮她一番拿捏,倒也痛快舒畅。   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比那些个姨娘让她觉得舒服多了。   这些姨娘之中,算起来,也就孟田出身最为低贱了些。   她的父亲,到现在也就是混到一个秀才,因为个人的性格问题,仕途生涯这辈子好像就停在这儿了。再观别的姨娘,哪位姨娘的父家不是名门望族呢。   也正因为自己的父家是名门望族,这正室夫人多年也不出子,那些个姨娘在她这个正室面前才不会如孟田这般低眉顺眼、小心讨好,好在她现在终于怀上了,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   孟田终于被她大发善心的放回去后,也是累得胳膊都酸疼了。   在家里,她几时干过这等侍候人的活?但现在做了人家人姨娘,选择了这条路,不干也得干。   关键是,干了这些活后,能换来夫君的宠爱也是值了,哪知自洞房花烛夜过后,那一次后,接连多日,竟是连苏二爷的面都见不着了。   第19章 掌掴   古音在国安候府养了多日,伤势也一天天恢复了。   自那次麒麟玉失窃之后,再无任何波澜。   站在宫中,顾燕京微微蹙了些眉目。   远远的,有抹身影入了眼帘,就见芊晨公主匆匆行在宫中的游廊处,那里是经幼主读书的地方。过了一会,苏长离出来了,远远的,只看见两个人拉拉扯扯,芊晨公主上前拽了苏长离的衣袖。   看到此处,他越发的蹙了眉。   “公主请自重。”苏长离自然是没料想自己刚从幼主那儿出来就遇着了公主,一下子被她给拽住了。   “我自什么重啊,我为了你到现在还是孑然一身……”公主泛红了眼眸,往他怀里扑:“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待我。”   “我此生活着,就是为了等你而已。”   苏长离蹙了眉,谁让她等了。   他最近常被这公主缠磨,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你们在干什么?”低沉的声音如耳,只见太皇太后领着锦瑟小姐和一帮宫女太监朝这儿来了。   当看清是苏长离后,她又话锋一转:“原来是苏阁老与公主呀,你们若是两情相悦,哀家就作个主,请皇上下个圣旨,给你们赐婚便是了,这青天化日下,你们这无名无份的,搂搂抱抱,让人看见多不好,你们也真是一点不知道害臊。”   芊晨公主红着眼眸答谢:“谢母后。”   “谁答应了。”苏长离面已冷了下来。   “太皇太后,还请您好好管教约束一下公主,让她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说罢这话,他是抬步便走了。   太皇太后脸色微微一变,这苏阁老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肯给她。   把公主赐给他怎么了?亏着他了?   公主就算成过亲,但现在和离回宫了,那也是金枝玉叶,再怎么着也不比那顾今笙差吧。   太皇太后心里计较了一番,直觉这苏阁老就是故意要驳了自己的面前,与自己过不去。   “母后,您说我该怎么办呀,都这样了,他还是不肯娶我。”   “急什么,我自有办法。”   “再过些日子,便是太傅府上老太君的七十大寿了,记得准备一份大礼,哀家要亲自过去一趟,朝太傅夫人为你把亲提了。”   如今的苏家,位高权重,她也是铁了心的想要把芊晨公主嫁过去的。   如果到时候太傅夫人都不同意的话,她就得好好计较一番了。   ~   与此同时,顾燕京也迎上了走来的苏长离,揽过他的肩膀说:“我都看见了。”   苏长离推开他,问:“你看见什么啦?”   “看见你和公主在一块拉拉扯扯的了。”   苏长离不能不给这位未来的大舅子解释清楚:“那你也应该看得出来,是她拉我,不是我要拉她。”   “人家可是喜欢你很多年了,你就真没一点动心过?娶到府上抬个姨娘啥的?”   “你当我是你呀,姨娘一个接一个的抬。”   “……”   “我没你这等艳福,也消受不起,此生我有笙儿一个足够。”所以您回去大可不必在笙儿面前胡说八道一通。   顾燕京哼笑了一声:“苏阁老的痴情天地可鉴,也是我笙妹妹的福气了。”   “放心吧,不会在笙儿面前说你在外面桃花不断。”   “……”他什么时候桃花不断过了。   两人边说边走,苏长离言:“我先回去了,马上要带笙儿回府一趟。”   乍听他说要带自己的笙妹妹回府,顾燕京自然是立刻放行,和他言:“不要让你家人欺负了我笙儿妹妹。”   “你若是让她受了委屈,我可是会直接杀到你们府上的。”父母相继去逝,现在活着的,也只有今笙是他同母的至亲了。   本就疼爱这个妹妹,在经历了这么多后,自然是越发的要护着她了。   他这个当哥哥的不护她周全,谁来护她呢。   苏长离点头。   国安候府。   “小姐,苏大人来了。”婢女匆匆跑进来禀报。   今笙也已收拾妥当,听到来报便立刻往外走了。   苏长离是直接从宫里来的,官服都还没有脱下。   一身的蓝色直裰韩服,腰间扎了条同色金丝带,丰神俊朗的一个人,浑身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气,高不可攀,在他面前当真是有些低至尘埃了。   “三爷。”今笙步入客堂。   苏长离瞧她,去苏家,她自然也是有意装扮了一番。   一身素雅的衣裳飘动,脚步轻盈的走来,清丽秀雅的面容依旧是美得遥不可及,双眸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的梨涡,秀美无伦。   苏长离看见她,便握了她的纤纤玉手,问她:“都准备好了吗?”   “嗯。”今笙点头,连心情也都准备好了。   苏长离带着她一块往外走了,问她:“手心里都出汗了,是热呢还是紧张呢?”   “都有一点吧。”毕竟这是夏日啊,被三爷牵着手走,就像自己手里抓了一把火,也觉得烫人呢。   苏长离瞧她一眼,自然是晓得她有些紧张,但她面上却是丝毫不显露的。   “不用紧张,有爷在呢。”   有他在又怎么样呢?这次去太傅府上不同往日,以前是以他未婚妻的身份去的,这一次,她没有什么何身份,关键是,她被人敌视啊!   今笙莞尔,跟着他一块出了府,上了马车。   薄叶策马相随,她向来骑马出行。   一看见薄叶出来了,万青就打趣她:“哟,薄叶你这回府一段时间好像又瘦了?”她是真的瘦了,因为瘦了,人就越发的显得高挑了。   “梅风,你看这薄叶是不是真的瘦了许多?”万青有点怕自己看错了,还刻意问了一下身边的梅风。   梅风看了看薄叶,确定的点头:“我看是瘦了不少,瞧起来苗条了。”   薄叶气得怒视这两个人:“你们是不是有病啊?我胖我瘦吃你们家饭啦?”老对她指手划脚的干什么呀?真是气死她了。   被骂了,万青调笑说:“现在是没吃咱家饭,以后说不定就吃了,梅风,你说是不是呀?”   梅风点头:“以后的事可真不好说。”   “去你娘的。”薄叶刷的抽了腰间的软鞭,直抽过去。   突如其来的一鞭,还真一下子抽到人身上了,万青疼得抽气,一边躲着薄叶抽来的软鞭一边叫骂:“你这婆娘还真打呀。”话落,忽然就一把抓住了薄叶抽来的软鞭,一个用力,薄叶被拽得差点由马上翻下来,气得她青筋直跳。   一瞧这两个人打闹起来了,梅风立刻策马跟上了自家主子。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万青时不时的找人家薄叶的麻烦,这嘴巴贱的总是要说上人家几句,还不是瞧上人家了。   身后,已经打得不可开交,过了几招后薄叶就知道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了,但人家就像猫逗耗子似的,逗着她玩,薄叶被气得大怒,主仆一行一路打打闹闹的到了太傅府上去了。   入了门,薄叶气愤难消,板着脸站在外面候着,在太傅府上,便容不得他们放肆了,全都老实待着。看她气得真是不轻,万青从她身边走过,忽然就在她头上摸了一把,薄叶立刻抹了摸自己的脑袋,却从自己脑袋上抹下来一朵盛开的玫瑰花,她看了看手中的玫瑰花,有些疑惑,再看万青,他靠在院中游廊的一头冲她笑。   见鬼了,笑你娘啊……   薄叶很想把花甩他脸上去,可忍了几忍,还是作罢了,站在门口侍立的她眼观鼻、鼻观心,万青就靠在廊房的一头观她。   这薄叶人显瘦之后,身段也显露出来了,凸凹有致。   人一瘦,整个脸也显瘦了,下巴也尖也成了鹅蛋型了,不似以往瞧起来就很结实的样子。   她本就是武刀弄剑的女子,眉宇之间自有一股寻常女子所没有的凌厉之气,与那些弱不禁风的女子大不相同。   薄叶被他盯得万分不自在,却也只能气得别过脸。   那时,苏长离是直接把人带到老太君面前了,一边进来一边喊:“老太君,我带笙儿来看您了。”   “给老太君请安。”今笙一旁跟着开了口,行了礼。   老太君人正坐屋里凉快着,吃了些甜点,太傅夫人陪在一旁与她喝着茶,两个人能坐一块,多半都是因为有什么事情要商议,不然,这婆媳是不会没事心平气和的坐一块拉家常的。   老太君忽然就上气不接下气的喘了起来,她吃的甜点还没咽下去,就被噎住了。   一旁侍候的婢女赶紧上前给她顺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她发生什么事情了,手忙脚乱起来。   今笙轻声提醒:“老太君是被噎着了吧?给老太君先喝些水。”刚进来看见老太君有吃东西,料想是对自己的出现有些意外,一下子给噎住了。   她也常被噎住,但喝些水也就下去了。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喝些水总不会有错吧?婢女赶紧拿了水给老太君喝,她咕噜喝了几口,那口气算是缓了过来。   太傅夫人已黑了脸训话:“你说你没事把她带到老太君面前干什么呀?你看她一出现,就差点把老太君给噎死了。”   苏长离回她:“青天白日的,您别一口一个死的。”   太傅夫人被他一句话堵在那儿,气得直瞪眼。   今笙便对太傅夫人行了一礼:“笙儿给夫人问安。”   “你不来问安,我还安生一些,你这一问安,我这腿疼的病又要犯了。”   “哎哟,疼死我了。”太傅夫人一脸痛苦,她的婢女赶紧上前给她捏腿。   “夫人,要不回去先煎些药吃吃?”   “回去,推我回去吃药。”太傅夫人软弱无力的吩咐。   她的婢女立刻推着她的轮子椅出去了。   今笙抿了唇,这还不是最坏的,只是避而不见。   老太君这时也在喊:“哎哟,头疼,快扶我进去躺着。”   片刻,原本坐在客堂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今笙与苏长离两个人了。   两人相望,苏长离伸手拉起她的手:“别介意。”   “嗯。”   苏长离牵她的手一块离去,倒是没有立刻回屋,反是带她在院子里到处走一走,四处看一看,惹得整个太傅府上的人很快便知道这国安候府的顾今笙又到府上来了,正被三爷带着在府上玩耍呢。   知道顾今笙来了,孟田儿也刻意找了过来。   远远的,瞧见苏大人与顾今笙站在院中一处溪水下玩耍,旁边种植了不少的桃树,眼下正是桃子成熟的季节,顾今笙摘了一个桃子,在水里洗了洗,咬了一口,又脆又甜,苏大人与她一块站在溪水中的一块石头上,揽腰抱着她,与她同吃一颗桃子,你一口我一口的,等吃完了手中的桃子,他立时逮着那人儿的小嘴亲吻起来,也不管这来来往往有没有婢女看见。   即使是过来人了,孟田也是羞红了脸。   苏二爷几时这么亲昵的待过她呢。   原本以为没成亲前苏二爷尊重她,所以才少了些的搂搂抱抱,可现在都成亲了,自那日洞房草草结束后,她连苏二爷的人影都瞧不着了,好多次悄悄打听他的下落,婢女都说他不在府上。   不在府上,他去哪了呢。   看着苏三爷与顾今笙这般缠在一起,莫名觉得,即使所有的人都反对,不能成亲,也是值得了。   她即使成了亲,有了名份,又能如何呢?   她默默的站了一会,本不想打扰,但不打扰又怎么办呢。   好在这两个人发现她来了,今笙忙挣着推开了他,扭身踩着溪水中的石头走了过来,迎着孟田而来。   “田妹妹。”今笙喊她。   “笙姐姐。”孟田只觉得鼻子一酸,有点想哭,声音便哽住了。   原本以为她们可以同时嫁入太傅府上的,将来也有个照应,哪想到她人嫁过来了,顾今笙还不能入门。   “怎么了?”今笙忙走过去轻声询问。   “笙姐姐,我现在天天看不见二爷,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发生什么事了?”今笙拽她一块入了桃林那边的阴凉处,小声询问。   孟田拿帕子轻轻试了眼泪,这才小声说:“洞房那日,顾氏夫人派婢女来传话,说她肚子疼,二爷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我多次打听,也不知道二爷去了哪儿。”   竟是有这事,今笙瞧孟田一脸可怜,也觉得心疼她。   孟田当初是跟着她一段时间的,一直也是老实本份的,从没做过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比起三姑姑,可是令她满意太多了,眼下她伤心,她多少也是心疼的,便询问她:“二爷的那位夫人,可有难为你?”   孟田点头:“每天晨昏定省,都点名要我去服侍,还要我每天给她讲故意,讲笑话,别的姨娘都不用。”   今笙点头:“我倒是听说了一些,二爷的那位夫人,可是个厉害的主,她父亲是兵部尚书大人,她与二爷成亲以后,也是得了二爷的一些宠的,只是后来便失了宠。”   这事孟田也有听说,小声和她讲:“确实如此,这位夫人脾气暴燥,善嫉,容不得二爷有其他妾室,二爷身边虽然美妾不少,但没有一个能生养的,倒不是不会生养,而是这位夫人不许生养,即使是有哪位怀上了,她也会想办法让人小产了,因为她做的这些事情被二爷知道了,所以便失了宠,只是最近她怀上了,又是二爷的第一个孩子,府里上下对她更是娇宠得很。”   两个人小声嘀咕了一番,今笙轻声安抚她:“你先不要急,等我朝三爷打听过二爷的去向,再告诉你。”   “嗯。”孟田点头,眼巴巴的等她的消息。   今笙便转身去了苏长离面前,他正靠在一旁的桃花树下等她回来,见她终于过来了,伸手揽过她在怀里又要亲她。   “三爷,我有事问你。”她伸了食指摁在他的唇上,不让他再亲下去。   他只得点头。今笙这才说:“二爷去哪了?”   “我怎么会知道他的去处呢。”   今笙伸手拽着他的胳膊:“三爷,你一定会知道的,你去打听打听,求你了。”   “……”苏长离瞧她,她这是在朝他撒娇,或者施美人计么?   “亲爷一口就答应你。”   又不是没被他亲过,今笙倒不拘束,掂了脚尖,往他唇上凑,亲了一口。   苏长离不满意:“要像爷平日里亲你一样的亲法。”   那个亲法?好难为情的啊……   平日里,都是他主动撬开她的唇舌……   今笙咬了咬唇,青天化日下,好难为情。   瞧他靠在那里一脸的得逞,就知道他有意要逗弄她,立刻挥了拳着捶他胸口,反被他又搂住好一番亲热后说:“二哥就是在军中待着,哪也没去。”   “那你派个人让他回来嘛陪陪田姐儿嘛。”   “多管闲事。”   “三爷。”她拽着他的胳膊摇晃。   “好好,爷听你的,这一出美人计,算你赢了。”   她什么时候使美人计了啊……   同一时间,太傅夫人回去后也是气得头疼,她还没同意呢,这就把人带到家里来了?   过了一会,婢女前来悄声禀报:“夫人,三爷带着顾小姐在府上到处游玩呢。”   还在府上到处游玩,他是嫌不够招摇么?   太傅夫人哪咽得下这口气,原本以为她会识趣离开,竟然敢厚颜无耻的在府上到处转,还真以为这是她家了,这府上能容得下她不成?   “去,把顾小姐给我请过来。”   婢女退下,去传话。   过了一会,顾今笙和苏长离一块来了,顾今笙给她行礼。   太傅夫人瞧了一眼一块过来的儿子,冷淡的说:“我与顾小姐说几句话,你回避一下吧。”   “你要说的话,我听不得么?”   太傅夫人脸色一沉:“怎么?我还不能单独和她说会话了?你觉得我会吃了她不成?”   今笙轻声和他说:“三爷,你就到外面等一下吧。”   苏长离瞧她一眼,应了一个‘好’字,转身出去,走到了外面。   太傅夫人轮动了一下轮子椅,这个儿子,一副怕她会吃掉这顾今笙的样子,他越是护得紧,她越是气得慌。   她转动轮子椅,婢女便推着她往里面去,去里了屏风里面的小次间,今笙跟着过来,有两个粗使的婆子正候在里面。   “夫人,不知您有何吩咐?”今笙走过来问她。   “跪下。”   “……”她为什么要跪呀,她虽与三爷两情相悦,但太傅夫人态度明显不对,她现在也还不是她的婆婆,二话不说让她跪下,她站着不动。   她不跪,太傅夫人眼神便有了些许的冷厉,吩咐一声:“动手。”   她的婢女立刻就冲了过来,两个粗壮的婆子冲上来就把顾今笙给摁住了,一脚踢在她膝盖上,不跪也得跪。   “掌嘴。”   一切的事情发生的都太快了,顾今笙还没有回应过来,嘴巴就被塞了布,被这粗使的婆子掌了嘴,她震惊过后反倒平静下来。   太傅夫人难不成想在这里把她杀了吗?   耳朵轰轰作声,脑袋都觉得昏了。   “你一个让人玩烂的贱货,跑到我太傅府上耀武扬威,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太傅夫人开口说话,自然是没有好话的。   “你以为鼓动着我儿心里向着你,就可以嫁进来了?即使我让步,同意你嫁进来,你以为我会给你好日子过?我想要除掉你这么一个烂货,是毫不费吹灰之力的,如果你识相,就趁早离我儿远一些,不要妄想他会迎娶你进门,真逼到这一步,你进门之日,便是你的死期,不信的话,咱们可以走着瞧,我在这宅院里生活了一辈子了,死在我手里的人也不少了,不差再多你一个。”   顾今笙瞧着她,她嘴巴被塞住,也开不了口。   太傅夫人也看着她,见她神色平静,也不挣扎,这冷静,倒是让人诧异的。   过了一会,她又说:“一会见着我儿,你该知道怎么和他说话才合适吧,若是因为你的话害得我们母子反目成仇,对你可是没有半点好处的。”   今笙依旧看着她。   “让她说话。”太傅夫人这才发了话,婢女拿了她口中的布,让她说话,但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双臂依旧被两个粗使的婆子抓着。   今笙看着她,忽然就冷笑一声。   先前听到三爷说过她的事情,当时还觉得她这一生太过凄惨了,失去了双腿,旁人可以正常走路,她却要终年坐在轮子椅上,现在看来,她真是活该,报应。   她虽可怜,凄惨,也是因为做恶太多,得了惩罚所致。   “太傅夫人,您今天所说的话,我一字不拉的全都记下了,如您所愿,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见您的儿子,也请您管教好自己的儿子,不要再来打扰我。”   太傅夫人没想到她说话还挺硬气,还要让她管教好自己的儿子不要打扰她,太傅夫人反而被气住了,冷笑:“好好好,你今天记着你说的话,你若敢食言再见我儿,就不是赏你几个耳光这么简单了,弄死你都不为过。”   “放开她吧。”   今笙被两个婆子放开了,她慢慢站了起来,瞧了一眼自以为得逞了的太傅夫人,猛然转身,飞快的跑了出去。   “笙儿。”院中,苏长离已经迎了出来。   今笙慢慢停步,瞧了他一眼。   “笙儿,她们欺负你了?”看见她脸上的红印子,小脸都肿了,苏长离一把拽过她仔细瞧了瞧。   今笙一把推开了他:“苏大人家的门槛真不是我这等小门小户可以高攀得起的,从今以后,你我还是一刀两断,互不往来的好,还请苏大人以后不要再多做纠缠。”   “笙儿,你胡说什么。”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请苏大人以后不要再做纠缠了。”   “太傅夫人给了你气受,你就来气我么?”   是的,太傅人给她气受,她无处发泄,只有气他了。   今笙拨腿就走,她能怎么办?   他说服不了太傅夫人接受她,她就永远不能嫁给他,即使嫁给他,正如太傅夫人所言,到了这太傅府上,她总有法子弄死她,到时候她将会防不胜防。   这样纠缠着,她忽然觉得太累了。   国安候府的这些年,为了除掉那些人,她也曾用尽所有的手段。   现在要来这太傅府上,还要花费她多少的心思才能如她所愿。   纵然万般不舍,她也忽然想放弃这段感情,不要他了。   她拨腿匆匆跑了出去,苏长离望了望,转身去了太傅夫人那儿。   “刚才谁打过笙儿,给我站出来。”   那两个粗使的婆子哆嗦了一下,太傅夫人怒道:“怎么?你还想杀了我为她报仇不成?”   苏长离扫了一眼屋里的人,平日里太傅夫人身边也没有这两个婆子侍候,现在多了两个粗使的婆子,看来是之前故意喊过来的,为的就是打笙儿。   “明知道笙儿是我的人,还出手伤她,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么?”   “这屋里所有的婢女,全都拉出去,给我杖责一百。”   “你敢……”太傅夫人气得怒吼。   “万青,梅风。”   “属下在。”这两个人赶紧跑进来了。   “把这些奴婢全拉出去杖责一百,逐出府。”   他发了话,万青立刻去叫人,很快,太傅府上护卫闯了进来,要把屋里的大小奴婢都拉出去。   “三爷饶命,奴婢什么也没做啊?”侍候在太傅夫人身边的婢女扑通跪下喊叫,杖责一百下去,还有命活吗?   “全拉下去,杖责一百。”   “三爷饶命啊,三爷饶命啊。”两个粗使的婆子惊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来,一百板子下去,她们这一把老骨头还有得用吗?   进来的护卫立刻把人全拉了出去,不一会,外面传来凄惨的叫声。   一百棍子下去,年纪大一些的两个婆子哪还能有命活,早就奄奄一息了,年纪轻一些的,也是打了个半死,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宅子里,有哪个人是该死的,又有哪个人是不该死的,谁的手上是干净的呢。   太傅夫人气得脸色铁青,手直哆嗦,她真没想到,他竟然真让人打自己屋里的人。苏长离冷声道:“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半月之内,我必须迎娶笙儿进门。”   太傅夫人不说话,这个儿子这般对她,她还有什么话好话?她转着轮子椅走了,从桌上的针线篮子里就摸了一把剪刀,往自己胸口刺了下去。   苏长离回头一瞧,蹙眉,又气又怒,但到底是他的生母,又无法不心疼她,不顾及她,只能咬牙切齿的大步流星的走出去,对外面还哆嗦侍立的婢女吩咐下去:“快传大夫。”   院里的婢女全让他拉出去给打了,一时之间也没了人。   这院子里,惨叫连连,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太傅府上去了。   不久之后,大夫传来了,太傅大人和老太君都匆匆赶了过来。   受了伤的太傅夫人胸前鲜血直流,剪刀一拨出,血流得更多了。   她奄奄一息疼痛难忍的躺在了榻上,嘴里还虚弱的喊着:“不要救我,不要救我,让我死了算了。”   “我儿现在翅膀硬了,有了媳妇不要娘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屋外,老太君也是又急又气的柱着拐杖在地上啪啪的打了几下:“什么天大的事啊,非要动刀子。”   太傅大人坐在一旁沉默着不说话,他这个夫人他自然是了解的,她想要办成的事情,那是一定要办成的,谁都不能忤逆,现在为了一个女人闹成这样子。   第20章 离府   今笙快步走出太傅府上,忍下心里的满腔怒意。   被太傅夫人这样对待,她还是挺愤怒的。   “把马给我。”今笙伸手夺了薄叶的马,自己策马走了。   今笙愣了愣,立刻快步追着喊叫:“小姐,小姐等等我呀。”不过,她一双腿怎么可能追得上她的马,急得她赶紧回身喊:“快点,给我一匹马。”   太傅府上门口的护卫赶紧给她解了一匹马,她策马追了出去。   顾今笙却是没有直接回府,她心烦得很,便不想回府。   她现在,只想离开这个让她又愤怒又留恋的地方。   薄叶跟着她一路快马夹鞭的紧追着,知道她心情不好,便也没有打扰她。   只是,这炎炎烈日的,她骑着马究竟是要去哪儿呢?   天渐渐黑了。   太傅府上。   “三爷,笙小姐还没有回府。”万青匆匆回来报。   苏长离坐在屋里脸色阴冷着,他只知道她气匆匆的走了,夺了薄叶的马,后来薄叶又从府上要了马追了过去,从她们离开到现在,天都黑了,怎么还没回去?   人在府上,他也是坐立不安的,虽有薄叶陪着,但她一个女子在外面,都这个时辰了,总担心她会有什么不安全。   猛然,他起了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备马。”   同一时间,随着苏长离走后,太傅夫人那边也得了消息,已有婢女前来禀报:“夫人,三爷刚骑马出去了。”   太傅夫人头疼,她都这样子了,他还坐不住?还要跑去找那个女人?   真是气死她了。   那时,苏长渊也匆匆走了进来,喊她:“母亲,母亲,听说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哪是他听说,实事上是他的夫人李氏知道太傅夫人受伤后,便立刻派人给他传信了,若不然,他还不知道往家里回呢。   太傅夫人看了他一眼,难受的说:“还是我渊儿不让我操心啊……”   一听这话,便知道是因为三弟的事情了。   除了婚事,还有什么令她操心的:“娘,三弟的婚事,你就别烦了,顺其自然吧。您说您搞什么自杀呀,这又是哪个该死的奴婢给您出的这馊主意?您真要死了,太傅大人那些小妾可要偷着乐了,很快就把你的位置给霸占了。”   太傅夫人委屈得红了眼:“你当我愿意自杀啊?那顾今笙仗着老三对她的喜欢,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今天来到府上给我耀武扬威的,我叫她过来问话,好言相劝让她离开老三,她给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我说一句她顶两句,说什么我就是跪到她面前,她都不会再进我们家的,我气不过让人打了她一个巴掌,老三直接让人把我的人活活打死了。”说到这儿,她是真哭了,是给气的。   苏长渊蹙眉,这事还不小啊!   “我也是搞不明白你们的,为了个女人闹得母子反目成仇呢,有意思么,老三执意要娶,你就让他娶呗,娶了以后再给他纳妾,还不是由着你。”   太傅夫人不说话了,掩面大哭起来。   现在都不听她的,以后会听她的?   若是听她的,早就把她侄女给收到房里了,连个妾他都不愿意给晚儿,害得她不得不给她找户人家把亲事定下来。   这辈子只要有顾今笙在,就别指望这个儿子会听她的了。   太傅夫人大哭起来,苏长渊听得甚是头疼,也是心疼她母亲的,毕竟都动真格的了,真拿着剪刀往自己身上捅了。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太傅夫人不哭,苏长渊也是心思重重的回去了,来到李氏屋里,准备看一眼有了身孕的李氏,就见孟田正服侍在她的身边,给她一边捏着腿,一边讲说着话。   李氏说:“你这个表姐也是个厉害的,竟是活生生的气得太傅夫人自杀了。”   孟田儿抿唇不语,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今一天府里的婢女都在悄悄传这事情,说是顾今笙到了府上之后,气得太傅夫人自杀了。   “我记得没错的话,当初二爷就是去了国安候府,认识你的?”   孟田只能硬着头皮应她:“是的夫人。”   李氏冷哼一声,自从认识了这个孟田后,他倒是安生了几年,这些年没再往府里纳妾了,可正因为这样子,她才更不放心呢。   以往没有认识孟田之时,这一年能娶几房进来,自从认识她后,这三年来一房没再娶,这正常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难不成,是心里对这孟田一心一意了,所以便没再生出纳妾的想法?   她倒宁愿二爷再多纳些妾,也不要对哪个妾生出一心一意来。   李氏又说:“这顾家的也真是够乱的了,听说府里的三小姐以前还坐过前皇帝的妾呢,说是因为与这顾今笙在宫里争风吃醋的,被处死了。”   孟田轻声说:“夫人,妾身当时不在国安候府,对这些事情毫不知情。”   “晓得你不知情,所以讲给你听听。”   “这国安候府还有一位四小姐吧,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还没嫁出去,听说容貌奇丑?这个你应该知情吧?”   “四小姐的容貌原先也是极好的,后来发生了些意外,容貌就给毁了。”   李氏点点头:“是不是顾今笙容不下这四小姐,偷偷把人容貌给毁了?”   李氏心里是厌烦这顾今笙的,这孟田是在她府上认识二爷的,她能喜欢得了这在今笙吗?   孟田忙言:“万没有此事。”暗暗后悔自己多了一句嘴,竟然李氏得着机会编排笙姐姐,看来这李氏也是不喜欢笙姐姐。   两个人正说着话,苏长渊进来了。   奴婢本来想通报的,他没让报,自个进来了。   乍一看他进来了,两个正说话的人都不说话了,同时看了过来。   孟田便起了身,行了一礼:“妾身见过二爷。”   苏长渊扫了她一眼,问了李氏:“这几日身体可好?”   “谢夫君关心,托您的福,弄了个这么个妙人儿过来,现在这十姨娘每天陪着妾身,给妾身逗乐子,这心情不知不觉就好了起来了。”   苏长渊扫了一眼垂眸的孟田,听她轻声回话:“能侍候夫人,是妾身的荣幸。”   “你下去吧,我与夫人说会话。”   “是。”孟田退了下去,隐下心中的委屈,二爷都没正眼看她,她天天等,天天盼,盼着他回来,结果他看都没看她,在他面前,好像自己就是个下人似的。   孟田退了下去,苏长渊也便在李氏床边坐了下来,看了看她的肚子说:“等到明年三月份,这孩子也差不多要出生了吧。”他盼望有个孩子,也不是一天二天了,现在她总算是怀上了,自然也是高兴的。   李氏见他说话和气了些,语气也软了下来:“你有想好给咱们的孩子起什么名字吗?”   “容我好好想一想,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好。”   “这段时间军中事务繁忙,没时间顾及你,你也不要胡思乱想,安心养着,有空,我会回来看你的。”   “嗯,你要常回来看我,不然,我真的会胡思乱想的,我要是胡思乱想,又得有人倒楣了。”   “……”苏长渊面上带了些许的冷笑。   “早点歇息吧,时候不早了,你不困,孩子还要睡呢。”   “夫君今晚不在这儿陪我吗?”   苏长渊站了起来:“你有孕在身,我陪你在这儿合适吗?动了胎气,有得你受的,歇着吧。”转身,他走了。   他要走,李氏也没有办法了。   他软中带硬的态度,还是气得她一个拳头重重的打在床上。   今天晚上回来,不知道要落脚在哪个姨娘处。   让他回来干什么呢?勉强得见他一眼,还不是跟别的姨娘睡了。   “来人,给我去瞧瞧,今晚二爷歇在哪个房间了。”李氏严厉的吩咐下去。   她的婢女立刻应下,出去打探情况。   ~   那时,苏长渊也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出了李氏的门,拐向游廊的尽头,差点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因为天黑,倒也没料想到这角落里站了个人。   “田儿?”看清来人,他吟一句。   “二爷。”孟田低声叫她,声音带了些许的哽咽。   他竟是这样无视她,她能不伤心吗?   “来。”苏长渊伸手拽了她,飞快的离去。   孟田也不知道拽着她要去哪,又慌又喜。   天黑又热,这个时间院里也没有婢女走动了。   苏长离直接拽她回到他屋里去了,关上房门,二话不说便把她抱了起来往榻上去了,孟田又惊又喜,说不出来的复杂心情。   二爷巨大的身影笼罩下来,逮着她的小嘴好一阵嘶咬亲吻。   由于没什么突发状况,这一次总算是尽了兴,一番**结束,孟田也就娇软的趴在了他怀中,被男人温柔以待的女人,总是特别的幸福。   “是不是想二爷了?”苏长渊问她。   “嗯。”孟田一回应他,声音就哽咽住,泪眼朦胧的哭了。   “二爷,你为什么都不肯来见我?”   苏长渊默默叹口气,和她低声说:“那泼妇正是有身孕的时候,我是天天来见你,一准又要刺激到她,到时候她便拿你出气了。”   孟田了然,原来二爷也是为她考虑了。   “你争口气,给爷生个儿子。”   孟田撇嘴,娇声嘟着:“那也要二爷常回来的,没有二爷,我一个人哪里能生得了。”   “……”忽然说这话,莫名的就撩到他了。   苏长渊低声轻笑一声,应声:“爷再给你洒点种。”翻身上来,好一番的翻云覆雨后,孟田心满意足的抱着他精壮的腰身,娇软着声音和他讲:“二爷,您要常回来看我。”   苏长渊点头:“明个开始,这泼妇若是给你吃喝什么,不要吃她的喝她的,她惯用这等手段害人的。”   “嗯。”孟田应下,又觉得好生为难,怎么才能拒绝呢?   两个人说了会话,苏长渊也就起了身:“田儿,爷不能留你这儿过夜。”   孟田跟着坐了起来,从身后抱着他精装的腰身哽咽:“二爷,我会想你的。”   “爷也会想你的,乖。”   孟田吸吸鼻子,起来服侍他穿了衣裳。   这般,苏长渊从她屋里出去了。   她的婢女七巧和九红悄悄走了进来,二爷来过了,旁人不知道,身为孟田的贴身婢女,自然是清楚的。   “小姐。”两个人走进来轻声叫她。   再看床上的狼藉,两个婢女默默收拾了一番。   这事之后,苏长渊回了院中的另一个房间,躺着睡下了。   初与李氏成亲那会,他也真心喜欢过她。   当年的李氏,也是自幼习武之人,并没有女子家的娇里娇气,瞧起来反倒是英姿飒爽,甚是入他的眼缘,哪晓得是个醋坛子。   身为男人,哪个没有三妻四妾,她自己的爹兵部尚书大人娶了多少个妻妾她不知道么,居然有脸要求他不许纳妾。   这李氏在他纳第一个妾的时候就大吵大闹一场,因无中生有的一点小事,便把人打个半死,一怒之下,他半年的时候连纳四妾。   这事自然是把李氏气个半死,府中常常也是让她闹得鸡飞狗跳。   不知不觉,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心性瞧起来是收敛了不少,但并不代表是一件好的事情,不知道脑子里又在酝酿什么毒计了。   ~   同时,苏长离还等在国安候府外面。   远远的,传来了马蹄的声音,果然,是今笙主仆回来了。   由远到近,两个人的马在国安候府前停了下来。   “笙儿,你这是去哪儿了。”苏长离快步迎了过去,问她。   今笙看都没看他一眼,拨腿就准备往府里去。   “笙儿。”苏长离一把拽住她:“你还要和我生气到几时?那些个在场的婢女,我全都杖责了一百,为你报仇血恨了。”   今笙看他一眼,冷笑:“苏阁老,你搞错了吧?那些婢女不过是听命行事。”话语一转:“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想了,我今天在贵府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还请苏阁老不要再做纠缠。”说罢这话,她使劲挣了挣,手臂被他抓着不放,没挣开。   “笙儿,你为什么要牵怒于我?”   “我不牵怒你,难不成还能牵怒于太傅夫人?”   “我已经答应她,此生不再见你。”   “放手。”她挣扎,他不放,她低首往他抓着自己的手臂上咬。   “笙儿,我不会放手的,我已经和他们说了,半个月之内便会迎娶你。”   “我不会嫁的。”   “你放开我。”   “薄叶,帮忙。”   薄叶在一旁慌慌不安的看着,要她怎么帮忙啊?但小姐发话了,她只有过去帮忙拽今笙的胳膊。   苏长离也就放开了她。   今笙转身跑进府,吩咐下去:“关门。”   国安候府的大门被关上了。   这门,自然是关不住他的。   她还在气头上,即使进去了,她也不会听他说什么的。   苏长离站了一会,默默叹口气,还是等一天吧,等一天后,她气消了,她再过来。   默了一会,苏长离到底是转了身,上了马,策马回去了。   ~   那时,顾今笙回府之后便回自己屋了,她翻箱倒柜一番,找了些银钱出来,又打包了些衣裳。   她的婢女和奶娘都在外面待着,这一整天没回来,大半夜的人回来了,却是一句话不说,回屋了。   过了一会,她屋里的灯灭了,看样子是准备歇下了。   既然主子睡了,奴婢也就都散去了。   这事之后的第二天,天一亮,主子们也都陆续起了床。   今笙洗漱过后,坐在客堂里默了一会,说:“奶娘,紫衣,袭人,我一会去外祖母家一趟,看看外祖母,就带薄叶一个人便好,你们都留在府上吧。”   袭人忙言:“小姐,为何不带上奴婢,奴婢好照顾你。”   “有薄叶照顾我就够了。”   “薄叶保护你还行,哪里照顾得了你。”   薄叶抿唇不语。小姐在太傅府上发生的事情,她一个字没说。   对于小姐来说,这毕竟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情,小姐不提,她自然不会说一个字。   “听话。”今笙站了起来:“薄叶,我们走吧。”   现在府里大小事务有杜姨娘和江小树,还有柳嬷嬷为管事,凡事都不用她操心的,她的确也可以毫无挂虑的出府了。“小姐,笙小姐出府了,说是要去她外祖母家一趟。”石榴前来悄悄禀报。   一大早上人就出去了,外面还派了马车,这事自然是瞒不住人的。   “有说要去几天吗?”   “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奴婢打听到一件事情。”   “说。”   “昨天晚上笙小姐很晚才回来,听说苏大人深更半夜的还在府外等着呢,两个人在府外还吵了一架。”   “昨天白天的时候,苏大人不是带她去了太傅府上吗?”   “八成是在太傅府上让人欺负了去呢。”   古音点点头,默了一会,说:“我也该告辞了。”   “走吧,去和江姨娘说一声,咱们走了。”   石榴便跟着她一块去找江小树,这一大早上的,江小树正站在院中舒展筋骨,伸着懒腰左右扭了扭,远远的瞧见古音从游廊的一头过来了,她也就放了手臂,迎了她几步:“古音小姐。”   “江姨娘,我是来朝你告辞的。”   “古音小姐,都统大人现在不在府上,何不等都统大人回来之后,由他亲自送你回府呢?”   “都统大人事务繁忙,就不劳他为这等小事分心了。”   “你真体贴。”江小树笑笑:“都统大人要是回来看不见你在府上,恐怕要责备我了。”   古音轻笑:“江姨娘休要打趣我,谁不知道都统大人最宠爱的便是你了。”   “瞧瞧你,说不让我打趣你,你便来打趣我了。”   “哎,沈姨娘也来了。”古音朝那边笑笑招手,沈千寻便走了过来。   “沈姨娘,我来和你们说一声,我要回府了,有时间,我们再聊。”   沈千寻瞧她一眼,怎么说回府就回府了?有点很突然的感觉,她的伤还在身上,应该没恢复好的啊!   “不等都统大人回来再走么?”沈千寻心里疑惑,她这一走,自己就少了个帮手了。   “等都统大人回来,代我转告他一声便是,我这就此告辞了。”说罢这话,她转身离去。   江小树看她离去,转身便也准备回去。   “江姨娘,你看这会天气正好,我们去院子里走一走吧?”沈千寻一把拽着她不让她走。   江小树看她一眼:“好啊……”   ~   同一天,太傅府上。   和往常一年,孟田去给李氏请安。   李氏瞧了她一眼,言语带了几分轻佻的问她:“昨个和夫君在一块可还快活呀。”   孟田规规矩矩的回她:“回夫人,昨个二爷看过我一眼后,说是军中事务繁忙,就走了。”   李氏瞧了瞧她,觉得她说的不像有假。   这孟田长了张瞧起来比较老实本份的脸,脸上也没有涂任可的胭脂水粉,不像那些花枝招展的姨娘,脸上涂得像妓女似的,整天都在变着法子想着怎么勾引男人。   李氏心里舒服了一些,料想她说的应该不假。   她昨个也有派人打探的,但二爷脚快,婢女便没有跟上,就刻意去从孟田的婢女处打探了一下,但大晚上的,婢女们都去睡觉了,哪个会有留意到二爷几时过来,几时离开的,只有孟田的两个贴身的婢女回了话,说得大致一样。   孟田忽然就轻咳了几声,她拿帕子下意识的掩了唇。李氏蹙眉,问她:“怎么咳了?”   孟田说:“不知乍了,竟感了风寒,早上起来便觉得不适。”   “哟,那你赶紧去煎些药吃一吃,这种天还能受风寒,我看是热寒,难好呢,你不用在我这儿服侍了,什么时候病好了,再过来。”她正怀孕,自然怕她把病过给了自己。   孟田也就弯腰行礼说:“好的。”   这般,她也就从李氏面前退下了。   ~   这一天,顾今笙的马车也哒哒的行在前往津卫城的大道上,从自家府里出发,日夜不停的赶路,也需要二天的路程呢。   薄叶策马跟随,她则坐在马车里靠了一会,眯了会眼。   她的打算是,先去看看外祖母,在外祖母家住上一段时间。   小时候,她也是去过外祖母家的,过去一趟,各种金银首饰便给她送了许多,别的孙女都羡慕得不得了,自然也是嫉妒眼馋的。   外祖母出身尊贵,在娘家司马家族中也是嫡女,由于是最小的女儿,所以向来也是娇惯得很,纵观外祖母这一生,一辈子在府中养尊处优,声色犬马,也是历尽了几代的风雨了。   外祖母也向来疼她,加上她自幼也是娇惯得很,每次去外祖母家,不管她要干什么,做什么,都由着她,她的性子更加的娇惯无比了。   现在算起来,外祖母的年纪也还不到七十,但也快了吧。   外祖母有两房嫡出的儿子,各房又生了三个嫡出的孙子,共有六个嫡出孙子,也就是说,外祖母家男丁较多。   也有孙女,都是庶出的,总不如嫡出的来得尊贵。   在津卫城,外祖母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孙子辈的孩子们也都非常争气,最差的也能考个举人,个个都做起了官,白家也就越发的昌盛了,在津卫城,可谓是独霸一方了。   至于外祖母的娘家司马家族,在津卫京也是为大的。   ~   这一天,在宫里待了会后,苏长离便匆匆回来了。   回到了府上待了大半天,却是静不下心来。   也不知道笙儿的气消了没有,他到底是站了起来,想去探个究竟。   苏长离当下便策了马,去了国安候府,不曾想,在门口的时候就被看家护院的侍候拦下说:“大人,笙小姐现在已经不在府上了,走之前笙小姐有话让给您留下了。”   “什么话。”   “笙小姐早上便去了外祖母家,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的了。”   去了津卫城?   “带了多少人过去?”   “只带了薄叶一个婢女。”   去那么远的地方,竟然只带了一个婢女?   她就不怕路上遇着个什么坏人么?还是故意要气死他。   那婢女虽是会些功夫,但也架不住人多势众呢?   不是他非要往坏处想,而是要防患于未然。   转身,他对万青和梅风吩咐:“去派些人一路追过去,沿途保护,不要惊动了她。”   两个属下忙应下,苏长离又说:“万青,你亲自过去。”   “是。”三爷这话,莫名的正中下怀了。   第21章 论笙儿婚事   “小姐,天就快黑了,咱们要不要找个店住上一晚,明天再赶路?”马车之外,薄叶喊道。   “好。”今笙答应。   马车再一路往前,倒是有个小镇,这个时间镇上往来的人也并不多了,这一路遇着的小镇村庄之类的,自然是比不上京城来得繁华,但出门在外,谁还在乎这个,眼下,有个安身之处即可。   同时,国安候府之内,顾燕京前脚刚进门,就有位婢女匆匆迎过来喊他了。   “都统大人,都统大人。”   是沈千寻身边的婢女小珍匆匆迎了过来,弯腰行礼,说:“都统大人,沈姨娘落水了,几乎没命,现在躺在床上,像失了魂似的。”   顾燕京听这话一边往回走一边问她:“怎么会落水?”   “奴婢不敢说。”   “恕你无罪。”   小珍悄声说:“今天早上,沈姨娘和江姨娘一块出去走了走,奴婢们远远的跟着,等看见的时候,沈姨娘便掉到池子里了,就是上次江姨娘落水的那个池子。”   顾燕京忽然就停了步,挑了眉。   这婢女刻意说上次江小树落水的那个池子,听起来怎么都像话中有话。   “你是想说,是江姨娘推她落水的吗?”   “奴婢不敢。”小珍慌忙跪下,却抹了眼泪。   顾燕京抬步便走,直接去了沈千寻那儿,在游廊的一个拐角处,却听两个婢女正小声的嘀咕说着闲话:“那池子里以前是死过人的,听说前几年有一位周姨娘就是掉到那池子里淹死的,当时周姨娘姨娘也是个傻子呢,现在沈姨娘忽然傻掉了,你说会不会是让那个周姨娘把她的魂抓了去了?”   “这可不好说,没准真是这样子,不然落个水,怎么就傻了呢。”   顾燕京脸色沉了沉:“胡说什么呢。”   两个婢女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跪下:“大少爷。”   顾燕京大步流星的走了,也不知那沈姨娘到底怎么样了。   她入府到现在,他还没和她圆房,晚上有点时间就在江小树那了。   过去的时候,江小树人也在了,她忙站起来行礼:“爷……”   顾燕京扫了她一眼,又望榻上扫了一眼,沈姨娘躺在榻上,睁着眼睛,眼里却是无神,顾燕京来了,她也躺着没有动弹。   “她这是怎么了?”顾燕京询问一句,明显的这沈姨娘不太对劲。   江小树小声说:“沈姨娘落水后,被救上来就这样子了,大夫过来看过,说是沈姨娘受了惊吓,要请个法师过来作一场法事,把她的魂给找回来,妾身已派人作这事了,但也要等到明日,法师才能到府上来作法。”   顾燕京又扫了她一眼,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喊她:“沈姨娘?”连喊了几声,沈姨娘眼珠子转了转,毫无神采的看着他,忽然,她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扑在他怀里哇的哭了。   江小树抿了唇,顾燕京轻轻拍拍她的背说:“沈姨娘,没事了,你现在已经被救上来了。”   沈姨娘不语,抱着她不停的哆嗦,不停的哭。   “好了好了,不哭了,没事了。”顾燕京几时哄过女人,见她又惊又吓,哆嗦得不已,只好拿话安慰。   过了一会,沈姨娘慢慢松开了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屋里旁人,当看到江小树的时候立刻惊吓的尖叫一声往顾燕京怀里钻,哭着喊:“让她走,让她走。”   顾燕京看了看江小树,江小树也看了看她们。   “你先出去吧。”顾燕京发了话。   江小树转身离去,回了自己屋。   后来,顾燕京就没有回来吃饭,听说在沈姨娘那边一块吃的饭,江小树一个人随便吃了几口饭后坐在屋里想事情。   真是见鬼了。   早上这沈姨娘拉她一块走走,她还想着这沈姨娘是不是又想出什么坏招了?她也处处防备着,哪料想又走到那日的荷花池子处,她根本就没有碰这沈千寻,她倒是自己落水了,在水里扑通了好一会,奴婢们又都不会水,她自然也不会跳水去救她,只是指挥奴婢找来棍子,又吩咐奴婢去喊人。   眼睁睁的看这沈千寻在水里喝了几口水,沉下去又浮上来。   后来,婢女找到棍子,让她抓住,估计是喝水太多了,她反而抓不住了,几次又沉了下去。再后来,有护卫过来,把她给从水里捞上来了。   等捞上来后,她瞧起来奄奄一息,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后,便成这样子了。   江小树轻轻揉了下额头,头疼啊!   看都统大人对她的态度,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该不会以为她想谋害沈姨娘吗?她连见死不救都算不上,她有派奴婢喊人啊!   那时,顾燕京还待在沈千寻跟前,她像受到惊大的惊吓,饭也没吃几口便不肯吃了,就一直抱着他不肯松手,这屋里本来就热,过了一会,他都觉得自己热出一身汗了,只好再拿话哄她:“沈姨娘,你先休息一会,我去沐浴,沐浴过,再来陪你。”   沈千寻脑袋埋在他怀里不吭声,他推了推她,就见她靠在自己怀里闭了眼,好像睡着了。   这般,顾燕京才算把人放了下来,起身离去。   顾燕京转身回到江小树屋,看他终于回来了,她也就站了起来。   “爷,沈姨娘好些了么?”她轻声询问一句。   顾燕京走到她跟前,看她一眼:“江小树,我警告你,不要碰沈姨娘。”就算他现在没有和她圆房,但不代表他愿意江小树欺负她,甚至谋害她。   她们家,是有恩于他们家的。   江小树有些委屈:“你这么快就认定是我了?”   “我什么也没做,是她自己失脚掉下去的。”   “够了。”哪来这么多的失脚,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每次走到那边就会失脚掉下去。   江小树看他,他连听都不愿意听她解释?   顾燕京警告的说:“沈姨娘再有个三长两短,唯你是问。”   “不用等我了,今晚你自己睡吧。”说罢这话,他转身便走,去沐浴。   沐浴过后,顾燕京没有过来。   江小树独自躺在床上,睡不着。   过了一会,她猛然又坐了起来,一个拳头打在床板上。   这个沈姨娘,倒是玩的一手好计谋。   一定是故意装疯卖傻,博取都统大人的同情。   她爷爷对都统大人家有点恩情,都统大人重情重义,自然是不愿意亏待了她,现在玩了这么一出,都统大人打心眼里便觉得是她害的了。   这个贱人,哪这么容易就傻掉了。   她非要拆穿她的阴谋诡计,让她无处可遁。   这事之后,第二天,府上便来了法师给作法。   就沈千寻这情况,照着当时的说法,就是丢了魂,魂让水里的鬼怪给抓走了。   这水里确实是死过人的,顾燕京不信都不行。   先是去了昨个沈千寻落水的地方施法,顾燕京一路跟着,扶着沈姨娘一块过去,她靠在顾燕京身上,一会呵呵的傻笑几声,一会看见江小树的时候又惊吓的一头扎在他怀里,拼命的躲避,好像江小树会随时上来把她怎么样似的。   顾燕京瞧了一眼江小树:“江小树,你回去吧。”   “……”江小树看他们一眼,心里气得不行,但也只能咬牙,默默转身走了。   她的婢女跟着一块离去,也是气得吐血。   如意嚷:“江姨娘,我瞧这沈姨娘就是装的,你得想个法子揭穿她的真面目。”   翠花咐和:“她分明就是想趁机霸占都统大人。”   江小树岂会不知道这个理,但眼下却是拿不出办法,只能干生气。   如意说:“江姨娘,你且先回去,奴婢去盯着他们,看他们会不会把这沈姨娘的魂给找回来。”   江小树也就点了头,这般,她带着翠花回去了。   她本来是没有把这沈姨娘太放在眼里的,毕竟打也打不过她,她还能怎么害她?哪料,人家不需要害她,演一出苦肉计,来个装疯卖傻,就让她无计可施了。   憋了这么久,竟是憋出了这么个坏招。   后来,如意悄悄溜了过去,藏在花丛里观望。   因为作了场法事,这沈姨娘便又回魂了,恢复正常了。   当时她站在那荷花池边,浑身抖了一下,便清醒过来,看了看四周的人,眼泪扑扑的往下掉,人慢慢蹲下来,捂着脸哭了。   都统大人见状,喊她:“沈姨娘,沈姨娘?”   沈千寻慢慢抬头,流着泪看他:“都统大人,我好害怕。”   “没想到她还是不肯放过我。”   顾燕京微微蹙了眉,大概也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我上次,真的不是故意要推她落水的。”   “好了,都过去了。”他不想在人前说这事,扶了她起来。   “我送你回去。”   沈姨娘便跟着他一边走,一边抽泣,一路这样子,确实是惹人怜惜,她哭得实在太可怜了。   所以,不久之后,整个府里都知道这两天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姨娘把沈姨娘推下水里,因为这荷花池曾死过人,沈姨娘差点让鬼怪把魂给抓住了,现在施了场法事,魂又回来了,人也清醒了。   这般,沈姨娘又清醒了,恢复过来。   过了一会,如意就匆匆跑了回来叫:“沈姨娘又好了。”   江小树在屋里来回踱着,回了句:“这太他娘的邪乎了,一定是沈姨娘施的计谋。”   翠花气愤的说:“可都统大人还相信了,真以为她丢了魂。”   “她根本就是装的,要是这样子都能丢了魂,上次我也掉到水里过,怎么没让鬼怪把魂抓去?”   “就是。”两个奴婢认同的咐和。   可惜,这件事情光她相信是没有用的,都统大人不信她。   江小树想了想,和她们讲:“你们两个现在就出去,把消息散布出去,就说我上次也掉到那个荷花池里,怎么没被鬼怪抓了魂?沈姨娘被鬼怪抓了魂,多半是因为她作恶太多,是鬼怪的同类,要么就是她是装的。”   “奴婢这就去说。”翠花和如意立刻拨腿出去了。   同一时间,顾今笙主仆一行在天亮之后继续赶路。   一路快马夹鞭,连夜赶路的万青终于追上了她们。   远远的,看见前面的马车,还有薄叶策马跟随马车而行,他稍微放心了些,他带着人马乔装打扮成商人的样子,一路不远不近的跟着,一时半会之后,薄叶竟也没有发现她们。   只是,这一路跟得久了,不管她们去哪儿,这后面的人也去哪儿,就难免引起薄叶的疑心了,她靠近马车悄声说:“小姐,后面有一些人,从早上到现在就一直在跟着我们,恐怕来者不善,你们稍往前走,奴婢回头看看,一会就去追你们。”   顾今笙闻言便从车里掀了帘子朝后看了看,远远的,还直伯依稀可见有些黑压压的人策马朝这边而来。   “薄叶,我瞧她们人不少呢,你不要回头,咱们快点赶路。”   薄叶犹豫了一下,今笙吩咐车夫:“行程再快一点,把后面的人甩了。”   车夫应了一声,扬了鞭儿,速度加快了一些。   只是,她们快,后面的人也跟着快,反正保持着能看见她们的距离,不会被甩下去就是了。   这样的保持距离,实在让人揣测不安,但对方就是一直没追上来。   这样的距离,持续到近傍晚的时分,她们又进了一个小店歇息,薄叶远远望望,那帮人没追上来,便稍微放心了些。   万青一行人实际上是扎驻在外了,他们负责暗中保护,自然是没法同住一个客店。   如此这般,跟着顾今笙主仆,一路入了津卫城。   白府。   顾今笙下了马车,来到这白府门口,那日,正是晌午,日头正烈。   门口有两个石狮,好不威风。   白府两个大字,仿若独立在天地之间,让人不觉心生仰望之心。   她站在门口,凝视了一会。   薄叶前去和门口的护卫说话:“烦请小哥前去通报一声,就说来自京城的笙小姐,今日到府上来拜见她的外祖母了。”   那人打量了一眼两个人,立刻转身前去通报。   那时,有队官兵模样的人马策马而来,停在了白府跟前。有一军官模样的少年行在前头,模样英俊,瞧起来英姿飒爽,不怒而威,却又透着一股子的儒雅之势,那种复杂的气质放在他的身上仿若也丝毫不显突兀,好像活该如此。他人翻身下了马,大步流星的朝府前前来,今笙和薄叶正挡在门口,两个人往边上站了站,今笙看了过去,只觉得面熟,可一时之间并吃不准这是府上的哪一位少爷。   她望过来,这人也望过来,打量了顾今笙几眼,渐渐止了步。   顾今笙已经多年没来这白府了,前一世来时,她还只是个幼童,转眼这么多年过去,她也长大了,模样也有了些变化,府里当年的那些孩子们,模样自然也会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个人相视一眼,这人也是大胆得很,看着她的眼神都不带眨一下的,好像要在她身上挖出个洞一样,见他衣着打扮应该是个官,今笙便弯腰行了一礼。   “你是哪家的小姐?在这儿作甚么?”   “我来自京城的国安候府,看望外祖母。”   她正解释着,府里已有婢女匆匆跑了出来喊:“笙小姐,老夫人请您快快过去。”   今笙闻言便对这人又行了一礼,抬步欲走,胳膊一把被那人抓住:“笙儿妹妹?”   “……”今笙看了看他,挣扎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那人立刻松开她来,甚是高兴的说:“笙儿妹妹可还记得你白猴哥哥。”   被他这么一说,顾今笙还真记得了。   白猴是她当年给起的一个外号,因为他姓白,名候轩,二房家排行第三,前面两个字合起来便是白猴了,她小时候调皮非常,旁人都规规矩矩的喊他一声轩哥哥,偏不叫他轩哥哥,就叫他白猴,他越不让叫,她越发叫的大声了直喊,白猴白猴白猴,我叫你一声白猴你敢答应么。   小的时候,她被娇惯着,也是无法无天的,来到这白府上,再被外祖母娇惯,更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几位兄长中,白候轩脾气是最好的,被她烦得不行,还不气恼,她越发不知轻重的跟在他屁股后面白猴长短的叫着。   “原来是三哥哥,三哥哥的模样都变得我认不出来了。”今笙说罢这话,行了一礼。   白候轩噙了笑:“不叫白猴了?”   “小时候不懂事瞎叫的,三哥哥还放在心上呢。”   “自然是要放在心上的,那可是我儿时的恶梦,梦中都在听你扯着嗓子大叫白猴,困扰我直到现在。”   他说得半真半假,今笙反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她已不是当年的她了。   “走,进去说。”   今笙当下就被白候轩领着去了后院,带到老夫人面前去了。   老夫人身子骨最近不大好,当时正卧床休息。   一听说自己的外孙女来了,便立刻派人去请了。   这会功夫她也已经起了床,婢女扶着她到客堂坐下。   她来回望了一会,果然,就见自己孙儿领着一女子进来了,一边进来那白候轩一边喊:“奶奶,看看我把谁带来了。”   老夫人怎会认不出自己的外孙,她现在活着,最挂虑的人便是她了。   紧一步上前,她便喊着‘笙儿’的名字迎了过去,紧紧拽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老夫人这辈子都是个好强之人,在府里向来受人尊敬,说一不二,便也没有什么事会让她痛哭流涕的。   她这一生的眼泪,都给了顾今笙她们母女了。   她的母亲逝得早,嫁到国安候府上就没过几天好日子。   自己惟一的女儿逝后,留下这个外孙女,也是多灾多难。   国安候府几乎被灭门,全府都被抓到大牢之中,这事她是知道的,但却帮不了她,后来又听说她退了亲,跟了皇上……   再后来发生了废帝之后,这外孙女又回府了,这一切她也都听说了,也派人过去问候了,若非她身子骨不行,她是非在自己过去的。   眼望着自己的外孙女,头发也基本上已是满头银发的老夫人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了,她心疼自己女儿,现在更心疼自己这惟一的外孙女。   老夫人哭,今笙见了也忍不住落泪。   常年服侍老夫人的嬷嬷自然是晓得她的心思,也在一旁跟着掉眼泪。   白候轩眼了,忙说:“奶奶,您天天念叨笙儿妹妹,现在笙儿妹妹来了,您反而哭了,您看您一哭,也惹得笙儿妹妹跟您一块掉眼泪了。”   老夫人忙拿帕子试眼泪:“我有生之年,还能见着笙儿,我这是高兴的。”一边说罢一边拉着顾今笙一块坐了下来,让她坐自己跟前。   婢女赶紧各种好吃的水果、茶、甜点的端了上来。   老夫人拉着今笙的手问她:“笙儿,你现在可有再说婆家?”   这才是她现在最大的挂虑,从宫里出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到合适的婆家。   今笙莞尔:“姥姥,我不急。”   “你不急,我急。”   “现在你父亲母亲都不在了,你的婚事就由姥姥为你作主了。”   今笙抿了唇,没想到一过来就被提了婚事,她现在已无心婚事了啊!   “当年我依了你娘的性子,把她嫁远了,她这一生过得凄凉,年纪轻轻就撇你走了,每每想起这事,我这心里啊就后悔得要死,如果当年依了我的性子,硬是她留在身边,身边有哥哥们和我护着她,她也不至于过得凄凉,哪个敢欺负得了她。”   这事今笙倒是听母亲提及过,当年姥姥本是反对的,但母亲铁了心肠,死活要嫁,甚至要绝食,姥姥只有这一个闺女,自然是心疼的,最终是拧不过母亲,随了她。   “这次你来了,就不要急着走了,姥姥给你选择一门好的亲事,就嫁在姥姥的身边,凡事有姥姥护着你,总不会亏待了你的。”   今笙抿唇,轻声说:“姥姥,您别急。”   “我现在还没想嫁人。”   “胡说,你都多大了,还没想过嫁人。”   白候轩在一旁喝着茶,插嘴一句:“奶奶,笙儿妹妹才刚来。”人凳子都还没坐热,就开始要作主把她嫁出去了。   “……”老夫人瞧了瞧他,眸中微动,说:“笙儿,你三哥哥现在是都尉,今年刚好二十,你这些表哥里面,就他现在还没有娶妻。”   “……”今笙瞧了瞧姥姥,又瞧了瞧三表哥,她这话什么意思啊?   白候轩立刻笑了:“奶奶,您该不是打了我的主意,要我把笙儿妹妹娶回来吧。”   老夫人说:“知我心,莫轩儿呀。”   “姥姥,万万使不得。”今笙心里发急,不得不解释说:“我现在已非待嫁闺中的清白女子,哪能配得上三哥哥,三哥哥值得更好的小姐。”   白候轩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慢慢喝着手中的茶。   老夫人脸色沉了沉,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说配得上就配得上,姥姥知道一切都是为了救人,以后休要再说胡话。”许是有些激动,她咳了几声。   “姥姥,姥姥。”今笙知道她身子骨不好,但也不知道究竟有何个不好法,忙是起了身为她顺气,婢女也赶紧上前。   常年服侍老夫人的赵嬷嬷忙过来解释:“笙小姐,老夫人这几日又遇热风,今天刚好一些,身子还虚得很呢,您就顺了老夫人的意吧,不然,老夫人又要为您操碎了心了。”她常年服侍老夫人,是再清楚不过老夫人的心思了。   老夫人这时缓了口气:“笙儿这一路旅途劳顿,先不说这些个了,给笙儿把房间安排好了,就安排在这儿,不要离我远了,好方便我随时看到她。”   赵嬷嬷笑着说:“老夫人您就放心吧,婢女会安排好的。”她招呼了一声,让婢女扶老夫人进去歇息,免得越说越多,笙儿小姐又不同意,万一轩少爷也不同意,就真气着老夫人了。   这种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   老夫人心急了些,也是因为爱笙儿小姐心切,她最近身体越发的不好,就越发的念着笙儿小姐的婚事了。   婢女把老夫人搀扶进去,赵嬷嬷也笑着说:“笙小姐,跟奴婢来吧。”   今笙看她一眼:“有劳嬷嬷了。”   赵嬷嬷在姥姥未出嫁时就服侍她,奶奶出嫁,她也跟着一块嫁到白府,对姥姥一辈子忠心耿耿,还有国安候府的奶娘,柳嬷嬷,都是从姥姥身边带过去的人。   在司马府上做了一辈子小姐,来到夫家,又生了两个争气的儿子,两个儿子又各自生了三个争气的孙子,姥姥这性情也就越发的说一不二了。   今笙打算跟着赵嬷嬷一块走,看到一旁还坐着未动的白候轩,心里微微一动,还是行了一礼说:“姥姥的话您不要放在心上,待姥姥身体好一些,我会和姥姥解释清楚,让她打消这个想法的。”   白候轩一表人才,年纪轻轻便做到了都尉,二十岁还没定亲,多半是因为眼架高,一般的姑娘他看不上,她一个跟过别的男人的女子,更不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做表兄妹可以,一旦涉及这些不该有的,反而会令白候轩对她心生厌烦,不仅是他,还有二舅母那边,若是知道了姥姥有这样的想法,二舅母也得气疯了。   白候轩站了起来,和她说:“奶奶的话你还是放在心上为好,你若不放在心上。她这病越发的难好了。”   “……”   “奶奶这两年小病不断,都是因为对你和你母亲的思念成疾,你现在来了,好好哄哄她,让她高兴高兴吧。”   “……”今笙怔了怔,没料想他会说这样一番话。   白候轩便没再多说什么,抬步往外走了。   今笙有些心神不宁的跟着赵嬷嬷一块往外走,就听赵嬷嬷小声的说:“笙小姐,咱们都尉大人也是瞧上了您呢。”   今笙心里不安,忙言:“嬷嬷,您快别这么说。”   “您听老夫人的安排,一准没错的,也算是了结了老夫人的一块心病了。”   第22章 定好成亲之日   顾今笙被安置在外祖母的院宇,吃了些东西,休息了一会。   过不多久,外祖母便又过来了。   今笙连忙迎过去扶她:“姥姥,您要见我,唤我过去便是,何必劳您亲自过来呢。”   老夫人笑着说:“我现在觉得精神多了,走,跟姥姥出去走一走,见见人,这会功夫,你两个舅舅和你的表哥们也都该回府了。”   今笙便跟着老夫人一块出去,果然,这院子还没有出,她的两个舅舅便带着他的儿子儿媳妇们都过来了。   今笙是他们的妹妹留下的女儿,他们的妹妹嫁得远些,又逝得早,老夫人为此挂虑了一辈子,当舅舅的,多半也都是心疼自己外甥女的。   大舅舅白云城津卫城任命巡抚大人,膝下有三子,长子白静石也才二十六岁,次子白子然,小的白言山。   二舅舅白帝城,在津卫城任职太守大人,膝下三子,长子白寒山也才二十四岁,次子白君武,三子便是白候轩了。   白府两房六子,全都是虎将,个个能文能武,风采不输他们的父亲。   顾今笙很快便被大家给围住了,二舅舅白帝城直言:“瞧笙儿这模样,真有当年慕儿的模样。”慕儿是他对自己妹妹的称呼,便是今笙的母亲白慕了。   大舅舅说:“宛如见到其人。”   “是哦是哦,我瞧着笙儿,也宛如看见了慕儿。”老太君咐和一句,却是眸中泛了泪,一提到这个苦命的女儿,好强了一辈子的她,就要哭了。   大舅母打岔:“再说下去母亲又要哭了。”   说话之间,大家都进了屋,坐了下来。   老太君问今笙:“笙儿,你瞧一瞧,可还有你认得的?”   顾今笙挨个瞧了个遍,隐约记得前一世自己到白府的次数也没有几次,能记得最清楚的便十岁那一年了,那个年月,她还是个没长开的孩子,后来府里又发生太多的事情,哪还会记得表哥们的模样。   大舅舅白云城说:“都给笙儿介绍一下,这是你大表哥白静石。”大舅舅把他那一房的介绍了一下,今笙依次行礼问好。   又把二房那边的兄长都介绍了一下,顾今笙也依旧行礼问了好。   各房还有一些庶女庶子,不如嫡出的来得尊贵,在白府这样的门户之中,庶子庶女也就是半仆半主,便没有被带到这里逐个介绍了。   等大家都重新认识了一遍,老夫人说:“趁着大家都在府上,我就和你们说件事情。”   白云城和白帝城都言:“母亲请说。”   “我算了一下,到现在也只有二房家的老三还未成亲,也只有把笙儿托负给候轩,我才会放心一些,笙儿和候轩的亲事,今个我就先定下了。”   “姥姥。”今笙心里发急,轻声叫她,想让她不要急着给她定下亲事。   怎么她一来,这婚事就给定了啊!竟当着大家的面说了,分明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老夫人没有看她,她心里只当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候轩,所以才不同意的。   二房家的白帝城说:“母亲作主便是。”孩子们的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老夫人为候轩择了笙儿做妻子,这也没什么。   他们白氏一族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不需要再靠什么门当户对的小姐入府来撑门面,增添家族势力了。在这津卫城,白家可以说是只手遮天了。再则,他们白家儿子众多,个个都已成了家,妻子都是世家小姐,便不差白候轩这桩婚事。   老夫人这辈子挂虑的就是白慕和她的女儿,这两年生病就是因为思念女儿和挂虑这个外孙女造成的。她们母女这一生多有波折,现在到了府上来,老夫人又提了此事,他们当儿子的,又岂有不听从的道理。   白帝城同意,白云城也笑着说:“如此甚好,笙儿以后有候轩照顾着,母亲便可以放心了。”   话虽如此,二房家的年氏面上已经笑不出来了,怎么就让她儿子娶顾今笙为妻了?顾今笙是跟过前皇上的人,与苏阁老也定过亲的,总归是不清白的啊!   心里虽是不舒服,暂时也只能压下去了,毕竟她的丈夫都答应了。   她瞧了一眼自己没有说话的儿子,便笑着问他:“候轩怎么不说话了,你奶奶为你定下的这门亲事,你可有异议?”儿子向来挑剔,不然也不会到今天还没有定亲了,料想他是瞧不上这顾今笙的,虽是长得好看,但名声在外,而且年纪也大了些啊!   白候轩便说:“孙儿的婚事,凭奶奶作主便是。”   “……”真是见鬼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平日里她也给这个儿子挑过一些漂亮的姑娘,个个都是家世不错,人也漂亮,他总能挑出二三个毛病来拒绝,那个时候,也没见他痛快的说过,一切凭她这个当母亲的作主啊!   年氏心里那个堵,但大家都很高兴,她只能硬生生的把心里的那股子郁闷给吞了下去。   老夫人在府里向来说一不二,她生养的这两个儿子向来孝顺,凡事听她。   就连这些孙子辈的,多半也是不敢忤逆她的,她一个当儿媳妇的,就更没有胆量忤逆老夫人了,有什么不满都得搁在心里。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老夫人也就高兴的说:“你们也都不小了,择个良辰吉日,咱们就给笙儿和候轩把婚事给办了,你们都幸福了,我也好安心的走了。”   白候轩说:“奶奶,您可不能急着走,您不打算抱上重外孙了?”   这话听得老夫人心花怒放,看来候轩是相当满意她的这位外孙女了。   顾今笙默默垂眸,所有的人都同意了,只有她一个不同意,她若说不愿意,不仅会惹得姥姥生气,发病,还会被大骂不识相的吧。   二舅母年氏这时笑着说:“诶?笙小姐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不满意老夫人为您选的婚事?”照理说,搁到谁身上遇着这事,都应该高高兴兴的先谢过老夫人吧?她竟是一句话没有,垂眸不语,瞧起来还有些走神。   被叫到名字,大家都朝她瞧了过来。   今笙吸吸鼻子,转身来到老夫人面前跪下说:“姥姥,母亲去逝,我为母亲守孝三年,眼下父亲也去逝了,笙儿不敢不为父亲守孝。”说罢这话,她眼睛便红了一圈,目中泛了泪光。   老夫人闻言面上一沉,她这一生,是烦死了这顾才华,他死了,也活该了。   老夫人伸手扶起今笙,和她讲:“傻孩子,你的孝心大家都知道,你父亲泉下有知,晓得你有这份孝心,他便感动了,他若真有良心,怎敢让你再为他继续守孝三年,死人哪有活人重要。”   大舅舅白云帝立刻咐和:“对对对,笙儿有这份孝心就够了,千万别犯傻。”再守三年,都二十出头了,真的是大得不能再大了,这一生就给耽误了。   白云帝咐和了,他的妻子姜氏也就立刻跟着说:“是的,就照老夫人的意思吧。”   老夫人这时又忽然咳了起来,赵嬷嬷赶紧上前为她顺气说:“笙小姐,您快答应老夫人吧,别让老夫人为您担忧了。”   瞧姥姥咳得越发的大声,舅舅们和几个孙儿也都忙站了起来要唤大夫。   今笙忙说:“姥姥,我答应您,答应您就是了,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这般,今笙的婚事就这样被定了下来。   待到晚上,入夜时分,今笙靠在了榻上一脸愁云。   想了一会,索性也就罢了,翻了个身,睡了。   同一时间,国安候府,沐浴过后的顾燕京从沐房走了出来,走到江小树的房门前时,他脚步停了下来,里面还亮着灯。   因为沈姨娘的原因,他一直待在府上,便听了一些不好的传言。   想起今天有婢女在一块悄声议论说:这沈姨娘还真是好手段,一下子就令都统大人的心偏着她了。   “这沈姨娘掉一次荷花池就被鬼怪上了身,人家江姨娘前段时间不也掉过荷花池,怎么就没事?”   “一看就是装的。”   “俗话不是说么,会咬人的狗不叫。”   “就是。”   “江姨娘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这下着了沈姨娘的道了。”   顾燕京伸手推了门,人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啪啪的鼓掌声,原来是江小树吃过喝过没事干,在屋里舞剑,她的两个婢女坐在一旁一边为她叫好一边给她鼓掌,主仆三个倒是玩得快活。   翠花这时说:“江姨娘,您也学学沈姨娘,稍微装个可怜,掉上几滴眼泪,就把都统大人的心给掳了。”   如意说:“掉几眼泪装个可怜就行了?都统大人可不是这么愚昧无脑之人。”   江小树也说:“都统大人英明神武,总有一天定会查出事情的真相的。”   正说这话,顾燕京抬步走了过来,吩咐一声:“都下去。”   正说都统大人,他便来了,两个婢女赶紧退了下去,江小树也定了身似的站在那儿,看他一眼,行了一礼,抿了唇。   “外面的消息,都是你让人放出来的吧。”顾燕京问她。   “还有刚才这些话,你也是算准了我要过来,故意说出来的。”   “没想到在都统大人眼里,我竟是有此等神机妙算的本事,您还没到,便知道您来了。”   “我若想深究,抓过那些嚼舌根的人,一顿严刑拷打,便可以追到源头了。”   “既然都统大人认定了我毒蛇心肠,何必还要留我在府中,免得哪一天这沈姨娘又不小心让我推倒摔上一脚,摔死了可就晚了。”   “……”顾燕京瞧她一眼,转身便走。   江小树气得啪的扔了手中的剑,转身去收拾东西。   “江姨娘,你干什么?”翠花和如意又跑了进来。   “我要离府出走了。”   两个奴婢大急:“江姨娘,万万使不得。”   “你们也听见了,都统大人对我一点信任都没有,沈姨娘日后若再有个三长二短,捅出个蚴蛾子,他还是会算在我头上,这府里已经容不下我了,等我走后,你们再去禀报。”   两个婢女面面相觑,她真是说风就是雨啊,还真要走。   打了个包袱,装了几件衣裳,还不忘揣几张银票,出门了。   眼望着江小树出了门,两个人赶紧去禀报都统大人。   顾燕京回了自己的主屋睡觉,这些年来一直跟江小树住一块,已经许久没一个人单独来过这个房间了。   两个婢女在外面直喊:都统大人,都统大人,江姨娘离家出走了。   靠在榻上想事情的顾燕京眸色动了动,忽然就站了起来,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哗的拉开了门,质问两个婢女:“为什么不拦住?”   两个婢女急得都快要哭了,翠花忙说:“都统大人,奴婢哪拦得住江姨娘呀。”她可是会功夫的呀。   顾燕京拨腿便往外走,这个死丫头骗子,竟然敢和他玩这一手,这性子本来就野,这些年来也是把她惯得无法无天了。   顾燕京匆匆走出国安候府,一路出去早就看不见江小树的身影了,他四下看了看,天已黑了,也看不多远,直接吩咐下去:“林枫,备马,分头去把江小树给我捆回来。”   用了一个捆字,可见都统大人是真怒得不行。   林枫忙应了下去,立刻去办这事,片时,府里的护卫都被招聚过来,分头去寻江小树。   那时,江小树还没有走远。   其实,她就是想看看自己真离府出走的话,都统大人会不会追她。   他不但追了,还要让人把她捆回去,直觉如果真让他们找到自己,她恐怕会被都统大人一顿暴打泄愤。   江小树悄悄沿着墙角悄悄溜走,看那些人分头找她,一条路上前后都是府里的人,她哪敢往前跟,索性选择去了隔壁的二叔家,翻墙越了进去,靠在墙角待着了。   她暂时躲在这儿,一时半会之间,顾燕京是别想找她了,等他的人都回来了,她再离开不迟。   结果是,顾燕京的人找了整个晚上,愣是没找着她。   到了天亮之时,带来的消息还是没有消息,本来以为很快便可以把她给捆回来的顾燕京也就渐渐坐不住了,索性亲自出了府。   这个死丫头骗子,若打回来她,一定剥皮侍候。   一时之间,江姨娘离府之时也传了出去。   府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隐瞒也是不成的。   津卫城。   白府。   一大早上,两房夫人去给老夫人问了安,今笙已在老夫人边上坐着了。   看到两房媳妇都来了,老夫人也就说:“你们来得正好,咱们今个就选个黄道吉日,把笙儿和候轩的婚事给定下来。”   因为这个婚事,年氏心里难受了一个晚上,现在一过来又是这事,老夫人这架式,是恨不得立刻把她这个外孙女嫁过来呀。   她心里烦得不行,那大房家的姜氏已笑着应了:“好啊,咱们府上今年要添一桩喜事了。”   她坐到老夫人跟前来,一块翻黄历,年氏不得不跟着一块坐过来。   翻了一会黄历,最后老夫人指着黄历说:“农历八月是个好日子。”   姜氏咐和:“适逢中秋节,两团圆。”   老夫人:“那就定在农历初九,夫妻两圆又长久。”到了这个时候,炎热的夏季也已过去,便迎来了秋季,大婚是再合适不过了。   今笙垂眸,算一算时间,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就到了啊!   真要留下来与三表哥成亲么?   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如果选择离开,不只是白家没有面子的事情,姥姥也会很伤心的!不忍心让姥姥这么大年纪还为她担忧,但嫁给表哥,她对三表哥并无感情可言,这对他会是一种幸福吗?   “笙儿。”老夫人唤她。   “姥姥。”今笙回过神来。   “你的嫁妆,姥姥会为你准备好的,你看自己需要什么,列个单子出来,再派人去给你置办好了。”   “好的。”   说好了这事,两房夫人也就回去了。   老夫人坐了一会,本就身子弱,这会也累了,便让今笙到处玩玩,自个回屋歇息了。   今笙从姥姥屋里走了出来,来到院中,正是炎炎烈日的时候,也无处可去,再则,这婚事弄得她也提不起多大的雅兴,索性回了屋。   薄叶跟着她一块回去,万没想到这来一趟津卫城,会发生这等事情。   转眼之间,就把自家小姐许配人了。   薄叶还是为三爷可惜的,毕竟,小姐跟他好了这么多年。   三爷远在京城,就算他神机妙算,也算不到这边所发生的事情啊!   如果知道小姐这就被许配给人的,应该会来把小姐抢回去的吧?   心里不知不觉就偏向了三爷那一边了。   薄叶瞧了瞧自家小姐没有表情的回了屋,分明是闷闷不乐啊!   如果高兴,怎么可能会没有表情。   以往跟三爷在一处的时候,小姐可从来不是这样子的。   “小姐,您是不是不想要成亲呀?”关上房门的时候薄叶悄声问她。   今笙坐了下来,叹口气。   不想成亲又如何?亲事都已经定了下来,还为她选好了日子。   “小姐,不如让奴婢传个消息给苏大人,他若知道你在这里和别人定了亲,一准会来找您的。”   “不用了,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话是这么说,可看得出来她一点不高兴啊!   今笙默默叹口气,趴在桌子上。   ~   同一时间,京城几乎是被顾燕京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到江小树。   此时的江小树,自然是出不了京城的门的,京城今天查得森严,逼不得已,她干脆在自己脸上涂了一把灰,把自己的脸弄得脏兮兮的,以防被人给认出来,衣裳也被她弄得脏兮兮的,望着来来往往的官兵,一个个拿着画像到处盘查,对比一番。   至于统都大人,他今天是不进宫了么。   为了找她,这是在滥用职权吗?就不怕让人参他一本。   江小树苦了脸缩在一个角落里,昨天晚上就不应该惊动他,等早上发现她跑了,他再来找她,她也早已经出了京城了。   为了想看看他的反应,结果把自己差点要给玩死了。   “大叔,给我五个包子。”江小树这时悄然来到一个卖包子处,想买几个包子填一填肚子,银子她当然有,出来的时候刻意带了。   那卖包子的一边给她拿包子,一边瞧了瞧她,这衣裳明明都是上好的绸缎,但却脏兮兮的,还有这脸,虽然是有灰尘,但可以看出来一双眼睛特有神,五官可辩出来是端正的,头发上的首饰一看都是上好的,分明是富贵人家的妇人。   “咦,你不就是那个画像上,他们要找的妇人吗?”这卖包子的眼尖,竟是一眼认出来了,一大早上的,这些官兵都拿着画像到处找人,一边找一边让看画像,说要是看见此人,举报上去奖励白银三千。   冲着这三千白银,若是真有人认得出来,肯定会举报的。   立时,那卖包子的就放了手中的包子过来了,大喊一声:“官爷,人在这儿里。”他作势就要把江小树给抓住,这可真是气坏了江小树,伸手就掀了他的包子铺,拨腿就跑了。   敢举报她,她就把她包子全掀了。   所以,那一笼笼的包子,瞬间就被掀翻在地上了,卖包子的大叔一看自己的包子滚落满地,更是气得哇哇的叫,一边追江小树,一边喊:“快抓住她,她就是官爷要找的人。”   那时,顾燕京骑着马到了城门口,平日里大家出城都还是极为便利的,但今天想要出城,就麻烦多了,每一个经过的女子都要被审查一番,也是搞得人心慌慌。   顾燕京扫了一眼,从昨晚查到现在,他可以确定,这江小树是没有出城的,一定还躲在这城里。他现在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找她,她定然是会害怕,然后躲了起来。   死丫头骗子,敢和他玩离家出走,不治她一治,她还真要上天了。   他正想着这事,就见那边喊声震天,一群人在追一个人。   顾燕京定睛一看,这被追的人可不就是江小树。   随机,他策马迎了过来。   江小树那时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了一眼,本来只有一个卖包子的在追她,结果那人一喊,这一路来的人立刻拨腿一块追她了。   身份暴露了,已无她藏身之处,不跑都不行了,但跑着跑着,她就迎面撞上了策马来的顾燕京。   “江小树。”顾燕京已开口喊了她,有几分的咬牙切齿。   “都统大人,别来无恙呀。”她皮笑肉不笑的抱了拳,也不害怕。   “来人,把她给我捆起来。”   “谁敢。”说迟时,那时快,江小树已经一个闪身就抓了一旁一位中年男人,就是跟着众人一块追她的男人,一把刀子就逼在了他的咽喉处。   一切发生得太快,都统大人话才落,她便挟持了一个人。   江小树威胁:“让他们都给我滚开,放我走,不然,我就杀了他。”   都统大人都要对她用捆了,她若乖乖就擒,回去后会有她好果子吃?   “……”都统大人挑了眉,江小树冷笑:“不信我敢杀人吗?”刀子忽然就在那人身上刺了一下,疼得那人嗷的一声便惨叫起来了。   “好,我放你走。”   “你最好给我走得远远的,若不然,再被我抓到,仔细你的皮。”   江小树昂了昂首:“都统大人,把你的坐骑借我一用。”   “你尽管借。”   “你们都退远一点,退一百步之外,快点。”   “都退下。”顾燕京吩咐下去,大家立时也就退了下去。   “你也退到一百步之外。”   顾燕京退。   江小树挟持着那人直接到了他的马前,推那人上了马,她自个也随之爬上了马,但由于没骑过马,都统大人没教她骑过马……   她上了两次才爬了上去,但她胆大啊!虽是头次骑马,还是驾的一声调转了马头,走了。   真是没想到,教会了她武功后,有一日倒是用来对付自己了。   顾燕京远远的瞧着,伸手要了旁边官兵的马,策马追了过去。   江小树,今天不脱她一层皮,她不知道燕爷的厉害。   这些年惯着她,是不是惯得她误以为他没有任何脾气了。   第23章 记忆恢复   江小树策马出了城门不久后,便把那个人给赶下马了。   没办法,为了不被抓,她只能这么干了。   那人虽被她捅了一刀,她其实是没有深捅的。   “兄弟,对不住了,你快回去看看伤吧。”   那人瞧她一眼,转身走了。   对不住你娘里个腿,他打她一顿后说声对不住她愿意吗?   不过,被人抓了当人质,他也不敢有二话,只能认栽,灰溜溜的走了。   刚才一路追江小树的时候,他可是冲在前面,跑得最快的。   本以为可以拿赏银的……   江小树策马继续走,还别说,虽是头次骑马,这马还挺听话,她骑得还挺溜。   只不过,逃出来后的江小树也不轻松,她叹口气言:“马兄,以后你得陪我浪迹天涯了,这国安候府咱们是回不去了,让都统大人抓着我,不要我命也得脱我一层皮。”   她回头看了看,也没见有人追上来,心里又放心,又有些失望。   这就不追了,估计都统大人也气得不想要她了。   她不过是个姨娘,现在都统大人身边又有一位会装可怜的姨娘讨好着,他很快就会忘记自己的,这找了她一夜,多半也是气不顺,没想到她竟敢离家出走,打算找回她后好好折磨。   小时候,她就被都统大人天天折磨着,干活罚跪都是小事,她最怕的是被赶出府没饭吃,不过,她现在不怕了。   摸了一把怀揣的银票,这些年她是没少给自己存私房钱,过惯了苦日子的人最怕没银子了,有了这些私房钱,她勉强得了些安慰,自言自语道:“银票在手,天下任我游。”   “从今以后,我江小树就过亡命天涯的生活吧。”说得甚是悲壮,之后仿若听见一声响,好像什么哨子的声音?还没意识到怎么一回事,身下的马忽然就嘶叫一声,掉转了头,拼命的往回奔了。   “啊……快停下,停下……”江小树吓了一跳,该死啊,怎么能往回跑啊……   本来一直还乖乖跟她走的马仿若没听见她的声音,往她来时的路上直奔去了。   江小树尖叫着,骑马难下,过了一会,她忽然就明白了。   就见都统大人站在不远的路上,他吹了几声哨子,这马越发的直奔他去了。   都统大人用的马,他用了多年的马,自然是听命于他。   江小树一看这情况,也顾不得许多了,这马不停,她跳马还不行么。   她向来胆大,也不管会不会有危险,当真是翻身便从马背上滚下来了。   “哎哟……”滚下马的江小树只觉得脑袋发沉发昏发疼,这路上不知谁放了个石头,让她一头就压了上去了。   顾燕京微微蹙了眉,因为看见她跳马了。   本以为她跳马想逃,但见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一会没有爬起来。   猛然,他抬步跑了过去,来到她身边踢了一脚:“江小树,装死是吧。”   江小树没动。   他瞧了瞧,发现从她脑袋后面,有血正在溢出来。   “……”本是想狠修理一顿这死丫头骗子的,心里突然就是一紧,他立刻蹲了下来,把人扶起来,她的脑袋受伤了,人确实昏了过去。   “江小树,你要是敢有事,爷剥了你的皮。”顾燕京警告一声喊她,抱起来便走。   他飞身上了自己的马,策马带她一块离去。   一入城,便立刻带到了就近的医馆。   医馆里本还有其他病人,一瞧都统大人带了个受伤的人来了,赶紧也就迎了上来,听顾燕京吩咐:“她脑袋受伤了,立刻给她处理好伤口,把她弄醒。”   “大人,把人放这儿。”   江小树被放到里面的一张铺上,大夫在里面忙给检查一番,处理了一番。   伤口包扎好了,江小树人还没有醒过来。   “大人,您放心,只是磕伤了脑袋,但不会有的事,一会就醒过来了。”   既然大夫这样说了,顾燕京也就放心了些,直接把人带走了。   逃了一夜,江小树再次被带回来了。   沈千寻在门口迎了出来,看着他抱着江小树回来,忍下心里的嫉妒忙问:“都统大人,江姨娘这是怎么了?”   “受了点伤。”顾燕京抱着她进了屋,把她放在榻上。   江小树的婢女也赶紧一路过来了。   沈千寻同样一路跟了过来,和他讲:“都统大人,您累了一夜了,就让妾身在这儿照顾江姨娘吧,等她醒过来,妾身就告诉您。”   “大哥,大哥。”六少爷这时叫着进来了。   江小树离家出走了,大哥找了她一夜,这事闹里府里沸沸扬扬,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现在国子监放假,他刚好休息在家,自然是观注着府里的事情,知道江小树人回来后,便立刻寻了过来。   “大哥,江姨娘这是怎么了?”   “受了点伤。”   “大哥,是你把江姨娘打伤的吗?”   知道他与江小树要好,顾燕京也就回他一句:“她自己从马上摔下来受的伤。”   “哦,江姨娘现在可真了不得了,还能骑马了。”   耳边,传来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吵得慌。   江小树脑袋发昏,但有些陌生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了。   “千寻啊,爷爷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爹娘又逝得早,爷爷如果也逝了,你小小年纪,便失了依靠,收拾一下,这几天我们就进京,爷爷给你找个依靠,可以照顾你一生,保你一生衣食无忧的。”   “爷爷,京城有我们的亲戚吗?”   “嗯,你未来的夫君,就住在京城,他们可是京城的大户人家,你过去后,将来是要给你当正室夫人的。”   看起来明显体弱的爷爷这时从自己的屋里翻出一个匣子来,打开说:“这半块麒麟玉,便是你与国安候府的大少爷立下婚约的证物,当年爷爷路过京城时,曾经给府上的国安候夫人看过病,救了她一命,为了报答爷爷,国安候本是想给爷爷许多财物的,爷爷没有要,就是看中了国安候府的小少爷,那个俊朗的孩子,在你刚出生的时候,爷爷就给你定下了这个亲事……”   “现在正是时候,是时候送你到国安候府了。”   “爷爷,去京城是不是要很远?”   “是的,要很远,趁着爷爷还在,爷爷要把你安排好了。”   “爷爷,你自己都是大夫,为什么不能救自己呢。”   “呵呵……”爷爷笑了起来,笑得有些无奈,又对侍候在一旁的小婢女说:“墨玉,你就跟着千寻一块去京城,侍候千寻可好?”   王墨玉本就是千寻的婢女,也是他府上管家所生的女儿。   如今的沈府已大不如从前了,该走的人都走了,惟有王管家一家子留下来照顾他们爷孙俩。   墨玉比千寻大上二岁,小小年纪,却是知书达理,勤奋好学,一直深得沈老爷子的喜欢,他要把千寻送过去,自然也想带个贴心的婢女跟着点,好照顾自己的孙女。   “能跟随小姐一块进京城,是奴婢的福气,奴婢愿意前去侍候小姐。”墨玉恭恭敬敬的答道,声音甜脆。   猛然,江小树睁开了双眸。   “大哥,江姨娘醒了。”入眼的,先是六少爷那张依旧稚气的脸。   看见江小树醒了,他不由自主便流露出高兴之情来了。   “江姨娘,江姨娘,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沈姨娘人也站在床边,一副很激动的样子。   还有她的婢女,都高兴的在一旁站着喊她。   顾燕京冷冷的看着她,没说话。   江小树睁眼看了看,目光最后落在沈姨娘的身上。   记忆里的那些事情,慢慢就浮现了。   现在的墨玉,和当年的墨玉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当年稚嫩一些,现在瞧起来成熟了不少,还是有着墨玉的影子的。   她本是自己的婢女,竟然拿了麒麟玉冒充她的名字寻了过来。   “墨玉,我都想起来了。”她看着王墨玉慢慢的说,她本是一脸的激动,当听见墨玉这两个字的时候,激动的表情淡了下去,随之有些不敢相信。   “你,你说什么?”她疑惑的问了一句。   “王墨玉,你为什么要冒充我?”   她有些震惊:“你胡说什么?”   江小树慢慢坐起来:“究竟是不是我胡说,请都统大人派人去扬州一趟,拿着你的画像问一问乡邻,不就知道你是不是沈千寻了?”   顾燕京挑了眉,声音带了几分的严厉:“江小树,你在说什么?把话说清楚了。”   江小树给他一个讽刺的眼神:“我在说,她不是沈千寻,她不过是沈千寻的一个婢女王墨玉。”闹了半天,一个冒牌货,竟是把府里搞得鸡飞狗跳,都统大人还当成宝了。   “你,你究竟是谁?”   “我究竟是谁,你管不着。”   “都统大人,这王墨玉不过是沈府中王管家的一个女儿,沈千寻身边的一个婢女,当年沈千寻跟随爷爷上京,路上的时候沈千寻因为调皮贪玩,便与爷爷走散了,哪曾想竟给这王墨玉制造了机会,令她带着麒麟玉冒充沈千寻来寻亲了,你若不信,只要派人去扬州一趟,一打探便知真假。”   顾燕京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默默的看着她,点了头:“林枫,你立刻亲自去扬州一趟,把这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是。”林枫应。   沈姨娘突然就扑了过去,抓着江小树问:“你是不是就是沈千寻?”   江小树冷眼看她,不说话。   沈姨娘立刻哭了起来:“如果你是沈千寻,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当我愿意这样子吗?沈老爷子临终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了,那次你与我们失散了后,我和沈老爷子一路沿途找你,却一直找不着你,后来沈老爷子的身子实在是撑不住了,不久后便逝了,临逝前,沈老爷子一再交代我,一定要拿着这麒麟玉来完成他生前的遗愿,找到你,为了找你,我父亲带着母亲和弟弟一块来到京城,一路上我们一家又饥又饿,银钱都让贼人偷了去,几次险些丧命,好不容易找到了京城,依旧打探不到你的下落,我们都以为你可能已经丧命,如果你还活着,总会想办法回家的,但这些年来,你都不曾回家,逼不得已,父亲便出了这么个注意,让我代替你进府,这样还能维持家人的温饱。”   她解释完这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立刻痛哭起来,哭得有些肝肠寸断。   江小树轻轻咬了唇,墨玉向来善解人意,比大她两岁,从小就会照顾她。   两个人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常在一起,感情也是甚好的,只是没想到,当她的记忆恢复后,竟是发现墨玉竟然冒充了她到府上来了,她自然是愤怒万分的。   再联想到她进府后对自己的种种,头一回的时候就想下手害死她,推她入水,这一次还自己故意落水装疯卖傻博都统大人同情,现在明白了自己究竟是谁后,她当然认为这墨玉就是想杀了她灭口,免得她哪日认出她来了。   瞧她痛哭不已,江小树心里又有些矛盾。   六少爷和江小树的婢女,都因为这事既意外,又高兴。   既然事情有眉目了,顾燕京也就冷淡的吩咐下去:“诈骗就是诈骗,拉下去杖责一百,逐出候府。”   本来正哭着的王墨玉猛然抬了头,忽然就站了起来说:“杖责一百未免太便宜我了,既然小姐不能原谅我,我以死谢罪便是。”说罢这话,她冲了过去、   大家都看她,一时之间也没人拦她,就见她取了挂在墙上的江小树的剑便往身上刺下去。   一剑刺下去,她整个人慢慢扑倒在地上,江小树脸色微变,从床上就起来了。   “墨玉、墨玉。”她朝着她走过去。   “小姐,小姐。”墨玉一脸痛苦的伸手,江小树便握住了她的手,心里到底是软了几分的。   毕竟主仆一场,小时候墨玉常陪着她一块读书。   那时候她不爱读书,反倒是墨玉勤奋好学,先生教过的字,她记不住,墨玉却能记住,她贪玩,常溜出府去,和街头的孩子们玩耍,像个野孩子似的玩起来连家都不知道回了,常常是墨玉跟在身边一遍遍的劝她。   “这几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不在找你,初来府上看到你的那一日,我就觉得小姐甚是面熟,只是小姐变化太多,奴婢也万没想到,您就是我苦苦找寻的小姐……”她断断续续的和她说着……眼泪直往下流。   噗……   她一口鲜血从嘴中喷了出来,人昏了过去。   江小树心里到底是动容了,直喊:“快去传大夫,快啊。”   “哦。”翠花忙跑出去传大夫,心里其实是有点不情愿的。唉,怎么会有这样的翻转,就应该把这什么王墨玉逐出去,她这一出苦情戏演下来,主子就原谅她了……   午后,津卫城,白府。   午后,各人都在小憩,薄叶在院子里巡视了一圈。   来到这白府上,她还没时间到处走到处看,现在空了下来,自然是要熟悉一番的,这也是一种职业本能。   “诶?”   脑袋忽然就被什么东西咂了一下,薄叶一边捂着脑袋一边望天上看了看,以为是从树上掉下来一个什么东西砸在脑袋上了,但她左右是一排柳树,上面也没有果子啊!   上面虽没有果子,可有一个大活人啊!   薄叶眼神微变,直指着上面的人压低声怒:“你在这儿干嘛?”   那树上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万青。   一路跟着她们来到津卫城,她们主仆在这府里待着不出来了,他在外面守着无聊呗,就潜伏进来瞧瞧了,刚好瞧见这薄叶一路过来,他立刻隐匿在此了。   万青飞身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在她的面前说:“薄叶,是不是这白府的生活太好了,怎么觉得你又胖了。”   “去你的。”薄叶气得抬腿就是一腿,万青笑着闪了。   “你在这儿干嘛?”薄叶没踢中他,叉了腰,带着恼意问。   “奉三爷的命,保护你们呀。”   “这么说,那一路上跟着我们的人,是你带和人?”   “不然呢,要是劫匪,你还能活蹦乱跳的站在这儿和我说话,早让人抓去当压寨夫人去了。”   “……”狗嘴吐不出象牙,薄叶气得黑了脸:“本来有件很严重的事情想让你传达给三爷的,这可是关乎到三爷和我们家小姐的未来,现在我决定不告诉你了。”   “哎哟,真有这么严重,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   “你求我呀,求我就告诉你。”   “……”   “不求,就算了,我回去了,你就继续在你这树上待着吧。”薄叶转身便走。   “哎哟,薄叶姐姐,求你了还不成么。”万青忙拽着她小声哀求。   “谁是你姐姐呀,我有你大么。”   “薄叶妹妹,哥哥求你了,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以后不许说我胖,不许说我壮,反正只要不是好话,都不许说。”   “……”万青立刻点头:“不说,都不说了。”   “要夸我好。”   “好好好,以后就夸你。”   “现在就夸一个听听。”   “……”为了她口里关于三爷和笙小姐未来的事情,他也只能违心的夸她了:“薄叶妹妹当真是有着沉鱼落雁之容,性情也是温柔贤淑,知书达理,能文能武的你,当真是天下少有的奇女子。”娘来,来个雷劈死他吧。   且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薄叶哼了一声:“总算会说一次人话了。”她便又压低声说:“小姐现在被老夫人和府上二房家的三少爷定情了。”   “……”   “那三少爷可是一表人才呢,全府上下都同意了,就等着成亲了,日子都选好了,就定在农历八月初九。”   万青眨了眨眼,有些懵了。天呐,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刚把她从宫里解放出来,三爷还打算着等一等要把她娶进太傅府呢,这怎么一转眼就和别人定亲,还就要成亲了,要是三爷知道这事,还得疯。   万青咽了咽口水,因为完全可以想到,三爷知道这事后,一定会来津卫城,一定会闹事的,他说:“薄叶妹妹,府里的动静你仔细留意着,我会随时来找你讨要消息的,这事我得派人立刻传给三爷听。”   薄叶点头,打心眼里,她是向着三爷的,自然乐意把消息带出去。   万青也就没有再逗留,立刻沿着来时的路,飞奔去了,在围墙那边有棵树,他就是爬上那棵树,飞跃过去的。   这事之后,薄叶也就若无其事的回去了,进了屋,见顾今笙已经起来了,便走了过去:“小姐。”   今笙看她一眼,见她面上有些未退的喜色,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你去哪了?”她问了一句,刚醒来唤她几声,她都不在。   “奴婢,到院子里转了一圈。”   “奴婢,刚遇着一个人。”薄叶小声说。   “是苏大人的属下,万青。”   “哦……”顾今笙面色微动:“他怎么会在这儿?”   “小姐,他是奉了苏大人的命,一路保护小姐的,我们在路上看见的那些人,一直跟着我们的那些人,便是万青带来的人。”   “他若再来,就告诉他,以后不必再来了,我和他们家大人,已经过去了。”   “小姐,奴婢刚才自作主张,把你要成亲的事情,告诉万青了。”   “……”   “请小姐责罚。”薄叶跪了下来。   今笙看她一眼,摇摇头:“他若不来还好,若真来了,我的颜面事小,白府的颜面往哪搁,我还真跟他走不成?即使不跟他走,他若来,也会弄得风言风语的。”   “是奴婢考虑不周了,请小姐责罚。”   “罢了,起来吧。”她有些头疼的抚额,万一真来了可怎么办?   也许,一怒之下不会来呢?   说不定就此放弃她了也不一定。   第24章 惩治   国安候府。   王墨玉这一刀子下去,还真的是刺得不轻,出了不少的血。   大夫给处理好伤口后,她奄奄一息的躺在榻上,还是疼得不行,一句话便不想说了。   江小树陪她坐了一会后便又默默的回来了,顾燕京还在屋里等她。   她站在顾燕京跟前,弯腰行了一礼:“大人。”   顾燕京瞧了她一眼,她脑袋还伤着,包扎着,虽然伤得不重,但折腾了这半天,她也觉得头昏了。   “你伤好了吗?”   “去躺着。”   江小树抬步往自己床上走,她确实想躺着。   走了几步,便觉得眼前有些昏花,勉强走到床边,她慢慢侧身躺了下来,脑袋里昏昏的,便什么也不愿意想了,只想睡觉。   这事之后到了傍晚,津卫城的白府,白候轩回来了。   他回来之后立刻到了老夫人这儿了,瞧见今笙陪在老夫人身边,立刻走了过去行了一礼,老夫人笑着说:“你小子现在倒是往我这儿跑得勤快了,以往也没见你回府就来过呀。”   旁边的婢女低声窃笑,他过来还不是因为笙小姐在这儿,自然是为了看笙小姐啦。   白候轩也不理他的打趣,上前拽今笙:“笙儿妹妹,过来。”   今笙被他拽着往外走,后面就传来了老夫人的欢笑声,看自己的外孙女被他重视,睡觉都要笑出声了。   今笙被他拽到外面的花丛前,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金簪,插在她头上说:“送你的。”因为她头上的实在是没什么装饰,这么素雅虽然别具一格,他今天还是特意买了个发簪送给她。   “谢谢表哥。”今笙轻声道句。   “叫轩哥哥,我更爱听。”这府里她的表哥实在太多了,她一口一个表哥的,听着与旁人的叫法实在没有什么区别。   今笙抿唇,低声说:“有件事情,不知道当不当说。”   白候轩瞧着她,她现在与小时候真的是不一样,小时候那副厚脸皮,还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劲,还是挺搞笑的。现在大了,这气质瞧着倒是矜贵万分。   当然了,谁长大了能与小时候会是一个样子的。   “有什么不当说的,你说就是。”他目光留恋在她身上,越看她,越发的觉得喜欢得不得了。   今笙轻声言:“我在京城的时候,也曾定过一门亲事。”   白候轩伸手握住她的手,语气温和:“我知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哥哥知道你吃了不少苦,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会在意那些,只要笙儿的心以后归我就好。”   “我与那位大人,是有缘无份,现在也已缘尽。但我又怕,万一京城那边知道我与你要成亲,万一追过来闹上一场,会让府上失了颜面如何是好。”   白候轩大概听明白她的意思了,她已与那边断了关系,但那边的人可能还不太死心。   “不怕,有哥哥在,会保护你的。”   “他就算位高权重,也是要讲理的不是。”   今笙默,就怕那人不讲理啊!   她怕万一激怒了他,反而给白府带来什么灾难。   想到一些不好的后果,便有些慌恐了。   这些事情,她无法和姥姥说,她身子骨不好,怕说了反而让她担心。   又过了两日。   国安候府。   休息了二天,早上再次醒过来,江小树觉得脑袋好多了,也不怎么疼了。   她四下瞧了瞧,房间里空荡荡的,依旧是她一个人。   这两天,都统大人依旧没过来和她睡觉,但也没有惩罚她什么。   她起了床,奴婢进来,侍候她洗漱一番,吃了些早膳。   后来大夫又过来,为她换了脑袋上的药。   处理好这一切,江小树大夫询问:“墨玉现在怎么样了?”   大夫回她:“刚给她换过药了,就是这伤有点深,没个十天半月,是难恢复的。”   江小树点点,大夫退下后,江小树又问:“都统大人去宫里了吗?”   翠花小声回她:“还没呢。”   “走吧,去看看墨玉。”她起了身,准备出去,就见顾燕京过来了。   “都下去。”   他过来了,婢女忙退了下去。   顾燕京转身坐了下来,问她:“伤好了?”   江小树忙说:“没好,还疼着。”   “既然没好,就躺着休息吧,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出这个门。”   “……”江小树不敢说好,她怕都统大人还记着昨个的事,会罚她。   她想着这事,顾燕京又说:“你不要以为你是真正的沈千寻,爷就可以与你不计较,擅自离家出走一事,爷给你记在这儿了,什么时候伤好了,什么时候再罚你。”   江小姐哭丧了脸:“您要怎么罚我?”   “不会事先告诉你,但爷罚过你一次后,可以保证你这辈子都不敢再生出离家出走的念头了。”   江小树忙说:“爷,我现在已经不敢再生出离家出走的念头了。”   信她才傻。   顾燕京扫了她一眼,岔开这个话,问她:“当年是怎么和你爷爷走散的?怎么就失去记忆了?”   江小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在一个集市上,我瞧着有好多好玩的,就到处看,爷爷当时身体不太好,腿又慢,没追上我,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后来,我让一个人骑马的给撞了,等我醒来后,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只好一路走一路乞讨……”不知不觉,就来到京城这一块了,在集市上饿得几乎又要昏倒了,然后就遇着了江老太,江老太心好,就把她给带回家了。   自那以后,她就在江家待着了,给她起了个名字叫江小树,但江家的伙食也不好,她饥一顿饱一顿的,本来个子就不高,后来饿得越发的瘦小了。两年后,她遇着了都统大人……   因为时常跟着江家的姐妹一块出来到京城卖些绣布,那时就晓得都统大人这个人是谁了。当年她确实打了主意都统大人的主意,想着要是能进都统大人的府上做活,给家里挣些钱贴补家用就好了,也不用姐姐们这么辛苦,天天绣花挣钱了。   端午节那日,她与姐姐们一块出来玩,她是个贪玩的人,又走散了,可恰又遇着都统大人了,她立时就横下心来,往人马上冲。   在冲撞之前她自然是有打探过,知道都统大人是有身份的人,保护皇室安危的大人,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恶官,所以才敢冒险冲撞于他。   果然,她被带到府上安置下来了,好吃好喝的供着,给她养伤。   有这么好的待遇,她就更不想走了,虽然都统大人好像早已看穿一切,存心刁难,但丝毫不影响她要留下来的决心。   那一年,她已经满十岁了,已经有着许多同龄人都没有的心思。   当然,这有意冲撞他马一事,她是死都不会承认的,不然,都统大人更认为她不是个好苗,从小就坏了。   ~   顾燕京瞧了她一会,说了句:“歇息去吧。”   江小树便应了一声,去床那边,准备歇息一会。   顾燕京坐了一会,慢慢的也不难明白,她这性子怎么会如此野的原因了。   没人管教,能不野么。   虽然这几年他也有心调教她的性情,可那股子野劲,还是在的。   竟敢动不动和他玩离家出走,这整个京城,恐怕没几个当人姨娘的敢做这事。   顾燕京站了起来,忽然问她一句:“那王墨玉,你要怎么处置?”   江小树回他:“我想让她留下来,行吗?”   “这等敢欺主的奴婢,留着也是个祸害。”   江小树说:“我不在的这几年,是她和她全家在照顾我爷爷。”爷爷最后的逝,也是王管家一家子帮忙安葬的,因着这份恩情,她也不能把王墨玉怎么样。   她若想留下,便留下她就是了。   她若是想出什么蚴蛾子,等她还完这份恩情,再赶出府不迟。   她心里自有自己的打算,也不怕这墨玉整出什么蚴蛾子来害她。   “江姨娘。”翠花这时匆匆走了进来,禀报:“府外有位叫江小雨的来求见,说是您的姐姐。”   江小雨的确是她的姐姐,江家的孩子,比她年长一岁。   转眼之间,一晃几上过去了,算起来江小雨现在也差不多就要十五了吧。   “快,请她进来。”江小树从床上又爬了起来。   她有好一段时间没回江家了,也不知道大家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那时,顾燕京就走了出去。   既然是她家里来人了,俩姐妹应该有话要说,他何必站在这儿碍事,反而令人家不方便说话了。   过了一会,江小雨就被带了进来。   都已出落成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了,江小雨尽管一身的粗衣粗布,但丝毫不损她那张漂亮又水灵的脸蛋。   她一进来就奔到江小树跟前红了眼睛,哭:“小树,你一定要救救我,不然我真的完蛋了。”   “哎哟,发生什么事了?快坐下说。”没料想她一见到自己就哭了,江小树赶紧扶她坐来,猜测着家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了。   江小雨哽咽着说:“咱们村的那个恶棍江霸天,他看上我了,非要娶我进门,家人都不同意的,他就天天带人闹事,把我们田里的庄稼都给毁了,还扬言三日后一定要娶我进门,不然就一把火把咱们家房子给烧了。”   说到这些,江小雨眼泪掉得更多了。   “我没办法,只好逃出来找你帮忙。”虽然奶奶和爹爹都不愿意让惊动她,毕竟她在府里也就是个姨娘,可她没有办法啊……   不求江小树,也不知道该求谁了。   江小树顿时气得要跳起来了,一个巴掌啪在桌子上,怒骂:“这个贱东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臭德性,居然敢打你的主意,你且莫心慌,我这就跟你一块回家。”   翠花这时忙上前:“江姨娘,你的伤还没好,您千万别激动。”   “我这点皮肉伤,不碍事。”   江小树这才注意到她脑袋上有伤,还系着块白布。   刚才只顾哭了,也没留意,这会留意了,也是担心的,忙问她:“你怎么受伤了?是不是在府里过得不好,让人给打了?”   “没有的事,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脚,给摔伤的。”   “翠花,你们快备马车,我这就跟小雨回家一趟。”   如意哭丧了脸说:“您还是先和都统大人请示一下吧。”免得一会让都统大人知道,又要恼了。   “你去禀报告诉大人,就说我家里出了点事,我要回去一趟。”   如意只好如此,转身先把这事禀报了。   过了一会,如意回来说:“都统大人同意了。”   这般,主仆收拾了一下,备好了马车,就跟着江小雨一块回去了。   同一天,当早早的便从宫里回来的三爷,也收到了津卫城传来的消息。   坐在自己的房间,他展开属下递来的书信,是万青写来的。   看完这信,他默了一会,抬手,把它扔在了香炉里,燃尽。   真是想不到,她去一趟津卫城,又和旁人定了亲,成亲的日子都择好了。   微微压下心里的那股怒意,揉了揉眉心。   他还巴望着等她回来之后,无论如何都要迎娶她,她却已生了另嫁的心思了。   这一次,不同上一次。   上一次,可以说她是被迫,无奈之举。   这一次,谁还能逼迫她?   她如果不同意,谁还能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么。   ~   江家村。   江小树回来了。   马车停在江家的门口,江小雨下来去喊门,前来开门的是江老太。   “奶奶。”江小树脆声声的叫了一声,进了院子。   江家的院子现在四面用砖给围上了,围的有两人那么高。   把江小树嫁出去后,她是没少往家里贴钱的,现在手里有了银子,该修的都修了,院子围起来了,门也换上了结实的木门,里面的房屋也重新修过了,整一个四合院的样子,在这江家村,她们家的房子还算得上是最好的了。   房子好,但家里男人少,女人弱,反而越发的让人欺负了。   ~   “小树,你这脑袋怎么啦?”江老太没料到是江小树回来了,惊过之后更是震惊了,怎么脑袋缠了一圈了。   “小树,你让人打啦?”   江小树忙说:“没有没有,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脚,就破了点皮,不碍事的。”   “真的假的啊?你可不要骗奶奶呀,是不是在国安候府待的不好,让人欺负了去。”   “奶奶,我真没事,我好着呢。”   江老太还是有点不太放心啊,她一个大活人,脑袋上多个伤出来,能好得了吗?   她们的母亲江氏和江铁这时也由屋里走了出来,看了看,还真是江小树回来了。   江氏身体有些弱,好多年都是这样子了,干不了重活。   她一边走出来一边喊:“小树,是小树回来了。”   “娘,娘,我回来了。”   “爹。”江小树一边迎去,一边喊人。   江氏性情温和,她一边应着一边看江小树的脑袋:“这脑袋怎么回事?”   “娘,不碍事,不小心碰了一下。”   江氏问了一声旁边的女儿:“小雨,是你去惊动了小树的吧?”   江小雨低着脑袋不说话,江小树忙说:“娘,你们也真是的,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告诉我一声呢,我们家虽然男人少,女人多,但也不能受那江恶霸的欺负,我一会就找他去,非打得他屁滚尿流,再不敢要小雨的注意。”   江老太忙言:“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打得过那江恶霸。”   “你看你还受着伤,你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哪都不许去。”   一家人一边说着这事一边进了屋,江小树坐了下来捋着袖子说:“他们家不就是男儿多点么?一会我就让他们知道,男人多是没有用的,我打他一次,保准他再不敢上门嚣张。”   江恶霸家生了五个儿子,由于男人比较多,在村里向来嚣张,许多人看见都会怕他们。   江家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儿子一直在军队当兵,极少回家,有一个江老爹,但平日里为人老实,也是被人欺负的主,再有几个女儿,更是没人把她们放在眼里了。   三个女儿这几年也都长大,前面两个姐姐都嫁人了,留下一个江小雨,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但就有前些日,她外面的时候被江霸天给遇着了,一眼看中了她,死缠着要娶她,拒绝之后还不死心,各种招都用尽了,江家就是不同意。   既然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后来江家的人到田里一看,成熟的庄稼不知道怎么的,一夜之间让人一把火给烧了。   不用想,这肯定是江恶霸干的好事。   他们家在村里是霸主,村长都不敢办他,再则,又无证据,告都无处可告。   这不又放了话,扬言再不给人,一把火烧了他们家房子来着。   江小雨又惊又吓,直接跑到京城找江小树了。   江小树一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架式,江老太和江氏都为她捏了一把汗,她这细胳膊细腿的,还和人打架呢,人家一个指头就把她戳倒了。   江老太忙说:“先喝口水,你先喝口水。”   江小树便喝了一碗水,江父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保护不了女儿,他心里难过啊,确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江氏也忙吩咐江小雨:“赶紧把西瓜抱来。”   江小雨忙去抱西瓜,拿来切开,给江小树吃。   她本来也是非常担心的,她的意思是想江小树带些国安候府的人过来,吓唬一下那江霸天,让他晓得她们家不是好欺负的,是有人的。但她只带了自己的两个婢女,根本没带旁人,一路上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打死那个江恶霸,让她尽管放心。   江小雨心里七上八下,觉得她不像是说大话,只好由着她就这样来了。   江小树也就吃了块西瓜,又喊她的婢女都过来吃。   翠花和如意就各吃了一块。   江老太这时就起来说:“小树,你先坐着,我去杀个鸡给你吃。”   “好勒。”江小树答应一声。   江老太出去杀鸡,一只鸡刚杀好,就听见外面传来喊声:“江小雨,江小雨。”随着喊声,门就被踹得砰砰响。   一听这声音,江小雨就吓得直叫:“他来了,他来了。”   江小树站了起来:“大家莫慌,他又不是有三头六臂,怕他作甚,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他。”抬步走了出去,顺手从院子里找了个结实的棍子。   江老太这时也已经走了出来,看江小树这架式,忙拦她:“小树,你可别乱来,你快进去待着,这事给奶奶去处理。”   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打得过那恶霸啊!   “奶奶,我不乱来,走,一块去看看他。”江小树夺路就走。   看着砰砰响的门,她伸手便把门栓给拉开了,看了一眼外面站着的男人,是个壮年的男人,有二十了,满脸横肉,五大三粗的江霸天……赤着胳膊赤着腿,一副二流子的模样。   随着江霸天一块来的,还有村里的五六个少年人,都是平日里跟着江霸天一块玩的混子,一个个长得真的是叫一个贼眉鼠眼,平日里游手好闲,没事就是调戏良家妇女,欺负欺负老人和小孩子。   忽然看见一个陌生人开门,江霸天也是愣了一下。   江小树现在长成大姑娘了,又嫁人了,模样越变越大,他是不认识的。   “你就是整天欺负我家人的江霸天吗?”江小树挡在门口问。   江霸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里面的人,江小雨也在。   “你是谁呀?”江霸天反问一句,觉得这娘子长得真不懒。   打量了她一番,这衣裳不俗,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妇人。   江小树转着手中的棍子说:“你听好了,我姓江,名小树,江小雨是我姐姐。”   “我听说你整天来骚扰我的家人,从现在起,你离我家人远一点,不要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不然,我绝对打断你的狗腿。”   这话说得是一个大啊!   江家人都为她捏一把汗,江老太虽然觉得她这话霸气无比,但关键时候不能掉链子才好啊!   江霸天忽然就冷笑一声,笑得有些狰狞:“江小树啊,就是江家捡来的那个野孩子,给人家当姨娘的那个江小树呀。”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的呀?”他伸头左右看看,也没见有什么人陪她回来,虽是嫁到大户人家去了,可毕竟是个姨娘呀,铁定不受宠。   他才不放在眼里呢。   “江霸天,我的话答应吗?”   “不答应。”   “那你就是找死了。”   “唉哟……”江霸天惨叫一声。   她说打就打上来了,当头一棒子就打在他脑袋上,那叫一个疼啊,顿时打得他头昏眼花火冒金星了。   江小树可不就此住手,一脚踹出去,江霸天虽是长得五大三粗,还是被一下子踹爬了。她趁机飞奔上去,手中的棍子一下子打在他双腿上,江霸天没想到她一个女子竟这么能打,已经疼得他爬不起来了,双腿再挨一棍子下去,他也只能疼得哇哇的惨叫了。   跟他一块来的那些人都惊呆了,平日里欺负旁人惯了,忽然被一个小女子打成这样子,也是又惊又呆,其中一个清醒过来,大吼一声:“一起上啊!”拨了身上的刀子,冲上去就要刺江小树。   江小树手中棍子直扫他下盘,他惨叫一声,手中的刀子一把被江小树给夺了,反手就刺进他的胸口,拨出,鲜血直往外飙。   江老太一家人目瞪口呆,她们家小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片刻之间,这几个冲上来的少年全都带伤,趴在地上起不来,各人手中的刀全都刺在自己的身上。   江霸天也是又惊又惧,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要逃,刚爬起来一半,忽然,腿上一疼,江小树手中的刀子刺进了他的腿里了。   啊呀……   他惨叫着又趴在了地上,江小树一脚踢翻他:“江霸天,你还敢不敢来欺负我家人?”   “不敢了,不敢了。”江霸天哪还敢嘴硬。   “不敢了就给老娘滚,告诉你们,谁再敢欺负我家人,我灭他全家。”   江霸天想滚,哪里滚得了,他勉强挣扎着爬起来,腿上疼得钻心啊!   跟他一块来的少年人,哪里还顾得了他,他们一个个也都受了伤,身上的血直往外冒。   第25章 三爷来了   大傍晚上,苏长离就从太傅府策马离开了,跟着他一块去的有几个属下,全都是策马而行,直奔津卫城了。   自己的女人就要和别人成亲了,他能坐得住么。   安排好手里的事情后,他当晚就出发了。   就是这一天,江小树把人打伤的这一天。   她把江霸天打成重伤,这事能小得了吗?   傍晚上,江洪带着他的四个儿子,很快就全都找来了。一块来的还有另外几个孩子的父母,全是都是个村里的。   他们个个全都拿着棍子,把江小树家给围住了,在外面喊叫。   江小树家一下子被这么多人围着,左邻右舍也都忙跑出来看热闹,同时也为这江小树家暗暗捏了一把汗,你这谁不好惹,招惹江霸天他们家,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刀子吗?   不但左邻右舍为她捏把汗,就是江小树的家人也怕了。   听着外面咚咚的砸门声,许多人在外面嚷嚷的声音,便知道来了不少人,江老太拉着江小树说:“小树,你快藏起来,这事让奶奶去说。”   “奶奶,你说什么呀,人家要是和你讲道理,就不会闹到现在了。”   “不用怕,我出去。”江小树拿着自己的棍子要去开门。   江氏也一把拽住了她:“小树,来了不少人呢,你打不过她们的。”   “娘,我刚才打都一个人打了好几个,你放心吧。”   江小树挣着往外走,江小雨在一旁也急得快要哭了,她们的父亲,向来老实,这会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外面那帮人,可是如狼似虎啊!   江小树抬步就往外走,哗的一声拉开了门,大声喊着:“谁他娘的在外面狗叫。”手中的棍子往地上一戳,气势汹汹的一手叉腰,骂:“还有谁想死,来吧。”   江霸天的父亲江洪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壮年男人,他的四位哥哥也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全是一身的膘,瞧起来又壮又结实,皮肤又黑,毕竟是庄稼汉。   由于是夏天,天气比较热,他们全都是赤着胳膊挽着腿,手里打着棍子。   就冲他们家这男丁多,又个个威猛的架式,村里就没人敢招惹他们。   跟着他们一块来的还有别家受了伤的孩子的父亲,也都拿着棍子,气势汹汹的要来讨个公道。   村里的人谁不知道这江老太一家全是老弱病残,最老实最好欺负的就是她们家了,可哪料想,自家的孩子竟让这家人给打伤了,全都带伤的回家了。   现在江小树拿着棍子出来,开口嗓门亮,说话又嚣张,倒真是把人气住了。   江洪气得手中的棍子直往地上戳,问她:“就是你把我们家霸天给打伤的?”   江小树回他:“老东西,是你家的败家儿子来我们家找打。”   江洪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全村都找不着一个这么泼辣的妇人,目无尊长,满口恶言,气得他直吼:“给我把这个妇人拿下。”   他一发话,他的四个儿子立刻就冲了上来,要把江小树给拿下。   江小树手中的棍子举起来,一个跃身而朝,照着其中一位冲在最前面的壮年男人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那人身子一晃,就见脑袋上出血了,壮实的身子轰的一声摔倒在地,躺下来了。   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欺负欺负寻常老百姓还行,和她一个专门练过武功的人打,那就是自找死路了。   若没有两把刷子,她怎么可能一个护卫都不要,直接带了两个婢女回家了。   这江家的几个儿子,瞧着人高马大,没想到在一个妇道人家手里,三两个就被打趴了,江小树一棍子另一个人腿上,又一脚扫另一个人的下盘,最后抬手就拧了最后一个人的胳膊,都能听见胳膊咔嚓而响的声音。   几个兄弟惨叫,全都趴在了地上。   江小树挥舞着手中的棍子喊:“还有谁要来领死?来来来……”   她冲那几个拿棍子的男人勾勾手,他们家的孩子也被江小树打伤了,本是想跟着一块找江小树算帐的,这会哪还敢往前冲。   江洪这四个儿子齐上都不是对手,他们能行吗?   没人敢上前,江小树手中的棍子往地上直戳着大声言:“你们这些个狗杂碎,给我听清楚了,每家准备五袋小麦,今天晚上必须送到我家里来,补偿我家庄稼被烧的损失,谁敢不送,我可不会一把火烧了你们的庄稼这么便宜你们。”   “从今往后,我们家只要少一只鸡,就全算在你们身上,你们最好天天祈祷我们家平平安安,无灾无难,我们家若有任何不平安,就不是打一顿就可以了事的。”   “听懂没有?”   “听懂的,就滚,听不懂,就留下来,继续与我打。”   那几个显然是听懂了,手中的棍子也没敢高举了,灰溜溜的往后退。   谁敢和她打呀。   就在那时,只听有人喊了一声:村长来了,村长来了。   大家赶紧让出一条道来,江小树也瞧了瞧。   何止村长来了,和村长一块来的竟还有她们家的都统大人。   都统大人身后还跟了不少的属下,分外的威风。   村长也是一位五十岁的男人了,中等身材,他跟在高大的都统大人身边,脸上带着笑,有几分巴结的意思。   那都统大人一身的战甲,村长又一脸巴结的样子,大家一看便知这人并非普通之人。   有眼尖的,记性好的,识得这顾燕京便是都统大人,江小树就是嫁到他们府上来了,正小声议论说这事,就听村见介绍了:“我来介绍,这位是都统大人,也是江老太家的女婿。”又问:“你们都在这儿干什么?”   他仿若没看见江洪的几个儿子受伤的事情。   江洪支吾着说:“村长您看,这个妇人,把我的几个儿子都打伤了。”   顾燕京就开口说了话:“江洪,你儿强抢民女在先,后又一把火烧了人的庄稼在后,你认不认罪?”   “我不认罪,谁一把火烧了她们的庄稼了,有谁能作证。”   顾燕京便说:“来人啊,把江洪和他的几个儿子全都送到宗人府,好好审问,直到他们认罪为止。”   “还有他们家的同伙,全都抓起来,送到宗人府严加查办。”   江老爹一下子就瘫了,顾燕京带来的人立刻就上来拨刀要抓人了。   “大人,大人,不管我们家的事情,全是江洪他儿子怂恿着我们家儿子去干的,我们家儿子还小啊,才十六岁,什么都不懂的。”有个妇人已经冲了过来,跪下来哭着喊,一下子把责任都推江洪家儿子身上了。   有一个妇人这样说了,其他几家的妇人也都冲过来跪下哭喊:“大人,我们家儿子也才十四岁,什么都不懂的,都是江洪家儿子怂恿的,若是不听,就得被他们家儿子打了去。”   其余几家的妇人也都过来这样说,在这种要命的关头,各家男人自然也是立刻就过来把江洪家往刀口上推了。   一时之间,江洪又惊又怒,这些个没义气的,竟敢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们家来了。   顾燕京就直接吩咐了:“先把江洪一家全抓起来,送到宗人府,严加审问。”送到那种地方,只能在村里称恶霸的江洪家,经过一番的严刑拷打,有什么就得招什么。   即使没什么,若让他招,又岂有不招之理。   让他们一家坐个几年牢,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严重点说,牢中死了,都不是个事。   寻常的老百姓,哪个不怕坐牢,即使是江洪家这样的恶霸,一听说要送到宗人府,也吓得半死。   江洪挣扎着扑通就跪了下来直喊:“大人,大人饶命啊,都是草民教子无方。”   顾燕京没理他,他的人直接把江洪一家给押下去了。   闹了一场后,谁还敢在放肆,村长便挥挥手,让他们都散了。   从今以后,谁还敢再欺凌江老太家。   这般,村长跟着都统大人一块进了江老太的家,早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江老太也忙把村长和都统大人往屋里请。   江小树默默的路着一块进去了。   闹腾到现在,饭菜都才做一半,一家人连口饭都没有吃上。   江氏这时也赶紧抱来大西瓜要切给他们吃,农户人家,自然是没有好的茶水招待,这种天气,能吃上冰凉又甜蜜蜜的西瓜,便是幸福。   顾燕京和村长也就一块吃了,江小树和江小雨去厨房帮忙江老太把菜做好。   因为江小树来了,老太太本来就杀了鸡,弄了鱼的,这会功夫,全都端了上来。   村长一瞧这饭菜上来了,就作势要走,江老太忙说:“村长,您就坐下一块吃吧,吃过再走,吃过再走。”   这般,村长也就继续坐下来了。   他本来就想多待一会,和都统大人说上几句话。   顾燕京、村长和江小树的父亲江铁在一桌坐了下来,几个妇人就在厨房吃开了。   正吃着的时候,就听外面传来喊声:“奶奶,奶奶。”   “哟,怎么听着是咱家自成回来了?”江老太放了手中的碗,赶紧从厨房出来了。   江小雨和江小树和江氏也一块跟了出来,这江自成是江家的大儿子,长年在外当兵,现在回家的次数勤了一些,有时候半年就能回家一回。   打开大门,果然,是江自成回来了。   江自成也已经是个差不多快二十岁的成年男子了,生得又高又大,皮肤有些许的黑,但瞧着十分壮实。   江老太一看见他回来了,高兴的直说:“真是自成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本来是准备让他一块往厨房拽的,江小树却往里面直喊:“爹,爹,自成哥哥回来了。”   江铁听到声音,也就走出来了,屋里的材长也就和顾燕京解释说:“这自成是江老太惟一的孙子,在外军营里待了好多年了,极少回家。”   “这家里没个男人,还是不行的。”   说话之间,江自成就被带进来了。   他一进来,江铁就赶紧和他说:“这是村长,这是都统大人,今个也来了。”   江自成自然是晓得顾燕京的,早些日子回来就听说江小树嫁给他当姨娘了。   江自成行了一礼:都统大人。   顾燕京瞧他一眼,说:“坐下,边吃边说。”   这般,江自成也跟着一块坐下来了。   男人们说话,喝酒,女眷便又去厨房那边吃饭了。   ~   “哎,小树,你能不能和都统大人求个情,想办法让咱哥哥跟着他一块到宫里当差,这样离家还近一些,在津卫城太远了,回家一次就要好几天的路程。”而且还累,银子给的还少,关键是,家里没个男人,全家都让人欺负。   江小树正在咬一块鸡腿,听了这话她心里默了一会。   都统大人能这个时候跟着来到她们家,心里应该不会想收拾她了吧?   如果能把自成哥哥弄到宫里来,跟着都统大人,确实不错。   “嗯,等回头我问问看,但不一定能成。”   江小雨笑说:“我看能成。”   没有哪个给人当姨娘的,回娘家一趟,还能惊动都统大人这等身份的人跟过来的。而且都统大人一过来,直接把事情都处理了,不用打一架,就把人办了。   江氏这时小声说:“小树,你看,能不能让小雨跟在你的身边,侍候你。”   “到时候,你身边若是有什么合适的人家,就把小雨嫁过去。”   “胡闹。”江老太沉了脸。   一个为了江自成要求都统大人了,怎么还能再让小雨去添麻烦。   “奶奶,我觉得娘说得有道理。”江小雨撒娇,又朝小树说:“小树,你就帮帮我吧,这村里我真不能待了,指不定哪天又让哪个坏人打了我的主意。”   “好,到时候你跟我一块回府便是。”带个小雨进府,这事好说,只她要同意了。都统大人哪会因为这种小事情而不同意。   江家有恩于她,若非江家,她早就死了吧。   “谢谢小树,还是小树对我最好了。”江小雨高兴的扒了一口饭,江老太脸色沉了沉,说:“真是没规矩,你到时候真去了国安候府上,一定要多干活,少说话。”   “放心吧奶奶,我知道的。”   江氏也就笑了笑,他们家都是老实人家,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就是想江小雨离开这里,到时候由江小树给她安排个人家,嫁了。   江小树虽不是她们的亲生孩子,但对她们家向来极好,比亲生的还要亲呢,自然不会亏待了小雨。   几个妇人说了会话,吃过喝过,江小树要刷锅,被江老拽住了,直接太吩咐:“小雨,你把锅刷一下。”   “好勒。”江小雨笑着应了。   江小树被江老太拽了出去,和她讲:“你累了一天了,你看你脑袋上还受着伤呢,一会洗个澡,早点休息。”   江小树也就笑着答应了,她的两个婢女去准备水,她去洗澡间洗了个澡,也就回屋歇息了。   确实也是累了,躺在床上,放空大脑,睡意一会就来了。   主屋那边还在喝酒,村长最后是醉着走的,江铁把他给送回去了。   顾燕京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睡去多时。   他在床边上坐了下来,他不叫她,她是不会醒来的,她睡觉像来和猪一样踏觉着。   顾燕京坐了一会后,也就躺了下来。   第二天。   江小树醒来的时候,她身边依旧是她一个人,她四下瞧了瞧,并不知道都统大人昨晚来过。   她起了床,婢女过来侍候她洗漱一番,江小树悄声问:“都统大人呢?还在吗?”   “在呢。”翠花回她,又说:“正和江老爷和江公子说话呢。”   就是江小树的父亲和哥哥江自成。   江小树洗了把脸后,也就出去了。   果然,这三个男人在一块还真有话聊。   顾燕京正问江自成:“你在津卫城已经好多年了吧?”   江自成回他:“已经五年了。”   “想要回京城吗?”   “这个,还没想过。”   “现在就想一想。”江氏这时笑着走了进来,截了这话。   这孩子,在外面都待傻了,都统大人这样问,他若说想,都统大人肯定会帮他的呀,他们家没有什么门路,在外面干一辈子,都混不出什么名堂来,钱挣的也不多,但如果都统大人帮他一把,就会不一样了。   江小树和江老太这会都走了进来,江小树直接开口说:“哥,这有什么好想的,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没了你可不成,你若不在家里坐镇,阿猫阿狗的都敢欺负上门。”整天在外面不着家,不等于白生养这个儿子了,眼下都统大人若愿意帮忙,当然要赶紧回家了。   江自成有些尴尬的笑笑,他昨天便听说了家里的事情,喝酒的时候村长就说了这事。   江小树对顾燕京说:“爷,若能行,就帮帮我哥一把吧。”   顾燕京瞧她一眼,她倒是说得顺溜。   ~   驾……   天还未亮,大家在路是歇息了片刻后,又继续赶路了。   天本来就热,这一路快马夹鞭,马儿也觉得热,之后在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就累得停了下来,不肯走了。   梅风喊:“三爷,马太累了,休息一会再走吧。”   苏长离翻身下了马:“原地休息。”   属下便牵着马去找水,给饮些水喝。   苏长离也到溪水边洗了把脸,这种天气出门远,他也难受。   但是,想着她在白府,和人定了亲,他就恨不得立刻把她从白府抓回来。   津卫城,白府。   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夫人这病一下子就好了大半。   午休之后,今笙过来瞧她,老夫人已笑着说:“笙儿,过来瞧瞧,这些绸缎,你喜欢哪一种颜色的,多挑一些,咱们再做些合身的衣裳。”   虽然今笙也不差衣裳,但来到了府上,老夫人就想张罗这些事情。   今笙走过去,噙了笑:“姥姥,我有衣裳呢,您身子骨才好一些,不要为我忙这些事情。”   “姥姥累不着,现为能为你忙这些事情,我感觉这病就好了大半了。”   “笙儿,你快来瞅一瞅。”   “我瞧这红色的就挺好的,这紫衣的也好看。”   “你看看你,身上穿的太素了,你是女孩子,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美美的,让夫君一看见你,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别的女子都不想再看一眼。”   今笙噗的笑了。   姥姥虽然六十了,衣食住行,无一不精致。   她虽是头发白了,可依旧把自己打扮得相当精致,穿在身上的衣裳从来都是极为平整干净,虽是身体不适,还是坚持要沐浴洗发,头发也从来都是顺溜得找不到一丝乱发。   姥姥这样精致的一个人,这一生自然是受尽了姥爷的宠爱,遗憾的是,姥爷终究是走在了姥姥前头。   “姥姥,就挑这几样就好了,不用太多的,太多了我穿不完,也是浪费的。”   “这几样怎么够呢,姥姥要把你这一生穿的衣裳都让人帮你做出来,你每天穿个两三件给姥姥看。”还怕她穿不完?   今笙笑弯了眉:“姥姥,您这样疼我,我都不知道要拿什么孝敬您了。”   “你过好日子,就是对姥姥最好的孝敬了。”   “嗯。”今笙点头,也只能点头。   这个世上,再没有谁有姥姥更疼她了。   这边正挑着布,那边有婢女来报,说是几位小姐过来了。   老夫人也就应了声:“让她们进来吧。”   府上还有三位庶出的小姐,都还未出嫁,最小的叫白艺苇十四岁,再大一些的叫白美丽十五岁,最大的便是白千依十六岁了,已经说好了婆家,不久之后也是要出嫁的。   三位小姐生得模样娇嫩,一块给老夫人行了礼后年幼一些的白艺苇娇软着声音问:“奶奶,这里这么多的布,是要给笙姐姐做衣裳的么。”   “是呀,你们的笙姐姐就要大婚了,要多做些新衣裳。”   “这布真好看,可真光滑真柔软呀。”白艺苇走到跟前,伸手摸了摸,赞道。   老夫人向来宠疼这个外孙女,每次来,都是各种贵重的礼物首饰衣裳往她那里送,她们这些孙女,虽然是庶出的,可她们才是孙女啊!她们才姓白啊!老夫人却从未对她们如此大方过。   从小,从次看老夫人送一堆东西给顾今笙,都会让人嫉妒不已,偏这顾今笙又喜欢显摆,什么首饰都挂在身上,什么好衣裳都往身上穿,一看就知道是老夫人送的。   这些往事,顾今笙也依稀记得一些,虽然这些庶女们不敢把她怎么样,但心里是真不喜欢她的。   顾今笙垂眸不语,老夫人笑着说:“等你们将来大婚了,少不了你们的嫁妆。”话虽如此,庶小姐们也心知肚明,再少不了,也不会比这顾今笙多。   她都把这顾今笙安排给白候轩了,可见她对这个外孙女有多重视了。   白千依这时就笑着说:“那我在此先谢过奶奶啦。”她马上是要大婚了,自然是想多讨要一些的。   老夫人也是一辈子声色犬马了,怎么会不知道几个孙女心里想什么。   说偏心也好,她确实是偏心,天下就没有一碗水能够端平的父母,老夫人也一样不会端平。   有些事情,只能说就是各人的命了。   “奶奶,笙儿,我回来了。”   人还未到,声就先到了。   老夫人笑呵着说:“我就该早把你们的亲事给定下来。”若非几年前笙儿早早的在京城那边把亲给定下了,她早把人弄过来在这边定下亲事了。   这一耽搁,许多年都过去了。   “轩哥哥。”几位小姐见白候轩进来了,行了礼。   “几位妹妹也都在呢。”白候轩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今笙面上,她也就弯腰行礼:表哥。   老夫人笑着说:“候轩,我正给你笙儿挑衣裳呢,你快来给看看,都喜欢什么颜的布,挑给笙儿做些好看的衣裳。”   女人穿衣裳,多半是为了给丈夫看,不是有话说,女为悦己者容么。   如果由候轩来挑,更好了。   白候轩就瞧了瞧今笙,见她穿的衣裳都是素色的,花式也少,便过来拽过她说:“笙儿,你看看这些颜色,你喜欢哪一种的?”   “我觉得都还好。”   “那就每样都做二件。”   几位庶小姐心里难掩嫉妒,她们虽也穿了绸缎,但衣裳都是有限的,每年也就这么几套衣裳,可顾今笙,却可以一下子做十几套衣裳出来。   老夫人便又心花怒放了。   在国安候府上,今笙的衣裳已经够多了,只是来的时候并没有带太多衣裳。   听白候轩这样说,她有种消受不起的抗拒感,还是说:“我用不了这么多的,不如给几位妹妹每人做套新衣裳吧。”   老夫人便笑着说:“行,一会你们都把身量量一量,每人都做一套新衣裳。”   这般,几位小姐每人都得了一套新衣裳。   薄叶那时在外面站了一会,昂首望望天,这可怎么办呀?   太傅府上,没有人喜欢自家小姐,个个反对小姐嫁入太傅府上。   这白府上,倒是人人都同意,都喜欢自家小姐。   究竟嫁给谁更合适,一目了然的事情啊!   虽是为三爷与小姐惋惜,最后还是不得不想:小姐幸福,才重要。   她正想着这事,就听外面传来报声:“老夫人,老夫人。”府中白管事的匆匆跑了进来。   “白管家,什么事啦。”老夫人这边正高兴着。   “京城那边来人了,说是请笙小姐过去一趟。”   “谁来了?”老夫人问了一句,今笙蹙眉,莫名的觉得,不会是三爷来了吧?   “老夫人,小的只听府上两位大老爷都称那人为阁老,两位老爷都对他极为尊重的样子。”   这话一出,老夫人瞧了瞧今笙,白候轩也瞧了瞧她。   今笙有着说不出来的尴尬、难堪和心慌。   第26章 跟我回去   苏长离来到津卫城后,便直接带了几名得力的部下一块到了白府了。   听闻是京城的苏阁老到了,白云城和白帝城都大吃一惊,忙迎了出去。   京城来了人,且是人上人的大人物,身为巡抚大人和太守大人的两兄弟,平日里在津卫城那也是尊贵的大人物,此时面对从京城来的苏阁老,也只能好生招待着,好脸相陪着。   这位年纪轻轻就成为内阁首辅的大人苏长离,虽是没有谁亲眼见过其人风采,但有关他的传闻,谁都不会陌生。   白云城和白帝城带着自己的众子迎了出来,就见那人身材伟岸,一身冰蓝丝绸长袍加身,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游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同色宽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得他的墨发黑亮顺滑,如同丝绸。他的脸庞,更是俊美异常,惊若天人,一双凤眸深邃如海,让人无论如何也不敢小觑分毫。   ~   苏长离那时便拿了自己的腰佩,一见此腰牌,大家也就真确定他便是京城来的首辅大人苏阁老了。   “下官见过苏阁老。”   “有请。”白云城兄弟二人立刻一左一右的请了他进府。   苏长离一边大步流星的进了白府,一边说:“笙儿已到贵府多日,不知住得过惯。”   “……”忽然提到笙儿,他们自然是立刻就想到了顾今笙,只是,笙儿与他还有什么关系吗?如果有关系,笙儿就不会与候轩定亲了不是么?   白帝城莫名的又想到了些什么,还是忙回他:“笙儿在这儿住得很好。”   “我想见见她,有劳通报她一声了。”   白帝城便立刻让人传话过去了。   苏阁老想要见见笙儿,大家心里七上八下。   一方面,顾今笙的确是苏阁老曾经的未婚妻,但另一方面,全府的人都认为顾今笙和苏阁老已经没有关系了,但现在苏阁老说要见见笙儿,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白帝城心里琢磨这事,大家心里也都在猜测着。   一边请苏长离进了客堂,奴婢上了茶水、水果的侍候着,白帝城说:“下官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便是。”   “据下官所知,笙儿与大人已经退亲了。”既然退亲了,便没有任何关系,他刚入府就提名要见笙儿,这怎么都不像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   苏长离点头,说:“非常时期,笙儿的权宜之计罢了。”   听这话,苏大人好像并不认同退亲一事啊?而且,好像知道笙儿在府上的情况,既然他可能什么都清楚了,白帝城还是不得把这件事情挑明了说一说:“下官还有一事禀报。”   “太守大人请说。”   “笙儿来到府上这日,便已经答应与犬子定亲了。”苏阁老抢亲,白帝城自然是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的,说起这事来也就显得客气。   他主动说了这事,说话客气,自然是不想多生事端,尤其是与苏阁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事情来。苏长离也态度温和,说:“我正是为这事而来。”   “这是一个误会,与令郎定亲,并非笙儿本意,她是出于对老夫人的孝敬,不能抗拒。”   那时,顾今笙和老夫人还有白候轩,匆匆过来了。   三个人一块走了进来,人还没进来,今笙便看见外面的万青和梅风了,就确定他是真的来了。   她跟在老夫人身边没有说话,倒是苏长离看他们进来便先起了身,走过来两步说:“这位便是笙儿的外祖母吧,按照辈份,我也是要叫您一声姥姥的。”   老夫人瞧他一眼,知道他便是人口中的苏阁老,便回他一句:“老身可不敢当。”这一声姥姥,她可真受不起,他叫了姥姥,笙儿与候轩的婚事怎么办?   苏长离也不尴尬,他面不改色的说:“姥姥,笙儿是我妻子,我理当这样叫您。”一句话,就宣示了他在今笙这的身份。   老夫人脸色暗沉,一块跟来的白候轩也是怒目看他,笙儿明明是他的未婚妻,这人怎敢如此不要脸。   今笙也怒瞪他一眼,这样说会让姥姥和舅舅很没面子,她已经与候轩定了亲,这个时候一定要摆明立场,便义正严词的说:“苏阁老,请您不要胡说,来时我与你已经话说得很清楚了,请您不要再骚扰我。”   “……”白帝城和白云城都看了看他们这位外甥女。   就是他们这等官位的人,也不敢用这般的口气与苏阁老说话,在苏阁老面前都要称一声下官,她一个小小的女子,竟是丝毫不给苏阁老面子。   再看苏阁老,从他的面上没看出丝毫波澜,他一步步走向今笙,逼近她,她昂着脑袋站着不动,倔强的瞪着他。   白候轩忽然就横在了今笙的面前:“苏阁老,笙儿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笙儿现在已经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了,还请您不要再骚扰她。”   苏长离瞧了他一眼,没理他,只是看向他身后的今笙说:“笙儿,如果我允许你离开我身边,就不会来这找你了。”   “现在把亲事退了,跟我回去,我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他要她退亲她就退亲?姥姥和舅舅家的脸面往哪搁:“我不退,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如果你执意要这样子,我会一直住在津卫城,天天来找你,直到你跟我回去为止。”   “你这样子就是强抢民妇。”和那个楚湘王有什么区别啊!   “你本来就是我的,何来强抢之说。”   “……”白家的人默默的看着,他本来就是强抢啊!怎么到他口里听起来,好像还是别人抢了他的人似的。   今笙不想让姥姥和舅舅在人前丢了脸,就得极力维护白家,不给他苏长离面子,但见他如此没脸没皮,她也只能冷笑一声:“你也不怕人耻笑。”   “我挽留自己的妻子回心转意,有什么好怕的。”   无论她说什么,他打的是深情牌。   老夫人默了一会,压下心里的火,这候轩马上要和笙儿成亲了,他来搅什么局。   笙儿只有跟着候轩,在她眼皮子底下生活,才会幸福的。   如果这苏阁老能给笙儿幸福,笙儿就不会拒绝他了。   只是,这苏阁老瞧起来好像对笙儿用情不浅,若不然,就笙儿这说话的态度,他该早就动怒了。   就是不知道,这笙儿怎么就不愿意跟他了?   本来还以为是苏阁老看不上她的笙儿了,不愿意再要她了。   他苏阁老不愿意要,她老太婆要,候轩要。   瞧这架式,事情和想像中有又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苏阁老也是有身份的人,不能让笙儿当着人的面这样糟蹋人家。万一回头一想,怒了,就麻烦了。   男人宠你的时候,什么都惯着你。   万一不宠你的时候,你就倒楣了。   老夫人忙上前赔了笑,说:“苏阁老,老身真看得出来,您对笙儿是一片真心的,笙儿有您这样的大人物护着,也是笙儿三生有幸。”   “姥姥。”今笙忙过来拽了拽她,以为她害怕苏阁老,才会说了几句软话。   姥姥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她不想姥姥在苏长离面前低声下气的。   苏长离好言说:“我看笙儿还在气头上,一时半会也不会跟我回去,姥姥,这几日我就在府上叨扰了,还烦请您给我安排个住处。”   “姥姥,外面有很多客栈可以住的。”今笙小声和她讲,让他住在府上多不好,全府的人都要看他脸色了。   “来人,带苏阁老去休息。”老夫人反而应了。   “那就谢过姥姥了。”苏长离便弯腰行了一礼。老夫人心里琢磨,他虽是位高权重,但对她这个老太婆却是恭敬有礼,丝毫没有不把她放在眼里不尊重的意思,这也许是因为笙儿的原因。   不管怎么样,这事能和平解决是最好不过的。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大家都没有准备,得好好捋一捋。   这般,苏长离也就在白府住下了。   知道自己的出现势必会给这家人带来震动,苏长离也就没有久留,先去歇息了。   苏长离先告辞了,他一离开,这边也就骚动起来了。   “笙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白帝城问她。   不是与苏阁老没有关系了吗?怎么人家还追着不放啊!   今笙垂了眸,也觉得对不住舅舅家。   老夫人这时沉了声说:“你们还看不出来吗?笙儿虽无意这苏阁老,但苏阁老喜欢我们家笙儿,缠着不放,笙儿都躲到我这儿来了,他大张旗鼓的追过来。”   白帝城问:“那现在到底要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让苏阁老真住在他们府上不走吧?   老夫人默了一会,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大家面面相觑一会,京城来的人物,得罪了总归是不好的。   老夫人看了一眼今笙,知道自己的事情给这个家带了些麻烦,她也甚是作难,内疚,默默的垂了眸,她没话好说,如果要与她退亲,就退亲吧。   姥姥这时说:“看笙儿的意思,笙儿想嫁谁,便嫁谁,谁都不能勉强笙儿。即使是苏阁老也不能勉强,笙儿若不愿意嫁他,我即使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许这苏阁老放肆、欺负我笙儿。”   今笙只觉得鼻子一酸,差点以为姥姥要抛弃她了,姥姥越是护她,她越发觉得自己愧对了姥姥的爱护。   她朝后退了一步,屈膝跪下,含了些泪,说:“姥姥,都是笙儿给你们带了麻烦,让你们失了颜面,笙儿实在无脸面见姥姥、舅舅和三表哥。”   “快起来。”老夫人一把扶起她,她对顾今笙是极其护短:“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只是造化弄人。”又对她的两位儿子说:“他要住在这儿,就且让他住在这儿吧,这事得从长计议,不可心急。”   白帝城只能点头。   “笙儿,跟姥姥回去。”老夫人拽着她往外走,越是这个时候,她要越发的护着她,不能让人欺负了她。   今笙跟着姥姥一块离去。   看着俩人离开,白帝城默默的叹口气,问:“大哥,你说这事怎么办?”   白云城说:“只要候轩主动与笙儿把亲事退了,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看得出来,苏阁老目前还并没有想要为难白家的意思。   沉默的白候轩忽然大声说:“我不会退亲的。”   白云城扫了他一眼:“胡闹。”   “把笙儿还给他,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你真敢把笙儿娶回去,不要怪大伯没提醒你,后果很严重,你承担不起的。”   白候轩直言:“你们一个个的怕他,我可不怕他。”   白帝城吼他:“你给我闭嘴,你要知道,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是白家所有的人。”   “好了好了,你们吵也没用,这事还得看笙儿和娘怎么想,笙儿要是想退亲,候轩还能拦得住他。”   白候轩瞧了一眼这个大伯,就他话多,事多,脑子多。   ~   京城来了人,且住在了府上,这岂是小事,片刻之间,全府上下都知道府里来了贵人。   正是日落之际,二房家的年氏闲来无事正在花园里修剪着花,她喜爱花,各样的花便都搬到府上来了,花季盛开的季节,百花争妍。   身边的婢女牡丹前来汇报了消息:“夫人,京城那边来人,是笙小姐之前的那位退过亲的未婚夫,现在找上门了,还在府里住了下来,说要住到笙小姐肯和他一块离开之时呢。”   咔嚓……   年氏一剪子下去,剪了她最爱的牡丹花,她的婢女牡丹也是吓了一跳。   夫人向来爱惜她的花草,这只盛开正美的牡丹竟是一剪子下去给剪了。   “现在怎么样了?”年氏神色平静的询问。   婢女牡丹回她:“笙小姐倒是个厉害的,一点不怕那人,依婢女之见,应该是恃宠而矫,丝毫不把那人放在眼底呢,说了些难听话,与那人把关系划得一清二楚的。”她便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年氏神色冷了几分。   “老夫人现在把她当成命根子似的来疼,自然不会轻易就松了口。”   “是的,不但老夫人不肯松口,连都尉大人也不肯退亲呢。”   “他们这是要为白家积攒祸患呢,听说当年就是为了这笙小姐,苏阁老和前皇帝才闹出仇恨来的,当时笙小姐到府上来,老夫人要她与候轩定亲的时候,我就纳闷了,就算苏阁老最好不要这笙小姐了,又怎么可能会轮得到旁人来要,果然,这亲事才刚定下,就传到那边去了,苏阁老人就来了,想必这笙小姐到津卫城的时候,苏阁老便派了自己的人一路暗中跟着了,不然这消息哪里会这么快便偏到了京城去。”   “夫人真是神机妙算。”这倒也不是完全恭维,年氏的确是有些本事的,不然又怎么侍候得好自己的夫君,把自己的三个儿子都培养成人。   “我若真能神机妙算,就不会让这定亲的事情发生了。眼下这亲事,除非笙小姐自己主动退亲,不然这亲事,还真退不了。”   身为夫人的贴身婢女,牡丹一开始就了解夫人的想法的,知道她不喜欢这亲事,但老夫人同意了,定下了,她也没有办法。   “夫人,眼下倒是有一计。”   年氏点头:“就怕她不识相啊!”   “依奴婢之见,这笙小姐多半还是喜欢这位阁老大人的,两个人之间应该是在因为什么事情而闹翻了脸,笙小姐才会一时兴起,来到这津卫城投奔老夫人了。”   年氏认同的看她一眼,牡丹跟随她多年,她赐她牡丹之名,也是因为确实瞧她讨喜,事实上,这牡丹也深得她心。   主仆正说着话,就见白帝城漫步过来了,神色重重。   年氏便放下手中的剪子走了过去:“老爷,您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白帝城看了她一眼,叹口气,说:“京城来人了。”   “就是先前与笙儿定过亲的那位苏阁老,他来了,想把笙儿带回去。”   年氏眸色动了动,说:“老爷是为这事作难吗?”   白帝城点头。   “说句不中听的话,笙儿本就与苏阁老是一对的,这事天下人皆知,即使是苏阁老有一日不要她了,也轮不到我们候轩染指呢,这不是没事给我们白家招惹祸端吗?”   白帝城瞧她一眼,年氏忙说:“我也是极为疼爱笙儿的,但疼爱笙儿的方式有许多种,再则,我瞧笙儿也不一定真心愿意嫁给候轩,如果老爷允许,不如我叫笙儿过来,与她谈一谈,您若是信不过妾身,可以在一旁悄悄的听着。”   “我自然是信得过你。”   这么说来,他是同意了。   年氏便对牡丹说:“去把笙儿请过来一趟。”   “是。”牡丹应了一声,这就去了。   那时,顾今笙也已经跟着姥姥一块回去了。   回到屋里,老夫人也默默的叹口气说:“笙儿这婚事,还真是一波三折,怎么会这么命苦哦。”   “姥姥,我想先回避一段时间,等我离开了,他见我走了,也就自然不会在府上久留了吧。”   老夫人摇头:“笙儿为什么要回避?”   “你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怕他作甚。”   “可是……”他的出现已经让府里起了震荡了。   “不用担心什么,有姥姥为你撑腰,没人敢为难你。”   “姥姥最担心的是,日后委屈了你。”   “你和姥姥说实话,你想嫁那个人吗?”   今笙摇头:“以前想过,现在真不想了。”   “为什么现在不想了?”   这些事情,今笙本来不想和姥姥说,都已经过去了,说多了也是让她操心罢了,现在苏长离到府上来了,姥姥问了,她不得不说清楚。   “如果嫁到太傅府上会成为太傅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和他的亲事,一直没得到他们家人的同意,我想最终我也不会幸福的,所以就决定算了。”   老夫人点头:“你决定算了,他却是不肯放过你的。”   “你和姥姥再说句实话,你真心想嫁给候轩为妻吗?”这事,她一开始没问过今笙的意见,莫名的觉得,她能嫁给候轩,也是她的福气了,她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她虽把她当个宝,也莫名的轻看了她一些,才会觉得她能嫁给候轩,是她的福气。   今笙默了一会,如实的说:“姥姥,我原本没想要再嫁的。”毕竟和三爷刚刚分开,她的心还在他身上没完全收回来,又怎么可能会想这么短的时间嫁人。   她只是感激于姥姥对她的疼爱,她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令她骑虎难下,不得不答应下来与候轩的婚事。   老夫人点头,多少明白了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语重心长的说了句:“笙儿,你自己看着选择吧,无论你选择嫁谁,姥姥都支持你,姥姥只要你答应一件事情便可。”   今笙鼻子一酸,事情又弄成这样子,姥姥还是不怪她,还要支持她,她点头:“姥姥,您说,我答应您。”   “不要想着一声不响的溜出府,不要为了躲避这个人,远走它乡。”   今笙眸中泛红,她想干什么姥姥都猜到了,此时,除了点头,她也只能点头。   老夫人确实是不放心她,害怕她为了躲避那人一走了之的。   她一个女孩子,经历这么多的波折,若离偷溜走了,离开了白府,又能去哪里安身呢,她不能让她在外面受苦受累。   两个人说了会话,今笙也就劝她回屋歇着了。   从姥姥面前走出来,来到院中,她心里也乱着。   牡丹那时走了过来,行了一礼:“笙小姐,太守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有说什么事吗?”   “回笙小姐,太守夫人没交代。”   “好,这就过去。”今笙应了一声,迎着即将落下的夕阳,朝外走。   她被这叫牡丹的婢女带到花园处,一进这院里,花香扑鼻。   太守夫人这时已回了身,看着走来的顾今笙,嘴角噙了笑。   “笙儿见过二舅母。”今笙来到她跟前,行了礼。   年氏含了笑,问她:“笙儿真的是越发的水灵了,当年见你的时候,你还是这么一个小不点。”她比划了一下:“转眼之间,就长成大姑娘了。”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也很喜欢我这花园的花呢,没事就来我这儿采一大把的花,拿回去插到花瓶里。”   今笙莞尔:“我还记得,二舅母最喜欢的便是牡丹了,当时只觉得牡丹娇美,现在再看又觉得娇美的生命哪有牡丹这样壮观,你看它当真是……百花丛中最鲜艳,众香国里最壮观。”   没想到她倒是会欣赏起牡丹花来了,她小时候可是没少毁她的牡丹花呀,掐断了多少牡丹放她屋里玩。年氏也噙了笑说:“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说到京城,笙儿,我怎么听说京城那边来人了呢?”   今笙眸色微动,点头:“是的。”   “你想怎么做呢?”   二舅母这样问,看来已是把情况都摸清了些吧。   这种事情自然是瞒不了人的。   “二舅母,我也不知道该当如何,不知道二舅母有何高见?”   年氏神色微敛,沉吟道:“说句自私的话,你别不高兴,也别往心里去,就事论事吧。”   “这苏大人的性情,你应该是最了解的,当年因为你,他和皇上闹翻了,后来没过多久,刚登基的皇上被废了,他扶了幼主登基,现在你来到府上,你才刚定下亲事,他便知情了,这说明他是有派人一路跟着你监视你的,如果你执意要与候轩成亲的话,你猜他会不会一个转身,暗中把候轩给杀了?”   今笙神色微白了一分,她确实没这样想过。   “也许,看在你的份上,他不会伤害旁人,但一定不会放过候轩的。”   “他不惜一切的把你夺回来,怎么可能会拱手让人,依我来瞧,这苏阁老对你还是有情有义的,我真希望你不要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毁了三个人的幸福。”   “这话也许我说严重了,笙儿不要往心里去才好。”   往心里去了,找老夫人告一状,又有得她烦了。   今笙明白她的意思,自然是明白了。   二舅母说的头头是道,没有一句话能让人反驳出她的不是来,也正因为如此,她心里也明白了二舅母的真实想法。   二舅母应该是不同意自己与候轩定亲的吧。   不同意就对了,不是每个人都像姥姥这样无条件的疼爱她的,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对她都是不离不弃。   “二舅母放心,我不会放心里去的。”   年氏神色微动,笑笑,问她:“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二舅母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伤害表哥的。”   就这样?她想听的是她说,她会与候轩退亲,会离开白府。   “二舅母,我先回去了。”   “好,这事你好好想想。”   今笙转身离开,心里实在是纠结的。   发生这样的事情,作难的恐怕不是二舅母一个人,还有二舅舅。   天渐渐有些暗了,今笙漫步往回走。   同一时间,苏长离沐浴一番后,婢女送来了丰盛的晚膳。   梅风这时拿出银针要去试菜,苏长离摆摆手:“不用了。”   “他们没这胆子。”在自家府上给他下什么毒,那不是给全族找不自在么。   万青这时也匆匆回来了,禀报他说:“三爷,笙小姐刚从太守夫人那儿回去了。”   “她是什么表情?”   “看起来心事重重,不太开心的样子。”   “不开心就对了。”他人都来了,她若还能和没事人一样,不开心的该是他了。   拿了筷子,苏长离吃了几口菜,说:“白府的厨子做出来的菜还不错。”话虽如此,他也没有多吃几口,喝了口汤,便起了身,走了。   想到她来到津卫城便和人家定了亲,他也是恨得牙痒,又哪有什么好心情大吃大喝呢,他现在只等着天黑,天黑好办事。   这丫头,若不给她点眼色看看,好好教训一顿,她真是越加的无法无天,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若非看在她的份上,他真想大动干戈了。   今天的顾今笙,却也是食不下咽了。   她这些日子一直吃得不多,现在三爷人来了,她更吃不多,喝了碗绿豆汤,也就靠在榻上唉声叹气去了。   过了一会,薄叶进来,问她:“小姐,您睡不着吗?”   “嗯。”   “是在等苏大人过来吗?”   “胡说。”   薄叶闭嘴,明明就是的,还不承认。   今笙当然不会承认,但也确实的知道,那个人一定会来的,所以她才不敢睡。   他大老远的跑过来找她,怎么可能会不见她。   她和表哥定了亲,他怎么可能会不气。   这一切,她都知道,也正因为知道,她也在琢磨,要怎么和他讲。   最重要的是,他不能伤害表哥和舅舅家的人。   第27章 是你想逼死爷   入夜。   今笙房里的烛火熄了,她人还靠在床榻上,靠久了,便有了些困意,迷迷糊糊也就睡了过去。   苏长离进来的时候,就见她人还靠要榻边上睡觉,看样子是不打算睡的,是知道他今夜会来,特意在这儿等他的?然后架不住困倦,还是睡着了?   她还能够睡得着?   苏长离来到她身边坐下,刚坐下来,她忽然就惊醒了,入眼的一团黑影还是让她精神微之一震,腾的站了起来。   苏长离瞧她防备似的站了起来,反坐着不动了。   “苏大人就喜欢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吗?”   苏长离说:“为了照顾你的面子,也只能偷偷摸摸的干了。”   她还有什么面子?今笙又上前一步:“苏大人,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和你没有关系了。”   “你说了不算。”   “你以为勾引了爷,睡了爷后,把爷吃干抹净后真的可以一走了之了?”   “……”   今笙算是发现了,这就是个不讲理的无赖啊!   “胡搅蛮缠还真不像您。”她语出讽刺,暗哼。   “那是因为你对爷还不够了解。”   “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想效法当年皇甫羡,拿我的亲人威胁我留在你身边?”   “他用过的招数,爷还真不屑再用。”   “爷今天晚上过来,是想告诉你,你是爷的人,一天是,永远都是,就算你嫁给了别人,爷也可以让你天天一支红杏出墙来,别想离开爷后能有快活日子过。”话落,他长臂卷来,顾今笙便落入他的怀抱之中了。   “你放开我。”   “你尽管叫,把人都叫过来更好。”但非但不放手,还利索的解了她的腰带。   今笙便知道他想要做什么的,也果不其然……   她自然是不敢真的大声叫的,把人都叫过来,他不要脸,她还要脸呢。   她不敢放声大叫,又推不开他,这样结果便是……在她吃力的挣扎之下,她被他给夺了身子。   毕竟不是头一回了,没有头一回来得那样疼。   她又惊又怕的瞪圆了眼,黑暗中,他整个人笼罩着她,闷哼一声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极致疯狂起来。   今笙伸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捂住了几乎要破口而出的声音。   她竟然因此而动情。   被他这样子对待,她明明很生气的好吗。   手忽然被他的手拿开,十指相扣在一起,他气息越来越重。   她隐忍着,忍得甚是辛苦,指甲都要扣到他肉里去了。   当终于从她这里得到一些满足后,他也不急于离开她,一遍遍亲吻她。她又恨又气,又推不开他,有些绝望,问他:“你是想逼死我才甘心吗?”   他说:“笙儿,是你想逼死爷。”   “你这辈子,只能是爷的人,爷不容任何人染指你。”   今笙说:“我已经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都成了爷的人了,还要说离开爷的话,是爷把你给惯坏了。”   她不语,推着他,依旧推不开。   苏长离又说:“笙儿,爷不能放弃你,爷想把你接回去,你只要点个头,老夫人和你舅舅那边,由我去说,这个坏人我来做便是了,回去之后,不管谁反对,爷都要把你娶进门。”   今笙吸了吸鼻子,身体被男人占有着,她羞耻得无以反抗,口上的话便莫名的狠绝了些:“你说得轻巧,你娘要杀我,想要我命的话,我能为了自保反手把她给杀了吗?我若反手害死你娘,你心里还会爱我吗?”   “……”   “你全家都反对我们在一起,我即使勉强嫁给了你,你觉得我会幸福吗?”   苏长离默了一会,笙儿向来都是一个有想法的人,过于有自己的想法,便听不进他的话了。   “看在你又要过我的份上,你就放过我吧,也不要为难我舅舅家人好吗?”   “如果你觉得还不够,我今晚一直都是你的,你想怎么样我都听你的。”   她低声哀求,这话说得,苏长离被气得不轻。   他当她是宝,她竟想利用她的自己来与他交换。   缓了口气,苏长离说:“笙儿,你不只今晚是我的,以后的每一个晚上都是我的,我会天天来找你的,直到你离开这里为止。”   “至于你舅全家,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任何人。”毕竟,他要的是她,怎么可能会干那种蠢事,为难她的亲人,令她恨他?他当然不会这样干。   低首,他继续亲她被亲得早就发麻的嘴唇。   今笙怔了一会,她都被他一再的这样子了,哪里还有什么脸再嫁给候轩。   她也自觉,自己配不上候轩。   他是要用这样的方式逼她离开么白府么?离开白府,她要去哪儿呢?   回国安候府,万是不能的。   回那里,和继续纠缠不清么。   她默默的气了一会,别过脸说:“如您所愿,我会和姥姥说的,会离开白府,会把这亲事退了。只是,我需要在三天时间,你给我三天的时间,在这三天时间内,你必须离开白府,住到外面去。”   她挣扎着推了推他,他这才退开一些,今笙坐起来,黑暗中胡乱的找自己的衣裳往身上披,说:“你多住在这儿一天,就是多恶心我姥姥和舅舅家人一天,我不想让你住在这儿。”   他本来就是要住在这儿恶心人的。   既然她话里有了妥协之意,苏长离也就说:“好,三天之后,我来接你。”   “你最好不要打着什么出逃的主意,如果三天后我到府上来找你,见不到你本人,到时候你舅舅家就不好朝我交代了。”   “……”她确实打了出逃的注意,趁他不在府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   苏长离把话说在了前头,她顿时气得暗暗吸口气,这都能算到,他怎么不上天呢。   “知道了,你赶紧走吧。”她闷声应了句。   苏长离也就起了身,一边收拾自己,一边说:“笙儿,跟爷回去成了亲,爷好好补偿你。”今天晚上虽是享受了,但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有点压抑!   顾今笙剜他一眼,腰都要断了,谁要他补偿……   她很想骂句脏话,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骂他合适。   这般,苏长离走了。   今笙在床上靠了一会,勉强让自己起来,黑暗中摸索着拿布擦了一下席子,幸好铺的是席子,方便收拾,擦一下便可以了。   她自己身上,也是一片狼藉。   等她收拾好这一切,倒在床上,人虚脱得只想睡觉,脑袋一片空白。   第二天。   由于昨晚被蹂躏得不轻,今笙第二天早上就起得晚了些。   薄叶悄悄过来瞧了瞧,见她还在睡觉,不能不叫她:“小姐,小姐。”   “哦……”她睁了睁眼,看了看薄叶:“什么时辰了?”每天她都不需要人叫,会自然醒的,怎么今天还要薄叶来叫了,莫名的觉得自己是不是睡到日上三杆了?   “快午时了。”   今笙便立刻坐了起来:“怎么才叫我。”   “奴婢看您一直没醒来,想着您定然是累得慌了,就想让您多休息一会。”   今笙匆忙起了床,她的确是累,昨天被三爷那样子对待,酥得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似的,躺在床上后,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连个梦都没有做。   薄叶这时轻声说:“苏大人来了,现在正和老夫人说着话呢。”   今笙怔了一下。   正是因为看见苏大人来了,薄叶才过来叫她起床了。   今笙匆忙洗漱一番,也没时间抱怨责骂这一切都是被三爷害的了。   她匆忙去了姥姥那里,并没有急于进去,而是缩在门外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门口侍立的婢女也只能看不见她了。   “姥姥,我的来意,您都知道,我就不绕弯子了。”   “我和笙儿谁都离不开谁的,真把她嫁给旁人,她不会幸福的,希望您成全我和笙儿,把笙儿还给我。”   老夫人脸色沉着,瞧了他一眼,他虽姿态清贵,但在她老人家面前并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反是摆出一副小辈的模样求人模样,多少是不会让人太反感的。   “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离不离得开,这得笙儿说了算,但依我来瞧,倒不是我家笙儿离不开你,是你离开不我家笙儿吧?”   “什么事都瞒不过姥姥,诚如您所言,是我离开不笙儿,我和笙儿就像鱼和水一样,笙儿是水,我是鱼,鱼要是离了水,水还能活,鱼会死的。”   “……”   她真没想到,位高权重,不可一世的苏阁老,竟把儿女情长看得如此之重,甚至把笙儿比喻作水,把他自己比喻作鱼。   这个比较形象,但贴切与否,她不知道。   今笙暗暗撇撇嘴,抬步就进来了。   “姥姥。”她行了一礼,没瞧苏长离。   “笙儿。”苏长离已站了起来,来到她跟前,今笙本能的后退,他却是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说:“笙儿,你不信么?鱼离开水,真的会死的。”   “我当然信鱼离开水会死,我是不信你是那条鱼。”   “那我是什么?”   “你是水还差不多。”   “如果我是水,那你就是鱼了?这样我更不能让你离开水了。”   今笙气结:“你简直是强词夺理,胡搅蛮缠。”   苏长离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句:“笙儿,你忘记昨晚我和你说的话了?”   “……”今笙被这话噎住,闭了嘴。   ~   老夫人瞧着这两人,一言不合又吵开了,却又莫名的觉得,他们这不像是吵架。   默了一会,老夫人说:“苏阁老,有句话老身想问一句。”   苏长离立刻回她:“姥姥,您问便是。”   “你会永远保护我的笙儿,令她今生平安稳妥的过完这一生吗?”   苏长离拽着今笙走到老夫人跟前说:“姥姥,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笙儿的。”他又看了看抗拒的今笙说:“在多年前你要拜我为师的那我就想,这一生都要护着你的。”   今笙给了他一声冷哼。   “理想是丰满的,但现实是残酷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保护得了吗?”   苏长离知道她还在介意那件事情,当时的场面他虽没看见,后来也仔细问过,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   眼下争执这个没意义,最要紧的是先把她从白府弄出去,让她把亲事给退了。   “笙儿,若再有一次这样的事情发生,任由你处置我还不成么。”   “……”今笙望着他,有时候这些话真不像是他这样的人能说出来的。   她却不知道,为了挽回她,不让她与旁人定亲,他也是什么面脸都不要了。   老夫人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一个闹着吵着喊着要离开,一个哄着让着宠着要挽回。   若一直这样子,笙儿应该会幸福的吧,可事实上,她太了解男人了。   如果成全了他,候轩又该怎么办?看得出来,那个孩子,也是非常喜欢笙儿的,成全了他,便伤了候轩。   老夫人眸子微微一转,说:“苏阁老,笙儿自幼娇生惯养,她有多任性多大胆你也看到了,你现在是没娶到她所以才念念不忘,只怕真娶回家了,你很快就厌烦了,到时候你三妻四妾的往府里抬,笙儿醋意大发,无法做个贤淑的妻子时,你要如何处置?”只要是个女人,都难免会醋意大发的,懂得隐忍的妻子会一直忍着,帮着丈夫操持家园,开枝散叶。不懂隐忍的妻子,就会闹得鸡犬不宁。   她真不认为,自己的笙儿将来会不吃醋,会是一位懂得隐忍的妻子。   苏长离知道老夫人是有意试探,知道老夫人疼爱笙儿,笙儿也重视老夫人,所以他一直打的就是感情牌,他说:“姥姥,我只娶笙儿一位妻子,不会纳妾,不会让笙儿有争风吃醋的机会。”这自然也是真心话,他若喜欢纳妾,就不会拖到今日,和笙儿纠缠到现在了。   他处处捡好话说,老夫人竟是没办法拿话击退他。   不纳妾,即使是放在候轩身上,她都没有指望过他将来不纳妾的。   今笙不为他不纳妾的说法感动,只说:“苏阁老,你不是说今天会走的吗?”你怎么还不走?赖在这儿和姥姥一番胡说八道,使劲灌迷汤。   苏长离反问:“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我今天会走?”   今笙气结,无耻,居然反悔?他昨晚明明说今天会走的。   苏长离又恍然大悟的说:“我差点忘记了,昨晚半夜和你说了,这一觉醒来就差点忘记了,我这就走,你也不要食言了。”   “……”   “姥姥,我今天是特意来向您辞行的,我昨晚答应了笙儿,不在府上叨扰,在府外等候她几日,告辞了。”   今笙气结,姥姥也怔了怔,苏长离已转身离去。   他这话一说,姥姥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昨天晚上,他见笙儿了,两个人半夜长谈过了,达成了什么一致协议了。   今笙是莫名的想到昨晚两个人做的羞人的事情,她做过这样的事情,就怕别人会往这处想,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看着姥姥,姥姥也看她,她尴尬又难堪,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姥姥,笙儿对不住您,笙儿已经被这贱人糟蹋了去,也自觉配不上表哥,无法圆满您的心愿了。”   苏长离已经走了,不然,若听见自己在笙儿嘴里变成了贱人,也得气死了。   老夫人听这话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点了点头:“你要怎么选择,姥姥都支持你。”只是可惜了候轩,那个孩子,她一直看着不错,若是笙儿跟他,也会幸福的。   如果笙儿要退亲,候轩心里也会不好受吧。   “姥姥,表哥那里,我实在无脸面见于他,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才好,这事若有人问起,对外就说是白府退了我的亲事便可,万不能因为我令表哥的名声受半点损失,不能让表哥颜面蒙羞。”至于她,名声本就狼藉到极点了,还在乎多一次么。   本来,她也是极为在乎自己的名声的,事到今天,她真的不在乎了。   她还有名声么?   她的名声早就碎了一地,有什么脏水,都泼她身上便是,她可以承担。   老夫人见她如此,也跟着心碎,问她:“笙儿,你告诉姥姥,是不是这个苏阁老逼你的,你都是不情愿的是不是?”   “姥姥,苏阁老没有逼我,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骗人。”   “他没有来之前,你是答应的,现在他一来了,你却要反悔与我的亲事,这不明摆着是他在逼你吗?”   白候轩这时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刚路上就瞧见苏长离了,知道他要离开白府便觉得有点不对劲,果然……   原来是笙儿要与他退亲了,定然是逼了笙儿与他退亲,他才安心的离开白府。   今笙抬头看了看他,白候轩一把扶起她:“笙儿,我们私奔吧。”   “天下这么大,我们找个地方藏身一段时间,这苏长离再有能耐,我就不信他能找到我们。”   私奔……   今笙有些吃惊,她可没想过这事。   “不行,不行。”她慌忙推开白候轩。   “你现在是都尉,前途无量,怎么能因为儿女情长做出有毁你仕途的事情来。”   “和你相比,这些都不重要。”   “表哥,你不要意气用事。”   “我没有意气用事。”   “奶奶。”白候轩上前一步,跪到老夫人面前:“您已经把笙儿许配给我了,我不会同意退亲的,也请您不要同意,不要惧怕苏阁老给的压力。”   老夫人实在是有些无力的,被孙子这样一说,她本来好些的病情,这会突然又剧烈咳嗽起来。   这个婚事,虽是她作的主,但她现在作不了主了。一辈子声色犬马,她什么没见过,此时,异常无力。   “您把笙儿许配给我的时候没有问过我的意见,现在要退亲,也不问我愿不愿意吗?”   今笙见姥姥咳嗽不停,大步上前轻轻为姥姥顺着气,待她不咳嗽了,她才说:“表哥,你不要为难姥姥。”   “我也自觉配不上你,是我对不住你了,我不会嫁给苏阁老,也不会嫁给你,我会离开贵府,我会远走高飞,去一个让谁都找不着我的地方。”只有这样,才能两全的话,她也只能这样了。   白候轩呆了一下,她谁也不嫁,她要远走高飞?   “姥姥。”今笙跪下来,拽着她的手哽咽:“姥姥,笙儿不孝,不能在您跟前尽孝。”   “请您放心,不论笙儿在哪儿,笙儿都会为您祈祷,求上天让您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在您跟前,好好尽孝。”   老夫人眼睛便红了一圈,拿了帕子,擦了擦溢满的泪。   “笙儿,是姥姥没本事,保护不了你。”   “姥姥,你不要这样说,是笙儿没用,让姥姥操心了。”俩人在一块哭,白候轩反而无法再说什么,只能红着眼看着她们。   末了,老夫人摆了摆手:“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这事明天再谈。”   今笙默默点了头,赵嬷嬷来扶她,进内室了。   回到内室,靠在榻上,老夫人重重了喘了口气,那一口气,渐渐的重了些,赵嬷嬷看在眼里,安慰她:“您别气,别气。”猛然,她又咳嗽起来。   越嬷嬷慌忙为她顺着气,老夫人忙拿了帕子捂嘴,一口血竟是吐了出来。   看见帕子上的血,赵嬷嬷吓了一跳:“夫人,您怎么吐血了?奴婢这就去请大夫过来看。”   “别,别请了。”老夫人无力的靠在榻上,感觉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语带了些许的哽咽:“都是我无能啊,才会让笙儿遭遇如此不幸,让候轩这孩子也跟着难过,都怪我啊……”   “老夫人,这不怪您,您快别这么说。”   “她说要远走高飞,谁也不嫁,她以后可如何是好啊……”   “笙小姐这只是一时气话,她一定会嫁的,一定会嫁得好的。”   老夫人抹了眼泪:“摊上那么个人,除了那个人,她还能嫁谁?谁还会要她……我看她即使是勉强嫁了那人,多半也难幸福的……太傅府上容不下我笙儿呀……”   老夫人抹眼泪,哭,赵嬷嬷也跟着掉眼泪,一边安慰她:“老夫人,您先不要想这些了,把病看了要紧,您看您又吐血了。”   老夫人摇头:“你别理我了,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坐会。”   赵嬷嬷只好退出去。   那时,今笙回去后也就默默的在房间坐着,有些食不下咽,便也没吃什么。   不料,过了一会,赵嬷嬷匆匆跑来了,喊她:“笙小姐,笙小姐。”   今笙匆匆跑了出来:“赵嬷嬷,什么事?”   “老夫人又病了,想见见您,您快过去吧。”   “怎么又病了,严重吗?”今笙一边跟着过去一边询问。   “老夫人是忧虑成疾,这病一直就没好过,已经伤到肺腑,现在又忽然发起热来,不省人事,但口里还一直念着您,刚为您和轩少爷定下这亲事的时候,老夫人高兴得饭都多吃了一碗,觉也睡好了,可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老夫人自觉对不住轩少爷和她,没处理好她们的事情。   本就年纪大了些,有病在身,还没好透彻,这一着急一上火,病又来了。   ~   今笙跟着匆匆过去,就见姥姥躺在榻上,脸色异常。   “姥姥。”她伸手抓住姥姥的手,体温也异常的热。   “看过大夫没有?”今笙忙询问。   “大夫已给看过,药也吃下去了,但热一直不退。”赵嬷嬷心里急得不行。   “姥姥,姥姥我是笙儿呀。”   “笙儿……”恍惚之间,听见她的声音,老夫人回应了她。   “笙儿。”   “姥姥,您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情着急才又生病的,姥姥,您不要着急,笙儿现在哪都不去,会一直陪着您的。”   躺在床上的老夫人咳嗽起来,赵嬷嬷忙拿帕子过去捂在她嘴边,老夫人就又咳出血来,今笙见状又惊又呆。   “姥姥怎么咳出血来了?经常这样子吗?”   赵嬷嬷说:“不是第一次了。”   今笙抓着老夫人的手哽咽:“姥姥,您不要吓我。”   ~   老夫人这病,可谓是来势汹汹。   虽是吃了药,却没有丝毫的好转。   到了晚上,府里的人都回来了,这事也不得不禀报过去。   老夫人的两个儿子几个孙子全都围了过来,再请大夫诊断了一番,开了药给服下,依旧丝毫不见效果,老夫人勉强喝了些药,一会便又吐出来了,热到现在都没有退下去,婢女轮着给她用些冷水降温,无济于事。   今笙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夜里老夫人又咳嗽几次,吐了几次血,到了天亮,热勉强退了一些,但整个人躺在床上,就像死过一次的人似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第28章 回去就成亲   津卫城,客栈。   出了白府后,苏长离便低调的住到客栈中等消息了。   不曾想,等来的竟是一个坏消息。   万青来和他禀报:“三爷,府上传出消息,老夫人又病了,恐怕要不行了。”“会不会有诈?”   “三爷,属下朝薄叶打听来的,千真万确,说是老夫人本来身子骨就不大好,都是因为挂虑笙小姐母女想出来的病。”笙小姐来后,刚有些好转,三爷一过去,让这退亲事闹得,一上火一着急,病又来了,且来势汹汹。   苏长离神色平常,心情却不佳。   本来想带笙儿走,老夫人又闹个病出来,笙儿能跟他走?   他若是再去府上探望,笙儿准得认为老夫人这病是让他们退亲这事给闹的,气出来的。   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他还是静观其变,不去找骂了,再等等看吧。   ~   白府。   老夫人夜里咳了几次血后,第二天大夫又匆匆来了,给诊断了一番,又给开了方子。   今笙在床前侍候着,老夫人的一双儿媳妇也都过来了。   儿子们孙子们也都在床前尽孝,但一天过去了,药在老夫人身上还是没有多少的疗效,到了傍晚便又吐血了,呼吸也越来越重,整个人意识迷糊起来,真是活活的要把人给急坏了。   后来,迷糊中老夫人低声唤着:笙儿,笙儿。   她本就病了几年了,现在急火攻心,病情一下子就克制不住了。   她虽想要挣扎着活下去,可到底是拗不过这残破的身子。   今笙本就守在她的床边,听到唤她,急急的应:“姥姥,我在,我在这儿。”她伸手握住姥姥依旧比她还热的手。   “笙儿……”她艰难的唤她,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了,现在她又病了,隐隐觉得自己不行了,她真怕自己就此死掉,便没有人来护她疼爱的孩子了。   “笙儿。”她低喃着喊她,纵有千言万语,却什么也都说不出来,想要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却再不容易。   “姥姥,我在这儿,我都知道,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我不会离您的,我会好好孝敬您的。”   “笙……儿”她重重的喘着气,因为呼吸太过困难,让她大口的喘气,过了一会,她忽然就安静下来,什么也不说了。   “姥姥,姥姥?”今笙轻声唤她,她不再说话。   候轩这时上前一探,她竟是没了气息。   “奶奶逝了。”候轩说,跪了下来。   “娘……”   “奶奶……”一片刻之间,孩子们都在她榻前都跪了下来,今笙伏在床边哽咽。   怎么会死呢,她万没想到姥姥这就熬不住了。   来的时候姥姥虽是病着,但这二天已经有了好转,那样子也不像是快要死的人呀。   一定是因为自己与三爷的事情,气住了姥姥,毕竟,她都和候轩定亲了,现在三爷又来找她,这能是什么要脸的事么。   不久之后,客栈之中,苏长离也得到了老夫人逝的消息了。   万青带来消息说:“三爷,老夫人刚刚逝了。”   苏长离坐在那里,挺直的背有些僵硬。   老夫人逝了……   怎么会这个时候逝……   他不过是想与笙儿一辈子在一块,做一对夫妻罢了,怎么就有这么多的拦阻?   难道,真如笙儿所言,她在梦境中看见的是,他一世的孤独么。   她梦境中的事情,都应验了。   难道,他也会被就此应验……   明明他们之间互相钟情的,他努力斩断所有的障碍后,到最后还是要分开么。   ~   白府。   老夫人逝,白府这几天办起了丧事,今笙为老夫人守灵。   这一日,苏长离到底是前来吊唁了。   他既然没走,理当前来吊唁。   今笙正守在灵前,他进来的时候便有人通报:苏阁老到……   她仿若没的听见这个名字,头也不曾抬一下。   苏长离上了柱香,弯腰而拜,说:“老夫人逝,我也很遗憾,节哀顺变。”   今笙垂着头,克制着不语。   老夫人的两位儿子还礼。   苏长离也没有久留,转身退了出去。   白候轩在门口看着他离去,现在正在办老夫人的丧事,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也都得压下来。   这一天,顾燕京也匆忙赶了过来。   笙儿在这边,外祖母又突然病逝,他自然是要来的。   他匆忙赶了过来,一路风尘仆仆,一下了马,便被引荐到了灵堂前。   今笙抬眸看他一眼,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来。   ~   这事之后,苏长离就一直住在客栈等着,等老夫人的丧期过去。   办完了老夫人的丧事后,今笙自是无颜再留下来,旁人虽不曾责备过她半句,她心里却是懊悔不已。   这日一早,今笙早早的来到前院等着。   过了一会,两位舅舅都出来了。   “大舅舅,二舅舅,笙儿今天是来和你们辞行的。”今笙迎着他们行了一礼。   “笙儿,怎么突然要走呢?”大舅舅走过来问她。   今笙跪下:“大舅舅,二舅舅,笙儿来到府上,本是想陪陪姥姥的,不曾想,给府上带来这么多麻烦,笙儿自问无颜面见两位舅舅,惟愿两位舅舅痛骂我一顿,我还好受一些。”   白帝城忙把她给扶了起来:“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是知道的,老夫人生前最疼的就是你,不要说骂一下了,就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你说,老夫人生前已经把你许配给了候轩,现在老夫人不在了,便让候轩照顾你吧。”   “舅舅,我本就配不上表哥,我也已和表哥说清楚了,我不会嫁他的,就请舅舅容笙儿离开这里吧。”   “我不会答应让你离开的。”白候轩已匆匆跑了过来,伸手拽过她:“你也知道,姥姥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她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就怕你受了委屈,你若就此离开,姥姥泉下有知,怎能瞑目。”   今笙摇头,她怎么能嫁给他。   那个人,还在外面等着她。   一旦嫁给候轩,照着那人的性子,恐怕带给候轩的只有羞辱了。   “姥姥希望我幸福,你是知道的,可是我又不爱你,我就算嫁给你,我也不会幸福的,我不幸福,就算嫁给你,姥姥又怎么会瞑目呢?现在,我会去寻找我的幸福,让自己成为一个幸福的人,让姥姥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   白候轩心里一阵刺痛,她竟然说不爱他,竟然说要去找她的幸福,不由质问:“你要去找那个人吗?你不要忘记了,奶奶就是因为那个人的出现,才会被气得发病,突然过逝的,他是杀死奶奶的凶手……”   “我没有忘记,我也不会去找他。”   “我的幸福,和你们都没有关系。”   转身,她飞快的跑了出去。   候轩要追,被白帝城一把拽住,声音低沉:“你还追什么?笙儿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白候轩瞧了瞧拽他的父亲,再看看将要跑远的今笙,气急:“奶奶才刚过逝,您就想不管笙儿了吗?”   “你胡说什么。”   “奶奶生前把笙儿许配给了我,她就是我的人,我不会放弃她的,你们怕那个人,不敢与他说什么,我可不怕他。”说罢这话,他甩开了白帝城,拨腿追了出去。   白帝城气得脸色发青,吩咐下去:“速度去把他给我追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顾燕京匆匆走了过来,询问一句。   白帝城忙说:“燕京,是笙儿,笙儿无论如何也不肯嫁与候轩,跑掉了,候轩追过去了。”   这事顾燕京来时便听了一些了,便是说:“笙儿给舅舅添麻烦了,我这就带笙儿回去。”   “候轩那里,我会和他讲的,舅舅放心便是。”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苏阁老对笙儿的心思了,他们一路走到现在,这条路并不好走,但苏阁老一直没放弃过,现在姥姥竟是为了他们定下了亲事,这事自然是不能成的。   就此告别了白府,顾燕京也带着自己的人策马离去了。   白候轩并没有走远,他跨上马急着去追今笙,后面有白府的护卫急忙一路追着他,拦着他直喊:“都尉大人,都尉大人。”   都是他父亲太守大人派来的人,白候轩直吼一声:“滚。”手中的鞭子扬起,朝身边追他的人抽了过去。   今笙的马车还没有跑远,白候轩急急的策马一路追了过去喊她:“笙儿,笙儿。”   今笙听见喊声,知道是白候轩追来了,她坐在马车里未动,回他:“表哥,你回去吧。”   “笙儿,你去哪,我也去哪儿。”   “奶奶把你许配给了我,你就是我的妻。”   他的执着,让今笙甚是犯难,只能好言相劝:“表哥,你不要再提这事了,都已经不作数了。”   “我没有同意,就一直作数。”   “我是不会嫁你的。”   “我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肯答应嫁我为止。”   “……”今笙默,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候轩。”马车之外又传来声音,听起来像大哥的声音,今笙侧耳听了听。   顾燕京策马追了上来,拦在了白候轩的马前,今笙的马车依旧往前行。   白候轩蹙眉,喊了他一声:“大哥。”   “候轩,听哥一言,你和笙儿这事,不能作数。”   “不行。”本来就将要成为他的妻子了,忽然说不能作数了,不是他妻子了,这样的结果,他不接受。   “候轩,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考虑一下其他人。”   “你是在告诉我,那个人会因为我对付我府其他人么?”   “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但你也不要再去追笙儿了。”   白候轩问他:“如果是你未过门的妻子让人夺了,你会就此算了吗?”   这性质能一样么……   顾燕京说:“笙儿和他之间是怎么走过来的,我都在看眼里,他如果会放弃笙儿,几年前就放弃了,过去没有放弃,现在更不会放弃。”   “再则,笙儿也并不愿意留下来不是吗?”   “笙儿不肯留下来,那是因为笙儿受了他的威胁。”   “候轩,你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我会护送笙儿回去的,你不要再追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罢这话,他策了马,离去。   再多说,也没有益处。   他认定了这件事情,一时半会便想不通。   ~   客栈。   “三爷,笙小姐已经出府了。”   “嗯,我们也出发了。”等了多日,总是等到她出府了。   苏长离快速出了客栈,上了自己的马。   主仆一行,倒是很快便出了津卫城了。   ~   那时,当马车行驶在往回而返的大道时,薄叶的马靠过来,喊:“小姐,奴婢瞧着,好像苏大人他们的人,跟过来了。”   “停。”今笙忽然就回了她。   马车停了下来,过了一会,苏长离一行人马果然跟了上来,只是一路跟来的不只是苏长离,还有顾燕京,她的哥哥。   今笙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站在马车之上,瞧了瞧跟过来的人,目光落在苏长离的身上和她哥哥身上,犹豫了一会,她还是说了。   “哥哥,我现在不想回府,我想云游些日子。”   “好,哥哥陪着你。”   “我不想人陪。”   “那就让苏大人陪你。”   “哥哥,我想和苏大人单独说几句话。”   “好,哥哥回避。”顾燕京策了马,带着自己的人向前行。   看自己的哥哥走远了些,今笙说:“有苏大人在京城的一天,我都不会再回去。”   “你已经气死了我姥姥,也请你不要再跟着我。”   苏长离微微蹙了眉:“姥姥的死,与我无关。”   “在我心里,就是你气死了她,你若不来,姥姥是不会气急攻心,这么快就死的,我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你了,你也不要再让你的人暗中跟着我,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让人保护我,不过是想监视我,让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视线里,你不缠着我,我就谢谢天谢地了。”   说罢这话,她又对薄叶说:“薄叶,既然你心里这么向着苏阁老,就留下来跟着苏阁老吧,不要跟着我了,我可不想我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你都第一时间告诉他。”究竟谁才是她的主子。   薄叶神色一慌,忙从马上跳了下来,上前一步跪下:“小姐,奴婢知错了,请小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一定不会再把您的消息透露一个字给苏阁老。”   今笙瞧她一眼:“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再犯一次,严惩。”说罢这话,又吩咐车夫:“不要往回京,前面有个三叉路,往西去。”   车夫应了一声,继续赶路,薄叶也继续跟着。   万青和梅风看了看他,就这么让她走了吗?   苏长离说:“万青,你去赶马车。”   万青应声,策马便追了过去,飞身跃上马车,直接把马扶推一边去了。   薄叶策马追了过来,看了看夺了马车的万青,有些急,叫:“万青,你干什么?”她刚被自家主子训过,便再也不敢帮忙了。   万青说:“送你家主子回去和咱家主子成亲,不是挺好么。”   马车之内,顾今笙已经腾的站了起来,她走出来一瞧,竟然是万青在赶马车,顿时又气又怒:“万青,你给我停下来。”   万青有些为难:“笙小姐,咱不敢啊……”   “你再不停,我就跳了。”   “笙小姐,您可千万别想不开,这跳下去,搞不好就摔残了,摔断了腿不能走路了,您还真哪都去不了了。”   “……”   万青又说:“万一摔昏了,更好了,咱家主子直接可以把您带回府了。”   “……”顾今笙气结,他说得很对,她这个人是挺爱惜自己的,不会轻易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而且,她真怕疼。   “薄叶,把他给我打下去。”   “是。”薄叶得了令,立刻飞身就从马上跃了过来,两个人立时在马车上动手打了起来。   两个人在马车上干起来,整个车都抖了起来,今笙莫名的觉得这个打法不太明智,她想下马车,马车跑得越发的快了,都下不去。   她被颠得厉害,勉强抓住马车内的扶手方才稳住,只好回身先坐下来,唤薄叶:“薄叶,你进来。”   听见自家主子的喊声,薄叶立刻也就收了手,狠狠的瞪了眼万青,死男人,当初就不该报信给她,现在想来,真真是后悔死了。   万青很无奈,他也是听命办事啊!   这事就应该交给梅风办啊!瞧这薄叶的小眼神,是恨上他了。   ~   那时,苏长离与顾燕京慢行在马车之后,并没有立刻跟上来。   两人并肩而行,苏长离说:“姥姥的逝,是个意外,笙儿怪罪在我身上了。”   顾燕京知道这事,和他讲:“姥姥最疼的便是她了,她伤心也是难免的,等过段时间,她会好的。”   他与苏长离交情多年,甚至在全家被下入狱的时候,他都有运用关系活动,他自然是心里向着苏长离的。   苏长离点头:“我与笙儿的亲事,不能再拖了,等回去之后,我就与笙儿成亲,你看如何?”   顾燕京默了一会,姥姥才刚逝,他想回去就成亲,笙儿肯定是不愿意的。可正如他所言,他们的婚事,真的不能再拖了,再拖,笙儿都多大了。   “我没什么意见,这事你和笙儿讲。”   苏长离点头:“我会和她讲的。”   “笙儿现在还正在气头上,你恐怕要多花点耐心哄一哄了。”   “嗯,我不急于带她回去,你可以先走一步。”   “若是候轩追了上来,还要请你对他手下留情。”   苏长离也应了:“我不会为难他的。”   两个人说了会话,顾燕京也就先一步行了,策马越过马车的时候冲里面喊了声:“笙儿,姥姥的死,不要怪苏大人,他也不知道姥姥病着,这是个意外,哥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今笙不言声,脸别过一旁。   顾燕京见她没回应,也就策马先一步走了。   有苏长离跟着,他自然是放心的,因为他深信,他会保护好她。   马车之内,今笙掀了掀帘子,朝后看了看,苏长离跟在后头,不远,也不近。   薄叶悄悄说:“小姐,想要逃走,只有另想法子了,前面有个集市,人还挺多挺热闹的,到时候是个出逃的好机会。”   今笙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马车哒哒而行,很快入了前面的集市,薄叶喊:“万青,我家主子饿了,快停下来,找个客店吃饭。”   万青瞧了瞧跟随在旁的苏长离,他点了头。   这般,马车便在一客店前停了下来。   今笙和薄叶顶着日头下了马车,烈日当空,还真热,但也顾不得许多了。   主仆二人行在前头,直接进去了,店小二立刻迎了出来喊着客官楼上请。   今笙和薄叶上了楼,单独坐一处,知道她依旧气着,苏长离倒也没有跟过来,上了楼后,单独坐另一桌。   店小二忙来询问今笙吃些什么,她随便点了菜,那边正被询问的苏长离要吃些什么,等各自点完了菜,今笙喝了杯水,过了一会,菜端了上来,她就着菜吃了小半碗饭,薄叶吃得多一些。   “小二。”薄叶这时喊了一声。   “来勒。”店小二忙带笑跑来:“姑娘有何吩咐?”   “茅房在哪?”   “在楼下,下了楼,往后去,就看见了。”   今笙便起了身,和薄叶两个人下楼,万青立刻拨腿要跟来。   “我们家主子要去如厕,你也要跟着?”下楼的时候薄叶问他一句。   “我在外面保护你们。”   “有我在,用得着你保护吗?”   “跟着女人去如厕,你也不害臊。”   万青挠下脑袋,职责所在,他在外面等着而已,害什么臊啊……他又不会进去看。   好在薄叶讽刺了他几句也就罢了,并没有赶他滚,也赶不走的。   主仆下了楼,绕到后院,在靠墙那边,找到一处茅房。   “你就站在这儿,不许再过来,不然,我就去告诉苏大人,说你偷看我家主子如厕,还企图对我不轨,你说苏大人会不会剜了你的眼睛出来喂狗?”   “……”真是最毒妇人心,这话都能说得出来。   万青瞧了瞧如厕的位置,有些靠墙,翻墙跑吗?倒也有可能。   她们能想得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   万青站在远处望了一会,不时有人朝这边来,有男的,也有妇人。   女人上个茅房就是麻烦,不像男人,随便换个地都可以解决了。   再过一会,梅风来了,和他说:“人呢?”   “还在里面。”   “怎么要这么久。”   “可能人多,或者吃坏了肚子。”   梅风琢磨了一会,见有妇人从里面出来,忙拦一个询问:“大娘,里面有没有一位漂亮的小姐还一位这么高的姑娘……”   “有。”那妇人头也不回的走了,什么漂亮小姐什么这么高的姑娘……   站在这里等女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自然不会告诉他真话。   又过了一会,苏长离过来了。   “三爷。”   “还没出来?”他询问了一声。   “还在里面呢。”万青答他。   这小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吧?上个茅房需要这么久?   苏长离站了一会,也拦了一个从那边走出来的妇人问:“大娘,里面有没有看见一个这么姑娘,穿一身素白色的衣裳……”   那妇人看了看几个人,怎么会有男人在这儿种地方等女人?铁定不是什么好人……虽然这个人长得瞧起来好看得不得了,但坏人的脸上是不会写字的。   “没留意。”那妇人头也不回的走了,有留意也不会告诉他们呀。   苏长离扫一眼万青和梅风:“你们两个,立刻给进去看个究竟。”   “是。”两个人拨腿就要去。   “站住。”苏长离立刻喊住,这种事情还是他自己来吧。   他拨腿便朝那边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一边过去一边喊:“笙儿,笙儿。”没人搭理他。   “笙儿,笙儿。”他不得不往里面去,就见有两个妇人缩在墙角一动不动,瞪圆了眼睛看他。   苏长离只觉得气往上直冒,这两个妇人,其中一个身上穿的不正是笙儿的衣裳吗?另一个妇人,身上穿的正是薄叶的衣裳。   里面哪还有今笙和薄叶的人影,人家早和这两个妇人换了衣裳,跑了。   那两个傻货,还等在外面。   苏长离气得冲这两个妇人质问:“你为什么会穿着笙儿的衣裳?给我从实招来。”   她们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怕他一个小白脸不成?   一个小白脸,居然敢私闯女人的茅房,肯定不是个好东西,两个妇人当下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抓采花贼啦,抓采花贼啦。”   “……”   “采花贼在哪?”从另一茅房出来的男人赶紧询问。   “在那儿,就他,就是他。”妇人指着苏长离直喊。   苏长离那时正黑着脸走出来,对于妇人的指控视若不见,径直离去。   第29章 遇难   居然让两个小女子在他万青的眼皮子底下溜了?这绝对是万青这辈子以来最大的耻辱啊!   此时的顾今笙和薄叶,早就打扮成农家妇人的样子,买了两匹快马,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两个人一路快马夹鞭,一刻不敢怠慢。   能成功的从万青的眼皮子底下逃出来,这的确也算是一件比较有成就感的事情。   当时茅房里有几个妇人往来,正排着队,今笙就瞄准了其中的两个,给了些银子,换件衣裳而已,哪有不成的道理。   成功出逃,主仆一路快马夹鞭,身后一时半会也无人追来,薄叶问她:“小姐,我们往哪个方向逃比较好?”   “他们势必会兵分几路来找我们,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就朝京城的方向去,官道不用走,直接走小道,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咱们直奔京城了,更想不到,咱们会弃了官道,走小道。”等他们寻不着人,再朝京城的方向奔来,她们早就跑远了。   薄叶不由道:“小姐,您真是足智多谋。”这等谋略,竟也想得出来,她是从来没想过要往京城绕的。   今笙笑笑,主仆二人快马而行,只是这天气炎热,实在不太好受。   吁……   正跑着的今笙忽然就勒了马,不远处的一个叉路口上,有人挡住了去路,苏长离坐在自己的坐骑上,在那等着她。   主仆二人互望一眼……   薄叶低喃:“小姐,苏大人猜到了。”   苏长离的马已哒哒走了过来,就听他说:“放着阳光大道你不走,偏要走小路。”倒是折腾……   今笙抿唇:“要你管。”   口气满满的不善,既然不能好好说话,苏长离也就说:“我答应了你哥哥,要把你安全带回府上。”   “为免再节外生枝,从现在起,我会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今笙瞧他策马过来了,渐渐逼近,便从身上摸了个发簪往自己脖子上作出要刺进去的动作:“你要是再逼我,我死给你看。”   薄叶吓了一跳。   苏长离的马并没有停下来,继续朝她而来,说:“万一刺不到命脉,会活活疼死的。”   今笙脸黑:“我真死给你看了,你不要再过来。”   “不许过来。”气人,他居然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不怕她真的会死么?   苏长离说:“笙儿,别闹。”   “……”   他的马已到了她的跟前,抬手,便拽了她拿发簪的手。   他当然知道她不会死,她若是一个会脆弱到自杀的女子,在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之时,她早就自杀了。   今笙怒瞪于他,苏长离说:“笙儿,我们回去就成亲。”这也是他欠她的一个名份。   正因为欠她这样一个名份,才让老夫人有机会给她说亲,让她有机会再定亲。   “我不会嫁你的。”今笙挣扎了一下,手腕被他握得甚紧。   “就算天上下刀子,爷也不会改变娶你的决心。”   “我已经不想嫁给你,你听不懂吗?”   “听不懂。”他抬了另只手,把她从马背上一把抱了过来。   “放开我。”她挣扎,她这么一个大人,竟让他像抱孩子似拎过去了。   “薄叶。”她叫。   “小姐……”薄叶慌忙应了一声,挥了手中的鞭子便朝苏长离抽了过去,苏长离一手就抓了抽来的鞭子,把她连人从马上拽了下来,夺了鞭子,给扔了。   但是……   嗷……   她舍不得拿簪子捅自己一下子,可是舍得捅他的,趁他松开一只手去应付薄叶的机会,她直接就戳了过去。   夏季的衣裳本来就单薄,簪子一下子被她用力刺到他肉里了,他怔了一下,她也吓了一跳,慌忙就松了手,看了看他,那簪子刺进了他的膀子上,她自己看着都觉得肉疼……   猛然,他抬手就拨了簪子,那血很快便冒了出来,染红一片他的衣裳。   他又看看她穿的衣裳,说了句:“这衣裳真丑。”抬手,把簪子别在她的头发上。   驾……   他策马离去,也不去处理伤口。   今笙不安,不敢再挣扎,只是眼睛湿润。   折腾了半天,还是被逮回来了。   不久之后,万青和梅风也各带了人马赶了过来,在一个叉路口来与他们汇合。   薄叶和今笙都垂着眸子不说话,人多势众,她们主仆二人也只能认栽了。   “三爷,你受伤了。”梅风看见他肩膀上的血,也不知道有没有包扎。   “不碍事。”他翻身下了马,和今笙说:“下来坐马车。”伸手,打算把今笙也从马背上给抱下来,她伸腿踢开他,自己翻身下了马。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教她骑马了。   今笙转去继续坐马车,骑了一会马,她也有些吃不消,还是不习惯骑马的。   大家继续赶路,至于苏长离的伤口,他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上了点药也就罢了。   让簪子刺一下而已,这点疼,他自然是受得了。   毕竟,他是男人,不是细皮嫩肉的女子。   这一路上,今笙也没再说话,只是又在马车里换了自己的衣裳,直到马车又停了下来,薄叶来喊她:“小姐,前面有个茶馆,下来吃点东西吧。”   今笙下了马,那是一个破旧的茶馆,来时她有在此吃过一碗豆腐脑。   这个时间,人就不多了,有位看起来上了些年纪的婆婆出来招呼。   “客官请坐,请坐。”又一边喊着:“老头子,来客了。”   “给我来碗豆腐脑。”今笙在一张凳上坐下来,苏长离依旧没与她坐一处,择另一处而坐。   片时,今笙要的豆腐脑端了上来,薄叶立刻拿银针试了一下,出门在外,总是要小心一些的,试过之后,并没有异样,今笙这才吃了一口,感觉味道不如上一次。她扫了一眼招呼着旁人的老婆婆和那边的老头子,说了一句:“我前些日子路过这里时,还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在此。”   老婆婆听这话也就走了过来,笑着回她说:“那是我的女儿和女婿,这段时间身子不太好,就回去歇息了。”   今笙了然,年纪大了,做出来的味道总归不如那对年轻的夫妇的。   老婆婆又有些不安的问她说:“是不是做的味道不合您的胃口?”   “不会,还好。”婆婆年纪大了,看起来比她姥姥还要大呢,就算不合她胃口,她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她正这么想着,忽然就觉得肚子上一凉,那婆婆竟是从身上抹出把匕首,一下子抵在她雪白的脖子上了。   薄叶腾的就站了起来,旁人也瞬间全都起了身,只听那边的老头子喊了一声:“兄弟们,操家伙了。”立时,从那小屋里的周围窜出几十个人来,都是黑衣蒙面。   手持匕首挟持了今笙的老婆婆也笑呵呵的说:“苏阁老,让你的人都退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快点,不然,我第一个人杀的,便是您的心上人了。”   苏长离作了个手势,他随身带来的十多人全都瞬间退了下去。   今笙眸色动了动,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是对他们的底细了若指掌了。   她僵硬着身子由这婆婆拉扯着,轻声说:“婆婆,您是不是搞错了?我可不是他的什么心上人,我早和他退亲了,我现在也另有自己的心上人了,您现在挟持我也没有用呀。真想对付苏阁老,靠我一个女人是不行的。”   “姑娘,你这话骗我还嫩了点,旁人都是为了活命,哭爹求爷的,你却反着来,你就真不怕老婆婆我手上一快,取了你的小命?”   今笙说:“婆婆,您真取了我的小命才好呢,苏阁老杀您的时候更有无后顾之忧了。”   苏长离看着她,她这会又不怕死了,还有心情和人费唇舌。   其实,今笙就是怕死,才多费些唇舌的。   那时,苏长离的人都退了下去,直到老太婆满意为止,这里只留他和薄叶一人在此。   那婆婆说:“苏阁老,你是要自己了断呢,还是要这姑娘死在你面前呢?”   苏长离反问她:“你说我怎么做好呢?”   “如果想要这姑娘活命,就自行了断吧,你若不想自行了断的话,那婆婆我就先送这姑娘上路了,之后也会送你一块过去的。”   “还有别的选择吗?”   “如果你肯自行了断,这姑娘,我会放她活着回去的。”   苏长离说:“放她活着回去,让她另嫁她人,我好像挺不愿意的。”   今笙怒瞪于他。   苏长离说:“不如这样,你杀了她吧,我再杀了你们。”   “呵呵呵……”老婆婆笑了:“你若真舍得这姑娘死,就不会让自己的人都退下了。”   苏长离说:“我又改变主意了,反正她的心也不在我身上了,要她干嘛。”   这个混蛋……今笙脸色发黑。   “既然你要拿这姑娘的命来赌,好,我老婆婆就成全你了,先送这姑娘一程。”   “姑娘,你听清楚了,不是我非要杀你,实在是男人不要你。”话落,手中的刀起……   嗷……   那婆婆忽然发出一声不太高的闷哼,今笙微怔之余,已经慌忙推开了这婆婆,她的身子砰的一声栽在了地上。   她的脑门赫然刺了一把飞刀,是从苏长离手中发出来的。   背后,还赫然刺了一只支箭。   那只箭,是躲在远处的万青射来的。   那个先前还要威胁她与苏长离的婆婆,倒在地上气绝了。   “毒婆子。”一声凄厉似的喝声传来,先前那老头子提刀就冲了过来。   今笙退了退,薄叶忙护过来。   同时,苏长离掀了跟前的桌子飞起,砸向冲他而来的老头子。   那老头子活似长了个铁头脑袋,桌子砸在他的脑袋上,桌子毁了,他还完好无损,提着刀大叫着朝苏长离杀过来。然而,人才近了苏长离的身,他举刀的手就忽然静止不动了,苏长离飞身掠过,手中的一把短刀从他脖子上划了过去,那老头子瞪圆了眼睛立在那儿,不敢置信的样子。   一切,都不过是转瞬间,竟损失了两个人。   其他人立刻红了眼似的把三个人包围起来,他苏阁老再能打,还能有分身术不成?顾得了他自己,总归顾不上旁人的吧……   顾今笙便成为了他们的目标,薄叶和苏长离被一些人包围,今笙也被两个人给包围了。   知道这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相对来说,分散在她这儿的人便少了。   今笙抓起桌上的碗打了出去,连衣角都碰不到人家,对方挥刀过来,朝她砍,她面色一白,本想跑的,一下子就跌在了地上,眼看刀跟着她落下来,她急身滚了出去。   这要是一刀砍身上,不死,也得疼死。   啊呀……   忽然,追她来砍的两个人惨叫起来,两个人眼睛直接被苏长离飞来的筷子插中了,插中了眼睛,鲜血直飙,今笙几时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呆了呆。   同时,梅风和万青一伙人也正疾身赶来。   对方虽是人多他们几倍,但战斗力却与他们相差甚远,片刻之间,死伤大半,还一小半活着的见势不妙,敌方有人喊了一声‘撤’……余下的人立刻撒丫子跑了。   顾今笙也不是头一回遇见这等要命的事情了,但一次比一次惊心动魄,知道自己不能打,她只能躲一旁的桌边去了,也不敢走远了去,不然真让人挟持了又麻烦了。   这些人,肯定都是他的仇家,他这个人,不知道招了多少仇人。   正想这事,苏长离已走到她跟前,问了:“没事吧?”   “要你管。”今笙从桌角站了起来,扭身就走。   苏长离挡在她的面前问:“又生气了?”   “你刚才不是想我死的吗。”   “说说而已,我怎么舍得呢。”   今笙哼了一声:“这些人都是你的仇家,我都是让你连累的。”   “你说的是,都是让我连累的,等回去之后,我好好补偿你。”   “你补偿得了么,跟着你回去,我天天得提着脑袋过日子,我不要。”   “没有的事,以后不会了。”   今笙别过脸。   万青那时过来禀报:“三爷,都查看过了,这些人身份不明。”   这时,梅风也匆匆跑了回来:“三爷,这些人虽是武功一般,但逃命的功夫个个了得,都跑了。”   苏长离说:“既然这次行动失败,必然还会再来的,沿途多加心小便是,这件事情,暂时上报当地官员。”   “是。”   “继续赶路,去前面找个客栈住下。”   这般,一行人继续上路了。   今笙单独靠坐在马车里,马车这一路晃悠着,她脑子里也没有闲下来过。   照他这意思,回去之后就得立刻成亲……   姥姥刚逝,他居然就要和她成亲。   脑子怎么想的……   掀开珠帘,她朝外瞧了瞧,车里都暗了,外面天色当然也不早了。   马车一路驶进了下一个小镇,都是小镇,到了晚上的时候人便不多了,客栈的生意也是冷冷清清,忽然来了这么多人投宿,店家也是异常兴奋,赶紧招呼着:“客官,是要住宿吗。”   万青走过去说:“今天这个客栈都包了,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来。”   “是是。”这简直是天降财神啦。   苏长离说:“择二间上好的客房给我。”   “是是,这位爷楼上请。”   一瞧就是非富即贵的人物,过来就包了整个客栈,派场大,银子多,什么都好说话。   这般,今笙跟着一块上了楼,苏长离挑了一间客房给她。   今笙进了房间,薄叶去吩咐店家备水给她沐浴,过了一会,一桶水抬了进来。   “小姐,您先沐浴吧,沐浴过后再吃点。”   这一路奔波,天又热,确实是一身的汗,今笙也就进了浴桶了。   泡了一会,身上也舒服了不少,待到洗好,换好干净的衣裳,店家进来把水抬走,送来了清淡可口的小菜。   今笙坐下来吃了点,胃口还是不大好,便起了身,走到窗户处看了看。   她住在楼上,从这里窗户顺下去……   “笙儿。”   今笙猛然回头,就见她的隔壁窗户处,苏长离探出身来。   他就住在她的隔壁,窗户挨着窗户。   他说:“你若是再打着逃跑的念头,一会我就搬过来和你一块住。”   “……”今笙看着他,狠狠瞪他一眼,把窗户合上,转身走了。   薄叶悄悄过来小声说:“小姐,这客栈就我们住,没有旁人,苏大人住在隔壁,他的人都在外面看着呢,想从正门溜出去,不太容易。”   今笙想了想:“你去弄些泄药之类的,喂给他们的马吃。”马吃了药,就会拉肚子,到时候就无力追她了。   “是。”薄叶立刻去办这事。   薄叶转身往外走,下楼的时候苏长离的那些人有的还在楼上吃喝,有的在外面巡视,万青也在楼下和他的人吃喝,见她出来了便叫她了:“薄叶,大晚上的,这要去哪儿呀?”   “要你管。”   “我这不是为你安全着想吗。”万青从自己位置上起了身,拦在她面前。   “你他娘的给我滚蛋,我的安全轮不着你着想,你算哪根葱啊。”薄叶一把推开他,大步流星的走了。   “……”   他让薄叶痛骂一顿,那边就传来轰笑的声音,是他的那些兄弟在笑他,梅风笑得甚是欢了些,扬声说了句:“人家小娘子发飙了呢。”   薄叶是今笙的人,他们只是奉命一路保护笙小姐,并没有限制薄叶自由的权利。   万青被骂得一阵脸黑,这小娘们向来辣,虽是知道,在兄弟面前被骂,还是很没脸的,立时追了出去。   万青拨腿追了过去,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薄叶走了几步便知道他跟上来了,转身喊他:“万青,你他娘的给我滚出来。”   “你不要为以躲在暗处当乌龟我就看不见你了。”   万青被骂得牙痒,索性就大大方方的走出来了,回敬她:“你这臭婆娘辣椒吃多了乍滴。”这么大火气的骂他……   “臭狗屎,你鬼鬼崇崇的跟着我干什么?”   “……”臭狗屎?他怎么就变成臭狗屎了?   万青自认自己还是很帅的,虽然没有三爷那般的人神共愤,但也是一英俊大老爷们呀。他气得牙疼:“臭婆娘,你再不干不净的骂人,我就不客气了。”   “臭狗屎,不客气你能怎么样?你打我呀?你打呀,你打我试试呀,你敢打我一个指头,你就死定了。”她挺着胸脯仰着脸朝他逼,一副找打的模样,万青被逼得直退。   这臭婆娘也太嚣张了,气得他扬了手真想抽过去打打看。   薄叶把脸伸过来给他:“打,打这儿,不打你就是王八蛋。”   万青忍无可忍,他一个大男人,让她一个小女子一再的挑战。   唔……   他没打她,他忽然就扳过她的脑袋,使劲的亲了上去。   薄叶瞪圆了眼睛,长这么大,还没男人碰过她呢。   忽然被一个男人给亲了一口,还顺溜的溜进了她的口里,她脑子顿时就空白了那么一瞬间,等反应过来,一个拳头就打在万青肚子上,疼得他立刻松了他,一阵绞痛啊……这臭婆娘,还真舍得打。   薄叶拨腿便跑,黑灯瞎火的,这镇上的路也不是那么平淡,差点没一脚摔在地上。   万青摸了摸自己的嘴,回味了一下,这臭婆娘嘴巴虽凶,但嘴巴柔软得很。   等回头,和三爷说说,让三爷和笙小姐讲讲,把这臭婆娘许给他好了。   ~   这事之后,一夜无事。   第二天,天亮之时,大家也都陆续起了床。   今笙洗漱过后,和薄叶一块出来了。   “笙儿。”苏长离也从他客房里出来了,喊她。   今笙看他一眼,不理他,从他面前走过去。   不理可以,不跑就成。   来到楼上,大家都吃早点,今笙也坐下来,吃了个包子,等到吃过,薄叶去牵她的马车,今笙也就出来了,走到客栈之外。   那时,有个属下匆匆走了过来,到苏长离身边低声说:“三爷,咱们的马好像让人下药了,全都在拉稀,走都走不了。”   “……”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马的嘶叫声,苏长离抬步就往外走,就见今笙的马车已扬长而去,薄叶充当了马夫,驾马离去,顾今笙在马车里伸出胳膊挥了挥手喊:“你们慢慢走吧,我们先走一步了。”   此时,薄叶也一脸高兴的扬着鞭儿把马车赶得飞快,笑着说:“小姐,你有没有觉得,能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二次,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今笙调笑一句:“不要高兴的太早,三爷脑子好使着呢,上次都让他猜到咱们直接走在最危险的地方了。”   薄叶忙问:“这次咱们走哪个道?”   “上次咱们的是小道,这次改走官道,只是,依旧往京城的方向去。”   “小姐,咱们折回津卫城不是更好吗?”   “照理说,应该往津卫城的方向逃才对,毕竟上次咱们已经反其道而行过一次了,本着相同的计谋不用二次的道理,咱们再用一次,三爷定想不到咱们还走原来的道,只是改走了官道。”   “小姐,您要是男人,可以去军中当军师了。”   今笙莞尔。   很快,她们的马车哒哒使出小镇,直奔京城的官道去了。   薄叶驾着马车,扬着鞭子,忽然,马车的声音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小姐,不好了,车轮要掉了。”   “……”   吁……薄叶忙停了马车:“小姐,奴婢去检查一下车轮。”   今笙掀开珠帘走了出来,不会又坏在马车坏了这事上吧?   下了马车,她四下望了望,没看见有人追过来,稍微放心了些,便忙来到薄叶旁边看她,她钻到车轮下检查去了。   “小姐,您找个阴凉地等一下,轮子松动了,奴婢把轮子装好,应该还可以撑一会。”   今笙便站在一树阴下等了一会,薄叶费了一番力气,装好了轮子,主仆二人继续上路,但没走一会,轮子那又传来了声音,回头一看,轮子又掉了大半了。   “小姐,这轮子又要掉了。”   主仆二人又下了马车,薄叶又钻下去修车轮子,今笙这时给马下了龙套,她翻身上了马说:“薄叶,我先走一步了,修不好,你就回去吧。”   “小姐,小姐。”薄叶从车下面钻出来一边追一边喊:“小姐,小姐你不要丢下我。”   今笙马并不停下,只是回头看她一眼说:“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不想离开京城,在车轮上做了手脚的吧,你既然不想离开,留下来便是。”   “驾……”她策马飞奔而去。   “小姐,小姐,奴婢没有做手脚。”薄叶飞奔着追过去。   今笙不搭理她,这丫头跑得很挺快,她都骑着马,一时半会还甩不下她。   “小姐,你不信奴婢,奴婢日后如何跟随小姐,倒不如死了算了,以证奴婢的清白。”话毕,她抽了自己身上的匕首,往自己胸口欲刺下去。   叮的一声响……   薄叶手中的匕首就落在了地上,只见苏长离已策马追了过来,他用一铜钱便击掉了她手中的匕首,同时,他的马也飞快的赶了过来,拦在今笙的面前,使得今笙的马一声嘶叫,突然的勒马也使得她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勉强稳了身子,气得不行。   怎么她往哪儿条道上走,他都猜得中?   他说:“笙儿,你看,你甩不掉我的。”   今笙瞪着他,简直狡诈如狐,谋算了半天,还是让他破了……   苏长离翻身下了马,来到她的坐骑边,准备要上她的马,今笙拿腿踢他,不许他过来,和他讲:“你是怎么猜到我两次都直奔京城的方向而来的?”   “说明爷了解你。”又说:“听过一句话吗,聪明反被聪明误。”   今笙牙痒,他又说:“不会再让你从爷的眼皮底下溜走第三次。”话落,不由分手,翻身上了她的马。   “驾……”   他带她离去,今笙地闭了一下眼,她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第30章 跪求   继续赶路,今笙靠在马车里休息,闭了一会眼。   日落再次平西的时候,马车又停在了一个镇上的客栈。   万青依旧进去喊:“包场,闲杂人等,全部出去。”   大家虽都是普通人的装扮,但看衣着打扮,再喊着包场子的,都知道这样的人多半是非富即贵。本来客栈还有几个客人的,硬是被店家一边赔礼一边赶了出去。   沐浴一番,今笙来到隔壁,苏长离住在这儿,她打算和他好好谈一谈,便叩了一下门。   没人应她……   难道不在房里?今笙便推了一下门,走了进去。   苏长离也正在沐浴……她一进去就看见了,立刻转过了身往要往外退。   “笙儿呀。”   今笙不语,匆匆往外走,关了门。   虽然也看过他不穿衣裳的样子,但看他在浴桶里,还是满脸恼羞。   他一定知道外面叩门的是她,故意不说话,就等着她推门进来。   奸诈……   今笙本想回屋,又气得下了楼,还是透透气吧。   楼下本来闹哄哄的,万青和他们的人正在大声说话,一瞧她这下楼来了,所有的声音便立刻静止下来了,变小了。   她找了个还空着的位置坐了下来,薄叶那时也匆匆跟了过来,轻声问她:“小姐,要吃点什么?”   “给我一碗粥。”清淡一点的粥,还能喝得下去,别的什么也不想吃了。   “小姐,要不要吃个包子?”   “不吃。”   薄叶前去吩咐一声,店小二很快给她上了碗慧仁米粥说:“夫人,这些个蟹黄包子,您就着粥尝一个看。”   今笙嘴巴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   夫人……   她懒得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她小口喝了粥碗,就着粥把包子给吃了。   过了一会,苏长离就下楼了。   一个大男人,洗个澡竟然比她还磨蹭。   今笙瞧他来了,便腾的站了起来,要往楼上去。   “笙儿,吃过了?”苏长离问她,仿若看不见她拉长的脸。   她一言不发的走了,不搭理他。   大家瞧了瞧,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苏长离也就过来坐到他兄弟这边的桌上了,万青忙喊了一声:上菜了。   店家陆续上了菜,这伙人在楼下吃喝了一番。   楼上,今笙靠在床上发了会呆。   “大人,请先容奴婢通报一声。”外面传来薄叶的声音,她现在可不敢不问过一声便放他进去了。   是苏长离过来了,他倒也没为难她,通报就通报吧。   薄叶便进来请示了:“小姐,苏大人来了,要见吗?”   顾今笙想了想,回了句:“不见。”   随着她的‘不见’落下,苏长离已推门进来了。   既然通报也是不见,何必要通报呢。   今笙瞧他进来便腾的站了起来,薄叶也不知如何是好,好在今笙也没为难她,非要她上去把人赶出去,只是问了句:“苏大人有事吗?”   苏长离反问:“不是你要找我有事吗?”   “现在没事了,时间不早了,苏大人您还是请回吧,我要歇息了。”   “好。”他倒也没有多言,当真是转身要走了。   “苏大人。”今笙忽然又喊了他说:“你真的觉得,我和你现在适合成亲吗?”   苏长离回身瞧了她一眼:“没有什么适合不适合,只有愿意不愿意。”   “我不愿意。”   ‘不愿意’三个字她倒是说得顺溜,苏长离转身便走,看样子是不打算理她这话。   “……”今笙快步追过来拦在他面前:“你就算勉强我成了亲,我也会离家出走的,你就不嫌丢人……”   苏长离看她:“你若是再能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一次,我就不找你了,随便你。”   “这可是你说的,口说无凭,你敢发誓么。”   “要怎么发誓?”   “你若食言,就孤独终老。”   “……”   苏长离瞧她一眼,说:“这女人的心狠起来,还真是狠。”话是如此,他还是说:“行,爷发誓,你若再有本事从爷手里逃走一次,就不找你了,随便你去哪儿,若要食言,就孤独终老。”这话说完,他转身离去。   今笙怔了一会,她岂是真想他孤独终老。   他发了这样的誓,她又觉得难受。   这事之后,一夜无事。   休息了一宿,第二天大家继续赶路,路上今笙也便再无动静,安全回了国安候府。   随着今笙回来后,才知道府里又有了变数。   午后,今笙坐在客堂里吃着甜瓜,奶娘和她的婢女都围在跟前和她说话,说些她不在的时候这府里发生的大小事情,说到古音在她离开后也跟着走了,又说到王墨玉冒充沈千寻一事。说到最后,奶娘哼道:“这王墨玉还真胆大得很,若不是江姨娘恢复了记忆,至今都没有人想到她竟然是个冒牌货。”   袭人说:“身份被拆穿了,她现在又演了一出苦肉计,江姨娘也就没再追究她了,到现在还养在府里,听说她爹娘和弟弟也都在京城里,在外面住着,江姨娘还派人接济了些银子过去呢。”   今笙吃着甜瓜,听着婢女讲府里的事情。   吃过甜瓜,紫衣给她拿帕子擦了下手,和她说:“小姐这一趟津卫城之行,人又瘦了一圈。”   她本来也就属于难胖之人,最近发生了太多的变故,更加吃不胖了。   今笙笑笑:“你看错了,我还那样,没瘦。”   奶娘说:“确实瘦了,以后要好好补一补。”   这边正聊着,外面传来声响,原来是江小树和六少爷来了,一块来的还有江小树的那个妹妹,江小雨。另外,杜姨娘带着七少爷也一块来了。   她从津卫城回来了,这午后闲来无事,便都不约而同的来找她了。   今笙也就招呼她们都坐了下来,一边朝七弟招手喊他:“七弟,可还记得姐姐?”   他自然是记得的,便朝她走了过来,奶声奶气的喊她:姐姐,姐姐。   杜姨娘在一旁望着,嘴角含了笑,目光到底是有些许的呆滞。   她虽勉强打了精神好好活着,照顾孩子,但年纪轻轻便失去丈夫的女子,心里难免凄凉,缓不过劲来,一想起来,就会难受。   今笙把七少爷抱了起来,坐在自己腿上,和江小树说话:“沈姨娘,你的事我都听说了,这兜兜转转多年,看来你和我哥是早有缘份了。”既然她才是沈千寻,后来也就改为沈千寻了,依旧以她原来的名字而活。   江小树莞尔,说:“也许真的是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了。”   今笙瞧了一眼她身边的江小雨,因有见过一次,便觉得有些面熟,想起之前婢女和她讲过府里的大小事务,便问了句:“这位是江家的那个孩子吗?”   江小树忙说:“是的,叫小雨,我把她从江家接了过来,陪我一些日子。”   今笙了解,知道江家出了一些事情的。   江小雨忙上前行了一礼:“见过笙小姐。”   今笙笑笑:“小雨也长大了,倒是越发生得水灵了,有说婆家了吗。”江小树要安排个人到府上,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也懒得管,只是并不觉得安排这么些个漂亮女孩在身边是什么好事,无二心还好,若是生了二心,有得烦了。   只是,江家有恩于江小树,江家有这样的要求,她便不好推辞。   问到婆家的事情,江小树说:“还没说婆家呢。”但像她们这样的身份,能说到什么高门吗?她江小树都是个意外啊……   私下里她有意朝江小雨提过几户人家,想先看看她的怎么说,因为对方家势再普通不过,江小雨都不乐意,挑三拣四的个个看不上。   ~   太傅府。   且说那日,苏长离回来之后,便来到太傅夫人跟前。   休息多日,太傅夫人的伤势也勉强好了起来,听说苏长离来了,她还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这几日不在府上,不要以为她不知道他去哪了,下面的人都告诉他了,去津卫城,追顾今笙去了。   苏长离来到她跟前,太傅夫人还靠在榻上歇着,眯着的眼瞅了他一眼,声音略带了些许的阴阳怪气:“阁老大人这是舍得回家了。”   苏长离忽然就跪了下来:“母亲,儿子要成亲了。”   一提到这事,太傅夫人就着急上火,指着他:“我不会同意的,你给我出去。”   “我会一直跪到母亲同意为止。”说罢这话,他站了起来,转身,出了太傅夫人的屋,跪到她院中的门口去了。   太傅夫人一阵心绞,不回来生气,回来后更是气死她了。   她的婢女悠然匆匆走了进来,小声说:“夫人,三爷跪在门口了。”   “让他跪,我倒要瞧他能跪几时。”   ~   三爷跪在太傅夫人门口去了,历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这能是小事么。   既然不是小事,悄悄的也就传开了。   到了晚上,太傅府上都静下来了,太傅夫人靠在榻上问悠然:“他还在外面吗?”   “是的夫人,三爷还跪着呢。”   太傅夫人又气又心疼,但让她屈服,她是万万不能。   悠然又小声说:“夫人,奴婢瞧着这外面天气阴沉得很,恐怕后半夜这雨会下来。”   “下得好,这雨来得及时呀。”太傅夫人咬牙,她倒要看淋不淋得走他。   这事之后,到了后半夜,果然,就真起了狂风,下了大雨,外面一阵雷声轰鸣的,人在屋里都能吓一跳。   伴随着一声吱呀……木向晚还是悄悄的溜了出来,拿了雨伞。   “表哥,您看,雨下大了,您要不先回去,等雨停了再来跪?”木向晚把雨伞撑他头上,但雨太过大了,刮得她的雨伞下摇,过大的风和雨还是漂了两个人一身的雨,一把雨伞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苏长离说:“你走开。”   这种时候,他需要雨伞么……   ~   同一时间,老太君也从床上惊醒了,过了一会,她慢慢坐了起来。   雨下这么大,不知道老三有没有回去。   她有些不放心,还是唤了一声外面侍候的婢女说:“去看一看,老三还在不在那边跪着。”   “是。”侍候的婢女立刻拨腿跑了去,过一会又匆匆跑回来禀报:“老太君,三爷还跪着呢。”   老太君便从床上坐起来了,叹了气说:“这母子两个现在是在比谁的苦肉计更凄惨么。”真是不相话啊,为了一个女人,这母子两个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给我更衣,去看看。”   “老太君,外面雨大风大,您还是等雨小一些再去吧。”   “等不及了。”   老太君要去看,便一刻也不能等了,大半夜的,她的婢女也都被惊动了,赶紧起来侍候着,扶她一块过去看。   一路迎着风顶着雨的,时不时还要迎来一阵闪电雷轰的,老太君一边走出游廊一边说:“真是不相话啊……”   主仆一行来到太傅夫人院中,就见苏长离果然还跪在那儿,身上早就打湿了,但好在是夏天,不至于让他凉着了吧。   老太君一边走来一边喊他:“你还真能跪啊……苏阁老啊,你可是苏阁老啊,为了一个女人跪在这儿,你说你丢不丢人啊……”   苏长离不语。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不愧是你娘亲生的,歪点子都想一块了,先前她以死相逼不让你娶,现在你也是要以死相逼非娶不可了对吧,你们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为了个女人你们母子闹成这样子,成何体统。”   “若不是看你可怜,奶奶真不同意这亲事。”老太君说了几句,见他不回话,便抬步上了台阶,去太傅夫人的屋里。   那屋里虽是黑着灯,但她知道人一定是没睡着的。   她要是能睡得着,那她这心就真白长了。   老太君直接啪了啪门,在外面喊:“开门。”   过了一会,有婢女过来给开门了。   老太君进了屋,让婢女点了亮,说:“你是非要逼死我的孙子才同意这亲事吗。”   太傅夫人瞧了她一眼:“母亲,他坚持不了多久的。”   “我这孙子,我比你了解,他能坚持到死,你不要以为他作个样子就罢了,他若非志不在这顾家的小姐,早就不管她了,老三这事,我作主了,他要娶谁,就让他娶谁,谁也不许再拦着。”   “母亲。”太傅夫人喊:“您再等一等。”   “我不能等了,老三那么大身份的一个人,为了娶个女人,都不要脸面的跪在外面求你直到现在了,你这个当娘的忍心,我这个当奶奶的也不忍心,你想耗着,耗到儿子认输,我告诉你,再耗下去,结果还是一样子,娶不到这顾家的小姐,他是不会死心的。”事到今天,她这个当奶奶的是真的看明白看透彻了。   娶不到顾家小姐,他是不会罢休的。   “母亲……”太傅夫人甚是不甘,但老太君是婆婆,她非要作主的情况下,太傅夫人也是没有办法的。   老太君转身走了出去,再次来到外面,走到自己孙子说:“老三,别跪了,这事我和你娘说过了,你的婚事我作主了,我同意了,你要娶谁,便娶谁,你也不许拦着,谁敢拦着,就是和我老太婆过不去。”   苏长离这才转眸看她。   外面天黑,雷电轰鸣的,彼此也并看不真切对方的样子。   “起来,快起来。”老太君是真心疼了,伸手扶他。   “奶奶,我在这儿,谢谢您了。”他磕了一个头,只是,母亲还未答应……   若得不着她的答应,到时候她再闹一出自尽……   “奶奶,母亲还没有答应,我不能起来,您不要管我,您回去吧。”   “你……”怎么这么犟啊,她若作了这个主,那窦氏(太傅夫人)敢不答应?   老太君显然也没有明白他的用意,他不肯起来,她索性也站在这儿不走了,冲里面喊,喊太傅夫人的小名:“小玉,你若不答应,我老太婆今晚就和老三一块在这儿不走了。”没办法,为了自己的孙子,她只能把这条老命也拼出去了。   屋里,悠然匆匆过来瞧了瞧,又匆匆跑了回去禀报:“夫人,老太君在外面陪着三爷呢。”   太傅夫人脸色暗沉,有老太君给他撑腰了,她便奈何不了他这婚事了,他还跪在这儿不走是几个意思?是非要征求她的同意才行吗?看来,在儿子心里,她这个当母亲的还是有份量的。   太傅夫人想当然的觉得,自己在儿子心里肯定比老太君有份量,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的,儿子心里把她看得重一些,她心里才好受一些。   到了这个时候,太傅夫人心里也动摇了一些,老太君都答应了,她不答应也是不行的,但老太君在一块瞎起哄,她就有心想再继续为难一下儿子,其实也是想为难一下老太君。   一把年纪了,不安详晚年,还要处处插手她的事情,就让她在雨里多淋一会吧。   年轻的时候,她这个当媳妇的处处看老太君脸色行事,现在她的儿子都大了,老太君也渐渐老了,她也不用太把老太君当回事了。   太傅夫人有心想要刁难一下,故意不出去,侍候老太君的两个婢女宝珠兰珠也是急得不行,老太君年纪大了,可禁不起这么个折腾法,虽是夏天,但要真在这儿风吹雨打一夜,身子骨肯定受不了。   两个人悄悄合计一番,便有了主意。   太傅夫人不肯出来,把太傅大人请出来,还把太傅夫人不出面?   合计好了这事,其中一个便偷偷去请太傅大人了。   太傅大人正睡得沉,大半夜的被叫起来,一听说这边出了事了,老太君都被惊动了,他还哪能睡得香,赶紧也就起了床,匆匆赶来了。   果然,随着一声电闪雷轰的,就看见自己年迈的母亲陪着儿子一块在淋雨,顿时也是又急又气又心疼自己的老娘,大步流星的过去喊:“母亲,您在这儿干什么呀?”他早就知道苏长离在这儿跪着了,他愿意为那个女人跪着求他母亲,他就跪呗……只要他母亲同意就成,他才懒得管他娶什么女人呢。   只是,这都害得他母亲跟着一块淋雨了,他不能不急了。   老太君一瞧自己的儿子来了,便立刻和他讲了:“你来得正好,你看老三,都跪到现在了,你去和小玉说说,让她出来答应了,她若不出来亲口答应了,我老太婆就在这陪着老三直到她答应为止。”   “好好,我去说,我去说。”太傅大人不敢怠慢,赶紧去了。   他儿子身强体健的,在这儿跪上一天淋上一天可能都没问题,但老太君这身子骨可不成呀。   太傅大人匆忙往屋里去,一边去一边喊也唤她小名:“小玉,小玉。”   太傅夫人坐在轮子椅上不动,也不看他。   “你赶紧出去,就说你同意儿子的亲事了。”   太傅夫人这才看他一眼:“这就动摇了?你一开始可是支持我的。”   太傅大人脸色一沉:“光我支持你有什么用呀?你得让娘支持你,娘现在支持老三了,跟他一块在雨里淋着呢,你想让娘病了不成?到时候整个府里都传你虐待婆婆,看你怎么活。”   “我什么时候虐待婆婆了啊……”真是会给她无中生有,虽然她内心确实也想修理一下这老太君,但决不会承认的。   “快去说。”太傅大人直接把她的轮子椅推着出去了,婢女赶紧拿雨伞给撑着。   太傅夫人心里那个气啊……   她被太傅大人推到老太君跟前,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母亲,您在这儿干什么呀,这大雨天的,您真要是给这雨闹病了,又得怪我身上了。”   老太君说:“你知道就好,赶紧让老三起来。”   太傅夫人瞧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冷哼了一声说:“我心里并不满意这亲事,今天愿意答应这事,也是因为心疼你在这儿跪了许久了,为了个女人,什么脸都不要了。”   “起来吧,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我是管不了这事了。”   话虽是说得不好听,但这算是答应了吧。   苏长离说:“儿子在此谢过您了。”他的人过来扶他,他几时这样跪过,膝盖早就不是自己的,没了知觉了。   长这么大,他又几时这般不管颜面的跪过。对老太君说:“奶奶,您赶紧回去吧。”   万青和梅风赶紧过来扶了他,一块离去。   折腾了大半夜,这事就此结束了。   苏长离一身**的回去,脱了衣裳,洗了个澡。   第二天,太傅府上开始准备礼金,要正式二次提亲,定亲、成亲了。   这次前去提亲的是老太君,为了孙子,她这次是亲自出面了。   ~   国安候府。   昨天又下了一天的雨,今天的天气就显得不是那么热了。   早上,苏长离带着老太君亲自前来提亲了。   消息传到后院,今笙也就过来了。   带着自己的婢女一块来到前院的堂屋,她扫了一眼已到了的老太君和苏长离,老太君身子骨瞧起来还硬朗着,仿若自己的外祖母一样。   若不是因为三爷突然出现,外祖母是不会这么快就病逝的。   顾今笙弯腰行了一礼,态度冷淡:“不知老太君和苏阁老一早到府上来,有何贵干啊?”   这说话的语气,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老太君心里犯嘀咕,还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又出了问题,她面上也带了笑,语气也亲切了些,直言:“笙儿,奶奶今日来,是想再次朝您提亲的。”   对她的称呼也改了,心里也自是认同了这亲事了。   人家去哪,他这个孙子追到哪儿,昨晚又为她跪了那么久,她是真看明白了,这婚事不答应是不行的,既然决定答应了,对今笙的态度也就温和了。   听说是来提亲,今笙惊讶,这提亲的速度倒是快呢,太傅夫人这么快就答应了?心里猜测着,口上却是说:“老太君,苏阁老没有告诉您吗?我已经拒绝他的提亲了。”既然拒绝提亲了,自然是不能因为她叫自己一句笙儿,她便立刻感动得喊奶奶。   “……”老太君一愣,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了,那个气难免就来了。   她孙子为了和她成亲,可是跪了好几个时辰呢,现在来再次正式提亲,她不应该很高兴吗?竟然说这样的话,太不给面子了……   转而又看了看自个的孙子,这两人是不是又闹什么别扭了?怎么也不提前支一声呢?让她这老脸往哪搁啊?   照着她的脾气,她真想一走了之,但为了孙子,还是忍了。   苏长离倒很淡定,吩咐外面的人:“把东西都抬进来。”他话落,下面的人立刻抬了几个箱子进来,箱子里有首饰,有金银,有布匹等……   苏长离说:“笙儿,我说过,就算天下刀子,也会娶你的。”   今笙回他:“我也说过,我不愿意。”   老太君:……   苏长离说:“日子我已经选好了,七天之后,就是咱们大婚的日子,到时候你只需要把你自己准备好便是了,这些只是定金,到那日,爷会带着聘礼风风光光的把你迎进门。”   顾今笙说:“你这是强娶吗?”   “强娶软娶,能娶就成。”   “……”   “……”老太君瞧了瞧自己的孙子,搞了半天,他连人家顾小姐都没有搞定,还要张罗着提什么亲,还要强娶……   老太君又看了看今笙,她一个嫁过人的妇人,他孙儿娶她,是她祖上积了德,她居然还敢拒绝,这太气人了啊!   第31章 大婚   老太君脸黑,没办法,总不能为了照顾她的心情,强逼自己说些违心话讨老太君高兴吧。   顾今笙冷笑:“苏阁老要强抢民妇,看来我也只能屈服了。”   绕了一圈,不还是答应了,老太君压了压心里的气,不高兴啊!   今笙说了这话,苏长离表情松动了一些,她屈服就好,走到她跟前,和她说:“虽然时间上有些急,但也够用了,过几天,我便派人把嫁衣送过来给你试试看。”   “……”嫁衣么,她还真没准备,只有七天时间,就算准备,也来不及了。   “随便你了。”反正她的话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老太君不能忍了,她孙儿为了她,可是在外面跪了几个时辰呐,她孙儿这么大的一个官,娶她一个不干不净的妇人,她还不情不愿了。   看自己孙儿为了一个女人屈尊到此,老太君心里疼啊。   这笙小姐是仗着她家老三对她的疼爱,拿他撒气呢?老太君压下心里的那个气,板了脸,不悦:“顾小姐这态度可真随便得很呢,是还在因为先前被老三他母亲打骂了几句的事情而怀恨在心,以至牵怒于老三身上来了吗?若真是这样子,我真得为我家老三叫屈了,你那日走后,老三可是把打骂过你的人都处死了,为了说服她母亲迎你进门,那日回来后老三就在外面跪到快天亮,那是生生淋了一夜的雨,她母亲才算心软了些,勉强答应了你们的婚事。”   “奶奶,说这个干什么。”   “不说她把你的真心当真驴干肺。”她能被自己的孙儿这样对待,就应该珍惜才对,竟然还要拒绝,想想自己孙儿为她跪了那么久,就越发的心疼自己家孩子了。   老太君还说:“笙小姐,你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不是每个女人都有你这么好命,可以遇着像我们老三这样年轻有为又专情的男人的。”   看得出来,老太君现在是护犊子了。   三爷被她轻慢几句,她便受不了了。   今笙便说:“老太君,您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事呢,真是难为苏大人了,为了娶我这么个妇人还要经历这么多的磨难,这真不应该是您这等身份的人该做的事情,笙儿好生感动。”   哪有半点感动的意思。   老太君只听出了她话语里的阴阳怪气,自家老三被她好一番的冷嘲热讽,苏长离也不气,和她讲:“知道感动就行,算你还有心。”   “奶奶,咱们先走了。”再待在这儿,一会奶奶要被她给气得跳起来了。   “送老太君。”   “苏大人您慢走。”今笙动了动嘴角,随着这两个人离开,府里的人江小树、六少爷、杜姨娘也都跑了过来。   听说太傅府上又来人了,是又提亲来了,且送来了定金呢。   果然,一进这屋里,就见摆了好几个箱子。   打开箱子,有一箱装的全是金子,江小树拿了一个用牙咬了咬,是真的,她立刻笑弯了眉眼:“笙小姐,苏大人定金都这么大排场,这一箱黄金有一千两吧。”江小雨跟着一块过来的,几时见过这等排场,光黄金就有一千两,还有白银呢,还有许多首饰呢……完全可以看得出来,那位大人对这位笙小姐有多重视……   七少爷也高兴的翻着那一箱的黄金,拿出一个摸呀摸,学着江小树的样子在嘴里咬牙咬,咬不动。   六少爷这时走过来说:“笙姐姐,恭喜你了。”   杜姨娘也忙跟着言:“是的,是的,要恭喜笙小姐了,看得出来苏大人真的非常喜爱您。”出手就先是一千两黄金啊……也不知道等成亲那日,会是一个什么排场。   大家高兴的一块数点送来的定金,今笙是真心高兴不起来。   若是在以往,他来求亲,她会很乐意。   现在……姥姥才刚过逝,他非要闹着成什么亲,她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这会功夫,苏长离也带着老太君上了马车,准备回府了。   坐在马车里,老太君可不高兴了,问他:“你给我说清楚,你和这笙小姐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不情愿嫁你了?你反而还要没脸没皮的来逼亲,要早知道是这样子,我真不答应过来帮你提亲,昨晚都不会替你求情的。”   老太君这个人,经历了几十年的富贵荣华,声色犬马,有些事情转转脑子也就想到了,她问了,苏长离也没打算再继续隐瞒,和她讲:“津卫城的时候,发生了点意外,笙儿的姥姥去逝了,她本来身子骨便不太好,可能真因为我说了些什么话让她往心里去了,诱发了病情,笙儿心里过不去这个坎,您老多包容她一点。”   老太君心里一沉:“你,你说什么话了还诱发了人家的病情?”   苏长离还是把这事简单的说了一下,听得老太君脸一阵黑一阵白的,直叹:“这都闹的什么事啊……难怪这笙姐儿都不给我好脸看了,你呀……”她气得掐了一把自己的孙儿,自然也不舍得真掐,只是心疼他,又替他无奈。   苏长离说:“奶奶,笙儿这些年一个人过得不容易,以后你多疼她一些。”   “她不容易,我看你才不容易。”一颗心挂她身上了,现在又弄出这些个闹心的事来,这以后就是成了亲,两个人的心还能搁一块吗?   马车哒哒往回去,祖孙俩一块回了府。   只有七天的时间了,一回府,苏长离也就开始命人张罗起来了,该准备的,这七天的时间里,都要准备齐全了。   七天之后,苏阁老要与国安候府的笙小姐成亲,这岂是小事,一时之间,也算是传遍了整个京城去了。   今笙坐在府里,自己屋里,心神不宁的写了几个字。   终于迎来了这一天,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外祖母才刚去逝,三爷他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却是不能。   袭人研墨,侍候在一旁,看她写了几个字又放下,眉宇间染上愁云,她听说了一些在津卫城发生的事情,知道她与苏大人之间又有了些变数,心里也为这事犯难,为什么小姐和苏大人之间就不能一帆风顺的过呢。默了一会,袭人悄声说:“小姐,已经三年了多了,您现在终于和苏大人在成亲了,您真的一点都不高兴吗?”   今笙瞧她一眼,一点都不高兴吗?她是哀愁大于欢喜,便感觉不到什么高兴了。   袭人轻声说:“如果小姐过得幸福,老夫人在天有灵,也会瞑目的。”   姥姥自然是盼着她过得好的……不论她嫁谁,只要是她愿意的,姥姥都会支持,这一点她当然也明白。   她无法释怀的是,他一过来,就气得姥姥病情发作,逝了。   “小姐,小姐,来喝碗燕窝粥,您瞧您最近都瘦了,这几天一定要补一补了。”奶娘已经喊着进来了,自打她从津卫城回来后,真的觉得她瘦了一大圈了,她从小看着小姐长大,见她瘦了,她就心疼。   今笙便接了粥,喝了几口,奶娘笑眯眯的说:“小姐,再过几天,您就要出嫁了,老奴盼这一天,是盼了一辈子了呢。”除了她自己外,大家都开心她要嫁给苏大人了。   她与苏大人定亲到现在也有三年多了,熬了这么久,总于要成亲了,能不高兴吗?   今笙瞧了她一眼,轻声说:“有什么好高兴的,真到了太傅府上,怕有你们受的。”她在国安候府掌家,自然没人敢把她们怎么样,但去了太傅府上,那便不一样了,她这人不讨太傅夫人的喜悦,她这个当主子不讨喜,她们这些当婢女的将来的日子能好过得了。   奶娘笑着说:“老奴不怕,只要小姐和姑爷恩恩爱爱的,老奴就算是真的受了点什么委屈,都是高兴的,再说了,当奴才的,被责骂也都是应该的。”   “对对对,小姐,只要你嫁了姑爷,奴婢到时候就算天天让太傅夫人骂,都高兴。”   她还没嫁呢,这一个个都改口姑爷长短的叫起来了。   今笙说:“奶娘,到时候,你就不要跟着去太傅府了,我想给你置个房子,置块田,你好好安度晚年。”   奶娘一愣,顿时眼睛红了,摸了眼泪:“小姐这是嫌弃老奴不中用了,人老了,不能照顾小姐了吗?”   今笙忙摆手:“奶娘,你想哪去了,我是想你好好安享晚年,免得去那深宅大院受罪。”   “能侍候小姐,是老奴的福气,小姐去哪,老奴就去哪,除非有一天老奴动不了了,由小姐打发出去便是。”   袭人忙说:“小姐,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可千万别赶奴婢走,奴婢舍不得您。”她怕今笙又提把她嫁出去的事情,嫁出去与人为妾,她心里还是抗拒的,只不过,她是婢女,小姐若真要如此,她也没有办法,便忙先开口为自己求了。   今笙默默叹口气,只能点头:“都依了你们便是。”   七天的时间,说慢不慢,转眼之间,也就到了。   成亲的头一天下午,今笙的嫁衣就被做好送来了,她的奶娘,婢女侍候在一旁,围着她一块摊开来看,大红嫁衣,不论是绣工还是样式,瞧着都极其新颖好看。   紫衣过来喊她:“小姐,您先试试瞧,看合身不合身?”   “不用了。”她提不起兴致,起了身,朝外走。   奴婢们默默叹气,小姐要当新娘了,可这几天来,她一点都不高兴啊!   不管她高不高兴,她要出嫁这事,是事在必行的。   府里都张罗着挂起了红灯笼,贴上了大红喜字,搞得喜色一片。   她站在游廊里瞧了瞧,连这游廊的柱子上都贴了大红双喜字,她伸手摸了摸,默了一会,唤了声:薄叶。   “小姐。”薄叶快步走了过来,自打从津卫城回来后,小姐便不怎么唤她了。   “你跟我来。”今笙转身,回她闺阁去了。   薄叶跟着她进了屋,关了房门,心里不安,自从津卫城回来后,小姐就不怎么爱理她了,现在叫她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又想着了什么出逃的法子了。   今笙坐了下来,问她:“还记得当初和我苏大人打过一个赌吗?”   “是,奴婢记得。”   “他发了誓说,我若再能溜走一次,他便再不找我了。”   “这一次,你帮逃出去,若是再不成,我就把你卖给别人做妾好了。”   薄叶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姐,您就是要奴婢的命,奴婢都愿意,只求您不要把奴婢卖给别人做妾。”   “事情若是办成了,便不把你卖了。”   “是,请小姐吩咐。”   今笙说:“你代我出嫁。”   “小姐,您还是把奴婢卖了吧。”薄叶伏下身来,代她出嫁,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冒充她去欺骗苏阁老啊!   今笙说:“这是命令,你必须照办。”   “小姐,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代小姐出嫁。”   今笙看着她,不说话。   薄叶伏在地上哽咽:“小姐,请您三思,真要在大婚之日走这一步,您和苏大人恐怕就真的再不可能在一起了,失了苏大人的面子事小,他因着爱您,尚有可能不怪罪小姐,但太傅府上的人,会越发的恼恨小姐,容不下小姐了,奴婢不忍见小姐四处漂泊,孤独一生。”   这个问题,她当然也想过,姥姥才刚逝,便要她成亲……   她无法接受……   “奴婢斗胆恳求您留下来,您和苏大人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等了这么多年了,现在终于要成亲了,即使您对苏大人有什么怨,时间久了,一定都会过去的,苏大人爱您,一定不会亏待您的,奴婢也知道,小姐您心里还是爱苏大人的,您这样做,心里一定也很难过,奴婢希望小姐幸福。”   今笙默了一会,说:“你出去吧,到哥哥那儿,以后不用到我这儿来侍候了。”   薄叶抽泣:“小姐这是要赶奴婢走吗?小姐,奴婢不走。”   “我这里不需要不听话的奴婢。”   “奴婢听话,奴婢听话,小姐,奴婢听您的,您不要赶奴婢走。”薄叶磕头,抽泣:“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听话。”   ~   今笙默默的看着她,过了一会,才说:“听话,就留下你。”   这事之后的第二天,天才刚亮,今笙就被叫了起来。   要起来梳妆,换新衣。   她的婢女前后忙碌着,奶娘头发上也插了朵红,高兴得眉开眼笑,小姐出嫁,就好比自己家的女儿出嫁似的,让她心花怒放。   等了这么久,总于是嫁人了,和同龄的女子比,已经很晚了。   婢女帮着她把流光溢彩的大红嫁衣穿上,凤冠霞帔,略施粉黛,娇美得不相话。   把她收拾妥当,袭人掩唇直叫:“小姐,您看看,您真的是太美了,恍若仙子下凡,奴婢都要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眼睛了,这整个京城,就没见哪个新娘有小姐您今日这般好看。”   “嘴巴这么甜,是不是一早偷吃了什么糖葫芦了。”   “没有,绝对没有,不信您闻闻。”袭人笑呵呵的把自己的脸凑过去,今笙伸手点了一下她的脑袋。这袭人向来是皮得很。   “小姐,您自己个看看。”紫衣这时也笑着扶她到镜前,从铜色的镜子里,她也是可以看见自己的模样的。   看了一眼,她淡淡移开眸子。   一大早上,外面也都陆续来了人,杜姨娘带着七少爷过来了,都统大人六少爷也来了,江小树也带着江小雨和王墨玉随着一块前来,一时之间,屋里又挤满了自己人。   六少爷跑进屋看了看她,也是真觉得眼前一亮,笑嘻嘻的说:“笙姐姐,您今天是最美丽的。”   七少爷也跑到她跟前来摸她的衣裳,只觉得笙姐姐今天这衣裳特别的好看,杜姨娘在一旁笑着说:“七少爷,你笙姐姐今天要出嫁了,是新娘子。”   大家七嘴八舌说了一番,顾燕京说:“笙儿,今天出了这个门,以后就是人家的人了,总不如在自己家里那般自在随意了,日后在那边,若是有什么委屈,不要憋在心里,回来和哥说,哥给你作主。”   “嗯。”今笙点头应下。   后来,古音也过来了,拉着她的手说了会话,甚是不舍的说:“重楼,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出嫁了,我真舍不得你,以后我要如何见你呢。”   今笙说:“到府上来找我便是。”   “那说好了,我想你的时候,就去府上找你。”   “嗯。”今笙点头答应着。   啪……   忽然之间,那边有人打碎了碗,原来是七少爷爬上了凳子,要拿桌子上的东西,却把碗给打碎了。   奶娘见状忙跑过去说:“没事没事,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她自个小心的把碗给收起来了。   同一时间,太傅府上也带着聘礼迎亲来了。   苏长离骑了一匹极骏的马,一身的大红婚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丰神俊朗的男人身上总是有股子与生俱来的高不可攀,骑在骏马之上的他,让人远远看着,便觉得在他面前仿若低到尘埃里了一般。   迎亲的队伍一路敲锣打鼓吹着号子而来,城中的百姓便把路给围得水泄不通,苏阁老今日大婚,又娶了他原来的未婚妻,这事早就传遍了天下,老百姓都喜欢看热闹,这敲锣打鼓的一路而行,但凡是闲着的,都会跑出来看一看的,一边看,一边跟着走,一边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苏阁老与他未婚妻那点事,谁人不知呢,现在两个人终于成了亲,也算是终于等到了个花好月圆了。   远远的,有个男人正站在不远处的房顶之上,他的脸上戴了块铁皮面具,使人无法辩其真面貌,他一路跟着,一路朝这边看过来。   那个骑在马背上的男人,当真是让人生恨得很呢。   抬手,他拿了身的的箭,拉弓……   瞄着苏长离的那个方向,隔着人群,射向高高坐在马背上的他。   去死吧……   箭一去不复返的射了出去,同一时间,他也变换了位置,迅速离了原来的位置。   那时,坐在马背上的苏长离,即使是坐在马背上,那种背后忽然而来的危险,还是令他瞬间有了警觉,他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   那箭,朝他直直的射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一箭,在这个时间给他放一个冷箭……那个人……   他来不及去想那个人究竟是谁,那箭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了,朝他咽喉而射,他无法躲避,已是不能躲,臂膀去挡,那箭穿透他的胳膊,同时,他身影微微一晃,勉强稳住。   “三爷……”身旁已传来他的人的惊呼声、   手臂上中了一箭也就罢了,要命的是,忽然又来了一箭,刺中他的腹背。   瞬间,场面一片混乱。   “有刺客,抓刺客。”万青已经大声喊了一句,同时也来到苏长离跟前,迅速把他从马背上弄下来。   “三爷,您中箭了。”万青又惊又怒的喊:“华歌,快来看看。”   华歌已匆了过来,前来迎亲,他虽是带了不少的护卫,也作了严加的防备,却依旧是防不胜防,在这个时候,竟是连中两箭……   那个人的箭法,该有多高明……   现场很快混乱起来,本是围观的百姓也因此受了惊吓,很快被驱散开来。   苏长离脸色已是白了几分,勉强站稳了脚步:“我答应过她,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今天也会去迎娶她。”   “华歌,拨箭,简单处理一下。”   “三爷,不行,您不能再去迎亲了。”   “拨箭。”   华歌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先把他手臂上的箭拨了,作了简单的处理。   至于他腹部那箭……   华歌再次处理好这个伤口后沉重的交代:“三爷,您腹部的伤口虽没伤到命脉,但您不能再去了,一定要回去休息。”   苏长离说:“传令下去,直达国安候府……”   “笙儿那里,不要多言,和燕京交代一下。”   万青再次说:“三爷,咱能改天再成亲吗?”   “不能,扶我上马。”   这个婚事,已经耽搁得太久太久。   绝不能,误了迎娶她的时辰。   “三爷,三爷您不要命了。”华歌喊他,却是拿他没有办法。   万青只能扶他上马,他勉强坐稳,策马继续前行。   场面虽是一度混乱,但看苏长离安然的坐在马背上,他下令继续前行,迎亲的队伍也就继续跟着走了。   ~   国安候府。   “小姐,小姐……”   “来了,迎亲的队伍来了。”奴婢匆匆跑过来喊。   今笙坐着未动,她的奶娘和婢女都还在跟前侍候着。   “笙儿。”顾燕京这时匆匆走了进来。   “哥哥。”她应了声。   “吉时到了,哥哥背你出去。”   “哦。”   “快点。”顾燕京已经蹲在她面前了,奶娘忙过来扶她:“小姐,快点呀。”   今笙站了起来,趴在哥哥背上,由他背着出去。   趴在他背上,隐隐也感觉得出来,他走和步伐特别的快。   为什么走这么快……   她有点疑惑,想问,又罢了。   国安候府前,迎接的队伍已经到了,花轿就在门前。   除了顾今笙,谁都看得到,迎亲的新郎,甚是不对呢,那脸上连个笑容都没有了,甚至是惨白无力呢。很快,今笙已被她哥放进了花轿,轿起,一路上又敲敲打打的走了。   今笙蹙眉,因为花轿的速度甚快。   没有人告诉她,她的新郎今天受伤了。   本来是要绕城一圈的,但今天便作罢了,直接把人接走后,便打道回府了。   太傅府上那时候也正是客来客往之时,都等着迎亲的队伍返回呢,本来以为还要等一会的,不料,迎亲的队伍很快便回来了。   苏长离带着今笙一块进了太傅府上,迈进喜堂之中,他隐忍着,慢声说:“吉时到了吗?先拜堂。”   太傅大人瞧他一眼,只觉得他脸色不对,却并未想到他受了伤。   二哥苏长渊还打趣他一句:“怎么这么快就迎回来了?你这是飞过去的么。”   太傅夫人只想尽快完成这个仪式,脸色不善的说:“吉时到了,拜堂吧。”   真是闹心啊,娶个这种女人,还非要搞这么大的排场,光是定金就足足给了一千两的黄金。   今笙被自己的婢女扶着,她到底是没有在今天这个场合逃离。   仪式开始,她跟着行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之礼,直到听到礼成后,四面八方就传来了唤三爷的声音。   “老三老三。”老太君和太傅夫人喊叫,听起来又惊又吓的样子,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今笙慌慌不安地掀了盖头,盖头一掀开,就见三爷这个人脸色惨白,万青和梅风一把扶了他往里去了。   受了这么重的伤,他非要坚持着把人迎娶进门,却到底是没能支撑得住。   第32章 放过   华歌又重新给上了药,包扎好伤口。   受伤到现在,他这一路来回,伤口不能得到休息,血又渗出不少。   老太君又心疼又紧张的问:“华歌,老三怎么还没醒来?”   “老太君,一会会醒来的,您不要担心,没事的。”   她怎么会不担心呢,刚才已经听说了,在迎亲的中处便遇刺了,受了两箭呢。   太傅夫人脸色惨白的坐在轮子椅上,望着躺在榻上的儿子,又是心疼又是气,眼泪直转的说:“你怎么能这样子呢,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心疼自己,我还心疼呢,成亲什么时候不可以,非要和自己的命过不去。”要是人一受伤便立刻回府医治,至于昏迷到现在还不醒么。   今笙默默的站在一旁,这个新房,围满了人,都在关心三爷的伤情,她反而被挤到一边去了。   忽然,有个声音冲了她来:“这个人还真是不祥,刚大婚,就害得弟弟伤成这样。你们看她,弟弟昏迷不醒,她一滴泪都没有呢。”说话的是苏长离的长姐,苏莹,三弟大婚之日,她自然是要回娘家的,这顾今笙,她也是头次见着,两个人自然是不认识的,虽不认识她,顾今笙也知道,能在这儿说这话的人,想必也不是普通人。   苏莹提到她,大家这才注意到顾今笙。   刚才注意力都在苏长离身上,现在再看顾今笙,谁对她都没有多少好脸色,太傅夫人再瞧自己的儿子,再瞧这顾今笙,气得朝她喝斥:“你给我过来。”   今笙瞧了瞧她,她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她若过去,依着这太傅夫人的性子,指不定要甩她几个巴掌呢。   三爷受了伤,太傅夫人心里本来就对她有气,这事还不得顺势推她身上来了。   “我让你过来,你听不懂吗?”太傅夫人见她站着不动,更是恼了。   今笙作出微微惊吓的样子,轻声说:“是。”她慢慢走到太傅夫人面前。   “跪下。”   又是这一套,上次让她跪下,趁机让她的人打了她,这次这么多人在场,她总不会无故又打她一顿吧?   事实上,她真的是低估了太傅夫人的泼辣。   “我让你跪下,你不愿意吗?”太傅夫人问她。   大家都看着,没一个人为她开口,苏莹冷声说:“真是仗着三弟的宠爱,无法无天了,竟是连母亲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   今笙不得不跪下,慢慢跪下,轻声问:“不知母亲有何指教。”   太傅夫人挥手,还真是准备再甩她一个耳光,今笙本能的偏了一下身子,给躲开了。   “你敢躲?”太傅夫人有些震惊。   今笙目光噙了些泪:“母亲,不知笙儿,犯了什么错?”   “大婚之日,你让我儿子差点死于非命,你犯的错还不大吗?”   “你的丈夫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躲得远远的,竟是一滴眼泪没有,现在我不过说你几句,你倒是装出可怜的样子给谁看?”   今笙默默的吸口气,瞧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苏长离,忽然就扑了过去,抓着他的手臂哽咽:“三爷,三爷你醒醒啊,妾身也不愿意你受伤的,你若再不醒过来,妾身就要被母亲活活打死了。”   “……”她几时活活打死她了,这睁眼说瞎话的女人,真是气死她了。   猛然,苏长离就睁开了双眸,实在是疼死他了。   他本就受伤的手臂,被她使劲晃着。   “笙儿……”他低声唤她。   “三爷,您醒了。”今笙作又惊又喜状:“您若再不醒过来,母亲就又要动怒了,妾身也只能去死了。”   太傅夫人气得一口气吊在那儿上不去下不来,他儿才刚醒,她就要告状,装可怜了么。   “老三,老三你醒了……”老太君这时忙走了过来。   他瞧了一眼走来的老太君,又扫了一眼脸色各异的一屋子人:“奶奶,我没事。”又说:“你们都出去,让笙儿在这儿照顾我。”   孙子第一天大婚,弄成这样子,老太君也不乐意旁人在此继续没完没了的吵闹,便发了话:“都散了,都散了吧。”   老太君发了话,作势要走了,太傅大人也就跟着一块走了,那太傅夫人也就不得不离开了。   人都散去,苏长离作势要起来,伤口实在疼痛难忍,华歌已上前一步来说:“三爷,您千万不能再动了,您必须好好静养,让伤口愈合。”   苏长离作罢,瞧了瞧今笙,她也正瞧他,两个人还都穿着大红嫁衣。   “女人一生只有一次做新娘的机会,爷不想你日后有什么遗憾,把盖头盖好了,爷帮你把盖头挑了。”   “……”都这样了,还挑什么盖头,她盖头早让自己给挑了。   “三爷,我没什么遗憾的,您身子要紧。”   “快点。”   今笙问他:“挑完盖头是不是还要喝交杯酒?”   “嗯,这些礼节不能少了。”   今笙回他:“您的身子现在不能喝酒,华大夫说了,您也不能再动,要躺着静养。”转身,又去问华歌:“华大夫,三爷都需要注意些什么,能都告诉我。”   华歌说:“这几日我每天会过来给三爷换药,期间只要让三爷平躺着就好,免得伤口再度撕裂,会越发难好,期间任何激烈的活动都不要做。”   “嗯。”今笙答应。   华歌这才退下。   苏长离平躺在床上,本是他们大婚的喜床,现在竟是动都不能动。   “笙儿,你过来。”他唤她。   今笙便又抬步走到他跟前来,在他旁边坐下来,他抬手,去抚她的脸,和她说:“爷又要欠你一个洞房花烛夜了。”   “……”   他扳过她的脑袋,压低了些,作势想亲……   “三爷,您现在受伤了,不能动,好好歇息要紧。”   “爷的嘴巴又没受伤。”   噙住她的唇瓣,他细细品尝,却明显多了份力不从心,便慢慢放开了她。   “笙儿,爷累了,你陪爷靠一会。”   也是药效的作用罢,他闭了眼,沉沉的睡去。   今笙坐在边上看了他一会,默默的起身,坐到梳妆台前,把自己头上沉稳的凤冠拿了下来。   紫衣和袭人悄悄走过来,帮她拿掉头上的发饰,袭人小声说:“外面的宾客都散了。”三爷受了伤,半路迎亲遇刺,回来之后哪个还有心情招待宾客,自然就都散了。   今笙询问:“有抓到刺客吗?”   “还不知道呢,薄叶去打探消息了,奴婢倒是听说那刺客箭术极好,连让大人中了两箭,应当是个绝顶的高手。”   今笙默然不语,知道三爷这个人仇家不少。   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些仇家。   但三爷这个人,怎么一点不爱惜自己的命呢。   受了伤,还不赶紧回去,派个人来迎亲也是可以的啊。   她默然的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那么鲜活的一个人,忽然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身上还受了两处伤……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   今笙默默在床边坐了一会,看了他一会,他身上还穿着大红的喜服,上面还沾染着他的血迹,已经凝固了,她伸了伸手,想给他换一换,最终作罢,怕弄疼了他。   三爷英俊的脸庞因为失了血色,便显得有些苍白了,躺在床上,就像失了气息似的,一动不动了,她瞧了一会,伏在床边趴了一会,心里有些慌慌不安,又有些困倦。   入夜的时候,苏长离还没有醒来,今笙则是洗漱了一番,脱了沉重的大红嫁衣了。   而且,她很饿了,但新娘头一天是不给吃东西的,房间里便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她勉强喝了口水,也没敢喝多。   “笙儿。”那边忽然传来唤她的声音,今笙忙走了过去。   “三爷,您醒了。”   他瞧了一眼天色,屋里都上灯了,看来时间不早了,再看今笙,大红喜袍脱了,换了单薄的亵衣裤,看样子也是准备要休息了的。   “笙儿,到床上来躺着,陪爷说会话。”   今笙便爬上床,躺到里面去了。   苏长离抬手,握着了她的手,和她说:“笙儿,你想不想?”   她疑惑:“想什么?”   “今天晚上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爷本想着今晚和你大战三百回合的。”   “……”今笙面红耳赤。   “三爷,您别说。”   他没羞没臊的,她脸皮可不如他。   “好,爷不说这个,以后补偿你,爷说得正事,爷想去如厕了。”   今笙怔了一下,忙坐了起来:“我去唤奴婢过来侍候你。”   “笙儿。”他拽住她的手臂。   “爷不要奴婢侍候,笙儿扶我去次间便是。”   今笙犹豫:“华大夫说你要躺着。”   “你想让爷被尿憋死?”   今笙纠结:“我唤奴婢给你拿夜壶……”   “不要。”他挣扎着要坐起来,今笙慌忙扶他。   “三爷,您慢点,小心点。”   “你伤口还疼不疼?别动着伤口了。”   今笙一边小心的扶他起来,一边不停的询问着,华大夫说了,他这几天只能躺着,现在他要起来,哎……   苏长离只好解释:“就走几步路,不会有事的。”虽然会疼,但对他来说,还是可以忍受的。   他去了次间,这里就是一个净房,里面放有便桶,夜里若是内急起了床便来这儿了。   今笙把他扶到便通前,实在是难为情,她涨红了脸扭身说:“三爷,您好了告诉我一声。”拨腿,她匆忙出去了。   他身上还穿着沉重的喜服,又是一只胳膊受了伤的人,眼下她拨腿跑了,他只能一手解了腰带,比较费力的……   今笙人在外面等着,过了一会,听见里面喊她的声音:笙儿。   “三爷。”今笙走了过来,顿时吓了一跳,猛然转过身背向于他有些慌张的说:“三爷,您快把衣裳穿起来。”   他把沉重的喜袍给脱了,露了精壮的上身,然后他觉得自己一身汗,想擦洗一下,便唤她过来帮忙了。   “笙儿,爷身上都汗湿了,你来帮爷擦下。”   “三爷,您,您还受着伤,您忍一忍吧,过二天,再过二天。”   苏长离没搭理她这话,拿了手帕放在水里,自己擦。   今笙听见他弄水的声音,偷偷看了过去,他一只手实在是不方便,且他腹上有受伤,更不方便弯腰活动。   “三爷,还是我来吧。”今笙忙走了过去,从他手里轻轻接了帕子,不太敢直面他。   虽然两个人之前早有夫妻之实,但毕竟是黑灯瞎火……彼此看不真切,她更没有看清过他,现在这般直面着上半身什么也没穿的他……   今笙轻轻给他擦身子,拿帕子的手都微微抖了抖。   她给他擦身子,他目光就围绕着她,见她脸涨得通红,嘴角不由噙了些笑,瞬间,心情从未有过的愉快:“笙儿这是害羞了吗?”   今笙看他一眼,撇撇嘴,飞快的转过身洗了下帕子,不说话,为他擦身的时候小心的避开了伤口处,仔细的擦完上半身,她轻声问:“三爷,可以了吗?”   “嗯。你去那边衣橱里,为爷找套亵衣。”他身上的衣裳一件都不能穿了,他受伤到如此,都还是穿原来的衣裳,衣裳的血迹早已凝固,向来爱干净的他,哪受得了这等脏。   今笙便跑去给他找亵衣,他自己勉强把亵裤给退了,擦了下半身,身上都还带了些许的血,他自己都闻到血腥味了。   过了一会,便听见今笙走来的脚步声,他便移到了搭衣裳的架子边上了。   今笙直接推门进来了。   “笙儿,把衣裳放着,爷自己来穿。”虽然彼此是夫妻了,但知道笙儿一定会害羞的,也就不想劳她来穿了。   “还是我帮你穿吧,你不要动。”都已经帮他擦过身子了,也不在乎再给他穿下衣裳,她抬步走到他跟前,顿时吓了一跳,窘得满脸通红。   他怎么什么都没穿啊……   她窘得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他反而镇定自若,语气里倒也没有半分的不正经:“笙儿,你不是说要给我更衣吗?”   “哦,嗯……”她慌乱的把亵衣给他披上。   虽然他是她的丈夫了,做这些事情也是应该的,可心里还是乱作一团。   有些手忙脚乱,到底是沉着气把他给收拾妥了。   两人一块缓步走出来,苏长离依旧靠在榻的外侧,今笙侧爬到里面去了。   这么折腾下来,他也累得不太想动弹了,缓缓闭了一下眼,摸着她的手说:“笙儿,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敬茶。”   今笙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心里有些慌有些乱,还有因为他受伤的原因,她也不敢挨着他太近了。   黑暗中,她闭了眼,手一直被他给抓在手中,她悄悄挣了挣,没挣出来,到底是熬不住困倦,便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上。   一早醒来,今笙便发现自己像个猫似的缩在他一只膀臂里。   她睁眼看了看,便迎上了三爷正看她的目光。   “笙儿,你醒了。”他的下巴低在她的脑袋上,和她说话。   今笙动了动眼珠子,慢慢坐了起来:“三爷,您还疼吗?”   “嗯,好多了。”   “华大夫说,您还要再躺几日才行,您先不要起来。”她自个起了床,去开了门,婢女前来侍候她洗漱。   过了一会,华歌来了,来给他换药的。   今笙便到一旁看着,想看看他伤成什么样了。   昨天人大多,她被挤到一边去了,只知道他受了重伤,却也不知道有多重的。   华歌利索的给他又重新上了药,包扎好后说:“三爷,您昨晚动静不小啊,伤口有裂开的痕迹。”   “您要是想早点洞房花烛,今个就不要再动了。”   他回了一句:“知道了。”   待送走了华大夫,顾今笙来和他说:“我一会去给父亲母亲敬茶,您今天就躺着休息一会,要吃些什么,一会婢女都会给您送过来的。”   “等你回来,一起吃。”   “您不要等我,您现在伤着,不能饿着了。”   “你先去吧。”   今笙便先出去了,她的丈夫受了伤,可以不用去,但她还是要去的。   今笙前脚走,万青就匆匆过来了。   “三爷。”他来到床榻前行了一礼。   “说吧。”   “倒是有位可疑之人,从津卫城来的白候轩,眼下住在了江家村的江家。”   “据说,这白候轩箭法精妙,百步之内绝对可以达到百发百中,他这个时候来到京城,您又意外受了伤,除了这白轩候,还有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暗杀您呢,究竟是不是此人,只等三爷一声令下,咱们的人就把这江家村给包围起来,绝对可以把他给捉住,严加审问,不怕他不招。”   苏长离说:“这事就此打住。”   “三爷,您不能放过此人,他暗杀成功一次,您若就此放过他,他会以您拿他没有办法,下次还会来的。”   苏长离没说话。   “三爷,这人分明就是因为夫人的事情对您怀恨在心,存心报复,他箭术了得,到时候会防不胜防,若不趁机除掉,他会给您造成许多麻烦。”   苏长离便挑了眉,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说话要说第二次才能请得动你了?”   他话语轻淡,听起来没什么力量,迎着他深邃的眼神,万青还是一惊。   万青心里微微一震,立刻跪下:“是属下逾越了,请三爷责罚。”虽然他处处都是为了主子好,但主子需要的只是属下的听命行事。   “下去吧。”   “是,属下这就传令下去。”   万青匆忙退了下去。   苏长离靠了一会,闭了眼。   就当是欠他的吧!这二箭,就此还他了。   他揉揉眉心,也不知道笙儿过去了没有,会不会又被母亲为难,他应该陪她一块去的,新婚头一天,便让她一个人去敬茶。   ~   那时,顾今笙带着紫衣袭人和薄叶一块过去了太傅夫人敬茶。   来到堂屋,那里已坐了不少人了。   今笙走过去,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所有的人都看着她,目光没有几分善意的。   太傅夫人语气冷淡的说:“这才刚入门,就害了自己夫君受如此重伤,你还真是不详得很,这样吧,你现在每天过来请过安后,就去祠堂每日诵读佛经一个时辰,为老三祈福,直到他康复为止。”   今笙默了一会。   太傅夫人挑了眉,有些不悦:“你不愿意?”让她去祠堂跪一个时辰而已,这都不肯为老三做,真不知道她对老三有几分的真心。   “回母亲,我当然愿意,即使母亲不说,我也打算这么做的,只是有件事情,必须告诉母亲。”   “说吧。”   “当初与三爷定亲的时候,都是算过八字的,我与三爷的八字是相合的,才定下了这亲事,这次三爷受伤,是因为三爷在外面得罪了些人,被仇家寻上门来的,三爷受了伤没急着回来医治,那是因为三爷对我情深意重,三爷当初说,即使是天上下刀子,也要迎娶我的,三爷他用性命守了自己的承诺,我心里因此不胜感激,也暗暗发誓要用生命守护三爷的。还请母亲以后不要再说儿媳是不详之人这样的话,我既然嫁到了苏家,以后也就是苏家的人了,以后儿媳所有的一切荣辱都与苏家息息相关,我若名声受损,也会让苏家跟着蒙羞的。”   “你……”太傅夫人脸色铁青:“我不过是说一句,你倒是牙尖嘴利得很,一大堆话等我来呢。”   今笙伏身磕了个头:“我并非有意顶撞,还请母亲息怒,我若有什么错,母亲指出我的错来,我一定会好好改正的。”   她态度诚恳,但太傅夫人被她说了这么多,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老太君则暗暗点了头,到底是有大家气度的女子,虽是一个人过来请敬,也丝毫不惧,被太傅夫人诬蔑了一句不详之人,她也胆敢为自己辩解,说明确实是一个有胆识之人,不但姿色好,无论是气度还是各方面,的确比旁的女子更胜一筹,也难怪老三死活要娶了。   “先让儿媳先敬茶吧。”老太君发了话,到底是老三看中的媳妇,差不多就行了,也不能由着这窦玉没完没了。   太傅夫人咬碎一口银牙,说了几句话,竟是占了下风,她高兴得了吗。 奴婢端上茶来,今笙便跪下先给太傅大人敬茶,太傅大人话不多,她喊了一声:“父亲请用茶,母亲请用茶。”敬过茶,他们便送了她金镶九龙戏珠手镯。   敬完了父亲母亲,便是老太君了,老太君接了茶,抿了一口,她给送了块累丝嵌宝石金凤簪。   几位长辈敬过茶了,还有一些要引荐,都是她们这一房的人。   老太君说:“这是二房家的媳妇,你跟着叫一声嫂嫂。”   “见过嫂嫂。”虽是平辈,但是嫂子,她辈份低了一点,就得喊人了。   李氏扫了她一眼,开口声音响亮:“百闻不如一见,就凭这模样,咱京城要是选个四大美人的话,绝对是京城一美,不怪小叔子死活要娶,换作我,也是不娶不行的。”   “就你嘴贫。”老太君笑骂她一句。   大姐苏莹也在,老太君也介绍了一下:“这是你长姐苏莹。”   “见过姐姐。”今笙也就喊了人。   “行了,这茶也敬过了,你去祠堂吧。”刚才她不是答应要去祠堂的吗。   今笙便退了退说:“母亲,我答应过三爷,一会回去陪他一块吃些饭,容我回去和三爷禀报一声,免得他等及了。”   “这种小事派个奴婢过去说一声就是了,你去祠堂也是为了他好。”   “是。”今笙也就答应下来了,福身退下,出了门,对身边的婢女交代:“袭人,你回去禀报这事。”   “是。”袭人应声,匆匆跑了回去。   想她们家小姐以往在国安候府,向来是都是罚别人念佛吃斋的,来到这太傅府上,还要受这鸟气,袭人心里也不高兴的。   她匆匆走了回去,门口尚有婢女侍立,是以前侍候三爷的那两个婢女。   “三爷,奴婢有事禀报。”袭人在门口喊了声。   “说。”   袭人便走了进去,轻声禀报:“三爷,我家主子给太傅夫人敬过茶了,现在去祠堂了,我家主子说,请您不要等她了,您还受着伤,请您一定要吃些东西。”   苏长离本是躺着的,听了这话,他勉强要坐起来,袭人慌忙喊:“三爷,请您一定不要起来,不然,咱家主子知道了,要担心死了。”   他伤在腹上,本就是方便坐起的,稍一动,扯到伤口,便是一阵疼痛。   他面脸已是冰冷:“去请敬的时候,都发生什么事情了,都给我说清楚了。”   袭人慌恐:“奴婢不敢说。”   “说,不怪你。”   袭人犹豫了一会,还是吞吞吐吐的说:“咱家主子刚过去,还没有请茶,太傅夫人便说,咱家主子是不详之人,所以才令您受了伤,咱家主子争辩了几句。”袭人便当时的争辩说了一遍,倒也没有添油加醋,毕竟那么多人在呢,三爷到时候随便唤两个人过来,便能问得清楚了。   “为了三爷早日康复,咱家主子日后每天都会去祠堂为三爷诵读经文的,还请三爷先好好用膳,把身体调理好了。”   苏长离揉了揉眉心,唤:“紫菱,去太傅夫人那里一趟,传我的话,无须笙儿每天去祠堂诵经。”   “是……”外面侍立的婢女应下这话,才刚应下,转过身来,就见太傅夫人和老太君一行人朝这边来了。   那时,苏长离对袭人交代:“去把笙儿叫回来。”   袭人犹豫的说:“三爷,我家主子,恐怕不愿意回来。”   “快去。”   袭人犹豫着往外退,才退出去,就见太傅夫人一行人过来了。   太傅夫人坐在轮子椅上,她的婢女推着她一路而来,遇着了石阶,便麻烦一些了,需要几个人抬过去。   第33章 不再离开(一更)   随着老太君一行人过来,侍立在门口的婢女也立刻过来禀报:“三爷,老太君、太傅夫人一块过来了。”   苏长离躺着未动,过了一会,老太君就喊着他进来了。   “老三,老三。”   “哎哟,你看看你,现在躺在这儿一动不动,奶奶这心里啊疼得慌。”老太君一边说着一边在他边上坐了下来。   “奶奶,您放心,保证在您办寿之时彻底好起来。”   提到她的寿辰,那是七十大寿。   太傅夫人轻咳了一声:“你这一伤着,是伤在你身,疼在你奶奶和你娘身上了。”   “母亲,您来得正好,我正要和您说件事情,无须让笙儿到祠堂去。”   “我没让她去呀,是她自己说要去的。”   “不信,你问你奶奶,还有你嫂子,她们都在场的,她自己说,即使我不提,她也是要去的。”   二房家的李氏自然是立刻咐和了:“是的,是的。”   把老太君给拉出来了,老太君瞧了一眼她这儿媳妇,去个祠堂而已,能不咐和她么:“嗯,奶奶知道你对笙儿情深意重,舍不得她,不过是去祠堂一个时辰,累不着她,你就放宽心吧,她一会就回来了。”   苏长离便不啃声了,勉强要起来。   “哎哟,你快躺着,快躺着别动呀。”乍见他要起来,老太君慌忙摁了他,他受伤重着呢,华大夫都说了,非得躺着休息,不能动的,一动,伤口就会裂。   “我去陪笙儿一块诵经。”   “别别别……”   “让他去。”太傅夫人在一旁气了,不过是她诵个经,他都要阻止……   她这个当婆婆的什么也不能让她干,要她这个媳妇回来干什么,当祖宗供吗?   老太君可不听她的,立刻传了话:“快去祠堂,把孙媳妇给我请回来,就说老三在这儿闹起来了。”   太傅夫人瞧着她,真是气死她了,她教训儿子,她总是要护犊子。   大家的身份,一个压一个,太傅夫人虽气,却也不敢真对老太君说什么,只能忍了,不悦的说:“我的儿子我还教训不了了,随你们吧,走吧。”   她发了话,她的婢女便立刻推着她出去了。   老太君也随她去了,这个儿媳妇,她自然是了解的。   真让她和老三对着干,就两人这性子,谁都不服软,最后干起来还不是两败俱伤。   太傅夫人气走了,苏长离说:“奶奶,等我身子稍微好一些,不需要笙儿照顾了,就让笙儿多陪陪您。”   老太君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   “还是多陪陪你母亲吧。”哄好了她,才有日子过。   过了一会,顾今笙就被叫回来了。   老太君还在,她弯腰行礼:“奶奶。”   老太君瞧她一眼,倒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身上没有半点年轻女子的心浮气燥,她根本无须为自己出头,这老三就为她出头了,倒是把老三拿捏得死死的,想她孙子这么大的一个官,竟是一头栽在一个妇人手中,言听计从的……   老太君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站起来说:“你就在这儿陪着老三吧。”抬步,她朝外走了去。   今笙送她一步,待回头时,苏长离唤她:“笙儿,过来。”   今笙走过去,见他无恙,柔声:“三爷,妾身不是让婢女来给您传话了吗,每日要去祠堂给您诵经一个时辰的。”   “你不是也答应过我,敬完茶就回来陪我的么。”   今笙默了一会:“妾身没有分身法术,不能两全。”   “不用两全,陪我就是了。”   今笙就说:“那您吃过了吗?”   “等你回来一块吃。”   今笙就赶紧吩咐:“快去摆早膳。”   她的婢女去摆早膳,原先侍候三爷的婢女拿了水过来,今笙在一旁服侍他洗漱了一番,拿帕子给他擦了手和脸。   等到饭摆上来,就摆在床边上,由于有伤在身,三爷也不能吃什么,便是喝了些粥,今笙拿着勺子喂他一口一口的喝,他喝了两口,和她讲:“笙儿不要只顾着让我吃,你也吃。”   “等你吃好,我再吃。”   他便伸手从旁边盘子里拿了肉包子递到她唇边:“乖,咬一口。”   今笙只好咬了一口他递到唇边的肉包子,他瞧着她,嘴角不觉然就溢出笑来。   “三爷,您也吃。”她也不忘继续喂他,只是觉得脸上有些臊罢了。   这般,她喂他一口粥,他便喂她一口包子待到他的粥喝完,她的包子也吃完了。   “笙儿,爷吃不下了,你再喝些粥。”他自己还伤着,着实也吃不下太多。   今笙也没勉强他,自己喝了一碗粥,也就饱了。   饭桌撤下,两个人又漱过口,洗过手,苏长离依旧靠在榻上,今笙过来和他说:“三爷,我搬个桌子放到这边,您在一旁看看书,我抄会佛经好吗?”   “怎么还在想着佛经,不要整这些没用的。”   “三爷,您要是不想我抄,就快点好起来吧。”   没有办法,只得允了她,让她搬个桌子过来,靠着他坐,她可以一边抄些佛经,一边陪他坐着。   苏长离望着她,成为妇人样子的笙儿,气质好像又变了一些,瞧起来身上更多了一分从容。   过了一会,他唤她:“笙儿,你手累不累。”   “三爷,我不累。”她以往在国安候府也天天写天天练,早就习惯了,写一个时辰对她来说自然不会累的。   “爷不信,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今笙只得放下笔,转过身来,伸出自己的手。   苏长离便拉过她的手摸她,如葱似的小手,握在手里,他轻轻磨着:“笙儿,爷想亲你,你靠近一些。”   “三爷,您还伤着呢。”   “爷的嘴又没伤着。”他用自己没受伤的胳膊去扳她的脑袋,今笙没敢挣,由着她逮着自己的嘴唇亲吻了好一会,自己受了伤,还不想老实,伸手在她身上摸,结果他自己气息便重了起来。   “三爷,别闹了。”今笙不能不制止他的胡来,她整个身子都支着,怕压到他。   苏长离便放开了她,看得到摸得到,却吃不着的感觉,一点不好受,她是他的妻,成亲后本该与她快活一番的,结果他却是躺着动不能动。   今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见他还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莫名觉得好笑。   “三爷。”她唤了他一声,在他床边坐下来。   苏长离说:“笙儿,爷难受。”   今笙知道他的意思,和他说:“要不我坐那边去写。”离他远一点,免得他闲着便想入非非。   “你给我拿本书来看。”   “您要看什么书呢?”   “论语吧。”   今笙便去了书柜前,整个柜都塞满了各种书藉,书虽多,一眼望去,都是归门分类,一目了然,她从其中抽出《论语》,来到他跟前递给他说:“为什么不看战国策呢?”她刚见,书柜上还有战国策,春秋这样的书。   “若是乱世,便需要看看战国策了,太平盛世有论语就够了。”他单手拿书,想要翻开,今笙发现有点不太方便,他就抬了另一只受伤的手。   “三爷,您要看哪一页,我翻给您,等您看完了,告诉我,我再帮您翻页。”   “不碍事的。”   “您这样靠着舒服吗?要不要再后面加个垫子?”   “可以了。”   既然如此,今笙也就坐了下来。   两个人一个看书,一个抄经,等今笙再次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发现他睡着了。   今笙歪过脑袋瞧了瞧他,睡着的三爷一脸无害,没有任何的防备,好像是真的累了,倦了。   那日他说,就算天上下刀子也要去娶她……她也没有动容。   后来,天上就真的下了刀子,他连受了两箭。   她到底不是铁石心肠,便动容的。   嘴角勾了勾,又莫名的觉得惆怅。   三爷的仇家,有多少呢,这一次,险些要了他的命。   她默默的合起掌贴面默语:老天爷,你能三爷保佑一生平平安安,让他不死吗?至少,不要死在了我的前头,爱我的人,一个个都相继离我而去了,母亲逝了,姥姥也逝了……   过了一会,三爷的声音传来:“笙儿,你在做甚么?”   她猛然睁了眼,看了看他,柔声说:“我在求神明保佑三爷可以长命百岁。”   他嘴角扯了扯:“不不,你要求神明保佑笙儿与我此生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今笙望着他,他也望着她,目光交织在一起,他伸手示意她过来,今笙便移到他边上坐下来,他很自然的搂过她,亲吻她,好一番的耳鬓厮磨,令人酥得浑身都发软了。   她软软的窝在他的怀中,轻声问他:“三爷,你为什么要这么看重我?”连命都不要了,像她这种爱惜生命的人,是无法理解的。   他说:“你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   “这大概就是爱情的魔力。”   每一次的意外或磨难,没有让他退缩或放弃,而是更坚定了要她的心。   这大概,就是爱情了。   除此以外,他也无法解释。   今笙默了一会,爱情的魔力么。   她一直都知道,三爷对她格外爱护,也想过两个人之间是两情相悦,但论到爱情这两个字,她都没有深想过。   太多的俗世缠绕着她,让她无法去深想‘爱情’是什么。   爱情,也会让三爷不顾一切的吗。   ~   时间就在两个人的耳鬓厮磨中渡过,虽然什么也不能做。   吃过喝过,洗漱一番,到了晚上,今笙便又爬到了榻边陪他了。   “笙儿,你明天要回门,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嗯,都准备好了。”她虽是准备好了,但三爷却是无法陪她的。   他伤得这么重,回门,只有她一个人了。   “爷明个陪你一块过去。”   “三爷,你还伤着呢,不要,你自己在家好好养着,等我回来便是。”   “那不行,你头次回门,我若不陪着你,别人会笑话你的。”   “三爷的身子重要,您不要任性了。”她让人笑话的事情还少么,也不差多一件。   “爷是怕委屈了你。”   任性,他倒是很想任性……   这新婚燕尔的,他竟是躺在这儿什么都不能做。   今笙忙说:“我不委屈,真的,一点都没觉得委屈。”   他瞧她一眼,她说得不像有假。   “笙儿,过来。”他伸手示意她起些身,今笙便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三爷,我嘴巴都让你亲得快没知觉了。”她躺着不动,不要亲了。   他听了失声低笑:“等爷身体好了,会让你有知觉的。”   “不正经。”她撇了嘴,莫名的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爷哪句话说得不正经了?”   “反正你就是不正经。”她莫名的就红了脸,怎么会扯到不正经这个问题上了。   “你给爷说清楚,究竟哪句话不正经了,不说清楚,爷就真不正经给你看了。”   还带威胁上了,今笙翻了个身面向他问:“你现在是病猫,能怎么个不正经法。”还想上天呀。   瞧她一副不以为然,丝毫不把他放在眼底的架式,他反有些无奈的笑了,伸手摸着她的脑袋说:“若不是怕会扯动了伤好得慢了些,还得让你多写几日的佛经,爷就让你看一看,爷虽是病猫还是可以办了你的。”   今笙被他说得面红耳赤,他侧颜过来要亲她,她一个机灵的滚到里面去了。   就让他亲不着,他能乍地,她缩到角落里坐起来挑衅的直冲他问:“三爷,你这话是在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苏长离靠在那儿看着她,还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若是身体好着,她敢喊这话,他非得扑过去让她好好体会一番,牡丹花下死是怎么个快活法,他人不能动,但嘴巴还是能动的,回敬她一句:“爷的意思是,死在笙儿身上,做鬼也快活。”   越说越不要脸了,今笙面红耳赤的嚷:“那你来呀。”来做鬼呀……   纵然是淡定如苏长离这样的人,在这种事情上被激,还是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人激,也是不能淡定的了。   他作势就要起来,真想办了她了,连姿势都有脑子里过渡一遍了,他站着就好,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最多是伤口再撕裂一些。   “三爷,您别较真呀。”今笙慌忙就扑了过来,摁住他。   “笙儿,爷忍不住了。”   她哭丧了脸:“你必须得忍。”   “一时冲动,又得在床上多躺几天,多不划算啊……”   “……”他目光松动了一些,抬手摸摸她的脸:“爷忍,等好了,你要好好补偿爷的损失。”   她只能撇撇嘴,闷声给他一个‘嗯’。还是先把这祖宗哄好吧,他要是真想要,她还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三爷这性子,她多少还是晓得了几分。   好的时候是真好……   ~   入夜,锦墨居也渐渐熄了灯。   同一时间,孟田的房间里,昏暗的烛火下,两个人也是逮着机会便是一番的翻云覆雨,先是快活了一番。   完事之后,孟田依依不舍的抱着苏长渊精壮的身子噙了泪呢喃:“二爷,你下次,什么时候过回来。”   明明她就他正儿八经的姨娘,两个人在一起却还要偷偷摸摸的来,就怕那李氏知道了醋意大发,处处为难。   苏长渊伸手摸摸她搂在腰上的手,她梨花带雨的样子,他多少是有些心软的,和他讲:“总不会让你等急了的,乖。”   孟田只能恋恋不舍的帮他更衣,搂着他的腰厮磨了好一会。   事实上,这么多年来,他也没有在哪个姨娘的房间里留过夜,拍了拍孟田的肩膀,他转身离去。   同一时间,李氏那边,也已经有婢女匆匆回去禀报了:“夫人,二爷已经从十姨娘那里离开了。”   李氏靠在榻上,轻轻抚着自己并没有丝毫明显的肚子,问:“二爷现在去哪了?”   “回书房了。”   “去把十姨娘叫过来。”   “是。”   待婢女退下,李氏扭了扭脖子,身边侍立的婢女赶紧上前帮她捏了捏。   过了一会,孟田就匆匆赶了过来了。   也不知道这这个时间叫她来干什么,孟田也不敢怠慢了,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行了礼:“夫人,您还没睡吗?”   李氏说:“自从怀上了这么个小祖宗,我这一天天的养在床上,哪也去不了,觉也睡够了,现在怎么睡得着呢。”   “过来坐下,陪我说说话。”   “你们都退下吧,这里有十姨娘侍候就够了。”李氏又遣退了身边的婢女,只留下孟田一个人。   “我这平日里动惯了,现在不能动了,反而觉得处处酸痛。”   “夫人,您哪里不舒服,妾身帮您捏捏。”孟田走了过去,蹲在她边上,帮她捏捏腿。   李氏瞧她,她态度温婉,也许是因为出身卑微,她惯会伏低做小,瞧起来当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   又或者是刚让二爷滋润过,人本来就年轻,瞧起来便越发的水灵红润了。   “二爷刚刚有去你那吗?”李氏状似随口一问。   孟田回她:“小坐了一会,便回去了。”   “若不是老三成亲,他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一趟呢,你看咱们这一房的人,人丁真是太过单薄了些,二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可要好好把握好,侍候好了,也好给二爷多开枝散叶。”   孟田垂眸:“妾身拙口笨舌的,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讨得二爷的喜欢,让二爷的心搁在府里,好常回府看看。”   李氏眸色动了动,这话说得她勉强愿意听了些。   看来这十姨娘也没能抓住二爷的心,他那个人,也就是图个一时的新鲜快活,宠过几回,也就厌了,心里这般想着,嘴上也就道声:“你可不能小瞧了自己,二爷若不喜欢你这样的,万不会领回来的,他许是最近真的军务繁忙吧。”   “嗯。”孟田应下,手下也没有闲着,每次帮她拿捏一番,她自己都累个半死。   李氏又说:“今早个敬茶的时候,我见着你那个表姐了,看起来还真是个厉害的。”   “表姐是一个聪慧的女子,若不然,也讨不了三爷的喜欢吧。”   “何止聪慧呢,但凡能把男人勾得魂都没了的女子,多半都有驭夫的手段,这方面,你还真要给你表姐好好学道学道。”   这话听起来终归不是好话,孟田抿了唇不言声。   李氏拉着她硬是东扯西扯的说了会话,给她胳膊腿拿捏了一会后才放她离去。   走出李氏的房间,孟田也只能暗暗的揉揉自己的胳膊腿,又酸又累的。   给人当姨娘,到底不如做正室来得舒坦。   这事之后的第二天。   早上,顾今笙醒在了三爷的怀里,明明昨晚睡觉还刻意离他远远的。   她总是怕会碰到他,睡觉的时候会刻意离他远一些。   “醒了。”迎上三爷深邃的眸子,那眸子里却是多了份柔肠。   “三爷,您早就醒了吗?”她坐起来问。   “也不是。”   今笙便下了床,穿了衣裳,婢女进来服侍她们洗漱。   华歌也在早上的时候准时过来了,给他继续换了药,苏长离问他:“出去坐一坐,应该没问题吧。”   华歌知道他的意思,今天是夫人回门之日,他这是想跟着一块去了,便回他:“三爷,命要紧。”   “死得了吗?”   “……”   华歌只好说:“这事,您和夫人商量吧。”   今笙这时也就走了过来说:“三爷,这事没得商量,您再多躺一会,我会很快回来的。”   这边正说着话,外面便有了响声,是老太君来了。   老太君来了,一边进来一边说:“笙儿,这些东西是奶奶的一点心意,你今个回门,就一块带回去吧。”   有几个篮子,里面装了各种甜点,还有几坛好酒,都是各种吃的。   今笙快步走来:“谢谢奶奶。”   老太君说:“老三这受了伤,今天是不能一块回门了,你就快去快回吧,免得老三在家里掂着你。”   今笙答应着,唤她的婢女把东西拿到外面的马车里。   一大早上,她这里也准备妥了,就等着她出发了。   苏长离蹙眉,这人说着话,就都出去了,是打算就这样走了吗?   “紫菱。”他唤了一声门口的婢女。   “三爷。”   “让万青准备一顶轿辇。”   “是。”紫菱答应一声,匆匆出去。   她知道三爷的意思,是想跟着回门的,但三爷还受着伤,她一个婢女是管不了这事,但还是不想他受着重伤还要去回门。   紫菱便匆匆来到今笙跟前,追上她,她们一行人正准备离开锦墨居往外走。   “夫人,三爷恐怕不愿意在府上待着,刚吩咐奴婢找万青给他准备轿辇呢,奴婢不知该如何是好,特来请示夫人。”   夫人若是真心爱三爷,无论如何也会拦阻止的。   一旁的老太君听了这话脸色就黑了下来,这真是胡闹,都伤成那样子了,还要跟着回门,他就算不回门,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任谁都会理解的。   今笙说:“奶奶,我去看看三爷,和三爷好好说一说。”扭身,她匆匆回去了。   三爷这个人,任性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任性。   她扭身回去的时候,他已经起了身,华歌在一旁看着他,真的好无奈。   “三爷,三爷,你怎么就起来了。”她匆忙走了进去,小心翼翼的扶他。   知道她担心,苏长离也就说:“起来一下,不疼的。”   怎么可能会不疼呢,手上不小心让刀切个口子,还要几天才能痊愈呢,何况是他腹是和手臂上两处箭伤。   “三爷,你要是不乖乖躺着休息,我今天也不回门了。”   苏长离便伸手抚她的脸:“爷真的不碍事的,不会活动几步的。”   “我不管。”她扭了身,不理他了,实在太任性了。   看这样子,三爷是去不成了,华歌也就悄悄走了,由他们自己商量去。   苏长离知道她是故作生气,和她讲:“笙儿,这是你头一次回门,很重要的。”他若不跟着回去,指不定旁人又怎么想她。   今笙这才回身看了看他,心里动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知道你对我好,你的好我心里有数就成,无须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   “乖……”   “你才要乖呢。”   “求了你三爷。”她轻轻抱着他的胳膊软了声音,他默了一会,她掂了脚尖往他上亲了一口,他微微一怔。   突如其来的一个吻,还真是让人心花怒放。   “三爷,我会很快回来的。”   苏长离叹口气,伸手摸摸她的脸颊:“答应你了,你也要答应爷一件事。”   “好吧。”她只能点头,也不知道他要拿什么来与她交换。   “以后,再也不要生出离开我的想法。”   “哦。”没想到会是说这个,她在决定自己上花轿的那天,就没想要再逃了。   再看到他为了迎娶她,即使下刀子也要赶过来,便再也没有力气逃开他了。   “有什么不高兴的,和爷讲,怎么样都行,就是不许离开。”   “嗯,答应你了。”今笙也点了头,这事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去吧。”   “我扶您坐下。”   “不,我站一会。”天天在床上,二天了,腰都要躺断了。   今笙只有由他,双眸相视了一会,她转身离开,他就站在那儿,看着她。   “万青。”   “属下在。”万青已匆忙赶来了。   “带些人过去,一路保护,安全护送她到国安候府。”   “是。”   ~   ------题外话------   这几天加更哦(⊙o⊙)下午还有一更   第34章 狠心(加更)   “天呐,回个门,她这是想把咱府的东西都搬到她们家去呀。”   “娘,您就由着她胡来呀,也不管管她。”   太傅夫人的长女苏莹,一早过来给母亲请安,顺便把外面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说完后自个也气得不行。   太傅夫人蹙了眉,有些东西并不是从她这儿出帐,所以她丝毫不知情。   他这个儿子向来能折腾,官做得大,外面还搞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有的是门路挣银子,就连下聘礼这样的大事,都没从她这儿出多少银子的。   太傅夫人心里当然有气,但她能怎么办。   一旁的木向晚笑着说:“姐,她那辆车子,也装不多少东西。”   “什么一辆车,还有一辆马车呢,我亲眼看见她们主仆上了一辆马车,后面一辆马车是专门放放东西的。”   太傅夫人叹了口气:“我也没给她准备那么多回门礼呀。”   “一定是三弟藏了私房钱了。”   这一点太傅夫人当然也知道,儿子在外面挣银子的渠道多得是,怎么可能会没有私房钱,以往没娶媳妇,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是自己的儿子。   “娘,您得管一管了,这国安候府早就不如从前了,也就是个空架子,您要是不看紧得,她以后准得把咱家的东西都往她家搬了。”   “说得是呀,这得和老三好好商量商量。”怎么才能让他不要藏私房钱呢。   说到老三,太傅夫人又说:“走吧,去瞧瞧老三。”   这般,一行人也就一块过去了,来到苏长离这儿。   苏长离还站在自己屋里,打量着自己的房间。   房间的喜味还依旧在,双红的大喜字证明他们已经成亲了。   他一点一滴的看过去,看得很是仔细,她虽才住进来几日,仿若整个房间都充满了她的气息,证明这里是有女主人了的。   “太傅夫人来了。”她的婢女匆匆进来禀报了一声,苏长离便挪了脚步,到床上慢慢靠了下来,不然,一会瞧见他站在这儿,又得有许多的话要说了。   过了一会,太傅夫人果然是进来了,一块进来的还有他长姐。   “三弟,我和母亲来看你了。”苏莹一边进来一边喊他,又吩咐身边的两个娃:“小超,小月,快来见过三舅舅。”   小超小月是她所生的两个孩子,小超是男孩子,十岁,小月是女孩,也有八岁了,两个人模样都生得好,男孩俊女孩俏。   苏莹虽是太傅之女,但也属于远嫁,且嫁得并不好,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两个孩子倒是懂事乖巧,脆声声地喊了一声三舅舅。   苏长离说:“小超和小月又长高了不少。”   “可不是吗,要是再两年不来,再见你便又认不得了。”   婢女这时过来上些糖果给孩子们吃,两个人便乖乖一旁坐着吃东西了。   太傅夫人这才说:“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好多了。”   太傅夫人点点头:“伤在你身上,疼在娘身上,你是娘十月怀胎所生下来的,等以后你做了父亲,就能体会娘现在的心情了,以后万不可以再拿自己的身体闹着玩。”   苏长离没话说。   太傅夫人这时又状信随意的问了句:“老三,你现在是藏了不少私房钱吧。”   苏长离瞅了她一眼:“你这说的什么话。”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若不是你私藏了私房钱,你哪来这么多聘礼送出去,我看你是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送出去了吧。”   苏长离说:“银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大概也就明白她想说什么了。   “你倒是会说话,以后把你的那些个死银子都上交到娘这儿来,咱们又没分家,你藏这么多私房钱,算怎么回事呀。”   “谁藏私房钱了,拿不出证据瞎说什么呀。”又说:“我看你不是来看我伤好了没有,是来看我死了没有,我还死不了,您还是出去吧。”   “你,你看他……”太傅夫人气得……   苏莹忙圆场:“好了好了,一家人别动不动就生气,又不是小孩子了,说翻脸就翻脸,多失你们的身份呀。”   “走吧。”太傅夫人吩咐一声,她的婢女忙带她离开。   苏莹忙笑盈着说:“三弟,不如让小超小月在这儿陪你说说话吧。”   “嗯。”他应答了,苏莹这才高兴的跟着出去了。   那时,太傅夫人黑着脸离开,苏莹紧跟着一块回去了。   再次回到屋里,苏莹才劝着说:“娘,您别生三弟的气了,他已经这样子了,你瞧他把人宝贝得,命都快没了,既然从三弟这里说不通,还是找个机会,和三弟媳好好说一说吧,她若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就会听您的。”   太傅夫人哼了一声:“我看她是不会听我的。”   “先试一试也无妨。”   “试过了,一准是要跑去找老三告状的。”   “她就算再告状,您也是三弟的娘,血浓于水,三弟能说什么,您还怕她不成。”   太傅夫人自然是不怕她的。   国安候府。   顾今笙三天后回门,确实也是带了不少东西的,这些东西的确并非出自太傅夫人之手,她刚入府,现在太傅府上当家的还是太傅夫人呢,要出个什么大手笔的帐,都是要经过太傅夫人的。   昨天下午的时候,苏长离就叫来了苏大管事的,让他把她今天要回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给了他个单子,今早上这些人就给装马车里了。   今天是她回门之日,知道她人到了,顾燕京也随之快步走了出来,府里的女眷也就跟着一块迎来了。   大家围着她一声声叫,有喊姐姐的,有喊笙小姐的。   只是,让今笙意外的是,白候轩怎么也在这儿呢?   她目光动了动,还是先朝自家哥哥喊了声:“哥。”再看白候轩,也依礼喊了声:“表哥。”   “进去说。”顾燕京虚揽了她一下,一行人便走进了院宇。   主子们进屋坐下,婢女上了茶水甜点果盘后,顾燕京询问她:“我妹夫可好一些?”   今笙答他:“恢复还好,过些时间会没事的。”   顾燕京又问她:“住在他们府上,可还习惯?”   “还好,三爷待我很好。”也没什么习惯或不习惯的,她这个人其实适应能力是很强的。又说:“倒是咱们府上,现在缺了个当家的女主人呢。”府里没有女主人,就好像江山没有太子一样,会不稳的。   顾燕京听了这话,认可的点了头说:“江小树,爷抬你为正室,给爷好好看管着这个家。”   江小树正站在他一旁侍立,冷不防听见这么个声音,有点懵,待反应过来,她忙上前一步有些慌了,说:“爷,我没有管理过这么大的家呀,我怕我管理不好。”把家给管乱套了,还得了啊。   “……”顾燕京扫了她一眼,说:“管理不好,仔细你的皮肉。”   江小树微抖了一下,听这口气,气还不小。   今笙说:“柳嬷嬷呢?”   “奴婢在。”柳嬷嬷正侍立在外面,听到唤她,立刻进来了。   “柳嬷嬷,以后你就帮着大嫂点,把该学的都教给她。”   “是。”柳嬷嬷忙应了。   江小树这才忙道:“有劳柳嬷嬷了。”   说好了这事,顾燕京对她说:“你去厨房安排一下午膳。”   “是。”江小树便退了出去。   厨房那边自然是早有安排,小姐今天回门,该准备的菜式昨天就准备好了。   ~   江小树走了出来,远远的,瞧见四小姐顾若圆一闪而晃的身影。   她当然也知道今笙今天回门了,几个姐妹之中,就属她过得好了,如今的她,虽是到了出嫁的年纪,却连个婆家也没有。   她母亲逝了,独留下她一个人,脸上的容貌也大不如从前,可以用丑陋二个字来形容了,这使得她终日闭门在自己屋里,哪也不去。   顶着这个容貌,她又能去哪儿呢?   府里再没有任何人可以给她依靠,当初本想靠着公主整治顾今笙来着,现在公主不在府上了,这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放眼而望,整个府里都是吹捧顾今笙的人,谁敢和她作对呢。   顾若圆恨恨的行在院中,因为这些事情,她现在也是日渐消瘦,本来圆润的一个人,现在却是越发的苗条了。这一生,她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   那时,顾今笙和哥哥说了会话,还有六弟七弟也都围在她跟前,父亲这一辈的人,都渐渐没了,现在只留下了杜姨娘,小的一辈又渐渐兴起。   这个世道的轮回,一代一代的就这样来了。   白候轩便一直默默的坐在旁边,望着她,看她眉眼间带笑,他几次张口,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今笙坐在这儿不走,大家也就都陪她坐在这儿聊天,好在她终于说累了,这才起了身,要回去歇息一会。   她走了,白候轩就远远的跟着她一块去了,袭人小声说:“那个人一直跟着我们。”   今笙没啃声,袭人就不说话了。   一直走到她院的门口,今笙这才停了下来,回身看他。   “笙儿。”他走了过来。   今笙知道他有话说,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决定离开一会,给他说话的机会,只是没让身边的婢女退下。   “表哥,你怎么来了。”她也问了他一句。   “你是怕我来呢,还是盼我来呢?”   “你说什么呢。”   “笙儿,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和姥姥的,你说谁也不嫁的,结果一转身,你还是嫁给了他?你告诉我,是不是他逼你出嫁的?”   “表哥,当初的事情,我很抱谦,除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弥补你。”   说这样的话,是在承认她是愿意嫁过去的?   白候轩摇头,对她满了失望:“笙儿,姥姥那么疼你……”   “是他逼死的了姥姥,他若不来,姥姥是不会被活活气死的,你嫁给杀害姥姥的凶手,你良心何安?你怎么做得到的?”   今笙面色微变,有些惨白,只是目不转睛的瞧着他。   候轩还是那样的英姿焕发,气质上永远是儒雅不凡的,只是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不满。她知道,是她错了,伤了他。   “你要我怎么办呢?”她问他,离开三爷吗?她想过离开他的,再也不见他了。可是现在,她做不到了怎么办?   “离开他,你必须离开他。”   今笙身边的婢女震惊的在一旁听着,紫衣和袭人对白候轩的身份并不太清楚。   ~   今笙望着他,摇头:“能换个别的条件吗?”   “跟我走。”   “……”这不还是一样吗?   “你本来就是我的妻子,姥姥已经把你许配给我了。”现在她却嫁给了别人,他怎么能甘心呢。   今笙摇头,这是个错误,她却没有办法解释什么。   “我今天来,就是想带你走的。”   今笙问他:“我若不呢。”   “你是想他死了之后,才愿意离开吗?”   “……”今笙看着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我大婚那日,是你派的人前去暗杀三爷的吗?”   “笙儿,他害死了姥姥,以命偿命,是应该的。”   他没解释,没否认……   今笙了然,点头:“如果你杀了他,我就为他守一辈子的寡。”   所以,他即使是死了,也不会跟他了吗。   白候轩看着她,估计是气极了,声音大了些:“笙儿,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心呢?”   是她狠心吗?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一百万个不愿意他伤心的,他不仅是她的表哥,在她投奔到津卫城后,他也勾起了她许多童年的记忆,那个她无论在后面怎么喊叫白猴的少年,无论她怎么喊,他都不生气,甚至最后还愿意娶她。   第35章 节外生枝(一更)   白候轩猛然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   今笙望着他的背影离去,心里有些酸楚。   她缓步走进自己的院宇,她无法离开三爷,倘若三爷真的死在他手里,她更无法离开了。   同一时间,江小树被抬为夫人的事情也在府里传开了。   现在走到哪里,听见的不再是江姨娘,而是江夫人。   虽然她本是沈千寻,不过,她还是没有改名的意愿。   第二次生命是江家给的,何况她现在也没有旁的亲人了,索性就一直是江小树了。   江小树去厨房溜达了一圈,她的两个婢女一块跟着她,待回来的时候就见王墨玉和江小雨正站在廊房里说话。   王墨玉的来龙去脉,一进这府里后江小雨就听下面的婢女说了,可不太光彩,平日里说话也喜欢挤兑她几句。   此时,王墨玉正和她说:“小雨姑娘,听说夫人(江小树)最近一直在操心你的婚事,要把你嫁出去是吧吧。”   江小雨看她一眼:“要你管。”不过是江小树原生家里的一个婢女,她才不放在眼里呢。   她态度不好,王墨玉也不生气,都习惯了,这狗眼看人底的丫头。   王墨玉又说:“夫人也真是的,把你嫁给普通的男人,就算是做正室,也是平平淡淡过一次,还不如嫁给都统大人为妾呢。”跟了都统大人,那在这府里可是吃香喝辣的了,穿的都是锦绣美服。   “你胡说什么呢。”江小雨怒瞪她一眼。   王墨玉说:“你家不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吗,你去和她说一声,抬你个姨娘还能是什么难事吗。”   “……”江小雨看着她,一时之间没说话了,心里犯嘀咕,这王墨玉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为她出这种主意。   王墨玉便掩唇低笑,江小树人已走了过来,问:“站在这儿干什么呢?”   “小姐。”王墨玉仿若才看见她,快步走到她跟前,笑着说:“小姐,闲聊几句,就是女人嫁人那点事,小雨姑娘现在也大了,想嫁人了呢。”   “你给我闭嘴。”江小雨吼她一句,谁想嫁人了啊!最近江小树一直在给她说媒,问这个问那个,说不好真把她给嫁出去了呢。   王墨玉低笑:“小雨姑娘还害羞了呢,你刚才明明说,给都统大人做妾室,都比给普通人做正室强的呢。”   这个贱人,明明是她自己说的。   不过,江小雨没有立刻为自己辩解,反而是慌慌不安的看了看江小树。   江小树便看了她一眼,王墨玉这话一出,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小雨,你真是这么想的?”江小树询问一句。   江小雨便有些支吾:“我,我哪敢妄想都统大人。”   “你跟我来。”江小树转身离去。   江小雨不安的跟着她一块去了,来到客堂,坐下来,江小树再询问她:“刚才那话,是你的意思吗?”   刚才不是问过了吗?江小雨有些急了:“我不是说了吗?我没妄想都统大人。”   江小树点头:“不过,你确实得赶紧把亲事定下来了,我的意思是,与人为妾,不如与人为妻。”   “你以前不也是与人为妾的么。”   “……”   江小树瞧她一眼,问她:“照你这意思,你是宁愿与人为妾也不愿与人为妻了?”与人为妾,那就是找富贵之人嫁了,与人为妻,就得找个普通的农户了。   江小雨撇撇嘴:“与人为妾也没什么不好。”   江小树点点头:“你要真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都统大人的注意你不用打了,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愿意姐妹共侍一夫。”   “我又没打都统大人的注意。”   “没这个注意就好,你要是入了他的眼,没准这事还就成了。”   “谁呀?”小雨悄悄的问。   江小树也就悄声回她一句:“二叔家的长子,长得也是年轻英俊的。”   知道她说的是隔壁的那位二叔,女儿做了太皇太后的,江小雨撇撇嘴:“那你不早说。”   “……”她早说什么呀,她是不想她与人为妾……   既然她非要奔着做妾这条道上来,她也没有办法了。   总不能让她有一天打了都统大人的注意吧,江家虽是有恩于她,她也不能把江家的姐妹都拉过来与自己的夫君为妾呀。   “走,这就去找笙小姐说说这事去。”江小树站了起来,既然定了主意,那就趁着笙小姐回门之日,把这事和她说了,以后由笙小姐帮着操持一下好了。   她与二叔家的那位长子没什么交往,但以往和笙小姐一块坠入山下的时候,见过那人一次,确实英俊潇洒,当年她差点就过去给人家当婢女了呢。   如果由今笙出面说这件事情,八成也是会成的,小雨模样又不差。   知道今笙这会回去了,主仆一行便去了她原来住的院子。   过去的时候今笙正坐着吃茶,婢女引她们来到今笙的面前。   “嫂嫂。”今笙唤了她一句。   以往从未这么唤过,江小树咧嘴笑笑:“笙小姐,我有点事想拜托您。”   “嫂嫂以后唤我名字便可。”她现在是长嫂了,不同以往,没必要跟个下人似的唤她笙小姐。   江小树想了想,唤她什么好呢?她虽是嫂嫂,但比今笙小,总不能也唤她笙儿吧?便问她:“我唤你阿笙可好。”   “好。”今笙笑笑,示意她坐下:“什么事啦?”   江小树坐了下来,指了指一旁的江小雨说:“阿笙,你看小雨也不小了,到现在还没有定下亲事呢,我心里虽是有了个合适的人选,但又不知道该找谁说,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今笙点头:“嗯,说说看。”   “隔壁的二叔家不是有个长子吗?若是能成,把小雨说许配给他您看如何?”   今笙点头:“明兰哥确实不错,我改天问问他,若是能成,就让小雨过去跟他吧。”   到了今笙这儿,这事果然是成了,江小树高兴的说:“谢谢阿笙。”   今笙莞尔:“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你现在是都统夫人了,以后咱们顾家还仰仗着你多照顾呢。”在她看来,出身低不要紧,关键是脑子够用。   就她这样的候门小姐出身,到了太傅府上,不也一样被人嫌弃得只差想要把她扫地出门了。   再则,大哥这么久了一直没有娶妻,现在又抬了她为夫人,可见在大哥心里,她是有份量的。大哥有喜欢的人,她心里也觉得高兴了。   她说了几句抬举的话,江小树咧嘴笑笑,反而不好意思。   午时,一家人围在一块吃饭,只是不见四小姐上席。   饭吃了个差不多,今笙才询问一声:“圆妹妹呢?身体不舒服吗?怎么不见她来?”   江小树这才吩咐下去:“快去看看四小姐,请她过来一趟。”   都吃过饭了才想起问四小姐,可见也不是真心要关心她身体是否舒服,江小树也就直接吩咐下去了。   一个失了宠又失貌的四小姐,在国安候府这里,确实变得可有可无了。   前一辈的人都渐渐去逝,小辈们又渐渐兴起,谁会关心四小姐是谁呢,只要她不出来碍眼便罢了。   过了一会,四小姐顾若圆就被请了过来,那个时候大家也都离了席,挪到客堂里坐着了。   女眷们在一处说话,其实也就是杜姨娘和江小树陪着,婢女侍立在一旁递着茶水,顾燕京就和六弟在一处下棋。   四小姐抬步走了进来。   她的面容实在是不太好看,所以出门都习惯的用面纱遮了颜,额前的头发也散开了不少,同样遮了大半的脸。   她走了过来,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了看大家,最后目光落在了顾今笙的身上。   现在的她,该用什么来形容才好呢。   一身的红色绸缎,瞧起来当真是流光溢彩,不论是身上还是头上,那些首饰在她的身上衬她得越发的光彩夺目,她坐在那里,大家都围着她而坐,在众人之间,是那样的显眼,雍容华贵的气度,和记忆里的那个她无论如何也无法重叠。   不知道从哪一年哪一天开始,她变了,府里的一切都变了,所有的人都死了,惟有她还活得光鲜亮丽,风采更甚了。   “圆妹妹,过来坐。”今笙已经招呼她了。   “是笙姐姐吗?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顾若圆一边走进来一边慢声说着,目光在她的身上来回打量着,那一丝的嫉妒,无法压下。   她怎么可以活得这么好。   她可是一直盼着,她嫁不出去的。   顾若圆在一旁坐了下来,今笙望着她说:“若圆妹妹,我记得,你好像比我小一岁。”   若圆回她:“笙姐姐还记着我的岁数呢。”   “自然是忘不了。”   “现在父亲母亲都不在了,这段时间府上的事情又实在太多了,便把你的婚事给忽略了。”   顾若圆抿唇,她这是想把她嫁出去吗?   她这个样子,能嫁得好吗?她又会给找什么好人家吗?   今笙说:“你的婚事不能耽误了,不然以后年纪大些了,就更难嫁了,若是迟迟不出嫁,对咱府上别的女眷将来也都会有影响的。”   顾若圆气得一口气噎在儿,她的影响再大,最多是容貌难看,没能嫁出去,能有她顾今笙的影响大?她可是跟过前皇上的人……又和人家楚湘王不清不白……   只是,她真是好命……   尽管名声不好,还是嫁了出去,而且还是嫁了苏阁老那个人。   内心深处,她是满满的不甘。   顾今笙又说:“长嫂为母,以后就要劳嫂子给操持一下。”   江小树便明白她的意思了,好人家难找,但给四小姐找个不好的人家,就太容易了。当下也就笑着答应了:“阿笙尽管放心,这件事情我会放在心上的,尽快给四小姐找个合适的人家。”   “那我就谢谢嫂嫂了。”   江小树咧嘴笑笑,顾若圆眼里燃些希望,江小树真的会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吗?   以往还奢望过苏阁老,现在她早就不奢望了。   自打父亲母亲去逝后,能嫁出去都是奢望了。   就着顾若圆的婚事说了几句,今笙也就又抱了走到她身边的七弟,和他讲:“七弟弟,姐姐这就走了,姐姐会想你的,你要乖乖听姨娘的话哦。”   他奶声奶气的喊:“姐姐不走,姐姐不走。”伸手便抱住了她的脖子。   孩子虽小,也隐隐分辨得出来,谁是真心待他好的。   今笙笑笑,搂了一下他小小的身子,喊:“哥,六弟,我得回去了。”   正下棋的六少爷和顾燕京就赶紧搁了棋,一块过来了。   “笙姐姐,你这就走了,我还想你多留一会呢。”   今笙望望他,六少爷已经站高了不少呢,转眼之前,大家都要长大了。   今笙对他道句:“好好读书。”   “笙姐姐,我能去府上看你吗?”   “把功课都做好了,便可以过来。”   “嗯。”六少爷忙点了头,笙姐姐是他人生中的贵人,若没有她,说不定他真的早就死了。就算她现在出嫁了,在他的心里,还是尊她敬她,想与她多亲近些的。   顾燕京和她说:“笙儿,在那边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不要瞒着,回来告诉哥哥,哥哥会为你出头的。”   又是这话,今笙知道他的担心:“哥,三爷对我挺好的,不会委屈我的。”   他当然知道三爷不会委屈她,他是怕别人委屈她,到时候她又吃了暗亏,有苦说不出。   ~   今笙就此和家人告别,主仆一行往外走,家人一路送到门口,直望着她们上了马车。来时三爷派了不少的护卫跟着,就此跟在马车后面一块打道回府了。   顾燕京站在门口望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吩咐下去:“快去备马。”   他是有些不放心候轩啊!   那人之前一声招呼不打的就走了,就如来的时候一样,一声招呼不打的便来了,估计是和笙儿说过些话了,没说到一块,便又气走了。   “爷,您要出去吗?”江小树在一旁问他。   “我去送笙儿一程。”内心深处,他是怕候轩又要干傻事,还是护送笙儿一程,看她安全入府吧,再不能节外生枝了。   顾燕京上了马,跟着马车一路而行。   事实上,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白候轩在离开之后便作了计较。   既然笙儿不愿意跟他走,他只有硬带她走了,从府里离开后便唤了自己人来,埋伏在路上了,只等她从国安候府返回。   顾今笙来时带了多少人,他心里有了数,便也调遣了些人过来。   那时,他带着人埋伏在通往太傅府上那条路上,所有的人都躲在了树上隐藏起来。这一段时间,路上是没有行人的,毕竟这个时间段也正是午后休息的时间,大家可能刚休息好,或在家正准备起来呢。   远远的,果然,有马车驶了过来。   顾今笙坐在马车之内,紫衣和袭人陪坐在马车里,薄叶便策马跟着马车而行了,万青那时是刻意靠着袭人而行的,和她说话,喊她,她不理。   万青讨了个没趣,不太死心的继续喊她:“薄叶,哥又怎么得罪你了?”   薄叶这才瞪他一眼:“谁是你妹了。”   “那我就叫你姐好了。”   “去你的,滚蛋。”本来就不小了,再叫就更老了,她可不乐意。   她不给好脸,万青倒也习惯了,笑着看她。   他是没忘记之前从津卫城回来的路上,那一个吻。   他没忘记,这薄叶就像不记得一样。   本想找个机会提亲的,想着等三爷成亲之后他再提,那时候三爷心情也正高兴着,笙小姐也高兴着,肯定就允了,但三爷又受伤了,这事便一直搁着了。   薄叶被他盯得身上发麻,这不要脸的,老盯着她看什么啊,她脸上有花不成?   心里正恶狠狠的骂着,不料……   忽然,就有人破空而降,直接把马上的车夫给一脚踹了,有人策马走了,速度一下子便提上来了。随行的人大惊,还没来得及抽刀,从树上已飞跃下来几十个带铁面具的人,挥刀便拦了下来,一时之间,打成一片,也是乱作一团。   本是行在后面的顾燕京脸色也是一变,策马直追过来,一路而来,想拦他的人又哪里拦得住,他拨了腰上的佩刀便一路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个时候,笙儿万不能再让人掳了去了。   好不容易出嫁了,本以为可以就此跟着三爷好好过日子了。   候轩,一定是候轩……   这个该死的,怎么就不死心呢。   顾燕京直追了过去,薄叶也策马杀了出去。   她是负责保护小姐安全的,怎么能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人掳了去呢。   与此同时,坐在马车里的今笙也忽然感觉到了异样。   马车的速度忽然快了起来,还颠得她几乎坐不稳了,这太过不同寻常了。   她转身挑开车窗上的珠帘朝后看了看,就见马车后面有哥哥和薄叶正追了过来。   “哥,哥。”今笙喊了几声,袭人和紫衣这时也意识到自家主子又被掳了,简直欲哭无泪了。   “小姐,怎么办。”紫人喊她。   今笙哪知道该怎么办,她忙摇摇晃晃的往外走,掀开珠帘,见赶马车的已换了人,是一位穿了黑衣的人,马车之上还站了个拿箭的人,同样是黑衣。   “你们是谁?”今笙喊问一声,那人回头看了一眼,戴的上铁面具,她便认不出是谁来。   “笙儿,不要怕,我会带你安全离开的。”   一听声音,今笙便知道是谁了。   候轩,怎么是他……   “表哥,拜托你,放我回去。”   “我不会让你跟杀害奶奶的仇人在一块的。”   “……”今笙嘴巴张了张,根本不知道该和他怎么说才好。   猛然,她转身进去了。   “小姐。”袭人和薄叶忙扶着她坐下来。   她脸色微微惨白,这件事情让她非常无力。   ~   马车之外,白候轩已取了身上的弓,对于后面追来的人,他丝毫不放在眼里,取了箭,拉开了弓,他直接射向了追来的薄叶,同时也是给顾燕京一个警告的。   她虽会些功夫,但百对从不虚发的白候轩,那些功夫便派不上多大的用场了。   她虽有意要避开那射来的一箭,箭还是从她面前飞过,刺进她的肩膀,穿透出去,顿时,她疼得嗷叫一声,从马背上直接翻滚下来。   白候轩并没有取她的命,倒并非射不中,只是知道她曾跟过笙儿,留她一命罢了。   顾燕京脸色一沉,手中的刀扬起,喊他:“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你想和我比谁的刀快,还是谁的箭快吗?”话落,他又射出一箭,箭的是顾燕京身后的人,他的属下,林枫。   即使是林枫,也无法避过他从不虚发的箭。   他说:“我劝你,还是不要追了。”他若再追,下一箭,他会射向他的,即使是笙儿的大哥,也不行啊……   顾燕京年轻英俊的脸绷紧了些许,冲他喊了一句:“来呀。”   “来就来,谁怕谁呀。”他再次取了箭,拉开弓,射出。   京城第一武状元,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这么轻易中他一箭,他这武状元可以让他了。迎着射来的箭,顾燕京不躲,反是伸手一把抓住了。   白候轩看在眼底,忽然就笑了,再射……他倒要看他,能接几回。   ~   “小姐,小姐不好了,那人正拿箭射大少爷呢。”马车之中,袭人正在看外面的情况,吓得赶紧禀报。   今笙闻言忙掀开珠帘看了看,大哥的马越来越近,就要追上来了。   接了白候轩一箭,白候轩继续朝他放箭。   第一武状况元嘛,他刚好也想挑衅挑衅,看看有多厉害。   “大哥,大哥。”今笙慌忙喊他,然后指了指头顶,示意他上马车的顶上。   顾燕京瞧了她一眼,会意,他的马很快也就隐藏到马车之后了。   若不用这个法子,以着他例无虚发的箭术,恐怕很难把笙儿抢回来,反而被他的箭术所伤,他虽是武功了得,但面对一个例无虚发的人,也不一定次次都能躲过。   还是不要轻敌的好。   随着与马车越来越接近的同时,他人已从马上纵身而起,跃上马车,攀爬上去。   后面的动静使马车晃动了一下,白候轩很快也就意识到他后面的意图了,看了一眼,只有马,马背上没有人了,再看马车上方,那人已攀上来了。   举箭,他射了出去。   顾燕京挥刀,箭被他的刀击落,同时,他人也飞身跃了下去,手中的刀砍出。   顾燕京追上来,真的是一个意外。   白候轩不能不拨了身上的剑迎去,冲他喊:“放我和笙儿离开。”   “不放。”顾燕京挥刀砍他,真想砍死这小子算了,怎么敢这么任性,笙儿已经成亲了,他居然还要抢过来,就没有为他白家想过吗?   他以为戴个面具,苏长离就不知道他是白候轩了?   ------题外话------   下午加更(⊙o⊙)哦一点不见不散O(∩_∩)O哈!   第36章 (加更)   顾燕京挥刀,正在驾马车的另一个人,也是戴了面具的,甩了手中的鞭子便朝他抽了过来。   能跟着一块参与这次行动的,自然都非普通之人,虽是一普通鞭子,那劲道却是不小,呼呼生风,直抽他脸上来了,同一时间,白候轩手中的剑也刺了过来,这是左右夹功呢,顾燕京右手持刀迎了对方持来的剑,挡了一剑,左手也是一把便抓了对方抽来的鞭子,腾空而起,连人带鞭,双双一起跃下面车,那倒楣的马惊起一声嘶叫,顾燕京已坐在了马的背上,吁了一声,那马骤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身后的剑也再次刺了过来,他仰身一刀砍去,剑与刀相碰,传来刺耳的响声。   马车之内,主仆三人在意识到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已匆忙下了马,今笙刚跳下马车,就见一个戴了面具的男人横在了眼前。   顾今笙惊得一个后退,她的婢女扑了过来,抓着她往外推:“小姐,你快跑。”   今笙拨腿就跑,出于本能……   两个婢女不管不顾的扑了过去,袭人抱了那人的腿,紫衣抱了那人的胳膊,死死不放,他步子停了下来,看了看这两不知死活的婢女,抬了抬腿,抱得还很紧,他稍微使点力,一把就推开了紫衣,再使点力,准备把这抱他腿的袭人也踢出去。   “大爷,求求你了,不要抓我家主子。”袭人死死抱着他大腿哀求。   紫衣又扑了上来,也一把抱住他腿哀求:“大哥,我家主子与你有什么怨仇,你冲我来好了,不要抓我家主子。”   “……”顾今笙那时跑了几步就停了,觉得不对劲,因为就她一个人跑了。回头一瞧,袭人和紫衣果然没跟上来,正抱着人家胳膊腿不知道说什么,看样子是在哀求人家。   是候轩的人,还没有对紫衣和袭人出手,看样子是不会对她们出手的了吧?若是有意想杀她们,她们两个应该已经死了。   再看大哥那边,和候轩打得胜负不分。   今笙看了看,很想拨腿跑了,但又怕大哥打不过候轩,万一让他伤了呢?   刀剑无眼,万一真伤了呢。   不行呢,大哥不能有事。   她望了望,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跑过去帮忙根本不可能,很可能让候轩和他的属下抓到,然后又被挟持了,只能暗暗求祷:“天上的神明啊,千万不要让候轩打过我大哥,一定要候轩输掉。”   她正念叨着,袭人也正念叨着:“我不放,我死也不放。”   那面具男一时之间竟是拿两个女子没有办法,袭人抱着他的腿哭得哗啦啦的,那紫衣也是个缠人精,被他推开二次后又扑了过来,这次一把抱住他的腰死死不放,喊着说:“你杀了我,我也不放你走。”   “……”真想杀人……他怒火中烧的又使劲推了推扑过来抱他腰的紫衣,她也没多大力气,一下子就又被推开了,但很快她又扑了过来,他有种想一巴掌呼过去的冲动,可到底是没那么做,又被她一下子给扑上来抱着脖子了,因为无意中触碰到他的面具,那块戴脸上的面具一下子就掉了。   他怔了一下。   紫衣还没意识到他面前掉了,袭人倒是看见了,低头看了看掉在地上的面前,又抬头往上看了看,看不见脸……   袭人看不见他脸,正与白候轩打着的顾燕京一个转身便看见了。   一看见这人,他顿时气得火冒三丈,难怪让他留在京城他犹豫,原来是跟了候轩。   “江自成,你他娘给我等着,我饶不了你。”他居然是候轩的人,敢帮着候轩来劫人。   江自成正是江家的孩子,江小树和江小雨的哥哥。   也正因为是江家的好孩子,他才一直迟迟对这两个婢女下不了手。   身份一下子暴露了,江自成其实是有点无地自容的,因为他的事情,会连累到小树和小雨的,两位妹妹都在国安候府上,一个还做了顾燕京的姨娘。   因为那份怒意,顾燕京手中的刀更快更狠了一些,这白候轩,一开始是想收拾他,现在是真想打败他了,这小子,还真不能小瞧了他。原本以为他只是箭术了得,哪料武功也不逊于他,难怪他敢带着人来暗杀苏阁老,又敢来劫笙儿。   白候轩的想法此时却是速战速决,此地不易久留。哪料半路杀出了一个顾燕京,坏了他好事。他想速战速决,但这顾燕京竟是极为难缠,一时半会之间想要脱身,万万不可。这么打下去,很快就会惊动官府的。   惊动了官府,身份暴露了,就不太妙了。   他虽不怕这苏长离,但也不能在他这里暴露了身份,免得他因此连累白家,暗中动用势力,那也不是他的意愿。他不以真面示人,就是不想连累白家,单纯想把苏长离搞死算了,或者把笙儿劫走,藏起来……   “候轩,有我在,你带不走笙儿的,你赶紧给我滚吧,我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时半会打不赢,顾燕京也不愿意和他久战,自然也是怕惊动了官府,把事情闹大了。   白家,始终是他母亲的娘家,他当然不愿意那边出什么事情。   白候轩当然不甘心就此离开,顾燕京又说:“笙儿已经逃掉了,你不再走,暴露了身份,麻烦的可不是你一个人。”   白候轩四下扫了一眼,果然,顾今笙不见了。   就这么一会功夫,她不知道躲哪了,或者是已经跑掉了?   虽是不甘心,白候轩也真的是没有再久战,只说一句:“大哥的刀法耍得也是溜溜的,有机会,弟弟再找你比试一番。”   “走。”他喊了一声。   “你自己走,他留。”顾燕京回了一声,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向江自成,来到他跟前,一把就拽了他的胸襟。   江自成身份暴露后就没有再动弹了,望着满脸寒意的顾燕京,他垂了眸,低声喊句:“大哥,对不住你了。”   还知道对不住他?   “回头去见我。”   “是……”江自成低声应了一句,没多少底气。   袭人和紫衣已经松开他退到一旁边了,两个人望了望,都是自己人,只是,自家小姐呢?   那时,顾今笙正从一棵树上慢慢滑下来。   好久没爬过树了,爬这个树,爬了好半天,才爬上去,一双手不小心都蹭破了。   她在树上观望了一会,见候轩走了,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树上溜了下来。   “小姐在那儿。”袭人和紫衣慌忙跑了过去。   同时,那边也传来了马蹄声,是万青、梅风和薄叶一行人策马过来了。   梅风的马行在前头,匆匆赶过来的时候翻身下马来到顾燕京跟前禀报:“燕爷,对方已经跑了,但是,咱们兄弟,受伤惨重。”好在并没有伤亡。   “立刻整队回去,笙儿由我来护送。”   “是。”梅风转身招呼一声,受伤的兄弟立刻整队先行离去。   薄叶也伤得不轻,正挂在万青马上,神志看起来有些迷糊了。   片刻之时,所有的人都立刻跟着重新上路,马车也继续往回走。   顾燕京一路护送。   “小姐,你没事吧?”马车之中,袭人也忙扶着今笙看了看。   “小姐,你的手怎么破了?”紫人忙抓过她的手看了看。   “没事,一点皮。”但是真疼啊……她不由得吸了口气。   紫衣捧着她的手,不知该怎么办,忙说:“再忍一会,一会就到家了,到时候涂点药,就不疼了。”   看她紧张的样子,想到刚才两个人抱着那个人死不放手的样子,心里觉得一暧,又想到前一世,她们也是这样子护着她的。   轮回一世,她们还在她的身边,她们依旧没有变。   今笙忽然就低声笑了,和她们说:“小时候我也常上窜下跳,若是受了伤,弄疼了,就会哇哇的哭,那时候好像也不怎么怕疼,现在人大了,受一点皮肉伤,反而觉得好疼。”而且心里会下意识的想,下次一定要小心了,不能再弄伤了,好疼的。   袭人见她笑了,也跟着笑了,说:“那是因为你现在长大了呀,你现在可是人家的夫人了,即使疼,你也会忍着不哭。”   紫衣也说:“对对,小时候娇气又娇贵,就算只是一点点伤,也会哭得惊天动地的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好来哄你呢。”   今笙便笑了笑,的确是这样子的,小时候就算一点点的伤,也会弄得所有的人都知道,让人来哄,来疼……   “小姐,我可记得你好久都没有哭过了。”也就是夫人和候爷去逝的时候,见她掉过些眼泪,但也没有那种惊天动地了。   紫衣回她:“你刚才不是说吗?小姐现在长大了,都是人家的夫人了,哪能动不动就哭鼻子呀。”   主仆说笑,虽然才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事情,倒好像也不害怕了。   今笙便问她们:“你们两个,刚才就不怕吗?万一那人真红了眼,一下子把你们砍了怎么办。”   袭人不由得吸了吸鼻子,说:“那也比小姐让人抓了好啊……”小姐的生命安危以及清白,当然要高于婢女的生命。   紫衣点头,虽然她们不会武功,不如薄叶那样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冲锋上阵,但也会尽自己力量维护主子的生命安全的。   今笙伸手欲摸两人的的脑袋,手上一疼,便又止了,紫衣忙抓过她的手给她小心的吹了吹说:“别动,别动。”   今笙心里便觉得像有温水划过,就像三爷说话的声音一样,就像一杯不冷也不热的茶,喝到心里,会慢慢暧起来。   “刚才我看见大哥与那人说话,那人是谁?”隐隐觉得大哥也认识那人,好像还叫了他一句什么来着,可离得远了些,她便看不真切。   袭人回她:“大少爷叫那个人江自成,好像是认识的,让那人回头去找他。”   江自成?今笙想了想,说了句:“也姓江吗?好像江小树有个哥也叫这个名字来着?”她有疑惑,毕竟太久了,她也没见过江自成,不认识他,只是听过江小树说到过他的名字,人不在江家村,在外面从军来着。   说话之间,主仆一行也回到了太傅府上了。   顾燕京直接把人送到了锦墨居,苏长离正躺在床上听梅风前来禀报路上出的意外。   “三爷,路上出了意外,您放心,夫人没事,燕爷正护送她回来的路上,受伤的兄弟燕爷安排先一步回来疗伤了。”   “对方有三四十个人,都是戴的铁皮面具,咱们的人多半都受了重伤,算起来,也是两败俱伤的,以属下推断,和之前伤三爷的人,应该是同一伙人,其中有一个人持了弓箭,箭术极好。”   当然,结果是,对方也没有捞到便宜,不然也不会撤的。   苏长离点头:“受伤的兄弟,该医治的医治,再派人些出去,查清他们的落脚点,不要打草惊蛇。”   “是。”   “下去吧。”   梅风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门口侍立的婢女前来禀报:“三爷,夫人回来了。”   苏长离勉强起了些身,靠在那儿等着。   过了一会,顾今笙就进来了,一块来的还有顾燕京。   “三爷。”顾今笙唤了他一声,脚步走了进来。   他抬头看了看,又看了看跟来的顾燕京。   “笙儿,过来坐这儿。”他唤了她一声,今笙走到他面前,坐下来。   他伸了手:“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没有。”   “手怎么了?”   “没事。”   “都流血了,还敢说没事。”   袭人这时已捧了药箱过来,她一回来就先把药箱找出来了。   “夫人,擦点药水,包一下,明个就好了。”紫衣也过来帮忙,一个帮她擦药水,一个帮她在手上系个个手帕。   第37章 只谋你 (一更)   把人送到太傅府上后,顾燕京也返回了。   还没入门,江小树也已快步迎了来和他讲:“我大哥来了,说是找您呢,在里面等着呢。”   顾燕京瞧她一眼,吩咐了句:“让他到书房来见我。”   “哦。”江小树转身去办这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她转身来到客堂喊江自成:“大哥,都统大人已经回府了,您跟我去书房见他吧。”   江自成便站了起来,跟她过去。   把江自成送到书房去,江小树并没有立刻走开。   照理说,大哥应该是去了津卫城的,怎么忽然又在京城了?   书房。   江自成推门进去,就见顾燕京人正坐在书房的圈椅里,冷冷的扫着进来的人。   “大人……”江自成弯腰行了一礼,神色有些许的不安。   “江自成,若是让苏阁老知道你的存在,是会牵连到整个江家的,我想江家老小都因为你错误选择赔上性命吗?”   江自成跪了下来:“请大人高抬贵手。”   “你以为我不说,就查不到你身上吗?”   “从现在起,断绝与候轩的一切联络。”   江自成抿唇不语。   “做不到吗?”   江自成不语,的确做不到。   将士岂能违抗主子的命令呢。   “既然你做不到,我便挑断你筋骨,让你无法作战。”免得他继续帮忙时轩在笙儿这件事情是作孽。话毕,他取了挂在墙上的佩剑……   哗啦……   江小树砰的推开了门,慌忙冲过来喊:“大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她慌忙横在自家哥哥面前,也不知道自家哥哥究竟犯了何事了,但不管犯了何事,总不能真让他把人筋骨给挑了吧。   顾燕京瞅着她,眼神微冷:“江小树,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江小树慌忙跪在他面前抱着他的腿求:“爷,您息息怒,您不要伤害我哥哥。”然后,江小树开始抽泣起来。   “……”这死丫头,给他装可怜,哭都没用。   一把拽起江小树,和她说:“江小树,刚刚送笙儿回府的路上,遇着了一帮劫匪,其中一个便是你哥哥,他正帮着白候轩,要把笙儿劫了去。”   “……”江小树愣了一下,竟有这等事情?   勉强挤出来的眼泪立刻没了,她猛然转身,看了看江自成,一把抓住他质问:“你真干这事了?”   “……”这翻脸还真是比翻书快,顾燕京哼了一声。   江自成不语。   “你不要以为不说话这事就可以蒙混过关了,阿笙是有夫君的人,你帮着别人作孽,是要毁了阿笙吗?”   “你要是继续作孽,就算你是我哥,我也不帮你。”   江自成不说话,他是真的无话可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小树见他垂眸不语,转身和顾燕京说:“爷,要不这样吧,咱们把他绑起来,拴在这儿一段时间,让那人无法联络到我哥,他就不能去作孽了,等风声过去,再放他出去。”不就万事大吉了。   用不着挑断筋骨啊!   “……”顾燕京和江自成都看着她。把他绑起来,软禁在这儿?亏她想得出来。   顾燕京看了她一会,到底是点了头:“此法,可以一试。”   “……”江自成嘴巴张了张,到底是作罢了。   也许,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只有被困住,他才无法展开行动,一旦自由了,也依旧会随时听候命令的。   傍晚。   沐浴过后,散开了已稍微风干些的头发,今笙坐在镜前,又捋了一下自己如丝绸般的墨发。   “笙儿。”苏长离靠在榻上唤她。   “来了,来了。”她答应一声,确定自己的头发没有乱发了,便起了身,来到他跟前坐下来。   头发放了下来,遮掩了她本就巴掌大小的脸,显得越发的小了。   苏长离便抬了手,摸摸她的脸:“笙儿,爷要去洗一下。”   “三爷,你还伤着呢,你就不要天天洗了。”   “要是不给洗,爷会睡不着的。”   真是没有办法,今笙只好扶他去净房。   “笙儿,我自己来就好。”她的手有蹭破了皮,也不方便。   “要不,我叫婢女过来帮你?”   “……”苏长离瞧她一眼:“你可真大方。”   她只是试探看看而已,怎么可能真叫婢女侍候,她自己的夫君,当然宁愿自己侍候。今笙忙又说:“我叫护卫过来侍候你。”男人侍候男人,他总该同意的吧。   “你出去吧。”   她当然没有出去,苏长离自己动手解了宽带,今笙忙接了,挂一旁的衣架子上。又接了他的外袍,一块挂了去。   见他露出精壮的腰身,她瞄了一眼,心跳有些快。   “你出去吧。”苏长离再次说。   “三爷,我帮你把背擦一下,擦一下你擦不到的地方。”   他看她一眼,她的手还包着手帕。   “我没事的,我就是蹭破了点皮,已经好多了。”   苏长离便拿了帕子湿了湿,三天了,手臂上那处箭伤慢慢好了许多,只要不使力,拧干一个帕子当然没问题,拧干了,递给她,今笙便拿帕子帮他擦了擦后背,再绕到他跟前,擦了擦他结实的胸脯……   那两个梅点似的小东西,慢慢闯入她的视线,她有意想要避开,脸觉得发烫。   苏长离站着由她细心的擦了一番,待放下帕子,他才又说:“笙儿,你先出去一下。”   知道他可能是想擦别的地方,今笙不放心的交代:“三爷,您千万不要弯腰,擦不到的地方不要擦。”   “……”苏长离看着她,问了句:“要不你帮爷继续擦擦?”   她脱口一句:“我才不要呢。”脸上臊红,便扭身跑了出去,一头如丝绸的头发微微晃动着,遮掩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身,撩得他喉结微动。   苏长离嘴角噙了些许的笑,便退了亵裤,擦了下身。   等到净完身,他自己穿了亵衣裤,唤了笙儿,她便跑进来,帮他把外袍披上,扶他一块再次回到榻上歇着了。   “三爷,您今天还疼不疼?”躺在榻上的时候,她习惯性的再问一遍。   “不疼了。”   明知道可能是骗她的,但听他这么说,她还是放心了些。   “笙儿,过来。”他伸了臂,让他靠在自己臂弯里。   今笙便靠了过去,和他讲:“三爷,我一会还要抄些佛经。”   “今天不抄了。”   “不行,今天还没抄呢。”   “爷已经好了,不需要抄了。”   “一定要抄的。”她才抄一天而已啊……也太不走心了……   “笙儿,别说话。”   “……”   他吻她。   今笙合上眼,由着他亲吻了一会,两个人气息便又都重了起来。   “笙儿,爷想放进去一会。”   “什么想放进去?”她莫名其妙。   他拉了她的手,放在他身上,低语:“就放一会,爷不动。”   “……”他不但有反应了,而且而厉害。   顾今笙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太羞耻了。   她慌忙要抽开手,却是被他握住不放了。   “三爷,你自己身子什么样自己不知道吗?”她声音都提高了些,又紧张又害怕,真怕他不顾不管的要来,身体才刚恢复一点点,万一拉伤了怎么办啊?   他脑袋抵着她的脖子与她厮磨,软声哄她:“爷难受得就要死了。”   “乖,爷就放一会,不会动的。”   今笙急得面红耳赤:“三爷,你别闹了。”   事实上,男人的甜言蜜语有时候真的是不可信的。   今笙拗不过他,由着他放了一会,结果呢……   后来,又拗不过他,她像个猫似的趴着喵喵的叫,他说他站着幅度不大不会拉伤的,可结束的时候,今笙发现绑在他腰上的布又红了,有血渗了出来。   顾今笙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狼狈,望着他腰上染红了的白布,急得眼睛都红了,直嚷:“你不是说你站着没事的吗?你看你又流血了,一定是又拉伤了。”   苏长离只好安慰她:“真的没事,爷不疼的。”   “不听你的,骗子。”今笙红着眼往外走,唤婢女:“快去传华大夫过来。”   苏长离好无奈,传什么大夫啊……   顾今笙再次走过来,苏长离伸手唤她:“笙儿。”抬手,把她搂到自己怀里,虽是又拉伤了,这点伤和那种酥爽来比,真的算不得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警告他:“三爷,你以后伤不好,不许再这样子,不然,我真不理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他连连答应着,又和她低语:“实在是笙儿太美好了,品尝过一次,就再也忘不了。”本想成亲后和她尽情放纵,现在又受了伤,还是受到了诸多的限制,他也好无奈,但能够这样品尝到她,他还是满足了。   她轻哼着不理他,面对这种面都可以不要的主,她实在是拿他没有办法的。   华歌很快就过来了。   再次给上了药,重新包扎了一下,对他也甚是无语的说:“三爷,有个好身体才是幸福的本钱啊,本来明天会恢复得更好一些,您这么一折腾,又要重新恢复了,您再忍耐几天吧……”伤这么重,才刚过三天,他就等不及了,竟拉着自己夫人干了那事,真不敢相信,这是三爷的作风啊……   平日里,三爷瞧起来也是清心寡欲的,不像是一个不懂克制之人呢。   为了和夫人行鱼水之欢,命都不顾了……   苏长离扫了他一眼,回他一句:“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少在那儿大惊小怪,吓唬笙儿。”   “好好好,我不说,您好好休息吧。”华歌利索的包扎好伤口,提了药箱,退了下去,今笙这才走了过来,撇撇嘴,和他说了句:“三爷,你自己躺着吧,我要抄佛经。”   “……”这就是他强要的结果,又害得她非要抄佛经了。   今笙搬了桌椅坐在他旁边继续抄,苏长离也只好拿本书来看看了。   神明啊,求求你了,一定要让三爷克制克制再克制,一定要让三爷清心寡欲,受伤的时候不思淫欲。   今笙一边默念一边默写,暗暗摇头,三爷太没羞没臊了。   ~   此时,三爷躺在榻上看了一会书,也没真看进去,忽然想起一些事情来。   “笙儿,你累不累啊?”耳边忽然传来唤她的声音,今笙侧颜看了看他。   “三爷,我不累,你累了吗?”   “过来,爷和你说件事。”   “……”   “我还没写完呢。”   “先不写了,快点。”   今笙挣扎了一会,还是乖乖放了笔墨,过来陪他了。   “三爷,什么事呀?”   “来,扶我起来。”   “三爷,你不能再动了,你要干什么,你告诉我,我来做好吗?”   “你弄不动的。”   “我叫人过来帮忙。”   “你唤梅风过来吧。”   今笙站了起来,去唤梅风,梅风很快进来了。   苏长离和他交代几句:“去把那个柜子移开。”   梅风也不知道他要作什么,忙照吩咐去了,柜子移开,也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机关被碰到了,墙上竟是别有洞天,呈现了一个洞。   “把那个匣子拿来。”   梅风忙把匣子拿了出来,那墙又立刻回复原貌了。   “出去吧。”   梅风退下。   今笙疑惑,来到他跟前看着他。   苏长离打开这个匣子和她说:“这是我在外面的一些私人产业,不属于苏家,也无人知道,这些是房地,这些是商铺,这些是田产,这些东西明天我会让苏大管事的去办,全划到你名下,就当是你从顾家带来的嫁妆。”   今笙怔了怔,慌忙摇头:“不行,三爷您不能这样子,我不能要你这么我东西。”   “我的人都是你的了,你还要和我分彼此吗?以后这些都归你保管了。”   “可是……”她怎么承担得起他这么多的给予呢?   苏长离说:“有了这些东西为支撑,即使有一天,爷真有什么不测,至少可以保你衣食无忧。”   今笙扑在他怀里,抱了他:“三爷,我不许你再有什么不测。”   他总是能够轻易的就打动她的心,每为她做一件事情,都会让她觉得动容。   她扑在他怀里,语带哽咽着说不许他再有什么不测,他听了,也觉得满足了。   他的真心,总算没有白费。   护了这么久的女孩子,总算是心里向着他了。   伸手把她搂在怀里,他声音也格外温暖起来:“为了我的笙儿可以一直幸福的活着,我也会好好活着的。”   今笙默了一会,眸子是真的湿润了。   过了一会,她抬了头,和他说:“三爷,有件事情,我想和您说,可又怕您生气。”   苏长离问:“什么大不了的事,还让你这么犹豫?”   “今天回来的路上,遇着了埋伏,那些人,其实,是我表哥……”   她猛然跪了下来:“三爷,我不想隐瞒您什么,但是,我想求您放过他,他是我表哥,弄成今天这个局面,也有我的错,如果当初我果断的拒绝了,就不会伤他这么深了。”   苏长离看着她,默了一会。   这件事情,她本来不想说,想一直隐瞒下去,以为这样子,三爷至少暂时不会觉察到是候轩了,这样候轩也就不会有危险了。   可是,三爷待她情深义重,把自己所有的都给了她,如果她隐瞒了表哥,就是把表哥放在了暗处,把三爷摆在了明处,会给他带来更多的危险。   她不想三爷动用关系找表哥的麻烦,也不想三爷再有任何不测。   思来想去,也惟有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他,让他好有所防备,再求他手下留情。   三爷爱她,她若求求他,他一定会留情的吧。   也正是抓住了三爷的弱点,知道他爱自己,她才敢慢慢说出。   只是,她何尝不爱他呢。   苏长离伸手拉过她:“爷知道,不生气。”   “就当是我欠他的吧。”   今笙微怔:“三爷,您早就知道了吗?”   他点头:“这京城是爷的地,若有人犯了什么事,想查并不难。”   “大婚那日,他放了箭,就溜了,爷的人一路跟踪,知道他最后去了江家村暂住了一晚,江家有个长子叫江自成的,是跟他一伙的。”   今笙有些震惊,喃声问他:“你什么都知道,你还要我回门?”就不怕她真的跟人跑了么。或者真让人劫走了。   他伸手摸摸她的脸,和她讲:“回门是一定要回的,爷知道,你会回来的。”   临走的时候,她也答应过他,不会再逃的。   经过这一次,两帮人交战过后,苏长离也知道,那白候轩的确是有些能耐的,两边的人都没能讨到什么便宜。   今笙看着他,忽然就低头苦笑了一声,和他说:“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你什么都算得好好的,津卫城一趟,我无论哪里去,你都能算准了。回来之后的成亲,你拿自己的命来算计我,让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给我看,我回门一趟,你明知道又是表哥所为,我不说,你还故意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和我说,你拿自己的身钱财产赠与我,把我的人生都安排得好好的,你算准了我会心动,会感动,一感动就把什么都告诉你了,最后还要求你不要为难表哥,你这么算计来算计去,你累不累啊?”   他会算计,她也不差啊,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一切。   他轻轻拉着她的手说:“爷谋算的这些,只为得到你,若不然,笙儿早就不在我身边了。”   今笙望着他不语,她还能说什么呢,她已无法再喊着要离开他。   苏长离把她拉到怀中,轻轻搂着她:“笙儿,爷这一生,只谋你。”她默默叹口气,由他噙了唇瓣,耳鬓厮磨。   他对她的珍视,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三爷,江家的长子,你也不要为难他吧。”那是江小树的哥哥,他若真对江自成用什么手段,对两家的关系总会有影响的。   “爷都听你的。”   今笙嘴角扯了扯,他凡事都听她的?她反而觉得不习惯:“三爷,这真不像你。”   “哪里不像了?”   “在笙儿心里,爷应该是什么样的?”   今笙趴在他身边,想了想,和他讲:“第一次看见三爷的时候,就觉得三爷高高在上,高不可攀。后来又觉得,什么美人计三爷您都应该不屑一顾的,在我心里,您应该是坐怀不乱的真君子。”最后这话就有嘲笑他的成份了……   苏长离伸手摸着她的脑袋,瞧她一脸的揶揄,他嘴角也挂了些笑,没有认识她之前,他的确是这样子的人,什么美人计,对他当然不可能有用,他这个人,向来清心寡欲,现在有了她,她不用施美人计,他就已经上勾了。   他也乐意在她手掌之中。   国安候府。   当着顾燕京的面,江小树又是求情又是好言相劝的,江自成一句话也不说。   后来,顾燕京离开了,把他交给江小树处理了。   江小树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他一番,江自成也就跟着吃了,只是话不多,多半是江小树自言自语的又数落了他半天,数落完了,她拿了准备好的铁链,把江自成给绑了起来。   手脚上了铁链,他就不能行动了。   “江小树,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江自成看她毫不客气的把自己给上了锁,开口问了她一句。   “救我的是奶奶,又不是你。”   “若不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你当我乐意管你呢,最后让苏阁老把你杀了才好呢,你没事破坏阿笙的姻缘,你找死干嘛要连累大家呀?”   “……”这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之前当着都统大人的面又是哭又是求的,转脸就巴不得他死了啊!   “老实待着吧。”江小树把他锁在床上,拍拍手走了,顺道把门从外面一块给锁了。   江自成轻哼,这没良心的丫头……是担心自己的荣华富贵让他破坏了吧。   ------题外话------   下午还有一更哈   第38章 婆媳过招 (加更)   出了门,江小树默默的回了屋,坐在榻前,叹了口气。   她家都统大人,还是没有过来唉。   不都已经让她做夫人了吗?照理说应该不生气了啊!   坦白来说,自那次她出逃回来后,又从江家村溜了一圈回来,她家大人又去了一趟津卫城,回来之后便是操办今笙的婚事,便也没和她同房。   不同房,也不睡一个屋了,前所未有过的事情。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都是在一个屋的,自从因为王墨玉的事情闹了别扭后,便不在一个屋睡了。   王墨玉的事情,都过去了。   旧事,她也不再重提了。   江小树默了一会,这人真是讨厌,还得她哄他?   猛地站了起来,往外走。   “夫人,您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她的婢女正在外面侍候着,瞧她出来忙跟了上来。   “你们都回去睡觉吧,别跟着了。”   话是如此,但主子不睡,哪有婢女先睡的道理?   如意和翠花互望一眼,一个说:“咱家主子一定是想都统大人了。”   另一个说:“那还用说,都统大人都冷落咱家主子好多天了。”   不过,今天主子被抬为夫人了,这就说明,都统大人就是故意冷落主子一段时间,给她个教训罢了,并非讨厌她。   若是讨厌她了,就不会让她做夫人了。   ~   那时,江小树来到顾燕京的门前,站了一会,还是敲了门。   “爷,我进来了。”   顾燕京正坐在榻上想事情,想笙儿和候轩这点事情,一时之间也就没说话。   门轻轻被推开了,江小树就鬼鬼崇崇的进来了,顾燕京这才扫她一眼。   倒也不是他刻意想冷落她,实在是没有心情,也缺少时机去宠她。   “爷,您还没睡吗?”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询问。   “你和贼呢?”   “没有。”她忙摇头,自己的样子像作贼吗?   顾燕京上下扫了她一眼:“你有事吗?”   江小树站在他跟前,大胆的直视着他说:“爷,你不想生个孩子吗?”   “……”这死丫头,话就不能说得含蓄点吗?   他看着她没说话,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   这几天没宠她,她这是想得慌了?   江小树有些吞吞吐吐,绞着自己的手指:“我,我想给你生个孩子。”她脸蛋都红了,这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啊!   他抬她为夫人,不就是看重她吗?夫人为他生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顾燕京扫她一眼,瞧她扭扭捏捏的样子,撩得他身上一热,可又莫名觉得可笑,回她:“你自己都是个孩子,还能生孩子?”   “我,我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我身子发育好。”   “……”顾燕京就觉得气血往上翻腾,被勾引得有些难耐。   “让你生孩子,是不是哪天不高兴了,便带着孩子一块跑了?”   “不会,不会的。”江小树忙举手,很没骨气的说:“我发誓,不会跑了。”   真有女人来和他抢丈夫,身为当家主母的她,身分已经不会太被动了,有的是办法保护自己的丈夫不让人抢走。   “嗯,知道了,去睡觉吧,时候不早了,以后有时间再生。”   “啊……”她都送上门来了,还要赶她走?   江小树有些急眼了:“你都不想我吗?”她可是想死他了。   “……”这么大声的质问,也吓了她自己一跳,脸就更红了。   顾燕京看了她一会,问她:“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江小树气得不轻,有句话,不问不痛快:“你,你都抬我做妻子了,不就代表你很喜欢我吗?你这么喜欢我,你就不想和我做生小孩子的事吗?”   顾燕京给了她一个眼神:“满脑子污秽……”   江小树感觉有点绝望,她是不是用错方式了?都统大人出身候门,从小受的教训和她不一样,她这样说,是不是真的太污秽了?   猛然,她扭身就走。   娘的,再也不说了。   她都这样了,他还端着姿态给她瞧……   脚步才跨出两步,身子忽然一轻,一下子便被顾燕京给抱了起来,搁在桌子上了。   “死丫头,勾引了爷,还想跑……”   真是措手不及,搞了半天,都他娘装的……   憋了这么久,江小树是差点要被他拆骨给吃了。   第二日。   太傅府上,锦墨居。   苏长离靠在床榻上讲:“笙儿,今天穿那件黄衫。”   “太亮了吧……”   “女孩子就要亮一些。”   “我现在是妇人了。”   “笙儿永远是爷的女孩。”   “……”今笙嘴角扯了扯,还是很高兴听他这么说的,爬了起来,去拿那件放在衣柜上的黄衫。黄衫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同色纱裙,穿在身上,当真是衬得人越发的气度非凡,雍容华贵。   “三爷,你觉得好看吗?”她有点不太确定的问,真的觉得太刺眼了。   “好看,笙儿生得比牡丹花还要娇美,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他喜欢赞美她,她也被夸得脸上起了红花。   他乐意他的妻子穿任何样式的衣衫,而不是一层不变的素白。   今笙便心情大好,转身去开门。   婢女已端了水在外面候着,侍候洗漱。   紫衣向来擅于绾发,见她衣裳颜色变了,笑着说:“夫人,奴婢今天给你梳个飞天髻吧,配你这衣裳,可好看了。”   今笙点头,应了她。   紫衣手巧,什么发髻都会梳,一百天不重样都没问题。   她很快便梳好了一个飞天髻,又给她选了发饰戴好。   等把她收拾好,屏风那边苏长离唤她:“笙儿,过来。”   今笙便走了过去给他看,苏长离说:“脖子上还少样首饰,去戴上。”   好吧……今笙只好转身去戴首饰。   她从来不差这些东西,现在成了亲,更不差这些东西,这梳妆台上的一具匣子里,装的不要太多,她挑了挑,选了镶有钻石的项链给戴上了,和她的耳坠是同颜同款的,亮晶晶的,甚是好看。   等她选好,婢女帮她戴好,回头一看,苏长离起来了。   “三爷,您怎么起来了。”她慌忙走过去扶他。   他都躺得腰都快要断了,真是躺不住了。   “爷没事,站一站,不会有事的。”   今笙看着他,发愁……   怎么这么任性呢,他昨天还又撕裂伤口了呢。   华歌这时就过来了,要给他继续换药,今笙在一旁看着,询问:“三爷现在能站吗?”   “站一会不碍事,但不要久站了。”比如昨晚,一定是久战了,还扭腰了,不然伤口不会又撕裂的。   既然说可以站一会,她也就放心些了。   等给三爷上过药,婢女早早把早膳端了过来,苏长离和她讲:“以后,吃过早膳再过去请安。”免得那边有个什么事,耽误了她,又得饿半天肚子了。   但这也太早了吧……   早膳都送来了,今笙也只得坐下来一块跟着吃了。   她本来想继续喂他来着,都拿了勺子的,苏长离便阻止了,和她讲:“爷自个吃就好。”偶尔喂一次,那是情调……   “你能行吗?”   “爷这手没残。”   今笙撇撇嘴,随他了。   她自己又吃了个年糕,跟着三爷一块喝了碗燕窝粥,三爷的饭量今天也大了一些,多吃了两个包子。   等到吃过喝过又收拾妥当,今笙这才起了身,和他讲:“三爷,我去给母亲请安了。”   “快去快回。”   “嗯。”   今笙扭身走了出去,前去给太傅夫人请安,也不觉得太为难了。   ~   今笙前来请安,人还没到,婢女就禀报过去了。   远远的,木向晚也正从游廊里往这边走,瞧了瞧那一抹黄衫,当真是亮得人眼睛一晃一晃的。   “三嫂嫂早安。”木向晚迎着顾今笙一块走来,含了笑,朝她问安,仿若两人之间也从未有过什么不愉快。   “是晚妹妹呢。”   “诶,我听说你也定了亲,什么时候才能喝到晚妹妹的喜酒呢。”   木向晚是暗暗咬碎一口白牙,总觉得她这话是不安好心,是在笑话她。   “快了。”她慢声应句,不太想说这事。   今笙笑笑说:“给人当继室也是挺好的,总比与人为妾的好。”   木向晚一口银牙咬在了一起:“你这话什么意思呀?”   “就是恭喜你的意思呀。”今笙莞尔,抬步拐了个弯,两个人接着一道往太傅夫人那边走。   恭喜她……她有什么好恭喜的?   像她这种普通出身的女子,就算是有太傅夫人撑腰也是不够的,她母亲已逝,没有强大的娘家人撑腰,是很难嫁好的,小门小户她看不上,大门大户,到了她这个年纪,想寻个年纪相当的也是不行的,大些的谁没有三妻四妾,有几个像苏长离这么二十好几还不娶妻生子的。   最终,由大房那边二爷的夫人李氏找人牵了个线,给她定下了一位侍郎为妻,那人已经四十了,是李氏父亲的同僚。反正她嫁过去也会是正儿八经的正室,就是续弦,那人膝下儿女已是成群。   木向晚心里气得不行,也不知道她顾今笙有何德性,竟是让表哥对她死心踏地,瞧着她意气风发的样子,总感觉对自己是一种莫大的挑衅呢。   猛然,她脚步快了一步,跟上她继续有说有笑的:“三嫂嫂,看到你和表哥总于好事成双,我也为你们高兴呢。”   今笙再望她笑笑:“谢谢哦。”小贱人,别以为她不知道她脑子里想什么,她会高兴自己嫁与三爷的话,当初就不会送盒掺了东西的胭脂水粉给她了。   “三嫂嫂嫁到府上来,以后我们就可以常走动了。”   “你不是快要出嫁了吗?”等嫁出去,怎么还能常到府上来走动呀?   木向晚气得绿了脸,这顾今笙一定是故意气她的。   压下心里的那一口气,两个人来到太傅夫人这里,一块进去请安,各人的婢女侍立在外面。   “母亲。”今笙走进客堂,福身行礼。   “姨妈。”木向晚也福身行礼。   “晚妹妹,你踩到我的裙子了。”   “……”木向晚看看她,又看看脚下,她的确踩到她拖到地上的裙子了,且是故意的,她以为顾今笙没注意到……   本想着等她走路的时候会摔一脚,把她这漂亮的裙子撕破,到时候她立刻来道谦一句,让她丢了脸,也有火发不出,哪料计划还没有实施,她就发现了。   木向晚有点不以为然的抬了抬脚,还是说了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今笙望她笑笑:“我当然知道晚妹妹不是故意的,所以我不会怪你的,只是,你以后到了婆家可不能这么粗心大意了,女孩子站要有站相,不能把脚到处伸,若是不小心把婆婆或者别的贵人给绊倒了,冲撞了不该撞冲的人,你自己丢了脸面不说,还会连累到母亲,让人议论母亲的不是呢。”   “……”她都道谦了,她居然还能说她这么多。   太傅夫人还没开口说什么,就先被她长篇大论的话给噎住了。   而且,坐在这儿的可不只是太傅夫人一个人,还有苏莹和二房家的媳妇李氏。   ~   倒不是她顾今笙想要怎么样,她太清楚这太傅夫人的性情了,即使她不发难,太傅夫人也会发难她的,当初被太傅夫人打了巴掌后,她当时也说了一番的狠话,这话她不会忘记,相信太傅夫人也不会忘记的,心里指不定怎么恼恨她来着。   既然选择嫁进了太傅府上,她就已经作好了一切准备,谁想欺负她,没门。   她顾今笙,可不是任人欺凌的主。   与其等着别人欺负,不如她先说几句,收拾收拾这狗仗人势的木向晚。   木向晚被她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哪里受得了,气得直嚷:“我不就踩了一下你的裙子吗?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数落我半天吗?”   今笙目光温柔的望她说:“晚妹妹,你小声点,这么大嗓门,让人听见,还以为咱们家教不好呢。”她到底不是什么名门出身的贵族小姐,自然没有正真的贵族那种良好的教训,临危不乱。   再则,当着太傅夫人的面,她至于让顾今笙欺负吗?   “你,我怎么就家教不好了,你干嘛老我说我的不是。”   今笙有些委屈:“晚妹妹,你看你,又在嚷嚷,好在这儿都是自家人,不会有人外传的,娶妻娶贤,要是让侍郎大人那边知道晚妹妹在府上原来是一个性情凶悍的人,怕是……”要退亲呢。   娶妻娶贤,没几个男人会愿意娶一个泼辣的妇人回家当妻子的。   “行了行了,都少说一句。”太傅夫人赶紧喊住,这晚儿一瞧就不是顾今笙的对手,还没说几句就让人说得气起来,再说下去,指不定让顾今笙怎么编排她的不是,真传到外面去,还真以为晚儿是个有失贤德的女子呢。   她一会还有事要问顾今笙,这会也便不想多说她什么了。   长姐苏莹便笑了一声说:“瞧瞧瞧,三弟媳,这张小嘴也是利得很,都快晚儿说哭了呢。”   今笙看了看木几晚,回她说:“晚儿哪里有像哭的样子,她这个人就是不肯虚心受教,犯了点错别人一说她就急。”   “……”木向晚从未在人前被这般数落过不是,有太傅夫人为她撑腰,谁敢说她半句不是啊,即使平日里给婢女些脸色看,那也是应该的。   “好了好了,不说晚儿了,你们这些个人,一个个都是牙尖嘴利的,晚儿说不过你们。”太傅夫人不得不再次喊住,再说晚儿,她还有话说,搞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为晚儿证身了。   “母亲,瞧您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说晚儿是拙口笨舌的呢,晚儿妹妹将来是要与人做续弦的,到时要管的事情多着呢,要是拙口笨舌,怕是管理不了那么大一个家呢。”   太傅夫人一口老血噎在喉中……   谁说话,她都有本事往下怼,她真是无法无天了啊!   二房家的李氏这时也就噗的笑出了声:“老三家的媳妇倒是个有趣的,我瞧着就喜欢得紧,你们瞧瞧,这樱桃小嘴,不点而赤,一张一合,多会说话,难怪老三喜欢得紧呢。”   苏莹和太傅夫人可喜欢不起来,冷呵呵的假笑一声,都闭口不再提晚儿,不然,她这婚事都要让她给搅没了。   再则,一会,还得问她要老三私房钱的事情,忍了。   “老三今天好些了吗?”太傅夫人英明的转移了话题,改说老三了。   问到苏长离,今笙神情也就松动了些,回她说:“三爷好一些了,能下床走一走了。”   “我怎么听说,昨晚上,华大夫又过去了呢?”   “就是过去看看情况,没事的。”消息倒是灵得很,华大夫过去一趟她都知道了,这是哪个不讨喜的没事过来传的话呢。   太傅夫人又说:“年轻人行事没有节制,可以理解,但老三正在伤着呢,你也注意点,没事穿得这么花枝招展的,相什么样呢。”   今笙望望自己身上的衣裳,有疑惑的说:“不好看吗?这是三爷亲自为我选的,非要让我穿呢,我说不穿吧,他还不乐意,一会回去我就脱了,告诉三爷母亲不喜欢,我不穿便是了。”   “你……”   这说话可真是不讨喜啊!偏又无法反驳她,找不出她一个错来。   太傅夫人被气得一口老血卡在那儿,上不去下不来,今笙又故作关切的询问:“母亲,您的伤势好一些了吗?”她自然是听说了,当初为了威胁三爷不要娶她,她还闹了一出自杀呢。   这太傅夫人性子刚烈着呢,可不是她来个伏低做小就能哄住的。   既然横竖看她不顺眼,她当然也没必要脸面不要的去哄她。   她倒要看一看,在这府里斗了一辈子的太傅夫人,想拿她如何。   ~   太傅夫人最终是冷呵呵说了句:“都这么久了,差不多都好了,放心吧,死不了。”说了这话,便又转了个话:“你和老三既然都成了亲,都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我们又没有分家,就不该私自设立小金库,老三那边名下的产业,商铺、田产,你也都拿来交上吧。”   第39章(一更)   今笙望着她,三爷名下的那些房契田产商铺,她昨天看见了,三爷说送给她,今天就让苏大管事的全转她名下。   三爷昨天才说的话,太傅夫人今天就和她要这些……   她直接和三爷要不是更好?还是已经和三爷说过了,三爷没同意给她?   心思转念之间,今笙也就明白了。   定然是找三爷要过了。   想想也是,太傅府夫人根本瞧不上她,怎么可能会愿意出那么多的聘礼,那些东西,应该都是三爷小库房里的私房钱吧。   太傅夫人打起了私房钱的主意,不就是怕三爷到时候会多给她,让她占为己有吗?三爷清楚她的心思,便决定把那些东西全部给她了。   顾今笙佯装不懂,疑惑询问:“母亲,什么是私自设立小库房?”   太傅夫人瞧她一眼,真是一点不识时务。   就是二房家的这个李氏,平日里再泼辣,对她这个婆婆也是毕恭毕敬的,她说什么便是什么,这李氏也不敢忤逆的,她现在不过是让她把老三手里的东西要过来,她便推三阻四起来了。   这个媳妇,是不可能会听她的了。   心思转念之间,太傅夫人也有了计较。   “你既然不愿意就算了。”   今笙又温婉的说:“母亲,我当然愿意了,只是不知道母亲说的是什么,等回去之后,我问问三爷,若是三爷手里真有母亲想要的东西,我会和三爷好好说一说的,让三爷拿出来给母亲便是,三爷向来不是小气之人,他若真有,肯定二话不说便拿来给您了。”   太傅夫人心里气得难平,老三这个媳妇,她一开始就不同意的,果然吧,既然同意了,嫁进府上来,和她也不是一条心。她若言听计从,她心里或许会好受一些,偏她看着温婉柔顺,浑身却是带着刺。   带刺的玫瑰……   她想起院中那鲜艳的玫瑰花,看着好看,不错,但一碰就疼,不注意就刺破了自己的手指了。   太傅夫人缓了口气,瞧了一眼二房那边,她不想说什么了,示意李氏说。   她要让这顾今笙知道,这府里上下,都是她的人,她若敢不听话,孤立她,还是小事。   李氏接收到婆婆递来的眼神,她一早被唤了过来,自然是晓得了她的用意的,也就笑了笑,说:“你们成亲前后这些日子,老三那边给你下了多少的定金和聘礼,你是清楚的,这些东西都是没有从帐房出入的,既然没有从帐房出入,那就是老三之前的小金库了,以往没有成家,老三藏点私房钱也就罢了,现在成家了,钱自然是要放一处的,再不能有自己的小金库,我们家二爷所有的俸禄可都是有上交过的,母亲的意思,你回去后和三爷好好说一说,明白吗?”   今笙自然是明白:“二嫂的话我放在心上了。”   苏莹这时说:“你手里的那些商铺田产,也拿出来交给母亲,由母亲派人给你打理吧。”   要了三爷的东西,手又伸她这儿来了?   今笙温婉的说:“大姐,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问吧。”   “你嫁过去之后,你陪嫁的东西也都交给婆家来打理的吗?”   “你……”苏莹气结,这人怎么是油盐不进,她要是聪明点,就应该好好讨好母亲,要什么给什么便是了。   “不知道我们北国有没有这样的律法,等回去我仔细问过三爷,若有这样的律法,我定当照做了。”   “我也是为你好,怕你一个女孩子手里握了太多的东西,又不懂得如何管理,到时候让人骗了个血本无归有得你哭了。”   “谢谢大姐关心,大姐放心,我未出嫁之时便掌家多年,这些小事还是能够处理得很好的。”她名下的这些商铺经营得好着呢,只要银了给得到位,有的是能人为她所用。   这太傅夫人和大姐苏莹,可真是狼子野心,她才刚入府,就想夺三爷手里的私产,又想吞吃她的嫁妆,就不怕东西太大喉咙太小给噎死了,不忤逆她几回,不知道她顾今笙不是好欺负的主。   她心里转动着,这苏莹是刚死了丈夫没有多久的,她因为三爷成亲的事情赶了过来,这也住了多日了,还没有走的意思,该不是想赖在娘家长住不走了吧?   ~   说了半天,谁也没从她这里讨到什么便宜,连口头上的便宜都没有占到。   苏莹脸色沉了沉,相当不愉快了。   那时,苏莹的两个孩子跑了进来,齐齐的喊:“姥姥。”   看到自己的外孙来了,太傅夫人脸色也缓和了一些,语气也立刻变得亲切起来:“来来来,超哥儿、月姐儿,都到姥姥这儿来。”   两个孩子立刻乖乖的走了过去,今笙抬眼看着,姥姥二个字,唤起了她一些记忆。   她的姥姥,待她也是如此的亲热,什么好的都紧着她。   月姐儿见过今笙一回,在她成亲那日见过她。今天她虽换了衣裳,还是认出她来了,问一旁的太傅夫人:“姥姥,这是三舅母么。”她穿的衣裳,可真漂亮,人站在那里,这衣裳把她高挑的身子衬得更高挑了些,她气质又清贵,一看就是真正的候门贵妇,而且是被娇养得非常好的那一种。   太傅夫人瞧了一眼顾今笙,说了句:“没什么事你回去吧,刚才的话你回去后也好好想一想。”她不太想自己的孙外女和她有什么接触,直接把她打发走了。   今笙已经站了一会了,各人都坐着,独独让她站着,听了太傅夫人的话,她也毫不犹豫,福了身:“母亲,那我告退了。”扭身,她本准备走的,脚步又微微停了下来,因为那叫超哥儿的男孩,非常顽皮的伸手拿了她拖在地上的裙子。   今笙回头看他,都十岁大的孩子了,这可不是顽皮那么简单了,简直是性质恶劣。   苏莹已经开口教训了:“小超,不要调皮,放开。”   超哥儿也就嘻笑着放开了,她的裙子真漂亮,他忍不住想抹一抹。   今笙便噙了些笑,说:“幸亏你撩的是舅妈的裙子,裙妈不和你计较,你要是撩了别的女子的裙子,人家还以为大姐养了个什么儿子呢,大姐还是好好说教说教的好。”   苏宝面色一变,今笙已扭身走了。   莫名的想起了顾东来,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顾东来也没少干那种不要脸的事情,又是一个小色魔。   苏莹瞧她扭身走了,气得心疼:“娘,您看她这张嘴,完全是得理不饶人的架式。”感觉大家几张嘴加起来,都说不过她一张嘴。   太傅夫人揉揉额,她也气得够呛,说了句:“老三就是让她这张嘴给哄了去。”若不是有一张花言巧语的嘴,老三怎么可能会单纯的对她的美色鬼迷心窍。   “姥姥,我也想要那样的裙子。”月姐儿已经拽着姥姥的胳膊撒娇央求了。   “不行,你还小,等你大一些,再穿。”这孩子喜欢蹦跳,的确也不适合啊!   “我就要嘛,我就要嘛。”她一边说着,一边揉了眼睛,作势要哭。   月姐儿只有八月,孩子嘛,眼泪也来得快,说哭就真的哭起来了。   “好好好,给你,给你了。”太傅夫人只好连忙允了。   这是两个命苦的孩子,她也是疼得紧啊!   她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也是命苦,嫁了个男人,在外省做一个县官,可去年竟是过逝了,留下这么一双儿女和苏莹,趁着弟弟大婚的日子,苏莹便带着孩子过来了,在府上已住了好几日了,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   顾今笙从太傅夫人面前退了出去,她的婢女袭人和紫衣跟着一块离去。   路上的时候今笙说:“去看看薄叶。”那丫头昨天受了箭伤,还不知道现在好些没有。   主仆一行就此去了薄叶那儿,袭人行在前头,直接去喊了门:“叶子,叶子。”一边喊着,一边就推门进去了。   门被推开,就见万青人在屋里待着。   “万青,你在这儿干什么?”袭人跨了进去,质问他,不知道男女之防吗?两个人竟然单独在屋里。   万青说:“我来看看薄叶。”   薄叶脸上已经变了些颜色,慌忙挣扎着要起来。   “就这样躺着别动。”今笙走了过去,又瞧了一眼万青,两个人单独在一块,肯定有猫腻啊!   万青被她一个眼神扫得头皮发麻,忽然就说:“夫人,您把薄叶许配给我吧。”   “你要娶小叶子?”袭人大惊小怪的,他平时里不是最嫌弃薄叶的吗?怎么现在反要娶薄叶了?   今笙看了一眼薄叶,她又急又羞,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万青忽然提亲,说明这不是一时兴起,两个人恐怕早就暗生情意了。   几个人在一块常常打闹,她原本是想把袭人和紫衣其中的一个许配给万青的,不曾想薄叶与万青竟是看对了眼。也罢……   郎有情妹有意,她自然会成全。   再看袭人和紫衣,看这两人也没有什么异常,应该对万青还没生出那种感情来的吧。   今笙便说:“薄叶,你要是同意,我就给你作主了。”   薄叶张脸了脸,结结巴巴的说:“小姐,奴婢,奴婢,凭小姐做主。”   今笙笑笑:“好,等回头和三爷说说,改日给你们把亲完了。”   袭人不敢相信的走过来,小声说:“小叶子,你怎么会看上他呀?”他可是天天嫌弃她,狗嘴里没一句好话的啊……   薄叶脸涨得通红,万青给她一句:“你这死丫头,听没听说过,宁拆一座庙不拆一对鸳。”   “呸,小叶子要是真看上了你,我拆得散么。”   两个人又斗起了嘴,今笙望着笑笑,薄叶都有着落了,反是她一心念念的袭人和紫衣,没有着落,她有些惆怅啊!要把这两个丫头许配给谁好呢,而且,不能嫁远了。   嫁得近一些,她好有个照应,也免得有天让人欺负了去,没人为她们作主。   今笙想着这事,就想到了梅风,梅风还没有成亲。   梅风瞧起来沉稳多了,性子比万青内敛一些,和紫衣倒是相配,紫衣也好静一些。   再则,紫衣又年长一些,自然是要先把紫衣给嫁出去。   今笙心思念动之间,问万青:“万青,梅风有没有什么意中人?”万青常与他一块,应该比较了解了,从他这里打听一二,才好为紫衣定下这亲事。   万青也是个人精,她这么一问,立刻也就明白了。   多半是想给梅风提亲,把这两个丫头其中的一个嫁了。   “没有。”他们常跟着三爷,除了府里的婢女认识几个,平日里连个女人都看不见,三爷都才成亲,他们又哪里有机会在三爷前头就找个女人成亲。   今笙又打听了一句:“你知道梅风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吗?”   万青说:“等我回头问过了,再告诉夫人。”   “也好。”今笙应了。   袭人和紫衣面面相觑,两个机灵的丫头也嗅到了些什么,不会是想把她们哪个给嫁出去吧?袭人又看了看紫衣,紫衣年长她一些,就是嫁,肯定也是嫁紫衣啊……   主仆在这儿说了会话,又瞩咐了薄叶几句,让她先把伤养好了,也就回去了。   今笙主仆一行离开,万青又坐了下来,伸手握了薄叶的手说:“丫头,你可要赶快好起来,等你好了,咱们就成亲。”   面对男女之事,薄叶还是有些难为情的,她用力抽了手,没抽出来。   万青瞧她一脸别扭,自己嘴角扯了扯,自打津卫城回来的路上亲过她一回后,他就一直念着她,想找机会亲近她,就是一直没机会,她也不给他机会。   昨个护送夫人返回的路上,她受了箭伤,一箭伤在了臂上,因为当时情况太过混乱,也没能及时给她止血,失血过多,造成了她的昏迷,算是给了他照顾她的机会了。   把人带回来后,立刻亲自给她处理了膀臂上的伤口,守了她大半夜,今天一早就又过来看她了。   知道她一直在照顾自己,薄叶本来也是不太抗拒的,没想到他忽然就把亲事给提了,她想抗拒,可口上竟是给答应了。   现在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她脸上也涨红了。   怎么就答应嫁给他了呢,一定要被袭人笑死了。   平日里,她没少被万青欺负的,总是被他嘲笑自己不是壮了就是胖了,她就应该拒绝的。   “你,你干嘛……”薄叶正想着这事,没想到他脑袋压了下来,忙伸手推他,他已倾身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了。   上次让他意外的亲一次,那真的是意外。   这一次,这么明显的故意,薄叶又惊又怒,又觉羞耻。   这万青不同那些规规矩矩的候门公子少爷,矜持什么的在他这没有多少。   他心满意足的亲了她一会,知道她在抗拒,离开的时候就说:“你都是我媳妇了,亲个嘴而已。”丫头的嘴唇柔嫩可口,他觉得味道好极了。   上次一亲芳泽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感觉了。   薄叶羞愤:“你不要太过分了,还没成亲呢。”   “晓得了晓得了,等成了亲再亲。”万青乐了,莫名的有点迫不及待。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女人,像他这么大的男人,有几个没尝过女人滋味的啊!他只是没有一个专门属于自己的女人。   薄叶别过脸,无耻。   ~   锦墨居。   梅风前来禀报:“三爷,白候轩带着属下已连夜撤离京城。”   “他的人不比我们的人好到哪里去,近期之内,应该不会再来了。”   苏长离站在书桌前,手执了笔,正在作画,画的是牡丹。   他想起笙儿的样子,如果非要用一朵花来比喻她,牡丹花最像她了。   听着梅风的禀报,他一边点了头:“随他去吧。”   梅风知道他是因为自己的新婚夫人才有意放过那人一马,也就应了:“是。”   “夫人回来了。”外面传来婢女紫菱的禀报。   “属下告退。”   梅风离开,出了门,就迎来了顾今笙主仆一行回来了。   刚还在朝万青问他呢,倒是没料想会在这儿遇着他。   “夫人。”梅风对她行了一礼。   “梅风。”今笙叫了他,问:“问你个事。”既然遇着了,不如她来亲自问一问罢。   “夫人请说。”   “你有心意的姑娘吗?”   “没有。”   “你不打算成家吗?”   “……”夫人怎么会忽然问这话呢,梅风想了想,要怎么说呢?   “笙儿,你这是想要与梅风作媒吗?”苏长离已走了出来,噙了笑问她。   “三爷,您怎么出来了。”今笙忙回身走过去,要扶他。   苏长离也就由她扶着了,望了梅风说:“梅风也确实该有个家了,笙儿,你是不是有合适的姑娘许配给梅风?”   “……”梅风不知该说什么好,怎么一个个操心起他的亲事来了?现在的姑娘一个个眼架高着呢,就连这府里的小婢女,一个个也都是宁愿爬上主子的床做通房做小妾,谁会乐意跟着他在刀尖上过日子呀。   今笙说:“那也得看梅风愿意不愿意呀。”   在她看来,梅风是不错的了。   以后真成了亲,让三爷少给他出任务,多留在府上陪着妻子,不是挺好的吗?   自己的两个婢女,不管是哪个嫁给他,在她眼皮底下生活,都不会亏待了她的。   头次被人提到婚事,梅风有点不大好意思,回她:“就是不知道有哪个姑娘愿意跟着我在刀尖上过日子。”   这么说也是同意了?今笙也就应了:“等我回头问问看,有合适的,就给你把这亲定了。”   “那就谢过夫人了。”   说好了这事,今笙也就扶了苏长离进屋坐下,问他说:“你该不会在我走后就一直没躺下来过吧?”   “没事,真的。”   “和我说说,刚都干什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去给母亲请过安后,又去看了一下薄叶,刚好万青也在,他就朝我求了亲,要把薄叶许配给他,薄叶同意了,我就答应了。”   “看来最近咱们要多办几场喜事了。”   今笙点头,最近这府里确实还有好几场喜事要办,木向晚不久之后也是要成亲的,还有老太君,七十大寿也就要来临了。   不过,眼下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说,便和他悄声说:“三爷,您那些小金库,母亲好像都知道了。”   苏长离点头,和她附耳悄声说:“笙儿,你在说什么呢?爷哪来的小金库?”   她眨巴了一下双眸,好吧……他没有,她什么都没看见过。   苏长离伸手挑了她的下巴,亲了过去,下巴被捏住,她不得不张开小嘴作了个吞咽的动作,这大白天的……   她的婢女立刻退得远远的,三爷和小姐这般,在国安候里她们就习惯了。   今笙被他逮着小嘴好一顿猛亲,她不得不挣扎了一下,躲着他喊:“三爷,您歇会吧,我还有要抄经。”   “爷都没事了,你不要抄了。”   “要不您看会经书?”免得他没事就想这些了。   “不看。”   “那就做点别的?比如,下棋、写字、作画,你选一个。”   “还是上床睡觉吧。”苏长离站了起来,拉着她一块往床上去。   “……”可是,她不想睡觉啊……   ------题外话------   下午还有一更O(∩_∩)O哈!   第40章 (二更)   “老太君来了。”今笙的婢女匆匆进来禀报。   三爷是有伤的人,躺在床上没关系,这大白天的,她一个好好的人,不能跟着往床上躺呀,让人撞见像什么样子啊……   老太君来得真太及时了,要是再晚一会,她从床上爬起来都没时间了。   “三爷,您先靠这儿。”今笙扶了苏长离靠在榻边上,转身,去迎老太君。   过了一会,老太君一块被迎了进来,一边进来一边问:“老三这伤,可好一些呀?”   “奶奶,好多了。”苏长离靠在榻上回她。   婢女搬了凳子给她坐在床边,老太君坐下来,瞧了瞧自家孙子,气色是好了不少了。   “我怎么听说,昨天晚上华大夫又来过了?”   “……”今笙暗暗瞪了一眼苏长离,不让他胡来,他非不听,结果呢,昨晚华大夫来过的事情,怎么人人都知道了?   老太君语重心长的说:“虽是新婚,也注意点,来日方长,身体养好了,还在乎这一时半会吗?”   今笙好尴尬的。   苏长离说:“奶奶,您在说什么呢。”到了关键点,他就喜欢来这一套,装糊涂,装听不懂。   “行了,你别给我装了,我还不知道你。”   “你老又知道我什么了?”苏长离反问一句。   也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丫头多的舌,没事净瞎传话。   今笙想的是,她的人肯定是不会跑到老太君和太傅夫人面前说这些的,这院子里侍候的人不少,常在门口侍候的便有三爷之前的二个婢女紫菱和嫣红,还有一些粗使的丫头,三爷自己的贴身护卫肯定也不会去说话。   “……”老太君扫了一眼一旁的今笙,看她穿得不同以往的素净,衣裳穿得亮一些,整个人气质感觉就不一样了,本就好看的一个人,越发的美艳。   妇道人家,成了亲,就该安分守己,穿这么美给谁看呀。   勉强压下心里的不喜,说多了,老三又不高兴了,但不说吧,她心里也不舒坦,想了想,还是当了两个人的面直言了:“你这媳妇,本来就好看,这衣裳往身上一穿,就更好看了。”这话听着是在夸人吧,今笙却下意识的觉得不会有好话,之前因为衣裳的事情已经让太傅夫人说过一回了。   苏长离说:“这是我给笙儿挑的衣裳,奶奶也觉得好看吧。”   “……”闹了半天,是他给挑的呀,难怪这穿衣裳的风格忽然就变了。   这老三呀,说到底,还是喜欢漂亮的,现在媳妇娶到家了,就可着劲的折腾,好看的衣裳给她往身上穿,名贵的首饰也往她身上戴,瞧这从头到脚,珠光宝器,哪样都是价值不菲。   老太君无话可说了,老三自个喜欢这样的,她有什么办法呀,只是默默的在心里念了句:女人呀,太好看了也不见得都是好事啊……   讨了个无趣,老太君也就起了身,走了。   人家小两口好着呢,她也不想在这儿碍眼。   今笙送了她一步,送到了门口,老太君说:“留步吧,你好好照顾老三,别让他累着了。”   “是。”今笙应下。   待送走了老太君,转身过来,苏长离已从床上坐了起来,今笙扶他:“三爷,您怎么又要起来了?”   “没事。”苏长离往外走,站在门口唤:“紫菱。”   婢女紫菱忙走了进来,就听他询问:“昨天晚上,都谁在院子里当值?”   “回三爷,昨天晚上,奴婢在当值。”   “除了你,还有旁人吗?”   “回三爷,还有袭人。”   “从现在起,你不用在这儿了,收拾收拾,去帐房把月银结了,出府吧。”   “三爷,奴婢做错了什么?”紫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慌恐。   “主子的事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要再教你一次吗?滚吧。”   “三爷,奴婢知道错了,求您不要赶我走。”紫菱伏身在地,哀求。   “来人,把她带下去。”吩咐完这话,苏长离转身回了屋。   “走吧。”嫣红赶紧过来把她拽了出去。   谁让她到太傅夫人面前多嘴呢,结果直接被三爷赶出府了。   紫菱红着眼睛被拽出去,满心不甘的喊:“三爷,三爷……”   “夫人,夫人,求求您,不要赶我走。”知道求三爷不成了,紫菱又扭身要去求今笙。   今笙望望她,求她干什么呀,没事乱说话,搞得好像她有多不懂事似的,三爷还伤着,便同了房……闹得老太君和太傅夫人都知道了。   她们俩一知道,这府里恐怕知道的人便不是少数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好淫了。   今笙扭身走了进去,没理她。   紫菱就此被拉了出去,红着眼睛一边走一边抽泣。   她想爬主子的床不是一天两天了,本来她也是有些姿色的,也想着有一天,自己可以成为三爷的人,哪怕是通房也可以呀。   这点事情,都是做婢女的,当然是很清楚的。   只是,在三爷身边熬了几年了,年纪也渐大了,竟是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熬到手。   紫菱满心不甘啊!   望着紫菱一边走一边抽泣的身影,嫣红嘴角扯了扯,心里有点高兴,感觉少了一个对手了。她们是一块在三爷门前侍立的,也算是最接近三爷的人了,很多时候都是可以直接看见主子的面的,有这样的惊若天人的主子,哪个女子又能不怀春,不相思呢。   ~   这事之后,太傅夫人很快也就知道了紫菱被赶出府的消息,紫菱自是不愿意出府的,便求到她这来了。   太傅夫人也是气得不行,一旁的苏莹就说:“母亲,三弟那边既然容不下她,就把这丫头给我吧,我身边刚好也差个得力的使唤丫头。”这丫头在府上多年了,一直又是侍候在老三门前的,也是个机灵的。   现在被老三赶了出来,她就此要过来,自然会对她感激不尽的。   太傅夫人也就答应了:“你喜欢,要过便去是。”   “谢太傅夫人,谢谢大小姐。”紫菱忙磕了个头。   苏莹虽是嫁出去的姑娘了,但到底是苏家的长女,她现在丧夫,所嫁的丈夫本是个县官,自然是不如太傅府上风光,现在又带了孩子过来,住了好几天了也不肯离去,这会又开口要了她过去,多半是不想离开苏家了,紫菱也就愿意了。   ~   这事之后,到了傍晚,苏大管事的匆匆进来了。   门口侍立的婢女嫣红过来轻声回话:“平叔,三爷刚睡下一会。”   苏大管事的也不急,只说:“我站这儿等会。”   今笙那时候正坐在客堂和紫衣说话,好不容易哄着三爷休息了一会,让他闭了眼休息了,她就出来和自己的两个婢女问了话,问的是紫衣的婚事。   紫衣脸上都憋红了,嚅嚅的说:“小姐,奴婢,奴婢单凭小姐做主就是。”说了这话,脸上都红透了。   今笙含了笑:“既然你答应了,回头我就和梅风把这事说了,择日,把你和薄叶一块都嫁了。”   “恭喜姐姐啦,我都快等不及要喝你们的喜酒了。”袭人在一旁笑呵呵的说。   终于嫁出去了,而且不用离开小姐,日后还能待在小姐身边服侍。   “去……”紫衣给了她一个眼神,连她也要打趣。   今笙也笑吟着说:“袭人,你有没有看中的男子?”   “啊,小姐,我才没有看中哪个男人呢。”袭人受了惊吓,紫衣还没出嫁呢,就打她的主意了,实际上小姐打她们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二天了,又慌忙可怜巴巴的说:“小姐,你千万不要把我嫁远了,如果要嫁,我一定也要和紫衣一样,留在小姐的身边继续侍候小姐,不然,我宁可不嫁。”   这也是动了想嫁的心思了啊!   今笙点头:“好,听你的,我给你好好留意留意,一定把你嫁在身边。”她本就没有想把她嫁远了去,只有留在自己身边,照看着,她才放心呢。   “谢谢小姐。”袭人高兴的忙福身行礼。   这一下子,嫁了三个婢女,她是不是也该物色几个机灵点的婢女了,免得紫衣和袭人成亲之后还跟着她这般的操劳,她们也应该享受一下了。   今笙站了起来,朝外走。   见苏大管事的站在门口,看她过来,便忙行了一礼,一脸笑容的喊了声:“夫人。”   今笙见他手里拿了东西,站在这儿恐怕是要等三爷的,便问了:“平叔,您站在这儿干什么呀?”   “这个,小的找三爷有点事……”三爷交代他办的事,虽是有关三爷夫人的,但……   这事还是要亲自交给三爷的。   今笙点点头,进去了。   来到床榻前,看了看人,三爷还在睡,看样子一时半会是不会醒来的呀。   她转身走到书桌前,书桌前有三爷作的画,作的是一幅牡丹之花,画中的牡丹当真是娇艳无比,像有生命一样跃然于纸上。   三爷也喜欢牡丹之花吗?   其实,她也觉得牡丹才是百花之最。   小时候,看见二舅母所栽的那些牡丹,她总喜欢摘下来放在自己的屋里,或者摘一朵插在自己的头发上。   她扭身坐下来,想了想,提了笔,配了几句话。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笙儿,你在做什么?”苏长离已经走了过来。   “三爷,你醒了。”她忙放了手中的笔,站了起来。   哎呀,一时兴起,竟在三爷的画上乱写了,也不知道这画是三爷随笔,还是有意而为,重不重要。   “我不小心,把你的画弄脏了。”今笙忙走了过来,轻声解释一句,有点不好意思。   要是她喜欢的画让人弄脏了,心里会不太高兴的吧。   换位思考一下,怕三爷也不会太高兴吧?   “不碍事。”   不碍事,她也就放心些了,伸手扶着他的胳膊问:“三爷,你也喜欢牡丹吗?”   “爷觉得,笙儿就像极了牡丹,一时兴起,便作了这牡丹。”   今笙愣了一下,没想到在三爷的眼里,自己这么美啊,随之忙摇头,装傻充愣:“不会吧,我又不是花。”心里已抹了蜜的高兴,三爷的嘴巴真是会说话,让人难免有点心花怒放。   苏长离便伸手搂了她说:“比花更娇。”忍不住要亲她……   今笙伸了食指挡住他亲来的唇:“三爷,平叔还在外面等你呢。”   苏长离了然,也就朝外走了。   “三爷。”一看他出来了,平叔忙走了过来,把手中的匣子递来。   “三爷,都办好了。”   苏长离也就伸手接了:“辛苦了,下去吧。”   平叔退下。   苏长离拿了匣子转身进了屋,今笙跟着一块过来,隐隐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因为昨天她看到过这个匣子。   匣子被苏长离放在了桌子上,打开,他逐个过目了一遍,和她讲:“笙儿,这些个东西,你以后都收起来,自己藏好了。”   上面已都改了她的名号,全都转赠到她名下来了。   他昨天便这样说了,今天就把这事给办成了,今笙反而有些不安了。   “三爷,这太多了,我不敢收。”不是客套话,是真觉得不敢收了。   苏长离伸手摸了她的脑袋说:“你连爷的人都敢收了,还怕这点东西。”   “……”三爷说话越来越讨厌了,让她脸红了红。   “收起来吧。”   今笙有种收也不是,不收也不行的为难:“我,我也没处可放,还是先在你这儿吧。”   “也好。”苏长离已站了起来,来到柜前,把柜子移开了。   今笙忙收起来,把匣子抱起,东西又放进昨天的位置里去了。   放好了东西,今笙走过来说:“三爷,你别动,我来推。”她使力要把柜子往里移,柜子竟是稳丝不动。   “……”怎么这么重呢?   苏长离望她笑笑,和她说:“还是爷来吧。”抬手,根本就没见他使什么力气,就把柜子移过去了。   今笙瞪眼望了望他,三爷虽是受了伤,力气还是挺大的啊!   “三爷,你没事吧?”她还是忙询问了一声。   “没事。”   “到时候给你打造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小库房,把你的东西,都放在里面。”他这里虽然也不差房间,但像这等隐秘的小秘室,一时半会还没办法给她。   今笙莞尔:“三爷,你不用为我这么费心,我用不着的。”她带来的嫁妆都单独放在一个小库房里了,钥匙在她这里,旁人也是进不去的,相对来说,当然没他这个隐秘了,但在这太傅府上,谁还敢去盗她的嫁妆不成。   “不费心。”他确实不费心,交给下面的人做而已。   “三爷,夫人,可以用晚膳了吗。”嫣红前来请示。   苏长离吩咐下去:“摆膳吧。”   他下午休息了一会,现在也觉得精神倍好。   昨天虽说是又拉伤了一点,但他身体结实,恢复得好,自己也感觉着,晚会还可以再和笙儿行鱼水之欢。   心里打了注意,心情也倍好。   他可以缓步而行,只要不用太大的幅度便不会有问题,用膳的时候也就在桌上吃了。   今笙怕他伸胳膊来来回回的会拉着腹部的伤势,和他讲:“三爷,你要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夹。”   她要热心服侍,他也就噙了笑:“好。”   侍立在一旁的嫣红轻声说:“三爷,老太君交代说,这个牛鞭,您是一定要吃完的。”   “……”   “这是老夫人特意交代厨房为您做的。”   今笙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苏长离当然也知道了。   “下去吧。”苏长离吩咐了一声,嫣红只好退下了。   今笙望了那盘菜,想着昨天晚上三爷确实和她行了夫妻之事,而且三爷受了伤,是应该补一补的,虽然有点羞耻,还是给他夹了那条道,装着根本不知道这牛鞭的作用是什么,和他讲:“既然是老太君的意思,三爷,您可一定要吃完了。”   “你确定,要让爷吃完?”   今笙只好说:“你要觉得不好吃的话,少吃点也可以,但总是要吃的吧?”   苏长离点点头,他这个年纪,需要补这个吗?   关键是,他也没要几次……   依着她的意思,吃了几口牛鞭后,见她还要继续夹这个菜,苏长离不能不和她说句:“笙儿,这个吃多了的话,会让人睡不着的,你受得了吗?”   “……”今笙面无耳赤,他本来就精神好,且大……   立刻不给给他夹这个菜了,忙让他吃两口素菜。   他没羞没臊的,她脸皮终是薄的。他一句话就勾起了昨晚的事情,让她拿筷子的手都快不稳了。   苏长离嘴角上扬了一些,望她脸颊绯红,自己身上也热了起来。   他吃了一碗饭后,便搁了筷子。   “三爷,你吃饱了?”   “嗯,饱了。”   今笙也饱了,放下碗筷,婢女过来收拾干净,他们则是漱了口,洗了手,苏长离又吩咐下去:沐房准备好水。   “三爷,你今天不要洗了吧。”今笙和他讲。   苏长离点头:“嗯,你去洗。”   她自然这是要洗的,也就扶了他去榻上靠着了,和他讲:“三爷,您要看会书吗?”   “不了,我靠一会。”   “那我去沐浴了。”安置好他,今笙也就去沐浴了,没去远,就是去了隔壁的净房,房间都是通着的,她推了门进去,婢女已把沐桶的水放满了。   她自己个脱了衣裳,挂到了一旁,钻到浴桶里,合了眼,泡了一会,隐隐觉得好像有人进来。除了洗发的时候需要婢女一旁侍候,她沐浴是不需要婢女一旁看着的,便睁了眼,看看是谁进来了。   “三爷……您进来干嘛呀?”她有些惊,往水里缩,再缩也没地方缩了。   苏长离没说话,看着她走了过来,今笙扭脸看他,他想干嘛呀……   不会想在这儿和她那样吧……   第41章 打破   顾今笙往水里缩,缩到只有一个脑袋在外面。   “三爷,您快出去。”   “您忘了昨晚您伤口又裂了吗?”   “您再这样子,我真不理您了。”她佯装生气的别过脸不看他了。   他还没付出行动,她便已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人都进来了,若不是为那事,难不成还想和她鸳鸯浴。   苏长离瞧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和她讲:“我来给你送套亵衣,一会把这个穿上。”说了这话,他把手里拿的一套红色亵衣放下,转身走了。   今笙眨巴了一下眼,真的是来给她送亵衣的?但是……她明明已经把要换的亵衣带来了呀?   疑惑。   顾今笙从水里钻出来,前去看他拿来的亵衣是什么样的。   展开,她往身上试了试。   “……”这和没穿有什么区别啊?   上面是个肚兜,长胳膊长腿全都在外面。   她平时所穿的亵衣,都是宽松的,胳膊腿都遮挡住的。   暗暗撇撇嘴,三爷真是不正经。   想归想,还是穿了送他的亵衣出去了。   待她出来后,苏长离已乖乖的靠在床上,等她。   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唤她:“笙儿。”   今笙走到他跟前,有些别扭的说:“三爷,露的太多了,冷。”   “……”这天会冷?   信她才怪。   苏长离伸手拉过她的手,和她说:“好看呢。”   今笙撇撇嘴,这还叫好看,这叫没穿……   她就像他的一件最宝贝的宝贝,只要他看着好,什么东西都要往她身上穿。   “你先坐会,爷去洗一下。”   “不行,你今天不许洗了。”今笙索性爬往他怀里一扑,抱着他,不许他走。   他若要洗,又要折腾半天不说,没准洗干净了,一会回来又要缠着她要了。   苏长离被她搂着,不好动弹,有点无奈,只好说:“不洗,不洗。”伸手顺着她如丝的墨发,她的发散了下来,随意散落,他挑在手上,光滑得像她的肌肤一样,让人爱不释手。   “笙儿。”   “嗯。”她咕哝着应他一声,在他怀里不起来。   他摸索着到她脸上,和她讲:“靠近一些。”   “不要。”她脸蛋枕在他胸前,三爷现在想什么,她心里可明白着呢。   靠近一点,一准要亲她,上下其手后,又要了。   今笙坐了起来,和他说:“三爷,为了你早日康复,我决定今天晚上和你分开睡,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   “笙儿,爷已经康复了。”   “你伤还在呢,这哪是康复啊?”她指了指他的腹下,还有胳膊处,都还包着呢,这才第四天而已,怎么可有会康复,谁受这等伤没个一月半月的,也不可能康复得了。   “爷真的没事。”   “反正,我就要和你分开睡,不然,你又要。”她别过脸,态度坚决。   “……”他还没要呢,就把他的想法扼杀了……   “爷保证,不要。”   “我不信,你昨天晚上也是这么说……”她脸上腾的就红了。   “你太看得起爷了,爷这身子骨,吃不消的。”   “……”真的假的……今笙有些怀疑的打量他。   他是个人,怎么可能天天晚上精力旺盛。   心里琢磨了一会,觉得理当如此,也就信了他,便主动爬到了床上,靠在他边上。   他唤她:“笙儿,来。”他伸了胳膊,要让她睡在他臂膀里。   今笙也就抬了一下脑袋,枕上他的胳膊,往他怀里依了依,腰身被他轻轻搂住。   注意到他受伤的胳膊,今笙喊他:“三爷,你这个胳膊不要动,快放下去。”   他只好放下那只受伤的胳膊,笙儿有时候,可真够啰嗦的了,不过,却觉得受用。   “笙儿,叫声夫君听听。”   “……”叫三爷习惯了,让她喊夫君,她还真喊不出口啊……   “乖,叫个看。”   怎么感觉就像被只狼在诱哄?   他的声音,他的话语,都有种神奇的魔力,让人不觉然的就听了。   “夫……君……”她有点不好意思,脸都红了,声音也僵硬。   他手便又抚上她的脸蛋,和她说:“以后都这么叫。”   “……”   “再叫一次,刚才叫的不太自然。”   “……”   在他类似于诱哄之下,今笙非常不自在的,别扭的又唤了声:夫君。   他嘴角噙了些笑,对着她的唇亲了下去。   今笙有些想抗拒,但想想又罢了,亲一下而已。   她以为是亲一下,实事上后来,是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他没有控制好。   ~   帐中,只见她,满身污秽。   真是让她狼狈不堪,脸上到处都是,瞧起来脏兮兮的。   今笙愣了一下,懵了。   过了一会,醒悟过来,眼泪啪啪的就掉下来了,就是觉得好屈辱,好委屈。   她几时遇着过这等事情啊,太羞耻了,三爷实在太坏了。   苏长离忙拿了帕子给她擦,搂着她哄:“笙儿,爷没控制好,对不起了。”   “你坏死了,坏死了。”今笙轻声哽咽了,伸手打他。   他真的是,太坏太坏太坏了,感觉自己都没脸见人了。   苏长离搂着她,他的笙儿还是太害羞了,以后会慢慢习惯的,把她精致的小脸亲了个遍,才算把她哄得不那么气了些。   后来,今笙睡觉的时候把背给了他,死活不往他怀里靠了。   次日,早上醒来,今笙想想昨天的荒唐,还觉得脸上发烫,立刻二话不说就爬了起来,她不要和他说话了。   苏长离也睁了眼,望着她跑到屏风那边穿衣裳,目光转动了一下,也就跟着坐起来了。   昨晚的事,给笙儿冲击力不小,到现在还不愿意搭理他。   苏长离起了身,往屏风那边走。   “三爷?你……你怎么自己起来了。”本是不想搭理他的,看见他人过来了,又忍不住要说他。   见她终算是搭理自己了,他也就伸手搂了她问:“不生气了?”   “除非你答应我,以后不许那样子。”不然,就天天和他生气。   “好,答应你。”他口上应着。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说这话,她都有点不太敢相信了。   不管怎么样,现在是白天了,算了,先洗漱吧。   和往常一样,洗漱之后,华歌来给换药,看了看伤口,伤口已经在愈合了。   “三爷,恢复得是相当好了,比我预期的要好很多。”   “暂时还是不能做剧烈的活动。”   有个新婚妻子在,他不得不再次交待,怕他管不住。   他虽没看见他行房,但根据他的伤情也可以判断,他做过什么活动了。   苏长离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今笙也在一旁看着,听着。   她是想听听华歌怎么说,到时候就会遵着华歌的吩咐去做。   但是……听着华歌的交代,她默默的叹气,真心巴望着三爷赶紧康复起来,什么活动都能做。   华大夫不让他做什么剧烈的活动,可三爷总是有办法的。   华歌退下后,苏长离也就起了身,今笙把他要换的衣裳拿来,给他换上了一套丝绸缎子的白袍,袍服雪白,一尘不染,她仰脸望望他,他英俊的脸庞像画出来似的那般精致,整个人丰朗神俊,气质清贵,他还是那个高不可攀的阁老大人。   一时之间,竟无法把他与昨晚那个满脑子坏注意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笙儿,看什么呢?”见她仰着脸看他,他伸了手,拉过她的手。   “我在看阁老大人。”话在嘴里溜了一圈,还是咽了下去。   他嘴角扯了扯:“笙儿喜欢看,就看吧。”   “……”为什么三爷会这么这坏啊,她现在有点怕天黑了。   苏长离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婢女已准备好早膳,两个人一块坐了下来。   “笙儿,吃块金糕卷。”他动手拿了糕点,作势要喂她。   今笙看了看,伸手要拿过来。   “你照顾了爷几日,今个让爷照顾你。”   “我又没受伤。”   “你的手不是有伤着吗?”   “……”她的手这叫伤吗?她帕子早就拿下来了,无碍了。   “笙儿昨晚辛苦了好半天,爷今天理当照顾你的。”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今笙立刻一把抓过他递来的金糕卷,一口咬了下去,好像咬在他身上似的,威胁他说:“你再让我那样,我就咬你,和咬这金糕卷一样。”   他说:“你舍得咬就咬吧。”   他的笙儿,他还是了解的。   嘴硬,心软。   而且,好哄。   “笙儿,喝些红豆粥,红豆补血。”他盛了碗粥,放她跟前。   因为昨晚让她受累了,他今天是格外照顾她。   看她粉嫩的小嘴用力咬着手中的金糕卷,好像和它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他嘴角扯了扯,就算是深仇大恨的咬着金糕卷,那包裹着金糕卷的模样,也分外娇俏。由于吃得大口了一些,两边的腮都鼓鼓的,更是有趣了,却莫名的让他想到昨晚的情形。   今笙被她盯得头皮发麻,一下子就被噎住了,便有些脸红脖子粗了。   “噎住了吗?”苏长离已忙站了起来,动手倒了水,来到她旁边,轻轻给她顺着背:“慢慢喝,别急,不能急。”   她被噎到也不是二两回了,只是这次更难受了些。   她喝了水,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苏长离便闭了嘴,不说话了。   今笙把红豆粥喝了,等吃饱了,漱过口,洗过手,她交待了一声:“我去给母亲请安了。”   “我陪你一块去。”   “不行,您还没好呢。”   “爷没事,你要实在不放心,爷坐辇椅如何?”   “……”   真是拿他没办法,今笙只能同意了,他坐辇椅。   两个人一块前去给太傅夫人请安,行在游廊之中,今笙便推了他。   迎面,二房家的李氏也正往这边来。   李氏怀了身孕,她本是不用请安的,太傅夫人让她这几日过去请安,她也就照做了。   跟着李氏一块过来的还有孟田,她服侍在李氏的身边,伸手扶着她。   她怀了身孕,身子娇贵得很,自然是要小心侍候着的。   几个人相遇在此,今笙唤了她一声:“嫂嫂。”   李氏瞧了一眼这两个人,嘴角扯了扯:“怎么把三爷推出来了?伤好些了吗?”   苏长离答她:“好多了。”   李氏行在前头,一块去了太傅夫人面前。   太傅夫人在屋里便知道老三也跟着过来了,婢女前来说这事,她脸色沉了沉,苏莹正坐在她旁边,听了这事说了句:“三弟弟这也太护短了,请个安而已,他还非要跟过来,还怕人吃了她媳妇不成,我瞧啊,这过不了多久,三弟就该和您找借口说不让他媳妇过来给您请安了。”   “……”太傅夫人手中的帕子绞了绞,她绝不答应。   娶个媳妇进门,安都不来请,她还能干什么?   她心里正气着,那边人都进来了。   老二家的李氏福了身,太傅夫人便立刻换了一张脸,语气温和了些:“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不用行礼了,快坐着吧。”   李氏含笑说:“谢母亲。”便坐了下来。   再看老三带着顾今笙一块来了,这顾今笙今天穿了套冰蓝色的衣裳,上好的丝绸段子做的,料子贴在身上透着凉意,穿在身上显人贵气。   苏莹也仔细看了一眼,她那裙上绣着洁洁的牡丹,用一条同色的织锦腰带将她那不盈一握的腰束住,身形真的是凸凹有致。脸上没有施什么粉黛,但却比花还娇美,这份容貌,确实美得遥不可及,让人隐生嫉妒。   她的手腕上和耳朵上以及脖子上的首饰全换了,换成了翡翠蓝了,就连头发上的头饰,也不是昨个戴的了……   还真是一天一个样,也不知道老三给她准备了多少珠宝和新衣裳往身上穿戴。   “儿子带笙儿给母亲问安。”苏长离开了口,今笙就跟着福身行了礼。   太傅夫人瞥了他一眼,有些许的不悦:“你伤都还没好,过来请什么安,还是怕我把她给吃了。”   “母亲,小金库的事情,我再说一次,我没有,即使有过,现在也都用完了。”   “……”那是承认他有过了,只是现在没有了。   他的用完了,太傅夫人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就是全给了顾今笙做聘礼了呗。   太傅夫人气得心疼,她当然不相信他全部用完了,肯定还有,就是不愿意给她罢了。   “既然没有了,那就算了。”根本要不出来,太傅夫人还能的把他们怎么样呢。   “啊……”那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声,是李氏的尖叫声,还有茶杯落在地上被摔碎的声音。   “你干什么啊?端个茶都端不好?”李氏已经生气的朝孟田呵斥了过去。   孟田一惊,慌忙拿帕子要帮她擦身上的茶水。   “行了。”李氏推了她一把,她这个人自幼就喜欢武刀弄枪的,是真有些力气的,不过是一推,便把孟田给推得蹭蹭后退,一下子跌在地上了。   这孟田是今笙的表妹,她们拿今笙没有办法,但收拾一下这孟田,还是有办法的,当她的面拾她的表妹,就是打她的脸,大家都看了过来。   大家倒是想看看,收拾她的表妹,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孟田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旁人的耙子,她忍下心里的屈辱,慢慢抬了头,轻声说:“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但明明她很小心的,根本就是李氏故意不接茶,让茶洒在了她自己身上,现在却要当着众人的面,故意给她难堪。   入府这些天来,李氏也并非没有为难过她,但还没有当着太傅夫人和这么多人的面为难过。   今笙看在眼里,孟田是跟了二爷,是二爷那一房的人……   “十姨娘,还不快收拾干净了。”李氏已经不耐烦的吩咐了。   孟田便起了身,小心的去收拾地上碎了的茶杯。   啊……她轻轻低呼一声,手让碎了的茶杯不小心给割破了。   血流了出来,她手足无措的忙胡乱的收拾着,越收拾,越凌乱,刚拿到手里一块碎玻璃,就又从手中掉下来了。   “……”大家都看着,没人说话。   今笙忽然冷笑了一声:“这么多奴婢,竟没有一个奴婢主动过来收拾的,莫不是这府里养的奴婢个个是祖宗?地上脏了,还得主子亲自收拾?”   这里是太傅夫人的屋,屋里有她的几个婢女侍立,今笙的婢女并没有直接进来,而是侍立在门口,连孟田都要跟着过来侍候李氏,她的两个婢女就更不可能入内了,一样侍立在门口。   今笙说这话,李氏也就说:“哎哟,十姨娘,你快别收拾了,你也是咱们的祖宗,不能使唤。”   今笙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她不就是故意说孟田是奴婢吗?孟田就算是姨娘,那也是半个主子,不小心打砸了个东西,轮得着她上前收拾吗?既然她们一个个要故意为难,她也就唤人了:“七巧九红,看不见你家主子受伤了?还不快过来帮忙带回去给看看。”   七巧九红都是孟田的婢女,当时跟着孟田在国安候府待过一段时间的。   听见唤声,两个婢女赶紧走了过来,扶着孟田就往外去了。   不管怎么样,有笙小姐在此撑腰,底气还是足了些,若不然,也是不敢上前的。   太傅夫人沉着脸没说话,老三在这儿坐着,她也不太想当着老三的面与她争执什么,再则,这个事情好像真争执下来,也落不到什么便宜吧。   老二家做这事也没意思,为难一个孟田,折辱她一下,还不是让顾今笙三言两语给解了,要是让顾今笙没法子解,才叫高。   “三舅舅,三舅舅。”那边孟田刚被扶了出去,丁超和丁月这两个孩子便跑了进来。   两个孩子在他面前还是很讨喜的,丁月问他:“三舅舅,你怎么出来了?是不是你的伤好一些了?”   “嗯。”   “我原本想去看望你的,可祖奶奶非说会打扰到你,让我不要去。”   对孩子,他表现得还是很友善的:“不会打扰,有时间就过去吧,刚好也和你三舅妈认识认识。”   说到三舅妈,丁月也就转身瞧了瞧顾今笙,上上下下又打量了她一圈,有些羡慕的说:“三舅妈,你穿的衣裳可真漂亮呀,我看着可喜欢了。”   今笙莞尔:“你的衣裳也很漂亮。”   她的衣裳哪里比得上三舅妈的衣裳好看呀。   “三舅妈,你头上那个牡丹头饰好美呀,能给我看看吗?”   她的头上今天早上戴了一只牡丹式的发饰,中间镶了钻石,一闪一闪的。   这些都是苏长离送她的,她的首饰盒里有许多不同的首饰,她今天特意挑了这个戴了,因为三爷昨个还把她比作牡丹,她下意识的就佩戴上了。   今笙默了默,大家都不说话,都看着她们……   丁月也转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一脸的期待。   她若看都不给看,是不是有点小家子气了,索性也就取了下来,递到她手中说:“给……”   丁月接了过来,看了看,羡慕的说:“这上面是什么呀,亮晶晶的,可好看了,我要是能有一只这样的头饰该多好呀。”   “……”这么个小人,也是成精了。   这话里话外,不就是相中她的头饰了吗?   今笙莞尔:“这只牡丹头饰是三舅舅送我的订情信物,你若是喜欢,改天我再帮你买一个一模一样的。”这个头饰,她可不愿意给她。   虽然应该让着一个孩子,她可不认为,应该毫无底线的谦让。   满足了她这一个要求,以后还指不定瞧上她什么了,到时候都要了去,她还全给她不成呀。   瞧她这人小鬼大的样子,今笙对她可没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一听说是三舅舅送她的什么订情信物,丁月撇了一下嘴:“你说话可要算数哦,不许骗我的。”   “一言为定。”   见她乐意把头饰还给自己了,今笙暗自而笑,感觉自己太过多虑了,竟以为一个孩子有什么坏心思来算计她的头饰。   啪……   她的牡丹头饰掉地上了。   “哎哟,三舅母,你怎么不接好呀?”丁月抱怨。   她蹲下来捡那牡丹头饰,非常可惜的说:“三舅母,你看你,把三舅舅送你的头饰都摔烂了,你真是太粗心大意了。”那镶在上面的一朵牡丹从上面掉下来了,连同上面镶的一闪一闪的小钻石一块滚下来几颗。   “……”今笙望望自己的头饰,又望望这孩子,很想骂句脏话。   她刚刚自责自己有点小人之心了,没想到下一刻这孩子就让她大开眼界呀。   看来,这个小不点,才是最厉害的。   一脸的天真无辜,不动声色的,就把她的头饰给弄坏了,还落了个她自个不小心。   今笙也就弯腰把自己摔坏了的头饰从她手里拿了过来,看了看,和她讲:“回头我让人给修一下,还是可以用的。”   丁月咧嘴笑笑:“能修好我就放心了,定情信物一定要保存好了,弄坏了,姻缘可能就会跟着坏了。”   “……”这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该说出来的话吗?   今笙暗暗摇头,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家伙,幸好这不是定情信物,她也是为了拒绝送人,才故意这么说的。   今笙没再搭理这小东西,请问了太傅夫人:“母亲,您还有什么吩咐吗?”若没有,她就告退了。   “没事,都下去吧。”老三人在跟前,她还能让这个媳妇留下来给她端茶倒水,捏肩捶背不成,只好放人了。   今笙面向苏长离,问他:“三爷,妾身先回去了,您现在回去吗?”   “走吧。”   今笙也就抬手推了他的辇椅,带他一块出去了。   “三舅妈,我能跟着你们一块去玩玩吗?”丁月追过来问她。   今笙瞧她一眼,这满脑子的,也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   苏长离没说话,今笙也就应了:“可以呀。”   “我也要去。”丁超也立刻追了过来。   这俩兄妹立时跟着他们一块走了。   ~   看着离开的人,太傅夫人目光微动,莫名的发现,原来她这个外孙女才是最高明的啊……摔坏了顾今笙的头饰,还让顾今笙发不出半点脾气来。   ~   那时,顾今笙默默的推着三爷离开,她也正在想,这丁月小小年纪竟是有这等心机,仗着她的年幼,又因为父亲去逝了,这边的人个个对她都会多怜惜一些,连着三爷,心里也会怜惜她几分的。   所以,她做个什么小动作,犯个什么小错误,是不会有人当回事的,毕竟,她只是个孩子嘛。   孩子嘛……失去了父亲嘛,这可真是个优势呀。   不论犯什么错,都会被包容的优势。   “三爷,您这样坐着舒服吗?”   苏长离回她:“如果可以走两步,会更舒服。”   今笙莞尔,脚步停了下来。   “三爷,您真的没问题吗?”她来到他面前询问。   “没问题。”苏长离慢慢站了起来,扶着她的手,一块往前走。   “去奶奶那边坐会。”   “嗯。”   “三舅妈,你歇一会吧,我来扶三舅舅一块走走吧。”丁月走了过来,话说得甚是漂亮,人也一脸真诚。   “好啊……”今笙也就让她扶了,莫名的觉得,这小丫头是不是见不得自己与三爷好呀?别不是又是她多心了吧?   把一个小丫头,又是三爷的小外甥想得这么坏,也不是她愿意的呀,实在是,那种想法,自然而然的就冒出来了。   第42章   苏长离带着几个人过来了,老太君自然是高兴的,一边高兴又一边担心,赶紧吩咐着:“快,快坐下。”   “你这伤还没好呢,怎么就出来了呢。”   “这不是想您了么,来看看您。”   这话说得老太君立刻心花怒放,连带着看今笙也顺眼一些了,招呼站着的今笙:“都坐下来,都别站着。”今笙也就坐在了三爷旁边,那丁月已高高兴兴的跑到老太君跟前邀功去了。   “祖奶奶,是我扶三舅舅上的台阶呢。”   她一脸的天真可爱,就算是邀功,也会被当成纯真。   老太君笑着:“月姐儿真是能耐了。”   丁月便高兴的坐到一旁去吃点心了,俨然一个小孩子的天真无邪样。   丁超这会看起来就老实多了,也不吭声,跟着她一块坐下来吃东西,只是时不时的偷偷看了顾今笙好几眼。   这个三舅母,长得实在太好看了,比她头上的花还好看,还有她穿的衣裳,凸凹有致的身形,他偷瞄了好几眼,还是觉得不过瘾。   他当然知道这是三舅舅的媳妇,但他就是忍不住想。   今笙的注意力都在三爷和丁月身上,一时半会也没留意到这个孩子,这会又听老太君说话:“我这是天天盼呀,是终于盼到老三成亲了,现在我就盼着你们早日生个重孙给我抱一抱,我这一生也就圆满了。”   “奶奶放心,很快就让您抱上了。”   他们这一房的,兄妹三个,老二那边成亲多年也没有一个怀上的,老太君抱不上重孙。老三这边也是等了好多年,才算是成亲了。   长女苏莹所生的这两个孩子,那是人家的子孙。因为没有自己的子孙,大家的疼爱也就分给了这两个孩子,可到底不姓苏啊……   这边谈论生孩子的事情,那边的丁月也是偏着脑袋看了看。   她虽小,却是样样都懂的。   如果三舅舅生了自己的孩子,自然是不会再疼她了。   姥姥不会疼她,祖奶奶也不会疼她……   ~   这边说了会话,今笙陪坐在一旁,老太君不问她什么,她也就闭嘴不语。   对于不喜欢自己的人,她实在没有多嘴的必要,免得给自己找来不自在,老太君实在也没有太傅夫人那么故意刁难过,坐了一会,苏长离自己身体不适,老太君也不让他久坐,便让他回去了。   丁月又跑过来,抢着要扶自己的三舅舅,今笙也就由了她。   一块回去后,苏长离在床上靠了一会,丁月便老老实实的坐在屋里,一双眼睛是到处打量着,骨碌碌的转。   今笙走过来和他讲:“三爷,您先休息一会,我去把紫衣的亲事给提了。”   “去吧。”   “三舅妈您放心吧,我会陪三舅舅说着话的。”丁月坐在一旁和她讲。   今笙望她笑笑:“好的。”转身离去,出了睡房,让侍立在外的婢女嫣红去唤了梅风,她则去客堂那边等着了。   梅风很快跑了过来:夫人。   “梅风,昨个不是和你说要给你提亲吗?”   “夫人,我也正想和您说这事。”梅风立刻开了口,今笙见他好像有话要说,也就不说话了,示意他说。   梅风说:“恳请夫人,把袭人许配与我。”   “……”今笙一怔,一旁的袭人和紫衣也愣了。   照着今笙的意思,是要把紫衣先嫁出去的,因为紫衣年长些。那就是说,今天这亲事,就是为紫衣提的,这一点袭人心里有数,紫衣心里也有数。   今笙还没有先开口,这梅风倒是为自己提了亲事了,指名要了袭人。   袭人瞧了瞧紫衣,她脸色微变,本来以为会是她,现在忽然变成了紫衣,她心里自然明白,这梅风是瞧上了袭人,没瞧上她,心里不舒服也是正常的。   袭人就来气了,蹭的走到了梅风面前冲他嚷:“你给我闭嘴,把你之前的话收回去,谁要嫁给给你了。”怎么能这样子呀,应该提的是紫衣的亲呀,他竟然提了自己,这会让紫衣不开心的。   梅风瞧她气得不行,不慌不忙的说:“袭人姑娘若不愿意,在下也不敢勉强。”   袭人哼了他一声:“我家主子是要给你提亲紫衣的,你应该和紫衣成亲。”   “……”梅风瞧她不语,他现在想提的人却是眼前这个动不动就一副要开战吵架的袭人。   紫衣那时已开了口:“袭人休要胡说,人家是朝你提的亲。”   袭人跺脚:“我不要,紫衣姐姐还没有定亲,我不要嫁人。”她怎么能嫁在紫衣姐姐之前呢,这梅风太过分了,他眼瞎吗?她紫衣姐姐长得多好看呀,多温柔贤淑的一个人。   梅风说:“可以等紫衣姐姐成了亲后,咱们再成亲。”   “你还说,紫衣姐姐是你叫的吗,你快闭嘴吧你。”   “小姐,您千万别把我许配给他。”袭人回身,哀求自家主子,就算这辈子不出嫁,她也不要嫁给这个人。   眼瞎啊……   “……”今笙默了一会,她头一次为人作媒提亲啊……   竟没撮合成这事!   紫衣这时也回身来说:“小姐,您别听袭人的,奴婢看这事成。”既然梅风瞧上了自家妹妹,何必因为自己而拖累到袭人不能成亲呢?   这梅风,她瞧着是不错,沉稳,能好好照顾袭人。   袭人瞧她,紫衣不生气吗?怎么还撮合起她来了。   顾今笙也就说了:“就照紫衣的意思吧。”   紫衣是个懂事的姑娘,能说这话,心里多半是想得明白的,既然梅风看中的是袭人,成全她们便是。她自然也就不会依了袭人的意思,由着她的小性子胡闹一番,最后反而耽搁了她自己的姻缘,不如直接把这事定了。   袭人望望她们两个,有些委屈……   要出嫁的人是她,怎么都不听听她的意见啊?   梅风说:“谢过夫人。”   “回头我和三爷商量好了你们成亲的日子,再给你们把亲事举办了。”   “好。”梅风应,退下。   他是三爷的人,要成亲什么的,这种事情自然也是需要三爷操办一下的。   亲事提了,后面的事就定着主子给办了。   袭人撅起了嘴不说话了,剩下主仆三人,紫衣转身来到她面前伸手拽了拽她的胳膊:“行了你,嘴巴都撅的能拴头驴了。”   “这是好事,你还要怪我们不成?”   她哪是怪她们呀,她是担心伤害了紫衣,不确定的问她:“紫衣,你真不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呀。”紫衣莞尔,刚开始那一瞬间,没有被选中,没入了梅风的眼,的确有一瞬间的不舒服,但很快也就释然了。   她又不是盛世美人,怎么可能是个男人都能看得上她呀。   再则,袭人平日里和梅风与万青话还多一些,她多半是沉默不说什么的,梅风在她们之中选了袭人,也正常呀。   紫衣说她不生气,袭人还是纠结了一会,明明该是姐姐的姻缘,怎么就给她了,她觉得好别扭啊!   今笙这时说:“紫衣的亲事,我会再留意的,会有更好的亲事等着我们紫衣的,袭人,你想要什么,需要什么,你可以出去转转,亲自挑一挑,选一选,喜欢的,都买回来。”   “紫衣,找个时间,你陪袭人一块去买……”   紫衣拽着袭人的胳膊说:“下午吧,下午我陪袭人出去转转。”   “我不去。”袭人还在别扭。   紫衣笑,今笙也笑笑。   “一定要去。”紫衣拽着她,没被人看中,不高兴的该是她,现在却还要她哄袭人高兴了。   ~   这事办好了,今笙也就回去了。   心里琢磨着,这么一会了,那两个孩子应该走了吧?   和这个鬼精鬼精的小孩子,没必要,她还真不想搭理她什么了。   让她算计了一次,她还是小心点的好。   那时,苏长离正靠在榻上,考问丁超一些学问,见他什么都答不上来,什么都不会,苏长离也就蹙了眉,都十岁了,背个三字经,都背上来。   弟子规,也不会背。   苏长离有几分的不悦:“你怎么什么都不会,整天干什么呢?”   丁超撇撇唇,有点不以为然:“我娘说,不会背也没有关系,将来可以当武官。”   “那你武一个给我看。”   “我……”其实,她娘还说,二个舅舅本事大着呢,总不会饿着他的。   只是,苏长离瞧起来眼神不善,他便不敢说什么了。   丁月这个时候闲来无事就溜到屏风那边的梳妆台前看了看,三舅舅考哥哥学问,她是女孩子,自然不需要太懂这些的。   她翻了翻梳妆台,上次来陪过三舅舅一次,当时三舅妈回门了,那一次,她还是规规矩矩的坐着与三舅舅说了会话,没到处看过。   这两回,她见过顾今笙,她模样好也就罢了,身上的东西也好,难免勾起她的好奇心,想看看她这里都有什么宝贝的好看的首饰。   果然,桌上有个匣子,里面装了好多好看的首饰。   她拿了拿这个,又摸了摸那个,样样觉得好看。   怎么能有这么多的宝贝呢,她都没有几个的,就连她娘,也没有几个好看的首饰的。   “三爷。”今笙已经回来了,在屏风那边说话。   “笙儿。”苏长离坐起了一些,伸手拉过她,坐在自己边上。   “咦,小月呢?”今笙见自己有丁超站在他跟前,不见那女孩,心里疑惑,询问了一声。   “小月,出来。”苏长离已唤了声。   他刚才在考问丁超,也就没太留意她,但也知道她去里面了。   丁月也就慢慢的走了出来,一脸纯真的说:“三舅舅,我去观赏了一下三舅妈的梳妆台,三舅妈的梳妆台真好看,比我娘的好看多了,首饰也比我娘的不知道要多出多少个呢。”   她不知道的是,以往她娘在府里做小姐,没出嫁的时候,身为长女的她,首饰也不少的。只是后来嫁了人,日子越过越不好了。   今笙望着她,没啃声。   她不想说,这些个孩子,进了别人房间,不经过人的同意到处翻看人家的东西,是很没教养的。   她没说,苏长离也没说这事,只是和她讲:“等以后你长大了,夫君也会为你准备的。”   “准备的有三舅妈的这样多吗?”   “……”今笙抿唇不语,那当然要看她夫君对她的心了,还要看她夫君有没有她三舅舅这么有财了。   “小孩子家,现在想这些作甚么,你来和我说说,我平日里都学了什么?”   “我才八岁,我娘还没给我请先生教我学什么。”   “八岁也不小,宫里的皇上,人家二周岁都不足,书都背的比你哥哥还要多。”   丁月答他:“所以人家是当皇上的命呀,当皇上当然要会得多。”   “……”这小嘴,还真是能怼。   “照你这意思,你们什么都不会,将来就是乞丐的命了?”   “……”丁月眼眸忽然就红了红,说:“三舅舅是阁老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使我什么都不会,也不能当乞丐吧。”   “都出去吧。”苏长离忽然不想和她们说什么,两个孩子,他说什么好呢。   忽然让她们出去,一时之间,丁月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眼睛里立刻就蓄了泪水,苏长离却不看她。   今笙说:“三舅舅今天累了,你们先回去吧,改明个再过来陪三舅舅说话。”   她这么说了,丁月也就点了头:“三舅舅,小月明个再来看您。”说罢这话,福了身,转身走了。   丁超也立刻跟着一块退了。   瞧起来是人小鬼大,可到底是个八岁的女孩。   这两兄妹算是离开了,苏长离问她:“对了,那个牡丹头饰呢?”   “在这儿。”她还放在身上呢,便拿了出来。   苏长离接过瞧了瞧,和她讲:“去把苏管事喊来,让他拿出去让人给修补一下。”   “嗯。”今笙转身出去,到门口让婢女去喊苏管事的过来。   过了一会,苏管事的匆匆跑了进来,苏长离把那首饰包在了一个帕子里,递给了他:“拿去让人修好了。”   “是。”苏大管事的接过,退下。   待苏大管事的退下,今笙回头过来坐他跟前说叹了口气说:“三爷,我是不是太小气了点?”   “……”不知她何出此言。   “一个头饰而已,我应该主动送给小月的,这样也就不会让她给刻意摔到地上弄烂了,只是,我太喜欢这头饰了,又舍不得送她。”   头饰被弄坏,本也就是一件小事罢了,修修就行了。   苏长离只字没提摔坏头饰一事,他不提,她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想怎么看这件事情的,还是压根没往心里去?既然他不说什么,她索性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喜欢和舍不得,也随口揭露了这是丁月故意摔坏的,免得三爷还以为真是她自己个没接住呢。   苏长离嘴角扯了扯:“自己喜欢的,为什么要送人呢。”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子,都一样,谁都不舍得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拱手让人。   今笙还是有些纠结:“小月还是个孩子,到了我们府上,又是客,我应该多让一让她的。”   “不占礼的事情,不必让她。”   三爷这样说了,今笙心里也就有点数了,看来三爷不是会过分溺爱孩子的人。   知道了三爷的想法,她也就倾身过去,往他身上一趴,和他讲:“三爷,我和你说件事情。”   “嗯。”他靠在榻上,由着她的脸蛋枕在胸口。   “刚才和梅风提亲,没提好,我还没开口呢,梅风就开口把袭人要了,他看中了袭人。”   苏长离明白她的意思:“这不也挺好吗?两姐妹,谁过去都一样。”   “这能一样么。”今天笙挺了身,撇嘴,多少会伤到紫衣的心的。   “你把两姐妹都许配给梅风不就是了。”   “想得美。”他梅风凭什么一下子娶她们两姐妹啊,她要给紫衣找一个更好的男人嫁了。满心不高兴的剜了一眼三爷,他怎么会有这想法啊?   三爷以前答应过她,只娶她一个,不纳妾的。   他自个都不纳妾,怎么还怂恿着她把自己的两个婢女都给梅风。   瞧她这什么眼神,苏长离忙解释:“爷就随口说说。”   今笙哼了一声,不和他再计较这事,和他讲:“等奶奶过了七十大寿,咱就把薄叶和袭人一块嫁了吧。”   “好。”   知道她疼自己的婢女,这事从多年前他就发现了。   这事之后,午后,主子们都在午睡,袭人满心烦恼的站在院中踢柱子。   她要成亲了,她可一点不高兴啊,感觉像是从自己姐姐手里抢了男人一样。   “袭人,袭人。”紫衣从屋里走了出来,拽着她讲:“走啦,咱们出去啦。”   “去哪呀?”   “之前不是说了吗?咱们出去买些东西。”   “我不买。”   “听话,快走。”   “我不去,我就不去。”   “你这丫头,连姐姐的话都不听了是吧?”   袭人瞅着她:“紫衣姐姐,你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吗?”   “天呐,我能有什么事呀?”   “我偷偷告诉你,我很庆幸,他没选我。”   “……”袭人不信的看着她。   紫衣偷偷的说:“小姐会给我找个更好的男人的。”   “……”   “走啦走啦,咱们出去买点东西。”   袭人被她使劲拽出了去,外面阳光灿烂,出去逛一逛,多么美好,紫衣心里是真的释怀了,不释怀的是,那一瞬间的面子。   就在这一天,国安候府之内,江小树也趴在了床上呼呼大睡了。   她睡觉像来极重,睡着了,雷打不动。   江小雨轻手轻脚的缩在她的床边,伸了手,轻轻的从她腰上解下那一把钥匙。   猛然,江小树翻了个身,她惊得慌忙就缩了下去了。   过了一会,没看见有动静,江小雨悄悄抬了头,看见那钥匙就掉在她边上,便又悄悄的拿了去,又蹑手蹑脚的走了。   她是江小树的妹妹,常侍候在她左右的,出入江小树的房间,谁会什么,何况这午后的时光,就是侍候在她门口的婢女都坐在一边在打盹。   江小雨拿了钥匙,悄悄的溜到另一个房屋跟前,开了门,走了进去。   这屋里关的正是她哥哥江自成,不要以为她不知道,江小树偷偷摸摸的往这边来送饭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哥,找到了,找到了。”江小雨一边进来一边忙着给他开身上的锁,让个大铁链锁着手脚,江自成还真没办法离开了。   “小雨,哥就这样走了,你没事吗?”江自成有些不放心的问她。   “放心吧,咱家对她有恩,她不敢把我怎么样。”这江小树,她还是了解一些的,总体来说,还算是有情有义之人了。   江自成站了起来,还是有点不放心,那江小树翻脸比翻书还快,他有点担心自己就这样走了,小雨会被她为难。   “哥,你快走吧,趁着她还在睡觉,没有发现之前,你赶紧回家,家里有奶奶和咱爹咱娘在,她不敢直接去家里把你捉回来绑这儿。”   江自成点头:“你要不要跟哥一块走?”   “我才不要跟你一块走呢。”她还等着顾今笙给她提亲呢,回江家干嘛,在这国安候府跟着江小树吃香的喝辣的,多好呀。   “哥走了。”江自成拨腿往外走,她不愿意,他也不勉强。   ~   江小雨送他出去,待他离开,她自己也转了回来,来门口看了看,这江小树睡得跟个猪似的,还真能睡。   手中的钥匙,她又悄悄溜了进去,准备把钥匙再次放回去,放她床上就行,到时候哥哥逃了,她也只当是哥哥把锁开了呢,哪里会想到是她偷了钥匙。   她算盘打得好,却是人算不如天算,江小树忽然就醒了过来,瞪着蹑手蹑脚走到床前的江小雨。   “你干什么?”她腾的便坐了起来,江小雨吓了一跳,手中的钥匙啪的就掉了。   江小树翻身便坐了起来,看了看地上的钥匙,又摸了摸自己的钥匙,竟然不见了。   “江小雨,你敢偷我钥匙。”江小树已经气得站了起来,捡起钥匙逼了过去。   江小雨脸色变了变,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抱着她的腿:“小树,小树,你不能这么狠心待自成哥哥,他可是咱江家惟一的独苗,你把他关在这里干什么呀,我们家还靠她传宗接代光耀门户呢。”   “你已经把他放了?”   “不管自成哥哥做错过什么,他都是咱哥哥,你不能这么大逆不道。”   “你给我放手。”江小树挣扎着要往外走,江小雨死死抱着她的腿:“不放,我不放,你杀了我,我也不放。”   江小树气得头疼,一把提起这江小雨压低声说:“江小雨,你知道自成哥哥都干了什么坏事吗?”   “……”江小雨摇头,她怎么会知道,自成哥哥又没说。   “自成哥哥联合旁人,想要绑架咱们笙小姐,这事要是让笙小姐知道,你的亲事就甭想提了。”   “胡说。”江小雨有点不相信。   “胡说个屁,是咱家都统大人亲眼看见的。”   江小雨有点发怵了:“那,那怎么办?”   “我本想把他绑在这儿一段时间的,等风声过去,再放他出去,你倒好,给我偷偷摸摸把人放了,要是自成哥哥再去联络他那个主子绑架笙小姐,不光是你的亲事黄,咱江家都麻烦大了。”   江小雨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急得快要哭了。   “我,我没想那么多,自成哥哥也没告诉我实话。”   江小树给了她一个眼神,猪脑子啊……   江自成怎么可能会有脸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呀。“小树,你说现在怎么办啊?”   江小树默了一会:“这事,咱们告诉笙小姐,让笙小姐防备着点。”   “不行,不能告诉笙小姐,她要是知道是哥哥干的,肯定不会给我提亲了,没准苏大人一生气,还派人把咱家给抄了呢。”   “……”   江小树转身去换衣裳:“只是让阿笙作个防备,再说,你以为阿笙会不知道?指不定都统大人已经和她通过信了呢。”她现在去放马后炮,不过是想为江自成求个情。   第43章   午后……   三爷午休的时间,今笙闲着无事,也就出来走了走。   袭人和紫衣被她打发出去了,让她们出去逛逛,看见什么喜欢的,就买回来。   远远的,孟田也正大步流星的朝这儿走了来,游廊里遇着了今笙,她便又红了双眸,语带哽咽的唤了声:“笙姐姐。”   “田妹妹。”今笙迎她走了过来:“怎么了?”   孟田拿帕子试了试眼角的泪,她能怎么呢,她就是觉得好委屈,平日里在这府上没人为她作主撑腰,现在今笙终于是嫁进来了,就仿若真找到了撑腰的人似的,眼泪止不住的就掉了。   “过来。”今笙拉她一块在游廊的尽头坐了下来。   “二爷待你好吗?”今笙询问她。   孟田摇头,吸了吸鼻子:“整天看不见人,都不知道他整天在忙些什么。”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她也说不清楚,反正要见他一面可难了,他若不找她,她根本不知道往哪里去找二爷这个人。   “有时候二爷回来一次,找我一回,若是让夫人发现了,又要为难我好久,我都不知道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了。”若是二爷常在身边,安慰一下,她尚且能看见些希望,现在渐渐的,都不知道还有什么盼头了。   今笙蹙眉,当初她是不同意这亲事的,二爷妾室那么多,一看就不是长情的主,但孟田非要同意,现在这般,她能怎么办呢。   “兴许二爷是真的忙呢,日后没事,你找我来说说话,等二爷忙过了,肯定会来找你的。”   “二爷现在就想着让夫人赶紧给他生个孩子,怕刺激着她了,他索性就不往府里跑了。”   “那你也努力,为二爷生个孩子。”   “为二爷生孩子,那这么容易,我听说二爷那些姨娘也并非没人怀上,有好几个姨娘都怀上过,但却都意外小产了,还因此伤了身子呢,我要真是怀上二爷的孩子,恐怕更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这的确是个麻烦啊,最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还没发生的事,先别想太多,想多了徒增烦恼。等真怀上了,你告诉我,咱们再想办法。”   “嗯。”孟田点头,和她说:“有笙姐姐在身边,我还感觉有点盼头了,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这以后要怎么办了。”   今笙拍拍她,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孟田是嫁与二爷的,又不会常在她身边,反而很容易被那边的李氏唤过去折腾。   “小姐,小姐。”她的奶娘匆匆找了过来。   “小姐,您的大嫂,都统夫人到了。”   “走。”今笙站了起来,唤孟田一块过去了。   江小树那时已经在客堂候着了,一块来的还有江小雨,和她的两个贴身婢女。   “大嫂。”今笙嘴角带笑的快步走了进来。   “阿笙。”江小树也快步迎了来,上下打量她,悄声说:“那天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没事吧。”   “没事,坐,都坐下来。”   两人一块坐了下来,孟田也就眼着在一旁坐下了。   婢女上了茶果甜点招待,江小树瞧了一眼一旁的孟田,认出她来,她也好久没见过孟田了,便问:“这是孟小姐吗?”   孟田望她笑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强,唤了她一声:“表嫂,是我。”   当初她任性着非要嫁了二爷,现在的她,都没江小树过得风光,人家江小树,还成了都统夫人了,瞧上穿戴,一身的绸缎,瞧起来比她身上的衣裳都高档多了。   被她表哥扶正了,说明表哥是真心待她好的。   江小树瞧了瞧她,也就莞尔笑了笑,说:“有段时间没见了,这变化可真大呢,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了。”确实是相当长一段时间不见了,自那次府里出了些事情,全家一块被拉到牢里后,从牢里出来后孟田就立刻回她自己家待着了,直到出嫁,也没有再到国安候府上来了。   这么算来,可不就是有一年的时间不曾见了。   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孟田也为人妇了,模样多少又有了些变化,长开了一些。   孟田抿唇,和她说:“表嫂的变化才真大呢。”当初她入府的时候,还只是个又脏又瘦的黄毛丫头,这一转眼,她变出落得亭亭玉立,还为人妇了。   即使是已为人妇,毕竟年纪不大,脸上还有着未脱的稚气,但一双眸子那是黑白分明,水灵灵的,一瞧就是个满脑子鬼注意的丫头。   几个人闲聊了几句,江小树也吃了块西瓜后,便有点欲言又止的说:“阿笙,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她说得吞吞吐吐,又有几分的为难,孟田在一旁听着,她也是个识趣的,便知道自己该走了。   江小树专门跑到太傅府上来找笙姐姐,肯定不是单纯的闲来无事找她玩玩,毕竟今笙也才过门,多半是有什么要紧事的。   “笙姐姐,表嫂,你们先聊着,我那边还有点事情,先回去了。”   今笙也就唤了婢女:“送送我田妹妹。”   待到孟田离去,江小树才依过来小声说:“阿笙,你那天回府的路上,遇着点意外,我都听你大哥说了。这件事情,其实,我也有错的。”   今笙瞧了她一眼,江小树甚是内疚的说:“阿笙一向待我不薄,我万不敢朝你有所隐瞒的,那天,我哥哥也参与了。”谁知道她那个便宜哥哥竟然是与津卫城的白候轩是一伙的呢。   这件事情今笙心里已有了数,只是并不知道国安候府后来发生了什么。   江小树说:“当天他就到府上来了,认错态度还好,怎么打骂都不说话,我把他给绑了起来,原本想着先关他几天,等风声过去,再带他到府上给你认个错来着。谁知道……”   江小树恨恨的扫了一眼江小雨,指了指她:“她偷偷把我那个便宜哥哥给放走了,我怕他会再给您带来不便,所以就匆匆赶了过来,来通知您一声,好防备她一下。”   江小雨已红了眼,吸了吸鼻子,走过来跪下说:“我也不知道他犯了这么严重的事啊,我要是知道,说什么也不会放他走的。”   “等回头我回家一趟,一定把这事告诉爹娘,只要看见他回家,一定把他给绑起来,哪也不让他去了。”   今笙也就伸手扶了她:“快起来说话。”   “小姐,小姐。”奶娘又急匆匆的跑进来了。   “小姐,不好了,紫衣受伤了,浑身都是血啊。”奶娘前来回这话,声音都变了。   今笙腾的站了起来,往外就走。   那时,袭人已匆匆跟着回了府。   紫衣昏迷不醒,是被江自成抱着回来的。   一行人迎了出去,江小树和江小雨一看见江自成脸色都变了,正说他的这点破事,他怎么就来了?   “小姐,小姐。”袭人已哭着跑过来了,一指江自成,哽咽着说:“小姐,就是他,就是他把紫衣打伤的,紫衣脑袋流了好多伤,怕是活不成了。”   今笙看了看江自成,只是觉得眼熟,不太认识他。   那天回门之日,遇着的都是戴铁面具的人,江自成的面具后来虽是掉了,由于距离远了些,她也没看清楚。   眼下,她也没功夫追究这人的责任。   这人伤了紫衣,没有逃跑,说明他没想推脱责任,晚会再处置不迟。   “快,快去唤华大夫人。”今笙赶紧吩咐下去。   江小树和江小雨面面相觑,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谁不知道笙小姐宝贝她的婢女宝贝得紧,和她们其实是没有区别的。   ~   那时,沉睡的三爷慢慢睁开眼来,侧颜看了看旁边,没人。   他慢慢坐了起来,唤了声:笙儿。   没人应他。   “来人。”他又唤了声,还是没人理他。   苏长离也就起了身,往外走,门口侍立的婢女都不见了。   苏长离蹙眉,嫣红已匆忙过来,看他走了出来忙行礼:“三爷。”   “笙儿呢?”   “回三爷,紫衣受了些伤,夫人正在那边呢。”   “严重吗?”   “看样子还挺严重的,流了不少血。”   “怎么受伤的?”   “说是出去的时候,让一个年轻给打伤的。”   “……”   ~   同一时间,华歌已利索的给紫衣处理好了伤口,伤在脑袋上,昏了过去,又由于失血过多,一时半会还没有醒过来。   今笙来到屋外,扫了一眼江自成……   江小树忽然就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了江自成:“你怎么回事呀,你怎么能对一个女子下这么重的手呢?你不要以为你是大哥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我一定要把你扭送回家,让奶奶处置你。”   江小雨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她还真不敢对她哥大呼小叫。   这江小树,家里还就她小,她还嗓门最大。   江小雨转而来到今笙面前,跪下来说:“笙小姐,这是我哥哥江自成。”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哥哥开脱了,前面跟着人家要绑笙小姐,现在又把笙小姐的婢女给打伤了。   今笙唤自己的婢女:“袭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和紫衣一块出去的,她是最清楚的了。   袭人红着眼眸走过来,指了指江自成:“就是这个贼人,我和紫衣姐姐在路上的时候又遇着他了,他做贼心虚,一看见我们就想躲,我和紫衣姐姐去抓他,他,他竟然把紫衣姐姐一把推倒了……”这人力气该有多大呀,紫衣一下子被他推飞出去,脑袋一下子撞在了树上,当场就晕了过去。   这个凶手……   袭人气得咬牙,很想上去打他,但看江小树抓了他教训,就意识到了什么,便勉强压住了要为姐报仇的冲动。   今笙抬步走到江自成跟前,他既然胆敢把人送过来……   “既然是大嫂的哥哥,算起来都是亲戚。”   “大嫂,这样吧,让他留在府里一段时间。”她派人来看着他,他若与白候轩有什么联系,她也好随时知道白候轩的下一步行动,避免被也算计了去。   江小树哪有不答应的理,只是忙说:“阿笙,你要怎么样都好,只是,他到底是江家惟一的血脉,您千万留他一命。”   今笙点头:“会的。”   江小雨瞧了一眼江小树,她这话说得轻巧呀,不是她亲哥,她是舍得,留一命,难不成要笙小姐在这儿折磨他不成啊?   江小雨心疼自己哥哥,肉疼得很,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求这个情。   苏长离这时就过来了,看了看这边围的人。   “三爷来了。”有婢女提醒了一声,今笙望了过去,也就朝他迎了来。   “三爷,您怎么出来了。”今笙走过去扶了他。   “发生什么事了。”他询问一句。   “抓了个人,是表哥那边的人。”今笙和他声低交待一句,又说:“我把他留下来了。”   苏长离瞧了一眼,吩咐一声:“把他带下去。”   苏平大管事的挥了一下手,跟过来的护卫立刻上前把人押了下去。   “……”江小雨急得瞪圆了眼睛,这怎么看都像在押犯人啊……   把她哥哥留在这儿,真的没有生命危险吗?   江小树也有点傻眼了,这交到苏阁老手里了,她大哥会不会被用刑吗?   “大嫂,你们先回去吧。”   “哦。”江小树担忧的看着她,她想为大哥求情来着,但什么求情的话都说不出来。   江小树带了江小雨一块出了太傅府,一出门,江小雨就来气了,拽了她的胳膊嚷:“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大哥让人关起来了,你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是不是不是你亲大哥,你就不心疼啊……”   “你和我鬼叫什么呢,就算是我亲大哥,也没法求情。”   “再说,你刚怎么不开口求?”   “你……”   “你什么你,回府。”   “江小树,你这个没良心的。”江小雨一旁跟着她上马车,一边嚷嚷着。   “你再骂我没良心,我就真没良心给你看,到时候连你也不管了。”   “你,你……”江小雨气得说不出什么话来,怎么会这么没良心啊,她们家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   第二天。   锦墨居。   “三爷,我去给母亲请安了,您再歇会。”   “嗯。”苏长离答应了一声,没再跟她一块过去。   随着顾今笙前脚离去,苏长离也就起了身,往外走。   “三爷,您这是要去哪儿?”梅风匆匆行了过来。   “看看江自成。”   “是。”   片时,那江自成被带到他跟前来。   苏长离坐在偏厅,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江自成行礼:“大人。”   苏长离说:“我打算,放你回津卫城。”   江自成心里微微一怔,放他回去?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决不是一件好事。   “回去之后,把白候轩的一举一动每天飞鸽传书如数禀报给我。”   江自成反问:“我若不呢?”   “如若不然,你该知道,你的全家都在我的手掌之中。”他若愿意,就可让她们毫无声息的全都为他陪葬。   江自成微微握紧了拳头,他知道,他这样说,就会这样做。   “去吧。”   江自成弯腰行礼,退下。   转身出了门,他匆匆往外走,梅风送他出去。   本该就此离开的,他还是忽然停了步对梅风说:“还有一事相求。”   梅风不语,不知他能有什么求他的。   “昨天那位姑娘,并非在下有意所伤,请容在下,前去探望一眼再行离开。”   知道他指的是紫衣,梅风迟疑了片刻,他却忽然转了身,快步走了,径直去了婢女们所住的院落,昨日是他把人亲自抱回去的,还记得那个路和房间。   梅风敛了眉,到底是没阻止他,快步跟了过去。   紫衣还在屋里养伤,昨天到现在,夜半的时候她便醒过来了。   脑袋被碰伤了,她现在头疼得很,便躺在床上闭了会眼,袭人在一旁照顾她,因为受了伤,特意留下她在这儿照顾紫衣。   那江自成忽然推门进来,她一看又是这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腾的站了起来便冲了过去骂:“贼人,凶手,你还敢来,你还我紫衣姐的命来。”她想挥拳头打人,可想想自己的拳头也没多少力道,四下看了看,从墙角抓了个扫帚就要打过去。   江自成却是伸手夺了他的扫帚给扔一边了,然后来到床边。   袭人望了望被扔到一旁的扫帚,气。   这是谁把这人放过来的,昨天不是让关起来了吗?   “袭人。”紫衣躺在床上低声唤她,勉强要坐起来,因为看见江自成到跟前来了。   “紫衣姑娘,你还好吧?”江自成询问她。   紫衣看他好似很关心的样子,但自己的伤明明就是让他弄出来的啊,语气却是一冷:“不要你管。”她勉强坐起来。   “紫衣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他解释:“我若是故意要伤你,早在第一次相见之时,在你一次次不要命的扑过来要拦着我的时候,就打杀了。”   “……”他忽然闷哼一声,只听见破碎的声音,是花瓶被打碎了。   袭人举了个花瓶,偷偷摸摸到他旁边,朝正坐在床边与紫衣说话的江自成的脑袋砸了过去,瞬间,血顺着他的脸往下流,紫衣吓了一跳,袭人也吓一跳,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粗暴的伤人。   梅风正站在门口看着,蹙了眉。   片时,那江自成身子一歪,倒在紫衣怀里了。   这人忽然重重的压了下来,又沉又重的,紫衣吓得慌忙唤:“袭人,袭人。”   “来了,来了。”袭人忙要上前把人拉起来,她自己反被一把拉开了,梅风已快步走了过来,把这江自成给拉开了。   袭人看了看梅风,又看了看昏过去的江自成,说了句:“紫衣姐,我为你把仇报了。”   梅风说:“你要坏了三爷的大计了。”   “……”   梅风没理她,直接把人带走了。   紫衣心里一怔,忙吩咐:“袭人,你快去看看,怎么一回事。”怎么就坏了三爷的大计了。   袭人心里也是一慌,忙拨腿跑了出去,追着梅风:“梅风,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坏了三爷的大计了。”   梅风没和她解释:“你回去吧。”   “不行,你得把话和我说清楚,不然我不让你走。”袭人拉在他前头,伸胳膊挡着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拦着他了。   “别闹了,我带他去给华歌处理一下伤,要不死才好。”   “哦。”袭人让开了一些,心里慌慌不安,兴许这人对三爷还有用,三爷正要派他干什么事,却让她把人打昏了,坏了三爷的好事了?   袭人匆匆离去,她要去找小姐说说去。   ~   “给母亲请安。”今笙那会已来到太傅夫人跟前,在她跟前,苏莹和她的一双儿女也都在跟前陪着,一块相陪的还有木向晚。   二房那边的李氏,今个就没过来了。   太傅夫人扫他一眼:“老三好些了吗?”   “回母亲,三爷恢复得很好。”   正规矩的坐在自己姥姥跟前的丁月扭脸看了看她,问:“三舅妈,您说要送我一样的牡丹头饰,您给我买了吗?”   今笙心里微微一怔,这事她昨天确实交代紫衣和袭人了,买个一模一样的回来,但是……昨天紫衣出了些意外,这事肯定就没有办好了。   今笙如实的道:“还没有去买,若是买回来,一定告诉你。”   “骗子,你明明答应要给我买的,若是真有心给我买,昨个就派奴婢去买回来了,三舅妈就是个小气鬼,分明就是不想送给我。”   太傅夫人脸色也微微沉了一下,说:“答应孩子的事情就要做到,如果做不到,一开始就不要答应,让孩子空欢喜一场也就罢了,还落了个不骗子的名声,图个啥。”   苏莹也阴阳怪气的说:“小孩子就是单纯,小月,你三舅妈也就是随便说说,你当不得真。”   今笙默了一会,这事她今天要是办不成,这骗子的名声就给她坐实了啊!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又觉得怎么解释都是多余的,东西没买回来,这是真的,依着他们这得理不饶人的架式,怎么可能会就此放过她。   丁月这时已哭开了:“姥姥,我就要嘛,三舅妈答应要给我买的,呜呜……”   太傅夫人赶紧哄她:“买买买,不哭不哭。”又沉了脸色对今笙说:“你作为阁老夫人,怎么能够信口雌黄,这一会就出去,把东西买回来吧。”   第44章 自尽   说到让今笙出去买,苏莹也忙接了话:“小月,快不哭了,一会咱们跟你三舅妈一块出去,你三舅妈会给你买的。”   今笙默了一会,她今天是非得出去买那个头饰了?   太傅夫人已吩咐下去:“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准备,带小月一块出去买。”   “是。”今笙不得不答应,不然这事准得和她没完没了,还要在府里传得沸沸扬扬,说她骗一个小孩子,说话不算话云云了。   竟然栽在了一个孩子手上,她默默福了身:“是,我这就去准备一下,一会门口见吧。”她转身退了下去。   随着今笙离开,太傅夫人对一旁的木向晚也说:“一会出去,需要买些什么,直管买,让她付银子就是了。”就是让她不必客气,反正那些银子也都是老三的。   “嗯。”木向晚也应了声。   苏莹这时也去吩咐婢女备上马车,准备带上自己的一双儿女,一块去买些东西回来,她已经打算好了,一定要多买点,让这顾今笙大出血。   ~   “小姐。”袭人匆匆迎着今笙而来,主仆一行一边往回走,她一边小声的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下,今笙微微蹙了眉,也就跟着匆匆回去了。   回到锦墨居,今笙回了屋,苏长离正坐在榻前。   “三爷。”她唤了一声。   他伸了手,拉她坐在自己边上。   “三爷,那个人,要紧吗?”   知道她说的是江自成,也就和她讲:“还不知道呢。”   “三爷,您能不能不要太为难他。”   “爷没为难他,华歌正给给看着呢。”   今笙也就点了头,她也没时间去了解那江自成到底如何了,人没事就成。   “三爷,我一会还要出府一趟。”   “作甚么?”   “昨天不是答应要给小月买个一模一样的首饰来着吗?今天她问我要了,母亲让我带她一块出去给买回来。”   “小孩子说风就是雨,派个人去给她买回来就是了。”   今笙撇撇嘴:“母亲已经吩咐了,大姐也要一块去。”所以,她不去行么。   苏长离也就点了头:“行,爷陪你们一块去。”   “三爷,你就别折腾了,你这一身伤才刚好一点,你就在府上等我回来吧。”   “爷不放心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就放心吧。”   “不行。”   “别闹。”她语气还有点哄孩子了。   “……”   今笙在他脸颊上飞快的亲了一下,便扭身跑开了。   苏长离怔了一会,伸手摸摸被她亲了一口的脸颊,嘴角的笑也就放大了。   这个鬼东西,知道主动亲他了。   昨天晚上,她可是死活不同意的,亲一下就不给了。   看她扭身跑开,他又有些蠢蠢欲动,难以克制的想……晚上,等到了晚上要好好哄哄她。   ~   “嫣红。”他坐在屋里唤了一声,那婢女赶紧来了。   “把苏管事叫过来。”   嫣红应声,赶紧去喊人,过了一会,苏平就来了。   “三爷。”弯腰行礼。   “派些个人,跟着笙儿。”   “是。”苏管事的退下,去办这事。   太傅府外,顾今笙的马车也备好了,她的贴身婢女都伤了两个了,这次出门也就带了奶娘和袭人了。   苏莹那边也备好了马车,带着一双儿女和木向晚一块出了府,门口相遇。   今笙看她们一眼,没言声,踩着脚踏凳上了自己的马车。   “大表姐,她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木向晚小声说。   苏莹哼了一声:“看她样子就知道是个小气鬼。”   “来,小月,上马车。”苏莹招呼一声,婢女扶着小主们上了马车,主仆一行出发,去了集市。   马车直达集市,去了一个珠宝行。   主仆一行下了马车,今笙走过来说:“三爷说,东西就是在这里买的,进去瞧瞧吧。”   丁月也就高高兴兴的往里面走了,一看柜子里的各面首饰,她也是两眼发光的喊:“三舅妈,我能换个别的首饰吗?”   “可以,你随便挑一件吧。”   “三舅妈,我想要一套,就和你戴的一样,耳坠、手镯、项琏,首饰,一整套的,可以吗?”   今笙有些为难:“我只带了一个牡丹头饰的银钱,没带太多的银钱。”   “没关系的,可以记在三爷帐上。”   听说珠宝行里来了贵人,老板也快步走了过来,放下了这话,那也就是说,这里的东西她们可以随便拿,反正会记到三爷的帐上。   今笙有些不悦:“你这说的什么话呢,我们家三爷能随便在外记帐吗?”   “……”可是,三爷确实可以记帐的啊……   苏莹也有些不悦,转身来说她:“人家也是好意,你出门不带够钱,记在三弟帐上,回头你过来还上不一个样吗?”   今笙瞧她,这人还真是厚颜无耻唉。   “晚儿,你看中了什么,直管拿吧,算是三弟为你作的陪嫁。”   “好的。”向木晚也就高高兴兴的去挑首饰了。   今笙说:“我只负责小月一个人的头饰,旁人谁要买什么,我一概不负责,也请这位老板,不要随便把帐记在我家三爷头上,我们三爷不会买帐的。”   不顾苏莹拿眼怒瞪于她,今笙指着柜中的一牡丹头饰说:“把这个牡丹头饰拿出来,包好了送给这位小姑娘就是了。”说罢这话,放下了一两黄金,扭身走了。   这些人摆明了要敲诈她,给脸不要脸,她才不会任凭她们敲诈呢。   真要随着她们的意思来买,她们今天是不是要把这个珠宝行的东西都搬回府上去。   苏莹气得不行,她这什么态度啊,竟然敢这么嚣张,她们要买个首饰什么的,她作为苏家的媳妇,不应该好好讨好她这个长姐?讨好她,不就是讨好了母亲么。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真是气死她了。   “不要了,统统都不要了。”苏莹扭身就走,到时候两手空空的回去,看她有脸朝母亲交代。   丁月一瞧这架式,哇的一声就哭了。   怎么又不给她买了呢,她就要,她就要啊……   ~   今笙那时已出了珠宝行,站到外面来了,一瞧这苏莹气呼呼的跟着出来了,她默默冷哼。   苏莹已抬步走到她跟前停下:“你这个人,真是穷酸得可以。”   今笙回她:“大姐豪爽,不如我去买些首饰,大姐来把银子付了如何?”   一个个的,对她怀了满满的恶意,她的银子就是扔水里,都还可以听个响,扔给她们,只会让她们觉得自己好欺负,从而得寸进尺。   苏莹气得不行,咬牙:“你也就仗着三弟宠你了。”   今笙看着她,忽然压低声说了句:“大姐,你在我们家住了好久了,什么时候走啊?”一个嫁出去又死了丈夫的姑娘,回到了娘家,怎么敢这么嚣张呢。   “……”苏莹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真不敢相信,她竟然敢说这样的话,她的母亲,弟弟们都没有提过让她走的事情,她才进门几天?就敢以当家主人的身份赶她走了?   今笙扭身进了珠宝行,看见小月哭着出来,就知道她什么也没有买,便进去来到柜前指着里面的牡丹首饰:“拿来,包好了。”   送给这孩子,能落她个好,也值了。关键是,什么好也落不着,回府之后,准得又让她们恶人先告状一番。   把自己要的东西都包好了,她抬步走出来后,苏莹已带着她的人气呼呼的走了。   回府之后,她肯定是要和母亲好好告她一状的。   这个贱人,竟然敢撵她离开。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会被撵出府。   ~   “小姐,回去之后,这些个人准没好话说您。”奶娘跟在身旁,小声的和她讲。   今笙不甚在意的说:“随她们说去吧。”   抬脚,她也准备上马车了,却让一个明艳的身影晃了一下,就见楚湘王正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往这边来。   他显然也看见她了,眼见她要进马车,便喊了她。   “顾今笙,你躲这么快作甚么,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顾今笙扫他一眼,他穿得明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天是新郎官呢,一派的风流模样。   被直呼了名字,今笙硬了头皮看他一眼,她现在是有夫之妇,容不得他继续胡说八道,也就没想搭理她。   楚湘王来到她跟前,看了看她说:“听说你差点就成了寡妇,他还没死吗?”   狗嘴吐不出象牙:“他好得很。”   “顾今笙。”一声厉喝忽然就传了过来,就见苏莹气冲冲的又返了回来。   刚才在马车之内,她从珠帘朝后看了看,就见那楚湘王的马车停了下来,心里一琢磨,立刻就回头了。   果然,青天化日之下,这两个人竟是在这儿说开了。   苏莹一副抓奸在床的模样,指了她:“你真是不要脸,嫁给了我三弟,竟还在这儿与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这话说得大声,他们又是停在珠宝行门前,这一开口还了得,立刻引来了无数侧目围观,今笙不能不怒,苏莹这个毒妇,真不能留她在太傅府上,多留一日,她就会多想些法子对付她。   本是要上马车,今笙也不上了,看了看苏莹:“大姐,虽然我理解你,你死了丈夫,心里不好受,但你不能因为自己死了丈夫心里不好受,就嫉妒旁人过得好。”   苏莹大怒,这个小贱人,她胡说什么?   楚湘王这时也扭身看了看苏莹,快步走到她跟前一把抓了她的手握急切的解释道:“老相好,你在胡说什么?我心里可只有你呀,我知道你心里恨这妇人,是想要为你报仇来着。”   “……”苏莹顿时傻眼,又惊又怒,今笙也是一怔,嘴角很快就扯了些许的笑。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大姐,你丈夫才死了一年,你就又找到一个相好啦?你也太心急了,就不能等一等吗?”   “你,你……”苏莹又惊又怒,挣扎,这楚湘王抓着她的手,哪让她挣得脱。   这贱妇未免太过恶毒了,笙儿,他欺负欺负可以,是这个贱妇可以欺负的么?冲顾今笙直喊:“我们两情相悦,想好就好,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罢这话拽着苏莹就走。   “别气别气啦,咱们爱乍滴乍滴,谁也管不着。”楚湘王拽着苏莹就走了。   苏莹哪禁得住他又拉又拽的,又惊又怒的要冲他吼:“楚湘王,你不要太过分了。”   “对对对,我是太过分了,不该在你刚死了丈夫后就和你好上,但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当初也是自愿的呀。”   “……”这都哪跟哪?苏莹气得几乎要吐血。   “娘,娘。”丁月和丁超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急急的追了过来。   “哎哟,乖乖,你们一边玩去,我与你们娘还有话要说呢。”   “你给我滚。”苏莹气得发抖,这么多的人看着呢,他是存心想要逼死她呀。   楚湘王死拽着她的胳膊,哪肯放过她。   今笙已上了马车,路过她们的时候她掀开珠帘喊:“大姐,这么快就找到了相好啦,我先走一步了,这么好的一个消息,回去后我先禀报母亲啦。”   苏莹气得抓狂,眼睁睁的看着她的马车离去,再看楚湘王,他要笑不笑的说:“老相好,这是好事,知道就知道呗,怕什么呀,刚好你是风流寡妇,我又是风流王,咱们还真是绝配呢,不如咱们这就去说说,你到我府上,给我当第九十九位小妾如何?”   “……”第九十九位小妾?   苏莹只觉得眼前一黑。   这楚湘王的贱名,她又不是不知道,但凡和他沾上了关系,还能好得了?   “走了走了,咱们一块说说去。”楚湘王拽她就走,完全是惟恐天下不乱的架式啊!   “你给我滚,谁认识你是谁啊……”苏莹大声吼,气得肝疼啊!   楚湘王委屈:“你可不能提了裤子不认人呀。”   “……”简直是要把她往死里作啊!   围观的路人指指点点,有知情的人小声议论说:这就是太傅府上的那个长女,嫁出去好多年了。   “听说丈夫死了,刚死一年。”   “听说丈夫是个县官呢。”   “我还听说她丈夫是个赌鬼呢,每年都要到太傅府上借钱。”   路人指指点点,说得有鼻子有眼,苏莹被拉扯着送到马车里了。   丁月和丁超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就见那男人在马车外摆了摆手,扬长而去了。   ~   青天化日下,楚湘王与太傅府之女闹了一出荒唐戏,这事岂小。   一时半会之间,苏莹是无法为自己辩解自己的。   她的马车哒哒往回走,木向晚挑着珠帘往后直瞧说:“他没再跟过来。”   楚湘王当然不会跟过来,他就是作个样子罢了。   他怎么可能真要去太傅府上,他又不想娶个寡妇还外带两个拖油瓶回府。   ~   太傅府。   今笙的马车哒哒停在了太傅府前,下了马车,她也就直接回锦墨居了。   她自然不会跑到太傅夫人那边去告状,不用她说,她自然会知道的。   “笙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随着她抬步进了屋,苏长离正在书桌前坐着看书,便喊了她。   今笙走到他跟前,和他说:“发生了点事情,大姐不太高兴,就提前回来了。”   “什么事呀?”   今笙犹豫了一下,把买回来的头饰放了下来说:“大姐带了人一块过去,我瞧她大有想要把珠宝店都搬回家的架式,说是看中什么都随便拿,记到您帐上,我就说了几句,惹得大姐有些不快,就回来了。”   苏长离默了一会,没说什么。   今笙瞧着他,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不高兴,毕竟他只有这么一个姐姐,又死了丈夫,打心眼里,他应该会同情这位大姐,面上便有些不安的说:“我是不是说错了。”   “我不该忤逆大姐的意思的,一会我去给她道个谦吧。”   苏长离便伸手拽过她的手说:“没事。”   “府上已经贴补她许多年了,是惯得她有点不知所谓了。”   今笙心里便了然。   三爷还是这么的有原则啊!   只是,他又说:“这头饰,一会我给你一块过去,送给小月就是了。”   “嗯。”既然买回来的,铁定是要送过去的,免得她们到处嚷嚷着她这个三舅妈说话不算数,就会骗小孩子。   说了这事,苏长离和她讲:“爷也和你说件事情。”   “那个江自成已经醒过来了,但他失忆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记得旁的事情了。”   “真的假的啊。”今笙有些惊讶,怎么会还能这样子啊。   苏长离说:“既然他失忆了,就先留他在府里吧,让华歌给他医治着,直到恢复记忆为止。”究竟是真是假,真相自然会有揭开的时候,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逃避任务,故意装的呢。   “三爷,这事得通知大嫂一下,兴许这人见了自己的家人,便想起来了也不一定。”就算不是亲大哥,那也是江小树的恩人,江小树一直待江家不错,这事该让江小树知道。   苏长离也就点了头:“你唤苏管事的过来。”   今笙就过去唤了一声,苏管事的很快进来了,苏长离便吩咐他:“派个人去国安候府请都统夫人过来一趟,就说她哥哥要见她。”   “是。”苏管事退下,去办这事。   吩咐完这事,苏长离也就站了起来,今笙伸手扶他说:“三爷,您是不是我走后就一直坐这儿了?”   “天天躺在那儿,更累。”   “等你身体恢复好一些,我帮你捏捏腰。”   “爷的腰不碍事,倒是你这腰,该活动活动了。”他抬手放在她不盈一握的腰上,是意有所指的,今笙一下子没听明白。   “会扭腰吗?”苏长离问她。   “干嘛。”   “扭个看看。”   “不要。”莫名的觉得没好话。   “三爷,太傅夫人来了。”嫣红在门口禀报。   今笙默想:这来得倒是快呀。   苏长离也就到床边躺着去了,今笙扶他躺下后也就迎了出去。   片时,太傅夫人就过来了。   苏莹红着眼睛跟着一块进来,看见顾今笙的时候忍不住一脸怨恨。   她的名声,彻底让她给毁了。   原本,她是想毁了这顾今笙的,却不料,竟是弄了自己一身的屎,她气啊恨啊!   这伙人一进来,连苏长离都感觉到杀气腾腾了。   他这个人向来惯于喜怒不于形色,也就挑了眼皮,瞧了瞧。   “母亲。”今笙福身。   太傅夫人瞅着她,眼神有点像刀子。   “顾今笙,你在外面都做了什么,你给我从实招来。”她连名带姓的直呼,也是怒极了。   真是想了这个挨千万的,她以前与那楚湘王不明不白的,现在怎么敢把这脏水往自己女儿身上泼。   顾今笙见她发火,疑惑,紧张:“母亲,我,我怎么了?”   居然敢给她装傻充愣,太傅夫人怒极,唤丁月:“小姐,你过来给,姥姥问,你来答。”   丁月一脸委屈的走到她跟前,眼中还噙了泪。   “三舅妈不是说给你买头饰吗?头饰吗?”   丁月吸了吸鼻子,哭了:“三舅妈不给我买。”   今笙蹙眉:“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能说谎呢?我答应要给你买,肯定会给你买的。”转身,她把自己买来的牡丹头饰拿来,打开那个匣子,放在她眼前。   丁月抹了眼泪说:“我不要牡丹头饰了,我相中了另一个,你非说你带的银子不够,只够买一个牡丹头饰,娘亲让你记帐在三舅舅身上,你就是不肯,还与娘亲吵架。”   苏长离挑了眉,开口:“就为这点小事,您也要劳师动众的来质问,小月你相中了什么,告诉姥姥,让姥姥去帐房支些银子,给你买回来便是。”   太傅夫人怒:“若只是这一件事情,倒好了。”她狠狠的瞪向顾今笙:“给孩子买个头饰,你就推三阻四的不肯也就罢了,却还要联合着那楚湘王泼脏水给你大姐,你这又是安的什么心啊?”   提到楚湘王,今笙就更委屈了:“母亲,您为何要这么说?楚湘王与大姐早就好上了,满街的人都看着呢,这事怎么也能怪到我头上来了。”   “你还敢狡辩,明明是你与楚湘王……”   “母亲。”苏长离已经起了身,声音重了一些,打断她要往下说的话。   “笙儿,究竟怎么一回事?”他来到今笙跟前询问。   今笙望了望他,伸手抓了他的胳膊说:“三爷,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当时,我刚从店里走了出来,本是要上马车的,那楚湘王忽然就出现了,我就对他行了个礼,大姐忽然就怒气冲冲的过来大骂我,楚湘王却忽然就唤了大姐是老相好,说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只要去珠宝店那边询问一下,便知道我所说的是不是真的了,我见他们这般,当众拉拉扯扯,觉得甚是羞耻,就赶紧先走了。”苏莹尖叫:“根本不是这样子的,谁不知道你之前与楚湘王不清不白,一定是与他勾结,故意毁我名声。”   今笙脸色也沉了下来,说话分外的不客气了:“我敬重你是长姐,处处谦让你,也请人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失了你县官夫人的身份。青天化日之下,天地可鉴,我与那人并未说过什么话,倒是他看见你就与你分外亲热,这是很多人都可以作证的,去那边随便一问便知真假,这件事情恐怕要不了多久,也会传遍整个京城了,你自己行为不检点,还非要拖我下水,你不就是在怪我没答应你把帐都记在三爷身上吗?你怎么也是个县官夫人,怎么能像个乞丐似的为了个首饰脸面都不要了呢。”   苏莹气得抓狂,这张利嘴,怎么这么能说会道呢?丝毫不给她面子,她可真敢说呀,她气得扑过去就要撕她,她今天一定要撕烂这个贱人,看她还敢嚣张。   苏莹冲了过去就要往她身上抓,今笙本就站在三爷旁边,瞧她张牙舞爪的冲过来,她抖了一下,这教养,还真不像是太傅府上的小姐。   为人妇这么多年,倒是把她练就成了一个泼妇了。   苏长离一把就抓住了苏莹的手腕,推开,苏莹没站稳,一下子跌倒了,就听自己三弟声音带了冷厉:“注意你自己的身份,像什么样子。”   苏莹抬眼看他,他竟是这样的维护那个贱人,连她这个长姐也敢动手了。   “娘……”苏莹声音就带了哭呛,爬到太傅夫人的轮子椅前哭开了。   “娘,我让她害成这样子,我还有什么脸活啊,我不活了。”苏莹抓着她的轮子椅哭喊着,猛然起身,往外冲,往墙上撞。   “把她拦住。”太傅夫人尖叫。   “娘。”她的两个孩子也尖声叫着冲了过去。   她一头撞上墙,也着实用了力的,人一下子就昏了过去,直挺挺的摔了下来。   这个贱人,想赶她出府,她偏不能如了她的意。   她虽是县官夫人,但家早就被那个死鬼挥霍了个精光,若没有娘家为依靠,哪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啊!   第45章 推下山崖   房间里立时也是乱作一团,太傅夫人气得直抽气,哆嗦。   “莹儿,莹儿。”她唤自己女儿的名字。   “快,快请大夫。”太傅夫人大声吩咐着,转着轮子椅往苏莹那边去。   苏莹脑袋上已流了血,她的一双儿女扑过来晃着她的胳膊直喊:娘,娘您醒醒啊……   两个孩子到底也是年幼些,哪见过这阵势,母亲竟是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还流了许多血,立时吓得也是大哭起来。   今笙望着这场面,再望苏长离,他脸色冷着,没说话也没上前,今笙也就抿了唇,不说什么了。   这泼妇倒是舍得撞自己。   华大夫很快赶了过来,府里的人最近倒是受不断,他这一天天的,也是忙得很呢。   苏莹这一撞,也就是把自己撞昏过去了。   婢女把她扶到外面的榻上躺了下来,脑袋虽是破了些皮,却也无大碍,华大夫给处理了一下伤口,过了一会,苏莹也就在她一双儿女的哭声中醒过来了。   丁月拽着她直哭:“娘,您可不能死啊……”   “娘,您可不要丢下我不管啊……”   苏莹脑袋本就疼着,被喊得更疼,也无力和她说什么,只是挣扎着要起来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不如死了算了。”   太傅夫人沉着脸,又气又怒,又心疼自己的女儿,见她醒来后又要寻死,唬了脸的吼:“死什么死,我还没死,你们这一个个的,是想逼死我吗。”   苏莹哭:“娘,我的名声都让三弟媳妇给毁了,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太傅夫人也是气极,脱口直喊:“她的名声更差,都跟过多少男人了还有脸活着,你凭什么去寻死。”   今笙听了这话便面无表情了。   苏长离脸色发冷,走到她跟前问她:“太傅夫人,您这样毁谤自己的儿媳妇,对您有什么好处?”   太傅夫人正在气头上,反问:“我说错了吗?”   和这帮妇人,真是无法勾通,苏长离转身吩咐下去:“来人啊,把他们都送回去。”在这儿嚷嚷个没完没了,不但令人头疼,还让人火大。   “……”太傅夫人怒瞪于他,他这什么态度,这分明就是赶她们走啊。   苏莹就哭得更凶了,她哭,她的一双儿女拽着她一起哭。   “走,我们走,这里是容不下我们了。”太傅夫人一口气憋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气愤愤的要走,她的婢女赶紧带她出去了,苏莹也被她的婢女们扶着一块往外走。   片刻之间,大家也就都散去了。   今笙默了一会,这太傅夫人也是嚣张惯了,为了她与三爷的母子关系闹成这样子,在她看来,就蠢了。她瞧了瞧苏长离挺直的背影,默默走到他旁边,从背后就抱住了他的腰,把自己的脸贴在了他结实的背上,轻声说:“三爷,都是我不好。”   “但是,我发誓,我真不知道大姐和楚湘王是怎么一回事,我之前所说的,都是真的。”   苏长离抬手握住她的手,点头:“我知道,没事的,不用理会她们。”这些个人,越理会,越没完没了了。   今笙转身到他跟前,扶了他的胳膊:“三爷,你去靠会吧。”   苏长离便又靠在了榻上,闭了会眼,这些个人,也是让人闹心。   今笙前去给他倒了杯茶,过来唤他:“三爷,您喝杯茶吧。”   苏长离便接了过来,喝了几口,放在了一旁,和她说:“笙儿,爷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今笙摇头,往他怀里靠:“有三爷在我身边,我很满足了。”   苏长离便伸手搂了她说:“爷不满足。”   “啊……三爷,你还想要什么?”她抬了头,疑惑……   苏长离瞧着她,和她说:“等爷身体好些了,还想要教你骑马。”   “我会骑马。”   “骑爷这匹马。”   “……”今笙望着他,莫名的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他昨天有提议过,她严重的给拒绝了,死活没和他睡一块,与他分了头,各睡一方。   脑袋忽然被他给摁了过来,苏长离把她给活活的吻个半死。   大白天的,他也不害臊。   两人腻歪在一块半天,之前太傅夫人带着人在这儿闹了一场的事情,显然对他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那时,太傅夫人领着苏莹一块回去了。   苏莹回去后便靠在榻上躺着了,太傅夫人在她跟前又说了几句:“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冲动呢,你真要死了,这两个孩子怎么办?”   苏莹靠在榻上哽咽:“娘,三弟媳是容不下我了,您是不知道,在外面的时候,她是附耳和我说过什么,她让我走,让我不要赖在府上,说她早晚要把我赶出去。”   “她真这样说?”太傅夫人询问一句。   “女儿要是有一句假话,就让我这辈子孤独终老。”   太傅夫人瞪她一眼:“是就是,发什么誓。”   顾今笙竟是容不下自己的女儿,太傅夫人想想还是气得不行。   她现在是还活着,还在掌家,要是有一天不在了,这顾今笙指不定要怎么亏待她这个女儿和这一对外孙呢。   当初,就该死活不许她进门的。   让她嫁进来,快活了老三一个人,全家不快活。   ~   晌时,江小树带着江小树和自己的婢女就匆匆赶来了。   太傅府上有人前去传信,只说她哥要见她,可也没把话说清楚,她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心里也是隐隐犯着嘀咕,别不是她这个便宜哥在府上出什么乱子了吧?   江小树赶了过来,奴仆也直接引她到了锦墨居。   知道她来了,今笙也迎了出来,喊她:“大嫂。”   江小树不安的问她:“阿笙,是不是我哥又做错什么事了?”   “出了点事,咱们边走边说。”   随着顾今笙前脚离开,苏长离那时也唤了自己的苏平进来:“今天都安排谁出去了,唤个人过来。”   听这话便知三爷是想要问今天在外面都发生什么事情了,苏平应下,忙唤了阎生过来,那人之前曾被安排到国安候府,暗中保护过顾今笙。   “三爷。”他走进来,行礼。   “把笙儿在珠宝行那边所发生的事情,都仔细的说清楚了。”   “是。”阎生是带着人一块暗中跟过去的,虽然没有直接进珠宝行,但后来在外面发生的事情还是有看见的。   那块的人谁都看得见,确实是苏莹与那楚湘王拉扯在一块了。   ~   叫人过来问话,倒并非不相信今笙说的话,那么多人看着,她也造不了假。   就算相信,有些事情还是要亲自查问清楚的。   这个楚湘王,当初一再的刻意抹黑笙儿,现在却是帮着笙儿抹黑她人,这是在向笙儿变了法的示好么。   ~   男人有时候,是很奇怪的,自己随便怎么欺负都可以,旁人若是欺负了过来,便又不愿意了。   ~   同时,顾今笙一行也来到了另一个院宇,院子不小,但四围却是空荡荡的,除了偶尔几个婢女而过,没看见什么人。   这个院宇,其实就是安排一些宾客入住的。   府里难免会办个喜宴什么的,远道而来的,就会安排在此。   现在府上没有喜宴,也就空了下来了。   有婢女正侍候在此,见今笙来了,也就行了礼:夫人。   “人呢?”   “在里面呢。”婢女前去开了门,顾今笙一行走了进去,就见江自成正躺在床上,脑袋被白布缠了一圈,他脑袋让袭人打了,受伤了。   “哥,哥。”江小雨一看见他就冲了过去,来到床边拽着他的胳膊叫他。   江自成望了望她,一把便推开了她,郑重其事的说了句:“这位姑娘,请您自重。”   “哥,你真不认得我啦?”江小雨大急,来的时候顾今笙就解释过了,说他伤着了脑袋,谁也不记得了,也就是说可能会有短暂性的失忆。   “你是谁呀?我应该认识你吗?”江自成有些疑惑的问了她。   袭人在一旁瞧着,暗暗翻了个白眼,真会装,她才不相信他失忆了,紫衣也伤了脑袋,怎么就没失忆?   装,一定是装的,以为这样子就可以不用负责了。   江小树这时也就走了过去喊他:“哥,你是我们的哥哥,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们都知道了,你因为脑袋受了些伤,暂时就不记得我们了,等过段时间,你的伤好了,说不定就记得我们了。”   江自成了然:“既然我们是一家人,那我跟你们一块回家吧。”他作势要从床上起来。   今笙说:“你现在还不能回家,你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因家让家里的老小看见,会很担心你的,你是在我们府上出事的,我们会对你负责到底的,府里有医术高明的大夫,会帮你看病的,直到你恢复记忆,这段时间,你就先安心的养在这儿吧。”   江自成望了她一眼,有些犹豫。   江小树说:“阿笙说得不错,哥哥,你就安心养在这儿吧,你只要乖乖的听话,配合大夫,就会很快好起来的。”   江小雨看她一眼,她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趁机把哥哥接回去吗?   放在自己府上不是更安全吗?让哥哥住在这儿,怎么感觉就像住进了狼窝?   江小树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没搭理她。   阿笙都说要留下了,自然是有用意的,她就算求情,阿笙也不会同意的,索性也就不用去求情了。   江自成看了她们一眼,说了句:“好吧。”   江小雨一脸纠结,让哥哥留在这儿太危险了。   今笙这时说:“小雨,你要是不放心,不如就留在这儿,照顾你哥哥些日子,多和他讲讲你们家的事,没准他就什么都记起来了。”   “我……”江小雨有些犹豫了,她可不愿意留在这太傅府上,虽然太傅府上也好,但感觉不如国安候府来得自在,国安候府是江小树当家,她在那儿就如鱼得水,想干啥就干啥,想去哪就去哪,不会有人管她的。   “小雨,阿笙这个提议不错,你就留下来照顾哥哥几日吧。”   江小雨看她,气愤。   她这是巴不得自己赶紧离开国安候府啊?竟然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哥哥在这儿,会有奴婢照顾的,不用她照顾的好吧。   “我,这……”   江小树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这样说定了,你就留下来照顾哥哥,直到哥哥恢复为止,有时间我会常来看你们的。”又交代她:“跟着阿笙多干话少说话,你不是还指望阿笙给你说个好人家?”   “……”江小雨顿时什么想法也没有了,有些生无可恋的,勉强点了头,答应了。   终于甩掉江小雨这个拖油瓶了,她在府上一日,她也没个清闲的时候好啊,整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   既然江小雨愿意留下了,今笙也就吩咐一声:“袭人,一会派人来把这边收拾一下,收拾一间房给小雨姑娘用。”来者是客,毕竟不是奴,所以就安排住到宾客房了。   袭人应下,去办这事。   今笙又望了一眼江自成,和他说:“江公子,你好好休息吧,也许一觉醒来,就什么都记起来了也不一定呢。”   江自成点头,不语。   这边交代完了事情,今笙又说:“大嫂,既然来了,就不急着走,你们陪他多说会话吧。”   江小树应,今笙也就先一步走了。   她带着奴仆离开了,江小树回头瞧了瞧,确定人真走了,她才转过身来走到江自成面前说:“你少装了,我知道你肯定是装的。”   江自成看着她不说话,这死没良心的丫头骗子,眼里还有个大哥吗?   江小树转身坐了下来,翘起了腿,给自己倒杯茶喝了一口,说:“为了咱们一家老小着想,小雨,你看好了他,别让他和外面那些坏人再有什么联系。”   江小雨看了看她,她有什么本事看着哥哥啊。   江小树说:“你要是让他耍滑溜了,阿笙一生气,没准就不给你说亲了。”   江小雨只能认命的点头:“我会看好他的。”   “那你好好待着吧,我走了。”   江小雨眼睁睁的看她离开,回头再看自己家的哥哥,默默叹气,走到他跟前说:“哥,我告诉你,你要是在我手里溜了,我就死给你看。”   “……”   留下她在这儿照顾自家哥哥,我明摆的事情啊。   他哥能逃,她就不一定能逃得了。   他哥逃了,她能没责任吗?   交给她的这个任务,看似照顾哥哥这么简单,其实责任重大着呢,她还要负责他的监视他的行动,不许他跑了。   江小雨不爽的坐在了江小树之前坐过的地方,倒了杯水给自己喝,说了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当初都统大人都答应要帮你找个差事,安排你入宫了,你非要回津卫城,结果却给咱家搞出这么多的麻烦来,要是咱爹咱娘和咱奶奶知道你在外面干的这些勾当,一定会被你给气死的,咱们家还指望有一天你能光耀门户来着,你现在干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把咱家往死地送,你干这些事的时候就不为咱家人想想吗?你怎么忍心让我们跟着你受死?”   江自成不语,靠在床上闭了目。   江小雨瞧他一眼,瞧他那死样,真是气死她了。   但愿自己的话,他能听进一个字。   他是哥哥,她是妹妹,她没什么资格说教他,但他做的这事,不能不让人说。   好好的日子不过,现在住在这儿,好听得说是宾客,其实就是阶下囚,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下,想要出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   午后,江小树离开了太傅府上。   午时在太傅府上吃了个闲饭,之后说了几句话,她也就打道回府了,留下了江小雨。   主仆一行上了来时的马车往回赶,在经过翰林书画院的时候江小树喊了停,跳下了马车。   如意和翠花赶紧跟着一块下了马,问她:“夫人,您这是干嘛呀?”   “看看呀。”江小树往翰林书画院里面走。   “……”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啊,这有什么好看的?   随着主仆二人进了翰林书画院,不远处,古音也抬步走了过来。   她瞧了瞧,那赶马车的车夫把车赶到了前面一棵大树下的阴凉处,他脑袋上戴了个半旧不新的斗笠遮阳,主子们进翰林书画院了,他也就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由于是午后,休息的时间,这会也并没有什么来往之人。   古音抬步朝那马车走了过去,朱府离这翰林书画院就几步远,闲时无事,她是会常出来走动的,也常到这儿来,她出门在外的时间多,对于京城的一些消息,她知道的也是最快最清楚的。   ~   江小树被抬为夫人了,在国安候府掌了家,这事她也是清楚的。   至于她,都统大人那个人,在府上的时候说得好听,等她伤好一些,到时候前去提亲,可到了现在,也没有前来提过亲,好像当初她就从未住过国安候府上似的。   当初,他明明是给她上过药的,还刻意让她到他院宇中住了几日的,国安候府院中的人都知道,她将来会是都统大人的人,私下里也悄悄传开了,弄得朱府的人都知道了,也都这么以为,可过了这么久,他都不来提亲,提都不曾再提过,让她在朱府也是颜面尽失。   在人家府上住了几日,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让她亲自去质问都统大人吗?   她才无那个脸去质问,她有她的骄傲的。   ~   那时,江小树在翰林书画院行走,想看看今笙的作品,找了半天,竟是没找到一个,倒是有看到古音的字画摆在此处。   “哎,顾重楼的字画在哪?”江小树拦了一个貌似管事的问。   提到顾重楼,便无人不知了,那是三爷的妻子。   “这位夫人,顾重楼已经有好久没有出新的作品了。”   “哦。”江小树无话可说,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阿笙比较忙,便没有再出什么作品了吧。   “我也有一些字画,改天我拿来,能不能也放在这儿?”怕人家不同意,立刻加了一句:“我不收费的。”   “……”那人打量她,衣着不俗,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妇人。   说这样话的人,绝不是第一个,也有大胆的姑娘前来这样说过,那也就用相同的话回了过去:“这里可不是什么人的画都能放进来的,能放到这儿的,都是有些名望的人。”还收费呢,白送都不要的好吧。   “……”江小树望他一眼,一脸狗人看人底的架式,那人没再搭理她,转身走了。   翠花赶紧拽了她,悄声说:“夫人,您想放在这儿,干嘛和他说呀,和笙小姐说说不就成了。”   江小树转身往外走,直言:“我这不是不想处处麻烦阿笙吗?还不知道自己画的是个什么东西,能不能被认可呢,万一不被大家认可呢,阿笙碍于情面答应了,勉强放进来了,到时候反让人笑话了去,还让阿笙落了个不好的名声。”总之,她不想靠关系,她想靠自己的实力试一试。   翠花和如意面面相觑,能关系不走,非要靠实力,那就等着吧。   主仆三人上了马车,马车继续赶路。   过了一会,江小树问:“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到呀?”   “我看看到哪了。”翠花掀了珠帘,往后看。   “夫人,这不是咱们要回家的路呀?”翠花惊讶。   江小树趴过去看了看,她们的马车怎么进了一片毫无人烟之地?四面有山。   江小树心里一惊,立刻小声说:“不好了,我们遇着坏人了,你们坐着别动,我去瞧瞧。”她悄悄站了起来,往外走,还没来得及看清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就听马嘶叫一声,马车直直的朝前冲了下去,冲进了一个山崖下。   随着马车冲下的那一刻,车夫早就不在马车之上了,古音在马上使劲抽了一鞭后,人已纵身跃下。   她站在远处,望着冲进山下的马车。   上一次,她命大,让人推下了山,竟然没死。   这一次,她亲手送她下去,她倒要看一看,她还能不能活命。   古音走到山崖边上,看着直直下坠的马车,直到看不见了。   就在之前,她在翰林书画院看见江小树主仆进去之后,脑中就生了一计,她悄无声息的把那个车夫给打昏了,脱下了他外面的衣衫,自己穿了上去,拿了他的斗笠,自己戴了上去,见四下依旧无人发现,便把他悄无声息的给扶到了一个墙角处坐了下来。   很快,江小树主仆就出来了,没发现任何的异样,直接上了马车,这般,她也就立刻赶了马车,出了京城,送她们到京城之外,直奔这段山路去了。   路两旁都是山,车随便往哪里栽下去,里面的人都不会太好受。   一切的进展都是那么顺利,没有人发现她的行踪。   古音脱了身上那套衣裳,有些嫌弃的扔在了山下,走了。   国安候府没有了江小树,都统大人便没了妻子,她会成为都统夫人。   那江小树,自己除了年长她一些,自己哪方面有她差了?   论出身,她们都一样,她没有父母傍身,江小树也没有。   都统大人既然不在乎江小树的出身,也便不会在乎她的出身。   再则,她还有个朱府可以傍身呢。   朱府是从商,近些年也做起了皇商的生意。   古音慢慢的往回走,嘴角微扯,心情顿时畅快了不少。   ~   马车在往下坠落的时候撞得四散,木头片子七零八落的往下飞。   天渐渐暗了下来,江小树四肢欲裂的躺在地上,她睁眼四下看了看,想了想,勉强爬了起来唤:“翠花,如意。”   这次摔下来,可不比上一回了,那一次是落在了水草中,这一次,却是摔在了平地上,万幸的,除了浑身疼外,她倒也没有受伤。   不远处,翠花和如意也都躺在地上没有动弹。   “翠花,如意。”她吃力的爬起来去唤她们,来到近她一些的翠花面前一看,吓了一跳,就见她脑袋下面一滩的血,她慌忙唤她:翠花,翠花。   她没有言声,她伸手一擦她的气息,竟是没了气息,再摸她的手,才发现她应该是死了一会了,身子都微有僵硬,且冰冷。   “如意,如意。”她又跑去唤如意,那丫头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伸手去探她的气息,她一样没了气息,手都冰冷僵硬了。   江小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眼泪啪啪的直掉,喊:“翠花,如意,你们怎么就死了啊……”   两个人都是脑袋冲下,一头扎下来,直接就气绝了,身边的血液早就凝固。   江小树哭了一会,想把她们弄走,她一个人实在也弄不动她们两个人,想把她们埋起来,她连挖个坑的铲子都找不到。   她坐在地上哭了一会,天就渐渐的黑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被困在这山里,还不知道要怎么出去呢。   这可怎么办呢。   江小树一边哭一边把两个人的尸体挪一块了,让她们并躺在一块。   她准备捡些紫什么的往她们身上挡一挡,免得有野兽出没的时候把她们的尸体给吞吃了,先保存好了她们的尸体,等她找到了出口,或者找到了工具,可以挖个坟,把她们好好埋葬了。   第46章   江小树一边去捡些树枝,一边哭,她是真伤心得不得了。   如意和翠花一直待她好,在府里,这两人是一心向着她的。   现在她们忽然死了,就像死了自己的亲人一样令她伤心难过不已。   猛然,地上一件衣裳引起了她的注意。   树枝还没捡着几个,就捡了件衣裳,她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是自己车夫的衣裳。   车夫的衣裳在这儿,但车夫人呢?   恍惚之间,想起了自己的车夫。   她们都掉下来了,这车夫的衣裳也在这儿,人怎么看不见了?   她四下找了找,就算让什么野兽吃了,但这衣裳完完整整的在这儿,又不像是被野兽吃的样子啊?野兽要吃人,衣裳总该是坏的吧?   江小树找了一圈,没找到车夫,倒是又找到他的斗笠了,还有她可怜的马,也被摔得惨惨的,躺在一旁一动不动,还有她们的马车,摔在地上也不成样了。   她拿着这斗笠看了看,上面有根明显的长发在勾在了那里,江小树看了看,这头发又黑又顺,根本不像是车夫的头发,也不像是普通妇人的头发,一看就是保养得极好的人,能把头发保养得这么好,多半都是富贵之人。   车夫的斗笠上怎么会有一根女人的头发?   她是百思不得其解,大胆的假设了一下,却是越想越心惊,谁他娘的想要害她啊?她得罪谁啦?   江小树心里发怵,又发恨,太可恨了啊!   她一边继续去找些树枝,一边琢磨着谁会害她,身边的人都想了一圈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天已完全黑了下来,远远的,瞧见不远处有好多绿光,心里一愣,她下意识的就缩了起来,缩在了一个石头后面。   过了一会,那绿光渐渐没了,有什么东西跑了,黑暗之中,看起来好像是成群的狼。   江小树趴在那儿怔了好一会,眼泪啪啪的掉,该不是这两个丫头让狼给吃了吧?她又打不过狼啊……便也不敢上前去了。   国安候府。   顾燕京沐浴出来,看了看人,江小树还没有回来。   这死丫头,一会看不见,还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让人心神不宁起来了。   王墨玉过来和他讲:“大人,您先吃点吧,说不定是小姐留夫人在那边吃晚饭了呢,等您吃完了,夫人就回来了。”   顾燕京也就点了头,让摆了膳。   他一个人坐下来吃了会,等他吃完了,江小树还没有回来。   “备马。”他吩咐了一声。   “大人,您要出去吗?”王墨玉过来轻声问他。   他没啃声。   王墨玉又说:“夫人这个时候还没回来,莫不是小姐留她在府上不走了。”   若真是留在府上不走了,就不会派个人回来支会一声吗?   死丫头骗子。   顾燕京朝外走,王墨玉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目光动了动,只好作罢。   以前她是沈千寻的时候,大人对待她很客气很好的,现在她是王墨玉了,大人待她就不冷不热了。   ~   顾燕京策马去了太傅府上,由于前段时间林枫受了箭伤,没带他了,便带了几个院中护卫。   一路直奔太傅府上,他大晚上的忽然到访,也是令人意外的了。   听说他来了,正准备沐浴的今笙立刻就迎了出来。   “大哥。”怎么这个时间来了,莫不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笙儿,江小树呢?”顾燕京直言。   今笙惊讶:“大嫂?她早就走了啊,到现在还没有回家吗?”   顾燕京直觉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了,心里暗沉,回她:“没有回家。”他还以为真被留在这儿过夜了,准备见着她好好教训几句来着的。   今笙脸色变了变:“怎么会这样子,快派人去找找看。”   “嗯。”顾燕京应了她一声,转身便走。   今笙也转身匆匆回了屋,苏长离正靠在榻上待着,见她回来便问:“不是说大舅子来了,人呢?”   今笙来到他跟前,有些不安:“大嫂不见了。从我们这回去后,她就一直没有回家,大哥去找人了。”   “……”   “我,我想出去找找看。”   “行,我陪你一块出去找找看。”   “不,不行,你不行。”   “乖,爷没事的,不是有辇椅么。”苏长离已经站了起来:“我们就当出去散散步了。”   “可是……”他受着伤,这样也去,让太傅夫人知道了,还有老太君那边,还了得啊!   “走吧。”苏长离已伸手拉了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外面侍立的婢女吩咐:“去唤苏管事,把辇椅准备好了,我与笙儿出去走一走。”   过了一会,苏管事的就把辇椅准备好了,又唤了几个身边的护卫,一块出了府。   这大晚上的,三爷带着夫人一块出府了,说是到外面走一走,这在府上是藏不住什么事的,何况几个大活人从这里走出去,老太君和太傅夫人那边很快也就知道了。   本就对这顾今笙来气,听了这事后太傅夫人就更气了。   靠在榻上,她抚额,甚是头疼的说:“老三这个媳妇,是一点不知道心疼人,老三都伤成这样子了,还要出去走走。”   晚上的时间,木向晚侍候在她边上。   通常的时候都是她要休息了,木向晚才离开,这个时间就陪她说说话,因为这份耐心和孝心,太傅夫人就甚是喜欢她。   听着姨妈的抱怨,木向晚一边给她轻轻的摁着腿,一边说:“马上就是老太君的七十大寿了,到时候姨妈好好看一看,再给三表哥挑选一个贤惠的,体贴的小姐给三表哥做妾就是了。”   太傅夫人点头:“老三让这顾今笙弄得鬼迷心窍,就怕他不听我的。”   “您看二表哥,娶了大表嫂后,后面不也纳了许多的妾么。”   太傅夫人眉宇慢慢舒展开来,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老二纳妾,那是因为他家那个媳妇整天和他吵闹,让他不胜其烦是一,二来是因为她一直不孕,旁人有孕,她也不喜欢,就越加的令老二厌烦了。   ~   外面已经是一片黑暗,惟有一轮明月高高的悬着。   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江小树人不见了,顾燕京又怎么可能安心回家睡觉。   他带人满城去找,大晚上的,谁家不早早闭门歇息了,想问个人,都无处可问。   顾今笙带着三爷一块出来,沿途四处看了看,苏长离和她说:“嫂子出了府后,照理说是应该直接打道回府了,但她却没有回去,多半是路上遇着了什么事情,停了下来,我推测着,多半是遇着了熟人,与人说了话,让人诱骗了出去,便回不了家了,她们一行有主仆三人,若是路上与人有个争执什么的,嫂子也是会点拳脚功夫之人,总会弄出动静来的,不会毫无声息的就不见了,所以,她现在可能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人多半还不一定在京城里了,等天亮些了,还是让大哥派人出城去找一找吧。”大晚上的,找一个‘死人’可不太容易,如果人已要让人处理了,就更不容易了。   今笙心里发凉,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会让人弄到哪去了?   那时,有两个人策马朝这边飞奔而来,迎着顾燕京停了下来喊:“大人,小的已查过了,今天跟着夫人一块出去的那个车夫,到现在也不曾回府上,倒是在衙门里认了具尸体,正是咱们府上的车夫,小的在府上仔细问过了,正是跟着夫人一块出府的车夫……”   顾燕京心里一样发凉,若真是这样,江小树可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   “在翰林书画院外那棵大树下旁边的墙角处。”   翰林书画院这会已经关门了,院里管事的人也都各回各家了,顾燕京策马走了过去,四下看了看,大晚上的,黑灯瞎火,也看不出什么来着。   顾今笙和苏长离一行便赶了过来,看他们的人围在翰林书画院前,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今笙唤他:“大哥,兴许人已经不在城里了,不如派些人出城找一找。”   顾燕京点头,吩咐身边的人:“立刻把府上的护卫全都调派过来,跟我出城去找人。”   苏长离也就吩咐了身边的护卫:“梅风,去府里调些人过来,跟着一块出城去找人。”又嘱咐一句:“动静不要大了。”   “是。”梅风应声,立刻去办这事。   顾燕京当下就出了城,如果江小树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他不敢想像,她能遭遇什么不测,一个生龙活虎的女孩子,谁会这么忍心把她给害了。   ~   这一天,江小树哪也没有去,她就躲在石头旁边歇着了。   哭了一会,伤心了一会,她实在也是又累又饿了。   四周一片漆黑,她也没有地方可以去,连找个洞藏身都找不着,一个人孤零零的,心里也是怕极的。   这山里有野兽出没,她多害怕有野兽出没把她给吃了啊!   山里的夜晚还有些冷,她一个人靠在石头边上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到处乱看,耳边还不时传来别的声音,有时候觉得像鬼哭,有时候觉得像狼嚎,反正挺吓人的。   漫漫长夜,特别的难熬,她一个人睁着眼睛熬到了后半夜,实在是憋不住了,又怕自己睡着让出没的野兽给吞吃了,只好摸索着爬起来,凭着之前去捡树枝时的记忆,蹑手蹑脚的沿了之前的路走了。   之前看见过前面有些树的,她想爬到树上待一会,感觉树上比地上安全多了。   深一脚浅一脚的摸了过去,摸了一棵树往上爬,上面有个树叉,她就坐在上面去了,人坐得高了,便又精神了一些,因为害怕不小心掉下去给摔死了,尽管这样,到了最后她还是撑不住了,抱着树直犯迷糊,心累,人也累,她是真的疲乏了。   她在树上待了一夜,顾燕京也找了她一夜,沿途边走边喊,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哪了。   这一夜,顾今笙也没有好过,躺在床上便睡不踏实了。   想着她哥哥在外面找人,她怎么可能会睡得踏实。   苏长离也已躺了下来,本想着今晚要她的,竟是没有动她,给忍了。   今笙轻轻翻了个身,本以为他睡着了,却听苏长离和她说:“笙儿,你睡不着啊?”   今笙只好轻声嗯了一声,小声说:“也不知道我哥哥找到嫂子没有。”   “等找着了,会通知你的。”   话虽如此,但她心里不安啊!   “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   “乖,把眼睛闭上,先睡觉。”   今笙只好闭了眼,但愿今晚上能把人给找回来,哥哥也就放心了。   大晚上的,哥哥亲自去找人了,可见对江小树还是喜欢得紧吧。   第二天。   江小树实在也是困极了,整个人吊在树上睡觉的时候,嘴上还挂着些口水,有些鸟从她这边掠过,冲着她叫了好一会。   怎么会有个人在树上睡觉呢。   江小树就是让这些鸟给吵醒的,她睁眼瞧了瞧,发现自己还在树上,由于怕栽下来,她一双胳膊还是抱紧了树叉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江小树只觉得又饿又渴,翻身便从树上滑了下来。   四处不见一人,她只能继续走,打算找一处泉水之地,喝口水,或者有什么果子让她吃也行啊!   她心里正盼望着这事,好事就来了,不远处有溪水流动的声音,她赶紧跑了过去,捧了清澈的溪水就猛喝了几口,感觉喝饱了一些后便又洗了把脸,望望天,还是能看见日头的。   也不知道都统大人知道不知道来寻她,该不会以为她住在了太傅府上,他也心安理得的睡了一夜吧。   江小树继续走路,想寻一条出去的路,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该从哪出去。   ~   太傅府上。   和往常一样,今笙早起洗漱一番,还特意挑了件素色的衣裳穿上了。   “笙儿,你的头饰呢?”苏长离过来问她,怎么连耳坠都取下来了,什么也不戴了,她这一身素白的衣裳,穿着虽是好看,但总不如别的颜色显得有朝气。   白衣在她的身上,就像明珠蒙了尘一样,令人想要拂去上面的尘埃。   今笙撇撇嘴,也有一点委屈:“我还是不戴了吧,免得一会给母亲请安的时候。小月看见又喜欢,又想要了去,到时候又闹出不愉快来,还是等她们回自己家了,我再戴吧。”   “过来。”三爷拉了她到梳妆台前,打开首饰盒,从里面挑了一对镶有蓝宝石耳坠。   “爷帮你戴。”   “三爷。”她低喃一声,已被他给戴好了。   “不用管她。”   “再要什么,拒绝了就是了。”他又拿了同款的项链戴在她的项上。   把笙儿打扮得美美的,他自己看着也觉得心情舒畅。   今笙抬眼望着他,感觉到他的珍视,她自己咧了嘴。   把她给收拾好,照常一块吃过早膳,她先去给太傅夫人请安。   苏莹由于昨个受了伤,自杀没成,脑袋伤着了,现在还躺在床上,便没有过来了。   今笙过来请安,没看见苏莹,木向晚基本上是都会在的,丁月和丁超也都在了,还有二房那边的李氏也在了。   “母亲。”今笙福身。   她一进来,丁月一双眼睛就在她身上瞅了瞅,她今天穿了白色的衣裳,白色的衣裳可不是什么人都敢穿的,主要是不耐脏,显脏,不小心就脏了。   白色的绵绣缎用金线绣了白牡丹,白色衬人,瞧起来像个仙女一样,她本来就生了一张人畜无害的模样,现在瞧起来更显单纯了。   丁月扭身去了里面,手上去弄了点墨汁。   ~   太傅夫人扫了她一眼:“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是阁老夫人了,便连我这个母亲也不放在眼里了?”   今笙惊讶:“母亲,这话从何说起?”   “莹儿是我所生,即使她已经出嫁了,她也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到府上来看望我,要住多久,由我说了算,我还没有死呢,这个府上论不到你当家做主,即使有一天我死了,还有你大嫂在呢,也论不到你指手划脚。”   今笙回她:“母亲说得是。”   “……”太傅夫人看着她,一肚子的气,本以为她会为自己辩解几句的,竟给了她这么一句话。   今笙又温顺的问她:“母亲,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这两天腿又疼起来了,过来给我捏捏腿。”什么也不让她干,娶她这个儿媳妇进门当老祖宗的吗?   她敢气她,她就敢不给她好日子过。   “母亲,三爷说还有点事情,让我给母亲请过安,就立刻回去。”   “……”她这是拒绝了?她这个当婆婆的让她做点事情,她竟然拒绝了?   太傅夫人还有点不敢相信,她敢公然拒绝,不孝敬她这个婆婆?   天呐,老三究竟娶了个什么德性的媳妇进门?这可真的是娶了个祖宗啊……   太傅夫人正气得不行,今笙话语又一转:“不过,什么事情都不如母亲的腿重要。”她走了过来,蹲在她面前,还真要给她捏腿呢。   太傅夫人心里好受了一些,忽然觉得腿上一疼,怒,一定是故意的,声音也就立刻提高了:“轻点。”   “母亲,我还从未给人捏过腿,一下子拿捏不到位,多练几次,一定会好的。”   太傅夫人吸气,是真疼……   这顾今笙,一定是故意的,下手这么重。   “再轻点。”虽然疼,还是不想就此放过她,就想折腾她一番,太傅夫人只能慢慢教导她。   “再重点。”   “轻点轻点。”太傅夫人心里冒火。   “三舅妈还不如我一个小孩子会捏,你都把姥姥捏疼了,姥姥,我给你捏吧。”丁月已经跑了过来,伸手把顾今笙往一边推,看她这一身的白色锦绣缎子,就想给她弄脏了。   顾今笙看了看被她推过的地方,她手上不知道从哪摸了什么墨水,在她身上摸一把,就是一个黑印子。   “呀,三舅妈,您衣裳脏了,我不是有意的,我这就去洗洗手。”她立刻撒腿跑了。   顾今笙站了起来,看看自己衣上这块黑印子,墨都没有干,这个死孩子,肯定是故意的,刚才明明看见她一溜烟跑了的。   太傅夫人也就扫了她一眼说:“小月都说不是故意的了。”   今笙莞尔:“母亲,我也没怪她呀。”   丁月很快跑了过来,喊:“姥姥,我手洗干净了,我给你捏腿。”她蹲下来有模有样的捏了起来。   “还是我的月姐儿最懂事了。”太傅夫人不能不夸赞一下自己的外孙。   丁月也就冲顾今笙说:“三舅妈,你跟我学着点吧。”   今笙温婉的说:“小月这捏腿的活怕是天生的,不然,这小小年纪怎么能捏得这么好呢?看把母亲给高兴得。”   太傅夫人隐隐觉得不像是好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在夸人,果然,就听她又说:“我从一出生就被娇养着,几时干过这侍候人的活,恐怕我这辈子也学不好了。”想让她侍候,又要给她脸色看,她偏不侍候……   果然没好话,太傅夫人气得不轻,这不是在说小月天生就是侍候人的命吗?   “小月,过来坐这儿。”太傅夫人立刻不让她捏了。   这孩子确实捏得不错,也不知道这是给谁学的,小小年纪怎么会干这侍候人的活?   太傅夫人咽下那一口老血,问顾今笙:“你读过女诫吗?”   “读过呀。”   “回去之后,把女诫给我抄三遍,明日送来。”   “好的。”   “……”她让抄,她就答应了?这么温顺?也不问问为什么?   太傅夫人又知道,她的态度虽然温顺,做的事情可不会温顺。   且不管她,她答应就行,抄与不抄,明日便知。   “母亲,没什么事,我就回去抄女诫了。”   “去吧。”太傅夫人一肚子气,摆了摆手,真不想看见她。   本想难为她,结果就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顾今笙退了出去,二房家的李氏也就笑着说:“母亲,您看她,当真是绵里藏针呢,再加上老三宠她宠得很,什么都听她的,现在咱们这一家老小加起来,都不见得玩过她……”   太傅夫人点头:“她母亲逝得早,平日里没人管教,我瞧着她这性子野着呢,现在又被老三给惯的,才会不像个样子,你有什么法子,改一改她这性子?”   说是改一改她的性子,也就是想治一治她罢了。   李氏想了想:“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呗。”   硬的?那可不行。   “让老三知道了,还得了。”   “她要是真犯了不得了的错,老三就是知道了,也护不了她。”   太傅夫人想了想,她能犯什么了不得的错,连老三都护不了她。   “母亲,您瞧她整天穿得花枝招展的,天生张了一个招蜂引蝶的脸,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吧,母亲休要烦神。”   她这么说了,太傅夫人也就点了头。   身为太傅夫人的儿媳妇,自然还是要讨好一下她的。   丈夫不给她撑腰,再不把婆婆讨好了,就真的没人给她撑腰了。   既然婆婆想整治一下这顾今笙,法子倒也是有的。   她不犯错,她帮她犯错不就得了。   锦墨居。   顾今笙直接回来了,进了屋。   苏长离正站在屋里,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唤她:“笙儿。”   “这衣裳怎么了?”那么明显的一个黑印子在身上,他自然是看得见的。   “没事,小月不小心给抓了一下,三爷,我先去换件衣裳。”她转身进了屏风那边去换衣裳。   苏长离脸色沉了沉,走到门口去问跟她一块请安的袭人:“去那边请安,都发生什么事了?”   袭人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委屈的道:“三爷,您管管这位小小姐吧,太欺负人了,仗着她年纪小,夫人不能和她计较什么,越发的有恃无恐了,这不是第一次了。”   苏长离没言声,转身回屋了。   “三爷。”今笙已换了件蓝色的衣裳出来了,过来扶他,挽着他的胳膊说:“我一会还要抄写女诫,您要不要也写写字或看看书?”   “母亲罚你了?”   “嗯,要抄三遍呢,明天就要交的。”   “来,我帮你一块抄。”   “这,不妥吧?”她犹豫。   “闲着也是闲着,再则,笙儿是我的妻,笙儿有难,为夫当然应该一同承担。”   三爷愿意抄,那也是正中下怀。   他若不主动说抄,她也准备想个法子要他帮着抄的。   今笙立刻扶他过去坐下,取来纸墨,把女诫找来放在三爷面前,好让他照着抄,她又自己亲自研墨,把笔给他准备好了。   苏长离也就执了笔,给抄起来了。   今笙又转身去给他沏茶,放在他边上,又吩咐婢女拿些点心果盘来,她挑了个不大不小的草莓递到三爷嘴边,喂他吃。   苏长离瞧她一眼,也就张了嘴,吃了。   今笙莞尔,坐在他面前一边看他抄写女诫,一边喂他吃些水果,至于她,忙乎了半天,还没有动笔写一个字。   她心里是不太想写的,她琢磨着,太傅夫人要是知道这些女诫都是三爷抄的,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和表情?   她有点期待,看看太傅夫人知道后的反应。   今笙又拿来扇子,给三爷轻轻扇风,其实屋里也不热,但三爷帮助抄女诫了,她总要有所表示,等把他侍候好一些,今笙轻声说:“三爷,我想去看下紫衣和薄叶。”她们都受伤在身,还没有康复。   “去吧。”他应了。   “三爷,那就辛苦你帮我先抄着女诫啦。”她站了起来,准备走,想了想,又回过身来到他旁边,在他脸颊上便亲了一口,扭身高高兴兴的跑了。   苏长离嘴角扯了扯,不过是帮她抄个女诫,也能高兴成这样子。   三爷没去想的是,要是太傅夫人看见他堂堂一阁老竟然在帮妻子抄女诫,怕是要气得吐血。   今笙高高兴兴的跑出去,自然是准备让太傅夫人知道她在外面溜哒,没抄女诫。她当然也没想让三爷真的待在屋里啥也不干,就帮她抄女诫了,这本不是男人该干的事啊,她不想作践三爷,但想作践一下太傅夫人。   第47章   今笙转身出了屋,去了下人所住的院宇,先去看了紫衣和薄叶。   两个人住在一个院子里,由于是她身边的一等丫环,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   薄叶的身子到底是结实一些的,她过去的时候薄叶已溜到紫衣这边来了,和躺在床上的紫衣说了会话。   今笙带着袭人和自己的奶娘一块来了,一边进来一边就制止了要跟着起身行礼的紫衣说:“不要动,躺着就好。”又询问薄叶:“你的伤好些了吗?怎么就出来了。”   薄叶回她:“小姐,奴婢这点事,不碍事的。”   今笙点头:“等你的伤也都恢复好了,到时候你和袭人一块出去置办些你们大婚要用的东西,自己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薄叶脸上微红,忙道:“谢谢小姐。”   袭人撇了撇嘴,说:“小姐,紫衣不出嫁,我也不想嫁。”   “袭人,不许胡闹。”紫衣警告的瞪她一眼。   今笙也望她一眼,道:“知道你们姐妹情深,你放心吧,紫衣以后会嫁得更好。”   这边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喊声:“紫衣姑娘,紫衣姑娘。”   袭人转身去开门,就见是江小雨带着她哥一块过来了。   江自成伤还没有恢复,脑袋上还缠着白布,受伤的男人瞧起来失去了不少雄风,好似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江小雨走了进来,见顾今笙也在屋里,就福了身说:“我和我哥说,他先前不小心伤着了紫衣姑娘,害人到现在还躺在床上,我哥非要我带他过来瞧一瞧。”   今笙瞧了他一眼,江自成就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紫衣问:“这位就是紫衣姑娘吗?”   大家早就知道他失忆一事,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个是谁都不知道了,他现在这样问,也无人觉得诧异。   袭人已经上前一步:“对,你看你把紫衣打的,到现在还没好。”   江小雨忙过来拽了拽袭人,有几分讨好的说:“你看我哥不也是让你打伤了吗?扯平了,扯平了好么。”   袭人看她一眼,撇撇嘴,好像是这样子的。   他伤了紫衣,她就打花瓶砸了他,这江自成也没有好过多少。   江自成已抬步走到紫衣跟前说:“紫衣姑娘,虽然不太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但我想我一定不是有意的,还请紫衣姑娘原谅。”   袭人冲他:“你肯定是有意的。”紫衣也说:“你怎么能断定你不是有意的?”   “看见姑娘的容貌后,我就心里猜测着,像姑娘这般温婉动人的女子,应该没有人会舍得痛下杀手的吧,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造成姑娘受伤,这是事实,在下愿意对姑娘负责。”   袭人叫:“你能负什么责任啊。”   “在下愿意听凭紫衣姑娘处置。”   顾今笙瞧他一眼,这失忆后,话还多了。   紫衣说:“你对我造成的这点伤不算什么,但你伤害我家主子,就不可原谅了。我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你最好不要再耍滑头,老老实实的待在府上,听凭我家主子的差遣,你若是耍滑头偷跑什么的,对你可没有一点好处的。”   提到这个,江自成看了一眼江小雨,这前江小雨都告诉他了。   江小雨忙说:“哥,这是阁老夫人。”真是的,刚才就应该第一个朝阁老夫人道谦认个错的,只是没料到顾今笙在这儿,一过来就先和紫衣说开了。   江自成也就对顾今笙行了一礼:“以往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若真是我错了,让夫人受惊了,我在此向夫人请罪了,愿听凭夫人发落。”   今笙瞧他一眼,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竟什么都不记得了。   考虑到之前江小树也有过这样的情况,虽是怀疑这事的真假,却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既然不记得了,就暂且先不追究了,这段时间,你就在府上把养伤好吧。”   “多谢夫人。”   “都好好养着吧。”今笙转身往外走,袭人和奶娘也就跟着一块走了。   江小雨也赶紧拽了自家哥哥往外走,小声喊他:“走啊……”   他望了望床上的紫衣,和她讲:“紫衣姑娘,明个我再来看你。”   “你不用来看我。”   “要的。”江自成在江小雨的搀扶下转身走了。   薄叶悄悄坐了下来小声说:“这个人看你的眼神不对,你当心点。”   紫衣吓了一跳:“怎么了?”难不成还想杀了她?   薄叶忙安抚她:“别怕别怕,他看你的眼神倒没有凶光,倒是有绿光。”   “绿光?那是什么啊?”   “就是恶狼找到自己的猎物后的反应。”   “那是什么?”紫衣还是不太明白。   “……”薄叶看她,她都说得这么清楚了她还不明白,她只好再说清楚一点,小声说:“这个人,一定是看上你了。”   “去你的……”紫衣把她推开,这个人可是参与过绑架小姐的恶人。   ~   顾今笙没急于回去,从紫衣那边离开后就在院中到处走了走,远远的,瞧见二房家的李氏也正在花园里行走,前后奴婢相随,孟田也在其中,一边跟着一边拿着扇子给她不停的扇风。   这个恶妇,就是要故意作践田妹妹的,那么多的婢女放着不使唤,非要使唤孟田,任谁都瞧得出来她不安好心,也活该被二爷嫌弃了。   “咦,母亲不是罚你因去抄写女诫了吗?你在这儿作甚么?”李氏迎着她走来,带着好奇的询问,还故意问得大声,就是要让身边的婢女都知道她今天被罚了。   阁老夫人又如何呢,嫁到府上来,她还是要乖乖听话的,不听话,一样办她。   今笙回她:“多谢嫂子关心,女诫会有人代我抄的,我出来透透气。”   “……”李氏只觉得一口血堵在了喉中,罚她抄女诫,她居然敢找人代抄?   谁帮她代抄?   奴婢中,大多没有多少认字的,即使是一等婢女,认的字也是有限的,她身边的那几个婢女,她是知道的,有两个受伤了,这个袭人就跟在她旁边,能帮她代抄的人,想也知道,一定是三爷了。   怎么会有男人宠爱一个女人宠到如此地步?他也不怕传出去惹人笑话吗?   想想自家的男人,几时这样待过她,看她从来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若不是肚子里这个孩子,他都不会好好与她说话的。   同是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   同是兄弟,性情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不同?   不嫉妒旁人的幸福,那是很难的。   今笙抬步往前走:气死她才好呢。   她又因为看见那有一大片牡丹花,伸手就去给掐了,打算一会拿回去插在花瓶里,好看呢。   李氏倒吸口气,抬步走过来说:“你怎么能随便把花都掐了呢?这些花可都是老太君精心栽培的。”   “……”诶,手贱没忍住……但她就是故意掐的啊!   不掐了老太君的牡丹花,怎么有借口去亲近老太君。   “回头我会告诉奶奶的。”今笙扭身便走了,不与她好说歹说,她一个怀了身孕的人,搞不好气出个小产什么的,又要怪她身上来了。   李氏心里来气,也扭身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她一定要告诉母亲,这顾今笙不抄女诫,闲着没事在外面溜哒,竟然让三爷给她抄女诫。   三爷堂堂一个阁老,竟然要抄女诫,他也不嫌丢人。   两个人朝两个地去了,顾今笙是去找老太君了。   顾今笙过来了,婢女也就领她到了老太君跟前。   到了这个年纪,府里的大小事务也不需要她过问太多了,闲来无事,老太君确实也喜欢养些花花草草来打发时间,当看见顾今笙手捧着几束牡丹花进来后,她眼皮就突突的直跳,她自己养的花,当然认得。   顾今笙走了进来,行了大礼:“奶奶,我是来请罪的。”   老太君眸子转动:“你犯什么罪啦?”   “我刚路过花园,看见那一片牡丹开得正艳,我心里喜欢得紧,忍不住就给掐了几朵,想拿回去插在花瓶里,后来才知道这是奶奶最喜欢花,我怕奶奶知道了会不开心,便忙过来请罪了,还请奶奶责罚。”她说得满脸真诚,一脸内疚,惴惴不安。   老太君瞧着她,犯了错,没有掩饰,也没有狡辩,倒是第一时间来请罪了,她虽心里不喜,但看她态度不错,也就罢了。   因为她掐了自己的几朵花,就责罚她,她岂能是这等没有度量之人,何况她已经来赔礼了。   老太君压下心里的一丝丝不喜,语气还是温和下来:“快起来说话吧。”   “谢谢奶奶。”今笙也就站了起来。   “你也喜欢牡丹?”老太君随口问了唏。   “嗯,不单我喜欢,三爷也喜欢呢,前几日还特意作了幅牡丹花,我就想着带几束牡丹花回去送给三爷,不曾想就掐了奶奶喜欢的牡丹花了。”   “哦,老三也喜欢牡丹么。”她倒是不知道他几时有这喜好了,也没见他弄过花呀?   “奶奶,三爷喜欢得紧呢。”当然是喜欢她这朵牡丹,而非她手中的牡丹了。   既然自己的孙子也喜欢,她又是为了讨好自己孙子的,老太君也就又释怀了一些,问她:“老三的身体可好一些?”   “奶奶,三爷好多了。”   “走,我去瞧瞧他。”老太君说着这话,就站了起来。   今笙上前一步:“奶奶,我扶您一块过去。”   老太君也就没拒绝,只是一边由她扶着出去,一边说了:“听说这几日,你可是把你母亲气得不轻呢。”连着莹儿,她那个孙女,都跟着闹自杀,这府里的事,她当然是知道的。   “奶奶,谁和您嚼的舌根?母亲那个人,您还不了解吗?谁敢气她呢。”   老太君瞧她一眼,说:“她那个人我是了解一些,你这个人,我也了解一些的,听奶奶一句劝,休要恃宠而骄,不然,有得你受的。”   老太君这辈子经历了几十年的富贵荣华,声色犬马,早也练成了一双火眼金睛了,谁是什么人,说上几回话,共过几回事,也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今笙也就乖巧的回她:“奶奶,笙儿不敢。”   她这个人,有一张会卖乖的嘴,识时务、知进退,若不是打骨子里厌恶她,被她讨好奉承几句的人,是很难对她气起来的,老太君也就摇了摇头,莫名的就消了不少的气。   “奶奶,每次看见您,就令我想起姥姥,笙儿的姥姥也是像您这般慈善的。”   提到她姥姥,老太君心里微微动容,她是听老三提过的,她姥姥去逝了,也听过一些她的事情,便说:“你姥姥这辈子也算是个有福之人了。”她膝下儿女成群,没有一个不孝敬的,在府中也是说一不二的。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迎面就看见了太傅夫人一行人过来了。   李氏过去告了一状,太傅夫人能不气吗?她自己跑出来溜哒,居然让他儿子抄女诫,这简直是挖她的心啊……   怎么敢这样使唤她儿子呢,她儿子可是阁老啊!   迎面遇着了太傅夫人,今笙也就福身:“母亲,您也出来啦。”   太傅夫人脸黑:“不是让你抄女诫的吗?你在这儿干嘛?”   今笙回她:“母亲,我这就回去抄了。”   是这就回去抄呢,还是她老三在屋里抄呢?过去一看便知了。   “奶奶,我们走吧。”她继续扶着老太君一块往回去。   太傅夫人心里那口气堵在了那儿,顾今笙这个人,不论她说什么,她都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可一转身,她做的什么事?这是人做的事吗?   即使是她,活了一辈子,年轻的时候也被罚过抄女诫抄佛经的,但也从没敢指望过丈夫帮她抄一个字的,她倒好……竟让他儿子在屋里抄女诫,她跑出来玩。   老太君还不知道自己孙子在屋里抄女诫一事,听她们说话只知道今笙是被罚了。   婆婆和媳妇的关系总是那么微妙的,老太君也就不说什么。   “过去看看。”太傅夫人也吩咐了一声,她的婢女立刻推着她的轮子椅,带她一块过去瞧了。   她们要一块过来,对今笙来说也是正中下怀的,来吧,看吧,她是无所谓了,早点知道,也早点让三爷少抄会女诫。   顾今笙扶着老太君一块往回去,一伙人便一前一后的来了。   门口侍立的婢女远远的看见来了这么多人,也就在门口禀报了一声:“三爷,老太君、太傅夫人都一块过来了。”   苏长离还在抄着女诫,听了这话也就放下了笔,起了身。   转身,苏长离也就继续到榻上靠着了,只是手里多了本书,作了个看书的样子。   “三爷,奶奶来看您了。”顾今笙这时一边扶了老太君进来一边喊了他。   苏长离靠在榻上看了一眼,也就唤了声:“奶奶。”作势要起来。   “哎哟,快躺着,快躺着。”老太君一边说一边急步走过去,不让他起来。   苏长离也就没起来了,继续躺着。   太傅夫人跟着一块进来后给自己的婢女使了个眼色,有婢女往书桌那边去了,太傅夫人则是来到苏长离边上看了他一眼,询问说:“看你气色好了很多。”   苏长离回她一句:“都是笙儿照顾得好。”   “……”他伤势恢复得好,和旁人的照顾有什么关系啊?难道不是因为用了药,华大夫医术好?   今笙在一旁乖巧的抿唇笑,太傅夫人瞧她一眼,在老三面前,她可真能装啊!   今笙冲她莞尔,一脸单纯无害的问她:“母亲,您的婢女在那边翻什么呀?”气得太傅夫人一口老血堵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   苏长离也就挑了眉,那婢女已匆匆过来了,就听太傅夫人说:“我让她去看看,你女诫抄完了没有。”   “母亲,还没抄完呢。”   “没抄完你在外面晃什么?”太傅夫人一边训了她一句,一边伸手接了婢女递来的抄本,翻开一看,顿时血往上涌。   她儿子的字,她当然认得,   但凡是认识个字的,恐怕都会识得老三的字。   这抄的是女诫没错,但分明是老三的字迹啊。   果不其然啊……   太傅夫人气得把手中的抄本给摔在了地上,冲顾今笙怒:“你给我跪下。”   顾今笙惴惴不安:“母亲,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居然有脸问她又做错了什么,太傅夫人气得发抖:“我罚你抄女诫,你居然敢让老三帮你抄,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   苏长离已经坐了起来,有些不悦:“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值当着发这么大的火。”   “你还说,都是你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你堂堂一个阁老,还要帮她抄女诫,你就不怕传出去,让人耻笑?”   “我妻子受罚,我身为丈夫也是有责任的,我帮着承担一些责任不应该吗?”   他还振振有词了?丝毫不觉得丢人?   太傅夫人吸口气,气得……   今笙已走到苏长离跟前扶了他,轻声说:“三爷,我不该让您抄的,您看,母亲又生气了。”   “没事,爷愿意抄。”   太傅夫人气得发抖:“行,既然你愿意抄,不嫌丢人,那就继续抄吧,你们两个人,三遍哪够,六遍。”   本不想多说什么,抄三遍就三遍好了,反正他也闲着,帮着抄一抄,也是成的,哪料他这边退让,倒是让母亲变本加厉起来了,苏长离也就问了:“不知道母亲为何要罚笙儿抄女诫?”   他自然知道是为何的,之前便问过袭人的,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原因。   太傅夫人冷笑一声:“罚她抄女诫,是要让她熟记女诫,好明白做为一个妻子要如何侍候丈夫,做为儿媳妇又当如何孝敬公婆。”   苏长离说:“作为一个妻子,笙儿自然是合格的,我非常满意。”便又问她:“作为您的儿媳妇,笙儿又哪里不孝敬你了?”   “你……”太傅夫人气得头疼,哪里不孝敬……   她本来就不孝敬她呀,但真让她说出一个不孝敬的事情来,她反而说不出来了。   仔细想一想,顾今笙对她这个婆婆当然没有做什么不孝敬的事情。   “既然您说不出笙儿哪里不孝敬您,这女诫不抄也罢,您找不出理由便来为难笙儿,落下一个恶婆婆的名声,就有损您太傅夫人的身份了。”   “……”太傅夫人脸色铁青,她真的无法可说。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旁的丁月是知道的,看三舅舅与姥姥好像要吵架的样子,她有些害怕,又觉得好委屈,三舅舅怎么会这么疼三舅妈?怎么一点不疼她了。她委屈的说:“三舅舅,三舅妈给姥姥捏腿,都把姥姥的腿捏疼了,还不如我会捏呢,姥姥生气,才罚她抄女诫的。”   苏长离说:“府里这么多的婢女都是死的吗?”   这话听得太傅夫人火大,质问:“我还不能使唤她了?”   苏长离回她:“您若是觉得身边使唤的婢女不够,您说一声,我派人过去侍候您。”   太傅夫人要的是婢女侍候吗?她要的就是让顾今笙侍候啊!   二房家的李氏默默的看着,怎么会有男人这么护妻?   全京城,也没听说谁家的男人护妻护成三爷这样的。   二爷待他若是有三爷一半的好,她也知足了。   ~   “行了行了,多大点的事呀,没完没了。”一直沉默的老太君不能不发话了,再闹下去,都成什么样了。   她这个儿媳妇也真是的,整天难为这老三媳妇干嘛,惹得老三不快,也是给她自己找不自在。   想当年,她也没让她这个媳妇侍候过自己呀。   太傅夫人是给自己找了一堆的不痛快,没罚成他们抄女诫,还让自己气个半死。   她铁青了脸来句:“我是管不着你们了,走走走,不在你们这儿碍眼。”   她的婢女赶紧带她离开。   “小月,你过来,舅舅一会有话和你说。”苏长离唤住了要跟着一块走的丁月。   丁月扭身看了看他,只好站住。   老太君叹口气,道了声:“你们就闹吧,我也走了。”这些个人一个个是长本事了,她老太君想管,也是有心无力的。随着老太君离开,留下丁月在跟前了。   “小月,你过来。”苏长离唤她。   丁月看了看他与顾今笙,这顾今笙转身回来又换了一身好看的衣裳,也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少好看的衣裳。   她撇了撇嘴,嘟着嘴走到苏长离跟前,有些委屈的喊了声:三舅舅。   苏长离转身坐了下来,问她:“你告诉舅舅,为什么要把笙儿的衣裳弄上墨水?”   “我又不是故意的。”丁月委屈的狡辩一句,没想到三舅舅留下她是为了兴师问罪于她,心里本来就不太高兴,现在就更不高兴了。   “以后你想要什么,和我说便是。”   丁月便问他:“我要什么三舅舅都会答应吗?”   “只要合情合理。”   丁月撇了撇嘴,什么叫合情合理?她转动着睛珠子看了看今笙,指着她说:“三舅妈有好多好看的衣裳和首饰,我也想要,三舅舅能给我也买一样的吗?”   说来说去,还是相中了顾今笙的那些东西。   “当然可以给你买,但舅舅不喜欢你处处与三舅妈攀比,三舅妈是我的妻子,给她买什么都是应该的。”停了一下,他又说:“你还只是个孩子,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衣裳再多,也是今年穿了,明年便穿不了,等你长大成人了,衣裳便可以多做一些。”   丁月嘟着嘴默了一会,眼睛都红了,快要哭的样子,说:“我娘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在家的时候,我想多要几件衣裳,都不肯给我做,来到这儿,舅舅也这么说,你们就是不舍得给我做。”但三舅妈穿得花枝招展的,她看着可喜欢了。   苏长离看着她,没说话。   不是苏莹不给她做,而是实在拿不出太多银子给她做太多衣裳。   丁月见他不说话,又退一步的说:“那,首饰能多给我买些吗?”衣裳会变小,首饰总不会变小的吧。   “三舅妈的首饰不适合你小孩子用,过几天,我给你带些适合你的首饰。”   “你不能骗我。”   今笙转身把先前买给她的牡丹头饰拿了过来,上次给她,她没要,她便再给一次:“小月,上次你不是说喜欢这个头饰吗?都买回来了,你拿着吧。”   “我不喜欢,我都说了我不喜欢这个头饰了,上次我想换一个别的,你就是不肯换,没见过这么小气的人。”   今笙望着她,这丁月是不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她欠她么?   第48章   自私、虚荣、蛮不讲理……   苏长离看着丁月,发现和她无法好好勾通了。   她是苏莹的女儿,一母同胞之中,只有苏莹生了两个孩子,由于过得并不算好,平日里是没少得着娘家的周济。   今笙默然不语,这个孩子,她怎么会这么自以为是的认为,她所要求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不给她,还成了别人小气,别人自私了。   “你出去吧。”苏长离到底是没和她再说下去了,再说也无济于事了。   不知道她这小小的脑袋里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认为她要求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丁月瞪大眼睛看着他,又看了看顾今笙,也不知道自己又哪句话说错了,但苏长离面无表情的让她走,她也是有脾气的,扭身就走了。   ~   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个时辰,找了多久了,在山里绕了那么一大圈,江小树终于踏上了一条看样子是有人走过的小路,她连连对天直拜:“哎哟,老天爷,您可别再捉弄我了,再回不了家,我就要饿死在这儿了。”   从早上醒来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她只觉得肚子饿得慌,却也只能找些野果子充饥,那果子对于她来说,吃到肚子里根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还是饿得很呢。   她沿着小路继续往回走,巴望着走到头能看见个人家,借她歇歇脚,或者吃一碗面条也行啊。   这一天,顾燕京也没有闲着,派出去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他去翰林书画院暗暗打探过,确实有人见过江小树。   书画院里的管事说:大人,夫人在这儿看了看,就走了。   还想拿自己的字画放到翰林书画院呢,只是管事的当时不知道她是谁,自然给拒绝了。   翰林书画院侍立的护卫说:大人,夫人上了马车,马车就往那个方向去了。   原先没人知道江小树是都统夫人,当他拿着江小树的画像暗暗调查之后,便得了一些她的消息,猜测着她的马车确实是出了城了。   车夫遇害了,她的马车也出了城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寻不着她的人,也是真的。   他策马哒哒的往回而返,搜寻的人也跟着他一块回来了。   天大地大,想要搜寻一个人出来,尤其是一个‘死人’,还真不是件容易之事,他只能猜测着,她已经遇害了。   ~   顾燕京带着人又回来了,回到府上,迎来了柳嬷嬷喊他:“大人,您可回来了。”   “古音小姐来了,已在府上等您多时了。”   江小树失踪一事,府中尚未有人知道,大家只当她是去了太傅府上,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只当是在太傅府上待着了。   乍听古音小姐来了,顾燕京还是挑了眉,大步流星的去了。   古音已在客堂等着了,江小树不在府上,府中没了真正当家作主的女主人,男主人也不在府上,招待她的也就是柳嬷嬷这做位管事的了,王墨玉就站在一旁和她说了会话。   她在客堂坐了一会,就见顾燕京回来了,她也就起了身迎过去。   古音迎着他而来,折纤腰以微步,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福身:“大人。”   “你来干什么?”他态度过于冷淡了些。   古音愣了一下,难道她不该来吗?   王墨玉在一旁轻声说:“大人,您不是答应过等古音小姐伤势好些了,要与古音小姐定亲的么?”所以古音小姐不该来吗?   顾燕京扫了她一眼,谁要她多嘴。   古音面露委屈,为自己解释:“我只是想来拜访一下夫人,刚听墨玉姑娘说,夫人出了点意外,一直没有回到府上,我便在此多逗留了一会,等大人回来,也希望大人能把夫人平安的带回府上来。”   顾燕京瞧她一眼:“她没事,你回去吧。”转身,他要走,他哪有心情招待她。   “大人,您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兴许,我能为您分忧解难也不一定呢?”   顾燕京眸色微动,还就真转身坐下来了。   “墨玉,你出去。”他坐下来,撤退了王墨玉。   王墨玉只能福身,退下。   也不知道他们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不能听吗?   王墨玉心里有些不甘,但还是要乖乖退到外面的。   顾燕京这便和古音说了:“江小树昨天从太傅府回来的路上,去了一趟翰林书画院,从里面出来后,她的车夫遇害了,让人动了手脚扔在了一个角落里,江小树和她的两个婢女遇害了,你说,会是什么人动了她的车夫,把她带出了城?”   古音问他:“大人,您为什么确定夫人一定是出了城呢?”   “车夫遇害,车夫外衫被扒,斗笠被取走,说明这个人是要假装车夫,把江小树她们带出人的视线,以便加害,江小树人在马车之中,一路而行,并没料到她的车夫已经换了人,也未料到她的人已被带出了城,等她发现之时,可能已经晚了。”   江小树并非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他有教导过她武功,应付一般人还是可以的。   江小树平日里在府上待着,并未与人结冤,谁会对她有这么大的仇恨时刻盯着她的动静,等待一个她出府的时机,以便加害于她?   古音望着他,都统大人当然不会算得出来,她不过是偶然相遇,瞬间生出了那样的意念,也就那样做了。   江小树死了,她才有机会亲近都统大人。   古音沉吟片刻,分析道:“以我的拙见,夫人一个妇道人家,能得罪什么人呢,兴许是大人得罪了什么人,别人想拿妇人来要挟呢?”   “大人不妨先在府上等着,兴许过几天人家就给你传了什么消息来,让你拿什么去交换也不一定呢?”   “大人为了夫人的事情已经奔波到现在,您看您的疲惫都写在了脸上,大人不妨先去洗个澡,一会吃个饭,痛快是一天,不痛快也是一天,大人何苦让自己这么烦闷呢,索性就安心的等着对方传信过来吧,到时候再去应对不迟。”   顾燕京扫了她一眼,没言声。   “墨玉,快去准备水,一会给大人沐浴。”古音已转身去吩咐了,俨然一副当家女主人的姿态。   “好勒。”王墨玉忙应着去办这事,心里当然也是不爽的,这古音也真是会把自己当回事,她现在算大人的什么人呀,竟然支使她支干活。   古音已转身来到顾燕京身边,伸手要去扶他的胳膊:“大人,走吧,先去沐浴,您看您,现在是汗流夹背的,这样也不舒服的不是么。”   顾燕京也就站了起来,拂了她的手,往外走了,只是交代一句:“你也回去吧。”   古音望着他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目光微动,却并没有真的离去。   她怎么能够在这个时间离开呢?   抬步,她跟着过去了。   ~   那时,顾燕京回去,去了沐房。   水经满上,他下了池子,坐在清凉的水里,身上虽是舒畅了一些,心里可并不舒畅。   他伸手揉额,吩咐了一句:“拿酒来。”   过了一会,有人进来,把酒放在他的旁边,一边给他满上酒,一边轻声说:“大人,举杯浇愁愁更愁的,您可不要贪杯哦。”   顾燕京只觉得背有上发冷,头也不回的冷了声音:“出去。”这古音小姐,还真不是一般的有胆量,连男人的沐房都敢闯进来。   “夫人不在府上,没人照顾您,我怎么能够放心让大人一个人独处呢,您现在又要醉酒,我就更不放心了。”   “大人,不如,我陪您喝一杯吧。”   顾燕京冷冷看她:“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这样进一个男人的沐房,不觉得丢人吗?”   古音面上微微一僵,有几分不自在的说:“我不是已经是大人的人了吗。”   “……”   “能服侍大人,是我的福气。”   “大人,我先干了。”她自己把手中的酒给干了,她这个人,温柔之中,又有着不同寻常的豪气。一颦一笑,都是动人心魄的,当年,她不仅赢得了四大才女的称号,私下里,在大家的心里,也早把她们称为四大美人了。   “大人,给您酒。”   他没有接她递来的酒,反是伸手把酒坛抱起,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   古音看着他,这个男人,不仅有着男人的儒雅之气,还有着男人的阳刚之气。   他泡在水中的肌肤,瞧起来结实得很,一看就是个身强体壮之人。   顾燕京把酒坛给抱了起来喝了几口,古音也就笑笑说:“原来大人喜欢这样喝酒呀,是不是这样喝酒特别的得劲?我也试一试。”她拿了他的酒坛,学他的样子咕噜咕噜喝了几口。   “……”   喝过几口,她试了一下自己嘴角说:“大人,您喝。”   “……”他别过脸,没喝。   “大人,您是不是嫌弃我喝过了,所以不愿意喝了?那我再去给您拿坛新酒吧。”她作势要站起来,脚下却是一晃,整个人便跌入水中……   她惊呼了一声,从水里扑通上来,一下子便攀在了他的身上了。   “你们在干什么?”忽然传来清脆的问候声,就见江小树走了进来,站在他们面前。   他娘的,她差点都要死掉了,没想到回府后看到的不是她家大人的着急伤心,而是在和别的女人鸳鸯浴。   刚刚回来的时候,迎面就遇着王墨玉了,乍见她忽然回来了,且是一个人,王墨玉忙高兴的唤:“夫人,您回来了。”   “都统大人呢?”   “在沐房呢。”   她拨腿就要去找他,王墨玉忙拽了她的胳膊:“夫人,您还是别去了,古音小姐也在呢。”   “……”她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古音小姐为什么会在里面?   大人沐浴,她在里面干啥?她还没嫁进来呢。   她心里顿时就升了一股无名之火,甩开王墨玉就大步流星的进来了,果然……   进来后就瞧见她家大人和这古间在水里搂搂抱抱,那古音本就是个娇媚入骨的女子,现在人在水里,搂着她家大人的腰,害羞又妩媚的样子,看得她直想一个巴掌抽过去。   “江小树?”顾燕京已经一把推开了古音,朝她走了过来。   古音回头看了看,眸中一片清凉,暗暗隐下。   这个江小树,倒是命大,她怎么还没死啊?   真是气人,坏她好事啊!   顾燕京已经从水里走了出去,拽着江小树带着厉气质问:“江小树,你跑哪去了?”原本还以为她让人害了,可能已经死了,哪晓得她竟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语气忍不住便重了起来,感觉好像是她在和自己开个玩笑,藏了起来让他找似的。   江小树眸子一红,非常的委屈,她都快要死了,他还在这里与女人快活,顿时就捂了脸蹲在地上哇的哭了起来。   她的婢女都死了,尸骨无存的死了。   只有她一个人活着跑出来了,好不容易回来了,他还和别的女人快活,他这样伤她的心,她能不哭吗?   她蹲在地上哭了起来,顾燕京转身就披了件外袍在自己身上,也顾不得自己浑身湿淋淋的,回身抱了她就走了。   古音站在浴池之中,望着他大步流星离开的身影,只气得暗暗握紧了粉拳。   这个贱人,怎么会这么好的命?   ~   顾燕京一身湿淋淋的,江小树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在外面飘流到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回家的路,靠两脚回来了,这全身上下也是汗得湿湿的,而且脏兮兮的,一张小脸上都蒙了灰尘的。   顾燕京忙抱她回了屋里坐着,江小树也不愿意搭理他了,一个人捂着脸哭得昏天暗地。   顾燕京被她哭得头大,伸手拽下她捂着脸的手问她:“江小树,你能不能不要哭了,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江小树,你存心想要急死我吗?”   后来,顾燕京摁住她的脑袋,对着她的小嘴一阵猛亲,亲得她哭不了。   江小树挣扎了一会,他才算慢慢开她,江小树不哭了,可也不愿意和他说话。   她一回来,就瞧见他和古音鸳鸯浴,她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夫人。”王墨玉这时进来了,看江小树狼狈的坐在椅子上哭成了个大花猫的脸,轻声说:“夫人,古音小姐没衣裳穿了,让奴婢来朝您借套衣裳给她穿。”   江小树顿时又气了起来,抹了把眼泪回了句:“我的衣裳她穿不上,她那么高,我这么点个子,她穿得上吗?你去把你的衣裳借她穿。”古音长得高一些。   江小树还未成年……   王墨玉只好退下,她的衣裳古音小姐瞧不上呀。   ~   “江小树,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翠花如意呢?”顾燕京见她身边没了别的婢女,便又问了她。   提到这两个婢女,江小树眼泪又来了,哽咽着回了他一句:“她们都死了。”   “发生什么事了?”   江小树看着他,哽咽:“我都失踪了这么久,你都不知道去找找我吗?你还有心情和别的女人风流快活,你心里一点都不爱我吗?”   “……”   “江小树,爷找你到现在了,才刚回府一会的功夫。”她后面就跟着回来了。   “才刚回府,就迫不及待的和人鸳鸯浴。”   顾燕京看着她,莫名的明白了,江小树这是醋坛子打翻了?嫉妒了?   “江小树,不许无理取闹。”   “昨天晚上直到现在,爷一直在找你,查探到你去过翰林书画院,你的车夫死了,身上的外衫让人给扒了,爷推测着,是有人冒充了你的车夫,把你带走了。”   听他这么说,江小树也就冷静下来了。   想到之前只捡到车夫的衣裳和斗笠,并不见车夫的尸体,这完全与大人的说法吻合得上。她也就点了头:“我醒来后,有看见车夫的衣衫在一旁,还有斗笠,凌乱的破碎的马车也在,马也摔死了,翠花和如意也都摔死了,就是没看见车夫的尸体。”所以,这是谁这么恨她,要害她呀?   顾燕京伸手抱住她在怀里,抱得紧紧的。   一直找不到她,他都觉得绝望了,几乎断定她可能真死了。   后来,那古音一番说词,又仿若看见了希望,让他莫名的觉得,江小树没死,一定是被什么人绑架了去,到时候可能会勒索他……   两个人交谈了几句,他也就明白了,是真的有人要害江小树的树,并非绑架,也没有勒索,就是要她死。   江小树被他抱着,还是有些抗拒。   想着她一回来就瞧见他与古音在一起,他没有解释,她想不通,就伤心。   “夫人,您回来了。”古音这时就换好王墨玉的衣裳进来了。   听见声音,江小树推了推顾燕京,看了看她,问了句:“古音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拜访夫人的,没想到夫人竟是出了些意外,我见大人伤心不已,想着夫人不在府上,就留下来陪陪夫人。”   都陪到浴池里了?   江小树看了看顾燕京,顾燕京不语。   他不说,江小树说:“古音小姐,你还未与大人成亲,这样的陪法对你的名誉总归是不太好的,有教养的小姐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古音脸色微变,这是在骂她没有教养?   江小树说:“你该知道大人正在为父守孝,三年之内是不会娶妻纳妾的。”说了这话,江小树看顾燕京的反应,他没反应。   既然他没反应,江小树还说:“以后,你还是注意点影响吧,虽然你父母过逝了,影响不了你父母,但你住在朱府上,传出去对朱府的影响就不太好了,人家会说朱府怎么出了这等没有教养的亲戚呢。”   古音脸色微白,这个江小树,真是该死得很。   还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呢,她一个一穷二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成了都统夫人,还真以为自己配得上都统大人么。   江小树说完,顾燕京在一旁没说话,古音目中波光微动,虽是委屈,她还是温婉的说:“夫人教训得是。”   “既然明白,你就回去吧。”   “是。”古音咬碎一口银牙,往外走。   顾燕京没有说一句话,她就知道,这江小树一回来,他的心就立刻向着她了。   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不啃声。   一个没有背景的丫头,一跃成了都统大人,简直无法无天了。   想她之前,也不过是都统大人身边的一个小婢女啊!   如果没有江小树,今天晚上,说不定,她就是都统大人的人了。   古音默默的退了出去。   江小树瞧了瞧一旁的都统大人,一时之间也看不明白他的表情,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便有些负气:“都统大人您要是舍不得,可以再追回来的,也可以提前成亲的。”   顾燕京便点了她的脑袋骂句:“脑子进水了你。”转身去吩咐柳嬷嬷:“准备一桶水,给夫人沐浴,通知厨房,夫人回来了,摆膳。”   柳嬷嬷连忙去唤人准备水,又忙着通知厨房准备晚膳。   夫人到现在才回来,这消息虽是没有传开,但身为国安候府的管事,柳嬷嬷还是知情的,再见她一个人回来,身边一个人没带,就知道她在外面可能是真遇着什么了不得的危险了。   那边婢女忙着给准备了一桶水,江小树也就红着眼睛进去沐浴了。   她在外面待了一天一夜,身上粘着呢。   沐浴一番出来后就闻到了香味,晚膳已经给她摆上来了。   顾燕京也已经换好了衣裳,站在那里等着她出来。   江小树看了看他,再看看那一桌丰盛的晚膳,只觉得鼻子一酸,她是回来了,有得吃了,但翠花和如意都不在了呀。   “江小树。”顾燕京喊她。   江小树抬步走了过去,红了眼睛,却不知该说什么,她想起浴池的那个画面,她就觉得伤心难过,只觉得都统大人真的是极为薄情的一个人,他明知道她在外面有危险,也调查了,却还能与古音小姐快活。   “饿吗?”他问了句。   她能不饿么?   “先吃饭吧。”顾燕京转身坐了下来,江小树也就跟着一块坐下来了。   她饿得不行,原本以为会食欲大好,结果却没吃几口,就不想吃了。   搁下筷子,江小树说:“我吃好了。”   顾燕京看她一眼,她平时吃得像猪一样多,现在吃得像猫一样少。   “再吃点。”顾燕京把一块鸭腿夹给她了。   “我吃不下了。”江小树垂着眸子,情绪不高。   顾燕京也就放了筷子,问她:“你可有看清,是什么人驾了你的车?”   “不知道。”   “等我觉得可疑,出来看个究竟的时候,马车已经往山下冲了。”   “不过,我可断定,要害我的,一定是个女人。”   “……”   “我从车夫的斗笠上发现了一根女人的头发,那头发的色泽瞧起来又光又滑又黑又亮的,应该是个富贵的女人。”普通农家的女人头发没这么好,因为没有银子去保养护发。   犹记得她前几年的头发,也是又干又乱像草一样,后来保养了一段时间下来,头发就变得顺溜多了,坚持了这些年后,头发就越发的好了。   “头发呢?”   “我扔了。”   “……”   她当时也没想太多,保留证据什么的压根没想过,再说了,一根头发能证明什么。   顾燕京问她:“你都得罪了什么人了?”还有人买凶杀她……   “我能得罪什么人呢。”   “你出事后知道的人并不多,你且不要声张,如果这个人想要杀你,一次不成,还会有二次的,以后再出门,一定要多带些护卫。”   江小树抿了唇:“这个人躲在暗中,我会防不胜防的,与其等着她再次出手,不如我们设个局,引她入局,让她再次出手。”   “为免暴露身份,恐怕她一时半会不再出手,再等一等。”   江小树点头:“嗯,我累了,我想去睡一会。”   “去吧。”   江小树也就站了起来,她确实累了。   走了一天的路,好不容易回来了,一双腿都不是自个的了。   她起身去自己床上睡觉,顾燕京便让婢女把没吃完的晚膳都撤了下去。   她没有吃几口,顾燕京也没有吃几口。   江小树倒床就睡了,也实在是累极了,顾燕京与人的鸳鸯浴,她也累得不想了。   第49章   江小树回来了,不久之后顾今笙也就收到了那边传来的消息。   沐浴过后,趴在床上,和靠在床边的三爷说:“明个,我回府一趟,看看大嫂好啊?”   “好,爷陪你一块。”   “……”今笙望着他,她不想他折腾的。   过了一会,她问:“三爷,您能不能不去呀?”   “不想我去也成,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嗯,答应你。”今笙忙点了头。   “今天晚上,你得听我的。”   “……”今笙望着他,莫名的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听他的,她今天晚上还能好过吗?   “过来。”苏长离朝她勾勾手,让她离自个近一些。   今笙撇撇嘴,知道他想干什么,也就靠他近一些,脑袋凑了过去,果然,他伸手扳过她的脑袋,要亲她。   因为答应了今天晚上要听他的,今笙不得不由着他好好的放纵一回,只是看他腰上还缠着的布,实在是心惊啊!   一夜无恙。   第二日。   今笙睁开眼来,准备起床的。   抬眼,习惯性的看了看三爷,竟已经不见他的人了。   三爷什么时候起的床?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见呢?   今笙忙坐起来,披了衣裳喊:三爷,三爷。   “夫人。”袭人快步走了进来说:“大人在院子里站着呢。”   “三爷起来很久了吗?”   “刚在外面站了一会,奴婢这就去喊他。”袭人转身出去喊人,嫣红也进来送了水侍候她洗漱。   片时,苏长离走了进来,瞧起来神采奕奕的,精神头格外好。   “三爷,您什么时候起来的呀,怎么也不喊我一声。”今笙跟着他一边洗漱一番,一边问他。   “看你睡得正香,想让你多睡一会。”   主要是昨晚她很乖,虽是话多了些,一个劲的让他不要使力,让他快点完事,但人还是很配合的。   他的伤伤口已经结了疤,现在也不需要换药了。   伤好了,力量自然就可以肆意一些。   在她那里狠狠放肆了一回,今早醒来,身心快活。   两个人洗漱过后,摆了膳,一块用了早膳后,今笙和他讲:“三爷,我要去看看嫂子了,你在家,好好休息,我会早点回来的。”   “我已经派人给母亲说过了,今个我陪你一块回去。”   “……”   “你昨天答应我,不会去的。”   “男人在床上的话,你也信。”   “……”   “走吧。”苏长离已站了起来,伸手拉了她。   顾今笙无话可说了。   他说得对,他在床上的话,是最不可信的,就没有一次算话过。   真是,气人。   顾今笙跟着他一块往外走,马车已经备好了,两人一块上了马车,婢女袭人和嫣红就一块跟着她们去了,另外又带了些府中的护卫,梅风和万青依旧一块跟着出行。   马车哒哒的远离了太傅府上,太傅夫人那边,已经有婢女前去禀报了。   “三爷已经带着三爷夫人一块离开了,奴婢看见带了四个篮子进去,至于里装了什么东西,奴婢却是没有看见的。”   太傅夫人抚额,能装什么,一准是把她们府上的东西往他娘家带了。   马车哒哒往国安候府的方向而行,路过翰林书画院,路过繁华的集市。   今笙挑了珠帘朝外瞧了瞧,就听苏长离问她:“笙儿,要去买些什么吗?”   “不用了,我就看一看。”她坐回身来。   该有的她都有了,哪用得着什么呀。   “可以带些礼物给家人。”   上次是回门,这次是临时回娘家,昨晚决定的,便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总不能空手而回。   “停车。”苏长离吩咐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走,去看看。”苏长离起了身,往外走,今笙只好跟着他一块去了。   随着三爷一块下了马车,直接带他入了前面的珠宝行了。   “三爷,去街边买些普通的玩意就成了。”今笙轻轻拽了下他的胳膊小声说,府里人多呢,六弟,七弟、嫂子、还有杜姨娘、她要是每个人送个珠宝之类的过去,得花不少银子了,她事先真没想过要买什么礼物每人送个的,所以也没带什么银子。   她没带银子,瞧三爷这架式,是要给她出银子了,她又觉得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让三爷破费送太贵重的东西。   苏长离没搭理她,直接进去了。   “哎哟,三爷,三爷来了。”随着他人而入,里面已传来了热情的喊声。   三爷可是各大珠宝行的常客,做这一行生意的都知道,三爷喜欢买各样的珠宝首饰,再看他身边的妇人,虽不认识,但也能猜测到,多半是三爷夫人了。   “给我夫人挑款指环。”   “三爷,您来得正是时候,这款指环全城只有十款,昨天晚上刚进的。”   今笙跟着在一旁看了看,三爷取了过来,拉过她的手给她套在食指上,大小还正合适,这指环不是她常见的样子,常见的指环都是用玉用成的,样子简单。这指环却并非用玉而成,又不完全是黄金制成,上面镶了颗一闪一闪的钻石,小巧又精致。   “戴着合适吗?”三爷问她。   “合适。”   “戴着吧,再给弟弟们再看一下别的。”   来都来了,今笙也就不别扭了,不然就真显得她太小家子气了,索性给七弟六弟各挑了一块玉佩,又给大嫂和杜姨娘各挑了发簪。   她挑礼物的当儿,苏长离也为丁月挑了个礼物,之前答应给她的,自然是要兑现的,不然,过些日子收不到礼物,又有得闹腾了。   礼物打包,都包上了精致的匣子,今笙也就高高兴兴的出去了。   出去之后忽然想到,好像只顾着给她挑礼物了,忘记给三爷也挑个了。   转而又琢磨着,改天她自个出来,买个礼物送给三爷。   主仆一行往外走,她们的马车也停了过来,本准备上马车的。   “重楼。”有辆马车从旁边而过,里面有人掀了珠帘唤她。   今笙抬头一看,见是古音坐在马车里面。   马车停了下来,古音已抬步下了马车,来到她跟前。   “古音。”今笙迎着她走了两步。   “真巧。”古音伸手握了她的手言:“没想到刚出门就在这儿遇着你了。”   今笙问她:“你这是要去哪儿?”   古音悄声说句:“你的大嫂,昨晚回来了,听说出了些意外,应该是受了些惊吓吧,我正准备再去看看她。”   提到这个,今笙也就莞尔:“这么巧,我也正准备去呢。”   “真的呀,那一会我们府里见了。”   “嗯。”今笙点头,古音也就放开了她的手往后退了退。   今笙扭身回去,上了自己的马车了,苏长离里已经在马车里坐着了。   她们的马车行在前头,古音的马车便跟在了后头。   马车之中,今笙靠着三爷坐近一些说:“三爷,我瞧瞧你的手。”拉过他的手,她想看看他的手指粗细大小,到时候也给他买个指环。   只是,三爷手上已经套了一个指环了,看色泽,应该是块上好的和田玉。   “看什么呢?”苏长离问她。   今笙翻他的手看了看,不由得说:“三爷,你手真是一件艺术品。”绝美的艺术品,一双毫无杂质的手,微泛着暧意,据着三爷的手,莫名的就觉得安心。   这赞美,他听着还挺受用,反手便握了她的手,扣在了自己的五指之中轻声说:“笙儿整个人,都是一件艺术品。”   “……”   “笙儿昨天晚上的表现,爷很满意。”   “……”顾今笙的脸刷的就通红了,她明明在夸赞他的手,为什么又会扯到昨天晚上的事情?   苏长离扳过她的脑袋,在她唇上亲了下去。   昨天晚上,她顾及着他的伤,他的腰,所以拒绝了他之前所说的什么可以让她骑马的提议,那样很难为情的好么,她也不愿意。后来考虑着他的高度,她指了指桌子,所以,她后来是坐在了桌子上,这样的高度他站在那里也不会伤着腰……   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不可描述的羞耻,但三爷这个人,却相当的来劲了。   再次被他提及,本来脑子里已经不想这件事情了,记忆瞬时又被唤醒了。   今笙默默的叹口气,虽是取悦了他,可她真是没脸了,不轻不重的咬住他肆意要亲的唇,三爷便不好再动弹,在嘴上咬一口,感觉可不太好受,见他不动了,今笙才慢慢放开他,威胁似的说了句:“你再欺负,我真咬你一口了。”言罢,立刻挪了身,离他远一点,不挨着他坐了。   苏长离坐着未动,不再去撩她,只是望着她扭身趴在珠帘那边,挑了帘子朝后看了看。   后面是古音的马车,一路跟随过来。   马车一路哒哒而行,直达了国安候府。   这个时间,江小树也早已起床洗漱吃过早膳了,只是心情并没有缓过来,身边没有了翠花如意两个婢女,她便一个人坐在屋里托了腮。   究竟是谁要杀她,这件事情她脑子里又开始想了。   她还没死,翠花和如意便先死了,还有无辜的车夫和无辜的马。   “夫人。”王墨玉走了过来:“柳嬷嬷带了几个奴婢过来,让您挑一挑。”   她的婢女没了,自然需要安排新的人来侍候。   江小树也就站了起来,朝外走。   柳嬷嬷那时已在院里训话了:“都机灵着点,万一你们哪个让夫人看中了,以后也就跟着吃香的喝辣的了。”   婢女年纪都不大,都在十五六岁的年纪。   江小树走了过来,柳嬷嬷已迎着她走来:“夫人,您来看一看,这些个婢女有没有您看中的。”   江小树扫了一眼,几个婢女样貌都好……年纪正好……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放在她身边侍候,不是给她们窥视她家大人的机会吗?   “柳嬷嬷。”她勾了勾手,和她咐耳:“这些个婢女,我一个瞧不上。”   “婢女嘛,侍候人的,又不是选美,模样不需要太好,机灵最重要。”   柳嬷嬷听这话也就明白了,夫人年纪虽小,但心眼不小。   “是,老奴明白了,这就去办。”   “下去吧,都下去吧。”柳嬷嬷挥挥手,把人都轰走了。   “夫人,您怎么一个看不上呀?”王墨玉走过来悄声问她。   江小树瞧了她一眼,回了句:“有你一个婢女侍候就够了。”   “……”有她一个就够了?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又要侍候她洗漱吃饭的,她想累死她呀?   江小树扭身便走,顾燕京今天没去宫里,在那边练武场子里对着箭耙子练箭。   六少爷一旁陪着,跟着一块练箭。   六少爷比江小树还小上两岁呢,他人虽小,筋骨极好,还贵在刻苦,现在射箭,虽说不是百发百中,但也是极好了,两箭并发,同时击中耙心。   顾燕京站在一旁看着,六少爷连射了十箭后,个个击中,嘴角扯了扯,自然是有几分得意的。   江小树这时走了过来,一边取了自己常用的箭,一边说:“六少爷的箭术大有长进了嘛。”她射了一箭,击中耙心,又射了一箭,又击中耙心。   六少爷说:“都是大哥教得好,大嫂你也厉害了,现在可以百发百中么。”   “百发百中,这海口我不敢夸。”   顾燕京瞅着两人,这两人又互相吹捧开了。   过了一会,有婢女前来禀报说:笙小姐回府了。   今笙回来了,江小树也就搁下箭,六少爷也忙跟着一块往外走。   今笙一行人入府后就在了一进院宇坐下了,杜姨娘正带着七少爷外面溜哒,便迎着她一块进了屋里坐下来。   婢女茶水侍候起来,多日不见,七少爷看见她后还是亲热的直叫她:姐姐,姐姐。   今笙便伸手抱了他坐到自己腿上来了,顺带把那块上好的羊脂玉佩挂在他身上,为了不偏左右,二个弟弟,她就买了一样的礼物。   古音这会也就走了过来,她从身上拿了块小孩子戴的金镯子,弯腰来套在了七少他的手腕上说:“七少爷长得真俊俏,这模样倒是与重楼有几分的相似呢。”   今笙笑问:“和我像吗?”   “尤其是眼睛,很像呢。”   杜姨娘杜灵在一旁看着,见古音也给送了礼物,便开口说:“古音小姐,您怎么也破费了呢。”   “不破费,我的一点心意,你不要推托。”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江小树六少爷和顾燕京就一块来了。   “姐,笙姐姐。”六少爷大步流星的跑了进来,甚是高兴。   现在的他,也已经是一位翩翩小小少年郎了,虽是过早丧母,前些年从未有过好日子,在他的脸上却看不到阴霾,他咧嘴笑起来的样子,像一缕阳光温暖人的心窝呢。   “六弟,来。”今笙唤他。   六少爷跑到她的跟前,目光在她身上打量,成亲后的笙姐姐越发的好看美丽了。   “六弟好像又长高了些。”今笙望着他一边说一边把另一块玉佩系在他的腰上,六少爷看了看。   “谢谢笙姐姐。”   “笙姐姐,我也觉得你越长越好看了,看你模样,我就知道你过得很好,笙姐姐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今笙噗的笑了,问他:“怎么看我模样,还能看得出我过得好与不好?”   “笙姐姐,相由心生,心里充满的,就会反应到人的面貌上来,看一个人的模样,就可以判断一个人如何,笙姐姐相貌生得好看这是其一,但有的人虽然相貌也生得好看,模样上还会有着凶光,让人一瞧便知其是个凶狠之人。笙姐姐的相貌上反应出了真善美,瞧起来人畜无害,说明笙姐姐是一个善良之人,笙姐姐的模样柔和,说明您内心是温柔的。”   江小树瞪圆了眼,一把拽过他:“六少爷,你还会看相呀?你给我看看。”   六少爷便看了看她,说:“大嫂,您的模样也生得柔和,说明您内心也是一位单纯善良之人,您若是恶人,早在王墨玉冒充您前来认亲之后,您就把她打发出府了,您现在不但留着她,还周济她的家人,说明您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正在门口站着的王墨玉气得一口气堵在了那儿,上不去,下不来。   这六少爷,是故意找她岔吗?好好的忽然提她作甚么?   气死她了。   江小树便笑得灿烂如花,女子之中,本就数她最小,她尚未成年,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至今她的脸蛋上还有着未脱的稚气,此时她便一脸淘气的指了古音,目露狡黠的说:“六少爷,你瞧瞧古音小姐的模样,能瞧出她是什么人吗?”   昨个刚骂过她,今天又不要脸的死过来了,这般厚颜无耻,她也是服了。   六少爷当然是晓得古音在他们府上的事情,打心底来说,六少爷当然是向着江小树的,江小树问了,她也就瞧了一眼古音,古音见他望过来,也就望他温柔的笑笑。   听这六少爷刚才说王墨玉的话,便知这六少爷心里是向着江小树的,说话不给王墨玉留情面,又岂会给她留情面,她心里犯嘀咕,也不知道这六少爷会说些什么话。   六少爷说:“古小姐虽是笑得很美,但明显的笑不达于眼底,就像书上常说的,皮笑肉不笑,假得很呢。”   古音脸上的笑容就僵了,江小树赶紧打着哈哈笑着说:“小孩子就爱瞎说大实话,你再这样说,古音小姐笑都笑不出来了。”   古音就真的笑不出来了,气得不行,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呵斥这六少爷。   一个庶出的少爷,竟是这么嚣张。   今笙瞧了瞧,古音委屈得眼睛都红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便安慰她:“古音,六弟竟瞎说呢,别搭理他。”   古音勉强忍了泪说:“没关系的,我是什么样,重楼你了解就好,旁人了解与否不重要,都统大人以后也会了解的。”   今笙望她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尴尬了一会,江小树暗暗翻了个白眼,教训:“古音小姐,你看你弄得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六弟也就是随便说说,你这么大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就与一个孩子计较起来了呢。”算起来,六弟也才十一岁,十二岁不到。   古音心里那个气,她也不是拙舌之人,怎么就让这江小树给处处拿话捏住了?   是她非要与六少爷计较了吗?这六少爷把她与今笙都夸出一朵花来了,偏说她的时候,恨不得把她说成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古音咽下心里的气,看着她说:“旁人怎么误会我,我都不在意,只要阿笙和都统大人不要误会我便好。”   江小树叹口气:“第翻来覆去的绕不开这个话了。”   都统大人和三爷都坐在一旁听着,没人插话。   三个女人一台戏,够她们三个说的了。   古音气得干瞪眼,知道再待下去恐怕还是要被江小树继续拿话说,从昨个江小树看见她在浴池的时候,就对她有敌意了。   看来,她是怕都统大人会喜欢上她,便处处拿话针对她,这个妒妇,她还没进门呢,都像防贼似的防着她了,都统大人早晚厌烦了她。   没有男人会喜欢一个妒妇的。   心里清楚了这江小树的想法,古音也就放心了些。   她会嫉妒,会张牙舞爪的嫉妒,这很好,凭着容貌,她能迷惑了都统大人一时,但这性情,都统大人不可能受得了她的。   “重楼,你难得回府,就好好陪家人聊聊吧,我先告辞了。”   古音起身告辞,今笙也就送她出了堂屋,走到院中和她讲:“嫂子万不会有恶意的,你别生气。”   现在古音还没入府呢,两个人便剑拔弩张起来了,真要成了亲,还了得。   “嗯,不气,重楼你留步吧。”   今笙便着着,看她带着婢女一块离开。   古音离开,今笙转身,江小树和六弟已来到她跟前了。   “大嫂,你很讨厌古音吗?”   江小树撇撇嘴:“反正不喜欢。”   “我给你说……”江小树拉过她,又瞧了瞧六少爷:“六少爷,我们女人要说些女人的话,你能回避一下吗?”   “……”   江小树拉着今笙走了,一边走一边和她讲了自个昨晚回来后发现的事情。   “她还没成亲呢,居然趁着我不在府上,勾引都统大人,你说她这都什么教养呀,一点都不像是四大才女应该有的作风,真跟了都统大人,还不知道要败坏成什么样呢。”   今笙笑笑,她们与哥哥的事情,她不便多说什么。   两人一块往后院走,今笙问她:“你失踪了这么久,都去哪儿了?”   江小树说:“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想要害我性命。”江小树把自己失踪的前因后果说了说。   说话之间,两个人走到院中的一处小桥流水上,今笙停了下来,和她讲:“这要真是冲着你的命来的,一次不成,恐怕还会有下一次,你可得当心了,以后出门在外,身边多带些人。”   “放心吧,绝不让她有二次机会害我。”   瞧她自信满满的,今笙莞尔,和她讲:“当晚你没有回去,哥哥便到府上来找你了,确定你失踪之后,找了你一天一夜,哥哥这个人是比较重情的,虽然他嘴上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哥哥是真疼你的。”   听今笙最后这一句话,江小树心里还是比较受用的,咧嘴笑笑。   今笙转身招呼了一下自己的婢女,袭人便走了过来,把那个匣子送过来。   今笙打开匣子,拿出里面的一支玉钗插在她头发上说:“送你的。”   “谢谢阿笙。”   “咦,你这个指环,好特别。”   “这个是三爷今天特意给我买的,你要是喜欢,下次再来,我给你带一个过来。”   “不不不,你千万别给我带这玩意过来,我手上不能戴指环,太不方便了。”她平日里要是舞个刀弄个箭的,戴上这样的指环,不小心就把上面镶的钻石给弄掉了也有可能。   又打量着今笙,见她身上现在是珠光宝气的,不由道:“阿笙,你成亲之后,瞧起来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你以前是从来不戴首饰的,这些个莫非都是三爷让你戴的?”   今笙便噗的笑了:“这你也猜得出来?”   “你做小姐的时候不爱这些个首饰,现在做了夫人,反倒爱了,一个人性情怎么可能会说变就变,你不变,就是三爷在变,看样子三爷是恨不得把宝贝都往你身上戴,知道你过得好了,你哥就放心了。”在她还未出嫁之时,不只是她哥,就连她也跟着担心,怕她嫁不到太傅府上,嫁进去了,又怕她在太傅府上过得不开心。   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完全不需要担心了。   三爷把她当宝贝一样……想想她家都统大人,怎么就觉得差远了呢?   都统大人这个人,瞧起来重情重义,但只有她自个心里清楚,都统大人对她的好,远不及三爷待今笙一半的好……反正是,人比人,气死人了。   第50章 求亲于三爷   在国安候府吃了个饭,午后,今笙和苏长离也就一块回府了。   这事之又后又过了几天,是老太君七十的寿辰。   为了老太君这一天的寿辰,太傅府上也是准备了多日了。   七十大寿,自然是要大办盛宴一场的。   一早起来,今笙也侍候着三爷一块起了床,洗漱一番。   养了多日,三爷的伤已经大好,她的婢女也都可以到跟前来侍候了。   今笙今日选择了一粉色的衣裳,下罩同色散花裙,腰间系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略施了一些粉黛,自然一番清贵之气。   她们要一块前去给太傅夫人请安,然后再由太傅夫人领着去给老太君问安。   两人一块走出锦墨居,婢女护卫身后相随左右。   那时,二爷陪着李氏一块出来了,前去给太傅夫人请安。   李氏跟前侍候的是孟田,孟田抬了胳膊扶着她行而,听李氏说:“今个是老太君七十大寿,这个热闹劲,仿若我的孩子也感觉到了,正在里面踢我呢。”   她有孕也不过才三四个月。   孟田温婉的笑说:“咱们家小少爷也高兴得手舞足蹈呢,估计都想出来看一看这世界了。”   这话说得李氏便有些不高兴的,停了步,扫她一眼:“你是在咒我早产吗?”   孟田一惊,慌忙摇头:“夫人,妾身万没有此意。”   “谅你也不敢有这个意思,话都不会说。”李氏看她的眼神有几分的嫌弃。   当着二爷的面,故意给她难看,孟田抿唇,便闭了嘴。   二爷仿若没看到,不语。   妇人之间斗几句嘴,身为她们的男人,在人前苏二爷通常是不会多言的,若有示偏颇,更易生事。   大家继续往前走,远远的,看见顾今笙和三爷一块过来,两人挽了手,看样子还是有说有笑的,李氏说:“二爷,你瞧人家三爷和三爷媳妇,当真是恩爱得很,一个女人这一生,竟是独到了阁老大人的恩宠,神仙都要羡慕的眷侣呢。”   苏二爷这才不咸不淡的回她一句:“说明人家三弟媳有那魅力得老三的独宠。”言下之意就是说她李氏没有那等魅力呗,所以得不了独宠。   李氏气得心疼,别想从苏二他的嘴里听什么好话。   “哎哟……”李氏忽然就尖叫了一声,腿上一软,差点就跌下来了。   正要下台阶,她看样子是一脚踏空了,好在她也算灵敏的,一下子抓住了孟田,这才勉强稳了身子,孟田也是心里一惊……   她已经小心翼翼的侍候了,还能摔了脚?   李氏也不是个娇弱之人呐。   李氏站稳了,孟田忙问:“夫人,您没事吧?”   “啪……”李氏气得当时就甩了她一个耳朵怒斥:“十姨娘,你怎么回事?你是想摔死我吗?都不知道扶着点吗?”   她明明已经扶着了,哪料到她会连下个台阶都踩空。   “我来扶你吧。”苏长渊已经过来了,把孟田推到了一旁,抬手扶了李氏。   李氏还是有些不太高兴的说:“十姨娘最近做事越发的毛手毛脚了,存心想让我摔着。”   苏长离扶着她走了,说了她句:“你自己这么大一个人了连个路都走不好吗?长眼不知道看着点路,摔了再怪旁人,有意思。”   “我才说她一句,你就心疼了?”不要以为她不知道,他现在哪次回府上不去找这孟田,看着没有怎么宠她,实事上,就是宠她了。   “都是自家人,心疼不应该么?”   “难不成,爷薄情寡义的待你们每一个人,你才高兴?”   “……”李氏气结。   “你这脾气也该改改了,动不动就打骂旁人一番,孩子生下来便随了你这脾气了。”真那样,还不如不生算了。   “我这脾气怎么了?”李氏被他训了半天,气了,停下来问他。   “你的脾气怎么了,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李氏冷笑:“她差点摔了我,我打她一下,你就心疼成这样子,当着这么多婢女的面数落我,你什么意思啊?”她的面子往哪搁啊?   苏长渊看着她问:“有摔坏吗?”   “有摔坏,我现在心里受了惊吓,正怕得不得了。”   苏长渊就点了头,吩咐身边的婢女:“把夫人扶回去,传大夫过去给她好好诊断一下。”又对李氏说:“你今天就在床上好好安胎,哪也不要去了,母亲这里我会为你说。”再朝孟田交代:“田儿,走吧。”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她的那点小动作,当着他的面还要耍心机耍手段,他若不说点什么,她真以为自己可以在府中横行霸道了。   孟田朝李氏福了身后,忙跟着二爷一块走了。   李氏怔在那里,气得不行,他居然不让她去,老太君的七十大寿,这么热闹的一天,他居然要让她在床上渡过。   李氏稍微平复一下心中的怒火,猛然转了身,回去了。   好你个苏长渊,你敢这样对我,等着瞧吧。   ~   李氏气冲冲的回去了。   苏二爷领着孟田继续去太傅夫人那儿,游廊的拐角处与老三家相遇,便一块结伴而行过去了。   太傅夫人跟前已满了人,太傅大人今天也在了,在太傅跟前站着一个容貌娇好的妇人,是太傅大人宠爱多年的一位薛姨娘,三十岁的年纪,风韵正浓,妩媚入骨。   薛姨娘膝下并无一子,太傅夫人也就放心了。   苏莹的一双儿女也在了,表小姐木向晚也在跟前侍候了。   老二老三两房一块进来,行了礼,太傅大人扫了一眼各人,说:“既然都到了,就去给老太君请安吧。”   太傅夫人眼尖的发现少了一个人,便询问了句:“老二,你媳妇呢?”   “身体不适,我让她回去歇着了。”   说到这个太傅夫人就有点担心了,好不容易怀上了,怎么老是说不适啊:“怎么身体又不适了?”   “不碍事的,就是刚才走路自己不小心扭了一下,受了点惊,大夫一会就过去给她看了。”   太傅夫人也只能点头了。   “三舅舅,你看我今天好看吗?”丁月这时已走了过来,来到苏长离面前。   两个舅舅,她与苏长离熟悉些,因为苏长渊不常在府上,见他的次数便少了。   丁月今天穿了一套新衣裳,老太君的七十大寿嘛,前些日子为了个衣裳首饰闹腾得,苏长离便让人给她置办了新衣裳,还有头发上的首饰,都是他给置办的。   丁月特意等到今天才穿出来,自然也是要显摆一番,让人夸赞的。   “好看。”苏长离回她两个字。   苏长渊人在外面,哪知道他们在府上闹腾的事情,瞧了她一眼,丁月年纪虽小,但小小年纪也是生得极为水灵的,一双黑眸,黑白分明,透着狡黠,一瞧便是一个人小鬼大的主儿,便也跟着夸她一句:“今日的小月,真像个仙女。”   被两个舅舅夸了几句,小月也是一脸美滋滋的,一家人就此出了屋,去给老太君请安,祝寿。   ~   这会功夫,一进院的堂屋已经整顿妥当,正面挂了寿帘,还有那幅百寿图,被挂在了上面,就是今笙作的那个百寿图。两面分别写着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八仙桌上摆有香炉、蜡千、寿蜡,以及黄钱、纸元宝。条案上摆寿桃、寿面等寓意长寿的食品。八仙桌正前方地上放置一块红垫子,供拜寿者跪拜时用,平辈以上者拱手,以下者叩头。   老太君今个也是喜气盈盈的,那边婢女便来禀报了,说是各房夫人都到了。   远远望去,一群女眷朝这边而来,当真是花红柳绿,好不热闹,片时便把老太君这里围了个满堂,各房的小辈们依次上前给老太君叩头祝寿。   老太君过寿,自然是要大摆宴席,还请了戏班子过来唱戏曲,各房小辈们叩了头,小一些的,闲着无事就可以热热闹闹的去听戏了。   宴请的宾客也都陆续而到,二房李氏的娘家,还有今笙的娘家人,这一天都是要到的,还有苏家男人们的同僚,也都带着女眷来了。除了这些以外,也有些不请自来的,比如太皇太后,带着那位芊晨公主一块来了。   太皇太后来得就晚一些了,小辈们当时已祝过寿跑出去热闹了。   闲着无事,今笙那时也陪着自家嫂子一块到院里来听戏了,顺便招呼一下其她女眷,这期间孟田就一直跟着她一块待着了。   太傅夫人腿脚不便,不便出来招呼客人,二房的李氏又被苏长渊赶回去了,她这个三房家的阁老夫人在这样的日子里也多少派上一些用场了。   身为阁老夫人,这是一个无数女子羡慕又嫉妒过的身份,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许多女眷还是不得不上前巴结奉承她几句的。   女眷们在一处一边听着戏,一边闲聊着。   听戏当然不重要,大家就是图个热闹,重要的是聊天,结交……   女眷们对阁老夫人巴结奉承几句,有妇人一脸谄媚的说:“早就听闻阁老夫人才貌双绝,今日一见才真知道,闻名不如一见,阁老夫人,我家小女也喜爱作画,以后得了时间,还烦请阁老夫人指教一二。”   ~   同一时间,老太君在堂屋接受众人的祝寿之礼,而太傅夫人是陪着太皇太后去了旁边的次屋坐了一会了。   太皇太后拉了芊晨公主一块过来,自然是有目的而来,客套了几句后,太皇太后便又问起了苏长离:“听说苏阁老前些日子受了些伤,现在可好一些?”   太傅夫人回她:“承蒙太皇太后关心,已好多了。”   太皇太后说:“是西凤一直念着他,你是知道的,西凤小时候就跟着他一块读书,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放下过他。”   太傅夫人当然知道这些事情,老三自幼与几位皇子和公主都认识,可太皇太后现在说这话,是几个意思?   心思转念之间,太傅夫人没有回她的话,太皇太后便又说:“以往先皇在世的时候,一心想把西凤嫁得好,哪知后来出了那许多的变数,直到现在,西凤也还是一个人,如果不能给她找一个好的归宿,将来哀家真不知道要如何去面见先皇。”   太傅夫人心想:太皇太皇莫不是想让她借着今天这个机会给这芊晨公主作个媒?   作媒,这当然不是什么难事,身为公主,就算是已经嫁过一次人了,只要她愿意再嫁,依旧有大把的男人愿意再娶她的。   思及此处,太傅夫人也就说:“太皇太后,天下好男儿这么多,想要给公主找一个好的驸马,并不是什么难事吧。”您只要开口,谁会不答应呢。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摇头说:“西凤这个孩子,心思单纯,又认死理,她这个人向来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嫁个她自己个喜欢的人,若是还有旁的办法,哀家也不会开这个口的。”   太傅夫人听她继续说,琢磨着她是不是已经有看中的人选了?   太皇太后又说:“西凤从小就喜欢你们家老三了,她明知道老三有了别的意中人,到现在还是不肯死心,宁愿为妾,都不愿意再嫁旁人为妻。”   “……”太傅夫人只觉得心里一揪。   一个顾今笙就够让她头疼的了,再来个芊晨公主,到时候这太傅府里养了一堆的祖宗,她这个婆婆都要看她们脸色行事了。   最重要的是,她怕是做不了这个主的。   如果是给老二提亲,塞给他一个妾,她可以不用问老二,直接替他答应了,但到了老三这儿,就悬了。   这芊晨公主是跟过都统大人的,这都统大人又是她的儿媳妇的哥哥,都统大人和老三关系又走得近……   太傅夫人当然不糊涂,她不敢答应这事,便说:“这事不如先问问老三家的,她现在是老三媳妇了,老三的身边需要放些什么人,还是要问一问她的,不然,就她那倔脾气,回头又要和我别扭了。”   太皇太后暗想: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她这个当婆婆的还要看那个媳妇的脸色行事?   “行,那就把她叫过来问一问吧。”   太皇太后发了话,太傅夫人也就唤了自己的婢女悠然进来,让去把顾今笙叫过来。   片时,顾今笙就被唤进来了。   路上的时候顾今笙问悠然:不知道母亲叫我何事?   悠然答她:“奴婢也不知道。”   既然悠然不说,今笙也就带着自己的婢女跟她一块去了,悠然带她穿过花厅,花厅里也是人来人往,中间屏风隔开,一边是男人坐在这儿喝茶聊天,一边是女人。进了偏厅,里面就只有太皇太后、芊晨公主和太傅夫人在。   顾今笙望望里面的人,没想到芊晨公主也在。   太傅夫人已经唤她了:“还愣着干什么?快来见太皇太后。”   今笙也就走了过去,行了大礼:“参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语气温和些许:“阁老夫人,起来吧。”   今笙也就谢过太皇太后,起了身,眼观鼻,鼻观心。   太皇太后打量了她一眼,模样确实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这性情,瞧着倒也是一个沉稳之人,在她这位太皇太后面前并没有丝毫的慌张或胆怯。   “阁老夫人,哀家今日过来,是有一事要求你了。”   太皇太后对她用了个求字,她应该慌恐的,今笙也就忙弯腰行礼:“不知太皇太后有何吩咐?”   “西凤一直心系于阁老大人,她现在只求能在阁老身边侍候便可,不知阁老夫人意下如何?”   太皇太后直接把这事挑明了,今笙便抬眼看了看芊晨公主,仿若才看见她一般,这才对她行了礼,唤了一声:“不知嫂子今日到此,若是知道,我早来陪您了。”   “……”太皇太后和芊晨公主脸色均是一变,芊晨公主声音里已有了些许的不悦:“你不要乱叫,我已经与你哥和离了,你最清楚了,我和你哥并无夫妻之实。”   今笙便一脸谦意的说:“嫂子,对不起。”又忙改口:“公主,是我叫您嫂子习惯了,乍一瞧见您,一时之间竟无法改口。”   真是不知所以,三爷若是有意想要娶她,何必等到今日。   当初她被困于宫中陪伴皇甫羡的那段时间,也并非没有朝三爷提过她,她有意朝三爷提亲,把芊晨公主指婚于他,当时三爷怎么说的?   三爷当时骂的难听话,她都羞于说出口,她竟然还有脸带着太皇太后一块求上门来了,以为求太傅夫人就可以了,哪料太傅夫人又把这个难题扔给她了。   太皇太后逞口舌之强,只是再次说:“阁老夫人,就让西凤到府上来陪你一块侍候阁老大人如何?”   她这个太皇太后都亲自过来开口提亲了,顾今笙若是识相,就不该拒绝的。   到府上来,又并非抢她的阁老夫人之位。   当然,只要她答应了一步,她会让阁老抬芊晨公主为平妻的。   顾今笙便又行了一礼,说:“太皇太后,若是公主真到嫁到府上来,那是府上的荣耀,公主的到来也会令府上蓬荜生辉的。”   算她识相,还是会说话的,太皇太后比较满意。   太傅夫人了解她一些,心里觉得:后面肯定没好话。   她向来如此,好话在前面,难听的在后面呢。   顾今笙又说:“众所周知,公主当初跟过我哥,我哥与三爷又情同手足,如果公主现在改嫁三爷,我虽然是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恐怕三爷这里不好说,三爷这个人,向来喜欢干净,还容我请示过三爷,再来回话吧。”   说罢这话,今笙福了身,朝后退。   太皇太后薄怒,芊晨公主更是脸上一阵青白。   顾今笙,她那话是什么意思啊?   三爷这个人,向来喜欢干净?怎么听都像在说她芊晨公主是个不干净的呀?   暂时压下了心里的那口恶气,芊晨公主也只暗暗握是了袖中的拳头了。   等到她也成了阁老夫人,等着瞧吧。   ~   顾今笙退出了偏厅,来到花厅看了看,看见三爷正在一处与人说话,身边是一些年轻人,二爷也在,她哥哥也在。   “袭人,你去和三爷说一下。”今笙交代她一句,让她去唤人。   袭人听了话,便悄悄走了过去,溜到三爷身边,他正坐着与人喝茶闲淡,她溜过去悄声唤:“三爷,夫人有事找您。”   苏长离看了一眼,也就站了起来:“我去去就来。”他招呼了一声,朝外走了出去,迎着顾今笙走过来,拽了他的胳膊往外去,小声说:“三爷,有人来给您提亲了。”   “……”   “太皇太后在里面,带了公主过来了。”今笙拉他到一边,把之前的事情悄悄说了。   苏长离听完,也就点了头:“你去玩吧,这事我去说,没事的。”   “嗯。”今笙也就点了头,既然三爷要自己去解决,那她还是去找人玩吧。   她都懒得进去应付这些厚颜无耻的贵族皇室了,真以为是个公主,就香得变成了个抢手货了,她家三爷从未看上过好么。   顾今笙扭身走了,带着自己的婢女继续去戏院子那边看戏。   ~   苏长离来到偏厅,走了进去。   太皇太后与太傅夫人还在喝茶聊着,两个人在一处倒也相谈甚欢,要知道先皇在世之时,太傅大人也是常在皇上跟前走动的人,宫里有个宴席什么的,若是需要携带家眷的话,太傅夫人也是常往宫里走动的人,与太皇太后自然是走得近一些的。   “见过太皇太后。”苏长离走了进来,弯腰行礼。   太皇太后摆出一脸慈善,但事实上,由于苏阁老取代了她们曲氏一族的势力,她心里别提多恼了,若是他能答应取芊晨公主,她可能还会舒坦一些,若不然……   “苏阁老,坐着说会话吧。”   “我站着就好。”   太傅夫人说:“太后让你坐,你就坐会吧。”   苏长离也就坐了下来,听太皇太后说:“苏阁老为皇家所做的一切事情,哀家都是有记在心里的。”论起来,若非苏家的势力,今日又哪里轮得到她的外孙做皇上,她的儿子都有可能被皇甫羡给处死的。   太皇太后继续打感情牌:“西凤一直是先皇最疼爱的公主,也是哀家膝下最疼爱的公主,她至今为了等你,尚是一人,我见她这样也甚是不忍,不得不厚着脸面求到这来了,若是苏阁老愿意,便把西凤留在你的身边,侍候在你左右可好?”   苏长离就站了起来:“请太皇太后为公主另择良配。”   他为自己倒了杯茶,说:“有负太皇太后的一番美意,微臣深感愧疚,这便以茶代酒,自罚三杯。”他倒了茶,连喝了三杯……   太皇太后便笑着说:“行了行了,你别自罚了,这事也怪不得你。”   又说:“哀家也就这么一说,你若是真不同意,哀家是不会勉强你的,只是可怜了西凤,这么多年来对你一直念念不忘。”   “坐吧,坐吧。”太皇太后又示意他坐下。   苏长离也默了一会,也就坐下来了。   太皇太后又说:“西凤啊,你这次可以死心了吧。”   一旁的芊晨公主有些委屈,但还是点了头,回她:“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太皇太后跟着我一块丢脸的。”   “行了,丢什么脸呀,都是自家人,不会有人外传的,年轻的时候,在我还未出阁的时候,我与太傅夫人就认识了,算起来,我们也是认识二十好几年了吧。”   太傅夫人点头:“有三十年了吧。”   太皇太后又说:“做不成亲家,只能说是你们没有缘份了,这怪不得谁。”   芊晨公主坐在一旁垂眸不语,太傅夫人默了默:太皇太后这性子,柔和了不少啊!   前些年的时候,她这脾气,可是火爆得很呢,那真的是说一不二,不许任何人忤逆她的,现在被自己的儿子拒了婚,她竟是没有丝毫的生气,还能自我开脱,找个台阶给自己下?   这很不像太皇太后的性情。   第51章   戏院子里,热闹非凡。   远远的,江小雨也实在是忍不住了,拽着她哥江自成朝这边一块过来了。   “哥,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跑了,我一定死给你看。”一路走来,江小雨再次警告他,江自成给她一个眼神。   这些天来,她说得最多的便是这句话了。   “哥,看见没有,这才是真正的贵族,老太君过个七十大寿,整个京城的高官,几乎都到齐了。”若非留在了太傅府上,这辈子也见不到这阵仗的了。   这些高官的贵妇们,穿戴都是上好的绸缎,身边都有成群的婢女跟着。   小姐们,个个优雅得体,有在一处吟诗作对的,有在一处谈笑的,也有在一处听戏的。候门的公子们,远远的站在一处,说是老太君的七十大寿,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相亲宴了,年轻的公子小姐们在今日能聚在一起,说不定就有几个人看对眼了呢。   不远处的花亭下,还有在作画的,顾今笙是京城被选出来的四大才女,既然有此名声了,旁人见到她,有意无意的,就想亲自看她露一手了,有人提议了,她就在花亭下就就地取材,作了一幅百花争妍的画来了。   女眷们围在一处观看,不能不赞她,那一朵朵花跃然于纸上,不仅像赋予了生命一样,还把眼前的花描绘了个十足的像了。   这里正热闹着,同一时间,楚湘王也喊着说:“阁老大人怎么去了这么久?莫不是去会什么美人了,要不要去瞧瞧?”   苏二爷当时也在场,他是了解自己三弟为人的,给他一个无聊的眼神,说:“楚湘王也许会逮着个机会会一会美人,我那三弟,这辈子都不会了,你就是送她个美人脱光了站他面前,他都不会动的。”他那一颗心,都拴在了顾今笙的身上,视她为珍宝,对旁的女人根本不屑一顾的好么。   当年,他也曾带这个三弟会过美人,他嫌弃得不得了,根本不愿意碰的。   楚湘王说:“天下就没有不好色的男人,我们来打个赌,若是一会我们逮着了阁老大人在私会美人的话,你就把你的美人,随我挑一个如何?”   苏二爷噗的就笑了:“行,若是你输了,我不要你的美人,你自罚十坛酒如何?”   “一言为定,大家作证,走,咱们去找找苏阁老。”   楚湘王起了身,本来无人对苏阁老去哪儿不感兴趣的,被他们这么一弄,全都起了兴致了,索性跟着他一块去看个究竟了。   楚湘王带头走在前头:“去那边,我刚看他进那边了,到现在都没能从里面出来,莫不是里面真藏了什么美人了?”   穿过这个花厅,进了里面的偏厅,推了那房门进去。   真是一点不让人失望,门才推开,就见苏阁老和芊晨公主抱在一起,算是哪般呢?   楚湘王咧嘴笑着直喊:“阁老大人?您当真躲在这儿风流快活了,我这个赌算是赢了。”   苏长离眸色冷了几分,芊晨公主已经迅速的放开了他,脸色微变,不安的退到了一边去了。   楚湘王说:“你们也真是的,喜欢就成亲呀,在这儿偷偷摸摸的,这**的,真烧了起来多不好呀,传出去既损皇室颜面也丢您苏阁老的脸呀。”   芊晨公主已经羞得无地自容,猛然拨开人群,朝外冲了出去。   男人嘛,除了自己的妻子外,有些旁的女人也再正常不过,即使是芊晨公主,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但众所周知,这芊晨公主是跟着都统大人的,现在又跟了苏阁老的话,就有点意思了。   苏长离默了一会,一时之间,竟无法解释。   就在之前,太皇太后与她母亲离开了,他本也要跟着一块走的,芊晨公主忽然就唤了他说:“阁老大人,我能与你单独说几句话吗?”   他本要拒绝的,太皇太后说:“既然西凤有话说,苏阁老就在这儿与西凤好好说上几句话吧,也好让西凤死了这条心。”   太皇太后与太傅夫人一块走了出去,他也就停了下来,打算再说上一句的……说着说着,她又忽然扑了上来,抱住了,他欲要推开,楚湘王便带着人进来了。   让这么多人看见,芊晨公主又跑了出去,便有点主不清楚了。   既然说不清楚,他也没打算说了。   苏长渊瞧了他一眼,说了他一句:“你竟让我赌输了。”   “辅国将军,您可不能赖帐,走吧,把您的美人都叫过来,给我挑一个来侍候。”   这楚湘王一惯是个风流的,既然之前打的就是这个赌,苏长渊也万没有拒绝的道理,再则,他的确不差美人,别说送他一个了,就是送他十个,也是可以的。   苏长渊转身往外走,刚走出去,那边就传来了喊声:“有人跳池塘自尽了。”   这声音一出,大家都纷纷往外去了,要看个究竟。   片时之间,所有的人都集聚在了池塘边了,有婢女在边上大喊:“公主,公主。”   “快救人,快救公主啊……”   府里的护卫已往水里跳了,婢女帮着把人给捞了上来。   的确是芊晨公主落了水,只是救得及时,并没有淹着。   她被捞上岸后还哭着喊:“不要拽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太皇太后匆匆赶了过来,瞧见一身**的,狼狈不堪,又甚是可怜,又惊又怒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芊晨公主一看太皇太后来了,双手掩了面直哭:“母后,我没脸活了……”   楚湘王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边走过来一边说:“多大点的事呀,不就是和苏阁老亲亲抱抱的让我们看见了吗?苏阁老回头把你娶回府里不就完事了,至于要死要活的。”   芊晨公主与苏阁老亲亲抱抱都让人看见了?   一些女眷自然是没有看见的,忍不住窃窃私语几声,今笙也已经从戏台那边赶了过来,听了这话,她眸色也是暗沉,怎么转个身,就发生了这变数?   三爷怎么可能会与公主亲亲抱抱,一定是让她陷害的,这个贱人,是真无耻到家了。   ~   牵扯到了苏阁老的事情了,苏家上下的人不能不去找苏长离,看看他怎么说。   苏长离被点了名,他不得不站出来,慢慢走了过来,看着哭得楚楚可怜的芊晨公主,问她:“我对你做过什么非要你寻死不可的事情了吗?”   芊晨公主听见他来说话,含泪看他。   她完全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对她无礼了,这样便损了他的颜面,也可以让他迫于压力,娶了自己,可这样一来,只会令他对自己怀恨在心,这样的做法,当然也不明智,就算嫁过来,只怕也一样得不了他的人和心,芊晨公主也就吸了吸鼻子,说了句:“刚才那么多人看见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一时之间觉得羞愧难当,才会想不开跳河自尽,大人,我知道你与夫人情深义重,我也不想夫人为难的。”她这一番话,很好的向众人说明了,男人没有不偷腥的,有几个男人这辈子只娶一妻不纳妾的?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也都是自愿的,同时也告诉大家,阁老夫人顾今笙不同意她与苏阁老在一块。   这实在是一件无法解释的事情,当着所有宾客的面丝毫不给皇室颜面,说是公主投怀送抱,非要跟他么?把皇室的颜面踩在脚底下吗?他可以这么做的,但由他出面来做羞辱皇家的事情,多少不太明智。   苏长离看着她,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死在他手里才死心么。   看似退,却又是进,逼他就范么。   若是这个时候放下了话,会伤了笙儿的心吧。   伤她心,是不能的,尤其是当着这么宾客的面,不但伤她的心,还会让她难堪,他目光移开,扫向别处,想看看她在哪儿。   顾今笙就站在一旁看着,见他望了过来,她也就抬步走了过来,伸手拉了他的胳膊,善解人意的说:“三爷,你与公主既然情投意合,怎么不早告诉我呢,你若早说,我早就让你纳公主为妾了。”瞧她多大度多体贴呀……阁老夫人嘛,一定要识大体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帮着夫君好好处理妥当的。   转身,她又来到公主跟前,声音温婉又动听的说:“公主,你也真是太不拿我当朋友了,以往你做我嫂子的时候可是什么话都和我说的……你不是说你没什么朋友嘛,说我是你这个世上最好的朋友……就算不跟我哥了,还是我的朋友,你什么时候偷偷摸摸的瞄上我们家三爷的?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呢?”   一席话,提醒了众人,公主是做过她嫂子的人,也曾是她最知心的好朋友,与她无话不谈,可现在却窥视了她的夫君,背着她与偷偷摸摸的窥视了三爷。   芊晨公主面色白了一分,楚楚可怜的说:“对不起,我与三爷,实在是情难自禁。”   今笙莞尔:“都是过来人,我理解你的这种感觉的,我们家三爷这么的优秀,没几个女人能抵抗得了的,我知道你情难自禁的,但我们家三爷我还是了解的,就是把脱了个精光的美人放在他面前,他都不会情动的。”   话说到这里,分明是在告诉大家,情动的只是她一个人,三爷这么优秀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喜欢呢,但三爷是不动心的,为了证实她的话是真的,她又问了自家的男人说:“三爷,你对公主情动了吗?”   他说:“我的心,只为笙儿情动。”   这是当众表白呀,只对自己夫人情动,那就是没有公主什么事了啊?   太皇太后脸色暗沉,不过是纳个妾的事情,都到了这份上了,他竟然还在推三阻四,芊晨公主的面子何在,她的面子何在?真是丝毫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今笙莞尔,又问他:“那你刚才碰过公主吗?”   话问到这份上,便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公主曾是咱们的嫂子,这种有失礼义廉耻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做呢,她虽多次表白,我都是有拒绝了的,只是她一直不曾死心,刚才又拦了我非要说话,趁着无人与我拉拉扯扯,才会让旁人撞见了去。”   当着众人的面,竟然丝毫不给皇室面前,否认了?   芊晨公主脸色一阵青白,原本以为他会碍于一些压力,纳她为妾的。   既然他要否认,不给她颜面,那也休怪她了。   立时,公主红了眼眸,哽咽:“三爷,您知道您是惧怕夫人,所以不敢和我在一块,我不怪您。”   这是在当众揭露他惧内了,从来都只有女人怕男人的份,几时有男人怕自己的妻子了,何况是他堂堂阁老大人,若真惧内,传出去不让人笑死了。   苏长离瞧她一眼,回了她:“你说的是,早在娶笙儿之前,我便答应过她,绝不纳妾,也请公主不要再做纠缠,失了皇室的颜面就不好了。”既不否认惧内之事,还直接绝了所有女人想要成为他妾室的心思了,同时也直接承认了,是公主在纠缠他不肯放手。   话说到这里,大家也就更明白了,这阁老夫人的正妻之位,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了,就连个妾,芊晨公主都捞不到,何况旁人呢。   皇室的公主,旁人可能会稀罕,人家苏阁老,可真不稀罕。   毕竟,也是嫁过一次人的了。   芊晨公主双眸噙了泪,微微颤抖,她现在真的是颜面扫尽了。   眼看事情就要成了,可又这样泡汤了,楚湘王冷哼一声,走了过来说:“苏阁老,刚才你与公主搂搂抱抱这是事实,你要是个男人,就该拿出点男人的担当出来,你这个样子,是存心要公主活不下去的。”   今笙看他,接他的话:“照您这意思,日后但凡是有个女子恋慕我们家三爷,随便使个小手段,非要对我们三爷投怀送抱,我们家三爷还都要娶到府上来了?”   她说这话,倒也没人会怀疑有假,三爷名声在外,谁不知道他从不近女色,为了等她,二十好几的人了,到了今日才成亲。   顾今笙又说:“我们三爷又不是收破烂的。”   楚湘王看她,这张毒嘴,收破烂的……   芊晨公主恨得咬牙切齿,这个顾今笙,真是该死得很。   她不过是想跟在三爷的身边,她就不能成全了么。   此时,苏家的人也集体失声。   在这种事情面前,自然是不会有人冒头说半句话的,毕竟,真把公主娶到府上,还是一位跟过都统大人的公主,也真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事情,他们若能处理,他们自己处理就好了。   老太君是暗暗点了个头,她这个孙媳妇,是个厉害的主,也难怪她那个儿媳妇窦玉都拿她没有办法了。   事情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是该收场了,再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老三和她媳妇是铁了心不让她进门的。   老太君想上前说一句,顾今笙这时又环顾了一眼芊晨公主,说了句:“刚才是哪几个护卫把公主从水里救上来的?他们也都碰过公主的,这可怎么办呢?”   “……”众人面面相觑,不会要让公主嫁给之前救她的护卫吧?   真是胡闹,老太君赶紧走了过来:“怎么都站在这儿说上话了,公主这身上还湿着呢,赶紧扶回去,沐浴一下,换件干净的衣裳。”这一身**的,只顾着在这儿说事了,都不知道进去换个衣裳,也不嫌难看。   虽是贵为公主,但仔细一看,还真不如她这位孙媳妇来得贵气,两个人站在一处一比较,虽然一个是公主,可她这个孙媳妇,此时此刻,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矜贵、言谈之间,温婉又刁钻、那话说得叫一个滴水不漏,无懈可击。还自有一股子阁老夫人的派头,任谁都不会小觑了她。   老太君发话了,今笙也就赶紧吩咐了:“快来人,带公主去换洗一下。”   高高在上的皇室公主,狼狈不堪。   老太君赶紧挥手:“都散了,都散了吧。”这都什么事呀……   宾客赶紧散去,皇家的热闹丑闻,真没什么好看的,搞不好,会出事的。   太皇太后只觉得胸口堵得慌,闷得慌,老脸都给丢尽了,连个妾都没有混到,本来还指望着一会施点压力,让苏长离抬公主为平妻的。   芊晨公主的脸色当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她的婢女赶紧扶着她一块走了。   老太君和太傅夫人赶紧一块过安抚太皇太后,请她到里面去坐。   今笙莞尔:“三爷,我们也回去吧,你今天不能再外面待着了,万一哪个花呀蝶的再看上你,非往你身上扑可怎么办呢。”   还没完全散去的人有听见这话的,谁敢置喙一二。   苏长离跟着她一块走了。   事情闹到现在,大家自然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过是皇室的公主,瞧上了苏阁老,非要投怀送抱罢了,投怀送抱不成,又要寻死……结果,皇室颜面尽失,也没有捞到便宜。   今天这事办得,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从今往后,茶余饭后,大家又有许多个话题可以讨论讨论了,最令人感兴趣的还是:三爷这个人,到底惧内不惧内?   那边公主被带过去侍候沐浴,换衣裳。   太皇太后也被请到屋里去了,太傅夫人和老太君不能不继续小心的陪着,只等公主沐浴一番,换了衣裳,太皇太后便会离开的,闹出这样的事情,她也实在没脸继续待下去了。   丢人啊!   顾今笙与苏长离一块回去了,回到锦墨居,进了屋,两人相视。   这样的笙儿,他越来越不担心有一天他不在府里,外出的时候,她会受到欺负。身在他这样的家中,成为他的妻子,没有点真胆识和真智慧的女人,是活不下去的。   他的奶奶,曾经在这个府上掌家,那个时候的奶奶,一生从未受过任何人的欺负,向来只有他欺负旁人的份,个个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到了母亲这里,依然如此,没人敢在她面前放肆,她们都是专门欺负旁人的人,哪能受旁人半点的欺负。   本来,还担心笙儿嫁进来后会处处受人欺压,现在他可以放心了。   伸手,苏长离把她拉到怀里。   发生这样的意外,她没有丝毫怀疑他与那人有染,反而帮着他一致对外,成为他的口,把他不能说出口的话,都说了,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今笙由他搂着,和他讲:“三爷,这事之后,皇甫家的人要恨死咱们了。”   “不怕,一切由爷担着。”   今笙莞尔,之后笑容又淡了下去,双臂缠在他的颈上,和他说:“三爷,皇甫家到底是皇室中人,这样损了颜面,当然会怀恨在心,如果回去之后,她们跑到皇父摄政王和小皇上面前去恶意的胡说八道一番,会不会令他们心里对三爷有了意见?”   “无妨。”   他不甚在意的样子,今笙却是担心的:“三爷的势力,本来就覆盖在了皇权之上,功高震主,会令皇上不悦的。”   “不要担心。”   今笙看着他,她能不担心么。   “改天,你进宫的时候,带上我一块,我去宫里一趟,见见湘君。”   苏长离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好。”   他知道,他的这位小妻子,不只是有胆识,还是有谋略的。   第52章   公主的事情之后,大家依旧该说说,该笑笑,该去看大戏的看大戏。   太傅夫人领了太皇太后里面去坐一坐,老太君领了一帮贵妇跟着她一块去看戏。   被扶着去沐浴换衣裳的芊晨公主气得头顶冒烟,常侍候在她身边的两个宫女小七和小八帮着她把衣裳穿好。   “这谁的衣裳?”芊晨公主摸摸身上的料子,再看样子,明显不是什么好衣裳。   小八回她:“这是阁老夫人派人送过来的衣裳。”   “去把她给我叫过来。”   这衣裳明显不合身,料子也不怎么样,这顾今笙一定是故意的。   小八转身去叫人,过了一会,顾今笙就过来了,福了身,问她:“公主,这衣裳还真合身吗?”   “这是你的衣裳吗?”   “公主,我的衣裳您怕是穿着不合适,咱们两体型不一样,我个子比公主高一些,您穿了恐怕要拖到地上来了,便从婢女那儿借套衣裳给公主了,您先凑合着穿一穿吧。”   “让我穿婢女的衣裳?你是故意的吧?”   就是故意的又怎么样,都丢人到如此地步了,还不赶紧滚回宫,赖在这儿想干嘛。   “公主若是不满意,我这就去把我的衣裳找来,公主挑件来穿便是。”   “我给你一块去挑。”   “公主请。”   今笙带她往自己屋去,进了屋,今笙吩吩自己的婢女:“去把我的衣裳都拿来,让公主来挑一件穿上。”   袭人去衣柜找她的衣裳,找出几套衣裳摆在那边的床榻上。   芊晨公主四下扫了一眼,这是三爷与她睡觉之所,这里充满了三爷的气息,也充满了女性的气息,勉强压下心里的那股嫉妒,她前去挑衣裳,每一件衣裳,一眼望去,便知都是上好的绸缎,且都是新做的衣裳,竟然比她这位公主的衣裳还要多,还要好。   她虽贵为公主,在宫里也并非想要什么便有什么的。   挑了一件粉色的衣裳,她拿起来看了看。   “给我试试这件。”   她的宫女小八小九过来帮她试衣,今笙一边看着,是一件丝绸缎子的紫色罗裙。   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着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拖地长裙,穿在人的身上,气质都会不一样,她本就是皇家公主,也是天生有着普通人所没有的尊贵之气的,这衣裳再往身上一穿,更显大气。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是没错的。   选对衣裳,太重要了。   这件衣裳,她还没穿过呢。   两个人的身高虽是有些许的距离,但两人胖瘦差不多,芊晨公主穿在身上,还是一样合适。   这件衣裳,不论是料子还是做工,都无可挑剔,穿在身上,都觉得清凉,一穿在身上,芊晨公主就觉得满意,说:“就这样吧。”扭身,她朝外走,当然不会对她说半句道谢。   她们今天还不够令她难堪的吗?谢她,凭什么呀,若不是她非找过来朝她要件衣裳穿,她还准备把自己打扮成婢女的样子出门呢,把她这位公主打扮成婢女的样子,其心可诛啊……   芊晨公主扭身就走,今笙嘴角撇了撇,一件衣裳,便宜她了。   她抬步跟着后头,一块离去,瞧着那拖地的长裙,忍了几忍。   若是给不小心踩坏了,又要找她要衣裳,罢了。   虽然刚才闹的动静不小,芊晨公主还表示要去寻死,但这会功夫,她可一点难为情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去寻太皇太后去了。   她大摇大摆的来到太皇太后跟前,太傅夫人还在里面的偏厅里陪着她。   经过刚才那么一闹,太皇太后是没啥心情了,既不愿意去听戏,也懒得出去与人说话,只想等芊晨公主换了衣裳后一块离去,见她衣着光鲜的走了过来,太皇太后也就站了起来言句:“走吧。”   “母后,您不在这儿听会戏了?”芊晨公主轻声问她,显然并不想就此离去。   太皇太后瞧她一眼,这脑子怎么想的?都闹成这样子了还好意思留在这儿听戏?皇家的颜面都让她丢尽了。一个妾的位置都捞不到,还让她跟着一块丢了人。   太皇太后只是扫了她一眼,抬步就往外走,芊晨公主只好跟着一块离去。   太傅夫人送她往外走,刚在这儿,她是对太皇太后陪了无数的好话了。   终算是送走了太皇太后和芊晨公主了,太傅夫人也暗暗的松口气,转身之时,瞧了一眼跟在一旁的今笙,她便声音低沉的说句:“你跟过来。”带了些许的严厉,又去了刚才的偏厅了。   今笙也就跟着进去了,来到太傅夫人面前。   “母亲。”她福身。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不过是给老三纳个妾,你为什么不答应?”   今笙温婉的说:“母亲,您在为这事生气吗?”   “我不该生气吗?因为你的拒绝,你令太皇太后与我们苏家产不愉快,回宫之后,指不定她要怎么说呢。”   今笙轻声解释:“母亲,太皇太后对咱家有意见,又不是一二天两的事情了,咱就是跪在她面前讨好,她也不会说咱一个好的,真让公主在三爷身边待着,那等于把三爷的命放在刀尖上。”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是,我什么都不懂,母亲,外面还有许多宾客呢,我去招呼客人了。”她福了身,扭身就走。   “……”她话还没说完呢,她说让她走了吗?   这个胆大包天的顾今笙,真是无法无天了。   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都敢拒绝公主的亲事,令公主颜面扫地……   这么一个儿媳妇,她想一想,觉得头疼。   ~   太傅夫人正头疼着,有婢女匆匆进来禀报:“夫人,二爷夫人肚子不舒服,在屋里喊着要找二爷呢。”   太傅夫人有些火大:“肚子不舒服,不知道请大夫吗?”   那婢女忙说:“二爷夫人的娘家人都在了。”   “……”李氏父亲是兵部尚书。   “老二去了吗?”   “已经派人去找二爷了。”   太傅夫人只觉得头更疼了,这李氏要是闹起来,撒起泼来,她这个婆婆都是没招的,一样不让人省心。   ~   太傅夫人忍着腿上的不适,起了身。   这一天,双腿用力过度,已经觉得不适了。   “扶我过去吧。”忍着不适,她吩咐一声,她的婢女悠然扶了她。   那时,李氏李玉钗靠在自己的床榻上,她的母亲李夫人正在一旁劝着她:“你现在好不容易怀上了,就不要折腾了,不让出去,就不要出去,真折腾出个问题来,有得你哭。”身为她的娘,当然也清楚自己女儿的性情,李夫人也是个识大体的,多半也是劝着的。   李氏撇撇嘴,委屈:“我怀上这个孩子多不容易呀,现在大家都出去热热闹闹的玩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   “今天不是特殊吗?不把你扔在这儿,难不成让大家都来陪着你,那老太君的寿宴还要不要过了?”   “我不管。”看见孟田那个小妖精跟在二爷身边,她就不高兴,她现在躺在这儿,非要二爷也过来陪着她不成。   她不能出去,二爷也别想出去快活。   她的父亲尚书李大人坐在一旁看着她,沉默。   过了一会,苏长渊就和他的母亲太傅夫人一块进来了。   “哎呀,亲家母,我正找你了,你怎么就跑这儿来了。”太傅夫人一边进来一边唤了她,李夫人也就起了身,迎着她走来,扶了她。   “你这腿,可以走了?”   “哪能啊,勉强到现在,疼死了。”太傅夫人一边坐下来,一边要捏腿,她的婢女赶紧跪在她面前给她捏腿,她便哎哟哎哟的轻喊……好像真的很疼似的。   苏长渊在一旁说她:“都说了,要您不要多走,您就是不听,现在腿又疼了吧。”   “是啊是啊,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听你的话,不要多走路的,这出了事情,也只能我自己受着了。”   “……”躺在床上的李氏看了看,这进来都没人问过她,她这婆婆的腿疼病又来了?但听她说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说她呢?   “悠然,快去传大夫,过来给母亲看看。”   “母亲,您不要走路了,我抱您回去。”苏长渊赶紧把人抱了起来,本要准备走的,还是忙停了下来说:“父亲,母亲,我先把娘送回去,回头再来。”   李夫人忙说:“亲家母要紧,快传个大夫来给看看吧。”   “……”然后,人就这样走了。   李氏靠在床上干瞪着眼,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   自然是半真半假,虽是疼,但也没有太傅夫人表现得那么严重。   苏长渊把她送了回去,华歌随后也就到了,给查看了一番。   苏长渊在一旁站了一会,华歌给查看过后,交代几句:“夫人今天的活动量少大了一些,疼一些是难免的,休息休息,会缓过来的。”但事实上,就是缓过来,每天也是针刺的疼啊,就没有停止过。   这些年来,她这日子看似过得春风得雨,但这一双腿却折腾了她多年,什么荣华富贵,享受起来也不会让人太尽兴了。   华歌退下后,太傅夫人靠在床上叹了口气,问了句:“长渊啊,你说我这辈子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怎么了?”苏长渊过来询问她。   “这些年来,我这双腿,折磨了无数个日夜,再多的荣华富贵,没有一个好身体,你说有什么意思呢,我这活的,都不如死了的好。”   苏长渊蹙眉,他母亲向来好强:“怎么忽然说这话呢。”   “有感而发吧。”这腿一疼,就会让她觉得心烦意乱了。   “行了,别瞎想了,您歇会吧,我出去看看。”   “你一会还是过去陪陪你媳妇吧,免得她又闹出什么蚴蛾子,她现在好不容易怀上咱们家的血脉,可不能有个什么闪失了。”   “知道了。”苏长渊答应一声,转身离去,却并没有去找李氏。   看她在床上装假,他就烦,懒得看她。   同是女人,为什么有的女人就可以这么的可爱,有的女人,就这么的惹人厌烦呢。   走出母亲的院宇,苏长渊对身边的护卫吕越吩咐一句:“去把孟田叫过来,到书房来。”   “是。”吕越应声,飞快的去唤人。   过了一会,孟田就匆匆回来了。   “二爷。”孟田来到他的书房,对他福身。   苏长渊看着她,她温婉柔和的样子确实让人心里舒服了不少。   “过来。”   孟田便走到他跟前来,问他:“二爷,您怎么坐在这儿了?”   他拉过她在自己腿上坐下来说:“爷想你了。”双臂环在她的腰上,他想要她。   孟田一惊,慌忙说:“二爷,今天是老太君寿宴,外面还有许多宾客……”   “管他呢。”他利索的解了她的腰带,孟田有点不太情愿,这大白天的。   虽是不情愿,还是半推半就的依了他,坐在他怀里由着他肆意一番。   一番**,结束的时候苏长渊缓缓闭了眸子。   为什么没有让他早点遇着顾今笙呢,那真是一个让人无法不注视的女子。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冒出来之后,他瞬间也就掐断了,摁住孟田又是一番**,身上的畅快,有那么一会的时间,可以把一切都抛诸于了脑后。   孟田今天意外的被他宠了两回,自己也是满足得不行,软软的瘫在他身上呢喃:“二爷,天天看不见你,我想你。”真希望二爷可以整日都在府里,这样,她便可以常常看见他了。   苏长渊回应她一句:“爷也想你。”   “穿好衣裳,出去吧。”   孟田也就羞羞答答的起了身,收拾干净,跟着二爷一块出去了。   两个人一块去看戏,一些女眷和孩子都在那边听戏。   这会功夫,顾今笙正领着一些女眷坐在那儿,大家一边吃水果茶,一边听着,偶尔低声交谈一句。   苏长离、顾燕京、还有顾明兰、还有一些别的公子,站在戏台的不远处一边朝这边看着,一边交谈着。   ~   “二爷,你要过去一块听戏吗?”孟田询问。   “你去吧,我去那边。”他指了一个方向,孟田看了一眼,也就知道了。   孟田悄悄坐回去听戏,苏长渊也就去了苏长离那边了。   同一时间,江小雨也正带着江自成缩在花丛下朝这边望着。   她带着江自成在这边偷偷摸摸看了好一会了,但又不敢过去。   江自成无聊的坐在一旁,想去凑热闹,又不敢过去,在这里偷偷摸摸的看的样子,还真是可怜。   “江小雨,你真想去看,就去找江小树说一声不就成了。”   “得了吧,真找江小树,我得立刻被赶回去。”说了这话又幽怨的看他一眼说:“我都是被你连累的,若不是照顾你,我至于在这儿偷偷摸摸的吗?我今天肯定跟着江小树一块,光明正大的进来了,想去哪就去哪。”   江自成给她一个眼神,天天听她念叨。   “我回去了。”跟她干坐在这儿,他宁愿回去睡觉。   “不行,你不能走。”他若是回去,她也得跟着一块回去了,她必须看好了他,免得他又跑出去跟人一块干坏事。   “姑奶奶,我答应你,我绝不跑行吗?”   “我不信你。”   “我要是跑,就让天打雷劈我行吗?”   “天打雷劈也不行。”   “……”他这个当哥的,在她心里就没一点可信度了?   “这样吧,你发誓,我要是敢跑了,就让你一辈子娶不到媳妇。”   “……”死丫头,可真毒。   “好好好,我发誓,苍天在上,我江自成若是今日跑了,就让我一辈子娶不到媳妇。”   江小雨看着他,点点头:“你回去歇着吧,我再看一会。”   没了江自成,就更加不会引人注目了,至少不会引起笙小姐和三爷的注目,到时候她就可以溜到戏台那边,坐在后面看戏呢。   这般,江自成走了。   江小雨缩在花丛里朝外看了看,偷偷摸摸地往戏台子那边溜,人还没过去,就被袭人一把拽住了。   “江小雨,你跑哪去了,找了你好半天了。”   江小雨一个哆嗦,脸上堆了笑:“袭人姑娘,你找我干什么呀?”   “都统夫人找你,走吧。”袭人扭身离开,带她到江小树面前去了。   早知道江小树过来有找她,她就在屋里等着了。   江小雨被领到江小树面前,这个死没良心的,还记得她,还算她有良心吧。   “江小雨,不是让你看着哥哥的吗?你跑哪了?”   “我,我去了一趟茅房。”江小雨忙撒了个谎。   “坐会吧。”江小树也没再追究她去哪,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日子,应该放她出来溜溜,不然,她心里不知道要骂自己几万遍了。   江小雨也就在她跟前坐了下来,悄悄瞧了一眼一旁的今笙,今笙正和她的婢女紫薄叶交代着什么,薄叶点头,小声应着,就过去了。   过了一会,那边有人往这里走了过来,是苏长离带了些公子一块过来了。   刚才今笙交代婢女前去告诉三爷,带明兰哥过来一下,他索性就提议了句:“都别站在这儿了,去那边看戏吧。”   这边多是女眷,他提议了,各位公子自然是二话不说,立刻来了。   各位公子跟着苏长离一块过来,随意择位而坐,看样子是要坐在这儿听会戏的。   今笙瞧了瞧,见顾明兰跟着她大哥坐一块了,便又吩咐了自己的婢女过去唤他,紫衣过去跟顾明兰小声嘀咕一句,他也就起了身,朝这边过来了。   “明兰哥,坐。”今笙冲他咧嘴笑。   她这一桌都是女眷,江小树、孟田都一块坐着。   顾明兰看了看,是自家妹子,也无须避嫌,便坐下来了。   ~   明兰?江小雨立刻就瞪大了眼睛,她是听过这个名字的,知道是顾今笙口里的那位哥哥,打算给她提亲的那个人。   顾明兰坐了下来,说了她一句:“笙儿妹妹被苏阁老养得越发的好了,又白又胖了。”   “……”没有女人喜欢又白又胖这个字,把胖字去了。   今笙下意识的看了看江小树,问她:“嫂子,我有胖吗?”她没感觉有胖啊?   “嗯,脸上长了点肉了,胖点更好。”   今笙顿时有种倍受打击的心痛,不和她说话了,轻声问顾明兰:“明兰哥,我给你做个媒,放在你身边侍候就好,你要不要见一下?”   顾明兰也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就是在身边放个人,那多半也就是普通的姑娘了,便笑着应了:“好啊……”   “小雨,过来。”   小雨坐在另一桌,听到唤她,也就羞羞答答的过来了。   “这是我嫂子的姐姐,叫小雨。”今笙一边悄悄和他介绍,一边观察他的反应,顾明兰嘴角扯了扯。   “两姐妹倒是长得不一样。”他当然知道并非亲姐妹。   今笙悄声和她说:“你若是喜欢,就要了她吧。”受她嫂子之托,这事总是要给办的。   顾明兰也就点了头:好。   事情就这么顺利的进展下来了,江小雨心喜若狂,没想到自己真的可以跟着顾明兰,成为他的人。   由于是放在身边做姨娘,自然没有那么多的礼数。   顾明兰答应了,今笙便交代说:“小雨,一会你跟着明兰哥过去吧。”对于这江小雨,她还算是比较满意的,让她留在府里看着她哥哥,她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点小心眼没耍。   不和她耍心眼,便好。   江小雨羞怯的应下,便给顾明兰递了茶,悄悄拿眼睛打量他。   现在的顾明兰也已到了弱冠之年,已成年的他越发的英俊,沉稳了。他秀长的眉挺拨入鬓,眸中一片祥和,平静的神色仿若遣世孤立,俊朗的鼻梁如远山,英气一览无遗。   家里也正在张罗他的亲事。   他目光随意的扫过江小树的脸上,这个小丫头,已经渐渐长成大姑娘了,虽然脸上的稚气还依旧未脱,但看得出来,她真的长大了许多。   第53章   “三舅舅,你也喜欢听戏吗。”正在听戏的丁月走了过来,站在苏长离的面前。   他哪里是喜欢听戏,他只是被今笙派了个任务,引顾明兰过来了。   “可以听听。”   “三舅舅,我可以坐你这儿吗?”   “坐吧。”   丁月立刻拉了个凳,高高兴兴地坐在了他旁边。   丁月坐在了苏长离身边,看了看那边的今笙,与一个英俊的男人聊得好像还挺投机的样子,三舅舅就看不见吗?便和他讲了:“三舅舅,舅妈在和男人说话。”她虽然小,可从小就知道,男女之防啊……   三舅妈真不要脸,居然和别的男人说话。   “那是舅妈的哥哥。”   “哦……”原来是哥哥呀,她又不认识。   顾燕京就坐在一旁,看在眼里,点评了她一句:“这个孩子,人小鬼大,长大了,也是个事精。”他并不认识这个孩子,但听她唤三舅舅,便知道她是谁了。   听她说话便知道了,她对自己的笙儿妹妹恐怕意见大着呢。   他毫不避讳的来点评她,丁月看了看他,不高兴的说:“你是谁呀,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顾燕京回她:“我是你三舅妈的大哥。”又说:“小小年纪,就这么喜欢告状,这样的孩子,可没人会喜欢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三舅妈确实在和男人说话,我又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三舅妈的哥哥。”   顾燕京看着她,还牙尖嘴利。   苏长离开口说:“大人说话,小孩子听着就好,不要犟嘴。”   丁月撇撇嘴,非常委屈:“难道大人说错了,小孩子也不能为自己详解吗?”   顾燕京与苏长离都默默的看着她,刚才就不应该让她坐到自己身边的。   顾明兰这时就回来了,在他们这边坐了下来。   笙儿叫她过去,无非是为了江小雨的事情,这事顾燕京也是听江小雨提过,大家心知肚明,便都不说什么,丁月这时说:“三舅妈有几位哥哥?”   顾燕京回她:“认真算起来,哥哥可多了。”   “不认真算的话,有几个?”   “……”顾燕京有点不想和她说话,回了她一句:“认真听戏。”   丁月问他:“你听得懂吗?”   “这谁家的孩子?”顾明兰询问一句,怎么说话这么气人呢?   苏长离说:“大姐的孩子。”   顾明兰了然,是苏莹所生的孩子。   听说,父亲逝了。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也就默了。   “小月,你找哥哥玩吧。”苏长离吩咐她一句,免得她在这儿继续说出什么气人的话,不成体统。   “哥哥又不陪我玩,我都不知道他跑哪外去了。”   顾明兰说:“那就去陪你三舅妈说话吧。”那边都是女眷,她应该去那边。   “三舅妈又不喜欢我,我才不要过去惹她讨厌。”   “……”   苏长离蹙眉:“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你若是乖巧,你三舅妈自然会喜欢和你玩。”   丁月撇撇嘴,说:“不信,你们看着吧。”她也就站了起来,走到今笙那边去了,和她说:“三舅妈,三舅舅让我陪你玩。”   今笙望她一眼:“坐吧。”   丁月也就坐了下来,坐在了她边上,一边伸手拿桌上的水说:“三舅妈,我给您倒水喝。”   今笙莞尔:“小月今天好乖巧呀。”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哗啦一声……   丁月没拿稳茶壶,桌上哗啦一声响,茶壶倒了,水洒了出来。丁月手忙脚乱的去抢救,茶杯又被她触碰掉,里面还装了一半的水直往今笙身上洒。   “……”真的假的啊,是不是故意的啊?   婢女慌忙上前收拾,丁月神色一慌,都快要哭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你倒杯水喝,三舅妈,您不要生气。”   今笙接了婢女的帕子擦了擦身上的茶水,声音温婉:“我没生气呀。”   不生气呀……   “三舅妈,您今天可以真大方。”   “我几时小气过呀?”不讨喜的家伙。   “你先坐会吧,我回去换个衣裳。”今笙站起来要走。   嘶……   她脚下被什么绊住了,还差点没摔住,一边的袭人忙就扶了她,她低头看了看,喊:“小月,你踩到我的裙子了。”   丁月低头看了看,忙移开了脚,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三舅妈,你不要生气。”   今笙莞尔,依旧温婉的和她轻声说:“三舅妈不生气,我的衣裳多得穿都穿不完,正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穿得完呢,坏了刚好,我还要多谢你帮我踩坏了呢,刚好可以扔了,再穿新衣裳。”   “等着,三舅妈去换件新的衣裳再过来。”今笙已转身离去,被她踩过的裙角,因为她没有防备,已被撕烂了。   丁月看看着她起身离开的身影,嘴角撇了撇,一脸委屈,转身,准备去找三舅舅禀报。   哎呀……   下一刻,她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真的是冷不防备。   就在她刚刚搅乱这一桌的时候,江小树就跟着起了身,她见这小孩子虽是嘴里连说着对不起,还一脸委屈的样子,可双眸透着狡诈,就知道她一定是故意的。   阿笙没和她计较,那是因为她是三爷的外甥女,但又不是她江小树什么人,她索性就顺便教训她一下了,也好让她知道什么叫报应。   今天的丁月也穿得是极致的好看,她一直喜欢那种拖到地上的裙子,美美的,像个公主一样,又或者像个天仙下凡似的,今天是终于穿上了,还戴了漂亮的首饰,因为打扮得美美的,她便一直规规矩矩的在这儿坐着看戏,却没料到,自己美了大半天,最后竟然会让人踩了裙子的一角,还让她摔了个狗吃屎。   江小树见她趴在了地上,慌忙就上前扶她说:“哎哟,没摔着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踩你的衣裳的,你这衣裳实在是太长了,我没留意到。”   丁月看了看她,气得不行,她忍痛爬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被扯烂一角,顿时心疼得不行,眼睛一下子便红了起来,冲她喊:“这衣裳好贵的,你给我踩烂了,你赔得起吗?你快赔我。”   江小树好委屈,摊手:“我都道谦了。”   丁月气得上前就用力推她一把,竟是没有推得动,直叫:“道谦要是有用,要官府干什么?我把你的脸划破,再道谦,你愿意吗?”   江小树作出怕怕的表情:“你不会要把我送官府吧……”   有位婢女匆匆走过来,和丁月说:“小月小姐,您的外祖母正到处找您呢,您快过去吧。”   还想要发脾气的丁月怔了怔,外祖母这会找她干什么呀?她的衣裳破了,她非要这个人赔给她不可。   “我不管,你得赔我衣裳。”丁月不肯离去,这套新衣裳,还是舅舅送她的,就这样破了,她不甘心啊。   苏长离头疼已经走了过来和她讲:“先去你外祖母那儿,衣裳回头再给你买套新的。”   “哦。”   “快去。”   丁月便说:“你一定要给我再买套新的。”   “嗯。”他点头,丁月这才瞪了江小树一眼,不甘心的拖着自己破了的裙子走了。   她外祖母自然是没有喊她,不过是见她在这儿发脾气,苏长离便让人唤了个婢女过去喊她罢了,再见喊不走她,只好亲自过来说她了。   这里人来人往的,到处都是看戏的,她的一举一动,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了,若是闹下去,这名声很快就传扬出去了。   终于把人给打发走了,女人们之间的一点小事情,又都是自己人,男人们自然是不会多问的,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   那时,今笙又回去换了件衣裳。   白色绣着粉色的荷花抹胸,腰系百花曳地裙。   老太君派来的婢女匆匆寻了过来唤她:“夫人,老太君让您过去一趟呢。”   今笙便跟着去了老太君那边,一边询问:“有说什么事吗?”   “老太君没说什么事。”   既然没说什么,今笙也就不再多问。   跟着婢女一块来到老太君跟前,就见苏莹那时正跟在老太君左右,瞧见她人来了,老太君赶紧唤了她:“笙儿,快过来。”   “奶奶。”今笙走了过去。   “你母亲身体不适,又回去歇着了,你跟我去招呼一下外面的宾客,认识一下各位夫人。”   “好的奶奶。”今笙来到她的另一侧,伸手挽了她的胳膊,扶她一块往外走。   苏莹被挤到了一边去了,心里有些气,不由得瞪了她一眼。   母亲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就回去了,还有二房那边,什么时候不好有事,偏今天有事,反而给了顾今笙出头的机会。   往年府里有了什么事情,都是老太君操持,后来慢慢归太傅夫人操持了,现在太傅夫人腿脚不便,渐渐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府里有个什么事,也会让二房那边帮着操持的,二房那边又怀了身孕,今天和苏长渊闹了一出,就给赶回去躺床上养着了。   苏莹虽在,可到底是嫁出去的姑娘,不是苏家的正经媳妇,而顾今笙是苏阁老的媳妇,由阁老夫人出面招呼女眷,再合适不过。   之前因为太皇太后一事,顾今笙出面说了一席话后,老太君也算是真看出来了,这个孙媳妇,那也是个厉害的,就算太傅夫人不在,也完全可以撑起这个场面来,便唤人让她过来招呼一下这些女眷了。   今笙挽了老太君一块到女眷那边去了,一边过去一边给她介绍说:“笙儿,来认识一下,这位是你大嫂的母亲,李夫人。”   论辈份,今笙是晚辈,但论尊位,她丈夫的尊位可要大过在场的每一位,她是阁老夫人,妻凭夫贵。   “李夫人好。”今笙还是盈笑着先开了口。   李夫人看她,见她没有半点架式,笑容温柔,且明媚,怎么看都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但也知道人不可相貌这句话,她还是忙立刻挂了笑容的说:“阁老夫人,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您瞧您往这一站,周围的一切都跟着黯然失色了。”   这话说得带了些许的奉承,今笙听了就轻笑着回她:“被李夫人这样一夸,我都不好意思了。”   “诶,嫂子之前说有些许的不适,就回去歇着了,夫人去看过了吗?”   “看过了,看过了,不碍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她哪有什么事啊,她就是闹别扭啊,习惯性的,动不动就拿她怀孕的事情来闹别扭,吓唬苏长渊,结果这别扭一闹,苏长渊认为她真不舒服,就让她回去歇息,还让大夫过去给她看,搞得她自己都不好出来了,只能躺在床上养着了。   ~   老太君继续带着今笙去认识一些别的宾客,其中有楚湘王的母妃戚太妃,戚太妃带着她自己的母亲戚夫人一块过来。   对于顾今笙这个名字,戚太妃更不会陌生,刚才也亲眼看见过她与芊晨公主那一番的对话,便知道这人不是个好欺负的,看着顾今笙笑盈着来到跟前,她不得不勉强挤了些笑容。   今笙福身,声音温婉动听的唤她:“太妃娘娘,您可真年轻呢,看起来也就像二十岁的。”她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毕竟儿子都十八岁了。   女人被人夸赞年轻,都是高兴的,不管心里怎么不喜欢这顾今笙,听她这么一说,顿时也觉得心花怒放起来,脸上笑开了花的说:“真的么?你真是会说话。”   “真的,您比二十岁的还要好看您。”这话倒也不假,有的妇人二十岁,尤其是乡下人,也生过几个娃了,她们不保养,也没银子保养,脸上都会有了些细纹,皮肤暗黄,但戚太妃保养得好,脸上还是带着些光泽的,肤白皮嫩的,细纹也不明显。   说她二十,虽有恭维之意,但女人都会相信的,戚太妃也就信以为真,高兴得不得了,顿时对她好感就多了一些。   ~   老太君又领着顾今笙来到吴侍郎的母亲吴母面前。   吴侍郎都四十岁了,是表小姐即将嫁过去的未婚夫。   吴母也六十好几的人了,那时,木向晚正陪坐在吴母身边。   未来的婆婆嘛,到了府上,木向晚自然是要好好陪着的。   老太君带着今笙一块走了过来,一看老太君来了,吴母是忙着站了起来,含了笑喊她:“老太君,您快坐这儿。”   老太君就坐了下来说:“笙儿,这是咱们表小姐未来的婆婆,吴夫人。”   今笙莞尔:“难怪表小姐一直坐在这儿陪着呢,晚儿,你今天可要把吴夫人给陪好了。”   木向晚暗暗翻了个白眼,用得着她来交代?嘴上还是忙温婉的应着。   瞧她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木向晚心里便有些堵得慌。   她嫁了年轻的表哥为妻,自己却要嫁给一个老男人过去当续弦。   虽是不甘,却也没有办法。   ~   老太君带着今笙认识了些官夫人,要维持一个家族长久的利益,女人之间的关系也非常重要。男人在外为仕途打拼,女人便要靠自己的手腕互相交结了,交结得好了,对男人的仕途百利而无一害,要知道,女人的枕边风,是很重要的。   几十年来,老太君是没少结交这样的人,看她的七十大寿的排场便知道了,虽然她的丈夫已逝了,但冲着她本人前来祝寿的,是大有人在的。   ~   盛宴开始后,宾客都被招呼到了厅中来坐。   太傅大人这时候也隆重出场了,他说了几句开场白:尊敬的各位亲朋好友,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一天,感谢诸位共同热烈的庆贺家母七十大寿,我代表全家人,向各位参加寿宴的亲朋好友表示最诚挚的感谢,现在我们有请寿星闪亮登场。   不愧是太傅啊,平时里惯于武文弄墨,一个七十大寿的开场白,也让他说得充满了诗情画意。   老太君便在她两位孙儿们的陪同下一块出来了,孙媳妇顾今笙挽着她的胳膊,大家鼓掌欢迎,有请老太君上座。   宴席正式开始,男人们一处喝酒,女人们也跟着沾了少许的酒。   热热闹闹的七十寿宴,算是圆满了。   席宴结束后,除芊晨公主那件事情外,倒也没再发生什么意外状况。   在太傅府上没讨到便宜,芊晨公主与太皇太后的心情都没好到哪儿去。   回了宫,太皇太后靠在太妃椅上歇了一会,越想越来气。   午后的时光,闲来无事,太皇太后就溜到她的儿子面前去了。   皇上年幼,国家大事无法处理,自然是由摄政皇父来代理朝政的。   皇甫瀚坐在寝宫批阅奏折,外面传来报声:太皇太后到。   皇甫瀚抬了首,搁了手中的笔。   过了一会,太皇太后便走了进来,   位居于太皇太后了,现在的她又意气风发起来了。   只是有一件事情,一直还让她不太痛快,直到今日,她曲氏一族的人,都没有再得到重用,当年先皇在世之时,提拨了苏长离,削了她娘家兄弟的职务……   皇甫瀚问她:“不是去太傅府上参加寿宴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哼,早知道会这么丢脸,哀家今天就不去了。”太皇太后转身坐了下来,脸色沉了沉。   “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是哀家说你,你也不要太不当回事了,现在的苏家……”   “如果没有现在的苏家,就没现在的太皇太后了。”   “你……”她话还没说出来呢,就被他拿话给堵了。   皇甫瀚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   “如果是说苏家的事情,还是不要说了。”她不嫌烦,他都听得头疼了。   “你都不想知道在太傅府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不想知道。”   “今日在太傅府上,苏家的人把我们皇家的颜面都扯在了脚下,他们现在,根本不把我们皇室放在眼里。”   皇甫瀚执了笔:“我还有事要忙,出去吧。”   “你若是一直这样无所作为,只会让他们苏家更猖狂,今天的寿宴,可是惊动了整个京城的大小官员,所有的人,都在对他们苏家说奉承话。”   皇甫瀚低首不语,拿了奏折来看。   太皇太后瞧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虽是满心恼怒,却也只能气得转身就走,然后,就看见顾湘君站在那边。   看她表情不善的走了出来,顾湘君福了身,跟着她一块走出来说:“不知太皇太后今日为何生气?”   太皇太后瞧她一眼,走出门外,慢声说:“虽然现在你的儿子被立为王,你的丈夫是摄政王皇父,可实际上,还要看内阁的脸色行事,你真的愿意让你的丈夫和儿子做一个傀儡吗?”   顾湘君轻声回她:“太皇太后,后宫女人不得干政,您若一直说这样的话,会令摄政皇父和皇上都不高兴的。”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太皇太后还是好好想一想吧,如果您一直这样子说苏阁老的坏话,只会令人更厌恶曲氏一族,永远得不到重用,您不要忘记了,能有今天,靠的是谁。”   “……”   顾湘君转身离去,这太皇太后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她会不知道吗?   为了她们曲氏一族,一再的在瀚面前说苏家的坏话。   真让她们曲氏一族再次兴旺起来,这宫里还有她顾湘君的立足之地吗?   顾今笙是她同氏一族的妹妹,苏阁老又是她的丈夫。   她虽不干政,也容不得这太皇太后一再的想要左右朝中局势。   她扭身去了里面,皇甫瀚显然没有受太皇太后的影响,正在批发奏折,顾湘君便来到他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挽他的胳膊说:“你都忙到现在了,歇会吧。”身为皇父,他要代理皇上处理一切政务,真的可谓是日理万机了。   在皇上有能力执掌这个王朝之前,他也必须帮着把一切处理好了。   皇甫瀚便放下手中的奏折,侧过身来看她:“孩子呢?”   “睡着了。”   “怎么就让他睡了,书都读了吗?”   “都读了,你就让他歇会吧,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皇甫瀚无奈的点她的脑袋:“慈母……”后面的‘多败儿’没说出来,顾湘君已用自己粉嘟嘟的唇堵住了他欲说的话。   “……”他怔了一下,这个女人……真是……让他很是无语的……但……他还是卷了舌,顺势吻住了她。两人就地滚在一处。   自从他代理了临国之后,平时里事务繁多,等到晚上想同个房,行个夫妻之事,又常被那皇甫鸣凤打断。虽是勉强他分开来睡,他却总能在睡到半夜后跑过来,一副梦游的样子,然后睡到他们中间去了。   夫妻之事,后来就变成了偷偷摸摸了。   两个就地缠在一处,气息也都重了起来。   四目相视,皇甫瀚说:“咱们去里面。”   “不要。”大白天的,还是算了吧,万一儿子醒过来,找过来了,穿衣裳都来不及。   “那就地解决了。”既然她不愿意去里面,在这儿,他也一样的。   “……”   “不行,别,别……”顾湘君忙着抓自己的腰带,她才不要在这儿呢。   “……”那时,皇甫鸣凤就揉着眼睛过来了。   他就知道,只要他睡着了,他的娘亲就一定会偷偷摸摸的跑过来找皇父。   真是,让人不高兴。   他迈着小短腿往这边走,人还没到,就听见有说话的声音了,再走近一些,隔着龙案,就看见皇父在上,他的娘亲在下……挣扎。   真是太气人了,老是背着她这样欺负娘亲。   皇甫鸣凤很不高兴他这样做,一边走过去一边掂小脚从龙案上拿了笔,走到皇甫瀚旁边,往他身上戳,一戳就是一个大墨印。   “……”皇甫瀚扭脸看了看,冲了他一句:“走开。”   “放开我娘亲。”皇甫鸣凤不高兴的冲他喊,伸手抓他的胳膊,他理都不理,对着顾湘君便亲了下去。   这个臭小子,从回宫之日就喜欢与他对着干,处处与他抢女人。   “瀚,瀚……儿子都快哭了,你别吓他了。”顾杨湘君又惊又吓,当着儿子的面,他干嘛呀,他当他和儿子一样,才两岁呀,顾湘君慌忙避开脸躲避他的亲吻。   皇甫瀚到底也是没真的要继续下去,毕竟这是亲生的儿子,又不是抱养的。   和她缠磨了一会,那一块早就剑拔弩张了,却也不得不翻身坐到一边去,干瞪着他的儿子,自己慢慢平息了。   顾湘君忙跟着坐起来,把委屈得不行的儿子一把搂在怀里,再看他手中的笔,忙放到一旁的龙案上。   “不是在睡觉吗?怎么才睡一会不又醒了?”   “我怕你趁我睡着了又来找皇父,我便又醒了。”   “……”   皇甫瀚回敬他一句:“我是你爹,你娘找你爹,天经地义,懂?”   皇甫鸣凤撇了撇嘴,懂归懂,但情感上还是接受不了。   没有爹的时候,娘亲只疼他一个人,现在有了个爹,娘亲还要天天和这个爹一起亲亲抱抱,他一点都不喜欢。   第54章   一缕亮光从窗外影射进来。   天亮了,今笙睁了眼,下意识的朝身边看了看,没人?   今笙翻身坐了起来,披了衣裳往外走。   “夫人,您醒了。”袭人和紫衣都笑嘻嘻的进来了。   “三爷在外面吗?”今笙询问一句。   “您不知道吗?三爷一早就上朝去了。”   “啊……”今笙愣了愣,她真不知道啊,三爷没说他今天要上朝的啊?她昨天还特意和他说过,日后他上朝,带她进宫一趟的。   她以为,他还要再歇上一段时间的。   “您真不知道呀。”看她表情,便知道了,三爷几时走的,她怕也是不知道。   紫衣和她讲:“夫人,您先洗漱吧,一会还要给太傅夫人请安呢,等您过安,大人一会就回来了。”   今笙点头,婢女便端水过来侍候她洗漱一番,收拾妥当,今笙又吩咐:“去把江自成喊过来。”   袭人便去吩婢女前去喊人,今笙也坐下来用点早膳,喝了碗粥吃了块糕点。   过了一会,江自成也就过来了。   “夫人。”他走过来,行了一礼。   今笙瞧他一眼,跟他说:“从今天起,你就侍候在这儿吧。”当然是保护她的安危。   “用我这样的人来保护夫人,夫人就不担心么?”   “我担心什么呢?我若是在你手里出了半点意外,三爷会削了你全家诛连你九族的。”   “如果你不信,大可以试一试。”   江自成说:“属下一定会把夫人的性命视为自己的性命。”   今笙放下手中勺子,站了起来,婢女又过来侍候她漱口,拿帕子擦了下手,等侍候好她,她才吩咐:“走吧。”她要去给太傅夫人请安了。   ~   昨个寿宴结束后,今天还有许多要忙的,要看一下帐呢。   一大早上,太傅夫人便让帐房拿来了帐薄,她要亲自过目,仔细看一看,昨日收了不少的礼金,几个帐本写满了字,谁家送了多少白银多少担礼品,都写得清清楚楚的。   看着上面的帐单,她也是心情大好,每一笔都是真金白银呢。   “姥姥,这上面都写的什么呀?”丁月八岁,许多字她并不认识。   太傅夫人笑笑,她的母亲苏莹在一旁说:“都是银子。”   “这么多银子,能给我买身衣裳吗?我昨天的衣裳,都破了。”是让江小树给踩破的。   提到这事,太傅夫人蹙了眉,还是忙说:“买,一定买。”又说:“你昨天就该拽着那都统夫人,让她赔你新衣裳的。”   丁月撇撇嘴,她倒是想呀,后来三舅舅非让她回来了,答应给她买衣裳的,还骗她说是姥姥找她。   丁超在一旁不以为然的说:“你就知道买买买。”整天都在听她说买新衣裳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喜欢新衣裳,反正他没那么喜欢。   “要你管。”丁月不喜欢哥哥这样说她。   这边正说着话,顾今笙也就过来了,太傅夫人便合了手中的帐本。   顾今笙福身行礼,太傅夫人和她说:“昨个你那个嫂子把咱月姐儿的衣裳给踩破了,她从昨天不高兴到现在了,你一会就去带小月再去做几套衣裳给她吧。”   “好。”   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她答应得太爽快,太傅夫人反而觉得不安,便交代一句:“莹儿,晚儿,你们都陪着一块去吧。”   “我也要去。”丁超在一旁说。   今笙眸色微动,含了笑说:“母亲,超哥儿也有十岁了吧。”   “嗯,十岁了。”太傅夫人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我听说那日三爷考了他半天,超可儿可是一问三不知的,连个弟子规三字经都背不出来呢,他都这么大了,都没送他去过私塾去读书吗?”   苏莹蹙眉,她这话什么意思呀,便回了她:“去私塾读过一年的书。”后来不是父亲去逝了么,这读书的事情就给搁浅下了来。   今笙莞尔:“男儿郎,不读书将来哪来的仕途,大姐还是要送超哥儿继续读书的。”所以,现在府里的事情差不多都办完了,她们也该回家了吧。   丁超不喜欢读书,听她这意思是想送自己去读书了,便不高兴的说:“我可以和二舅舅一样,当将军。”   “想当将军,有志气,等回头我和你三舅舅说一声,让他送你到军营里去,跟你二舅舅好好磨练磨练。”   “我,我现在还小呢……”他现在还不想去呢。   今笙望他笑,小样的,和她耍花样,这样的孩子,她见多了,和当年的顾东来一模一样的,又怕吃苦,又想享受荣华富贵。   “我听说,你二舅舅像你这么大的年纪,就已经在学武术了呢,若没点真功夫,你怎么当将军,怎么令士兵信服呢。”   “好了,你和她一个孩子说这些,他也不懂。”太傅夫人不想听她训下去,吩咐她:“赶紧带着出去吧,早去早回。”   今笙莞尔:“是,母亲。”福身,她退下,走出门口,吩咐自己的婢女:“去备马车吧。”   苏莹那时轻轻撇了嘴,转身和自己的母亲轻声说:“瞧她这话,是想赶我们离开了吧。”   “她敢。”   有母亲这话,苏莹也就放心了,招呼自己的俩孩子:“走吧走吧。”   ~   说走就走,备好了马车,主仆一行也就上了马车,一块出发了。   今天出府,要办的事情可多了。   老太君的寿宴过去了,今笙打算把薄叶和袭人的婚事也给一块办了,所以要带她们亲自置办些嫁妆,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她打算趁着今个的时间,也给三爷挑选个礼物。   送三爷个礼物,这事她琢磨了好久了,都还一直没机会来给他买。   她坐在马车里,紫衣和袭人陪她一块坐着,薄叶和江自成策马。   苏莹的马车跟在后面,她带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乘了一辆马车,木向晚也带了自己的婢女乘了一辆她自己的马车跟着出发了。   路上,袭人挑了珠帘朝外瞧了瞧,回身后说:“夫人,这些个人就像吸血虫似的。”摆都摆不脱的吸血虫。   今笙莞尔,和她说:“一会你和薄叶多挑些喜欢的,这次就把你和薄叶的亲事一块给办了。”   上次让她出来置办嫁妆,她什么也没办就回来了,还连带着紫衣一块受了伤。   提到她的婚事,袭人也就又红了脸,别别扭扭的不说话。   紫衣伸手点她的脑袋,知道她心里还顾及着自己,她都说她不在意了,还要她说多少次。   袭人转身趴到珠帘处,暗暗叹气,要是紫衣也能尽快找到一个好男人嫁了,她也就放心了。   想到男人,她眼就瞟到策马跟在马车旁的江自成,这个臭男人,假装一下失忆,什么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了,心里暗暗哼了一声,又转过身来说:“小姐,这江自成,一定是装失忆。”   今笙问她:“你有办法不让他失忆?”   “没有。”   ~   其实,想试验他是不是真失忆,倒也并非没有法子,把他家人都抓过来,不信他不色变,只是,这个法子,现在用不着。   他是不是失忆,也不是那么重要。   马车哒哒行而,一路入了集市,今笙问了句:“现在到哪了?”   袭人朝外瞧了瞧,回她:“夫人,到了翰林书画院了。”   “到前面的路口停下来吧。”   袭人应一声,吩咐车夫。   到了前面的路口,马车停了下来,主仆一行下了马车。   “去前面的珠宝行,挑些首饰。”虽然她有用不完的首饰可以送与自己的婢女来陪嫁,但还是想给她们买些,只是,看着跟着一块上来的苏莹她们,又回身交代说:“那边有个布行,小月看中了什么,就去买吧。”   苏莹问她:“你们跟我们一块过去吗?”   “布行的老板我认识,你们只管过去便是,报我的名字,就说记我帐上。”   “记住哦,只给小月买两件新衣裳,买多了,自己掏银子。”说罢这话,她扭身便走了。   “你……”苏莹想发作,她已经扭身便走了。   “娘,我们快去吧。”丁月赶紧拽了她,甚怕她一个不高兴又要回府了,到时候她的衣裳就买不到了。   苏莹作罢,只得带着丁月先去布行看布,好给她订做二套衣裳。   跟着的丁超瞧了瞧,拨腿去追今笙了,喊她:“三舅妈,三舅妈我跟你一块去。”   “……”苏莹蹙眉,随他了。   ~   “你怎么不跟着你娘亲一块呢?”随着丁超跟了过来,今笙询问了一句。   “小月整天叽叽喳喳的,烦都烦死了,我不想跟着她们玩。”   今笙莞尔:“超哥儿,三舅妈和你说句话,你别不爱听,真的都是为了你好。”   “你都这么大了,不读书可不行,我以前有个弟弟,和你一样大的年纪,也是不爱读书,整天在府上闲的,你知道最后他怎么样了吗?”   丁超疑惑:“他怎么样了?”   “他不学无术,现在离家出走了,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就算回来,这生多半也是废了。”   丁超说:“三舅妈你放心吧,我是不会离家出走的。”   “……”   “三舅妈,你脸上有个脏东西。”丁超伸了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三舅妈的皮肤可真滑呀,比小月的脸还要光滑呢。   今笙本能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被他摸过去的地方,感觉不太舒服。   “紫衣,你看我脸上还有东西吗?”今笙问了自己的婢女。   紫衣看了看:“小姐,没脏东西。”   “三舅妈,我已经给你擦掉了。”   今笙瞧他一眼,没再搭理他,大步流星的去了。   ~   今笙带了人去珠宝行,换了一家珠宝行,看样子是个新开张不久的,门面都是新的。   一到珠宝行,她让婢女随意挑自己喜欢的首饰,自个也准备去挑个指环送与三爷的,她瞅了一圈,见没有什么特别的指环,样子都差不多,想了想,她还是指了一件色泽不错的指环:“老板,把这个拿来给我。”   老板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中等身材。   “夫人,您可真识货,这可是咱店里刚刚到的一批指环,是上等的玉石打造而成,相传这块玉石可是吸取了日月之精华,充满了灵气呢。”   “多少银子?”   老板伸了五个指头说:“小店刚开业,给您个折扣。”   “五十两?”   “五千两。”   “你怎么不去抢?”   “夫人,您若不买,一会让别人买了可就没机会了。”   顾今笙扭身就走,吆喝自己的人:“走,去别处看看。”   那人忙拦在她面前:“夫人,夫人,我再给您打个折扣。”   “五百两,要卖就买,不卖我再换别家店转转。”   那人要哭了:“夫人,没您这样砍价的。”明明是阁老夫人,怎么会这么小气啊?买这样的指环,一看就是送与阁老大人戴的,给自己夫君戴的指环,五百两,她也好意思让阁老大人戴。   罢了,人情,为了阁老大人这个大人物日后多照顾生意,他还是一咬牙一狠心:“夫人,卖给您了。”   今笙觉得自己一准又让老板给坑了,她应该喊三百两或二百两的,可话已说出口了,也万没有不买的道理,她是阁老夫人啊,不能太小家子气了,只好作罢,狠狠心,让老板给包了起来。   她买了中意的指环,见两个婢女磨磨蹭蹭还没挑好,实在是一问价钱,个个昂贵,两个婢女面面相觑,她们只是婢女,一个首饰,戴个几文银子的就够了,这价格少说都是百两银子啊。   今笙直接过去给砍了价,指了指两个人的首饰说:“老板,她们挑的这几样首饰全包起来,三百两。”   “……”老板风中凌乱,夫人您识不识货?这全是上等的货色啊,不是地摊货,真不是地摊货,这话,他当然不敢说,勉强咽了咽口水说:“就照夫人的意思吧,以后还望夫人多多光顾。”多照顾一下生意。   富贵人家的妇人,最喜欢这些个珠宝首饰了,若是讨得了阁老夫人的喜欢,她完全可以把她那一圈的朋友都介绍过来照顾生意的。   一切,都是为了长远考虑。   今笙莞尔,老板痛快,她也痛快,付了银票,主仆一行,高高兴兴的拿着东西走了。   “三舅妈,你那个指环是要送给三舅舅的吗?”出了珠宝行,丁超问她。   “嗯。”   “三舅妈,我也送你一样东西吧。”他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支玉钗来。   今笙瞧了瞧,色泽不错,是好货。   “你怎么有这个呀?”   丁超非常自豪的,悄悄的告诉她:“三舅妈,我悄悄在里面拿的,特意送给你。”   “啊……”今笙怔了怔,这不就是偷吗?   “你不喜欢吗?”丁超见她表情不对,有点不安,平日里见她和丁月都喜欢这些的,所以刚才他刻意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顺手牵羊了一支玉钗给她。   今笙深深的看他一眼,小小年纪就会偷东西了,她今天要是不制止他,反而夸赞他几句,会不会从此就害了他?   虽然不太喜欢这苏莹一家子,但见这丁超对自己也无恶意,还想着偷个好东西送与自己,便作罢了,不能因为不喜欢他的母亲,便故意害了他。   思及此处,今笙还是接过了钗子,温婉的说:“你有这份心,处处想着我的好,我很高兴,但是,如果是偷来的,我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宁可什么都不戴,也不要偷人家的来戴,咱们太傅府上几时沦落到要偷人东西的地步了?这是犯罪的行为,是要受到律法制裁的。”   丁超有些委屈:“可是,我又没有银子买给你。”他没办法像三爷一样,拥有很多的银子,想买什么便买什么送给她,讨她的欢喜。   “你是男子汉,现在没有银子,不代表你将来没有银子,你只要现在肯努力奋斗,你将来会有成就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来路不明的东西,我是不会接受的。”说罢这话,她扭过身来:“我会把这只钗还给人家的,超哥儿你跟我来就行了。”免得旁人一块来丢人现眼。   丁超有些不情愿,今笙拽着他就返了回去。   今笙大步流星的返了回去,店老板一瞧她又返回了,以为她还需要买什么,忙又迎了出来,今笙问:“能借一步说话吗?”   “夫人请。”里面有休息室,今笙立刻被请到里面了。   “这个钗子,是我们家孩子偷拿的,现在归还于您,还请您见谅。”   她拿出钗子,递了过去,倒是让店老板愣了一下。   拿都拿走了,他们也没人发现呀,怎么就又送回来了。   是个人,偷拿了东西,都没有送回来的道理。   店老板惊讶过后,立刻说:“夫人高尚的品格令我深感佩服,这只玉钗,就送与夫人了。”   “多谢您的好意了,我若需要,我会自己买的。”今笙把玉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弯了腰,算是赔礼,拽了丁超,转身出去了。   望着她转身离开的身影,从内中走出一个黑衣的男子,他一捋头发从额前顺了下来,遮了半边的脸面,那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   他默默的转身上楼,站在楼栏处,望着那行人渐渐走远一些。   她瞧起来,过得非常的好。   随着今笙一行人离开,苏莹那边也迎面走了出来,看自家的儿子好像一脸不高兴的走在她旁边,便问了:“小超,你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除了顾今笙,还有谁会让他不高兴。   丁超看了看他母亲,摇头:我没有不高兴。   今笙回头看了一眼丁超说:“大姐,你真得好好教育超哥儿了,小小年纪,就会偷拿人家的东西了,这习惯可真不好。”   苏莹脸色一变,语气不善:“这说明小超有本事。”偷拿人家东西怎么了,没那个胆量,还不敢呢,转而小声问自家儿子:“小超,你拿什么了?”   “一支玉钗。”   “给我看看。”   “三舅妈又把它还给人家了。”   “……”苏莹看了看顾今笙:“你是不是有病啊?拿都拿了,还给人家?人家会怎么想?会以为太傅府上出了贼。”   今笙看着她,忽然就不难明白丁超和丁月怎么会这样了,原来真的都是她在言传身教呀,三爷的长姐,嫁出去这么多年后,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是一直未变,还是嫁出去后,生活改变了她?   丁月也不高兴的在一旁抱怨:“三舅妈,你得还我们一个玉钗,不要然给银子也成。”真是蠢死了,怎么会有她这样笨的人,拿到手的东西又送回去了。   吁……   有马车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大家回头看了看,见是苏长离的马车从宫里回来了。   万青和梅风从马上翻身下来,苏长离也从马车里出来了。   “三爷。”今笙忙迎着他走过去。   “怎么都出来了。”苏长离询问一句。   “母亲让我们出来买点东西。”   “买好了吗?”   “还没买好。”   “一块去买。”   “嗯。”今笙答应一声,也就不再理会丁超她们的事了。   “三舅舅,你回来了。”丁月这时也忙走了过来,声音甜脆的喊他。   “嗯,你们都买些什么了?”他又询问一句。   “做了两件衣裳。”   “做好了就回去吧。”   “三舅舅,你现在不也不回去吗?我跟你们一块再玩玩吧。”   苏长离也就作罢了,和今笙一块往前头,今笙已拿了她买来的指环说:“三爷,你戴下试试看,合适不合适。”   苏长离也就伸了手,由他戴上去。   “还挺合适。”   “这可是我花了五百两银子买给你的。”她故意说了一下价钱,自然是要让他晓得自己也是花了大价钱在他身上的。   苏长离就抬手看了看手上的指环,迎着日光,隐约可见这玉好像是活的,里面像赋予了生命,有东西在流动。   “五百两吗?”他问了句。   “嗯。”   “便宜你了。”   “在哪里买的?”   今笙回身看了看:“那边新开了个珠宝行,老板本来要我五千两呢,我一口价,砍到五百两,他就卖了。”   “……”   “你倒是挺会砍价。”   今笙莞尔:“我也是随口喊的。”她也不经常买东西,不会砍价,就是随口这么喊了一口价,觉得三爷要戴的东西,不能太便宜。   太贵的话,多少还是有点心疼,五百两,正好了。   那人答应了,她就买了。   三爷说:“下次爷再买东西,带上你去砍价。”他是男人,又是阁老,到了他这个尊位,买东西哪好意思去砍价,通常都是一口价,说多少,便是多少。   砍价,掉身份的。   “好啊。”今笙信以为真,立刻也就答应了。   ~   两人行在前头,一路走过,两边店铺林立,路边也是各式各样的货物琳琅满目,还有叫卖声,吆喝声。   身着各色绸缎衣裳的行人来往如潮。   丁月跟在后头,撇了撇嘴,三舅舅一看到三舅妈,就立刻不愿意搭理她了。   丁月也不高兴的咬着唇,三舅妈亲昵的挽了三舅舅的胳膊的样子,莫名的就觉得碍眼得慌。   “三爷,我想吃碗豆腐花。”   “走吧。”   今笙吩咐一句:“袭人,薄叶,你们都买东西吧,不用跟过来了。”   两个婢女忙应了声,高高兴兴的去了。   苏长离也唤了自己的属下:“梅风万青,你们也跟着帮助拿东西。”   “是。”这俩货也就立刻跟着过去了,都是自家媳妇,亲都说好了,就差成亲这一步了。   今笙挽了三爷去路边吃豆腐花,旁边摆了张桌椅,供人坐的。   两个人一块坐了下来,苏长说:“小月,我想吃点什么?”   “我才不要吃这些东西。”府里什么好吃的没有呀,非要坐在路边这些东西,丢不丢人呢。   既然他不要吃,苏长离也就吩咐了:“两碗豆腐花。”   卖豆腐花的大娘赶紧应下,两碗豆腐花,她这么一个小小的摊位前,站了这么多富贵的人,瞧着都让人紧张得慌。   ~   不远处,站在楼上的那人,举起千里眼,朝卖豆腐花的摊位那里望了过去,身边站了位戴了面纱的女子,接了他递来的千里眼,看了看,说了句:“她是挺喜欢吃豆腐脑的,那个摊子,找人买下来吧,以后会用得着的。”   “是。”那黑衣男子低声应下。   ~   两个人坐在破旧的桌椅上,吃了一碗豆腐花,瞧起来还津津有味的样子。   苏莹是有点不屑的,这么大的官夫人,也不嫌丢人,这人来人往的,她还真吃得下去。扭身,她假装去看别的东西了。   第55章   那一天,就是苏长离伤后第一次入宫的那一天。   芊晨公主站在宫中一处的游廊里,远远的望着。   望着那人俊如谪仙的模样,只是再不肯瞧她一眼,她就觉得心里充满了压抑,愤怒,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想要发泄出来,偏又无法释放。   猛然,她大步流星的离去。   早朝早已散去,这个时间,下了朝后的皇甫瀚,也在批改奏折了。   皇上年幼,他要代皇上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她被引到皇甫瀚的跟前,他在龙案前批改奏折,顾湘君在一旁服侍他,给他研墨,或者给他拿些水果茶吃吃。   知道她来了,皇甫瀚也就放了手里的奏折。   “公主。”顾湘君也迎了过来,带着温婉的笑。   芊晨公主瞧她一眼,这顾家的女人,越看越让人讨厌了。   以往说不上多喜欢她,但也不讨厌她。   这顾家的女人,究竟何德何能,竟然可以霸占这世上最优秀最有权势的两个男人?   论出身,她们那卑贱的出身,实在不值一提。   芊晨公主望她笑笑,说:“我与皇兄有几句话要说。”   顾湘君应了声,退下去了。   芊晨公主便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望着他说:“皇兄,我们好久没在一起聊过天了。”   皇甫瀚知道她在太傅府上发生的事情,昨日刚刚发生过的事情,那么多人看着,悄悄在私下里便传开了,确实不怎么光彩。   “西凤,我给你指一桩婚事吧?”把她嫁出去,也断了她的念想。   “我过来,是想说,你赐我一块地吧,我想搬出宫住。”   “这怎么行呢。”   “有什么不行的,别的皇子成年之后都要搬出宫住的。”和离后,住在宫外也是应当的。   “我怕你照顾不好自己。”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多派些奴才给我使唤不就是了。”   皇甫瀚想了想,还是点了头:“你要考虑清楚了。”   “嗯。”   “你要是考虑清楚了,就在西城给你划一块地。”   “东城不是有许多空着的府邸吗?你从那赐我一块府邸吧。”   那一块离太傅府上是最近的,西城最远,考虑到西城,就是想她离太傅府上远一些的。   “你不要再执念于阁老大人了,他不适合你。”   “我没有执着他,我就是想住在他府的旁边,单纯的住在那边。”   “你这样子会毁了你的一生的。”   “我的一生已经毁了。”她昨天在太傅府上还不够丢人的么,谁都知道她想着苏阁老,但那人不想她。   皇甫瀚看着她,默默叹口气。   芊晨公主,是他同父的妹子,自幼,两个人感情也是好的。   那时候的她,单纯又美好。   不知不觉,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他有些无力,抚额。   他希望她是幸福的,谁知最后她竟会如此的不幸福,他语重心长的说:“一步错,步步错。”   “你当初如果好好跟着都统大人,不会走到今天这一地步,西凤,你不要再错下去了。”   “如果我现在还是都统夫人,一样不会幸福,都统大人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所以,这一切根本不是她的错。   都统大人不喜欢她,顾今笙要给都统大人纳妾……   想起这些,她也恨得心疼。   这个顾今笙,怎么就这么讨厌呢。   皇甫瀚便不知该说些什么,现在的芊晨,有些偏执,听不进人的话了。   ~   芊晨公主从他面前退出去的时候带了份圣旨,她在宫外要了地,要了房屋,要了金银奴婢。   以后,她要离开宫里,住到太傅府的边上去了。   他不喜欢她,她就要日日缠着他。   他想和她撇清关系,她就非要让他们绑在一起,现在的她,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公主。”   芊晨公主拿着圣旨出来,顾湘君迎着她走了过来。   “公主,这是什么呀?”她询问一句。   “和皇兄讨要了点东西。”   “我以后会搬出宫住,大家可能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子天天见面了,有时间,你就到我的公主府上来玩玩吧。”   “你要搬出宫住?”   “是呀,府邸就在太傅府的边上,和今笙是邻居呢。”   顾湘君笑笑:“你一个人住在外面,多保重自己,有时间常回宫里来看看。”   “嗯。”她点头,忽然问她:“我听说现在朝中什么事都要内阁过问的,就连皇兄要下个圣旨也要经过内阁,这不成了让苏家把持朝政了?”   “朝中的事情,我们女人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芊晨公主含笑:“你倒是想得开,就不怕有一天皇上长大了,也无法掌权么?”   顾湘君看着她,语气温婉的说:“公主,我知道你是因为被苏阁老拒绝,才有意说这些搬弄是非的话,这些话我就当没有听见了,在旁处你可不要说了,要是传到内阁,恐怕对你不利。”   芊晨公主瞧着她,笑了笑:“行,当我没说,我先走了。”扭身,她大步流星的离去。这个顾湘君,可真是油盐不进。   她就是有意想挑拨几句。   但顾湘君又岂会被她的几句话挑拨了去。   今笙是她同族的妹妹,只有彼此联络,才能令顾氏一族稳立不倒。   她抬步进了寝宫,见皇甫瀚坐在那里没动,心事重重的样子。   “瀚。”她唤了他的名字,现在的她也是大胆了,连他的名字都敢唤了。   皇甫瀚瞧她一眼,顾湘君便过来和他说:“坐久了肩膀会不舒服的,也要起来活动活动的。”她伸手帮他拿捏肩膀,疏通一下血液循环。   “嗯。”他答应了一声。   “刚才我看公主出去了,脸色不太好,就喊她说了几句话。”   他听着,没语。   “公主的言行有些过激,说了些煽动人心的话,我说了她几句,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   “湘君,要不你去说说。”   “啊?说什么?”   “让你那个阁老夫人的堂妹……”他话没说下去,又觉得这样做真是找罪受,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苏长离那个人了,他若喜欢芊晨公,早就和她好上了,便轮不到那顾今笙了。   “罢了。”他摇摇头。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明明她自幼就认识了苏长离,偏偏就没有入他的眼,反是那后来的顾今笙一下子得了他的心,让他守护了她这么多年。   顾湘君嘴角扯了扯,慢慢弯下腰,一双藕臂圈在他的颈上,依偎着他说:“看你天天这么劳,恐怕还好多年,我都心疼了,可怎么办呢。”   “等以后儿子长大了,就交给他劳累,在他长大之前,我们还是要给他一个盛世的北国的。”而不是交给他一个烂摊子,所以,往后的日子里,也必须劳累。   顾湘君嘴角扯了扯,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住。   “……”皇甫瀚只觉得身子一颤,这个小妖精。   她总是这样子,大胆又害羞的来撩他。   抬手,把她拉到怀里,吻上她。   趁着儿子还没有回来,亲热一下罢。   若不然,等他一回来,他连自己妻子的身边都不能坐了。   两个人在一处,常常就像天雷勾动地火一般,很快便滚在了一旁的地上去了。   “湘君,我们进去做。”他声音略带一些嘶哑的提议。   “昨晚你不是刚要过了?现在大白天的,您忍一下吧。”话是如此,她却是可着劲的往他身上蹭,非要把他撩得火起来。   越是撩得他一身是火,越是觉得自己好像被他重视了一般。   “娘,娘。”一个稚嫩的童音已经传过来了,皇甫鸣凤迈着小短腿快步跑了过来。   一进来就看他们又这样子,真的好气啊!   皇甫瀚给了他一个眼神,到底是自觉的起了身,顾湘君也忙跟着坐了起来,把跑来的儿子一把抱在怀里。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跟苏阁老读书吗?”   “苏阁老已经回去好一会了。”然后给他布置了功课,让他完成。   “有功课吗?”皇甫瀚问他。   “有。”   “先把功课作完,再过来。”   “我作完后才来的。”   “……”   “娘亲,咱们出去吧。”   “回咱们以前的家看看,我天天在这里都待烦了。”   “……”顾湘君忙好言相劝:“以前的家是暂时的,这才是咱们的家,你以后都要住在这儿的。”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和他讲了,但时不时的,他还是会提议出宫。   皇甫鸣凤有些苦恼:“可是我真的很想出去。”他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都快要哭了。现在每天回来就看见爹压着娘,他很不开心的。   他需要出去玩玩。   顾湘君看了看皇甫瀚:“要不,我带鸣儿出去走走?”   “惯得他,这就是他的家,往哪走?”他得习惯这里的生活。   在外面生活了一年半而已,有什么好想念的?现在都从外面回来好几个月了,他居然还能外面念念不忘,真是有福不知道享,吃苦的命。   皇甫鸣凤拉着他娘:“娘,咱们就在宫里走走。”不能出宫,宫里走走总可以吧。避开他爹,他就不会和他一直抢娘了。   “好好,宫里走走。”顾湘君站了起来,抱着儿子要走。   “他都多大了,放他下来,让他自己走。”   “晓得了,晓得了,你先忙吧。”顾湘君一边说着忙一边带儿子出去。   整天说得好像她儿子已成年似的,明明虚才三岁。   ~   顾湘君带着儿子一块出去,出了寝宫,把他放在地上,他立刻自己高高兴兴的走了。   宫女太监一路相随。   母子俩宫中而行,整个宫里中有他这么一个孩子,连个伴也没有……   顾湘君想了想,应该给儿子找几个伴进来,陪他一起读书,一起玩耍的。   朝中的大臣,挑谁家的孩子合适呢?   年幼要大一些,这会比较懂事一些,容易调教。   ~   远远的,曲锦瑟站在宫中的一角看着。   她现在还待在宫里陪伴太皇太后,目的虽是为了亲近表哥,可事实上,完全没有机会。   顾湘君,也不给她机会。   她现在是生了个儿子了,母凭子贵,一下子成为皇太后了,连同整个顾家都跟着一路高升了。   如果没有这个儿子,她算什么呢,顾家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陪伴了皇甫瀚这么多年,她还是什么都没有捞到。   曲锦瑟是不甘心的。   抬步,转了个弯,她跟着去了御花园那边了。   看得出来,他们是往那边去玩了。   御花园里鸟语花香,的确美得很。   山清水秀,瞧着也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即使是年幼的小皇上,也知道这里是好玩的地方。他也不嫌累,一个人迈着小短腿,也不让谁抱,就这样一路跑过来来了。   顾湘君跟在他后面,都要一路小跑的才能追上,不得不喊他:“鸣儿,你慢点走。”   后面的宫女太监也是一路小跑,直喊:“皇上,您慢点,您慢点。”   一路被这么多人在后面追着,他还挺高兴的,咯咯的笑了一会,左拐右拐,钻进了一处花丛里,躲了起来。   看大家到处找他,他还是挺高兴的。   真是笨蛋,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他。   “皇上,皇上,您藏哪了?”宫女太监一边找他一边喊。   顾湘君四下看了看,真是无语的很。   她这个儿子,有时候懂事得让人心疼,有时候又调皮得让人头疼。   “鸣儿,鸣儿,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哦。”顾湘君一边喊一边威胁。   皇甫鸣凤撇撇嘴,就会吓唬他。   但是,他还是要乖乖的出去的。   忽然,小小的身子被人抱住,嘴巴被人给悄悄的捂住了。   嘘……有人在耳边轻轻发声。   皇甫鸣凤扑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扭脸看她,知道是皇奶奶身边的那位锦瑟姑娘,只是平日里与她也并不熟。   “去那边,我有好玩的给你看。”她悄声说,指了指一处通往的方向。   皇甫鸣凤眨了眨眼睛,她便放开了他。   得了自由,他迈着小短腿就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喊:娘,娘……   坏人,别想骗他。   他和她又不熟悉,才不会和她玩的。   “……”曲锦瑟是低估了一个小孩子的心思。   他的喊声很快引来了宫女太监的注意,立刻朝这边寻了过来。   片时,顾湘君也寻了过来,一把抱了起来生气的和他讲:“你下次要是再敢这么调皮,藏起来让我找不到,我再也不带你出来,再也不理你了。”   娘亲生气了,皇甫鸣凤看着她,很无助。   “皇上,娘娘。”锦瑟这时走了过一为,福身,行礼。   皇甫鸣凤看她一眼,别过脸。   顾湘君看她一眼,默。   和这个女人,实在也是无话可说的,毕竟这是一个对她君念念不忘的女人。   “回去。”顾湘君转身就走。   “娘娘,给奴婢来抱吧。”她的婢女黛儿上前,把人接了过来。   黛儿和扣儿都是常跟着侍候的人,皇甫鸣凤倒也不排斥,只是有些委屈。   不过是玩一下,怎么就真生气了呢?   曲锦瑟远远望着,现在可真是嚣张得不得了,话都不想和她说的样子。   ~   那时,黛儿一边抱了皇甫鸣凤,一边和他讲:“皇上,您千万不要再藏起来了,不然,大家会找不到您的。”他这么小一点,随便藏个花丛里,都不好找。   这个花园这么大,他要是存心躲起来,要找好久的。   皇甫鸣凤见她也这么说了,隐隐觉得自己藏起来的事情好像挺严重的,只好说:“黛儿姑姑,我知道了。”   黛儿趁机和他再次讲:“皇上,您要自称朕,您是皇上,娘娘是您的母后,娘亲是普通老百姓的叫法,您要叫母后的。”   “……”他想怎么自称就怎么自称,真是让人不高兴了,回了一次宫,什么都要变,就连叫个娘,都不行,一直让他改叫母后,可他就喜欢叫娘亲呀。   “母后,咱们就在这儿玩会吧?”想了一会,他到底是改了口,但也有事求。   顾湘君黑着脸看他一眼,这才答应下来:“不许跑出我们的视线,不然,我真不理你了。”   “好。”他顺势从黛儿的怀里溜了下来,转身,一个人捡路边的石头玩去了。   “皇上,您现在是皇上了,不能再捡石头了。”黛儿忙跟过去小声和他讲。   皇甫鸣凤真有些不高兴了,问她:“黛儿姑姑,当皇上不是想干什么便干什么吗?为什么朕当皇上,什么都不能干?”   “……”   扣儿这时走过来,笑眯着说:“皇上,因为捡石头,有失您皇上的威严呀?”   “您是皇上,万万人之上,那可是尊贵无比的荣耀,怎么能和普通的小孩子一样捡石头玩呢?”   皇甫鸣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朕还是当个普通的小孩子吧。”他把捡来的石头往怀里兜,才不管自己的身上穿的是什么锦绣华服。   扣儿继续温婉的说:“皇上,您看,地上都把您的衣裳坐脏了。”   “脏了不是可以再洗吗?”他捡了一块圆溜溜的石头,喜欢得不得了,左右看了看。   “……”为什么一个小孩子,会有这么多的道理可以怼?不应该是说什么,就听什么吗?   人家的小孩子,可都是这样子呀。   对于这个儿子,顾湘君也很头疼。   听话的时候,是真听话,不听的时候,她也没办法,和普通的孩子,真的是一点都不一样,对她的占有欲,还强,总是与瀚相争。   有的孩子像他这么大,一句完整的话还说不好,他却可以像大人一样说得很流利,还有一套自己的思维。   有想法。   她抚额,忽然问了他一句:“鸣儿,你刚才为什么要藏起来?”   “捉迷藏。”以往在外面住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子玩的吗?   那个时候,也没有人陪她玩,扣儿与黛儿就常陪他玩的。   “那你什么又出来了。”   “怕你生气。”   还知道怕她生气,顾湘君松了口气,不至于无法无天了。   “刚才锦瑟想和我玩,我不想和她玩。”所以就跑出来了。   “哦?”   顾湘君忙蹲在他面前问:“在哪看见的?”   “就在我刚才藏身的花丛里。”   “她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对你作了什么?”   见她一直追问,皇甫鸣凤也就想了想,作了个手势:“她捂了我的嘴巴,让我去那边。”   这个锦瑟,明知道她们在找鸣儿,不但不说,还要鼓动着鸣儿去别处,不安好心。她以为鸣儿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哪知她的鸣儿非一般的孩子,没什么是他不懂的。   她当然知道,她对瀚一直不曾死过心。   她慢慢挑了眉,是时候找个法子,把她赶出宫了。   留在宫里,就是个祸害。   目光慢慢落在自己孩子的身上,到底是个孩子,他把自己捡来的石头摆放在一块,最后又从中间捡了几个自己心爱的石头说:“黛儿姑姑,你们帮我把石头都拿起来。”   黛儿和扣儿也就帮他拿了一些,皇上喜欢,没办法啊!   也不过是在乡下待了一年多的时间,怎么就喜欢上这些乡下孩子喜欢的东西了啊?   跟着皇上拿着石头继续往前走,前面有个小桥,他上了桥,把石头从上面往下扔,看着咚的入水声,他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顾湘君在一旁看着,嘴角扯了扯笑,她儿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孩子的天性是有的,爱玩。孩子的天性,她不想扼杀,虽然他是皇上,但他也是个人,是个孩子呀?   每天的学业已经够重了,苏阁老一回来,又要给他安排许多的功课做,好在他自己聪明也好学,不然,哪有他玩的时间呀。   第56章   老太君的寿宴过去七八天后,万青薄叶、梅风袭人,这两对新人的婚事就由三爷夫妇做主给办了。   两对新人拜了天地,热热闹闹的被送入洞房。   紫衣在门口站了一会,嘴角挂了笑,后来便渐渐淡了下去。   “薄叶和袭人都成亲了,紫衣姑娘心里是不是也挺羡慕的。”江自成站在她旁边和她耳语一句。   “你胡说什么呢。”紫衣拨腿就往外走,出了喜堂。   这个江自成,整天阴阳怪气的不知道想干什么。   “紫衣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儿?”   “要你管。”   江自成现在侍立在阁老夫人面前,她现在每天都能看见这个人。   江自成追着她过来了,和她说:“紫衣姑娘,要不咱们也凑一对吧。”   “……”紫衣脚步骤然停了下来,看了看他,回了句:“你可是我家夫人的阶下囚,有什么资格成亲呀?”   江自成看着她,真是会揭人痛楚。   “江自成,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我就告诉我家夫人,说你不老实,有得你受的。”   “……”   紫衣扭身就走,江自成站了一会,看她离去。   他是一刻也没有忘记过,当初她是如何一次次扑上来抱他的。   这个看似温婉的女子,却有着那样刚烈的性情。   现在,他却想抱她了。   想了无数次,最终以这样的方式留下来了。   如果不假装失去记忆,就会被送往津卫城。   失忆,是最好的选择,既可以不去津卫城,又可以亲近她。   一切,都是天意。   只是,这个紫衣姑娘,横竖看他不顺眼,也甚是苦恼呢。   ~   两对新人的宴席也是热闹了一番,苏长离请来了自家的一些兄弟,也都是与梅风万青常一起共事的,摆上几桌,一块吃了酒。   天渐渐晚了,今笙坐在书案前托腮想一些事情。   把自己的两个婢女都嫁了出去,感觉像是任务完成了一半般,放心了。   她坐着等了一会,三爷还没有回来,看样子是要和他们喝一会酒了。   兜兜转转,她这一生,都将要和三爷息息相关了。   以往每每想起来,会觉得不太真实。现在想一想,更多的是一份踏实,安心。   好像只要有三爷在身边,什么都不在是难事一般。   又等了一会,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三爷的身了才刚好一些,不能喝太多酒。   虽然她之前有刻意和他讲过,可男人们坐在一块,大家都喝酒,三爷能少喝吗?她有些不放心,索性就过去瞧一瞧了。   时间已经晚了,婢女该休息的也都休息了,门外有值夜的婢女正站着,叫灵珠,看见她出来忙迎了过来:“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去看看三爷。”   灵珠忙去掌灯,跟着她一块过去,行在游廊里,出了锦墨居。   夜晚,天黑,灵珠提着明灯跟着她一块去。   前面依稀看见有人也朝这边走了过来,不待她们看清楚对方,对方已经开了口:“你们这是要去哪?”   今笙定睛看了看,听声音也辩得出来,原来是二爷。   “二爷,你怎么回来了,三爷还在里面喝酒吗?”   “是的,恐怕还要多喝一会。”   “我去瞧一瞧。”   苏长渊也就点了头,让了路,由她去了。   去了一进院那边的花厅,一群男人果然还坐在花厅里喝着酒,有婢女侍候着,见她过来了,忙福身。   “去把三爷悄悄喊出来。”今笙和灵珠交代一句。   灵珠应声,进了花厅,来到三爷身边,悄悄耳语:三爷,夫人来了,在外面等您。   苏长离正与人吃酒,也就站了起来,示意大家先喝着,自己走了。   出了花厅,来到门口,今笙伸手拽过他的胳膊:“三爷,你还在喝酒吗?”   “没喝酒,吃点菜。”   明明一身的酒味,扑面而来。   “时间差不多了,你身体才刚恢复一些,能不能早点休息?”   “好。”   这就答应了,她也立时高兴的拽着他的胳膊一块往回走。   “三爷,您脚下注意点。”怕他喝了酒,上了头。   她还记得,以往在府上与哥哥喝过一次酒的,他可是喝得都吐了呢。   他嘴角扯了扯,问她一句:“是不是爷不回去,你睡不着?”   “我是担心你,怕你禁不住他们给你敬酒,反而喝多了。”   实事上,他们知道他的身体刚恢复一些,也不会给他太多的酒。   苏长离说:“笙儿,我发现,成亲之后,你越来越啰嗦了。”   “……”今笙慢慢停了脚步,看他,真是不高兴他这样说。   “你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他们才成亲几天啊?她这是啰嗦吗?她是关心他?   男人成亲之后都这么的不识好歹吗?关心反而被嫌弃了。   苏长离见她一脸认真又纠结又不高兴的,低笑:“爷很享受你这样的啰嗦。”   “……”怎么听着就不是好话呢?她真不太爽呢。   “哼,以后不关心你了。”她拨腿就走,也不拽他胳膊了。   这个人,不能惯。   身子忽然一轻,就被他轻飘飘的抱了起来,她惊呼:“三爷,你快放我下来。”他现在才刚恢复一些,不能这么使力的。   “要不你抱着爷?”   “……”她哪抱得动他啊?   既然抱不动,那就由他抱她了。   抱着她大步流星的离去,回到了他们的院宇,进了屋,踢上房门,苏长离把她搁在了那张圆木桌上,他巨大的身影也覆盖下来,和她说:“我们今天就在这儿。”   “……”   他伸手挑了她的腰带,这个季节的衣裳本就少,轻易就把她敞开来了。   “三爷。”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依旧羞得不行。   三爷这个人,瞧着矜贵,但私下里与她在一块,根本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什么花样都玩得出来,她还是很不习惯的。   他吻她,几乎要把她勒在自己的肉里。   现在身体好了一些,终于可以放纵了,他就显得无所顾及了,加上之前喝了些酒,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的行为就更加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三爷,您明天,还要上朝的。”实在是无力招架他了。   明明一派的飘若出尘,明明生得惊若天人,明明看起来应该是清心寡欲的一个人……怎么会这样子呢?   他不言声,上下对齐,把她的话语全都堵住。   太不专心了,每次都要催他。   事过,洗漱一番,合衣而卧,顾今笙是累得再不想说话,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成亲之后,她的睡眠也是越来越好了,就这样睡着了。   躺在她身边的三爷瞧了瞧她,她很快就睡着了。他也慢慢合上眼,侧了个身,把她搂在怀里,她还不太情愿的挣了挣。   小小的人儿,承受他这么久,也是难为她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本来就异于常人,她需要慢慢适应他。   第二日。   和往常一样,知道他这个时间要上朝的,虽是很困,到了时间自然的就醒了。   苏长离已经坐了起来,看样子是准备起来了,还不准备喊她。   顾今笙也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往他怀里扑:“三爷。”   “你是不是又打算自己偷偷摸摸的起来。”她理应侍候他起来的,偏偏他每次都不喊她。   苏长离也就伸手抱了她,和她讲:“你再睡一会。”   “不睡了。”   “多睡一会,晚上才有精力侍候爷。”   她莫名的有些抗拒:“三爷,太频繁了不好,等您回来,我给您好好补补身子。”   “咱们三天一次就够了。”   “……”他忽然忍俊不禁。   “爷的身子你还不知道吗?再补一补,你更吃不消了。”   她脸红。   “乖,再睡一会,准备好了晚上侍候。”   “……”对她这么体贴,非要让她补觉,就是为了让她晚上好好侍候的么。   顾今笙默默叹口气,认命的松开了他。   苏长离起身,她继续睡觉。   想着晚上还要再来一次,有些后怕,又羞耻。   三爷的身子恢复了,他就啥也不顾及了。   她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便不知道三爷是几时离开的了。   ~   皇宫。   文武百官都上朝的当儿,顾湘君也是免不了要去给太皇太后请个安的,站立在太皇太后的面前,她依旧要听训几句。   “你现在虽然不是皇太后了,但是你不要忘记了,皇上还年幼,他无法娶妻生子,你还是有责任为咱们皇甫皇族开枝散叶的。”   “是。”她在一旁应着。   “光靠你一个人,又能生出几个孩子来了?”   “现在国太民安,时局稳定,也是时候再给瀚纳妾了,他忙于国事,无心顾及这事,你这个做妻子的,就该识大体,为他操心。”   “太皇太后,您是瀚的母亲,如果连您都做不了这个主,我一个做妻子的,又怎么能够做得了丈夫的主呢。”   “……”太皇太后瞧着她,这顾湘君竟然敢和她犟嘴了。   以往她也让她帮瀚纳过妾,她几时敢说个不字了,现在居然敢犟嘴,推脱责任了。   瞧她不亢不卑的样子,再听她说出来的话,太皇太后的火也就腾的上来了,声音带了些许的冷意:“你不要以为,皇上是你所出,你就可以不用听话了。”   顾湘君不语。   她太皇太后也不是天生就尊贵的。   “出去吧。”真是看着就烦啊,越来越不听话了。   “是。”顾湘君退了下去。   现在已经不是她们曲氏一族的天下了,老太婆怎么就看不清楚时局呢?   若不是为了瀚,真不想忍她了。   顾湘君默默的走出去,那曲锦瑟随后跟了上来喊她:娘娘。   顾湘君回头瞧她一眼,曲锦瑟福身,说:“娘娘,姨妈的话,您不要放在心上。”   “她没有恶意的。”   顾湘君莞尔:“她是瀚的母后,自然是不会对我有恶意的。”   “锦瑟,我们边走边说吧。”   这是想要与她聊聊了,锦瑟也就立刻跟着她一块走了,说:“姨妈这个人就是个操心的命。”   这老太婆的所作所为,能用操心的命来形容吗?   是专权**惯了。   “锦瑟,有句话,一直想对你说。”   “娘娘您说。”   “我不在的那段时间,多亏了你一直陪着瀚,和他说说话,我还没有好好谢过你呢。”   “他是我表哥,我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你是知道的,瀚的心里只有我,别的姑娘他都看不上的。”   顾锦瑟脸色微微一变,炫耀什么呢。   “你现在也不小了,一直拖着不嫁人,到了最后会和公主一样,变成嫁不出去的姑娘的,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锦瑟勉强道:“我已经不想再嫁人。”   “你这一生,不嫁人,不生孩子,就这样陪着太皇太后一辈子?”   “你有没有想过,等她百年之后,那时候你都多大了?到时候你还能陪谁?”   “我……”她当然没想过真的一辈子不嫁人,她知道自己还有希望的,一定会嫁给瀚表哥的。   “锦瑟,我看你天天在宫里待着,也无处可去,现在公主也搬出宫了,平常除了太皇太后,也没什么说话的人,我一会要出宫一趟,你愿意跟我一块去吗?随便散散心,说不定高兴了,你就想开了。”   锦瑟看她:“现在你要出宫吗?去哪儿?”   “去看看我笙妹妹。”   锦瑟有些犹豫。   “怎么?还怕我出了宫把你卖掉不成?”   锦瑟莞尔:我才不怕呢。   太傅府上,她有什么不敢去的?   说去就去,顾湘君吩咐了婢女,备了马车,带上婢女和一些护卫,出宫了。   ~   两人乘了马车出了宫,一路直奔太傅府上去。   坐在马车里的时候锦瑟说:“听说公主的府邸也在太傅府的边上。”她刚搬出宫,她还没去看过她。   顾湘君说:“锦瑟,有句话想对你。”   “娘娘您说。”   “公主毕竟是和离过的人,前几天在太傅府上闹的事情也并不光彩,不管怎么样,你还未出阁,我劝你少与她这样的人来往,不然,弄得你的名声也会跟着不好的,名声不好的人,想嫁得好,可不容易。”   锦瑟目光微动:“我知道了娘娘,我不会去她府上的。”想想也是,一个和离的公主,确实没有必要与她来往太近。   以前她住在宫里,还可以一块说说话。   现在她搬出了宫,就完全不一样了。   顾湘君莞尔,让这两个人在一块处着,不知道能折腾出什么蚴蛾子来,还是挑拨一下吧。   ~   “娘,娘。”   宫中,下了朝,跟着阁老大人读了会书,写了会字,皇甫鸣凤便跑过来了。   人还没走过来,他就先喊了。   太多次碰见他们干那事,他索性先喊几声,早点阻止他们。   皇甫瀚一个人在龙案前看奏折,听见喊声,瞧了瞧他。   小短腿倒是跑得挺快的,一副要抓奸的样子,还真是好笑又好气。   从身上摸出一个银子,他掷了过去。   “啊呀……”   皇甫鸣凤扑在了地上,感觉好像什么东西打在他腿上了。   虽是摔倒了,倒也没有哭闹,因为知道哭闹没用,他这个爹绝对不会过来哄他,抱他的。   皇甫鸣凤趴了起来,看了看地上那块碎银子,他捡了起来,又屁颠屁颠的走到皇甫瀚面前,把手中的碎银子递在他眼前说:“你为什么要打我?”   他不是应该以为自己是被这块碎银子给绊倒了吗?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你了?”自然是要耍赖不承认的。   “明明就是你打在我膝盖上了。”   皇甫瀚看着他,这小子,这都知道呀。   他这个儿子,是不是有点聪明过头了?   “你得给我道谦。”   “……”   “你这样是不对的。”   他稚嫩的声音继续和他理论:“我有什么不对,你可以告诉我。”   “如果我不改正,你再打我。”   “你什么也没说,你打我是不对的。”   “你快给我道谦。”   “……”   “你给我道谦。”皇甫鸣凤已走到他跟前,稚嫩的声音已经带着生气了,他都说了好几次道谦了,他还是不肯道谦。   “你这样耍赖是不对的。”   “苏阁老说,男人要有担当,敢做敢当。”他真是气了,脚都跺了。   “好好好,我道谦。”皇甫瀚赶紧打住他的话,他再不道谦,他是不是要气坏了。   “我真没有恶意,只是想逗你玩玩。”   皇甫鸣凤哼了一声,这才想起一个人来,他娘不在。   “没关系,我不怪你。”他原谅他了,又问他:“我娘呢?”   “出宫了。”   “出宫?为什么不带我?”上一刻还理直气壮的和他理论,下一刻,他撇了撇嘴,立刻就要哭出来了,眼睛里都满了泪。   “……”   “苏阁老没有教过你,男儿流血不流泪吗?”   “苏阁老说,有感情的人都会有泪。”   “……”   “爹。”他抱了他的腿。   “我要娘亲,带我找娘亲。”   皇甫瀚推开他:“别整天缠磨着我女人,你若想女人,让苏阁老赶紧生几个女娃,给你抱。”   “……”   皇甫鸣凤又抱住他的腿:爹。   皇甫瀚又推开他:想我带你找娘也可以,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皇甫鸣凤立刻点头。   “不许再跑到我们床上来。”多少次和他娘做一半,他忽然过来了,让卡在那里进不是退也不是,气得他真想把他给轰出去算了。   皇甫鸣凤很纠结。   “如果你不打扰我和你娘睡觉,我们早就给你生出几个弟弟妹妹陪你玩了。”也不至于每天没事就找娘……还不是因为缺少玩伴么。   皇甫鸣凤眼睛亮了一些:生几个弟弟妹妹吗?这样他就有伴可以玩了?   “好吧。”他勉强答应了。   既然他答应了,皇甫瀚还是站了起来,暂时放下繁忙的朝事,陪他走一道吧。   他若说话不算话,这个儿子,不知道又有多少话等着他呢。   这般,父子两个备了马车,带上宫中护卫,出发了。   同一时间,苏长离的马车也早一步行在他们前头了,坐在马车之中,他挑了珠帘朝外看了看,吩咐了一声:“停。”   马车停了下来,他从马车里走出来,迎面,便是珠宝行。   上次笙儿在这儿买了件宝贝,给出的价钱,便宜得不可思议。   这是一个新店,才刚开业不久。   店里的老板,他也调查过了,都是从外地过来做生意的。   在京城做珠宝的生意,没有点门路,这生意可也不太好做。   “三爷。”随着他进来,店家已迎了过来。   苏长离瞧他一眼:“我们认识?”   那人立刻笑道:“是我识得三爷,三爷的马车每日都会从这里经过,这京城上下,恐怕没几个人不识得三爷的,只是,三爷自然不识得我这等草民。”   “这么说来,你也是识得内人了。”   “那是自然。”   “来这儿里做生意,自然也是要识得一些贵妇人的,若是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贵人,这生意便不好做了。”   苏长离也就点了头:“这个指环,给的价钱,就不怕亏太多,本钱难赚么。”   “有三爷这样的贵人赏识,小店的生意,一定不会亏的。”   倒是个会说话的生意人,说得滴水不漏。   苏长离扫了一眼柜中的首饰:“把这只玉镯子给我包起来。”虽然笙儿手上不差玉镯子了,不过,既来了,又看见有中意的了,还是难免心动的想收起来。   “好。”   “快,给三爷包起来。”   萧凌上前准备给银票的。   万青和梅风大婚,也就让他们歇了几日,现在跟着他一块出行的便是萧凌和阎生了。   ~   “不不,三爷,这镯子,是送您的,绝不收您一文的银子。”   “还望三爷,日后多多拂照小店的生意。”   “生意买卖,你卖我买,我这个人,也不差这点银子。”送笙儿的东西,怎能不花一文银子呢,有人乐意送,他还不乐意拿呢。   “该多少就多少,结账吧。”他吩咐一声,转身走了出去,萧凌立刻结账。   ~   马车继续往前行,走了一段路,苏长离又下了马车。   他是在今笙上次吃豆腐脑的地方停了一下。   “一碗豆腐脑,带走。”   “好勒。”   “你好像不是之前那个卖豆腐脑的人了。”   “您真是好眼力,那人身体不好,我便接手这个摊位了。”   之前是一位大娘,现在换了一位中年的男人。   ~   远远的,站在楼上,一男一女。   女的拿着千里眼看了看,问:“经常买吗?”   男人回答:“不经常,从上次到现在,买过两次。”   “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万无一失。”   第57章   皇太后到了太傅府上,这事本没张扬,可还是惊动了太傅府上下。   府中的女眷能出来见人的,都出来相迎了。   顾湘君含了笑说:“这位便是老太君吧。”   老太君行礼:“是,见过皇太后。”   “您一看便是个有福之人。”   “多谢皇太后吉言。”   “这位想必就是太傅夫人了。”久闻她腿脚不久……   “是……”她准备起来行礼的。   “夫人不必多礼,大家都不用拘束,我就是好久没见过我笙妹妹了,来瞧瞧她。”   “今笙,我们进去吧。”   “这边……”今笙便领了她离去。   顾湘君莞尔,说:“劳烦你们帮我好好招呼一下锦瑟小姐。”跟着顾今笙便走了。   府中女眷福身而送。   锦瑟小姐么,有些见识的当然清楚,这便是曲太皇太后的侄女了。   曲氏一族的人,可是恨她们苏家恨得牙痒痒的呢。   老太君吩咐:“都别愣着了,给曲小姐上茶。”   一个曲小姐而已,太傅府上的人自然是不放在眼底了。   婢女上了茶,太傅夫人询问她:“曲小姐,今年芳龄几何?”   算一算,也知道她早过了婚嫁的年纪了。   曲家向来仇视她们苏家,她自然也不会太客气,便故意询问了一下她的年纪。   曲锦瑟脸上有片刻的难堪,过了婚嫁年纪的小姐,自然也是忌讳提到年纪这个话题的,思索一会,说了句:“太傅夫人,您的腿还没有好一些吗?”   苏莹不悦:“真是没有规矩,长辈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答?”   曲锦瑟暗暗翻了个白眼,什么长辈?她要是有长辈的慈悲,她会尊敬她,可她没有,开口就要为难她,她凭什么要尊敬她,何况,曲苏二家本来就不合。   锦瑟定睛看苏莹,仿若才认出她来:“这不是苏家的大小姐吗?听说你丈夫一年前去逝了,是真的吗?”身为曲家的人,当然也是对苏家的人了若指掌。   想拿捏,羞辱她,她也不是好欺负的呀。   苏莹脸色微变:“这曲家的小姐,可真是好的教养呢。”   说她教养不好?她也不在乎,这里是苏府,在苏家的人眼里,她们曲家当然没好人了,便谦意的说:“难道是谣言?”   苏莹气结,一旁站着的丁月说:“不是谣言,我爹是死了。”虽然她也很难过,但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要遮遮掩掩一副生气的样子。   曲锦瑟同情的看着她:“真可怜,这么小就没了爹,要是再有个后爹,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你胡说什么呢?”苏莹怒,被成功的激怒了。   曲锦瑟有些茫然的看着她:“我说错什么了吗?”   丁月也生气:“我娘不会找后爹的。”她当然是拒绝有后爹的……   她不是没见过那些死了爹的孩子,找了个后爹后,那些小孩的生活就更惨了。   “小超,带小月出去玩吧。”苏莹吩咐一声,找不找后爹这个事,孩子们也说了不算,她也不想让孩子们听这个话题,免得以为找了后爹就不要他们了,或者对他们不好了。   苏莹让她出去,丁月有点不想出去,她想听听她娘还说些什么。   锦瑟微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真单纯,大人说什么都信。”   老太君和太傅夫人看她,这曲家的人,可真能挑事啊……   懒得搭理她,由她和苏莹去说吧,太傅夫人开口:“走吧小月,到姥姥那边去。”   婢女轮了她的轮子椅离去,丁月瞧了一眼,扭身跑开。   前段时间已经闹出一个楚湘王,令她很不高兴了。   现在又说后爹的事情,她就更不高兴了。   她转身跑了出去,坐在前面的游廊里发了会呆。   过了一会,她的三舅舅就回来了,远远的看见,她就高兴的迎了上去,心里的不悦一扫而净了。   “三舅舅,三舅舅你回来了。”她匆忙迎了过去,喊他。   “三舅舅,你这拿的什么呀。”   “给你三舅妈带的豆腐脑。”   上次看见他的时候也给三舅妈带了豆腐脑,现在又带……   一个豆腐脑都不忘记给三舅妈带,三舅舅真是偏心的疼三舅妈。   “三舅舅,豆腐脑真的很好吃吗?我从来还没吃过呢,能不能给我尝尝呀?”她一脸渴望的眼巴巴的望着他。   “你不是不爱吃么……”   “我看你每次都给三舅妈带,我吃吃看好不好吃,如果我吃着好吃了,三舅舅你以后带的时候,也多带一份给我吧。”   “好吧,你拿去吃吧。”   “谢谢三舅舅。”她高兴坏了,接过豆腐脑。   买给三舅妈的豆腐脑到了她手里,感觉好像三舅舅便喜欢自己多一些似的,别提多有成就感了。   “三舅舅,宫里来人了呢。”丁月一边跟着他走一边又和他讲:“是皇太后来了。”   “哦?在哪?”   “跟着三舅妈一块走了。”   苏长离也就没再多言什么,自然是要继续回去的。   丁月也继续跟着他一块走,她想让三舅妈知道,买给她的豆腐脑,现在送给她吃了。   一块去了锦墨居,紫衣、嫣红都在门口侍候的。   昨天是袭人与薄叶的大喜日子,自然是要给她们放些假,让她们享受一下新婚的快乐。   “大人。”婢女行礼。   里面的人已经知道他回来了,今笙也就迎了出来,拽着他的胳膊含了笑说:三爷,您回来啦。   丁月这时跟着一块进去了,她向来也不拿自己当外人,抱着自己的豆腐脑就上了桌子,打开,自己吃了起来了。   顾今笙余光扫过,看见了……   顾湘君这时也从里面走了出来,苏长离行了一礼:“难得皇太后来看你,你们聊吧。”   “嗯。”今笙应,送他出去。   苏长离走了,今笙回过头来,看了看还在吃着的丁月,问她:“三舅舅都走了,你不跟着一块走吗?”   丁月说:“我还没吃完呢。”又眯眼冲她笑着说:“三舅妈,这是三舅舅买给你的,我给吃掉了,还别说,真好吃。”   “你不会生气吧?”   今笙也冲她笑:“有什么好气的,我要想吃,现在就可以让我夫君再去给我买一碗回来。”她刻意加重夫君二个字,小屁孩子,明白不明白,三爷是她夫君,是会陪她睡的夫君,她争个什么劲?   明明不喜欢吃豆腐脑的一个小孩子,为了和她争宠,非要截了她的豆腐脑来吃。   顾湘君走过来看了看,问她:“这是三爷的外甥女吗?”   “嗯,叫丁月。”   顾湘君莞尔:“好像住好久了,还没走的意思吗?”   “我看一时半会不肯走的。”   丁月支着耳朵听着,自然听得懂的,不高兴的看她们:“你们想赶我们走吗?我会告诉我姥姥的。”   今笙莞尔:“你听错了,你们爱住多久,便住多久,非常欢迎你们长住不走。”   丁月哼了一声,继续吃她的豆腐脑,真不觉得好吃,咸……   可既然要了,还是要吃的,如果吃不完,没准三舅舅就不帮她带了。   顾湘君评价一句:“真是个鬼精。”   丁月知道她是皇太后,惹不得,就不吭声,只是暗暗做个鬼脸。   “我们进去,让她在这儿慢慢吃吧。”今笙又拉了她一块到那边的书桌前坐下来了,平时是三爷会坐在这儿看看书写写字的,现在也成了她的一部份了。   “啊……”那边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就见丁月忽然扑倒在地上,抱着肚子哀叫。   顾今笙和顾湘君互望一眼,怔。   “小月。”顾今笙赶紧跑了过去看她,就见她痛苦异常。   “疼……疼……”说话之间,唇已发白,脸色也变。   “快叫三爷,快。”她飞快的跑到门口去唤人。   婢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紫衣已匆忙跑去喊人。   “夫人,发生什么事了?”江自成已快步进来了。   “小月不舒服。”今笙看她的时候,她嘴里都往外在吐东西。   江自成瞧了一眼,他在外行走,自然是懂得多,看一眼便知道发生何事了:“夫人,这是中毒了。”他立刻点了小月的几处穴,防止毒在她体内扩散。   今笙一怔,怎么好好的会中毒?   “夫人,我去请华大夫过来看,您且不要动她,我已点了她的穴道,防止毒在她体内扩散。”   今笙忙应:“那快点。”   江自成起了身,转身跑了出去。   顾今笙和顾湘君面面相觑,怎么会在她这儿中毒呢?猛然,她看向碗里的豆腐脑,不会是豆腐脑里有毒吧?   “疼……”小月惨兮兮的叫,今笙忙安抚她:“大夫马上就来,你再忍一忍。”   “一定是你在豆腐脑里下毒,想要害死我。”   “……”和她有毛关系啊?她都没有碰过豆腐脑。   片时,苏长离也匆匆跑了过来。   丁月躺脸色已经变了,疼得不行,看见他来了,吃力的喊:“三舅舅,救我,救我。”   今笙忙迎过来说:“三爷,江自成刚才说小月是中毒了,已经去请华大夫过来了,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呢?会不会是豆腐脑里有毒?”   丁月听到她说豆腐脑里有毒,就更怕了,又疼又难受的说:“三舅舅,是三舅妈在豆腐脑里下毒要杀死我,我不想死。”   “别胡说。”   他转身看了一眼还剩一半的豆腐豆,脸色沉了沉。   他今天过去的时候,卖豆腐脑的已经换了一个男人了,之前是一位大娘,他也有随口询问过一次,本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难道,真的是豆腐脑里有毒?   如果是豆腐脑里有毒,看来他的行踪是有人盯着的,连他去买豆腐脑的事情都有盯着了,他本也不是每天都买的,与笙儿成亲之后,见她乐意吃,便隔三岔五去买一次。若是天天吃,反而腻歪了。   华歌很快被请了过来,他进来后看了一眼丁月的脸色,她已昏了过去,看样子是毒已经扩散了。   拿了解药,他迅速塞到她嘴巴里一粒后问:“三爷,怎么中毒的?”   “你来检查一下这碗豆腐脑。”   华歌过去检查,说:“三爷,是鹤顶红,幸好发现及时,丁小姐已服下解药,一会会苏醒的。”   苏长离点头,唤了一声:萧凌。   “属下在。”   “立刻带人去找一下那个卖豆腐脑的,把人带过来。”   “是。”萧凌退下。   “小月醒了。”那边,传来今笙的喊声。   本来昏过去的丁月,服下解药不久后,就慢慢醒了过来,只是目光变得无神,空洞。   苏长离也就走了过来,喊她:“小月,没事了。”   丁月转动着眼珠子看了看她们,一脸茫然与陌生,她从地上慢慢坐起,站了起来,往后退了退,忽然就冲她们咧嘴一笑,那笑的样子,有点傻……   “……”   “小月,你没事吧?”今笙轻声唤她,怎么感觉像傻了似的?   这小丫头,可是鬼精一样,现在的样子怎么看都不正常啊!   “她怎么了?”苏长离问向一旁的华歌。   华歌也怔了怔,喃道一句:“鹤顶红本就是极为霸道之药,成年人服了都受不了,何况是她一个孩子,毒一旦在体内扩散,就会损伤各个器官,虽然已经及时抢救了,救了她一命,但她一个孩子,身体上还是承受不了,对她的大脑造成了一定的损伤。”   “……”   过了一会,苏长离问:“有办法医治吗?”   “我会给她治疗了,至于什么时候能治疗好,我也不知道。”   “……”苏长离默了一会,他的外甥,在他这儿出了这种事情……   他走过去,伸手拽了丁月的手腕:“走吧,我先送你到你娘那儿。”事情已经这样子,还是要让她们知道的,虽然很难接受。   丁月歪了脑袋看着他,歪着脑袋嘻嘻的笑,跟着他一块走了。   今笙怔了怔,顾湘君推了推她:“你快跟过去吧,我也先回去了。”   今笙点头,吩咐:“奶娘,代我送送皇太后。”   ~   默默的叹口气,顾今笙也快步跟上了苏长离。   那时,苏莹也被婢女唤了回去,知道自己的女儿出事了,她也没心情与曲锦瑟说好说歹了,立刻跑了回去。   苏长离领了丁月到他母亲面前,太傅夫人眼看着他们一块进来,再看丁月,站在苏长离的身边,被他拽着手腕,可一副没有骨头的样子,站都站不稳,不停的摇晃,哪有平日里半点女孩的样子。   “月姐儿,过来。”太傅夫人喊她。   丁月看她一眼,没有过去,她又四处看了看,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   “小月,你是不是傻了。”丁超喊她,她真跟个傻子似的。   丁月嘻嘻的笑,不说话。   “小月,小月。”苏莹也已经跑了过来,一把拽过她,看看她,问:“出什么事了?”   苏长离解释说:“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带了一碗豆腐脑,小月非要喝,我就给她喝了,豆腐脑里让人下了毒,小月因此中毒了,虽然毒已经解了,但毒药太烈,她又年幼,身体承受不了,便这样子了,我会让华大夫给她继续治疗,需要一些时间。”眼下,也只能这般安慰了。   苏莹怔了怔,她明白了,她女儿成了替罪羔羊了。   猛然,她瞧向一旁的顾今笙,来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   “这毒本来是要下给你的,因为只有你才吃豆腐脑,现在我女儿是为你变成这样子的。”   顾今笙不语,这个节骨眼上,她已经够伤心了,为了三爷,她也不刺激她了。   “你还我女儿来,你还我女儿。”苏莹拽着她叫。   丁月在一旁看她,吓得不再嘻笑,只是急忙往苏长离身后躲,想要离她远一点。   “你放开笙儿。”苏长离已一把拽开她,不悦:“这管笙儿什么事?”   “豆腐脑是我带回来的。”后面的话他不想说,是小月非要吃的……   她变成这样子,他也不愿意的。   太傅夫人看了一眼,忍下心里的难受,好好的孩子,变成这样子,她也不能接受,但眼下吵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便说:“莹儿,你冷静一下。”   “既然小月是因为吃了老三带的豆腐脑才这样子的,以后就由老三家来照顾小月,直到治疗好为止。”这样全不会增加她女儿的负担了,她本就死了丈夫,一个妇人带两个孩子很不容易了,现在小月又变成这样子,她一个妇人,更不容易带了。   人是在老三手里出的事情,老三当然要负责到底。   苏莹听到母亲的话也就冷静下来了。   是的,当下要紧的是,三弟要为小月负责。   冷静下来,她看了看躲到苏长离身后的女儿,眼中的泪这才盈了出来,她抹了把眼泪,哽咽说:“小月,到娘这儿来,娘和你说说话。”   小月躲在苏长离身后,好像没听见一样,不过去。   苏莹哽咽,又说:“三弟,我把小月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治好她,不然,她这辈子就真的毁了。”   既然都这样说了,苏长离也就不多说什么了,点了头:“好,我先把人带走了。”转身,他牵着小月走了。   丁月又嘻笑着跟她一块离开,苏莹又一把拽住要走的顾今笙说:“我女儿要是在你们手里再有个什么闪失,我就死给你们看。”   顾今笙看她一眼:“你若是不放心,可以亲自照顾她。”   苏莹气愤:“你以为我不想亲自照顾自己的女儿吗?她变成这样子,是替你死的,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好好照顾她。”   今笙朝外看了看,见苏长离已经走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既然三爷走了,她不得不说一句:“你不要这样蛮不讲理,没人会想到豆腐脑里会有人下毒,是她自己贪吃,非要抢我吃的造成的。”说罢这话,她快步离开,难不成还要留下来让她们骂不成?   苏莹顿时气得脸色大变,太傅夫人也是气得发抖。   “娘,你看看她,这说的是人话吗?”   “小月都这样子了,她怎么能够这样没良心啊,这种没人性的话都说得出来……”苏莹气得哭了起来。   丁超忍不住为自己的三舅妈辩解一句:“三舅妈也没说错,小月又不爱吃豆腐脑,非要抢三舅妈的豆腐脑,她今天要是不抢三舅妈的豆腐脑,她就不会变傻了。”   “你给我闭嘴。”苏莹冲他吼,这个傻儿子,会不会说话啊。   丁超抖了一下,赶紧闭嘴,跑了出去。   他还是去看看小月吧,看她会不会突然又好起来。   变成傻子,真不好玩。   丁超跑了出去,苏莹一屁股坐了下来,失声痛哭。   ~   那个时候,走出太傅府的顾杨湘君,迎面遇着了刚从马车下来的儿子与皇甫瀚。   有一瞬间以为看错了,微怔之余她赶紧迎了上去。   “瀚。”   “娘。”   她奔向自己的夫君,她的儿子已迈着小短腿奔向她。   “你怎么来了?”她拽着皇甫瀚问他,又高兴又激动,几乎以为她是带儿子寻她来了,她不过才出宫一会啊!   “娘……”皇甫鸣凤拽着她的腿叫,都看不见他吗?为什么不和他说话啊?   “儿子想你了,我就带他一块过来了。”   顾湘君了然,小声说:“府里出了点事情,回去和你说,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这个时候,府里正乱着,不适合过去了。   “嗯。”   “娘,娘。”皇甫鸣凤可怜巴巴的仰望着她,为什么不理他啊?娘亲不喜欢他了吗?   “鸣儿。”顾湘君这才低身抱了他。   “走吧,我们先回去了。”   皇甫鸣凤委屈得不行:“娘亲,你为什么不理我。”   “……”她就一张嘴,一边要和自己的男人说话,不是忙不过来吗?   “娘亲哪有不理你?这不是抱你了吗?”   “哼。”他不高兴的搂了她的脖子,小脑袋蹭在她怀里,还是很不高兴啊,和爹说完话,才理他的好吗?   第58章(含通知)   苏长离带着丁月回去了,她寸步不离的要跟着他,谁也不理,也不和谁说话,只是时不时的会嘻嘻的笑起来。   顾今笙跟着一块回去,看看苏长离的脸色,他已没了什么表情,估计心情不好受的。   丁月靠在他身上,眼神无光。   今笙看着她,有些艰难的说:“三爷……”   “小月,尿裤子了。”本来有一瞬间她猜测着,这小月不会小小年纪就知道装傻吧?现在看到她尿裤子了,便知道确实是受了毒的危害了。   “……”苏长离低头一看,顺着丁月的地上,都是水,明显的,有一股尿骚的味道,他脸色变了变。   “小月,你衣衫都脏了,一会让奴婢带你去换洗一下。”   今笙忙出去吩咐,过了一会,嫣红和灵珠就过来了。   “小月,你跟着嫣红和灵珠去换洗一下。”她使了个眼神,两个婢女忙上前把人拽走。   丁月不太情愿离开,啊啊的叫着,奈何力气小,很快就被两个婢女带走了。   紫衣这时唤人过来收拾一下屋里,被丁月尿过的地方,擦洗干净。   苏长离转身进去了,到屋里的床榻上坐了下来。   “三爷。”今笙蹲在他面前。   “您不要自责,又不是您的错。”   虽然不是他的错,到底是在他手里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过了一会,他说:“是爷大意了。”   “如果今天是笙儿发生这样的事情,爷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庆幸不是她,却又无法庆幸是小月作了她的替死羔羊。   顾今笙往他怀里依,抱着他的腰:“不管是谁,我都不想你一直这样子闷闷不乐,自责自己。”   苏长离没有说话,抬手把她搂坐在怀里。   原以为,可以很好的保护她,却没想到,防不胜防。   百密还有一疏……   ~   那时,带着丁月离开的奴婢帮她去沐浴,衣裳换下来才发现,她不但尿了裤子,还大便失禁,拉了一身。   奴婢忙着帮她清洗,脱她的衣裳,本是很抗拒的,啊啊的叫个不停,后来入了水,忽然就不抗拒了,一个人嘻嘻的先起了水。   侍候帮她沐浴的婢女面面相觑,这真是傻得不轻啊!   好好的一个人,忽然变成这样子了,看起来,是有些可怜的。   “小月,小月。”外面忽然传来丁超的叫声,都说小月变傻了,他还觉得不太相信,便过来找她玩了。   到底是同母的妹妹,一起处了这么多年,平日里再怎么吵闹,还是有感情的。   外面已有婢女拦了他不让他进来。   过了一会,沐浴过的丁月也就又被婢女穿越整齐的出来了,不过她显然不太高兴从水里出来,一边被婢女往外拉,一边还啊啊的叫。   “小月,你真傻了啊。”等在外面的丁超见她出来,迎过来喊她。   丁月看他,一脸茫然,不认识他。   “喂,你真不认识我啦?”丁超跟在后面叫,婢女拉丁月往回走,准备送到阁老面前,看他怎么安排。   同一时间,被派出去的萧凌阎生也讯速来到之前卖豆腐脑之处,那人已经不在了,打听了一下旁人便得知,他已经收摊回去了,至于家住在哪里,却是没有人知道,因为他是刚接手这个摊位,旁人与他也不是那么熟悉。   萧凌和阎生立刻兵分两路,阎生带一波人去城门口,看人是否出了城。   一波人跟了萧凌找了先前卖豆腐脑的那位大娘家中,那是一个破旧的院落,叩了许久的门,没人开门,萧凌便带人破门而入了。   早就人去楼空了,一个人都没有,去周围邻居那里打探了一下,才得得这个卖豆腐的大娘一家人在前天,就不做豆腐生意了,全家人都出门了。   与此同时,阎生的人也追到了城门口,拿了那卖豆腐之人的画像打探一番,便得知那人之前已经出了城。阎生当下便带了人策马追出城外去了。   一路快马夹鞭的分路追击,阎生花了半个时辰的时候,追上了一辆悠哉悠哉赶路的板车,远远一看,那板车上还装了几个桶。   “驾……”阎生带了三四个兄弟快马追了上去,挡在那人前头,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之前三爷过去买豆腐脑的那个中年男人么。   “咦,你们想干什么?”乍见忽然有人拦在了路上,那人面上一慌,手中赶马的鞭子也不由得紧了紧。   阎生说:“我家三爷要见你,跟我走一趟。”   “我,我又不认识你家三爷,为什么要见他。”   “刚刚买了你的豆腐脑,可是吃出了人命的,你是要自己回头呢,还是要我押你回头呢?”话落,阎生手中的刀已拨了拨。   那人眼珠子动了动,他就是料到会出人命,所以在他们走后便没敢停留,立刻收了摊,赶着板车出城了。没想到,这一会功夫,他们竟是追上来了,这动作,这速度,倒是够快的。   自然是不能跟着回头的,那人猛然就扬了手中的鞭:驾……   拉板车的马车长啸一声往前直冲,那人也已由板车上站起,同时,手中发出数道飞镖,射向挡他路的几个人。   “找死。”阎生沉喝一声,刀已拨出,劈向飞来的飞飘,同时,人也已飞身而去,从自己的马背上跃起,来到板车之上,绳着那人飞来的鞭子,他手中的刀从上而下劈出。   有鲜血一下子飙了出来,那人握鞭的手瞬间便被斩断一截,只听一声嗷叫,他从板车上滚了出去。   ~   这一天的同一时间,先前站在楼上观望的那一男一女,此时正坐在屋里小饮了几杯,男人举了杯说:“阿音,来,我们干杯,庆祝一下。”   叫阿音的女子是戴了面纱的,旁人并看不清她的面貌,此时,她也拿了杯,掀了面纱的一角,喝了一杯后:“若是事情败露,不成呢?”   那人站了起来,走到她旁边,低身,伸了臂,搂住她,耳语:“阿音,你要相信我,我有一万种法子,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送他们去死,你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话落,他轻轻挑开她的面纱,露出她娇好的面容,把自己的唇亲在她的唇上,一双手倒也没有闲着,探进她的衣裳里,蹂躏。   她发出一声低低的呼声,由了他。   为了这个仇,早已把自己出卖给了他。   在她父亲去逝不久后,青龙的二当家便由唐修胜任了。   大当家的不肯为她父亲报仇,甚至还要阻止她去报仇。   她一个女子,凭自己的力量,无论如何也是斗不过苏阁老的,但攀上了青龙的二当家唐修,便会不一样,暗中,他会调动一些信得过的兄弟,帮助她完成报仇大业的。   唐修这个人,虽然相貌生得普通了些,确实是有些聪明的,手下也有些人愿意听他调遣。   为她做这一切,当然也不是没有条件的。   他要的是她这个人。   前二当家的女儿,那是妖得不相话。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过,他当然不是英雄,所以,更难以闯过这个美人关。   为了得着美人,他也不惜背着组织,帮她完成报仇大业了。   把她抵在桌子上,狠狠的发泄了一番。   真是妖媚得不相话,为了这个女人,他也是在所不惜了。   此时,她也早已软作一团。   “阿音,大仇得报之后,你就跟我回去,我们成亲。”发泄过后,搂着她,他和她讲。   “嗯。”她答应着。   但是,她想做的,根本不是他的妻子。   她想做的,是都统夫人。   那样尊贵的身份,是唐修这辈子没有办法给她的。   眼下,为了报仇,也不得不与他为伍了。   两个人慢慢收拾了一番,穿好衣裳。   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那男人应了一声:进来。   女子已经转了身,戴好了面纱。   “唐公子,咱们的人被抓住了,刚刚被押送进了太傅府上。”   那人脸色微沉:“盯着太傅府上,有任何风吹草动,再来禀报。”   “是。”那人退下,关上门。   沉默,两个人沉默了一会。   “没有人能在严刑拷打下不招供的,他一定会供出你的,你要想办法,把他给杀了。”   “阿音我知道,我会去想办法的,你不要担心。”   她能不担心么,一担他被供出来,就暴露了青龙组织,一旦青龙组织被暴露,就会面临被灭的危险,没了青龙,她便没了靠山,谁还能帮助她完成报仇大业?   她默默的抿了唇,不管怎么样,阁老夫人死了,死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他会很痛苦的,只要他痛苦,就好。   杀了她父亲,她不会让他好过的。   ~   太傅府上。   今笙还在逗着丁月说话,她现在傻掉了,和谁也不说话,也只愿意亲近苏长离。   既然要放在她们这儿了,她还是要和她说说话,让她认识熟悉一下自己的。   苏长离在一旁站着,也不吭声,由她在屋里到处走,到处看。   丁月在她们屋里到处看看,到处翻翻,所到之处,最后翻到她梳妆台前去了,里面的首饰她倒是爱极了,立刻往自己头上抬,一会功夫,头上都被戴得满满的了,手碗上,脖子上,但凡是能戴上的,她都戴。   顾今笙就默了。   傻掉了,还不忘记她这些首饰呀,这该是有多想要她的这些东西?   嘻嘻……   她终于又高兴起来了,转身跑到苏长离跟前啊啊的给喊她,她想表达一些话,但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让他看自己美不美吧。   今笙跟着一块走过来,她垂了头,无话可说了。   苏长离看着她,勉强说了句:“好看是好看,这但这些不适合你,改天舅舅派人买一些适合你的,给你送过来如何?”   “你去把这些都放回原处吧。”   一听让她放回原处,她便不干了,立刻摇头:“不,不要……”   她转身便往外跑了,分明在说:她才不要放回去呢,她就要戴这些首饰。   “回来。”苏长离一把拽过她,有点严厉。   什么破毛病,都这样了还不忘记这些首饰。   “哇……”她咧嘴就哭了起来。   “三爷,让她戴着吧。”今笙忙过来拽开苏长离的手,连哄丁月:“别哭了别哭了,这些你喜欢就戴着吧。”   顾今笙说让她戴着,她看了看顾今笙,有些不太信任她。   “三爷。”萧凌这时匆匆进来了。   “人已抓回来了。”   “我去看看,找几个婢女看着她吧,你不用管她了。”他和今笙交代一句,抬步走了。   今笙默默叹了口气,丁月都变成这样子了,她哪里能真的不管她呀,她又不是不清楚,三爷虽是有些烦她,可到底是他外甥女,还是心疼她的。   现在,更对她多了一份内疚了。   苏长离大步流星的离去了,袭人和薄叶这时也都匆匆赶了过来。   府里发生的事情,她们已经听说了。   昨天她们才成亲,今天开始是要休息几天的,给她们享受一下新婚的快乐,但这边出了事情,她们听见了,又怎么可能不赶过来。   “夫人。”袭人、薄叶、紫衣、还有奶娘都在苏长离走后跑了进来。   一看进来这么多人丁月便要往外走,薄叶忙一把拽住她:“丁小姐,您不要外面跑,外面坏人太多了,要是把您抓走了,您可再也回不来了。”   丁月看看她,不认识她,挣扎着啊啊叫。   今笙和她讲:“你要是再叫,我就把你身上的首饰全都要回来,你现在身上所戴的,全都是我的,我是有全权收回来的。”   丁月立刻乖乖不叫了。   还是首饰吓唬一下管用。   “灵珠,嫣红,你们都进来。”今笙唤了一声,两个侍立在外的婢女也就立刻进来了。   “夫人。”   “你们两个,以后负责照顾小月,她若是伤着了碰着了,有了半点的闪失,我唯你们是问。”   “是。”两个奴婢应下,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啊!   ~   密室。   这自然也是一个对犯人用刑之处,周围各种刑具应有俱有。   那个被抓了回来断了胳膊的男人,奄奄一息的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三爷。”阎生弯腰行礼。   随着苏长离走进来,密室的门在身后关上,室中的光线并不太好。   他淡淡的瞧了一眼,人已经用过刑了,看样子是昏了过去。   “不肯招吗?”   “是,这人骨头硬得很呢。”各种刑都用了一下,竟然还是一个字不肯说。   “把他弄醒了。”   阎生上前,一盆冷水浇下去,那人慢慢醒了过来。   苏长离站在他的几步之前,冷冷的看着他说:“凡是经我来审问的犯人,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谁指使你下毒的,把你所知道的一切,一字不差的都禀报过来,若有隐瞒,剥皮……到那时候,你再说,也晚了。”   那人眯着眼看着他,他知道他是谁,没有谁不知道他的。   “你还有刑,就用吧。”既然干了这一行,自然也就作了万全的准备了。   “希望一会,你的骨头也这么硬。”抬手,他取了墙壁上挂的匕首,一把锋利的匕首。   “把他的衣裳剥了。”苏长离吩咐。   那人的衣裳本就不成样子,阎生上前,把那一衣的血衣给剥了个干净,连同着一些皮肉被剥下来,那人发出哀鸣。   “剥人的皮,我还没有试过,技术可能不会太好,你忍耐着,我会尽量剥一张完整的皮肉给你欣赏的。”话话,刀起……   啊……那人惨叫……   剥皮……不……   怎么会有人用这等残忍的刑法……   全身的皮肉被从身上活活的剥离出来,简直不敢想你。   他哀嚎,到底是忍不住惊恐,看着自己胸前的皮内被他迅速的划开了。   还说剥皮的技术不太好,分明很熟练的样子。   “不,我说,我说……”此时,他只想求个痛快的死法。   “你不觉得晚了吗?”他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青龙……唐修……”   他的动作停了一下,青龙么,又是青龙么……   “还有呢?”   “我……奉命……行事……其它……不知……”青龙本就是一个有组织的团伙,每个人分工不同,旁人的任务,其他人也不会知道。   他收了旁人的银子,给的任务就是去卖豆腐脑,时刻准备着把有毒的豆腐脑送给前来买豆腐脑的苏阁老。这件事情被他轻松的完成了,收了工,回去后,也就没他什么事了,哪料想,他还没走出去,就让他们的人给抓回来了。   苏阁老的手段,他不是没有听过,只是还抱了侥幸的心理,现在他要活活把他皮剥了,他便再受不了了。   他只求一个痛快的死活,别无它求。   片刻,那把锋利的匕首便刺进了他的心脏之中。   苏长离说:“把人送到青龙,打探唐修的下落,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抓回来。”   “是。”   转身,苏长离去一旁的水前,洗了一下手,拿了帕子擦了一下,他的手依旧干净得像一件艺术。   他抬步走了出去,密室的门,在他身后合上。他抬步走了出去,密室的门,在他身后合上。   苏长离走回自己的锦墨居,整个府上,仿若也没有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三爷。”今笙见他回来,迎了过去。   婢女都退到外面去了。   “怎么样了?人招了吗?”她询问。   “嗯,是青龙的人,详细的情况,日后调查清楚了,再告诉。”   “嗯。”今笙也只能点头了,和他讲:“我把小月交给嫣红和灵珠了,让她们带着去吃些东西了。”   苏长离点头:“原来想给你幸福的。”没想到成亲之后便又因为他的事情波及到她身上来了。   今笙莞尔:“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你还要给我什么呀。”   他嘴角扯了些笑,把她搂在怀中。   他的手上不是那么的干净,沾染了太多的血腥,搂她在怀里,心便又明朗了许多。   他是想过要给她一世安稳,护她一世周全的。   现在想来,她反而成了他最大的软肋了。   与她成了亲,也等于把她摆在了明处,告诉了旁人,他的软肋便是她。   他搂着她,她以为他还在因为小月的事情而沉重,却不知他想的是……笙儿曾说,他的手像艺术品。她却不知道,他的手,都干过什么。   她也不知道,她所有的聪明、手段,在他的面前都显得是那么单纯,透明。   ~   翰林书画院。   出了太傅府上,这一家三口就直奔这儿了。   曲锦瑟默默的跟在这一家三口身边,心里蛮不是滋味的,默默的想:顾湘君这个人就喜欢显摆,没成亲的时候便是看出来了,明明是太子妃,非要与那些平民一块参选什么才女,也不嫌丢人。就这样的人,真不明白表哥怎么会喜欢上她的?   ~   顾湘君的心情今天可是大好的,成亲以后没多久,宫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便再没有作过画了。现在一切又都回到了从前,难得一家人一块出来,她便非要拐到这儿来瞧一瞧了。   皇甫瀚一手抱着儿子,一边跟着她一块过来瞧。   翰林书画院管事的一瞧这来了贵人,赶紧上前招呼,便听皇甫瀚说了句:“不用声张,都下去吧。”   他们也都是平常人的打扮,看起来也就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少奶奶罢了。   顾湘君一路观看,一边看一边说:“我也已经好久没作画了,都生疏了,回去之后,我也得下些功夫了。”   皇甫瀚声音不高的和她说了句:你下些功夫生孩子才是正事。   一路跟着的曲锦瑟脸色微变,她多希望是跟她生孩子。   皇甫鸣凤也说:“娘,生孩子。”他爹先前说了,要生弟弟妹妹给他玩。   “……”顾湘君看他们父子一眼,这话一定是瀚教他的,不然,他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扭身走开,瀚也真是的,和儿子怎么什么都说啊。   “娘,走。”皇甫鸣凤叫,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他想到别处看看。   顾湘君没搭理她,皇甫瀚轻声和他说:“你娘看见这些东西,腿都走不动了,你再叫,她马上连你都不要了。”   皇甫鸣凤看了看没理他的娘亲,立刻闭嘴不叫了。   曲锦瑟这时上前说:“表哥,我来抱吧,您歇一会。”   “不要。”皇甫鸣凤反应很快,立刻扭了身子,他才不会随便让人抱呢。   曲锦瑟面上有些尴尬,这个不懂事的小东西,可真是一点不讨喜。   顾湘君那时站在一处画前,伸手摸了其中一幅画说:“这是古音作的画呀,看来没少下功夫。”   京城的四大才女呀,当初与她们一起选出来的,现在看来,也只有她与今笙过得好一些了。   只是,怎么看不见笙妹妹作的画呢,是不是成亲之后太忙了,没时间作画了。   ------题外话------   明天爆发两万,但更新安排在晚上十点后,白天无法更新了,上头这样通知的,我也不太懂为什么,因为时间上比较晚了,大家明天不要等了,早睡早起,等后天早上起来可以一起看二万更哈。   忍了这么久,爆发了O(∩_∩)O哈!   第59章(今日爆更 第一更)   “丫头,我要去出任务了,你在府里等我回来。”   虽是刚刚新婚,也给了他假期,但三爷这边出了事情,万青又哪里坐得住,知道弟兄要出任务了,他立刻回来和薄叶交代了一声,准备跟着走了。   “我跟你一起去。”   “胡闹。”万青脸色一正,转身就走。   “万青。”薄叶一把拽住他:“你信不过我怕我拖累你是不是?”   “你是夫人身边的人,要跟着我一起出任务,是要问过三爷的。”   “你好好跟着夫人吧,夫人的安危第一。”   “……”薄叶站着没动,看他头也不回的迅速跑掉。   是的,她是夫人的人,虽是跟万青成了年,她也不能跟着万青一起出任务的。   万青,不会有事的。   转身,她快步去了顾今笙那边,就见袭人也正从游廊的一头匆匆往这边走。   梅风也刚刚给她告了别,说要去出任务。   他有他的任务,当然不会因为成了亲,就不出任务了。   袭人自然是没话说的,只是交代他注意安全,早点完成任务回来。   两个人在游廊相遇,看薄叶一副沉重的样子,她反而笑了:“是不是万青也出任务了?”   “嗯,你家梅风也去了?”   “三爷有事,他能不去么。”   两个人一块往回走,回到今笙面前,苏长离已经不在这儿了。   临走的时候还和她交代一句,说是晚上不要等他了,可能会晚些回来。   今笙抚额,他要去哪呢?   薄叶与袭人一块进来,她瞧了一眼,时候已经不早了,这俩人怎么还在这儿,便说:“不是给你们放假了吗?你们回去歇着吧。”   袭人过来说:“梅风和万青都出任务了。”所以她们回不回去都没什么关系的。   出任务……今笙想了想,大概明白些什么了。   之前三爷说这事和青龙有关系,具休的要等事情都调查清楚后再告诉她。   后来,吃过午饭,他待了一会,就走了,再回来的时候和她讲:他要出去一趟,会晚点回来,让她晚上不要等。   莫非三爷也跟着一起出任务了?   去青龙了?   江湖中的事情,她不太了解,但也知道这青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地方。   “夫人,夫人。”嫣红这时也匆匆跑了过来。   “夫人,丁小姐一直在闹,不愿意待在屋里,要出去。”原本把她带到屋里休息一会的,哪晓得她根本坐不住,也不愿意休息了,嫣红和灵珠哄了好一会了,还是哄不住,她们两个人拦着不让她出去,丁月生气,就对两个人又踢又打的。   虽然她是个孩子,可也有八岁了,让她踢打一番,也是不好受的。   实在是没有办法,便只有来请示顾今笙了。   顾今笙默默叹口气,三爷不在,这丁月就安排在她这了,她肯定是要把人照顾好的,要是在她这儿出了什么,或者受了什么委屈,更容易落人话柄。   三爷为这事本就内疚了,她不能让三爷更内疚了。   “过去看看。”今笙站了起来,主仆一行全跟着过去了。   人还没进屋,在外面,就听见丁月在里面啊啊啊的直叫唤。   灵珠在里面哄她:丁小姐,您歇一会吧,您叫这么久,您看您嗓子都干了,您要不喝杯水吧?   她拉着她要去倒水,丁月使力挣扎,不想让她拉自己。   到底只是个孩子,力气当然没有灵珠大,灵珠一个婢女也能控制住她了。   挣扎不了,她忽然就低了头,一口咬在了灵珠的手腕上。   灵珠手上忽然一疼,不由得叫了一声,手自然的就松开她了,但她还是死咬着不放,灵珠疼得抽气,直叫:“丁小姐,您松口,别咬了,别咬了。”   今笙那时就大步流星的过来了,使了个眼色,薄叶上前一把控制住丁月,捏了她的嘴巴,嘴巴上一疼,她不得不松了口。   灵珠的手臂上已经是血肉模糊了。   今笙吩咐一声:“灵珠下去找大夫包扎一下。”   “是,谢夫人。”灵珠忍下心里的委屈,快步离开。   被控制住嘴巴的丁月脸都被捏扁了,想咬便不能咬人了,想叫也叫不出来。   今笙走到她面前,看了看她身上的首饰,伸手,把她头上的首饰先给全部取了下来,交在紫衣手上,丁月便心疼的瞪大眼睛,又急又气。   “因为你不乖,这头上的首饰,我今天就要全部收回来了。”   “你手上和颈上的首饰,暂时先留在你这儿,如果你还不乖,不听话,再犯两次事,我就全部收回来了。”   丁月呜呜的叫,想说话又说不出来。   今笙又使了个眼色,薄叶这才放开她。   丁月委屈的又恼火的看着她,冲她啊啊的叫,却是发不出什么字来。   “小月,小月。”   苏莹领着老太君一块过来了,老太君算是最晚知道丁月出事了,知道后就赶紧过来瞧她了。   “你对小月做了什么?”苏莹冲到今笙面前质问,人还没进来就听见她女儿在啊啊的叫,看起来被欺负得很惨的样子。   今笙看她一眼:“大姐,你既然把小月交给三爷了,就请放心的把她搁在这儿,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你会好好的照顾她,为什么她一直在叫?”   老太君已上前去搂住小月心疼的喊:“可怜的孩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   小月被她搂着,索性就叫得更大声了,她这么一用力的大叫,尿便又出来了。   今笙瞧了瞧越发叫得大声的丁月,对苏莹道:“你看,小月又尿裤子了,她现在这个样子,会叫不很正常吗?”要是觉得不放心,你就领回去啊!   苏莹看了一眼,瞪大了眼睛,这么大了竟然尿裤子?   “薄叶,带小月去沐浴。”今笙吩咐下去。   薄叶立刻拽着小月的手腕,带她走了。   袭人跟过去,去吩咐人准备水给她沐浴。   好好的孩子变成这样子,苏莹是不能接受的,气得再次质问:“你对她做了什么,让她这么大声的叫?”   今笙温婉的说:“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留下来陪小月几日,观察一下她的情况。”   “你……”   “好,我今天晚上就留在这儿,陪着小月。”   “好的,您现在先去看看小月吧,她在沐浴,可能不会太配合。”   苏莹气得转身就走。   苏莹走了,今笙来到老太君跟前和她说:“奶奶,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难过的,我宁愿那碗豆腐脑是我吃的,那本就是三爷买给我的豆腐脑,旁人要害的也本是我,谁知道会被小月截到三爷,非要了这碗豆腐脑来吃,结果……”她有些难过,有些说不下去,有些哽咽……   老太君当然也听明白了,她老人家也并非不讲理之人,这事真怨不得人,这小月贪吃,才会害了自己啊!说起来,这也是命啊!   “别难过了,不用自责,奶奶明白。”老太君反而安慰她一句。   “奶奶,您是知道的,三爷向来都疼小月的,小月要什么他都会给的,她现在因为吃了我的豆腐脑而这样子,三爷的心里也非常难过和内疚的。”   这一点,老太君当然也知道。   叹了口气,老太君说:“这都是命啊!”   今笙扶着她一块离开,出了这屋,往院中去。   在院中,就听见那边的沐浴传来尖叫声。   洗澡,小月是愿意的,但刚在水里洗了一下子,就又把她捞出来穿衣裳,她是不愿意的,她低首就咬了袭人一口,正抓着她要给她穿衣裳的袭人手臂上一疼,便立刻松了她,她拨腿便跑了出去。   苏莹目瞪口呆,直叫:“小月小月。”   小月已经冲了出去,免得她们抓着自己。   她虽年幼,才八岁,但一位小姐光着身子冲出来,还是震惊了这锦墨居的人。   “快把她抓回来。”苏莹大叫,快步去追人。   小月已冲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尖叫,因为后头有人在追她。   老太君一看这架式,顿时气血上涌,这是要闹哪样啊?   薄叶很快控制着了她,把她往沐房拉。   ~   今笙在一旁安慰老太君:“奶奶,您别担心,小月会好起来的,华大夫已经在想办法了。”   老太君点头,她只能盼望华大夫快点把人给治好了。   “奶奶,屋里坐会吧。”今笙扶了她进去,一块进屋坐了下来。   老太君也就跟她一块进去了,没看见苏长离,便问了她:“这老三去哪了?”   “三爷派人去追查下毒一事了。”   老太君了然,和她讲:“咱们太傅府上走到今天,难免得罪一些人,你日后没少,便不要外出了。”老太君想当然的认为,有人想要毒杀顾今笙,都是出于对苏长离的报复。   今笙应下。   时候也已经不早了,今笙说:“奶奶,三爷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您一会就在这儿用晚膳吧?”   “也好。”这个孙媳妇,一开始虽是不满意,但后来也就渐渐释怀了,尤其她七十大寿过生日的时候,她是真看得出来,这个孙媳妇,是能够帮帮衬着苏家的一个人。   老太君答应了,今笙也就吩咐一声,让去备晚膳。   过了一会,丁月也被带了进来。   被穿上衣裳,她不太高兴的嘟了嘴。   今笙看了她一眼,站了起来,来到她跟前,她警戒的往后退,伸手护住自己手腕上的几个不同的镯子。   今笙也就温婉的说:“小月,你只要不再闹了,这些首饰以后都是你的了。”   她不太信任的看着她,今笙便把手伸给她:“过来,陪你太姥姥坐一会,你太姥姥要是开心了,这个钗,一会就插在你头发上。”她从身上拿出支钗,是刚才从她头上取下来的。   她认得那是自己的,也就立刻把手放在了顾今笙的手里,跟着她一块坐下来了。   今笙默:鬼东西,不信治不住你。   第60章(二更)   “小月,来,坐太姥姥这儿。”老太君伸手要拉她,她有些抗拒,今笙瞧她一眼,她收到眼神,便也乖乖的把手给了老太君,坐她旁边了。   “可怜的孩子,看你以后还贪嘴不。”老太君一边唠叨她一句,一边叹了口气,摸摸她的脸,还这么小,怎么能够就这样毁了呢。   小月看着她,老太君满眼心疼的说:“以后,好好跟着三舅妈,你三舅妈会照顾好你的。”   “你呀,不能再任性了。”   “有华大夫大,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嘻嘻……   小月听她念了半天,便冲她嘻嘻的笑。   苏莹这时沉着脸走进来,女儿变成这样子,甚至衣裳不穿都要跑出去,她看在眼里,又无助,又恼恨,变成这样子的本应该是顾今笙呀,偏偏她女儿成了替罪的羔羊了。今笙望她一眼说:“大姐既然今天要陪小月,一会就一块在这儿吃个晚膳吧,你刚好也可以照顾一下小月,和她重新培养一下感情,免得她连你这个亲娘都抗拒。”   苏莹坐了下来,坐在丁月的旁边,和她讲:“小月,你现在是大孩子了,以后万不可再这样子了。”   丁月见她坐自己边上了,不高兴的推着她让她走,俨然不想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我是你娘,你给我醒醒。”苏莹受不了她这样子,居然排斥她这个亲娘,太伤她心了。   丁月哪知道她是谁,见她不走,又对她凶,便又立刻啊啊的叫起来了。   老太君忙摆手:“你先回去,你先回去。”就她这性子,没点耐性的,也哄不住小月啊,让她待在这儿,只会让小月更不高兴。   苏莹看着冲她直叫的丁月,真是头疼得不行,怎么会这么排斥她呢?她就算要排斥,也应该排斥顾今笙啊?   百思不得其解,苏莹也只好站了起来说:“好好,我走,我走,小月,你可要乖乖的,再不许胡闹了。”别的胡闹可以,但不穿衣裳乱跑的胡闹,她是受不了。   她这是还小,若是再大一点,即使日后病好了,也甭想再嫁人了啊!   苏莹不得不离开,暗暗的抹了把眼泪,自己生养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不疼。   苏莹离开,丁月的波动情绪才又安稳下来。   婢女布菜,上了晚膳。   看见有吃的了,也是饿了,丁月也就伸手便抓了鸡腿要啃。   老太君一怔,她是大家闺秀,一辈子都是规规矩矩的,府里的人也是如此,几时见过这般吃饭的小姐,顿时一怔。   “小月,用筷子吃饭。”今笙已开了口,婢女过来给她擦干净手。   今笙拿起她面前的筷子递给她,她看了看今笙,虽是不高兴,还是接了筷子,只是拿得并不好,勉强夹了她爱吃的鸡腿,吃了一口,鸡腿一会便从筷子里掉下来了。   今笙看她,瞧这样子,智力应该是只有三四岁的样子了。   语言表达能力不行,急了就叫,筷子也用不好。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有些庆幸的,好在不是自己变成这样子,若不然,三爷该怎么办呀?她自己又该怎么办啊?   她默默暗祷一句:天上的神明,求您也保佑三爷,使他平平安安的回到家里来。   青龙那些人,也不是好惹的啊!都是亡命之徒啊!   “奶奶,您也吃呀。”今笙温婉的唤老太君,见她看着丁月,目光慈爱又带着心疼。   这丁月固然有时候讨厌,弄成这样子,确实是可怜了些。   老太君应了一声,动了筷子。   丁月胃口挺好,一整个鸡腿吃完了,又吃了一只。   老太君便吃得不多了,今笙也跟着吃一些,也吃得不多。   等到丁月吃好了,她打了个饱嗝,婢女过来给她洗漱一下,今笙说:“小月,现在时间不早了,回去之后就躺在床上歇息,可不许再闹。”又拿了个金簪放在她手里说:“你刚才吃饭的时候表现得很好,这个金簪是奖励你的,如果你今天晚上乖乖睡觉,没有闹,明天还会奖励你。”   丁月看看手里的金簪,慢慢确定她是不会骗自己的了,只要听话,就有首饰。   她点点头,站了起来,薄叶嫣红便过来带她离去了。   老太君看在眼里,这连自己亲娘都不听都不认的丁月,还是被顾今笙给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笙儿呀,小月就由你多照顾着点了。”既然人放在了这儿,由她照顾了,身为小月的太姥姥,她还是要说些客气话的。   “奶奶,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老太君点头,看了看天,已经晚了,这老三还没回来。   “由你照顾小月,我一百个放心。”她也站了起来,准备走了。   今笙伸手扶她,老太君说:“不要送我了,你也累了一天了。”   “奶奶您慢点走。”今笙把她送出门口,她的婢女扶她一块回去了。   ~   闹了一天了,今天晚上也注定是个无眠之夜的。   苏莹哭着跑到了太傅夫人面前去了,太傅大人也在跟前,知道了丁月出的事情,除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尽力医治了。   太傅夫人说:“好了好了,你也别一直哭了,这件事情已经这样子了,你哭到天亮也是没用的。”而且哭得她心烦死了,她本来也就很难受的。又说:“小月出事的消息都已经封锁了,不会有人知道的。”当然也只是暂时不会有人知道,时间久了,如果人一直不好,府上有个傻子,这府里人多,总会有婢女悄悄说出去的。   苏莹拿帕子擦着眼泪,太傅夫人说:“再观察几天吧,看看华大夫有没有好的方子,如果不行,大人您还是多方寻找一些名医的。”   太傅大人也点了头:“先观察几天,看看华大夫怎么说。”   华大夫已经被他们视为最高明的神医了,当年太傅夫人的腿都差点真的瘫在床上不能站起来了,经过华大夫一段时间的治疗,现在就慢慢好转许多了,虽然还是会疼,可还是能动一动,走一走的。如果连他都没有办法医治,还真不知道谁有医治的本事了。   ~   夜幕降下,顾今笙坐在书桌前,她自然是睡不着的,便在这儿坐了一会。   不知道三爷怎么样了。   一点他的消息都没有,除了等待,便是等待了。   青龙帮,那也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里面杀手如云。   他们巢穴,此时,正乱作一团,里面厮杀一片,无数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各人脸上都戴着同样的铁皮面具,也都穿了同样的衣裳。   在一波的厮杀之中,忽然便有人大声喊了起来:“有奸细,有奸细混入我们了。”喊声很快便消失了,那人身后有人过来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所有的人都穿了同色的衣裳,戴同样的面具,都是持的刀和剑,乍一看去,分明都是自己人,哪有奸细,哪有奸细?可事实上,在许多入口处,已死了无数的青龙弟兄。   此时,青龙大堂之内,大当家的正坐在他的青龙椅上询问侍立在他周围的数十个弟兄:“最近二当家的倒是神出鬼没起来了,有谁知道他的消息吗。”几乎也不往他面前来了,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了。   有属下说:“老大,二当家的早就被那邱心音迷得神魂颠倒了,哪有时间往您跟前跑呀。”知情的弟兄,还是有晓得此事的。   那邱心音是前二当家的女儿,已经许久不与他往来了。   大当家微微蹙了眉,隐隐就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该不会又利用了自己的美色,迷惑了唐修,让他去为自己的父亲报仇血恨了吧?   她惯用这样的手段……   大当家的正想着这事,那边忽然就有许多的弟兄快速过来了,可竟是二话不说,冲上来就对他身边的弟兄一阵砍杀。   他的弟兄虽然不弱,都是高手,但对方来势凶猛,又杀得她们一个措手不及,甚至连他都来不及反应之时,已有个人冲他而来,手中的剑直指他的心脏。   “谁。”本能感觉到了不妙,他的弟兄,是不可能取他性命的。   奸细,一这理青龙里混进了奸细。   这么多人杀过来,一剑便刺中了他的胸口,他哀哼一声,蹭蹭而退,拨腿就要逃,不料,迎面有人而来,手中的刀直劈下来,从头上劈下,他整个人应声而倒,扑在地上,一动不动。   但凡是在青龙的人,所到之处,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片刻,所有的人都集中到了这儿。   “还有活口吗?”有人询问。   “但凡在这儿的,一个活口不留。”   “撤。”近一百余人,瞬间撤离出去。   第61章 (第三更)   走出青龙,身后的青龙燃起了滔天的火光,所有人的衣裳和面具也全部销毁在了火光之中。   放火的弟兄很快赶了过来禀报:“三爷,全部销毁了。”   苏长离点头:“都撤吧。”   各人瞬间撤退,消失在黑暗之中。   “你们两个也都撤吧。”这话是对梅风和万青说的,毕竟是新婚,还跟着一起过来出任务,应该早点回去的。   “是。”两个人应下,撤了。   旁边,有人默默叹口气,说了句:“让笙儿跟着你,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苏长离问了一句:“你以前不是挺欣赏我的么,这就对我失去信心了?”   哼……   顾燕京轻哼一声,抬步朝前走。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真没发现,他的仇家会这么多,一直追着他不放,还要连累到笙儿。   苏长离跟着他一块往回走,时候不早了,也该赶紧回去了。   ~   唐府。   门外传来咚咚的叩门声,有管家在门里问:谁?   “有急事禀报唐公子。”   门被打开,管家一边领着人进去一边低声询问:“出什么事了?”   那人来得匆匆,但听叩门的声音便能知晓,那绝不是一般的急事。   “出大事了。”   片时,那人被领到唐修的面前去了。   青龙的二当家唐修,为了掩人耳目,扮成商人的身份,在经营一家珠宝店,人也就落户在京城的一处宅院了,宅院上写着唐府二个大字。   唐府之中,仆人,管家,该有的都有。   有兄弟被抓进了太傅府上,他也正在考虑,要如何入太傅府——灭口。   趁着天黑,他肯定是要去的,只是这计划还没有实施,便有人进来了。   “公子。”进来的人一下子跪了下来。   “咱们的总堂,让人烧了。”说完这话,他伏下身来,悲痛不已。   唐修没想到会带来这么坏一个消息,正坐在椅上的身躯也是为之一颤,问:“怎么回事?速速说来。”   那人极度悲痛又恼恨的把自己的所见都说了一遍,他也是回总堂之时发现烈火冲天,想要救火,一时半会之间都找不到人。   唐修怔坐在那里,很快也就意识到了,这恐怕是苏阁老反扑来了。   他已经从被抓的人口中逼供出一些迅速,但一时半会之间抓不到他,便直接带人去了总堂,把青龙的总堂给端了。   苏长离……   他心里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他敢端了青龙的总堂,他与他势不两立。   “暗中联络一下,看还有多少兄弟。”唐修慢慢的发了这话,很快又阻止了:“不,先不要联络,有人正盯着我们呢。”怕是联络了,反而暴雷了别的兄弟的行踪,给大家带来更多的危险了。   “下去,先下去吧。”他摆摆手,他要好好想一想,要怎么对付这个苏长离。   ~   太傅府。   苏长离是回来了。   顾今笙已等得有些心急了,坐不住了,毕竟时候不早了。   她在屋里踱了一会,实在是烦得很,索性就跪到床上去了,默默念着:神明啊,您要保护我的夫君平平安安的回来啊,他若平安回来,让我折寿十年也是可以的啊……   她正念着,那边就传来了声响。   真的是三爷回来了。   “三爷,你可是回来了。”她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快步走过去,抓了他的胳膊看他:“你没事吧,你没受伤吧。”   瞧把她给急得,他还是忙道:“没事,只是一把火把青龙的总堂给烧了。”他说的轻描淡写,好像过去真的只是放了一把火。   今笙还是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又被他们的人报复?”永远的以仇报仇,没个结束的时候。   “报复是难免的,给爷一点时间,爷会把他们逐个击破。”全都送到阴间,看他们如何个报复法。   “我担心你呢,你以后出入注意点,多带些护卫。”   “嗯。”其实,他根本无须担心,他担心的,反而是她。   她成了他软肋,众所周知,旁人拿他没有办法,就会从他的软肋下手。   今笙见他鼻尖有着细汗,和他讲:“三爷,小月已经睡着了,还算乖,你现在要洗一下再睡吗?”   “你来帮爷沐浴。”   “……”不用吧,很羞耻的。   苏长离已去吩咐婢女,准备水沐浴了。   在外面杀了那么多人,他也需要好好洗一洗,洗去自己一身的血腥。   ~   虽是有些羞耻,今笙还是硬着头皮跟着一块进去了,好在三爷没让她跟着来个鸳鸯浴什么的,他靠在浴桶里,她也就是陪着他罢了。   他自然不会让她跟着一块洗,他这一身的血腥,不想弄脏了她。   “要不要我帮你搓下背?”今笙站在他旁边,还是有些难为情,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往他受伤的时候,她还帮他擦身子呢。   “不用了。”免得又弄她一身的湿。   “笙儿,你去那边坐会吧。”   “……”那让她跟着进来干嘛?   他其实,只是想多看她一会。   今天的事情,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虽是伤的是丁月,可想一想,还是万分的后怕。   只差那么一步,就伤到她了。   苏长离望着她,想到丁月,自己揉额,有些头疼,有些难受。   这个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呢。   今笙默默的走到他旁边,看得出来,他又在想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了。   “三爷,您是不是又在想小月的事情啊?”她来到他旁边,弯腰问他。   “什么都瞒不过笙儿,以后,要辛苦你许多了。”如今弄到他这边来住,想不麻烦她,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辛苦,只要三爷心里好受点,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他望着她,这张巧嘴,他也相信,她是真这么想的。   “出去吧,爷马上就好了。”   “真不要我侍候啦?”   “嗯,不用了。”   “那我真走了?”   苏长离点头,他真没想要留她的意思,若是平日里,他一定会把她拉到水里一块沐浴,随便要她一回,但现在不行,他还没有洗好。   见他真的不需要她服侍,今笙也只好出去了。   她在外面等了一会,苏长离自己用皂角反复洗了一会,确定自己全身都干净了,他才算是起了身,披了那件白袍。   白色的衣袍,会显得人干净又纯粹。   像他这样一个人,是不适合这样的白袍的,但他偏喜欢白袍。   白衣在身,仿若黑暗都不见了踪影。   他本就生得惊若天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毒辣之人,白衣在身的时候,他越发的惊若天人了,任谁也不会把他与那个会剥人皮割人肉的男人联系在一块。   他从沐房走了出来,今笙看他。   一身白色的衣袍,腰带随意的系着,有些松动的样子,却透着慵懒的气息,墨如丝绸的头发也是随意的散开来,眸中有着冷清的光芒。   怎么会有男人生得如三爷这般俊呢?俊得让人无法触及,遥不可及,虽然是她的夫,她也看了好几年了,现在看他,却越看越心动,越看心就越跳得快。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清贵的男人,在那种事情上,怎么会那么凶猛呢?   “笙儿,你在想什么呀?”苏长离已走了过来,询问她。   “没什么想呀。”她赶紧拉回心神。   “没想什么脸都红了。”   “……”   “你在期待和爷行房?”   “我才没有呢。”她又羞又恼,也是恼羞成怒,转身就跑了。   “时间不早了,睡觉了。”她爬向床,往里面规规矩矩的躺了去。   苏长离嘴角边噙了笑,反应这么大,若真没想,她便会出言损他了,恼羞成怒的转身跑开,说明确实有想过。   和她行过夫妻之事后,他都克制不住的想,难不成顾今笙的克制能力会比他更好?   苏长离熄了外面的大灯,留下一盏小灯,房间昏暗下来。   他来到榻边,见她已经规规矩矩的躺在了最里面,一副要避开他的样子,他暗暗觉得好笑,她越是这般,不是越证实她的心虚么。   跟着躺了过去,他刻意询问一句:“笙儿,你确定今天不要了吗?”   “不要,我要睡觉了。”她立刻回应,闭了眼。   明明是他整天想,还要问她要不要。   “笙儿,爷已经洗得很干净了,你闻闻,身上皂角的味道都还没有散去呢。”他人已靠了过来,今笙本能的推他,哪晓得他巨大的身影已覆盖上来吻住她了。   今笙微微挣扎了一下,她才说不要的,若是就此回应,算怎么一回事啊?   她挣扎了几下,不料,已感觉到他的异样。   他变化起来,简直了。   “笙儿,爷要你,准备好了吗?”   为什么要问她啊……她不想回答的。   而且,她没准备好,他就会停下来吗?   事实证明,他是不会停下来的。   每次不管她怎么喊停,他都不听的。   在这种事情上,都是他说了算的。   腰疼了。   睡去之前忍不住说了句:“以后葵水来了,你要怎么办啊?”   他这么索求无度的,到时候他要如何?   他闻言闷笑,与她附耳:“嘴巴、手,都是干什么的。”   “……”   “你,你坏死了。”她又惊又吓的把他往外推,再也不想那样子了。   他只想对她使坏啊!   ~   第二天。   第62章 (加第四更)   第二日,苏长离不在府上。   起床洗漱后,丁月被带到今笙的面前了。   今笙招呼她一块坐下吃了些早膳,她表现得乖巧,今笙便又送她一个头饰插在她的头发上。   “好了,我们现在去给你姥姥,我的婆婆,请过去了。”今笙抬手,拉了她的手,丁月也就乖乖给她一块走了。   不听话,所有的首饰就会被收回去。   听话,就会送她。   很快,她也就明白这个规律了。   便尽量听她的话了。   今笙拽着她一块往外走,紫衣和江自成还有嫣红和灵珠一块跟着。   灵珠昨天被她咬一口,伤得不轻,手腕现在还包着呢。   跟在主子的后面,紫衣也是嘴角勾了勾,还是她家主子有办法,谁都治不住这丁月,到了主子这儿,还是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的,要她干啥就干啥。   “紫衣姑娘,你在偷笑什么?”江自成跟在一旁,悄声问她。   “要你管,不许偷看我。”紫衣瞪他一眼,真是没脸没皮的。   “谁让你长得好看呢。”江自成和她咬耳朵,紫衣推了他一把,她们家主子走在前头,他居然敢和她偷偷摸摸的说话。   她是顾今笙身边的一等婢女,是跟着一块陪嫁过来的,阁老夫人的心腹呢,旁的婢女看着,也权当看不见了。   一行人跟着顾今笙一块往太傅夫人那边去,行在游廊的时候就遇着二房家的李氏了。   丁月出了事情,这事也只有府里的人知道,因为下令不许外传了。   李氏这也是刻意想要看一看丁月,这一早便出来了。   远远的,见这丁月的手由顾今笙拽着,怔了怔。   这丫头,还真傻啦?竟然让顾今笙拽着她的手一块走。   李氏快步迎了过去,今笙看见她,便唤了声:“嫂子身体可好一些?”   “不碍了。”她回了句,目光落在丁月的身上,稀奇的说:“这孩子还是傻了乖巧一些,竟然肯让你牵她的手,想她还好好的时候,那可是一头小倔驴。”连她都要礼让几分呢,毕竟是婆婆的心头肉。   今笙回她:“瞧您这话说的,要是让母亲听见,该不高兴了。”   这话正说着,那边传来了苏莹的唤声。   “小月,小月。”她正准备一会要去看她呢,这顾今笙倒是把人带过来了。   瞧她风风火火的往这边来,丁月抗拒她,立刻身今笙的背后躲了起来。   今笙便护着她,迎着跑来的苏莹说:“大姐,您小声点,您看看您,都把小月给吓着了,你这样子她会害怕的。”   苏莹被这话气得一口血要吐出来,怒:“你胡说什么呢?”   “我是她娘,她怕我作甚么?是不是你教着她,让她不许亲近我?”   今笙摇摇头,摆出看她甚是可笑的表情说:“大姐,您要这么冤枉我,我也没有办法,您要是不放心,可以和她住在一块,自己时刻带着。”要是丁月愿意的话。   苏莹怒瞪她一眼,一把拽过顾今笙的胳膊:“你一边呆着。”她就不相信了,她的女儿,愿意亲近顾今笙,不愿意亲近她?   顾今笙被她拽到一边去了,她伸手就抓了丁月的手着急的说:“小月,我是你娘呀。”别不理她呀,只有她这个当娘的不会害她。   丁月被她抓着手腕,非常抗拒,一边挣扎一边啊啊的冲她叫,见她不肯放过自己,低头便也往她胳膊上咬了去。   她现在惯于用这样的方式对待想要抓她的人,得逞了几次后,更喜欢咬人了。   苏莹顿时尖叫一声,急忙就松了她把她给推开了,气得直叫:“我是你娘,你咬我干什么?”   丁月拨腿就要跑,顾今笙唤了她:“小月,回来。”   一听见顾今笙的声音,丁月本能的就停了下来。   回身,看了看顾今笙,她便温柔的看着她说:“小月,来,到三舅母这边来。”   小月望着她,犹豫了一会,还是乖乖的来到她面前了。   今笙摸摸她的脸,微笑:“真乖,我最喜欢乖巧的小月了,等你三舅舅回来了,我一定在你三舅舅面前多夸夸你,让三舅舅多给你带些首饰。”   “我们走吧。”她牵了小月的手,往前走。   苏莹瞪大了眼睛看着,简直不敢相信,她的女儿,这么听顾今笙的话?   望着那主仆往前走的人,李氏低声说:“大姐,你也别气了,人都这样了,由她照顾,你还落了个轻闲呢。”   说的什么鬼话?她宁愿女儿和从前一样,宁愿天天照顾自己的孩子。   望了望李氏,到底是忍下了‘你闭嘴’这三个字。   抬步,她匆匆追了过去。   李氏不以为然的跟着,她也没说错呀,这苏莹也真是不识好歹,孩子都这样子了,让老三媳妇照顾不是挺好的吗?难不成她想照顾一个傻孩子?   ~   那时,丁月也张大嘴巴看着离去的人。   简直不敢相信啊,昨天小月还在发疯,今天便这么乖巧了。   谁不知道小月有多讨厌三舅妈?现在竟是跟她手牵手,反而不喜欢自己的母亲了。   还是三舅妈有办法,治得了傻了的小月。   丁超也快步跟了过去,想去看看。   ~   片时,大家都来到太傅夫人面前,给她请安了。   太傅夫人坐在轮子椅上,看着乖巧的丁月,唤她:“月姐儿,到姥姥这边来。”   丁月不愿意,往今笙旁边缩了缩。   她不喜欢与人亲近,若非顾今笙拿话哄住她,吓住她,她连顾今笙都是排斥的。   太傅夫人蹙眉,明明她都愿意让顾今笙牵她的手呀?   顾今笙便解释说:“母亲,小月现在怕生,除了我和侍候的婢女,谁都不让碰的,您就不要勉强她了,不然,一会刺激到她,发起疯来,谁都拦不住的。”   太傅夫人气得头疼,什么叫发起疯来谁都拦不住的?   虽然这个孩子傻了,但她不喜欢顾今笙用这样的字眼。   今笙又说:“小月不喜欢在陌生人面前待太久,给母亲请过安,我就要带她走了,一会还要请华大夫过来再给她看看呢,母亲,您若没什么事,我就带小月离开了。”   她自然是没什么事的,太傅夫人按下心里的不爽,她要照顾小月,不让她离开也不行呀,也就摆了摆手:“好好照顾小月,若再你手上出了什么差池,你担当不起。”   今笙不和她再说什么,拽着丁月往外走。   有丁月做护身份,便不用在她面前侍立了。   不过,看看茫然的丁月,默默叹口气,虽然可怜,也没有办法了。   “姥姥,看见没有,小月傻了反而变乖了。”丁超过来高兴的说。   “……”太傅夫人瞧了瞧他,这个孩子,恐怕他才傻了吧,有这样说话的么,丁月可是他妹妹。   ~   任谁也没有想到,一夜之间,青龙的总堂就变成了一片废墟了。   唐府。   因为青龙的事情,古音不得不走进这一个宅府。   这个地方,是她痛恨之地,可又是她的靠山。   唐修坐在屋里,正等着她。   “阿音。”他唤她,声音有些低沉。   她望着他那张平凡无奇的脸,隐下心里的厌烦。   她喜欢的是,是都统大人那张英俊的脸庞,不论何时,瞧起来都是威风凛凛的。   她喜欢这样的男人,有权,且贵。   她不喜欢在江湖上混日子,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这一生,都要隐姓埋名的生活,甚至不敢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青龙出事了,死了一百五十个兄弟,总堂让人一把火烧了,是苏长离干的。”他说。   听着这样的消息,她默了一会,听他又说:“他已经知道是我干的了,下了重金正在悬赏,要取我的命呢。”   “你还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吧。”   唐修看着她,慢慢站起来,来到她面前说:“我也是这样想的,阿音,你跟我一块离开吧,等风声平静下来,我们再回来,再来报仇不迟。”   她别过脸,转过身,默了一会。   “不行,我要留在这里,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我一定会找到机会,替青龙死去的兄弟报仇血恨的。”   唐修一把拽过她:“我不要你样犯险。”   古音一把推开他:“我不会有事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不会伤害我,也不会怀疑到我身上的,你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唐修看着她,她态度坚决。   为了报仇,他也知道,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她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除他以外,她还有别的男人。   为了报仇,她不知道利用了多少男人,不知道把自己的身体舍弃给了多少男人,尽管如此,他还是喜欢她,无法自拨。   过了一会,他到底是点了头,和她说:“我会尽快联系你的,阿音,你一定要等我,不要再擅自行动。”   “嗯。”她点了头,为了安抚他,打发他尽快离开,他也只有点头了。   唐修看着她,忽然就又一把搂过她,扯了她的面纱,疯狂的亲她。   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要她呢。   她挣扎了一下,他声音低沉:“再给我一次,我会想你的。”   “……”她默默无声,由了他。   完事后,他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她轻声说句:“我走了。”   她瘫坐在地上,点头,默默的闭了会眼,再次起身的时候,她的目光中剩下的也仅是一处冰冷了。   这一切,她早就不在乎了。   她只要报仇……   如果不是为了报仇,她不会走到这一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拜苏长离所赐。   现在的他,娶到自己所爱,如此的幸福。   他想幸福,却是不能的。   她不会让他们过幸福的日子的。   第63章 (第五更)   太傅府。   “夫人,丁小姐正跟着三少奶奶在院中玩踢毽子呢。”   有婢女前来把看到的消息前来禀报,太傅夫人抚额,小月现在不需要满院子的玩,这会让更多人知道她的病态的,吩咐:“走,过去看看。”这顾今笙,恐怕是故意的,恨不得要天下人都知道她的小月病了。   ~   那时,在府中的一块空地上,丁月还真是玩得不亦乐乎。   踢毽子,她还真不会,但她喜欢这个游戏。   鸡毛做成的毽子,镶在一个铜钱里,漂亮的鸡毛还被染成了好看的颜色,嫣红在一旁教她踢,教了几回,她始终踢不好,但还是不放弃,奴婢们在一旁给她加油鼓舞:丁小姐,你已经可以踢二个了,很了不起了。   爱玩是孩子的天性,她也不例外,被婢女在一旁鼓舞着,她越发的有兴趣了,额头上都渗出汗来。   今笙在一旁坐着,婢女搬来椅子给她坐,茶水一旁侍候着。   这个时候,阳光正好,已经过了炎热的夏季了。   她慢慢的喝着茶,吃些点心。   有东西可以玩一玩,她也不闹了,挺好。   她琢磨着,今天让她踢踢毽子,明天让她跳跳绳,后天再让她玩个老鹰捉小鸡,大后天再让她玩个捉迷藏。再抽一天时间让她写写字,认字读书,玩累了,她也倒床就睡了。   时间给她排满了。   她正琢磨着这事,那边太傅夫人就匆匆过来了。   婢女用轮子椅推着她往这边来,今笙淡淡的扫一眼,也不知道她又来干啥。   顾今笙慢慢站了起来,太傅夫人已来到她跟前了,沉着脸说:“让你带个孩子,你非要满院子跑?”   今笙瞧着她,不解:“母亲,我又做错什么了?”   还敢问做什么了?   太傅夫人感觉自己的肺随时都有可能被气炸,想和她用平和的语气说话都是不能,声音微冷:“把小月带回去,没事,不许带她出来晃。”   顾今笙不走:“为什么呀?”   “想玩,就在你自己院子里玩,非要满院子跑,你想干什么?”   今笙有些好笑的看着她,问:“照母亲的意思,我还没个自由了?这院子里,除了锦墨居,旁的地方我还去不得了?”   “你……”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不希望带着小月到处跑。   太傅夫人忍下心里的烦燥,这个顾今笙,怎么说什么都不听呢?非要和她犟嘴半天,压下心里的火,她也想尽量心平气和一些,毕竟以后小月要由她照顾的。   “我的意思是,小月现在已经这样子,你就不要带她到处跑了,让人旁人看见了去笑话。”太傅家出了一个傻子,这岂是小事?真传出去了,肯定会让人私下里议论,笑话她们家的,她不想让人指点这个外孙女。   今笙明白她的意思了,心平气和的说:“母亲,您怎么能这样子想呢?谁敢笑话咱们家,咱找她理论去。”   “……”太傅夫人气得无力,怎么和她说不通呢?她是故意的吧?   “再说了,要是小月一辈子都好不了,难不成还要关她一辈子,哪也不许她去?你看她现在玩得多高兴呀,您可是她姥姥,您忍心把她关在一个金丝笼里?您忍心,我都舍不得呢。”   “……”怎么反而她这个当姥姥的还成了恶人了?她还成了好人了?谁不知道小月好的时候有多不喜欢她这个三舅妈啊?   这话说得,真是气人啊!   太傅夫人被她一席话堵得半天接不上来,苏莹黑着脸窜过来指责她:“你胡说什么呢,你怎么能咒诅小月一辈子好了不?”   今笙看她一眼,无所谓的说:“既然你这个母亲的也认同咱们母亲大人的话,那就照你们的意思了,免得你们以为我待小月不好,从今以后,我就把她关在小屋里,哪也不许她去了,这样又安全又没人看见小月,也免得旁人知道她病了。”说罢这话,她立刻吩咐:“把小月带回去,关她屋里,不要到处乱跑。”   “……”   她吩咐下去,薄叶便立刻上前了,拽了她说:“丁小姐,我们回去了。”   她正玩得高兴,忽然不给她玩了,要把她拽走,她哪里愿意呢,立刻不高兴的啊啊的叫了起来,但她小小年纪哪里反抗得了薄叶,除了一声比一声更大外,再没有别的办法。   苏莹和太傅夫人便傻了眼,听着小月那个凄惨的叫声,好像谁杀了她似的,当母的心里能好受吗?   顾今笙转身便走。   苏莹一把拽住她,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今笙望她说:“大姐,我回去还有事要做呢,你拽我干啥呀?”   “你,你敢对小月不好……”   “大姐,这么奴婢可以作证,我对小月比你这个亲生母亲还好呢,你看她的身上,都是我送她的首饰,她现在也只愿意听我的话。”   “你……”苏莹被气得不轻,这个顾今笙,怎么这么能气人呢?   顾今笙望着她,就是要气一气她。   太傅夫人到底是喊了话:“行了行了,随她吧。”   现在小月在她手上,若是不顺着她,只怕她转身,会对小月不好。   到底也是顾及着自己的外孙女的,太傅夫人不得不让步。   今笙莞尔:“母亲,我去哄哄小月了。”转身,她大步流星的离去。   太傅夫人气得头疼,这个顾今笙,不但嘴巴厉,还有手段,竟是拿她没办法。   当下,顾今笙的人都撤了回去。   看太傅夫人和苏莹气得头顶冒烟,身为她的婢女,也高兴。   主子不受欺负,她们这些个当婢女的,日后也会跟着扬眉吐气的。   不然,也有她们这些婢女受的了。   “紫衣姑娘,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笑起来很好看呢?”有人出其不意的在旁边来和她说这话,紫衣顿时气得脸色一变。   “你离我远点。”她低声嚷,低骂:“皮黑的人脸皮都这么厚吗。”   江自成皮不白,但五官是无可挑剔的,鼻梁高挺,嘴唇薄厚适中,剑眉斜入鬓角,瞧起来有几分粗犷,但绝不野蛮,分明也是一位英俊的少年郎。   ~   那时,丁月还一路走一路的叫,薄叶伸手拿了她头上的一根发钗说:“夫人说了,你要是闹一次,这头上的钗子,就要收回来一支。”   “……”丁月看着她,啊啊叫着的嘴巴慢慢变成了O型,之后慢慢闭上了。   顾今笙这时也慢慢的停了下来,在游廊里站了站,看见孟田正匆匆朝她这边来了。   “笙姐姐。”她快步过来,拽了她的手,瞧起来有些紧张。   “怎么了?”   孟田四下看了看,也无旁人,都是她贴身的婢女,便附耳一句:“我好像怀孕了,怎么办啊?”这事不能让李氏知道了,若不然,哪能让她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啊?   但是,时间长了,这事肯定也是藏不住的。   今笙便拽了她往回走,轻声询问:“二爷知道吗?”   “不知道,我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这事先不要声张,等瞒不住了,再说,二爷那边,你若是看见他,就悄悄和他说一说,让他不要声张就是了。”到时月份大了,李氏发现了,也已晚了,到时候再想对策,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是要保住的。   她本就是人家的姨娘,若是再生不出孩子,以后老了还能依靠谁。   “以后吃的上面,你自己多注意点,怀孕的女人要多吃些鸡肉类的,营养要均衡,到时候,我会让奴婢给你送些补身子的,不要担心。”   孟田点头,她也正愁这些个呢,如果伙食上有改变,就会引起李氏的注意,但如果顾今笙时不时给她送些好的东西过来补一补,就不会被李氏轻易发现的。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进了屋,坐下来,今笙和她继续出注意:“以后少往李氏那边去,尽量不去。”   “这恐怕不行,我若一次不去,她就得派人来问我了。”   “没关系,你就装病,说怕把病过给她,不能去给她请安,她也正怀着身子,会忌讳这个的,一会我让华大夫去你那儿,给你诊断一下,开些方子,就说是调理身体的。”   孟田还是有些犹豫:“只能一时吧……”总不能一直病着吧?   “就一直称病,没关系的,她去看你,你就咳嗽给她听。”这孟田,还是太老实了点。   孟田只能点头,不然,也实在想不出不去给李氏请安的法子来。   说了这话,今笙也便唤了婢女进来,吩咐紫衣说:“去把华大夫请过来一趟。”她想先给孟田诊断一下,看看是不是真怀孕了。   紫衣应下,去请华大夫。   “紫衣姑娘,你要去哪?”江自成快步跟了过来。   “我去请华大夫。”   “我跟你一块去。”   “你去,我就不去了。”   “我是想保护你……”   “你要保护的应该是阁老夫人。”真是不知所谓,紫衣横了他一眼,夫人的安危才是第一位,她一个婢女的命不值钱的。   江自成摸摸鼻子,他没有紫衣那样的使命,主子第一。   在他心里,紫衣姑娘当然比阁老夫人重要。   片时,华歌便被请了过来了。   原来还以为是丁月出了什么事了,进去后才听今笙说:“华大夫,你给孟田请个脉,看看有没有喜脉。”   华歌了然,也就坐了下来,给孟田请了个脉后说:“确实是喜脉。”   孟田听在耳里,心里大喜,真的是喜脉,谢天谢地,她怀上了。   今笙说:“华大夫,还有一件事情,要劳烦您帮个忙。”   “夫人请说。”   “一会还要劳烦您过去到我田妹妹那边一趟。”她把自己之前的想法说了一下,华歌了然,点了头。   “好的。”   “我在此先谢过华大夫了。”   “夫人客气。”   说了这事,今笙又问他:“小月的事情,您看着有好转的可能吗?”   “夫人,这事我还真没办握,正在研究。”   “因为错用了药物或者毒物,变成痴傻的人不是个例。”但绝大多数的人,还是无法医治的,能有几个别好的,那简直是奇迹了。   今笙点头,看来好的机会很小了,或者说是不存在。   今笙便又吩咐一声:“把小月带过来。”转而对华歌说:“我瞧小月这心智,不像是八岁的孩子了,倒像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因为连话都不会说了,除了叫,还是叫。   她把丁月的状况说了一下,华歌应:“我来看看。”   丁月被带了进来,因为非常不高兴,把她的钗子收了一支,还不让她玩了,她现在的嘴巴都可以拴一头驴了。   “小月,过来让华大夫给你瞧一瞧。”今笙唤她。   丁月走了过来,不看华大夫,看她。   她头上的首饰,真好看,伸手,她忍不住想取下来。   今笙抬手握了她的手,她知道丁月的心思,她现在的心思,一举一动,没她不知道的。   “乖哦,坐这儿。”今笙拽她坐到一旁了。   华大夫便过来和她讲:“丁小姐,这是几?”他伸出一个指头问。   “……”丁月看了看他,别过脸。   今笙取了一根发钗说:“乖乖听话,一会这发钗就是你的了。”   丁月眼神一亮,立刻一把抢了过来,这才不高兴的骂了句:“白痴,1都不知道。”   “……”今笙看了看她,原来会说话啊?从昨天到现在,她一句话都没说过了,急了就一直大叫个不停,她听得耳朵都快要聋了。   “丁月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华大夫又询问她。   她还是不肯说话,再次别过脸,今笙伸手夺了她手里的发钗,对着怒视她的丁月说:“不好好回答,这钗就不给你了。”   “……”丁月生气的瞪她一眼,这才别过脸看华大夫:“蠢死了。”   “你不是再喊我丁月吗?”   “……”   “嘻嘻。”她忽然就站了起来,一把夺了今笙手里的钗子,嘻笑着往外跑,因为看见苏长离回来了。   “……”   丁月已跑到苏长离跟前,拽着他的胳膊望着他直笑。   苏长离微微蹙了眉,看了看地上,明显闻以了不同寻常的闻道,就见地上已经是一滩的水……她又尿了……却是完全不知的样子。   第64章 (第六更完)   晚上的时候,苏长渊回了府,就得知了孟田生病的事情了。   来到孟田里,见她正靠在榻上,婢女侍候在一旁,她在吃水果。   “二爷。”婢女行礼,退下。   孟田也慢慢坐起来,确定自己真的怀孕了,她就格外小心了,甚至会有个闪失。   “二爷,您回来了。”她难掩心里头的高兴,迎向他。   “怎么就病了?”他询问一句。   孟田含笑,拽了他的胳膊小声说:“二爷,你坐。”   拉着坐在榻上,她悄声说:“二爷,妾身不是病了,是怀孕了。”   “……”   “上午的时候在我笙姐姐那边,华大夫就给我诊断过了。”   苏长渊了然:“这么说来,称病也是三房家的让人做的了?”   孟田点头,小声说:“二爷,我也是逼不得已的,您是知道的,我现在又不同往日,不方便侍候夫人了,只能称病。”   苏长渊点头:“行,就这样吧。”   “你好好安胎,把孩子生下来。”   孟田使劲点头:“就是以后要有一段时间不能侍候二爷了。”   “没关系,身子要紧。”他又不差女人,他差的只是孩子。   这么多年了,膝下没有一儿半女,不要说他想得慌,整个苏家上下,都想得慌。   陪她说了几句话,苏长渊也就站了起来:“你歇着吧,我去看看小月。”   孟田便高高兴兴的要送他出去,苏长渊摆摆手:别出来了,歇着吧。   身子比什么都要紧。   孟田也就留了步,看着他离去,慢慢朝外走,远远的看着他。   她是想留他的,他要去看小月,便又不好开口留他。   她想让他晚上过来,可自己怀孕了,他过来她也服侍不了他,便也作罢,不提那事了。   心里有些惆怅,跟了二爷后,还是只能远远的看着他,眼巴巴的盼着他。   他是不差人的,没有她,他会去找旁的姨娘的。   心里有些闷,却也无可奈何。   眼下,她只能盼着这个孩子可以平平安安的生下来,成为她的依靠。   那时,苏长渊转身去了锦墨居。   “二爷。”院里侍候的婢女看见她,忙要传话下去,他伸手制止了,询问:“小月在哪儿?”   “和夫人在一块呢。”   苏长渊便过去了。   这会功夫,三爷不在屋里,闲来无事,今笙那会正在书案前写字,至于丁月,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她面前,执笔涂着了。   今笙不许她吵,不然身上的首饰都要被没收了,她只能一声不响的坐着写数字。   丁月这二个字让她写得歪歪扭扭,但教了她半天后,她握笔的姿势算是勉强正了些。   紫衣在一旁帮着研墨,夸她一句:“丁小姐的字越写越好看了。”   “夫人,二爷来了,说是要看看丁小姐。”嫣红过来报。   今笙也就搁了笔,起了身:“走吧,去见见你二舅舅。”   丁月赶紧放下笔,她早就不想写了,若不是被她一直威胁着的话……   今笙伸手牵了她,带她出去,来到客堂。   苏长渊已在那边等着了,看见她被今笙牵了过来,目光在她们身上扫了一眼,喊了她一句:“小月。”   “这是你二舅舅,喊二舅舅。”今笙教导。   丁月闭嘴不语,她不高兴喊人,谁也不想搭理。   既然她不喊,今笙也就罢了,老威胁她也不行呀,便说:“小月现在病了,有些认生,现在连大姐和母亲都不认呢。”   苏长渊回来的时候已那边的李氏说过这事了,道声:“看起来只认你和三弟。”   “嗯,除了不愿意与旁人玩外,总体来说,小月还是挺乖的。”   “以后就有劳你多照顾她一些了。”   “一家人,都是应该的。”   她说得大度,苏长渊嘴角扯了扯,他会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人么。   顾今笙,那可不是什么善岔。   尽管如此,却一点不惹人讨厌。   今笙这时吩咐婢女:“把小月带出去玩会吧。”   嫣红过来带人出去,今笙有些话想说,不想让小月听的话。   这小东西看似傻乎乎的了,但又不完全傻,怕她听了一些不该听的,冷不防就说出去了。   对于丁月,她还是要防备一些的。   ~   “二爷,您坐着说话吧。”   苏长渊也就坐了下来:“你既是老三家的,叫我二哥便成。”   今笙跟着坐在一旁:“既然是一家人,我就不说客套话了,有件事情,还要拜托二哥。”   “你说吧。”   “知道二哥繁忙,后院的人较多,可以会顾及不过来,但还是拜托您百忙之中抽些时间,多照顾一下我田妹妹。”   苏长渊便问她:“你这是在为孟田撑腰吗?”   “二哥不常在府上,她甚是忧伤呢,二哥可能已经知道了,她现在又怀了您的孩子,孕妇是最忌讳心情不畅了。”撑腰也是应该的啊!   苏长渊应句:“知道了。”抬眸扫她一眼,各样的女人他都见过,却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的女子,经历了那么多的风浪,由三弟到前皇上,再到三弟,再到津卫城,一路风风雨的过来,她活得越发的滋润了。   看她安静详和的面容便知道,她活得滋润着呢。   苏长渊猛然就站了起来:“我回去了。”   今笙送他一步,就见三爷过来了。   “我来看看小月。”苏长渊一边迎着苏长离,一边解释了一句。   “看过了吗?”   “已经看过了,连我都不认识了,可怜的孩子。”   “走了。”   苏长离看他一眼,今笙已过来挽了他的胳膊问:“事情都忙完了吗?”从宫里回来,和她说会话,他后来就去他书房了。   知道他有事情要忙,便没去打扰他了。   “嗯。”苏长离应她一声,和她一块回了屋。   “据探来的情报,青龙之前的二当家,确实有一个女儿,只是许多人并不曾见过她的真面貌,据可靠消息,她一直暗中勾结青龙的一些人,说是为父报仇,这个叫唐修的,便是被她勾结上的人之一,最近频繁发生的事情,多半都是和她有关。”眼下,只要找出这个女人,杀之,就行了。   今笙望着他,问:“要怎么才能找到这个女人?”   “有个人,爷心里一直还存有疑虑。”   “谁?”   “古音。”   “……”   以前也提过古音,但到最后还是没查出个所以然啊!   “要不,我去试她一试。”三爷既然还在怀疑她,她还是信他的。   好友和三爷摆在一起,她与三爷的感情,就甚亲密多了,对他也更为信任。   “你不在擅自去找她,回头我和你大哥商量,让你大哥去试她一试。”他不能让她置于危险之中。   “……”她大哥去试么?   “我这就去找你大哥商量你,晚饭不要等我了。”   今笙忙道:“三爷,你多带些人,注意安全。”这外面闹了几次,她是真不放心啊!   “知道了,没事的。”苏长离和她交代完这些事情,转身出去,吩咐了人,备马车。   ~   他想和燕京商量一下,让江小树出动,去试一试那女人。   上一次,江小树由他府里回去的路上,也遇了害。   这一连串的事情,所有的矛头在他的推测看来,都是指向了古音这个女人。   她成了都统大人的妾,只是还没下聘,如果一切推测的没有错,这个女人自然是想要除了江小树,自己有一天取而代之了。   由江小树出面做诱饵,再合适不过了。   她本就会些功夫,纵然有个万一,她会有脱身的办法的,笙儿就不一样了,她手无缚鸡之力,很容易让人控制住的。   苏长离心中已有了自己的打算,下一步就是说动顾燕京,让他去实施这个计划了。   ~   马车一路行驶,去往国安候府。   同一时间,朱府,古音正站在阁楼之上。   朱府靠近街道,出了府,便可以看见集市上人来人往,站在她的阁楼上,她一样可以看得更远。   苏长离的马车,她是再熟悉不过,远远的,便一眼认了出来。   这傍晚的时间了,出了门,他会去哪?   猛然,她快步下了马车,往外走。   “小姐,您要去哪儿?”她的婢女快步跟了上来。   “不要跟了。”   匆匆下了阁楼,沿着游廊,她快步走了出去。   青龙的总堂虽然被一把火烧了,也死了不少的兄弟,这个人却一点没有收手的意思,还在调查,甚至还在调查她的身份。   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对她心纯疑虑。   一定要想个办法,打消他对自己的疑虑。   她飞快的跑出朱府,往街道上直奔,还好,还来得及。   苏长离的马车朝这边驶来,本就行来急了些,她忽然穿过那条路而过,车夫一惊,吁了一声,那马也是叫唤了一声,勉强给停了下来。   三爷的马车撞上个人不要紧,怕是会损了三爷的名声。   “出什么事了?”马车里已传来了三爷的问话声。   “三爷,撞了个人,是古音小姐。”萧凌已翻身下了马,回话。   古音么?苏长离便起了身,出来了。   “伤着了吗?”他询问一句。   “我不碍事。”古音勉强站了起来,有些惊魂未定的。   她确实不碍事,马车根本没有撞到她,那马夫倒是稳得很,是她自己扑倒在了地上。   苏长离已来到她跟前,瞧了她一眼:“古小姐这么匆忙的,是要去哪儿?”   “我只是想去看看书画,没想到冲撞了大人的马车。”她朝后而退,故作惊吓过渡而无力,腿上一软,险些又跌了下去。   “萧凌,你送送古小姐,把她送回府。”   “是。”   苏长离转身上了马车,马车继续而过。   “古小姐,请。”   古音看他一眼:“不用送了,就这几步,我可以走回去的。”   “三爷发了话,若是不把古小姐平安送回家,便是我的失职了,古小姐,请吧。”   古音再看他一眼,转身往回走,脚下又是一软……萧凌便伸手扶了她。   “古小姐,您真的没伤着吗?”他询问。   “没有伤着,就是有些后怕,要是再快一点,我可能就被那马车踏在身上了。”   “阁老大人这么匆忙,是要去哪儿呀?”   “恕在下不方便告诉您。”   “没关系的,是我多嘴了。”她慢慢往回走,伸手抚额:“我感觉脑袋有些晕。”她作势要倒,萧凌便再次伸手扶了她一把。   “古小姐,您要是实在不能走,便在这儿稍等我一下,我去府上叫人过来扶您。”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他虽不拘于这些小节……   “不用了,我可以的。”她又打起精神往回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呀?”   “在下叫萧凌。”   古音低笑:“瞧我这记性,刚才好像听阁老大人这样叫你来着。”   “你这名字声好听。”   萧凌不语,隐隐觉得,这女人好像在对他施什么美人计。   寻常的候门小姐,是不会和陌生男人这么多废话的。   女人的确长得漂亮,一个存心朝男人施美人计的女人,没多少个男人能招架得住。   但是,他是有任务在身的。   “古小姐的名字也好听。”   “你知道我的名字?”她惊讶?   “古小姐可是咱们京城的四大才女,谁会不知道呢。”   古音便噗的笑出来:“你留意我很久了吗?”   “不敢。”   古音望他笑笑,男人一板一眼的,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虽然有意想要和她调几句,到底是做不到那些男人的逼真,看她的时候睛神都充满了**。   若非万不得已,她也不愿意从苏阁老身边的人下手的。   不苟言笑的男人,是最好不好把握的。   如果男人看你露出不一样的眼神,尚且还有利用的价值。   话说到这里,她便知道利用这男人是无望的。   他的眼神里,根本没有女人。   既然如此,她便不再说话了,免得让人生疑。   萧凌送她到了门口,本想坚持送她进朱府的,被她婉拒了:“萧公子,您送到这儿就好了,如果您非要送我回府,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什么关系的,这要是传到都统大人耳里,该不高兴了。”这是在告诉他,她与都统大人是有关系的人。   萧凌默,他本想进去查看一下朱府的地形。   私下里,这个女人已经在他们调查的可疑名单上了。   这些年来,三爷几次调查她的身份,也都是由他亲自去负责的,对于她的身世,便是再清楚不过了。   ------题外话------   今天爆更完毕竟,二万字啊啊   请允许我明天晚点更新。   第65章(一更)   国安候府。   正是要吃饭的时间,苏长离便来了。   加了双筷子,他便跟着一块坐下来了。   江小树站在一旁说:“你们慢用,妾身退下了。”   苏长离说:“嫂子一起吃便是,刚好有些事,也需要嫂子帮忙的。”   苏阁老竟是有事需要她帮忙吗?江小树心里一喜,就跟着坐下来了。   吃了几口菜,都统大人与苏阁老喝了几口酒,江小树见还不曾说有求于她的事情,心下好奇,也一边暗暗琢磨着自己有什么本事可以帮忙苏阁老啊?   苏阁老是何等身份呀,既然说有事要她帮忙了,她索性就直接问了。   “大人,我有什么事可以帮您的呀?”   顾燕京瞧她一眼,苏长离要她帮忙?能有好事?她急什么。   她问了,苏长离便慢慢说了。   “嫂子,这事还非得您出面不可了。”   自己这么有用啊?江小树噙了笑,心里高兴得不行,能为苏阁老所用,自然是高兴的,说话也就格外好听了:“非常乐意为大人效劳。”   “是这样的,府里昨天发生了一些意外……”他把豆腐脑有毒一事简单的说了一下,江小树了然,太傅府上发生的事情,她当然不清楚,都统大人也不会事事都告诉她。   “我推测敌人就在咱们的身边,这个人,有可能是推嫂子落山的那个人。”   提到自己被人推下山一事,江小树心里还是非常痛恨,因为她的两个婢女因此伤命了。   “大人,您让我做什么,我去。”她恨不得把那个人揪出来,千刀万剐了,但都统大人让她先按兵不动,怕对方不会上勾,还打草惊蛇。   都统大人微蹙了眉,扫了一眼江小树,他基本上已经知道苏长离想干什么了,这个笨蛋,平日里不是挺聪明的么,都不知道人家要她干什么,她就答应了。   苏长离说:“嫂子,您这几日准备一下,以祈福为名,出去几日,暗中,我会派人保护好您的安危的。”   “这样就可以了?”   “对,这样就可以了。”她只要出去几天就可以了。   如果一切都是古音所为,趁着江小树出府在外的时间,她不会放过这个去杀江小树的机会,放过了,下一次要杀她,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好,我去。”江小树痛快的答应了。   都统大人看她,她不但答应得痛快,目光还闪着光芒,瞧起来非常兴奋呢。   这个死丫头,这是去送死知道么?   虽然会保护她,但总归是以身犯险的。   他想说些什么,到底是闭了嘴,只顾吃了。   说什么呢?如果不许她去,难道让笙儿亲自去吗?   笙儿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万一真有什么不测,她是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江小树就不同了,她还能抵挡一下。   她答应得痛快,苏长离便恭维了她一句:“嫂子真乃女中豪杰,能娶嫂子这样的女子是燕京的福气。”   “……”顾燕京瞟他一眼,他这是要把江小树捧到天上去,然后让江小树好好为他办事……   知道他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偏偏一句反驳的话说不出来。   他无法反驳。   笙儿的生命一再受到威胁,他也想把那个人揪出来,看看究竟是谁在搞鬼。   江小树被夸得心花怒放,让阁老大人这样的人物夸几句,任谁都会飘起来的,但也不忘记奉承苏阁老几句:“阿笙能由大人这一生保驾护航,我和都统大人也放心了。”   两个人互相恭维,顾燕京反一句话插不上了,他拿了酒自己干了一杯,还是提醒了一句:“江小树,你可要想好了,搞不好落到敌人手里,你就回不来了。”   他提醒她了,所以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情,不要怪他没有阻止她,是她自己非要去的。   江小树莞尔:“大人您放心,以我的聪明和机智,就算真落到什么人手里,也一定有办法脱身的,您看我二次从山下落下去都没有摔坏,说明我命大福大,老天爷不让我死,必有后福。”   “……”脸可真大,夸起自己来一点不脸红。   事实上,她说的倒也是事实,二次都没事,但三次呢?她真有这么好的运气,每次都化险为夷吗?但愿如此吧!   苏长离这时亲自为江小树斟了酒:“嫂子的勇气也令我敬佩,这一杯,我敬您。”明知道是去做诱饵,她还愿意勇往直前,对于这样的女子,他确实有敬佩之意的,这话倒并非完全恭维。   江小树哪能承受他来敬酒,人家可是阁老的首辅大臣,她算什么呀,她就是一个一没背景二没靠山的苦孩子,确实是因为运气好命好,成了都统夫人了。   虽是都统夫人,但在都统大人的心里,也不过如此,这一点,她也清楚。   若是看重她,无论也不会让她去的。   阁老大人看重阿笙,没让阿笙去做诱饵,找了她。   她不是笨蛋,她当然明白。   她是不被看重的那一个,但那又如何呢?她的婢女让人害死了,她也几乎死于非命,这不是第一次让人推下山了,就算单纯的为了找出凶手,她也会去的,在苏阁老没找她之前,她就有这样的打算了,想要以自己为诱饵,把人引出来了。   苏阁老要敬她酒,江小树忙起身说:“大人,您要敬我,我可不敢当,何况事情还没有成呢,等事成之后,抓到了凶手,我们再庆祝不迟。”   “这一杯,咱们一起喝了,就当是预祝我们马到功成,我先干为敬。”她举杯一口饮了杯中的酒,那份豪爽,让人觉得她的性情确实是有几分的与众不同。   她本非候门贵妇人那般的娇弱。   顾燕京与苏长离也就一块把酒喝了。   闲谈之间,几个人也把菜喝了,酒足饭饱,已是半个多时辰后了,夜幕早已降下。   “嫂子,时间安排好后,派人传个信给我,我会安排人过去的。”   江小树应下,苏长离这就告辞了。   江小树跟着都统大人一块送了他出去,一边说着:“大人慢走,天黑,小心脚下。”   眼望着苏长离离开的身影,顾燕京这才瞧了她一眼后,转身回屋了。   江小树抚额,她应该知足的……   不能要求都统大人像苏阁老那样爱她的,但还是觉得不太开心啊!   “墨玉,备水,沐浴。”   王墨玉答应一声,转身便喊:“汤圆,元宵,都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夫人说要沐浴吗?”   汤圆元宵是两个显得肥胖的丫头,年纪都在十五岁了,人胖,肤黑,相貌普通。   江小树不喜欢漂亮的丫头放在自己身边,怕勾搭上自己家的大人,就让柳嬷嬷重新置买了两个奴婢给她使唤。   两个丫头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被调教一番后,倒也使唤得顺手。只不过,王墨玉是一直跟着江小树的,江小树的爷爷去逝后,又是她家人帮着埋葬的,江小树待她多少是有些不同的,也常周济她的家人,现在新来的两个婢女当然得听她的了。   汤圆和元宵赶紧去准备水,其实也下再交待下去,让粗使丫头干。   嗯,她们的名字是江小树赐的,这名字好听又好记。   那时,江小树也回了屋,发现顾燕京看她的眼神有几分的不善。   “爷,您怎么了?”好像不高兴啊?她关心的询问。   顾燕京扫她一眼:“你和苏大人话倒是挺多。”   “我也没说什么呀。”怎么听起来大人的话有点阴阳怪气的啊?   “你一个妇道人家,以后少说话。”   江小树眨了眨眼,不解:“你这是在和我发脾气?”   “……”她真是没一点自觉啊……人家都走了,她一路相送也就罢了,还许多的废话:“你不觉得你对男人太热情了吗?”   “……”江小树莫名的就明白了,无语……又低声笑了笑,问他:“大人,您这是在吃醋吗?”   “甭给我贫嘴。”   江小树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大人,您怎么能吃人家的醋呢,您侮辱我没有关系,但您这是在侮辱您自己,您要有自信,您这么貌美,英俊,威武,妾身早就被您迷得神魂颠倒了。”   “……”这个贫,真是又想气,又有些忍俊不禁了。   心里的阴郁也就一扫而净,真是他瞎想了。   末了,他也只说一句:“快去洗干净了,爷床上等你。”   “爷,您天天这么神勇,妾身吃不消了,咱能休战一回吗?”   “不能,爷今天会快点。”   谁信啊,哪次不是折腾一个时辰不罢休。   “快去。”顾燕京已把她推了出去,江小树只能撇撇嘴,天天这样子,吃不消啊……但给他找个通房啥的,她也不愿意呀……   ~   江小树扭身去沐浴,两个黑胖的婢女侍候在一旁,帮她把衣袍拿了过来。   “都下去吧。”江小树向来不要人侍候沐浴,让婢女退了下去,她自己在桶里坐了一会,闭了眼。   真的有些疲惫啊!男人太猛了,也不是好事啊!   ~   洗个澡,还在里面给她睡着了,除了江小树,也没谁敢如此了。   顾燕京等得有些不耐烦,索性就过去了。   看着闭了眼,张了嘴,靠要桶里呼呼大睡的人,本是想要生气的,心又无端的柔弱下来。   即使是这么难看的表情,换作一个人,恐怕都丑得要死了,放在这江小树的身上,偏偏就觉得可爱又有趣,一点不难看。   顾燕京默了一会,反省了一下,江小树,她还小呢。   这几日来,他的确是索求无度了,想一想,也感觉自己有点禽兽了,早早就破了她的身。   她就在他的身边,日夜陪着他,他品尝过她的美好,怎么会停得下来。   一个吃惯了肉的人,忽然不让吃了,会很不习惯的。   转身拿了她的衣袍,轻喊她一句:“江小树,江小树。”   雷打不动……   她就像个孩子一样,睡着了,雷打不动。   这么不惊醒,真的能去做诱饵?   顾燕京默了一会,把她从水里给捞了出来,江小树这才惊醒了。   “爷……”   “回去睡觉。”在浴桶里睡着了,就不怕淹死里面了。   江小树一听回去睡觉,立刻就乖乖的继续睡了。   被大人抱在怀里送到床上的感觉,比与他行房更爽。   顾燕京把她抱了回去,转身熄了大灯,跟着上了榻。   江小树以为可以安心的睡一觉了,不料……   他翻身上来,索求起来。   江小树有些抗拒的呜叫:“爷,我困死了。”一个睡着的人让人给弄醒,她有种想打人的冲动,但打都统大人,她现在还没这个胆子。   “很快就好了。”   既然她困得不行了,他也没有多少前戏。   确实比往常快了许多,自己满足快活了事,江小树气得……   ~   屋外,王墨玉坐在门口,黑暗中,她的眉宇也拧在了一块。   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可以成为都统夫人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可以成为都统的姨娘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可以成为都统的女人了。   若不是江小树,她不会到现在还沦为婢女。   在扬州那些年,她侍候着她,当她的跑腿,跟班,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反转的机会了,没想到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最终还是沦为她的婢女。   难道这一辈子,她的命运都这样了吗?   不,她不甘心啊!   明明,她也可以成为主子的,为什么要沦为她的仆人。   她在里面与都统大人风流快活,她却要在外面侍候她,给她端水,让她洗漱,净身。每次要水的时候,她都知道,他们在里面又完事了。   夜夜如此,都统大人都不会厌烦吗?就不想换个女人试一试吗?   怎么会有男人不想换个女人试一试的,分明就是江小树处处阻止啊,身边的婢女都换成又胖又丑又黑的,这个妒妇,是想要在这府里只手遮天啊!   ~   ------题外话------   一会还有一更哈   第66章 (二更)   太傅府。   人一直不回来,难免就要胡思乱想了。   顾今笙在屋里左右等了一会,走到门口观望了一会。   他不回来,她便会担心他,甚怕他会出个意外。   远远的,当看见有人影朝这边走来时,提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她站在门口等他走进,喊他:“三爷。”   “怎么站在这儿?”苏长离一边询问一边进去了,关上门:“不是告诉你了吗?不要等我,早点休息。”从国安候府离开后,他又去了一趟别处,要联系一下他门下的人,安排点事情,安排完了,这才回来的,时间已经很晚了。   “看不见你回来,我哪睡得着啊……”所以三爷,您要是不想我等,一定要早点回家,平安回家。   “等我一会,我去沐浴。”   “嗯。”既然人回来了,她也放心了,不差这点时间。   苏长离便去沐浴,洗漱一番,穿了白袍出来。   今笙坐在床边等他,见他过来,就往床里面去了去,苏长离便过来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说:“时候不早了,睡吧。”   “……”这就睡了吗?他出去这么久,不想和她说点什么?   今笙默了一会,在熄灯之后,还是悄悄问他:“三爷,您和我大哥商量好了吗?要怎么个试法?”   “……”苏长离默了一会,他没打算告诉她真相的,免得她听见让江小树去了,反而要阻止。   “等你大哥想好了计策,我会告诉你的。”   “……”哦,这么说来还没有计策啊……   “三爷,这几天咱们府上发生太多的事情了,我想出去到寺庙祈福,为三爷为咱家祈福。”如果真的是古音,她出去的话,古音一定会悄悄尾随过去的吧?   虽然不愿意怀疑她,还是一次次的对她产生了疑惑。   只要她不过去,只要抓不到她,她以后,再也不怀疑她了。   这样怀疑自己的好友,在事情的真相还没有完全水落石出之前,她有些内疚。   如果古音是清白的,实在太不应该了。   苏长离说:“祈福在家里就可以,没必要非要去寺庙。”   “寺庙里神仙多呀,没准哪路神仙就帮助我们家了,保佑我们家一世平安呢?”   这话当然是违心论,她从来不信寺庙的神仙。   苏长离哪肯让她去祈福,他早就安排好了江小树去了,为了打消她要去祈福的想法,只好和她解释说:“寺庙里供的神仙,都是人手自己造的,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他们是自己都救不了自己的,那又不是真的神明,你祈福给他,他也不知道呀?”   “……”   “你只要心诚,神明自在你的心中,你在哪祈福都一样,不如这样,明日咱们就在府上设个祭坛,咱们在家里祈福就可以了。”这个决定简直太完美了,彻底阻止了她要出去的打算。   “……”今笙眨了眨眼,她只是想出去祈福,把那个幕后人引出来,三爷竟然要在家里设祭坛。   “三爷,在府里设祭坛的想法是很好,我也认同你的说法。”   “三爷,您就让我去吧。”隐隐觉得,三爷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了?有意要阻止她?   “乖,不要闹,这事就这么说了。”   “明天,咱们就在府上设立祭天,你可以向天祈福。”   “……”简直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今笙默了一会,往他怀里靠,想施个美人计啥的,便软了声音:“三爷,您就答应我吧,我保证,我不会有事的。”   “美人计也不行,明天就请人来设立祭坛,今天晚上爷就不碰你了,自洁。”   “……”话都说到这里了,今笙就知道是真的无望了,他是不会让自己出去祈福了。   罢了罢了,不去就不去了,她只能先家里祈福了,保守她家一切平平安安不再有什么灾难。   ~   这事之后,一夜无恙,今笙这才发现,三爷这个人还真是一心向道,愣是没有碰她。   次日,照三爷自己所说的,他还真是立刻请了人,让人在府里设立起了祭坛。   设立祭坛的地方最终选择了一个府里东边的一块空地上,面朝阳光。   那时,今笙在屋里翻着手中的书,是翻看了一本老子的道德经来着。   打开第一章,她慢慢的读出声音: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   院子里,不时传来叫声,是奴婢在陪丁月玩跳绳,她总是跳不好,急了,便啊啊的叫了起来,声音刺耳,陪同的婢女耳膜都要给她震坏了。   “丁小姐,你小声点叫,要是吵到了咱家夫人,一准要没收了你的首饰了。”袭在一旁轻声细语的威胁着,敢拿话威胁她的,也就是今笙身边的婢女了,换了旁人,那也是给十个胆子也不敢的事呀。   丁月幽怨的瞪她一眼,这些人人,天天就会说这样的话,她虽嘴上服了,心里可不服的,看她们的眼神都带着不善。   有些气愤,她索性就甩了手中的跳绳,往外跑。   “丁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薄叶一个箭步拦了她,丁月便又拐向别处跑。   反正,她就是要跑出去。   紫衣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真是没见过这么能闹腾的孩子,好的时候人还是挺安静的,现在一生病,整个人的性情都变了。   薄叶跟着她一块出去了,也不怕她乱跑,一个孩子而已,她想拦她,便直接拎回来了。   丁月跑了出去,见薄叶身后大步流星的跟着,她越发跑得快了一些,结果七拐八拐的,就跑到祭坛那边去了。   苏长离正命人在那边设立祭坛,女人和小孩子是不得入内的,就是在场的人,也都是洗过手,自洁过的。   丁月远远瞧见那边的三舅舅,顿时高兴起来,嘻笑着便望那边跑了去。   “丁小姐,快停步。”薄叶本是跟着的,一瞧那边,暗道一声糟了。   若是让丁月小姐跑过去了,丁月小姐会不会被罚她不知道,但一定会罚她个看守不当,失职之罪的,那边正设立祭坛,这事可大可小。   丁月一听她在身后喊自己,越发跑得快了,同时也尖叫起来。   “……”苏长离瞧这边望了一眼,微微蹙了眉,吩咐一句:“拦住她。”祭坛四围看守的人立刻有人过去拦她了。   丁月虽小,看起来又傻了,但人是何等的聪明啊!一看有人迎面来了,她立刻拨腿绕到旁处去了,一边绕一边尖叫,那刺耳的尖叫声啊……苏长离越发的蹙眉了,他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丁月已爬上那边的石阶,往高处攀了,爬过去便是祭坛了。   “一个没有自洁的罪人,怎敢擅自闯入神坛,拉出去杖毙。”带了些许的威严甚至是冷厉之音传了过来,只见从祭坛那边走来一位身穿白袍的男人,他的头发不扎也不束,面貌俊美无双,乍一望去,好似神从天降,但那说出来的话,是何等的严厉。   攀在高台上的丁月抬眼望了望他,冲他嘻嘻一笑,但小小的身子很快便被前来的护卫给拉了下去,她立时又尖叫起来。   苏长离已走了过来言:“元天师,小月还只是个孩子,并不懂这些。”   “不管是什么人,没有自洁便擅自闯入神坛,都应该处死,以示对神明的敬畏之心。”   “……”苏长离望向尖叫着被拉走的丁月,抿了唇。   元天师,名葛玄,北国有名的四大天师之一,灵宝派的大弟子,也是灵宝派未来的继续人。   同一时间,薄叶已匆忙溜了。   这事何其严重啊,那个明明长得像神仙一样的男人,开口竟然要处死丁月,丁月小姐被处死了,还有她好果子吃?眼下,能救她的,恐怕只有夫人了。   薄叶匆忙去找今笙,禀报这事。   ~   被抓住的丁月哪里肯依,又叫又跳,不时的回头看,看苏长离。   苏长离站在了她之前站过的地方,那个要她死的人已从台上走了下来说:“阁老大人,虽然舍不得,也要这么做。”   “既然要设立神坛在此了,就当心存敬畏,若是存了三心二意之意,这神坛不设也罢。”   苏长离抿了唇,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丁月变成这样子,已经是他的责任。   处死她,万是不能。   不处死她,这个神坛,就会变成一个笑话。   他虽不是灵宝派的人,也晓得要设立神坛的一些规矩,接近神坛的人,必须提前自洁,洗手,表示自己已经干净。   第67章   远远的,今笙跟着跑过来时,便看见丁月在两个护卫手里挣扎,哭喊,那元天师的话他们当然不会听,现在只等三爷命令,他们才会行使杖毙。   今笙匆匆跑了过来,她的奴婢匆匆跟着。   “你们这是干什么?放开小月。”顾今笙大步流星走了过来,一把便把丁月从两个护卫手里拉扯过来了。   三爷疼爱的夫人,谁不知道呢,护卫也没敢不放人。   丁月一见她来了,立刻搂着她的腰越发的放声哭起来了。   三舅妈虽然常威胁她,可到底没要她死啊!   那个人,竟然想要杀了她。   今笙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一句:“别哭别哭,没事的。”倒不是她有多想救这个事精的鬼丫头,实在是薄叶跑了回去来求救了。   如果真让处死了这丫头,三爷心里会没有疙瘩吗?救她一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她也就赶紧过来了。   苏长离和元天师已朝这边走了过来,看样子便明白了,是有人来求情了。   “笙儿,你怎么来了。”苏长离走来问她。   “三爷,我听说小月误打误撞的闯到这边来了,怕她闯下什么祸,特意来把她带走的。”   “晚了。”一旁的元天师声音带了些许的低沉。   “她已经闯入了神坛,一个罪人闯入神坛,非死不可,若不然,这神坛不建也罢。”   今笙瞧了一眼三爷,他微微蹙着眉,虽是不同意元天师的观点,却不能为丁月求情的。   今笙冷笑,问:“敢问天师,设立神坛的目的何在?”   “当然是祭天上的神明了。”   “敢问天师,神明是恶的,还是善的?”   “你……当然是善的。”   “既然神明是善的,怎么会因为一个傻掉的孩子误闯入了神坛,就非要她死呢?小月现在的智力就如同三岁的孩童,天真无邪得很,心里没有一点不干净,即使有什么不妥之处,也属无心之过,天上的神明怎会如此残忍的要一个孩子的性命?”   “你……强词夺理,这是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能因为规矩,就活活把一个孩子给杀了,这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天师为贵为道中之人,应该也有怜悯的心肠。”   “……”元天师瞧了一眼一旁的苏长离,他竟是任由这个女人在此胡言乱语,不由气极:“阁老大人,人都说您惧内,看来是真的了。”   “这话真不该由一个天师嘴里说出来,听起来倒像是恼羞成怒,挑拨离间了。”   “……”元天师瞧了她一眼,这个妇人,可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啊……   “随便你们了。”他猛然甩手,大步流星的走了。   “哎,天师,天师您留步啊,我还没说完呢。”   “……”元天师头也不回的走了。   今笙默默叹口气,看了看苏长离,他面无表情,软声喊他:“三爷。”   苏长离摆摆手:“收工吧。”这是不准备设立神坛了,出师不利啊!   “三爷,上天注重的岂是只是外在的这些形式,如果要用人的生命去祭坛,这不成了恶神了吗。”   “……”苏长离看她一眼,建议神坛的初衷,是为了安抚她,让她不要外出,如果真想祈福,在府里自家的神坛便可,哪料想会节外生枝。   今笙望向那建立了一半的神坛,喃道:道冲,而用之有弗盈也。渊呵!似万物之宗。锉其兑,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呵!似或存。带来不知其谁子,象帝之先。   苏长离眸色微动,笙儿对道教倒是甚有兴致,既然如此,他吩咐下去:“继续。”   元天师,不要也罢。   今笙莞尔:“三爷,我先把小月带回去了。”   苏长离点头,今笙便牵了丁月一块走了。   带着丁月一块回去,今笙这才开品教训她:“小月,你看见了,就因为你乱跑,刚才小命差点又丢了,要不是我去得及时,那个鬼天师,一准要了你的小命了。”   丁月撇了撇嘴,从头上取了一个钗,然后放在她手里,给她了。   今笙惊讶,看了看她,哎哟,这么大方?竟然舍得送她钗了?就因为她刚才救了她一命?   今笙莞尔:“知道你小气,把这钗送我,都疼得割肉了吧?”又把钗插在了她的头发上:“我救你这一命,可不是用一只钗就能够报答的,钗,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日后你只要乖乖听话,不给我闯祸,我就谢天谢地了。”   丁月看着她,到底是点了头。   虽然不是那么喜欢她,慢慢的也觉得,她不是这么讨厌了。   真是奇了,不过,听话就好。   今笙莞尔,转身去坐了下来,拿了一本书:“来,坐这儿,我念书给你听。”   丁月乖乖的坐在她旁边,听她拿了书本念: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   念完,见丁月一脸茫然的看着她,问她:“知道我念的什么吗?”   丁月不语,点头,又摇头。   “小月,小月。”外面忽然传来了喊声,是丁超来了,一边喊着一边就进来了。   “丁少爷来了。”袭人喊了一声。   丁月坐着不动,今笙也没理会他,继续和丁月说:“能了解,认识别人叫做智慧,能认识,了解自己才叫聪明。能战胜别人是有能力的,能克制自己的弱点才算刚强。知道满足的人才是富有人。坚持力行、努力不懈的就是有志。不离失本分的人就能长久不衰,身虽死而‘道’仍存的,才算真正的长寿。”说完这些,今笙看了一眼已站在她们跟前的丁超,问他:“你记住了吗?”   丁超摇头,她说这么多,他怎么可能会记得住。   今笙说:“我六弟比你还小一些的时候。便能自己读这本书了,还能惨悟到其中的意义,据我观察,他的学问将来不会比你三舅舅少呢。”   丁超有些不高兴,他最讨厌听这样的话,别人好是别人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就喜欢现在的生活,父亲去逝后,便不用读书了,多快乐呀。   “丁超,现在正是你用功的时候,大把的光阴都浪费在玩乐上了,等到你大一些,你会后悔莫及,等些时候,我还是要和你母亲好好谈一谈的,让她送你去读书,且莫耽误了你的前程。”   “三舅妈,我不太喜欢读书。”   “你这说法,和我五弟当初的说法一模一样,他当初也是死活不肯读书,不听管教,后来离家出走,到现在找不着他的下落。”   “三舅妈,我是不会离家出走的,离家出走,那是傻子才干的事,小月还有可能会离家出走。”他是绝不可能的,离家出走他吃什么喝什么,住哪呀?   无故的就把自己拉了出来了,本来有些无神的丁月精神上一震,冲他喊了一声:啊……   她忽的发出一声尖叫,丁超被吓一跳:“傻子啊你,除了会叫还会干什么?要吓死人了。”   骂她傻子,她当然听得懂,知道不是好话,气得拿了桌上的茶杯就往他身上砸,丁超叫着就躲,好在没砸到脑袋上,砸在了身上。   杯子掉在地上,碎了一地,丁月便吓了一跳,看了看顾今笙,甚怕她会不悦。   “小月你可要注意着点,除了脑袋,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打。”   一听这话,丁月直接扑向了丁超,咬死他算了。   她不喜欢听人说她傻子这样的话。   丁超叫着往外跑,丁月拨腿就追,人傻了之后,力气都比往日大了不少,跑得也快了不少,丁超被她从后面抓着衣裳,两个人扭作一团。   主子不说什么,奴婢们也就装看不见,反正是两兄妹,由她们打一会吧。   今笙吩咐婢女把碎了的杯子收拾干净,自己喝了口茶,抬步走了过去,这两兄妹扭打在地上,互不相让,不过,看起来丁月是占了上风,压在了上方。   “好了好了,别闹了。”   “把她们拉开吧。”今笙这才发了话,奴婢赶紧上去把人给拉开了。   丁超异常狼狈,脸上被丁月给抓破了,骂骂咧咧的起了身,气气呼呼的往外跑了。   丁超跑了,今笙也就过来看了看丁月,问她:“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男孩子打架和女孩子是不一样的,女孩子会用指甲抓,丁超是男人,自然不会用指甲,多半也就是给她几个拳头。   丁月看她一眼,摇头。   “那咱们继续读书,坐吧。”今笙便又转身坐了回去,继续读书给她听,丁月坐在她旁边,低垂了一会脑袋,一会又抬了脑袋看她。   没过多久,外面便传来了声响,是苏莹带着丁超过来了。   丁超脸上被抓了好几个指甲印,她看见了,了解了情况,能不过来问个究竟吗?   苏莹带着丁超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直喊:丁月。   丁月正坐着,听见喊声看了看她,见她气势汹汹的,便又扭过脸,不看她。   苏莹大步流星的便走了过来,也不看一旁看书的顾今笙,只是一把拽了丁月起来质问:“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和哥哥打架?你看你把他脸抓成什么样了?”   她嗓门有些大,丁月见她一脸凶相,有些不安的挣扎。   苏莹此时正在气头上,看见儿子的脸被抓成这样子,气就腾的上来了,见她又一副惧怕自己的样子,就更气了:“我是你娘,你怕我作甚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你给我说,是不是有人故意煽动你,让你和哥哥打架?”   她就差没指名道姓的说是顾今笙故意煽动她们打架了。   顾今笙坐在那里未动,只是抬眼瞧了瞧她,说:“大姐,你说这话可要摸心来说。”   “小月在我这儿过得不知道有多好,你回去之后还是多教训一下超哥儿吧,让他莫要开口闭口的都喊小月是傻子,小月不傻,只是单纯了些,老这样喊,小月当然不高兴,不与他打架与谁打架?”   “大姐,超哥儿也已经十岁了,还什么都不懂,你不把他送回家读书,天天闲在我们府上无所事事的,这样下去可是会耽误超哥儿一辈子的前程的,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样让你给养废了,你都不心急么?”   “……”苏莹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了,她说话可真是越来越过份了。什么叫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样让她给养废了?她的儿子哪里废了?   她正气着,只觉得手臂上又是一疼,因为一直拽着丁月没放手,她便趁她分神之际,一口咬在她手臂上了,苏莹气得不行,这个孩子竟然待她如同仇人似的。   她手上一松,丁月已躲了起来,藏到顾今笙身后去了。   今笙莞尔:这孩子可比好的时候讨人喜欢多了。   好的时候天天做她的死对头,现在病了,出了事了便知道朝她后面躲了。   心思转念之间,瞧着苏莹气得铁青的脸,再看顾今笙,眉眼带笑的,忽然就好像明白了什么,气得越发的哆嗦:“一定是你,教导着我的月儿远离我。”   今笙便站了起来,拉着小月往久一边走一边说:“我早说过了,你若是不放心,可以陪着小月一块住在这儿。”关键是小月不要她,抗拒她。   “大姐,你听我一句劝吧,现在小月很抗拒你,看见你就害怕,你倒不如带着超哥儿先回家住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再来看小月,说不定小月的病就好了,就认得你了。”   苏莹倒吸口冷气:“说来说去,你就是想让我走?”   “娘,我不走,我不走。”丁超也拽了她的胳膊喊,姥姥家住着多好呀,可比他们家不知道好多少,他已经喜欢上这里了,根本不想离开的。   苏莹气得脸色铁青:“我要走要留,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你们把我的小月弄成这样子,现在竟然还想赶我们走,你还是个人吗?”言罢这话,拉着丁超,气呼呼的走了。   今笙嘴角扯了扯,冷笑。   就知道这苏莹脸皮比城墙还要厚,她也不过是故意拿话气一气她,让她心里犯堵罢了。   回去之后,免不了要去和太傅夫人告几句,她也不在乎。   要是怕她告状,就不说她了。   这事之后,过了几天,江小树那边也准备好了,准备再去一趟皇家寺院。   过去曾与顾今笙一块去过,要爬一段的山路,路不好走,收费又高,她要的就是不好走,收费又高。   头天晚上,她就拿了从帐房支出的银票万两,一边仔细的再数一遍,几十张大小不同的银票在手,都是白哗哗的银子啊,便和沐浴过后的顾燕京说:“大人,妾身已从帐房支取了一万两银票。”   “……”   他的俸禄能有多少呀,顾家的金银财宝,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   “嗯,家败光了,你就喝西北风吧。”   江小树叹口气:“我也心疼呀,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顾燕京睨她一眼。   “大人,您会不会偷偷跟过去?”   “苏大人那边不是派人了?爷没空。”真没空跟她一块去几天。   江小树撇撇嘴:“阿笙随便去哪儿,人家苏大人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哎,人比人,气死人呀。”   “爷对你不好?知足吧你。”   江小树轻哼一声,想从大人嘴里听一些关爱的话……真不容易。   默默的叹口气,银票收了起来,塞在了她一个包袱里。   明天要出发了,要出门一二天,东西她也早就收拾好了。   唉……她大大的叹口气……   “收拾好了就过来。”都统大人已靠在榻上喊她了。   江小树瞅他一眼:“明天要早点出发,今天能不能休息一晚?”   “嗯。”他应了一声,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想了想,立刻去把外面的大灯给熄了,趴上了床。   “好困啊……”她不想说话了。   顾燕京瞧她一眼,这个死丫头,说睡就睡,怎么那么多的觉,她是猪吗?   一夜无事。   次日,收拾妥当,备了马车,江小树带了奴婢上路。   去什么寺院祈福,打心里来说,王墨玉是不愿意去的。   江小树好不容易出府几日,留下她单独在府里,这是接触都统大人的好机会啊,她干嘛要去啊,但身为她的婢女,不去也不行啊……   主仆一行往外走,柳嬷嬷一路跟着,王墨玉也默默的跟在旁边,不时的捂了一下肚子,说:“夫人,奴婢肚子疼,想去茅房。”   江小树瞧她一眼,暗暗翻了个白眼,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答应她了。   “快去快回。”   王墨玉连应声是,立刻撒腿跑去上茅房,江小树便先出去了,准备到府外等她一等,左右等了一会,不见人来,只好吩咐身边的婢女:“元宵,你快去看看墨玉,出了什么事了这么慢。”   元宵应了一声,立刻扭身跑开了。   她身子有些许的胖,跑几步便有些的喘。   江小树又等了一会,元宵跑了回来,禀报:“夫人,墨玉姑娘肚子疼,还在茅房里。”   江小树暗暗翻了个白眼,她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拨腿就往回返,她倒要瞧一瞧她是真拉肚子还是假拉肚子。   江小树回头去找王墨玉,直找到茅房里,她正蹲在一个马桶上,咋见她忽然进来了,吓了一跳,连道:“夫人,您怎么来了。”   江小树关切的说:“元宵说你肚子疼,拉到现在还没出来,我来看看你,别不是吃坏了肚子或者害了什么肠子上的病。”   “等你好了就出来,我传个大夫来给你瞧瞧,开些药。”   王墨玉连道:“夫人,奴婢没事,拉出来就好了,您先出去吧,您在这儿奴婢拉不出来。”   “行,你慢慢拉。”江小树转身出去了,在外面等着。   这王墨玉虽说是她的婢女,小时候她也喜欢这个小婢女,毕竟联她玩了好几年,可经历了那件事情后,代替她的身份几乎要成为都统的人后,她是怎么也喜欢不起来的,想起来就会觉得不舒服。只是念着过去的情份,留她在府上侍候着。   她要离开几天,单独放王墨玉在府上,却是不能的。   这个奴婢平日里看都统大人的眼神已经难掩爱慕了,要是把她单独放在了府里,还不得趁着她不在府上的日子,勾引她家大人?   为了万无一失,当然是带她一块出门,让她没机会亲近都统大人。   ~   王墨玉磨叽了一会,出来了。   看样子是不得不跟着走了,只好说:“夫人,奴婢拉完了,肚子好多了。”   江小树说:“墨玉,你要是不舒服别硬撑着,咱们今天就不去了,等会叫个大夫来给你瞧瞧,等你啥时候好了,咱们再去祈福。”   “夫人,奴婢没事,万不能因此耽误了夫人的行程,咱们走吧。”   江小树瞧她一眼,很关心的样子:“有事千万要说。”   “是。”   “走吧。”   主仆一行继续走,元宵和汤圆跟在后面,王墨玉跟在她旁边。   最终还是要跟着一块上马车的,王墨玉心里幽怨得不行,这江小树,真是小气得要死,一个人霸占着都统大人,都不肯让她近身侍候一下,看她这样子,也丝毫没有给都统大夫纳妾之意。   ~   马车哒哒而行,柳嬷嬷在后面挥挥手,直喊:“路上注意安全。”   府里有几个护卫跟着她一路护送。   江小树这马车一路穿过集市,这个时候也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这些天来,对于古音来说,日子也并不好受,暗中,苏阁老已放出了消息,下了重金悬赏唐修,他现在在出了城,藏了起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风平浪静呢。   唐修回不来,青龙被屠杀无数,大当家的也死了,二当家的又藏了起来,群龙无首,余下的人便是一盘散沙了。   思考了些日,她还是决定出城一趟,亲自联络一下剩余的青龙弟兄,为她所用。   “小姐,奴婢看见了国安候府的人。”马车之中,石榴正挑了珠帘往外看,便看见那个黑胖的丫头跟着车夫一块而坐,还有那后面跟的护卫,一瞧就是国安府的人。   古音目光微动,倾身过来瞧了瞧,正好瞧见江小树也正挑了珠帘子往外看。   两个双眸相视,古音便笑了:“夫人,这么巧,您这是要去哪呢?”   “是巧得很呢,我去寺庙祈福个,也能遇着你。”   “怎么?你也是去寺庙祈福的?”   古音莞尔:“既然夫人去了,我就不去了,免得夫人看见我,不开心。”   “皇家寺院是敞开的,你要去便去,说这等阴阳怪气的话,我才会不开心。”   古音忙道:“是我又说错话了,夫人,怎么没看见大人?都统大人没有陪夫人一过去吗?”   “大人哪有时间陪我去呀。”   “夫人若是不嫌我笨手笨脚,我倒是乐意陪夫人一路前往,也好给夫人解个闷。”   江小树暗暗呸了一声:脸皮可真厚呀,她明明很嫌弃她的好吗?   明知道她不给她好脸,还非要往自己身上贴。   不过,她目光一动,还是答应了:“你银子带够了吗?去一趟皇家寺院没有个万儿八千两的,可是不够用的。”   这是张口朝她要银子?就算是都统夫人,也不过是个没教养的丫头出身,银子,朱家当然不差,她也不差银子。   “哦,夫人若是需要,我这就去取。”   “那你去取够银子后,再跟过来吧。”   “是。”古音答应一声,吩咐一声,让马车拐去银庄。   ~   江小树的马车继续哒哒而行,她心里算计着:嗯,到了皇家寺院后,一切的开支,就让古音来付。   她若不乐意付,敢耍她,直接让她滚远点,不要靠近她。   有人要白白送银子给她,她不要白不要呀。   自己这一万两银票,省了,以后就藏到她的小金库里去了。   她这个人,从来都不是吃亏的主,何况面对的是一心想要嫁给她丈夫的女人,更要把她欺负得死死的,才高兴呢。   第68章   这日,神坛也迅速完工了。   早上,今笙让婢女去传了个话,要跟着三爷去神坛向天祈福,不过去请安了。   收到消息的太傅夫人面无表情,这以后是不是便有了个不来请安的借口了?   苏莹说:“瞧瞧她,自从嫁进府里来,就没朝您请过几回安,不是今个有事,就是明个有事的,什么时候拿您这个婆婆当回事了。”   木向晚在一旁小声说:“前几日还因为神坛的事,要杀了咱们小月儿呢。”   太傅夫人坐在轮子椅里,脸色沉了沉,她当然知道这事,所以心里才更不高兴:“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妇人,简直是妖孽啊……”   苏莹说:“我看她就是太闲了。”嫁进太傅府后,她不需要掌家,也不在婆婆跟前侍候,早上请了安,便再无事了。   “娘,要不咱们也去瞧瞧?”   太傅夫人点了头:“走,瞧瞧。”   ~   阳光正好,微风不噪。   今笙随着三爷来到筑好的神坛,上了高台,神坛周围有神灯亮起,她仔细一瞧,这些神灯形成了一个八卦阵图,再抬头望天,浩瀚的宇宙总是无端的让人生出敬畏之意,好似站在这里,真的离天更近一样。多少次的死里逃生,让她对生命就更加的珍惜,也更加的感恩天上的那位,给她活的机会。   “笙儿,以后想要祈福,来儿便可了。”   “好。”她抬步走到拜垫前,跪在上面,闭了眼。   她不但要为家人祈福,还有好多话要说。   她应当在此好好感谢上苍,给予她第二次生命的,让她能够在这一世,遇着三爷。   她还要祈求上苍,保佑三爷一世的平安,幸福。   还要为自己的哥哥嫂子祈福,愿她们一世平安、幸福。   还有六弟、七弟……   苏长离瞧她一眼,她俨然认真得不得了。   不过,当目光扫到不远处赶来的人时,他目光微凉,转身走下了神坛。   这个时间,母亲带人过来,当然不可能是祈福的。   这会功夫笙儿正在祈福,她们过来,反而多有打扰,令笙儿分了心。   他抬步走下神坛,迎了过去。   “母亲,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听说你神坛筑好了,来看看。”   “母亲休要把这儿当做平常之地,我不是已经让人通知下去了吗?神坛乃禁地,任何人不自洁,不得进入神坛之地,违者……就在神坛上跪上三天,以示警戒。”   “……”太傅夫人胸口有些起伏,这老三说话的口气怎么就让她不痛快呢?   苏莹这时说:“三弟,既然神坛已经筑好了,日后就让弟媳每日来神坛为咱家祈福吧,为母亲的腿祈福,还有为小月祈福。”   “你身为母亲的女儿和小月的母亲,更应该如此行。”   苏莹被噎了一下后立刻说:“我当然会这么做,我每天在自己屋里都有为母亲和小月祈福。”   苏长离问:“小超,她说的是真的吗?”   丁超立刻回答:“骗人的。”   “……”苏莹看他一眼:“我祈福的时候,你早就睡了,哪里看得见?”这个儿子真是比小月还傻,怎么三弟问什么,他便说什么?   太傅夫人抚额,完全不明白怎么这个孩子这么单蠢:“行了行了,都回去了,等祈完福,你转告她一声,让她来找我,我还有些话要和她交代。”   太傅夫人发了话,婢女立刻带她一块走了。   苏长离望她们离去,对周围守在此处的护卫交代:“闲杂人等,不许靠近半步。”   “是。”   ~   半个时辰后……   今笙从神坛上下来后,早就不见苏长离的人影了。   她的婢女都在神坛之外侍立,见她出来,紫衣迎过来和她讲:“刚才太傅夫人来过了,说让您祈福之后,到她那儿一趟。”   “嗯,走吧。”   主仆一行,便直接去了太傅夫人那边了。   太傅夫人已经等她一会了,今笙过去行了礼:“母亲,您找我?”   太傅夫人语出讽刺:“不是说今天要祈福吗?这么快就祈福好了?”   苏莹说:“时间这么短,看来也是心不诚啊,作个样子而已……”   今笙莞尔:“我的心如何,神明自会有数。”   她祈个福,也要被她们编排,不知所为。   太傅夫人说:“既然要祈福,从明个开始,你也为小月好好祈福。”   今笙应:“那是自然的,我今个已为她朝上天祈过福了。”   究竟是真是个,太傅夫人也不知道,这张嘴,就是会说。   苏莹说:“也要为母亲祈福,母亲已经被折磨了好多年了,你若心诚,母亲的腿一定会好的。”   这么说来,母亲的腿若是不好,就怪她心不诚了?   今笙望她笑笑:“大姐,有件事情,我想问一问您。”   “你问吧。”   “如果大姐生了病,是自己亲自去看病呢,还是要别人代你看病呢?”   “……”   今笙又说:“这不是买个豆腐脑的小事,送给你喝也没有关系。”   “……”豆腐脑,一提豆腐脑,就想到小月是被豆腐脑给害成那样的。   今笙又说:“你若平常生个病,都要自己去看大夫,自己服药,现在不是更应该去朝神明亲自求告,为自己祈福吗?”   “从明个开始,我也会带上小月,让她自个亲自朝神明祈福的。”   “你……”苏莹竟是无以反驳,说了半天,最后还要折腾上自己的女儿?她自己个去祈福,是她自个愿意跪在那儿的,小月才多大点?跟她在那跪半个时辰都受不了的。   今笙又说:“母亲放心,我一定会代您祈福的,但我还是要建议您,自己亲自去祈福,没准神明看您心诚,就减轻您的病痛了也不一定呢。”   这话听着是让人无以反驳,可就是让人生气啊!   太傅夫人压下心里的那口气,慢声说:“我这腿走几步就疼,哪能跪那么久。”   今笙忙说:“都说女儿是母亲的心头肉,母亲虽是不能跪,但可以坐,只要带上您的心头肉,让她代您跪上一个时辰,时间久了,她的孝心也足以感天动地了。”   太傅夫人听这话莫名的觉得不错,便看了一眼苏莹,她顿时急了,冲顾今笙黑了脸:“你全是一派胡言,要是谁有个病去求一求便好了,大家都不用死了,个个长命百岁了。”   太傅夫人脸上一黑。   顾今笙忙说:“母亲,您看大姐,竟是诅咒您早死,她这是不想您长命百岁呢。”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休要在母亲面前搬弄是非。”   今笙说:“你不但对神明不敬,对母亲也毫无孝心,母亲,您看看您养的好女儿,竟是连半个时辰也不愿意为您去跪的。”   她就是挑拨她们的母女情又如何呢?她不但要挑拨,还要当着她们的面来挑拨,如果她们母女感情深厚,岂是她挑拨得了的?   苏莹气得非常暴燥,嚷:“你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搬弄是非?你就不怕遭天打五雷轰?”   “背后说人长短,那叫搬弄是非,我当着大家的面来说,说明我问心无愧,如果你行得好,真对母亲有孝心,又岂是旁人说几句话就能令你们母女生出嫌隙来的?”   “母亲,既然大姐不愿意为你去祈福,从明个开始,我倒是愿意代大姐为您祈福,只是我到底并非母亲的心头所爱,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不论如何,在我活着的有生之年,每天早上,我都会风雨无阻的,前去神坛为我们家人祈福的。”   虽然不知她这话有几分的真在里面,但这话说得漂亮。   苏莹冷笑:“你不要口出狂语,每天,风雨无阻?若是你哪日不去呢?说大话,谁都会。”   “既然说大话谁都会,大姐现在就说个大话给我们听听吧。”   “你……”苏莹还真不敢说那种大话,只气得咬牙。   “看,你连这样的大话都不敢说,我真替母亲心痛,亏她这么的疼爱你们。”   苏莹气得心疼,再看母亲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只好咬牙,说了:“母亲,我以后每天都去为您祈福一个时辰。”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她再不答应,恐怕母亲的心里会对她生疏。   她不能失去了娘家这个靠山。   一个时辰而已,她咬牙忍了。   兴许,过段时间,母亲心疼她,就不让她去了。   她答应了,太傅夫人脸上便好看了一些,舒展开来,说了句:“我就知道,莹儿是最孝顺的了。”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心里自然是疼的,她心疼女儿,当然也希望女儿心疼她。   如果她死活不肯松口,她的确是会很失望的。   说了半天,最后竟然连她一块拉上去祈福了,苏莹气得不说什么了。   今笙莞尔:“既然说好了,明个早上,咱们就一块过去吧,大姐,记得过去之前要沐浴净身的,不然,惹得神明震怒,反而不灵了。”   苏莹瞅了她一眼:“我知道。”   今笙便又温婉的问:“母亲,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没了,下去吧。”太傅夫人摆摆手,让她来一趟,本是想让她为自己祈福,多跪上几个时辰的,不料最后……   有种收拾不了她的气愤,只好先让她走了。   今笙也就福了身:母亲,那我告退了。   从太傅夫人面前退了出去,她嘴角扯了扯。   这些手段,都是她在国安候府惯用的伎俩,这些人想拿来对付她,门都没有。   她祈福,是诚心为了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祈福,可不是任由她们来惩罚着玩的。   ~   马车一路行到山脚下,本来出门的时候瞧起来是个好天气的,到了这会功夫,渐渐阴沉起来了,也起了风。   江小树回头望一望,这古音不是说要来吗?竟然连个人影也没到。   罢了,不到也好,免得看着她心烦。   主仆一行拨腿往山上去,这一段路需要步行,她这个人最不怕走路了,但却是苦了两个婢女,汤圆和元宵有些胖,爬了一会山路就累得气喘吁吁了,但看自家主子行在前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她们也是不敢停的。   “夫人,夫人,你看她们两个累得快不行了,要不要停下来歇一会啊?”王墨玉喊出了声。   江小树回头瞧了一眼,胖子真不好。   “行,先坐着歇会。”她答应了,自己也跟着坐下来,对两个喘着重气的婢女说:“你们两个,以后少吃点,该减减肉了。”   汤圆憨笑一声:“夫人,奴婢胃大,吃得少就没力气干活了。”   王墨玉在一旁说:“夫人,当初明明给您挑了好看的又瘦的婢女使唤的,是您非要找又胖又黑的奴婢的。”现在又嫌弃人家胖了,走路慢了。   江小树扫她一眼:“就你话多。”   “是是,奴婢不说。”王墨玉嘻嘻笑了一声。   她在扬州就跟着江小树,两个人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说话上就随意了些。   江小树默了默,也懒得与她计较。   等大一些,要是再嫁不出去,她就该着急了,到时候再帮她找个人家,把她嫁出去,到时候不怕她不同意,只怕要连连点头了。   几个人歇了一会,元宵说:“夫人,看这天,晚会要下雨了,咱们还是赶紧赶跟吧。”   江小树瞧她一眼,这汤圆和元宵一样的胖一样的黑,又一样的扎了个麻花辫子,乍一瞧,还以为是姐俩呢。   “嗯,歇过了就走吧。”江小树站起来,走在了前头,她走得快,婢女们只能快步紧跟了。带来的护卫前头开路,后面保护。   主仆一行,好不容易爬到了上山,来到了皇家寺院,天空就响起了惊雷,雨啪啪的下起来了。   这个时间下起了雨,也预示着这个夏天已经完全过去,进入了九月中狗旬的天气,因为这一场雨,越发的凉爽了。   同一时间,古音的人马也刚刚赶到了山下,她出门与旁的候门小姐和夫人不同,她向来不带什么人,只有婢女石榴跟着。   等她好不容易来到皇有寺院,沐浴一番,换了干净的衣裳后,打听了一下,便拿了雨伞来到江小树面前了。   外面还下着雨,江小树也是沐浴了一番,在屋里歇着了。   古音过来,她就起了身,来到外面坐着了。   “夫人。”古音给她行礼,虽然心里不屑,该有的礼节还是有的。   “银票都带来了吗?”   “啊?”   “带多少银票?拿来。”   “哦……”古音明白她的意思,便从身上拿了一些银票,递给她。   心里鄙视得厉害,这么贪财的一个人,一点都配不上都统大人。   江小树数了数:“就这么点?够你在这儿住一晚的吗?”   “不要告诉我你就带这么点银票出门,不行派人回去取。”   直接伸手要银子,一点都不藏着掖着,看来想好好与她相处下去,不给是不行的了,古音只好从身上又拿了些银票出来说:“夫人,您要是需要银子,等回去之后,我给您送到府上去。”   江小树一边收了银票一边揣在了自己身上说:“送府上就不必了,在府上咱们又花不着多少银子。”   “古音小姐,你看外面的雨这个大,我也困了,下午的时间我要好好休息一下,睡上一觉,明天好早点起来祈福,没什么事,你也回去吧。”   这是要了银子,就把人赶走了。   古音也就应了:“好的夫人,明个我来陪您一块过去祈福。”她福了身,便退下了。   古音转身退了出去,撑了伞,走出。   瞧这天气,雨哗哗的下个不停,如果晚上雨也不停,怕是不便行动了。   事实上,这场雨是一直没有停下来。   次日,黎明。   听着外面传来的雨声,听起来雨是小了些,但依旧在下个不停的。   一觉醒来,发现三爷还在床上,今笙有些惊讶。   苏长离也已睁了眼,看她一眼。   “三爷,您今天不去宫里了吗?”   “嗯,今天休息,陪陪你。”   “可是,我一会要去神坛祈福的。”   “外面还下着雨,等雨停了再去。”   “我昨天和母亲夸下海口,说风雨无阻,如果不去,就显得我心不诚了。”   “……”   今笙已趴下床,拉开门,外面下了一夜的雨,天气就隔外凉爽了。   婢女已侍立在门口,端了水,侍候她洗漱。   苏长离一块跟着起来,洗漱,婢女端上早膳,两个人一块用了早膳。   “三爷,我吃好了,我去神坛了。”   苏长离看着她,有些无奈:“那边也不一定会去的,你别让自己累着了。”   今笙莞尔:“她们去或不去,我都要坚持去祈福的。”   “三爷您放心吧,累不着我的,而且据我从书上了解的,跪对身体还大有好处呢,当然了,这是一个引血下行的绝妙方法,下跪可以使气血源源不断的流向膝盖,膝盖由于新鲜血液的供养,而使寒气可散,积液可消,肿痛可化。”   “……”还能给自己跪坐找出一个好的理由来……   她精神焕发的要去,朝他说完这话,高高兴兴的拨腿走了。   走出锦墨居,今笙已吩咐了自己的婢女:“袭人,去母亲那边跑一趟,请大姐来为母亲祈福。”今个本来是想带上丁月一块出来祈福的,但见变了天,便作罢了,天气凉了些,外面又刮着风,万一把丁月给折腾病了,她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少不了要让她们一顿指责了。   袭人跑去喊人,今笙也就带着自己的人去神坛了。   下了一场雨,变了天的天气显得有些冷意。   到现在雨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苏莹自然是不太想去的。   早上她过来给自己的母亲请了安,想假装不说去祈福之事,毕竟外面下着雨呢。   那时,袭人就匆匆跑过来了。   “奴婢给太傅夫人问安。”袭人先福身行礼,道:“我家主子来请苏大小姐过去祈福了。”   苏莹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太傅夫人说:“你跟她一块过去吧,我这腿不能见阴天,一见阴天,更疼。”   苏莹没有办法,母亲发话让她去了,她若别扭着不肯去,只会惹得母亲不悦。   “好的,女儿这就去给母亲祈福去了。”苏莹福身,跟着袭人去了。   过去的时候今笙已上了神坛,神坛上方虽是有个修建的圆顶可以挡雨,但站得越高,风便越大,雨也往里飘。   和往常一样,她跪在拜垫上,望了一会阴沉沉的天,闭了眼。   过了一会,苏莹就跟着上来了,看她已经跪在拜垫上,便一声不响的跟着她跪在了一旁,心里怨念冲天:为什么要让她来受这等罪啊?   她做闺女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跪过。   嫁人后,身为太傅之女,在婆家也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几时这样跪过?   平日里没有跪过,现在跪上一会,就觉得双腿发麻了。   不仅腿麻,这四面都是风,呼呼的吹过来,她还觉得冷呢。   她悄悄睁了眼,看看顾今笙,她倒是有所准备,给自己戴了头巾,这样风便吹不到她脸上来了。她四下望了望,婢女们都在神坛之外侍立,还有护卫,都侍立在左右。   望着那边和香,一柱香都还没有燃尽呢,要是跪上一个时辰,简直无法想像这时间要怎么熬过去。   唉……她不由得叹口气,发出些声音,她就不信这顾今笙跪得住。   顾今笙没理她,就知道她跪不住。   跪不住就对了。   她不理会,苏莹便又叹了口气。   今笙这才开口:“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和神明说便是,在此唉声叹气,有什么用呢。”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就是存心想故意折腾我。”   今笙这才睁了眼,看她一眼说:“给母亲祈福,是你这个女儿应该尽的孝心,到了你嘴里反而成了折腾了,你若不想祈福,大可以离开,像你这样子心不甘情不愿的来祈福,神明也不会垂听的,到时候母亲的腿疾一直不见疗效,就该知道你心不诚了。”   “母亲的腿疾又不是一二天了,岂能因为我来祈福就给治好了?你就是故意要把我往死里坑的对吧?”   “在神明面前不说假话,你说得是。”   “……”苏莹腾的便站起来了,她竟然敢承认了,她真是肆无忌惮啊,居然还敢承认她就是要存心坑她,是以为她好欺负,不能拿她怎么样吗?   “大姐,如果你不想祈福,就下去吧,别在这儿影响我祈福,因为你的虔诚,令神明发怒,降祸与家人,你就真的罪该万死了。”   苏莹怎么敢就此离开,知道周围都是人看着,她也不敢放肆,忙又跪了下来。   “你想挑拨我与母亲的感情,我不会让你如意的。”跪就跪,她就是跪死,都不会离开的。何况,也跪不死啊!   强忍着腿上的不舒服,苏莹咬牙坚持住。   今笙看她一眼,这气愤愤的样子,还真是让她觉得悲哀。   如果以这样的方式祈福可以令她自己母亲多活几年的话,她即使一世这样祈福,她也愿意,只是,母亲再也回不来了。   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母亲是否还好?是否能够遇见伤透她心的父亲。   还有云溪,周姨娘、郑姨娘……   还有,她的姥姥……是否能够谅解她,最终选择了三爷。   姥姥的本意是想要她幸福的,不管跟谁,幸福便好。   所以,姥姥是不会怪她跟了三爷的,姥姥只是自责,因为她的事情,伤了表哥的心。   她本无意去伤害任何人,那都是疼她的亲人,却还是伤害了他们。   人这一世,终不能两全的。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对于苏来说,简直不可忍受。   她不时的偷偷去瞅那柱香,已经到了。   “时间已经到了,一个时辰了。”苏莹喊她,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勉强就坐了下来。   今笙睁开眼,看她一眼。   其实,她的腿也不好受,但还是可以接受的。   腿上虽然不太好受,但在这里朝着她也无法捉摸的神明祈福之后,整个人却越发的觉得神清气爽了,心情愉快了。   她自己个站了起来,看着瘫软在地上的苏莹说:“大姐,您这气质,真不像是苏家的人。”   “你什么意思啊?”苏莹气得不行,这张毒嘴,对她就没一句好话。   “意思就是,您现在的样子,和大街上叫卖的妇人有得一拼呢。”   “你……”苏莹坐在地上怒瞪着她,直喘气。   真想撕了她算了,但在这儿,也不敢朝她动手。   这里是神坛,周围又有婢女侍卫站着,真打了她,她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可能会被赶回家也不一定。   忍……   今笙望着她忍无可忍的模样,摇摇头,走了。   她顾今笙也并非不能吃亏之人,她是不愿意在这种欺人太甚的人面前吃亏,吃她几次亏,会让她越发的嚣张,以为她可欺呢。   这种人,就是欠收拾。   不收拾几回,便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第69章   细沥沥的小雨还在飘零,顾今笙走下神坛,婢女们迎了过来,赶紧把伞给她撑上。   “夫人,喝口水吧。”紫衣拿了茶水给她好,她便喝了口茶水,喝到肚子里,整个人也就暧了起来。   “夫人,吃块甜点。”袭人也拿了点心给她。   苏莹一拐一拐的走了过来,看到这情形,火气上腾。   “大小姐。”侍候她的紫菱这时也忙朝她迎了过来,给她撑了伞。   她一个婢女实在没有办法一手撑伞一手还要拿各种吃的在这里侍候着。   苏莹的身边只有紫菱一个婢女侍候,排场上就输了一大截。   苏莹也不说什么,大步流星的就走。   跪了一个时辰,还受了顾今笙一顿的奚落讽刺,再看看她身边的排场,自己简直是没法比的,明明她也是太傅之女的,怎么就落魄到连顾今笙都不如的地步了?   今笙望她气愤愤的要走,含了笑说:“大姐刚开始还不习惯,以后多跟我出一块出一祈福,会慢慢习惯的。”   苏莹不说什么,头也不回的走了,只是暗暗咽下一口老血。   要是每天都这样子,她可真是受不了,随时会气得肺都要炸了。   和她吵几句嘴,她倒也不怕,但跪一个时辰,是真受不了。   不跪,又不行,除非离开太傅府上。   离开……她真是有点舍不得啊……   离开了,回自己的家,就不会受这些鸟气了,但就此离开,又满心的不甘。   自己的女儿被她们害成这样子,凭什么要她灰溜溜的离开?   这个节骨眼上离开,恐怕母亲也会不悦的吧。   苏莹心里烦乱,匆匆离去。   顾今笙主仆一行也便有说有笑的走了,回到府里,就见丁月拿了个碗在屋檐下接雨,侍候她的两个婢女灵珠和嫣红在一旁看着。   乍见顾今笙回来了,灵珠便忙走了过来,禀报说:“夫人,丁小姐非要用手在屋檐下接雨,奴婢劝她不住,怕她弄湿了衣裳,就给她找了个碗。”所以她玩得还是挺高兴的。   今笙点头:“由她玩吧。”   今笙同意了,灵珠也便应了声,过去了。   刚接了一碗水的丁月嘻笑着便把碗里的水倒了出去,倒在了迎面走来的灵珠脸上去了,灵珠一怔,躲都来不及,便忙伸手抹了把脸,丁月则嘻嘻笑着又继续接水去了。   顾今笙朝她这边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问:“你这是作甚么?”   丁月继续接水,没有理会她,也仿若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   顾今笙便伸手夺了她手中的碗,碗被夺去,丁月这才看了看她,瞪着她,嘟着嘴,很不高兴的样子。   “灵珠和嫣红是照顾你的奴婢,你若是随意欺负她们,便不用在这儿玩了。”   “等明天,天放晴了,你跟我一块去神坛。”说罢这话,她也便转身走了。   丁月看了看她,见她走了,犹豫了一会,还是忙追了上来,拽着她的胳膊,有几分的讨好:“给你。”她把自己的手镯取下来,送给她。   她通常是用这样的方式惩罚她,但这是她最宝贝的,她是舍不得送给任何人的,为了讨她的喜欢,丁月也便把自己最喜欢的宝贝送给她。   今笙看她一眼,没接。   丁月不安的跟着她进屋了,平时只要她一闹,送她些喜欢的,她就不闹了。   她现在以同样的方式这么做,她竟然都不要。   明明是宝贝,为什么不稀罕。   ~   同一时间,回去之后的苏莹一拐一拐的来到自己母亲面前。   太傅夫人见她拐着腿进来了,诧异,又心疼:“莹儿,这是怎么了?腿怎么了?”   “没事,没事。”苏莹一边答应着一边坐下来,说:“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日里哪吃过这些苦啊,忽然跪上一个时辰,有些吃不消。”   “您别担心,习惯就好了,习惯就好了。”   太傅夫人心里对她更生出怜惜了,还是自己的闺女对自己亲啊!   “去,把我那个放珠宝的匣子拿来。”太傅夫人吩咐一声,她的婢女悠然进里面去拿那个匣子。   苏莹心里一动。   匣子拿了出来,太傅夫人打开,说:“莹儿,你看看,喜欢哪一件?”   苏莹忙道:“这都是娘的首饰,我哪能要呀,您还是留着给自己吧。”   不论哪一件首饰,都值不少的银子,想当初她是在府上做小姐的时候,也有不少的首饰,只是后来跟了那个死鬼男人,生生的让他给骗了个精光。   这些往事,她是有苦说不出,让人知道了,只会笑话她。   她客气一句,太傅夫人也就自个动手挑了一带颈上的金项链给她,放在手里都是又厚又重,样子也极为好看的。   悠然把首饰送到苏莹面前,她这才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的说:“娘,您真是我的亲娘呀,这个世上,只有您对我最好了。”   “来,快帮我戴上。”   她的婢女紫菱赶紧上前帮她戴了起来,这金链子要是拿出去变卖了,这一辈子也是衣食无忧了,何苦干这侍候人的活。   本来还一心指望着有一日能跟三爷呢,这个指望在三爷的夫人进门后,就被断绝了。   女儿高兴,太傅夫人也高兴。   让女儿去给自己祈福,总不能不给她一些好处的,何况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若孝顺她,给再多,当母亲的也是心甘情愿的。   ~   皇家寺院。   晚上的时候,雨总算是渐渐停了下来。   江小树也一边揉着自己的腰一边回来了,祈福啊,真不是人干的事,没事跪上一二个时辰,就算是她这样的,做婢女的时候常挨罚的人,也受不了的。   往床上一趴,她唤了声:“古小姐,过来给我捶捶背捏捏腰。”   古音忍下心里的恼意,这个江小树,就是非要折腾她不可。   心里虽不是情愿,还是温顺的走了过去,弯腰给她捏一捏,捶一捶的。   江小树趴在那里也是暗暗冷笑,这古小姐为了进国安候府,也是什么亏都能吃了,怎么瞧她都不像是一个愿意吃亏的人呀。   想着她那日趁自己不在府上,竟勾引了都统大人,就万分不爽啊。   要是让这狐狸精进了门,准得成为她的死对头。   江小树舒服了一会,还是夸她一句:“捏得真好,你这手可真巧,今天也辛苦你了。”   “给我倒水喝吧。”   古音便起身,去人她倒水。   明明身边都是婢女,她放着不使唤,偏要来用她,不就是故意要刁难么?   古音忍下心里的烦燥,一个江小树,还收拾不了她了?   “夫人……”   “啊……你搞什么鬼啊,杯子都拿不好。”江小树叫,把一个恶毒主母的形象也是表演得十二分的像了。   古音递她的水,她没的接住,反故意弄把杯给打在了地上。   就是要故意刁难她,她倒要瞧瞧这古音,能忍多久,还不爆发?   古音自然是没有发作的,连声:“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去清扫干净。”她看了一眼打翻杯子,杯落在地上,摔碎了。   转身,她忙去拿扫帚过来清扫。   待她清理干净,江小树也已靠在了床上,有些许的不耐烦:“行了,你下去吧,一点事都干不好,毛手毛脚的。”   “是。”古音不说什么,退了下去。   明明前一刻还夸她的手真巧,现在又骂她毛手毛脚。   这人阴晴不定的贱人,明明之前也就是个婢女,凭什么对她大呼小叫。   古音转身走了出去,隐下眸中的一片阴霾。   由于昨天就开始下了雨,寺院的人并不多,甚至显得有些冷清。   江小树上次刚遇过一次难,被推下山,死了二个婢女一个车夫,出了这么大的事,国安候府竟没什么大动静,太过安静,便越发的可疑了。   这才过几天呀,便又让她出来祈福了,身边也没跟多少护卫。   太过不同寻常,便显得更可疑了。   就再再想她死,这个时候,她也会按兵不动的。   收拾她,不急于一时,有的是机会。   为了杀一个江小树,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太不划算了。   古音回了屋,坐下来,虽是忍了,还是一个拳头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一切还没有解决之前,她也必须这样忍着她。   只有忍她,让她,讨好她,才有机会接近她。   这个贱人,早晚会死在她手里的。   她的婢女石榴上前,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见她脸色阴沉,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敢和她说什么。   天渐渐暗了些,吃过斋饭,大晚上的,这寺院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各人也就上床歇息了。   和往常一样,江小树也靠在了床上歇息,不一样的是,她现在是很难早早入睡的。   在国安候府,知道自己是安全的,累的时候,躺下来眼一闭,就睡着了。   在这里,她是有任务的,是来做诱饵的,谁知道那个人几时动手呢?   虽然知道外面有人在保护她,她还是打足了精神,万一别人失手呢?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呢?   等了一夜,实在是招架不住了,眼皮直打架,她自己也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觉到天亮,江小树猛地坐起来,四下看了看,心里觉得诧异,为什么没有一丝动静呢?   两天了,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和她期待的完全不一样,她期待着,把人捉了,千刀万剐……   江小树坐在床上,托腮。   “夫人。”外面传来了唤她的声音,是古音又来了。   她每天都会比她起得早,在她还没起床前,古音就洗漱好,来唤她了。   还没进门,就俨然一个国安候府姨娘的架式,对她这个正室夫人各种讨好。   听着她那像魔音似的声音,温婉动听,她就心里不舒服。   江小树腾的坐床上起来了,前去开了门,看了看她,她的婢女也都侍立在门口了。   “你倒是早得很。”江小树回她一句,扭身又进去了。   古音温婉的答她:“比夫人早一些,才能更好的服侍夫人呢。”   “何况,这也都是我该做的事情。”   江小树无话可说,也是心里烦,这都两天了,还要等多久?   要是这个人一直不出来,她要一直住在这儿不走了?   古音这时给她拿帕子,侍候她洗了脸。   江小树瞧她低眉顺眼,温柔得体的样子,心里也是暗暗吐了一口老血,这真是打不走骂不走,脸皮比墙还要厚三分啊!   吃了些斋饭,古音便又跟着她一块去找佛主去祈福。   来这儿祈福,就是烧银子的,上香要收银钱,还要随己意奉献些银钱……说是随意,没个999怎能拿出手。   一万两的银子,没两天也就烧没了。   虽然不是自己赚的银子,江小树还是有些心疼的。   早知道换个便宜的地了,这都是她家大人赚的血汗钱啊!   ~   太傅府。   “来,丁月,跟我一块去神坛。”   天晴了,雨住了好,今笙便拉上丁月,一块过去了。   丁月跟着她一块过去,还没到神坛,便看见太傅夫人还有苏莹,一块跟着来了。   天放晴了,太傅夫人也就想过来瞧一瞧。   今笙与她们相迎,便福了身,继续行……   “顾今笙,你这是什么态度?”苏莹喊她,这个人真是让人很难不生气,看见母亲竟然什么话也不说,福了身,就准备走了。   今笙便回身看了看,不明所以。   “你怎敢对母亲如此不敬?”苏莹质问。   “我怎么不敬了?”今笙诧异,询问。   “你看见母亲,话都不说的吗?”   “大姐,我们是要去祈福的,前面就是神坛,在神灵明前,休要吵吵闹闹,与母亲说话,祈福之后,有的是时间,还在乎这一时半会?对神明如此不敬,就不怕神明怪罪于你心不诚,不听你的求告?”   “……”苏莹张口结舌,怎么总是她有理?   “母亲,我先过去了。”今笙打声招呼,扭身走了。   苏莹气得心疼,太傅夫人便说:“行了行了,先不与她计较,祈福要紧。”不管灵不灵,且让女儿试一试吧。   苏莹只好闭嘴,跟着一块走了。   顾今笙牵着丁月行在前头,她们都跟在后头,眼看着自己的女儿看见自己宛如看如一个陌生人似的,理都不理她,苏莹的心也是在滴血的。   一块上了神坛,太傅夫人身体不便,便没进去。   丁月跟着跪在了今笙旁边,苏莹跪在她边,她瞧了一眼,有些嫌弃的想要挪开,今笙说了句:“小月,把睛睛闭上,为你自己和你三舅舅祈福,求神明保佑你三舅舅,出门在外,一切平安顺利稳妥。”   丁月撇了撇嘴,只好跪着不动,照她的样子闭了眼,双手放在膝前念念有词:神明啊,求你保佑三舅舅一切平安顺利稳妥,神明啊,求你保佑三舅舅一切平安顺利稳妥……   一句话,她反复的念,苏莹被她念得心烦。   “你能小点声音吗?”   丁月越发的大声了些。   “小月,你能在心里默念吗?”   丁月仿若没听见这话,依旧仰着脸说:神明啊,求你保佑三舅舅一切平安顺利稳妥。   今笙默:交她一句话,她就完全记住了。   在她的骨子里,对她这个三舅舅还是喜爱得很啊!   不也枉三爷疼她一场。   平时不爱说话的人,却能把这一句话完整的念出来。   是的,神明啊,求您一定要保佑三爷平安顺利的回到家里来,他今天出门了,她还没有醒来,他就出去了。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是她的丈夫,她会担心,她没有办法与他同出同入,只能默默的为他祈祷,希望他一切平安,一切都好。   “小月,你嘴不累吗?”苏莹被念得极其烦燥,问她。   今笙轻声斥责她:“大姐,你自己不专心,就不要影响别人,你要是不想祈福,就下去吧,在这里三心二意,反而会惹得神明不悦。”   “……”苏莹怒瞪于她,她倒是想下,但她能吗?   她慢慢扭过脸,闭上眼,默默祈祷:“神明啊,你让小月不要念了,让小月嘴巴渴了去喝水,跪累了要站起来玩。”她还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跪得住,念一会,嘴巴干了,一定会闹着去喝水的。   苏莹满心盼望着这事发生,不料,丁月竟是能一直念个不停,还真能老老实实的跪着不动,一直为她舅舅祈祷。   “我看你就是存心来折腾小月的,她还只是个孩子,你自己祈祷也就罢了,还非要拉上小月。”忍无可忍,苏莹动了动身子,想舒展一下身子,忍不住要念今笙几句。   今笙没搭理她,苏莹见她们两个人都闭着眼,很想坐地休息,但看看四周,还是不敢,一来四周有人看着,二来这是神坛,她没那个胆在神坛上坐下来。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今笙站了起来,伸手扶了小月,她跟着站起来,脚下有些不稳,今笙便蹲下来给她轻轻揉了一下说:“多来几回,习惯了就好了。”   帮她揉了一会,问她:“可以走了吗?”   丁月看着她,点头。   她可以走了,今笙也就拉了她的手,一块往外走。   苏莹跟在后头,腿上那个难受啊!一边下了神坛一边喊她:“明个,你不许再把小月带出来了。”   “你管不着。”既然人交给她了,要怎么做,是她的事情,即使是她这个当母亲的,也干涉不了,不受她的干预。   这说话的口气,简直要气死人了。   “我的女儿,我还管不着了?”   “小月要在我身边一天,一切都得我说了算。”   “……”说来说去,还是想把小月甩给她呀?   苏莹咬牙:“你这么对待一个孩子,就不会神明报应你吗?”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指手划脚,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在神明面前三心二意,怕是你跪上十年,母亲的腿也好不了。”   “……”   言谈之间,一行人出了神坛,今笙便迎着太傅夫人走过去,莞尔:“母亲,坐累了吗?”   苏莹暗沉沉的瞪着她,可真是会八面玲珑。   在她面前一个嘴脸,到了母亲面前又是另一副嘴脸。   坐久了,确实是有点累的,好在她也没有闲着,她们在上面祈福的时候,她也有为自己祈福,之后喝了会茶,吃了些东西,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也就过去了。   太傅夫人瞧她一眼,见她满面红光,精神焕发的样子,再看丁月,这个孩子自从病了之后,就是一副站没站相的样子,手被顾今笙拉着,站在那里还不时的东倒西歪,对这里的人仿若无睹,扭着脸到处乱看。   再看自己的女儿,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一副受了气的样子。   “莹儿,怎么了?”太傅夫人询问了一句。   苏莹忙打起精神:“娘,我没事。”真想回家算了,但这才祈福两天,她就提出要回家,总归是不太妥当的,得想个办法脱身啊……   今笙瞧她一眼,也就笑着关心的询问:“大姐这是跪得久,累着了吧?”   苏莹瞧她一眼,她会关心自己累着了?   “不累,这点时间算什么呀。”   “不累您还一直在那儿动来动去的,还时不时的找小月说话?不是我说您,您还真不如小月,人家小月就可以安静的一直祈祷,您身为小月的母亲,还要一直打扰小月,幸亏小月懂事,母亲,您还是说说她吧,祈福的时候要一心一意,她这样三心二意的,会惹怒神明的,到时候您的腿就越加的好不了了。”   “你胡说什么呀。”苏莹气极,当着她的面,又来告她的状。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知肚明,母亲,我先带小月回去了,这么久了,她也累了,饿了。”   太傅夫人不说什么,今笙也就拽着小月一块走了。   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话,总归不是瞎说的,太傅夫人心里还是信了几分的,今笙拽着丁月走了,她瞧了瞧苏莹:“你要是实在不行,就不要勉强。”倒不是觉得她不孝顺自己,自己的女儿自己还不了解吗?这辈子没吃过苦,现在让她每天过来替她这个当娘的苦修,她当然知道她受不了,可没想到,她竟连小月都不如。   小月如果受不了,早就跑了。   苏莹忙急着辩解:“娘,您别听她胡说,她可以做得到的,我也可以。”   可是,她是真的受不了啊,简直是在受罪。   家里那个老太婆什么时候死啊?那死鬼都死了,她一个当娘的还能一直活着,要是忽然传来她死去的消息该多好啊,她就可以回家奔丧,不用跟着跪了。   虽然不甘心离开太傅府上,但让她天天这么跪着祈福,她真的受不了啊!   苏莹心里默默念着,明天,明天要祈福那个死老太婆早日病死,这样她就有机会离开一段时间了。   ~   那时,顾今笙也带着小月一块回去了。   不管她过去有多不讨喜,她今天的表现实在不错,一直在为自己的丈夫祈福,单这一点,也让今笙看她顺眼许多了。   “啊啊……”丁月忽然看见了回来的苏长离,挣着要去找他,今笙便松开了她的手,手被松开,她便撒腿跑了过去,跑到苏长离面前拽了她的胳膊嘻嘻的笑起来。   一看见她这种带有魔性的笑容,苏长离头皮发麻,忙顺着她的人往下看,不知道会不会又尿裤子了。   今笙走过来,就夸了丁月句:“三爷,今天的小月可乖了,跟我一块去为你祈福了呢,可认真了。”   苏长离看她,见她满面红光的,使劲的点头,嘻嘻的笑。   “以后也多为自己祈福,早日康复。”   今笙来到他另一边,挽了他另一胳膊,一块朝回走,一边和他说:“三爷您放心吧,小月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丁月瞧了瞧她,她们一人挽一胳膊,丁月有些抗拒,想要把自己的舅舅使劲拉到自己旁边来,今笙便扫她一眼说:“小月,你这是干嘛?你这样用力会把你三舅舅的胳膊拉疼了。”   丁月迎着她扫来的眼神,垂了脑袋,作罢了。   今笙默:她自己的丈夫,还不能挽了?   第70章   又是一夜无事啊……   三天了,都三天了,她这个诱饵扔进来了,竟然没鱼上钩。   江小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真睡不着了。   那天,她的车夫死了,那天所发生的一切都证明,确实有人想要加害于她。   想要她死的人,必定是对她恨之入骨了。   偷偷摸摸的要害她,还没有露出丝毫的马脚,现在她出来了,那人若对她恨之入骨,也该再下黑手的呀,但她没有。   照着三爷的推算,害她的人应该与害今笙的人是同一个人。   谁会对她和今笙恨之入骨?她把周围的人想了一圈,最后还是觉得芊晨公主最可疑,芊晨公主曾跟丰都统大人,那时候就非常讨厌她。   芊晨公喜欢苏大人,可是苏大人娶了今笙,她对今笙自然也是恨之入骨。   难道是她出去的消息没传到芊晨公主耳朵里?所以不知道她出府了,便没有行动?   这个想法很快便被否定了,就算芊晨公主不知道,苏大人也一定会想法子让她知道自己出宫的消息呀。   “夫人。”古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江小树从床上坐了起来:“进来。”   片时,门被推开,古音走了进来。   “夫人,有件事情,想要和您说一声,我恐怕不能在这儿久留了,府里来了人,说是姨妈这几天体弱,我要尽快回去呢。”   住在这儿,一天天的烧钱呢,江小树不走,她得走了。   江小树挑眉:“我身上银子不多了,把你身上的银子全留下来再走。”   真是无耻,自己出来祈福,不带够银子,一直朝她要。   “剩下的银票都在这儿了,要是到时候还不够,等回去之后,我把银票再亲自送过来给你可好?”她自然也早就有准备,这个江小树,就是个认钱的主。喜欢钱就好,只要有她喜欢的,就容易办了。   银票嘛,江小树当然不嫌弃,收了。   “行,既然你府上有事,那就回去吧,代我朝夫人问好。”   “是,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江小树摆摆手,古音也就退下了。   又是一夜无恙,第二天,古音就走了,江小树暂时还不能走,不得不继续跪在佛前假装祈福,默默祈祷:“天呐,佛主啊,你要是真的显灵,就让凶手出来呀?我都在你这里花了多少的银子了?你拿了我这么多的银子不给办事,这样真的好吗?”   “神仙也这么贪财的,来祈个福,还要花这么多的银子,这都是人家的血汗钱知道吗?穷人想求神仙办个事,都求不起的。”想想都肉疼啊,大把的银票都扔到这里来了,也没见给显个灵。   江小树在心里念念有词,今天这个时间,已经有人朝这寺院往来祈祷了,她偶尔睁开眼眯成一条缝,偷偷打量往来的人,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好像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啊……   ~   那时,告别了江小树,古音也匆匆下了山。   本来她还有别的行程的,在这寺院里耽误了好几日了。   不过,也不算白忙一场,至少这江小树是个爱银子的。   “小姐,好像有人跟着我们?”她的婢女石榴小声和她讲。   古音点头:“不用管他们。”她早已觉察到了,身后的男人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她们的速度走得慢了些,他们了就慢了些,她们快了一些,这些人也就快了一些。看来,苏大人的疑心还是没有打消啊!出了事情,总会想起她,这可怎么办呢。   既然有人跟着,她也不能再作别的打算,直接打道回府便是了。   ~   又过了两天,也是木向晚大喜的日子,嫁过去给人当侍郎夫人去了。   随着古音的下山,隔了一天,江小树到底是收到了消息,可以撤了。   真是气啊!   她跑来给人当诱饵,白花了那么多的银子,竟是没有鱼儿上钩。   这件事情,江小树左思右想,都觉得是芊晨公主无二,只有她与今笙才是她的共同敌人啊!   这天,江小树决定去一趟太傅府上,找顾今笙聊一聊。   犹记得当年,她也掉下过山一次,那时候顾今笙也跟着落下了山,当时芊晨公主也是在的。那个时候她就知道,是芊晨公主的人干的,当时的芊晨公主是顾今笙的嫂子,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有苦说不出,便也没说什么了。   江小树那天去找顾今笙的路上,遇着了点意外。   人在马车里,就听见王墨玉有几分高兴的说:“夫人,快看,那不是苏阁老吗?”   江小树挑了珠帘往外瞧了瞧,觉得有些刺眼。   是苏阁老没错,还有芊晨公主。   苏阁老从宫中回府之路,会经历公主的府上,现在苏阁老的马车,就停在公主府前的路上。   “停停停。”江小树忙喊住,起身就往外走。   这芊晨公主,真是越来越没脸没皮了,人家都拒绝她多少次了,还在这儿拦路勾引人家的丈夫。   ~   江小树快速下了马车,大步流星的便走了过去。   芊晨公主拦在苏长离的马车前不动,想让他下马车,但他人在马车里却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他不下马车,她就挡在马车前不走,这光天化日的,她就不信苏阁老敢打她这个公主。   赶马的车夫也很无奈的,一旁跟着的护卫更是面面相觑,想要策马而过,多少又有点顾及她公主的身份,光天化日下,真闯过去,把公主给压死了,就算他们有理,也难免会落人口舌,让人指点的。   现在的苏阁老所处的位置,本来就够令人说三道四的了。   “公主,请您让一让,若不然,在下只能得罪了。”萧凌客气的上前道,她再不让他只有把她拉开了。   芊晨公主站在马车昂了昂胸说:“得罪?你得罪我?你得罪得起吗?”   “让苏阁老下车,若不然,你们的马车就从我和我的护卫身上踩过去吧。”   “……”萧凌看了看她,她公主府的护卫和她一样,左右往后排开,把这条路而挡住了,一副你不下车,我就不让路的架式。   啪啪啪……   江小树一边走过来一边就鼓起了掌:“数日不见,这作派,当真有土匪的作派了,这是想男人想疯了么,专门在自家门前拦着男人的马车要把人往屋里拉。”   芊晨公主瞧向她,薄怒:“你说谁?”这个死贱人,不过是一个丫头,走了狗屎运当了都统夫人,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江小树扯着嗓子直喊:“快来人啊,快来看啊,公主在这里抢别人家的男人啦。”   “找死……”芊晨公主气得不行,指着身她嚷:“把她给我抓起来。”一个都统夫人,敢和她堂堂公主作对,不知死活。   公主发了话,她公主府的和两个护卫立刻冲了过来,一个妇人罢了,两个护卫冲上来准备把她给抓住,嘴巴给堵住。   嗷……   这两个护卫还没近身呢,江小树已经是飞起一脚,直把两个人用脚踹得蹭蹭后退数十步,摔在地上。   芊晨公主又惊又怒,居然敢打她的人,简直胆大包天,她可是芊晨公主啊!   “去,把她给我捆起来。”芊晨公主命令,自然是先捆起来,到底是都统夫人,就算要她死,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处死的。   芊晨公主发了话,她的护卫立刻冲了上来,那五六个护卫冲上来便把她给包围住了,一个妇人,最多也就是有些拳脚的功夫,谁也真的没把她放在眼里。   “都统夫人,接着……”萧凌喊了一声,手中的剑是扔了出去。   看得出来,这位都统夫人可不是普的妇人。   江小树伸手便接了扔给她的剑,刺出……   嗷……   嗷嗷……   江小树怔了怔,她还没怎么样呢,怎么都倒下去了?   目光微动,忽然就发现了什么,马车里好像有人使了什么暗器过来。   是不想让她伤这些人的性命吗?所以在她之前下了手?又或者以为她敌不过这些人?所以替她出了手?   芊晨公主是又惊又怒,真没想到江小树会这么厉害,居然连她的护卫都拿不下她,瞧自己的护卫全都趴在地上起不来,她不敢置信的叫:“江小树,你敢打我的人。”你死定了……   江小树冷笑:“是他们先打我,难不成我要站在这儿让他们打死不还手?”   “哎,还嫌自己不够丢人。”   “来人啊,快来看啊,公主拦路抢男人啦。”江小树又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其实,就算她不喊,也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形了,被她这么一喊,周围住着的邻舍就大胆了许多,探出身来看了。   公主拦的男人可是苏阁老,公主对苏阁老的念想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这在路上拦着不让人走,还是让人大开眼界的,整个北国,恐怕也只有公主敢有此作为了。   芊晨公主拿眼直剜她,真想上去撕烂她这张嘴。   江小树见她又急又怒的瞪着自己,就是不肯离开那个位置,还非要挡着不让,她索性就过去把人给拉开了,一边拉一边喊:“你给自己留点颜面吧。”   芊晨公主挣扎:“你敢碰我。”   “我是为你好,你这样死缠烂打有什么用,人家苏阁老要是喜欢你,早就娶你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一个婢女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不要碰我。”在她心里,就算她现在是都统夫人了,也只是一个婢女。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婢女。   “我是看在你我主仆一场的份上,才好心劝你,你就给自己留点自尊吧。”   “你给我闭嘴,你没资格和我说话。”   “是是是,您是高贵的公主,谁都没资格和您说话,但您这样对一个男人死缠烂打,你看看周围这么多人,人家怎么笑话你,你知道吗?”江小树在她的挣扎上松开她,因为苏阁老的以马车已经走了。   “夫人,您也请吧。”萧凌喊她,特意留下来护她周全的。   江小树扭身就走,芊晨公主气得拿起地上一把剑就往江小树刺去。   这个贱婢,没来来坏她好事。   她出府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方便时刻看到苏阁老。   他要避开她,她偏要和他有染。   “夫人小心。”萧凌喊了一声,江小树已飞起一脚,把芊晨公主手中的剑给踢飞了。   现在的她可不是从前那个小婢女,在公主一进国安府后,就捅破了她的处子身。   现在的她,已无须在公主面前唯唯诺诺。   怎么着她也是都统夫人,就算与她起了争执,皇室还能把她怎么样?现在的皇家,不是从前,宫中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这位公主还认不识形势。   宫中皇太后是顾家的小姐,而她又是顾家的媳妇。   顾家的另一位小姐是阁老的夫人,这层层的关系紧紧相联着,国安候府便无须在公主面前低声下气了。   苏大人的马车继续前行,从头到尾,他都不曾下过马车,这也证明了他的拒绝有多坚决。   江小树的马车也随之跟了上来,一会一定要和阿笙想个法子,把这公主给搞定了,免得她时不时的出来兴风作浪。   马车一路哒哒而行,来到太傅府上。   江小树在府上下马车的时候苏长离已以府门口等她了,见她来了,便过来说:“嫂子,您请。”   这样一个大人物对她又客气又尊敬的样子,令江小树心里特别的受用,便跟着苏长离一块进了府,一边笑嘻着说:“大人,您可真亲切。”是真觉得苏大人这样的人物能和她一个妇人这样说话,很平易近人了。   苏大人的眼神虽是冷清,瞧起来高不可攀,可声音好听,说话的声音就像一杯茶,慢慢的流到人的心窝里,便让人暧了起来。   苏长离嘴角扯了一下,领着她一块去了后院,见婢女都不在门口侍候便知道她不在这儿了,便唤了苏管事的来:“夫人还没回来吗?”   苏管事的过来回他:“三爷,夫人还在神坛祈福呢,应该快了。”   “嫂子,您到里面坐着等会?”   江小树忙应:“好啊……”不过,她有些好奇:“神坛在哪儿?”   “就在府上。”   “哦,我能去看看吗?”   “远远的看一看还是可以的。”   江小树了然,那就是不能上神坛了。   “好啊。”   “平叔,你带她过去吧。”   苏平应声,便带着江小树主仆一行过去了。   “平叔,府上什么时候筑了神坛了?”一边过去江小树一边询问了句。   “这也就几天的事情,三爷为了夫人方便祈福,特意在府上筑了神坛,每天这个时候,不论刮风下雨,夫人都会过去祈福的。”   江小树便有些明白了,估摸着是阿笙提议想去外面祈福,苏大人怕她有什么不测,便阻拦了,索性在府上给她设立个神坛,让她在府上祈福……   说不出来的羡慕嫉妒恨啊……   苏大人待阿笙可真好……   都统大人,明知道那是个陷阱,也不拦一下,虽然她最终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现在想想,还是莫名的不爽了。   江小树主仆一行往那边走去,远远的,就看到个神坛平地而起,但是看着,就让人不觉然的生出敬畏之意。   顾今笙一行人也正朝这边走了来,手里牵着丁月,她蹦蹦跳跳的跟着一块回来,她的母亲苏莹跟在后面脸色阴着,很难高兴起来。   “阿笙。”江小树快步迎了上去。   “嫂子,嫂子来了。”今笙惊讶过后也快步迎了过去。   “我也刚从外面祈福回来没两日,来看看你,听说你们府上设立了神坛,便过来瞧瞧了,你这样真好。”   “你也出去祈福了?”   “嗯。”   “咦,这不是丁小姐吗?”怎么瞧起来怪怪的?江小树在上次老太君的宴席上有看见过她,两个人闹了些别扭呢。   “是小月,最近出了点状况。”今笙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回去和你说。”   跟着的苏莹看在眼里,那个恨啊!   她指着自己的脑袋,不是明白着告诉人家,小月脑子有问题吗?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走了,苏莹咬咬牙,甩袖气愤愤的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使劲把走在一块的两个人给撞开了去。   哎哟……   今笙脚下不稳,正拉着她手的丁月也跟着一个跟头,差点没给摔倒了。   “没事吧?”江小树赶紧扶了过来。   “没事。”   苏莹已气呼呼的走了,只不过是一撞,哪能解气啊?   江小树撇嘴,问:“你大姑子在府上住了好一段时间了吧?怎么还不走啊?”   “是啊,一开始是怎么劝都不肯回去的,现在要为母亲每天过来祈福,想回去,也回去不成了。”   苏莹忍无可忍,猛然转身:“你们两个不要太过份了。”她指了江小树:“你不过是一个婢女出身,有什么资格编排我。”   “我说错什么了吗?”江小树一脸无辜。那天在老太君的宴席上就看出来了,这母女俩都不是省油的灯,刚才故意撞开她和今笙,她这个人从来都不是吃亏的主,当然要说叨她几句了。   第71章   江小树不是一个吃亏的主,苏莹又几时吃过旁人的亏了?   明明满肚子恶毒,还能装得一脸无辜,苏莹隐隐知道自己是碰上对手了。   这顾家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进到她们太傅府上,是非要搅个天翻地覆才罢休的啊!   勉强压下那口气得欲要吐出的血,苏莹到底是甩袖气冲冲的走了。   这些天她已经让今笙气得快没脾气了,或者说那怒火就像火山一样,想要爆发出来,偏又找不到爆发的时机。   苏莹气呼呼的走了,江小树和今笙权当任何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一边往继续走一边又瞧了瞧这丁月,暗暗稀奇,这人傻了,就连她娘也不认识了?瞧她一脸茫然的到处看来看去,站一会便像个没骨头的人似的往人身上靠。   一行人回到了锦墨居,主子们客堂坐下来,今笙便对丁月吩咐:“小月,去吧,跟着嫣红和灵珠一块玩玩。”   两个婢女过来把她带走了。   婢女上过水果茶甜品退下,江小树这才又说:“阿笙,我来的时候,遇着了芊晨公主。”   今笙笑笑,知道那人是搬出了宫的。   “芊晨公主正拦着苏大人的车不肯让路,你说这天下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呢?人家都拒绝多少次了,她还能这样死缠烂打。”   今笙默了一会,过去的她,也是那样啊……   人家都义正严词的多次拒绝,偏偏她还不知死活的往上冲。   那个时候,她是被云溪一遍遍鼓动着,鼓励着的。   “三爷都和她说什么?”今笙询问一句。   “倒是没见大人下过马车。”   “公主这厚脸皮的功夫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把她们公主府的人一块叫上了,直接横在她门前那路上不让走,非要大人下马车与她说话才肯放行。”她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今笙眸色微动,忍不住要冷笑。   “她倒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你说,这要下毒害你的人,会不会就是她呀?”   今笙想了想,没有证据的事情,她也不知道啊!   “阿笙,我觉得十有**就是她,多年前咱们不是一块从山上掉下来过吗?我那时候人微言轻,还只是一个小婢女,便啥也没敢说,但我知道,当时推我下去的,一定是公主的人。”   “那时候公主就处处看我不顺眼了,除了她,旁人与我也无怨无仇的,干嘛要我死呢?”   听她提到当年往事,今笙点点头。   “阿笙,那一次,推你下去的是谁?”   今笙想了想,摇头:“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当时有公主,有古音,还有府里的四小姐……   她不知道,江小树只好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十有**就是公主把你我同时推下去的,你想啊,你那时与大人便定了亲,公主可是对大人一直怀有虎视眈眈的,她表面与你亲近,心里指不定怎么恨你呢,除了她,还有谁这么大胆的敢把我们两个人同时推下去?”   今笙点头:“听你这一说,还真有几分的道理。”   有件事情,一直没有告诉过江小树,事情的真相如何,她始终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和她讲,她心里是有些犹豫的。   三爷心里对古音充满了疑惑。   当年,也许是公主推了江小树落山,这一点,她也相信,公主是干得出来的。   当年,推她下山的究竟是谁呢?   古音?公主?   她心里一直不确定究竟是哪一个。   “嫂子,那前些日子把你弄下山的人,你也怀疑是公主吗?”   江小树点头:“对,一定是她,是她派了什么杀手要杀我也不一定。”   “除了她,谁会这么恨我,恨不得我死。”   今笙点头:“也有可能。”她默想,也许真的和古音没有关系?但是,古音的疑点实在也不少。   她还在国安候府的时候,古音那次自杀在国安候府住了几天。   普通的女子,谁会出门携带匕首啊……直觉,古音真不是一位普通的女子。   是什么的女子才会出门还揣把匕首在身上?这是该多没有安全感?还是为了方便行事?   她暗暗摇摇头:一次次怀疑自己的好友,实在不应该,却又忍不住多想。   “你觉得古音怎么样?”今笙便问了江小树一句。   忽然提到这个人,江小树想了想,直言:“挺能忍的,心机深着呢,可不是好对付的一个人。”她怎么作践她,她都不吭声,低眉顺眼的样子……越是这样子的人,她才越觉得可怕呢,因为,她也伏低做小过,太了解这样的人如何想了。   一旦让她得了势,还不得上天啊!   关于古音,今笙也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   当初哥哥口头答应与她定亲,说是等她伤好一些,就去朱府提亲,但为了给父亲守孝,也是要等个三年后才能成亲的。她早就离开国安候府回朱府了,哥哥迟迟还没有付出实际行动,身边有些人是知道这事的,这多少也就弄得古音很没有面子了。   “阿笙,给你说个好消息,终于把咱们家的四小姐给嫁出去了,就是那个李员外家的那个宝贝傻儿子,已经二十五了,还没有娶到媳妇,李员外是急死了,到处托人提亲,我就让人帮着牵了这个线,把四小姐给许配过去了,这个月底,就要给她们把亲成了。”   “四妹妹那个人心高气傲着呢,她能答应?”   “我不让她知道不就成了。”   今笙瞧她一眼,她这个小嫂子,她一直都知道不是个善岔,人虽小,鬼点子多着呢。看来不但四小姐不知道自己嫁了个傻丈夫,就连李员外,也不知道四小姐的容貌已毁的事情。   还记得,前一世,她至死也没看见四小姐嫁人,这一世,算是能看见她嫁人了。   ~   留江小树在府里吃了个午膳,吃过喝过,江小树也就带着自己的婢女走了。   随着江小树的马车哒哒的往回走着,忽然就停了下来。   车夫已经在喊了:“夫人,前面的路不能走了,堆了许多的石头。”   江小树下了马,要察看个究竟。   就见前面的路上,被堆了许多的石头,路给挡住了。   真是邪了门了,来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夫人,您看。”王墨玉指着一处牌子给她瞧。   只见那石头上插了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江小树与狗,不得经过。   “这是哪个缺德干的好事?”江小树站在那边气得叉腰。   “本公主干的,不服?”   只见芊晨公主从那边的树荫下走来了,身边跟着她的狗腿护卫,瞧起来很是威风的样子。   之前坏了她的好事,现在想从这条路上回去,试试看……   江小树瞧着她,冷笑,摇头,明白了。   “原来是你干的缺德事,这路是你家的吗?你凭什么不让我过呀?”   “我没不让你过呀,你想过就自己把石头移开呀。”   “……”   江小树气得,这是故意要整她玩的么?   “把石头搬开。”她只能吩咐自己的人,由于是到太傅府上,路不远,来的时候带的人也不多,就一个车夫四个护卫,再就是她这三个婢女了,两个胖子一个王墨玉。   要从这儿过,还真得把石头给移开了。   其实,她也可以返回去,绕别的路过。   但是,她偏要从这儿过去。   石头不算大,两个男人合伙,吃点力,也就给移走了。   芊晨公主见她的人要来搬石头,索性往中间的两块石头上一站:“你们要是敢把我给摔着了,有你们受的。”   “我告诉你们,我是公主,是皇族公主,你们要是伤着我了,你们担不起。”   江小树瞧她那无赖的样子,摇头讽刺:“还皇族公主呢,我看就是一个泼妇罢了。”   “你敢骂我。”公主怒。   “想当年,我刚见公主的时候,公主的风采那也是一笑倾城的,这才几年的时候,公主平时是不是已经没有了照镜子的习惯了?您看看您现在的样子,和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呀,瞧您这气色,就知道你过得不如意,一副被鬼缠身的样子。”   “你……”公主气得拿手指她,她敢不尊敬她……   “你下不下来?”江小树当然不怕她,非但不怕她,还要激怒她。   如果真的是公主暗中要杀她,想要她再次出手的最好办法,就是成功激怒她,让她不能淡定,立刻再派人杀她一次。   这一次,她会做好充足的准备,亲手把凶手抓住,把她供出来。   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她若干过这些事,以着现在的情势,谁都无法为她求情。   ~   “我就是不下来,你敢把我怎么样?”公主站在石头上昂了昂首,又俯视她。   “你一个小小的贱婢,不配从我家门前过,以后,我见你一次,弄你一次,你最好看见我离我远远的。”而不是不知死活的冲上来……   一个小小的贱婢,竟然敢与她堂堂北国的公主作对,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的。   她不肯让小树走,江小树还偏就要走了,与公主之间的恩怨,也不是一天二天了,想当年,她一进府就把她的处子身给捅破了,那种羞辱,她到现在还记得呢。   现在她是都统夫人了,芊晨公主她也不是很放在眼底的。   仇人见面,那也是分外眼红的。   她再不是那个小小的婢女,可以任由她羞辱了。   她已经长大,也找了棵大树好乘凉。   冲上去,她就想要把公主给从上面抓下来,公主身前的护卫立刻拨剑挡了过来:“保护公主。”只要她敢冲上来碰公主,他们这些护卫自然是要二话不说拨剑的。   “哟……乍这么热闹呢?”这边正争执不休着,就见那边有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身后也是跟了许多的狗腿。   芊晨公主回头一看,是楚湘王来了:“王兄,您来得正是时候,您看看这小贱婢,一朝得了势,竟是连我也不放在眼底了。”   江小树蹙眉:看来今天的情势对自己很不利,她得调头走了?   灰溜溜的调头走,实在是心有不甘,但来了这么多人,她一个小女子,怕也打不过呀,那楚湘王也是有些路数的,当初为了阿笙可是跑到国安候府上没少闹,还与苏大人过了招数呢。   他虽不是苏大人的对手,但面对这么多人,自己还真不一定是对手。   “夫人,算了吧,咱们还是还条路吧。”王墨玉拽了拽她的胳膊小声劝说,真怕她倔着脾气非要死干到底,从小她就是这样子,认死理,认定的事情谁都说不动,小时候也与人打架,明明打不过人家,还非要打。   江小树到底不是小时候的样子了,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说:“好狗不挡路,挡路没好狗,走,咱不走狗道。”   她虽不是大丈夫,还是能屈能伸的。   江小树转身就要走,芊晨公主冷笑唤她:“江小树,你不是嚣张吗?有种别走呀?”   “你给我记住了,这条路,江小树和狗,以后不得走,不怕受羞辱,你大可以天天来试试。”   “公主好大的口气啊……”   “这条路,是你家的吗?”   带着些许冷意的声音传来,就见顾今笙一行人走了过来。   刚有府上的人前来禀报说这边出了事情,被公主的人挡住了去路,她便急忙过来看个究竟,不料,这芊晨公主还真是嚣张得很。   “我贵为公主,口气大点不也是应当的吗?”芊晨公主回敬她一句,站在上面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又说:“这路虽然不是我家的,但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就是不想让她走,怎么样?”   “公主这是想要仗势欺人吗?”   “是又如何?”她是公主,欺负她们又如何?   “江自成。”   “属下在。”那少年立刻走了过来。   “嫂子,你去把公主从石头上拉下来,江自成,这些碍事的人,都打发了。”   “是。”江自成应了一声,他才不管对方是谁,他只是听自家主人的命令,飞身而起,把冲过来的护卫直接给踹飞了。   他前去杀开一条出路,江小树立刻扑上来,一把就抱住了公主的双腿跑开,公主一下子被抱了起来,脑袋搭在她的背上,冲下……   啊啊啊……   她忽然尖叫起来,这江小树抱着她,竟是原地转了好多圈呀,她脑袋都要转昏了,受不了这样的转圈圈。   第72章   薄叶在一旁护着自家主子,瞧着这些人,眼下也只有公主的护卫冲了上来,楚湘王的人并没有往上冲。   楚湘王眸色动了动,本想跟着公主一块调侃几句的,哪料到这顾今笙出来了。   已为人妇的女子,凭添了一股子的妩媚,看了真是让人动容得很,忍不住让人觉得心发痒。   想要她,又得不着的感觉,真的不会太舒坦。   她就站在那看着,那种气度,真的是连公主都无法相比。   自幼便被教养得极好的公主,现在猛一看,竟的是失了公主的气度了。   楚湘王莫名的觉得牙有些痒,这顾今笙是被娇养长大的,一直被娇养得非常好,即使是面对这样的混乱,她也毫不失色,也只有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才能沉淀下来这种从容吧。   不论如何,都可以波澜不惊。   “不行了不行了……”在公主的尖声叫中,她的护卫想解救她,又不敢动刀,搞不好连公主一块刺透了。好在江小树总算把她放了下来,她脚一落地,整个人便趴在了地上,狂呕起来。   “公主,公主。”她的护卫婢女奔了过来。   看她狼狈的样子,江小树心里冷哼,吐不死你。   “都住手。”楚湘王这时喝了一声,打半天,他也看清楚了,这江自成不是个好对付的,这太傅府上,能人看起来是真的不少。   楚湘王吼,公主的人也就都收了刀和剑。   江自成退到自家人这边来。   “顾今笙,你这么羞辱皇室,是不是太过分了点?”这么对待公主,对皇室就是一种羞辱。   “楚湘王,只许你们羞辱旁人,不许旁人反抗?”   “薄叶,去把那牌子拿来。”   薄叶立刻去拿了牌子过来。   今笙说:“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如果息事宁人,就算小事,如果闹大,咱们也可以上告宗人府,芊晨公主把路堵死,不但不给人过,还写上名字刻意羞辱,这北国哪道律法有规定,这条路是属于公主的?不许旁人通过?仗着自己是皇室的身份,就可以肆意欺负官员夫人了?”   楚湘王瞧着她,这张嘴还是这么的能说会道。   局势不同往日,现在的局势是,朝中大事,都要经过内阁的同意,共同商议后才能通过,也就是说,现在的苏阁老,只手遮天。   上告的宗人府,闹到宫中,对于芊晨公主来说,肯定是没有好处的。   如果还是曲氏一族的天下,如果父皇还在,如果没太傅府上什么事,公主到底是抚养在太皇太后的膝下的,是父皇疼爱的女儿,谁敢这般对待公主?   当然,那个时候公主,也不会这般对待旁人。   楚湘王默了。   “嫂子,您先上车,换条路走吧,这边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好。”江小树应了一声,摆手:“走吧走吧。”不让她走这条路,芊晨公主也没占到什么好便宜,她心里舒服了些。   扭身上了车,她的人立刻跟着一块走了。   下次,她还会走这条路的,她倒要看这芊晨公主能闹到几时。   江小树要走了,芊晨公主挣扎着站起来,晕得快要死掉的感觉,还是勉强挣扎着喊:“江小树,你敢这样对本公主,你是该死的。”这样的人应该被斩首的……   江小树的马车已哒哒离去,她就这样对她了,有本事,派人来把她抓起来杀了呀?   今笙抬步,朝公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公主,既然大家都是邻居,还是和睦相处的好,这样闹腾,让人看见了,只会笑话。”说罢这话,她转身走了。   芊晨公主气得直瞪着她,她有什么资格来教训她啊?   楚湘王这时走了过来,伸手扶她:“先回去吧。”又吩咐身后的人:“把这些石头,都挪开。”   他扶着公主离开,和她说:“以后不要干这等幼稚的事情了,只会让人笑话你。”   “现在的皇甫家已不比当年了,虎落平川被犬欺。”他们虽是皇族,却也不能肆无忌惮的做想做的事情,依旧受到诸多的限制,比如现在,他们欺负这些人,这些人就敢肆无忌惮的欺负过来,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皇甫家已大不如从前……   欺负她们欺负过来,也没人敢把她们怎么样。   芊晨公主满心不甘:“难道,我就这样算了?”   “因为她们,我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名声都让她们给败尽了,现在全京城都知道她对苏阁老死缠烂打,苏阁老拒绝了她。   “先忍一忍吧。”苏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有一天,推翻了苏家,便是她们皇甫家的天下了。   说话之间,一行人也进了公主府上。   回到公主府,她坐下来,抚额,还是晕得厉害。   她的婢女给她揉了会脑袋,又有婢女拿水给她喝的。   等她渐渐缓过劲来,挥挥手:“都下去吧。”她与王兄还有话要说。   出了宫后,与王兄走得越发的近了。   王兄当年是被一封圣旨请出了宫的,现在两个人多少都有点同病相怜之意了。   “王兄,我们不能由着她们这么羞辱,一定得想个法子反击才行。”   楚湘王默了一会,他一直在想,只是实力不够。   明明是皇室,却要看苏家人的脸色,这让人很不爽的。   “王兄,那苏莹不是死了男人吗?你去提亲,把她娶进来,好好折磨她。”   “……”楚湘王瞧她一眼,冷笑:“你想得美,那女人都人老珠黄了,大我十多岁……”他可看不上眼。   “就因为她人老珠黄了,你这么年轻英俊的少年去暗暗的追她,才更容易把她弄到手,只要她同意了,你要娶她,苏家的人拦都拦不住。”   “……”   “只要把她娶回来,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苏家的人干生气,能奈你何?”   “而且,男女之间那些折磨的法子,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呀。”   “……”   楚湘王想了想,点头了。   “好,就照你的法子,我去把这个人老珠黄的女人弄回家,好好折磨。”   苏长离折磨他,抢了他看上的女人,他现在就去折磨他姐姐……   两个人商量好了,楚湘王也就起了身,走了。   前面就是太傅府上,出了门,走了几步,他便去太傅府上去了,在门口找了个借口说:“本王是来找苏莹的,带路。”话是这么说,也不等人家带路,他是直奔过去了。   他是来过这府上的人,上次老太君寿宴的时候来过,特意好好的看了一下,知道女眷住在哪个方向。   “楚湘王,楚湘王您留步,容小的去通报一下。”门口的护卫赶紧追了过来,这太傅府上是何等地方,就算是楚湘王也万没有让他到处乱跑的道理。   “行了行了,本王自己去吧。”楚湘王把那人推了一把,径直去了。   护卫哪敢容他乱闯,立刻唤了迎面来的婢女:“快,快去通报苏大小姐,就说楚湘王到了。”   这个时候,正是午休的时间,有的人还在睡梦中呢。   苏莹自然是没有午休的,最近的烦心事太多了,她哪里睡得着啊!   时光正好,她闲走在院里的游廊里,满脑子还都是要如何不去祈福。   现在每天的心事就是能够不去祈福,她天天祈祷着让家里的那个老太婆死了算了,这样她便有机会回去了,偏偏家里的那个婆婆还活着,没传来让她奔丧的消息。   苏莹正心思冲冲的想着这事,一下子就与人撞了个满怀,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被人给搂住了。   “莹姐姐,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楚湘王?苏莹瞪圆了眼看他,确定自己没看错不是眼花。   “你怎么在这儿?”她有些惊讶,忙要推开她,这要是让人看见了,还以为她和楚湘王有什么呢。   她才瞧不上这个风流鬼。   “想你了,来看看你。”一句话很自然的就说出口了。   “你胡说什么。”苏莹脸黑。   “莹姐姐,我说的是真的,自从上次见过你一回后,我就对茶饭不思。”   “你……”说得像真的一样,苏莹当然不会忘记上一次,在大街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非要喊她老相好。   “你少给我胡言乱语,谁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顾今笙。”想这事她也是气得牙痒,那个顾今笙,怎么这么会勾搭男人,三弟对她死心踏地不说,这鬼流鬼楚湘王也为了她搬个凳子坐到国安个府去……   楚湘王干的好事,当初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的,毕竟是与阁老大人抢女人。   这一切,苏莹都知道。   “莹姐姐,我对那个凶婆娘才没半点真心,当年她在宫里对我做了许多忘恩负义之事,这些说来话长,日后慢慢和你讲。”   “……”   “还是莹姐姐这样温柔贤淑的女人惹人疼爱。”   “……”真的假的啊,苏莹几乎有点相信了。   二十七八岁的她,倒也不显老的。   她的弟弟们都生得五官精致,英俊非凡,她这个当姐姐的容貌也一点不差的。   不过,到底是快三十的人了,眼角处多少是有一丝细纹的。   “莹姐姐,像你这么温良贤淑的女人,咱们整个北国还真找不出来几个……”   “你少故意夸我了。”苏莹虽是不信,到底是有些许的心动了,被人夸,自然是高兴的,声音都忍不住软了下来,这才配得上她的温柔贤淑。   “真的,你看看现在的女人,个个都是在人前装得温柔贤淑,背后个个都凶悍得像个母老虎,只有你,是真的温柔贤淑。”   “……”她好像也是人前温柔贤淑,背后是母老虎……当然,正被人夸着,万不能承认的。   “你这皮肤,是怎么保养的,真的是比婴儿的皮肤还要嫩呢。”楚湘王摸到她脸上,说着违心的话,当然,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说谎而已,算是家常便饭了。   “真的吗?”已经有好多年,没人夸过她的容貌了,苏莹几乎又信以为真了,有点半信半疑,又打心里觉得高兴,连人家手摸到脸上来,都不觉得讨厌了。   会说话的男人,可真讨人喜欢啊!   天天被顾今笙给气得,这会忽然就觉得神清气爽起来了。   楚湘王就是年纪小了点,再大一点,她嫁过也是可以的,不然,总感觉自己有点老牛吃嫩草了。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这两个人正说得火热,亲亲密密的靠在一块去了,冷不防,就让人给打断了。   院里的婢女瞧见楚湘王来了,还和苏大小姐在这儿亲亲热热的,这事能不去禀报吗?   太傅夫人听说了这事,立刻赶来了。   果然,这两个人竟然真的这儿……不知羞耻的……   苏莹一惊,如梦惊醒,回过神来,脸上有些尴尬。   “娘……我……”她看了看楚湘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事需要楚湘王开口。   “夫人,我与莹儿两情相悦,还望夫人成全。”   太傅夫人冷笑:“什么时候的事情?”她们什么时候两情相悦了,她怎么就不知道?   “很久了,那时候莹儿一直拒绝我,我的一片真心,终于打动她了。”   “……”说得像真的一样,太傅夫人想了想,她压根不知道这两个人几时好上过了。她只知道这两个人不合适,楚湘王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谁不知道?莹儿嫁过去,怎么可能会有幸福。   她当然想女儿再嫁,但绝不是楚湘王。   苏莹脸上已有些娇羞了,让一个男人唤莹儿,听得她心都软了。   虽然以前抗拒他,讨厌他,但他这张嘴却是三言两语便说得她的心软了,动了,以为他说的都是真的了。   如果是假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楚湘王比她小近十岁呢,他又不是傻子,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她,怎么可能会一直念着她。   “胡闹。”太傅夫人是不满意的。   “今天这事我就当没看见,你们以后不许再有往来。”这楚湘王长了一双桃花眼,一看就不是个正经的,绝不能让他们在一块的。   “娘。”苏莹轻轻叫她,在楚湘王面前想表现得温柔一些,声音就软了,只是眼里有着抗议。   她还真想跟这楚湘王了,虽然是小了点。   跟了楚湘王,总不会像在太傅府上天天受这罪。   每天有祈不完的福,还要被顾今笙讽刺,还完全说不过她,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结束。   第73章 娘要嫁人   楚湘王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跟着他做个快活的王妃,吃喝享受余生,也比天天在府上去祈福要好太多了。   反正,她本来也是想要再嫁的。   “夫人,您就成全我们吧,我一定会待莹儿好的,把莹儿的孩子也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疼。”楚湘一脸真诚的恳求,就差没有跪求了。   他当然不会待她好,他一定要狠狠的折磨她和她的孩子们。   苏家的人,有什么资格踩在他们皇甫家的头上啊!   太傅夫人脸色阴沉,苏莹也忙委屈的喊:“娘。”您就成全女儿吧,楚湘王有什么不好的啊……   除了女人多点。   “楚湘王,你能回避一下吗?”太傅夫人声音冷淡,她实在不能成全。   楚湘王立刻乖乖的退到远一些的地方了。   太傅夫人忍住怒意,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想跟楚湘王一个少年人?   “你知道这楚湘王在外头的名声有多浪荡吗?”太傅夫人压下心里的烦燥问她。   “我……”她当然知道,所以她一开始是非常拒绝楚湘王的,但就在刚刚,鬼歙神差的,这楚湘王朝她赞美几句,她就忘记了他的浪荡名声了。   现在被母亲一语惊醒,便暗暗有些后悔了。   “你们相差多少岁你不知道吗?他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你。”不知道存了什么狼子野心,竟勾上她的女儿来了,她的女儿,是万不能嫁与楚湘王这个人的,只怕嫁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幸福。   “他怎么就不能看上我了?我哪里不好了。”苏莹是有些不高兴了,怎么把她说得一文不值似的,好像她就嫁不出去一样了。   “他以前是怎么和三房闹的,你不知道吗?”所以这楚湘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上她的女儿的,她生过两个孩子,嫁过一次人了,现在都快三十的人了。   她怎么会如此糊涂呢?   她糊涂,太傅夫人可不糊涂,看得明白着呢。   提到顾今笙,真的是一肚子的气啊!   苏莹冷哼,轻声道:“那是因为三房家的和他有过节,他故意去闹腾她的。”所以才不是喜欢顾今笙,她下意识的抗拒这样的事情,楚湘王就是喜欢她的,若不喜欢她,为什么要亲近她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   “你给我醒醒吧。”无论如何太傅夫人是不会相信楚湘王对她有什么爱意的。   “这件事情,我是不会同意的,你以后与他断了往来,绝不能再见面。”   太傅夫人态度坚决,苏莹一怔,摇头:“不行。”   “连你也要违背我吗?”太傅夫人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她现在死了丈夫,只有她做她的依靠了,岂料,她竟是也听不进自己的话了。   苏莹瞧了瞧那边还等着的楚湘王,极力压着自己的声音轻声说:“娘,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您,就是天天为您祈福一个时辰我都没有关系的,可唯独这件事情,我不能听您的。”   “你不听我的,你不会幸福的。”   “娘,有您做我的靠山,谁敢欺负我,我会幸福的。”   “我们家与皇甫家联了姻,对咱们苏家也是大有好处的啊。”   “……”   太傅夫人看着她,她真是糊涂得厉害,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不和你说了,当年你就是这样子,认定了死活要嫁,结果自己看错了人,过得不幸福,这些年来,你和我哭诉,都是我在帮你,你现在又要走老路,你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一点记性不长。”   说罢这话,太傅夫人转动了轮子椅,真是不想再说什么了。   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看不懂男人,别人几句花言巧语就把她给哄了。   苏莹站着没动,心里又难受又愤怒,母亲这一口一个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了,简直是拿刀扎她的心啊,她很老吗?   刚才楚湘王还夸她年轻呢。   “娘,娘。”丁超这时匆匆跑了过来。   他已经听了好一会了,明明她之前说不会嫁人的,万没想到还是和这个楚湘王在一块了。   “娘。”他一把拽住了苏莹的胳膊:“您不是说不会再嫁的么。”如果娘再嫁人,给他们找个后爹,还有他好日子过?   在他们那里,也有这样子的情况发生,死了爹,娘再嫁,孩子跟过去的没有一个能过好日子的,不是被打就是被骂,天天还要干许多重活。   苏莹瞧他一眼,反手握了他的手:“小超,你别这样子,娘不管去哪里,都一定会带上你的。”   “我不要,我不要你嫁人。”丁超非常不高兴,声音便喊得大声了些。   楚湘王便走了过来,伸手摸着他的脑袋说:“你跟着你娘一块过来,我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的。”   丁超偏过脑袋,看他一眼,拨腿跑了。   他不想要后爹,他只有一个爹,就是他死去的父亲。   那个爹虽然也不怎么好,可到底是他亲爹,在自己家里,谁也不敢对他大呼小叫的。   苏莹摊了摊手:“你看,他们都不同意,这事还不能操之过急。”她虽想进湘王府,但也不能表现得太急了些,只是婉转的说:“等我和他们好好说一说吧。”   楚湘王便提醒她一句:“他们实际上无权干涉你再嫁的。”   她是寡妇,死了丈夫的女人,她若再嫁,娘家人不能干涉,就连婆家人也无权要求她一生不嫁的。   苏莹当然也知道,她若要嫁,谁也拦不住,但在楚湘王面前她不想让他有这样的看见,只是温婉的说:“我娘向来疼我,就怕我过得不好不幸福,这事若是得不到她的同意,我是万不敢再嫁的,容我回去好好求求她吧。”   “嗯,我会跟你一块求她的。”   “你今天先回去吧。”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母亲还在气头上,让他过去说话只会又惹恼了她。   她自己的娘,当然也是了解的。   当初三弟成亲她不同意的时候,就要死要活的。   现在轮到她……觉得心有些累。   母亲就是太过霸道了,事事要让人听她的才高兴,一个不满意,就气了。   送走了楚湘王,苏莹也就回去了。   那时,丁超也气呼呼的跑开了,直接去了锦墨居,他准备把这事告诉小月。   小月是不会喜欢娘再嫁的,如果告诉了她,说不定她一生气,病就好了,多个人,多份力量,她们两个一块去找娘,反对她再嫁,没准她就不嫁了。   “丁少爷。”侍立在锦墨居的婢女看见他过来,唤了一声。   “小月,小月,你快别跳绳了,我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讲。”   小月正在玩踢绳,丁超跑过去一把夺了她的绳子拉着她讲:“咱娘要嫁人了,你快跟我一块过去劝劝她。”   丁月伸手夺过他手的绳子,这是她的。   “小月,你别傻了,你快醒醒吧,咱娘要嫁人了,就是嫁给那个楚湘王,那人一看就不像个好人。”所以真嫁过去,他们肯定有得吃苦头的了,他不愿意。   丁月被她拽着手腕,甚是不高兴,用力挣着,冲他啊啊的叫,见他不松手,又想要咬他,丁超这次有了防备,推着她的脑袋不让她咬。   侍候她婢女面面相觑,这真是一个惊天大事件啊。   苏大小姐要嫁人了吗?还是嫁给楚湘王?   那楚湘王好像也才十七八岁吧?   “怎么了?”顾今笙这时走了出来,苏长离也跟着一块出来了。   丁月又在外面尖叫,想听不见也难。   原来是丁超又过来了,这两个人又扭作一团……   “超哥儿,你放开小月。”   丁超听见她的声音,虽是有些不情愿,还是松了她。   一被松开,丁月便立刻跑了过来,躲到苏长离身后去了。   灵珠这时走过来禀报:“夫人,丁少爷忽然跑过来拽着丁小姐说,苏大小姐要再嫁人了,是要嫁给楚湘王。”   竟有此事?今笙惊讶,这楚湘王打的什么鬼主意?   虽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但百分百的肯定,这个人不安好心。   他要娶苏莹,肯定是有阴谋的。   “你确定吗?”苏长离问向丁超。   丁超点头:“嗯,楚湘王刚刚来过,姥姥也知道,姥姥不同意的,但娘一定要娘。”   “一会我过去看看,你先回去吧。”   丁超有些无助的说:“三舅舅,你一定不要让我嫁给他,这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一定不会对我和小月好的。”   苏长离点头:“等会我去找你娘,问问她。”   丁超这才走了,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回头看看躲着他的小月,不甘心的喊:“小月,你个大傻子,你娘要嫁人了。”喊完这话,气呼呼的跑了。   小月一脸茫然,拽着苏长离的胳膊往他身上靠,嘻嘻的笑着。   苏长离转身进去了,这事发生得突然,真不知道苏莹是怎么想的……   “三爷,您不去说说吗?”今笙跟着进来,问他。   她是长姐,她要嫁人,他这个当弟弟的说什么呢?   “三爷,那人一定不安好心的,指不定是想把大姐娶过去,用来欺负也不一定。”虽然这苏莹不讨喜,但如果日后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又是太傅夫人的心头肉,三爷和府上的人,都会很被动很无奈的吧。   如果能够防患于未然,还是要阻止一下的。   苏长离默了一会,言:“说她,怕也不一定会听。”   “听不听,该说的都要说给她听,大姐会自己做出判断的。”   真是想不通啊,苏莹怎么会看上楚湘王了?明明上次在街上还当众喊着她老相好,要毁了她的名誉,这还没过多久呀,她怎么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走吧,过去看看。”既然她提议了,他也就去问问看是怎么一回事好了。   能劝住,当然好。   劝不住,他还真没办法。   姐要嫁人,难不成不许她嫁。   ~   一手牵了小月,一手又牵了她,主仆一行,出了锦墨居。   送走了楚湘王后,苏莹已经回到屋里对太傅夫人各种低声下气的求了。   太傅夫人从在椅上不理会她。   求了半天,母亲没有动摇的意思,苏莹也有几分的不耐烦:“反正,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一定要嫁的。”   “您不让我嫁,难不成还要养我一辈子不成?您知道我在这府上过的什么日子吗?天天去祈福,我都要看顾今笙的脸色,天天要被她讽刺,看着她牵着我女儿的手,像一对母女似的,我的心就像被刀一块块割下来似的疼,若不是为了给母亲祈福,我真的是一天也不想待在这府上了……”   “娘,就算我离开这府上,嫁人了,我还是会每天给您祈福的,我一定会给您祈福的,直到您的腿好了为止。”到时候人不在府上了,祈福不祈福,她也不会知道了。   “娘,您忍心看我孤单一辈子吗?”   “您忍心让我天天被顾今笙欺负吗?”   “现在说你的事情,不要提她。”太傅夫人有些心烦,顾今笙的事情,以后收拾,现在要紧的是打消她这不切合实际的想法。   嫁给楚湘王,她这不等于往火坑里跳?   这么大的人,怎么能这么笨呢?   真是气得人头疼。   丁超这时也已跑了回来,站在一旁看着她,咬着唇,好半天憋出一句:“你现在是看小月傻了,不想要小月了,也不想要我了。”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就算嫁人,我也会带你一块过去的,楚湘王是王爷,会养不起你么。”   “你丈夫才死一年多,这就嫁人,不怕人笑话了去?”外面传来冷清的声音,就见苏长离拉着丁月一块进来了,今笙跟在一旁。   苏莹默:她要嫁人,三弟有什么资格管她不要嫁人……   心里不服,这话却是不敢说的。   “三舅舅,三舅舅,你快劝劝我娘吧。”丁超赶紧跑了过来,他觉得三舅舅一定可以说服她娘,因为面对三舅舅的时候,娘总是比较客气的。   太傅夫人瞧他过来了,也这样说:“老三,你好好劝劝你大姐吧,她谁不好跟,要跟那个楚湘王,那人还算个人吗?跟了他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苏莹没等苏长离再开口:“这事你们谁都不用再劝我了,我认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冷冷扫了一眼顾今笙,她哪里比顾今笙差了?想当年,她也年轻过。   即使是现在,她也不显老啊!   第74章   苏莹竟是跟楚湘王好上了,不久之后,这事已传得太傅府上人人都知道了。   家人虽是极力劝阻,她死活不听。   她这么大年纪,能嫁一个小她这么多的男人,那也是她的本事。   这些个人,一个个觉得她年幼大了,日后就应该找个年纪更大的男人嫁了,或者一世不嫁才好呢。   家里的人越发的反对,她越发的不想听。   这事之后,过了些日,国安候府上,四小姐也欢欢喜喜的出嫁了。   嫁的是李家的一个大儿子李亘。   坐在花轿里,戴着红盖头,她嘴角微微上扬了些,有些许的期待。   前些日子,江小树和她说:“李员外的儿子,人挺英俊的,就是年纪大了些,说是太挑了,已经二十五岁了,但你过去之后就是正室夫人。”   京城那么大,人那么多,四小姐也不是谁都知道的,何况她现在无父无母,除了长嫂为母的江小树外,没人会管她的婚事。   江小树又说:“你的容貌,大可不必担心,你是国安候府的小姐,即使到时候事情败露了,她们看见了你的容貌又如何?还敢把你如何不成?她们敢欺负你,也要掂量一下你背后的势力。”言下之意,国安候府是会为她撑腰了。   江小树和她说了一番,她莫名的就信了她。   也许,是因为对自己的未来已经绝望了,现在的她犹如飘在太湖里的一个溺水而亡的人,即使有一根稻草飘过来,她也会立刻抓住的。   一路上,敲敲打打的,她被抬进了李府上。   戴着红盖头,她什么也看不见,一路被人牵引着到了喜堂,拜了天地,高高兴兴的送和离洞房,挑了盖头,她含羞带怯的看了过去,想看看新郎的模样。   “嘿嘿嘿……”传入耳的是一声傻傻的笑声。   “好看,真好看。”声音听起来像孩子的声音,但模样是一位成年的男子,中等身材,容貌算不上好看,也算不上难看。   “真好看。”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取她了头上的凤钗,在手里把玩,是这凤钗好看。   顾若圆瞪着他,有点不敢置信,这真的是他的丈夫?   江小树没有告诉她,她要嫁的丈夫是一个大傻子啊。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么男人,是一个傻子。   虽然穿了一身大红的新郎服,也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可他这一举一动,就不像个正常人。   顾若圆气得抽气,她气得抽气,旁人也吓了一跳。   这红盖头挑开了,这新娘长得也太难看了点吧,这脸上坑坑洼洼的都什么呀?   不过,傻子配丑女,也算天生一对了。   “出去都出去。”顾若圆实在忍无可忍,腾的站了起来,吼。   “哦哦……”她忽然大声的吼,新郎官都被吓得连连后退,不可思议的瞪着她说:“娘子生气了,出去,都出去。”他转身,赶紧把人往外赶。   他当然知道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爹娘一遍又一遍的和他交代过了,他今天要娶娘子了,而且今天一定要洞房,要扒了新娘的衣裳,才能生小孩子。   看热闹的人都被赶了出去,只是没有走远,都躲在门口听声音了。   顾若圆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江小树这个该千刀万剐的,竟然敢这样害她。   不,不但是江小树,还有顾今笙,一定是她让江小树这么做的。   这两个人,都是该死的。   她恨极了,便事已成真,又别无它法,直瞪着这个大傻子望着她咧嘴直笑,喊:“娘子,你别生气了,我把她们都赶出去了。”   “娘子,咱们洞房吧。”   顾若圆瞪着他,这个傻子,还想和她洞房?他知道什么叫洞房吗?   “娘子。”他伸手,试着扯她的胳膊,顾若圆嫌弃的甩开他。   和一个傻子洞房,让她死了算了。   不,她不能死,她要是真死了,这两个人就高兴了。   “怎么回事?”外面忽然传来声音,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了,李员外和李夫人一块过来了。   刚刚有婢女跑过来禀报说新娘在这儿发脾气,两人便赶紧过来瞧了。   推门进来,正瞧见自家的宝贝傻儿子要拽新娘的胳膊,新娘嫌弃的甩开了。   看见新娘的模样时,李员外夫妇也愣了愣。   这都统夫人明明说这四小姐模样好看的啊?怎么会这么难看?   恍惚之间,两人也就明白了,她们让都统夫人给骗了。   先前只是以为这四小姐没爹没娘的,在府里没地位,嫂子容她不下,想赶紧把她嫁了,现在看见本人是真明白了,一个庶女,又是丑女,在国安候府是真没地位。   若非如此,他们的傻儿子怎么可能会娶到国安候府的小姐,即使是庶女,那也是不行的。   忍下心里的失望,丑就丑点吧,反正儿子也不懂这些个美啊丑的,人丑点,反而让人放心,与他们的儿子会比较相配,也会愿意安心过日子的。   “爹,娘。”他们的傻儿子李亘转身叫他们,不高兴的说:“娘子不让我碰。”   李员外夫妇本来还有些希望,听这话脸顿时就沉下来了。   正因为儿子傻了,又这么大没有娶亲,两夫妇就更疼这个傻儿子一些,乍听这话,李夫人顿时火了:“你为什么不让你丈夫碰你?你在嫌弃他吗?我告诉你,就你这模样,能嫁给我儿子也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你最好给我好好的侍候着他,不然,有你受的。”   既然是被国安候府抛弃的庶女,李夫人说话就无所顾及了。   一个被抛弃的丑女,还敢嫌弃她儿子,不给她点教训,她不知道自己是谁。   顾若圆表情一僵,这个婆婆一看就是个厉害的主,她很想顶上一句,但最终作罢了,自己被江小树给骗了,国安候府根本不会给她撑腰的,她现在是羊入虎口了,搞不好,自己日后的日子会很凄惨的。   忍了。   “银环,你留下来侍候,看着他们洞房。”李夫人又发了话。   “是。”银环已是四十岁出头的妇人了,是她的婢女,又是他这个儿子的奶娘。这事交代下去,李夫人看了一眼李员外,他点点头,夫妇两出去了。   待人退出去,银环转身把门给关上了。   “夫人,请您把衣裳脱了吧。”直奔主题,毫不含糊。   又说:“大少爷,您过去帮您的娘子把衣裳脱了。”   “好啊好啊……”帮脱衣裳,他最会这个了。   顾若圆僵在原地,她要当着这个老太婆的面洞房?还是和一个傻子洞房?   极力忍下心里的不适,那种反感,她无法掩饰。   银环看她嫌弃的眼神,冷道:“你最好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一个被娘家抛弃的弃女,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以你这姿色,我们家少爷若不要你,你这辈子怕连男人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   顾若圆忍下眸中的泪,她这一生,也曾有过许多美好的幻想的。   曾经,她也想成为四大才女的。   曾经,她也想风风光光的嫁出去的。   没想到,最后却嫁给了一个傻子。   “嘿嘿,脱光了,脱光了。”她的新郎高兴的直叫,看着她的身体,双眼忽然就呆了一会,上看下看,好像与自己的不太一样,伸手,他摸了起来。   “少爷,把您的衣裳也脱光了。”   “好啊好啊……”他正有此意,很想和她比一比,有什么不同。   “夫人,您最好教导着点少爷,如今的洞房完不成,只怕有得您受的了。”   顾若圆狠狠的闭了一下眼睛:“你能出去吗?”   “你在这里看着,我们怎么洞房?你当你家少爷是逛青楼呢。”   银环轻哼一声,当她愿意看呢,辣眼睛的好么。   如果她乖乖配合,她自然不会在一旁看的。   “行,我在外面等着,你最好把这事给办成了,如果等一二个月后,你还未有怀上身孕,你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娶她进来,可不是为了养着她玩的,当然是为了让她给少爷生个孩子,少爷的香火不能断了。   交代完话,银环转身走了出去。   关上门,看了看外面偷听墙角的婢女,低斥一声:“都干活去。”虽说是可以偷听墙角,毕竟是大婚,但她们的少爷与常人不一样,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人听了。   她斥责一声,下面的人也就一轰而散了。   银环在窗户处偷听了一会,过了一会,把窗户拿手捅了个洞,朝里面看了看,隐隐看见喜床上是有两个白哗哗的人。   忽然,传来少爷的声音。   他大声叫了起来,吓她一跳,本想推门进去看的,就听他在喊:好舒服啊……   他是舒服了,顾若圆疼得不行。   这个大傻子,只会乱来,她只顾着疼了,还有那股怨气……   银环偷看了一会,满意的点点头,还算她识时务,愿意同房。   转身,她去把这事禀报了夫人与老爷。   那时,舒坦过后,李亘也躺在了一边喘了会气。   顾若圆忍了一会,眸光染上一层冷厉。   这个傻子,活着有什么意思?只会让她更丢脸。   要是能死了,就好了。   不,不能让他这么快死了,死之前,她要怀上他的孩子,生下他的骨肉,这样他在李府才能确保自己的地位。   忍下那口恶气,她暗暗发誓,这个傻子敢玷辱她的清白,他离死期不远了。   她绝不能一辈子和一个傻子生活在一起,一辈子让他来玷辱她的清白。   ~   太傅府。   和往常一样,在还没有嫁给楚湘王之前,苏莹每天还是要乖乖来祈福的。   跟着顾今笙、丁月,各种跪在地上,她闭了眼,默默祈祷:神啊,您开开我娘的眼睛和心窍吧,她这一辈子就喜欢管东管西,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她还要管,出动全府的人来管我,恁什么她要这样对我啊?   真的不想听她们的话,但又不能和他们真的翻脸了,她还要靠娘家的势力支撑她,这样到了楚湘王府上腰杆才更直啊!   她默默的说着这事,又悄悄的看一眼一旁的丁月,她开始还挺有精神来祈福的,可时间长了,她的兴趣便慢慢减下去了,跪在那,往地上一趴,呼呼的睡着了。   苏莹默默的叹口气,她可以带着丁超一块嫁过去,但不能带着丁月。   闭上眼,继续说:“天上的神明啊,你一定要保佑小月啊,我不能带着她嫁过去的,但留在府里,我又不放心,这顾今笙不安好心啊,指不定哪天就把我的女儿害死了,您一定要帮我看好这个孩子啊。”   “最好来个雷,一下子把顾今笙劈死了多好啊……”她默默的盼着她能被劈死,不过看这天气挺好的,估计不会下雨,也不会再有雷声了。   苏莹今天也很安静,因为今天要说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光是想让老天爷收拾顾今笙这事就说了好一会。   等差不多事情都说完了,她忍了一会,胡思乱想一圈,想的都是嫁给楚湘王后的幸福生活,自己嫁给这么小的一个男人,该有多少女人羡慕她,嫉妒她?   过了一会,传来今笙的声音:“小月,走了。”   她起身,把小月喊起来,她迷迷糊糊的站了起来,顾今笙拽着她慢慢往外走,提醒她:“注意台阶。”   苏莹跟在她们身后,真想把她一脚踹下去算了。   不过,丁月在她手里,这样会连累到自己女儿的。   跟着她一块下了神坛,今笙这才说:“大姐,说句你不爱听的,我真的要替三爷再劝你一句。”   “你甭劝我。”她一开口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大姐,你自己用脑子好好想一想,就你这模样,都快三十了,脸上也爬上了皱纹,身材发福,还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了,你真的觉得楚湘王这么一个十七八岁的风流少年会看上你?他图啥啊?让你嫁过去当她娘呀?”   “顾今笙……”苏莹怒吼,简直是忍无可忍,这张毒嘴,为什么这么毒啊?老天爷,您快来个雷劈死她吧。   她尖声叫,一旁的丁月被她吓一跳,有些害怕的看着她。   “我说的话虽不好听,但都是事实,不信的话,咱们打个赌,你真嫁过去,肯定会被楚湘王天天虐待的,不但虐待你,连你儿子一块虐待,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没人能救得了你。”   第75章 今笙想要孩子   苏莹气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撕了她。   “我就算天天被虐待,也比待在这府里强,我待在这府里,不一样天天被你虐待?”   今笙冷笑:“自己恶,还要怪别人不待她善?”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不能说我虐待你,你不尊重别人,还想别人尊重你,凭什么呢?凭你是大姐?既然是大姐,你就拿出大姐的模样来,而不是整天搬弄是非。”   她伸手摸下丁月的脑袋说:“幸亏这孩子傻了,若不然,被你一块带到楚湘王那儿,到时候不知道要被他如何虐待呢。”   苏莹气得牙痒,发抖。   “大姐,这件事情,我还是希望你三思的,不然,等嫁了过去,后悔便来不及了。”说罢这一席话,她牵着丁月往回走。   苏莹一把拽过她的手臂,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吗?你就是看不得楚湘王喜欢别的女人,他以前有去你府上追过你,你以为他真喜欢你吗?他故意要败坏你的名声,你还当真了,你这三心二意的样子,还真让人恶心,要是三弟知道你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会怎么对你?”   “不可理喻,不听也就罢了,还想往我身上泼脏水,想嫁,你就快点嫁吧,免得你我互看不顺眼,不过,我再最后说一次,你嫁过去,一定不会受宠,不信,咱们走着瞧。”楚湘王那个人,从来就不是善岔,忽然把她勾搭上,明摆着是利用……   楚湘王那个人,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难不成还吃多了各种山珍海味了,现在想换个口味,非要娶一个生过两个孩子的快三十岁的女人成亲?   反正,她是不会信的。   苏莹气得咬牙,却是拿她没有办法。   楚湘王为啥不能喜欢她?她哪点不好了?   这个顾今笙,一定是不想看她嫁得好,她偏不能让她得逞了。   嫁给楚湘王,她就是楚湘王妃了。   苏莹气呼呼的往回走,待回去之时,就见府里来了人,是楚湘王又来了。   太傅夫人不想看见他,但碍于他到底是王的身份,也不能对他不敬,只能招呼他坐下来。   他最近是三天两头的往府上跑,挡都挡不住。   他与苏莹好上了,这事是闹得沸沸扬扬,还有谁不知道。   就算阻止不让嫁,本就是个寡妇的苏莹和这楚湘王沾关系后,还能嫁得好吗?   “夫人,莹儿又去祈福了吗?”楚湘王坐在她面前,关心的询问。   “夫人,您看莹儿这么孝顺您,您就不心软么?”   “和我沾上关系的莹儿,不嫁我,日后还能嫁谁?”   “您该不会真希望莹儿一辈子守寡吧?”   太傅夫人眼皮抬了抬,问他一句:“你看上莹儿什么了?”   “看上苏家的势力了,咱们两家联姻,相信北国的未来会走得更远更久……”   这句话听着倒像是真的,她信。   信归信,这楚湘王府中女人无数,她还是看不上他的。   她看不上,女儿偏看上了,又和这楚湘王闹得沸沸扬扬,这日后可如何是好。   想起这些事情,太傅夫人也觉得头疼。   这些个孩子,就没一个让她觉得省心的。   二房是省心些,但多年不孕也愁人,好在现在终于有动静了。   苏莹这时就回来了,走进来福身行礼:“王爷您来了。”   “嗯,来看看伯母。”   “娘。”苏莹走过去,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胳膊,她脸色沉着,对楚湘王并没有什么多好的脸色。   照太傅夫人自个的意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松口同意他们的亲事了,可女儿毕竟是个寡妇,还有二个孩子,事情闹到今天这一地步,她虽不同意,到底也是软了几分,毕竟不是头婚了。   三房成亲的时候,她就闹得够凶了,到了苏莹这儿,她气了几天后,脸上虽不好看,基本上已经妥协了。   罢了罢了,她愿意嫁,就随她吧。   反正,她也不是头婚了,她该知道这世上就没有男人靠得住,尤其是这楚湘王。   虽是靠不住,但谅他也不敢对自己的莹儿怎么样。   就像他说的,两家联姻,只要皇甫家与她们苏家同心,苏家可以走得更远,皇甫家也可以。   “以后受了委屈,不要来和我说。”太傅夫人到底是松了口,算是答应了。   “娘,谢谢娘。”   楚湘王也忙说:“谢谢夫人的成全,我一定不会让莹儿受委屈的。”真是个蠢女人,怎么这么容易受骗呢?他堂堂皇室血统,怎么可能会真的愿意娶一个带了两个孩子的寡妇作王妃……   本以为要骗她上钩,还要多花些时间的,谁知道这么轻易就给骗到手了。   太容易得手,反而没有多大的成就感。   既然太傅夫人不反对了,他自然也就跟着提了要求:“既然夫人同意了,我与莹儿早点把亲事完了吧。”   苏莹看着她,又娇又羞又高兴。   楚湘王一定是真心喜欢她的,不然,怎么会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娶她?   太傅夫人心里七上八下,虽是勉强同意了,可心里并不太畅快的。   ~   既然太傅夫人同意了,过了几日,楚湘王就把这亲事给办了,带了人带了聘礼,来迎娶了。   排场说不上有多大,但也可以,毕竟是娶一个寡妇,又不是娶花黄大闺女,想要十里红妆那也是不能的。   临走之前,丁超拽着小月直喊:“傻子,我要走了,咱娘改嫁了。”   丁月挣扎着甩开他的手,丁超眼睛红了红,根本无法高兴起来。   他不太想走,但母亲走了,他不能不跟着一块去。   毕竟,有母亲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府里的人都跟着一块出来送她出嫁,这从太傅府上出嫁的,证明还是他们苏家的女儿。   远远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轿子,太傅夫人揉揉自己的心窝,女儿第一次出嫁,她还没这么难过,这一次,是难受得很,明知道她嫁过去不会有幸福,还是同意了。   就像当年一样,明知道她跟那人不会有幸福,也依旧同意了,因为实在是拗不过她。   她也在太傅府上沉浮多年了,什么人是什么心性,看一眼便知。   楚湘王,绝非善类。   会不会亏待她的女儿,她不知道。   但她死活不听劝,与这人闹得沸沸扬扬,若是不让她嫁,苏家的名誉都跟着受污,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苏家教养出了什么不要脸的女儿来了。   顾今笙拽着丁月一块回去了,自己的娘亲又嫁人了,她全然没有知觉,只是看今天府上热热闹闹的,充满了喜庆,她自己笑的次数就越发的多了些。   ~   今笙带着小月走了,没有回去,是准备去看望一下孟田。   孟田自从发现自己有孕已来,已差不多过去一个月了。   照着她之前的计策,她就一直称病,不见好转,卧床养着。   府里的华大夫时不时过来给她看一下,诊断一下,帮着一块谎称有病,二房那边也不疑心有它,再看苏长渊回来后少往那边去了,心里就更放心了。   她卧床在床,时间久了,不与二爷亲近,渐渐的也就被冷落了。   女人可以生病,但不能久病。   她这咳嗽,有一个月了吧。   “阿笙。”   这陌生的叫法,今笙还真不习惯,真是变天了,听这声音都变得亲切了。   今笙停步,回头看了看。   二房家的李氏快步过来,虽是怀了孕,脚步依旧灵敏,到底并非普通柔弱的女人。她月份稍微大了一些,肚子上便有一些的明显了,毕竟已经是六个月身孕的人了。   “二嫂,有事吗?”今笙是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这是要去看十姨娘吗?我和你一块过去瞧瞧吧,听说她病了一段时间了,一直不见好转。”   今笙忙道:“您怀着身子的,万是不可过去的,万一把病气过给了您,再过给了孩子,如何是好?”   “这……”李氏当然也就是客气话,她才不想去看呢,若想去,早去了。   今笙也关切的说:“二嫂,您先回去歇着吧,有华大夫在,田妹妹那边会好起来的。”   “好吧,有时间,你也到我那儿坐坐,你看这表小姐出嫁了,连大姐也出嫁了,现在十姨娘也病了,我的身边还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好。”今笙应下,但她们之间有啥好说的啊……   李氏点头,今笙也就转身继续去找孟田了。   望着她芊细的身影,李氏撇撇嘴,她也成亲一段时间了,这肚子上还没一点动静,该不是也不能生吧。要真不能生就好了……   她慢慢转身,微微一怔,就见苏长渊正站在游廊的一头朝着一个方向直视着。   李氏怔了一会,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这个色鬼,风流鬼……   他居然看着三房家的媳妇发呆,他就不怕老三知道与他翻脸吗?   这府里,他女人还少吗?有夫之妇他也想。   李氏气得不行,气呼呼的走过去,犹如抓奸在床:“看什么看?人家早就直远了。”   苏长渊瞧她一眼,他早注意到她了,也知道她气冲冲的来了。   “作梦呢?”他给她一个冷眼,说话不过脑子吗?   “我看作梦的是你吧?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你赶紧收起来你的那点鬼心思吧,那是三弟的媳妇,你连三弟的媳妇都敢屑想,你的良心呢?”   苏长渊有点火了,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你给我闭嘴,没影的事你胡说什么?”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虽是惹人讨厌了些,脑子确实够用,心思也够细密,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他这边对什么女人有个什么动静,她看一眼,便能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   别的她读不懂,但那看女人的眼神,是个女人,都能读懂。   她已经容忍他有无数的别的女人了,他居然还敢多看老三的媳妇。   现在又被他凶巴巴的掐着脖子,李氏也不是吃素的:“你掐死我好了,有种你掐死我呀?”   苏长渊没有掐死她,放了她,看了看她突起的肚子,给了她二个字:“泼妇。”转身,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确实看那个女人了,他看一眼怎么了?   他什么也没有想,仅仅是看一看而已。   丁月出了事情后,一直由她照顾着,瞧得出来,这小月与她相处得越来越好了。   最近,她一直在祈福,听说从未断过。说是为小月还有为这个家祈福。   不管旁人怎么为难她,嫁进了苏家,她的心到底还是向着苏家的。   他渐渐的觉得,这个女人真的很特别,很有魅力,慢慢就不难明白,为什么三弟非她不可了,在她的身上,确实有让人欣赏的东西。   她想要守护的人,她会用心的去守护,比如孟田,对这个表妹,她一直多有照顾,明明年纪都相差无几,她就像一个长者一样,在一旁照顾她,为她出谋划策着。   刁难她的人,反而被她处处设计。   但这个泼妇冲上来就给拆穿了,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令他颜面尽失。   如果她有一人家一半的温柔贤淑……   ~   那时,顾今笙来到孟田跟前,她还靠在床上休养着。   见人来了,孟田高兴的起了身:“笙姐姐,你来看我了,我真的是快要被闷坏了。”在这屋里哪也不能去,实在是闷得很啊。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关键是,因为怀了孕,二爷都不碰她了。   她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可经历过男人的女人,时间久了,也是会想得慌啊!   今笙便笑着说:“这不是来看你了么,刚刚送走了大姐。”   说到大姐出嫁的事情,孟田自然也是知道的,小声的问:“这事我到现在都不太相信,楚湘王这么年轻,怎么会看上大姐了?”   “谁知道她们呢。”   孟田小声说:“兴许是王八看绿豆看顺眼了?”   今笙便噗的笑了,这孟田还会骂人了呀,伸手轻轻触碰她的肚子,悄声问:“感觉怎么样?”   “现在还小呢。”   “笙姐姐,你是不是也着急想要个孩子了?”   今笙笑笑:“这个急不来,顺其自然吧。”她确实有这个想法,三爷已经不小了,她想早点给他生几个孩子,但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她也很无奈的,好在三爷平时也没有问过她,没给她压力。   ------题外话------   人在外地,所以不方便更新,没时间码字,这几天都更新的少一点,等我回家了,看能不能爆发一下O(∩_∩)O哈!   第76章   “笙姐姐,我告诉你,想怀上孩子,一点不难。”她小声的与今笙说了几句,她听得脸上一愣,嘴角扯了扯,这田妹妹为人妇后,是不一样了啊,这么羞耻的话也敢说了。   “真的,笙姐姐你晚上回去试一试,一定要把腰掂高一些,不能流出来了,不然孩子就跑了。”   今笙只能点头:“好。”   两个人就着孩子的事情小声说了会,孟田小声和她讲:“你这个法子可真管用,自从我称病之后,李夫人再也没喊我过去了。”   今笙笑笑:“那是,她好不容易怀上。”多少年了,好不容易怀上一个,自然怕有个闪失。   她都病了,还要她过去侍候干啥。   “你也好好养着,等回头,我再让人给你送些燕窝粥过来。”她到底只是一个姨娘,待遇自然不如夫人的,燕窝这样贵重的稀罕物她平日里哪能吃得上,自打知道怀孕后,多半也就是顾今笙每天给她送些吃的过来,平日里让她多吃些疏菜,水果,说是这个营养好,对孩子更好。   “二爷。”外面传来婢女的声音,就见苏长渊抬步走了进来。   “二爷。”孟田脸上掩不住的高兴。   今笙也就站了起来,笑着说:“难得二哥回府一趟,您就多陪陪田妹妹吧。”   “这段时间,也多谢弟妹的对田儿的照顾了。”   今笙笑笑,扭身离开。   出去,唤了外面的丁月,她今天乖巧许多,见外面有盆花,一声不响的把花一朵朵摘下来了,灵珠和嫣红陪着她,由着她。   不让摘,一会又要闹开了。   只要她不闹,摘几朵花算什么。   “嘻嘻,给。”她把摘的玫瑰花送了她一朵。   今笙接了过来,瞧了瞧,插在她头发上说:“你戴着,好看。”   “好看?”她立刻便把手里的花往自己头发上插起来了。   “……”   ~   那时。   “二爷。”孟田拽了拽苏长渊的衣袖。   他回了些神:“都忙好了吗?”她因为身体‘不适’的原因,便一直‘卧病’在床,所以大姐出嫁,她也便没有出去送她了。   “嗯,都走了。”苏长渊坐了下来。   “胃口还好吗?”   “感觉比以前吃得更多了。”丝毫没有怀孕后的不适,像人家说的会恶心什么的,她完全没有,吃什么都觉得香呢。   也正因为什么反应没有,所以更难以露出什么破绽。   “这个孩子倒是乖巧,还在腹中便知道心疼娘了,以后长大,肯定让人省心。”   “托二爷的吉言。”   “那边,没有为难你?”   “没有,她自己怀着身子,怕得要命,哪会到我这儿来呀。”这里的婢女又都是从她娘家便跟着来的,自然也是向着她的,她这个当主子的不好过,她们这些婢女能有什么好日子?   主仆一心,瞒了个天衣无缝。   “这段时间,要委屈你了。”   “不委屈。”二爷说上几句关心的话,她便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她当然也知道,二爷瞪孩子不是一二年了。   如果能生下这个孩子,就算不是嫡子,也一样会被二爷另眼相看的。   再则,李氏与二爷感情不和,就算生下嫡子,也不一定能讨了二爷的心。   何况,还指不定能不能生出儿子来呢。   婢女送来各种点心,她贴心的拿起一块:“二爷,您尝一尝,这个蛋黄月饼好吃呢。”马上就是中秋节了,府里也开始做起了月饼,这是今笙送来给她吃的。   苏长渊也就咬了一口,细细品味,咽下,莫名的觉得回味无穷,便又吃了一口后,点头,问她:“这月饼谁做的?”以往也吃过,倒也是没有这种感觉,估摸着是厨房来了什么新厨子了?   “这是我笙姐姐做的,拿来送与我的。”   “是不是觉得特别好吃啊?”   苏长渊嘴角淡淡的扯开:“难怪,这三弟以后可有口福了。”   “等我以后生了孩子,也做给二爷吃。”   “好。”他应了一声,把一块月饼吃了。   ~   锦墨居。   “嘻嘻……”丁月甩开今笙的手,蹦跳着跑进了屋。   苏长离正坐在屋里,她摘了自己头上发花便要往他的头发上插了上去。   “别闹……”苏长离轻轻伸手挡了一下。   “送你。”她把花递到他面前。   苏长离看了看,和她讲:“去插在那个瓶子里吧。”   丁月瞧了瞧,不愿意,还是插在自己的头发上吧。   苏长离瞧着她,她的病一点恢复的痕迹都没有,她的母亲嫁人了,她一旁看着,没有丝毫的动容,反是小超,难过非常,依依不舍的跟着走了。   他抚额,这嫁过去,指定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偏她不肯听,他这个当弟弟的,还能把她怎么样。   “三爷?怎么了?”今笙已走了过来,从背后便环住了他的颈项。   “没事。”   丁月忽然走上来,使劲要拉今笙的手,想把她推开。   今笙看了看,给她一个眼神,她有点不甘心的撇撇嘴,忽然,一屁股便坐到苏长离腿上去了。   “……”   “嘻嘻……”她得逞的笑了起来,和他们相处一段时间后,她也知道,他们根本不会把她怎么样,就连这顾今笙,也只敢拿话吓她罢了,不会真的对她凶的。   今笙便慢慢松开了自己家夫君,看着这丫头一脸得逞的傻笑,默默叹口气。   一个傻子,也够可怜的了,她还是不要和一个傻子计较的好,不然,她也就成了傻子了。   “小月,饿了吧?”苏长离询问她一句。   “嗯。”她连连点头。   “灵珠,把小月带出去吃些东西。”   “是。”灵珠和嫣红快步进来了。   “不,不,不。”她抗议,她说饿,但不是要离开啊。   苏长离已轻轻推开她,灵珠和嫣红赶紧把她带了出去。   丁月气得直跺脚,奈何她是个小孩子,两个人拉着她,她不去也不成。   想叫吧,终究是忍住了。   今笙笑笑:“三爷,小月很依赖您呢。”   苏长离伸手拉她坐到自己腿上,和她讲:“这些都算是我欠她的吧。”   “却要辛苦你来代我照顾她。”   “咱们不是一家人么,你欠的,便是我欠的,我照顾就是你照顾了。”   苏长离望她:“可能要照顾一辈子。”   “没关系呀,以后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小月还能帮我带孩子呢。”   “……”让她帮带孩子,他还是当她说着玩的吧。   抬手,他扶在她肚子上说:“肚子还没有动静,是不是咱们不太努力?”   “不是,是方式不对。”   “……”   今笙脸上红了红,有些羞耻,可毕竟是夫妻了,还是要和他说一下的:“我听说,一定要抬高了腰,这样子小孩子就不会流出来。”他们平时在一起压根没有注意这个,完事就沐浴,孩子肯定都流出来了。   苏长离默了一会,懂了:“下次,爷就不出来了。”   “……”今笙也瞬间懂了他的意思。   这个人,就不能和他说这样的事情,她说一句,他会说得更顺溜。   ~   楚湘王府。   府内算不上热闹,宾客也算不上多。   娶了个寡妇,也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情,便也没有大摆宴席了。   人早早的散去。   戚太妃也是气得头疼的,这个儿子不知道哪根筋出错了,非要娶一个寡妇回来,还外带个拖油瓶。   芊晨公主陪在她旁边,安抚她:“您也别气了,反正人都嫁进来了,您要是真不喜欢,日后要怎么待她,还不是随便您了,您是她婆婆,又是太妃娘娘,她就算是太傅的女儿,还敢忤逆你这个婆婆不成,她要真敢,一纸休书送回去,看苏家还有什么脸面。”   戚太妃拧了拧眉,这话也对。   她气到现在,这些天没有一天快活过。   “咦,那不是超哥儿吗?鬼鬼崇崇的干什么?快过来。”芊晨公主正与戚太妃说着话,瞥见了丁超在门口探了一下脑袋,便立刻唤住了他。   丁超听见叫他,知道也藏不住,只好慢慢的走了出来,看着两位妇人。   两位妇人他当然不陌生,老太君七十大寿都去过,但他也不熟。   没事叫他过来干啥呀?戚太妃蹙了眉。   “喜欢这里吗?”芊晨公主问他。   丁超抿着唇不语,有什么喜欢的,不如太傅府上好。   “这是太妃娘娘,过来见过太妃娘娘吧。”   他站着没动,这个叫太妃的,脸色并不太好看。   芊晨公主蹙眉:“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呀?快见过太妃娘娘呀。”   “见了长辈不知道跪吗?”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略显严厉的话,丁超只觉得自己腿上一疼,被踢了一脚,便扑通一声给跪下来了。   “这才乖嘛。”芊晨公主笑颜如花。   就是要这样子,当初在太傅府上,她可是没少受羞辱的。   现在,是报仇的时候了。   丁超有些愤怒,又有些惧怕,看了看这些个人,那个踢了他一脚的人,就是几次上府上非要求娶他娘亲的人。明明之前说过会对他好的……   “看什么看?不服?”楚湘王转身坐了下来,他屈尊到太傅府上几次求亲,可不是为了让他们母子过来享受的。   当然是为了今日可以好好欺负的。   丁超当然不服,但这里毕竟不是太傅府上,他虽不服,还是默默的垂了头,若不然,万一再被打怎么办?   芊晨公主在一旁笑眯眯的看他:“超哥儿,这是你爹,叫爹呀。”   丁超抬了眼,看了看她,她虽笑得好看,他却觉得不怀好意。   除了他自己的爹,她还从未叫过任何人,现在忽然让他改口叫一个他不喜欢的人为爹,他也实在难以开口的。   “你这孩子,怎么不叫啊?”芊晨公主露出无奈的样子。   “这孩子的教养,真是……”戚太妃摇摇头……   “不叫是吧?不叫今天就不要吃饭。”   “来人啊,把他带下去,没我的命令,不许放他出来。”楚湘王吩咐一声,外面立刻就有护卫进来,拽着他几乎是拖出去的。   丁超就急了,挣扎着大叫:“我要找我娘,我要找我娘。”他一定要告诉他娘,这个人有多么的坏,背着她是如何的欺负自己。   他大叫着,可嘴巴很快被捂上了。   楚湘王也就伸了伸懒腰,慵懒的样子分外的不驯。   “我累了。”他站起来,走了。   天已黑了,忙到现在,这个喝一杯,那个喝一杯的,他不但累了,还有些醉意。   芊晨公主这时也笑着起了身说:“太妃娘娘,我也先回去了,改明个,我再来陪您。”   “送送公主。”戚太妃也就吩咐了一声,心里其实也没有盼着她来陪,她一个嫁不出去的公主,她也没太放在眼里。   只不过,有时候一个人实在太无聊了,她过来陪着说说话,也可以排解一下,便允了她常来常往。   芊晨公主笑着回去,感觉出了一口恶气了。   苏家的人羞辱她,现在三王兄便可以为她报仇血恨,没事折磨一下这对母子了。   那时候,还在新房等着的苏莹渐渐有些着急了。   “小姐,府里的客人早就走了,楚湘王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她的婢女紫菱匆匆过来禀报这事,她打听了一下,没有一个人知道楚湘王在哪。   苏莹正坐在喜床上,听这话她猛地站了起来:“怎么会不知道呢?再去打探打探。”   “是。”紫菱只好再去跑一趟。   虽然是晚上,但婢女还没有睡觉,因为白天的宴席,现在正忙着收拾。   她又找了几个婢女询问了一句,婢女都摇头:不知道。   她们又不是侍候楚湘王的婢女,怎么可能处处看着他呀。   真要看着他,还轮到她在这儿来打探。   紫菱心里发急,小姐这脾气不太好,要是再找不到楚湘王,她怎么去禀报啊?   找不着,她就不能回去。   她匆匆走远了些,想看看楚湘王是不是去了别处,或是吹个风,或是醒会酒?   果然,还真让她找着了。   天虽黑,她还是一眼看出来了,就在桥上,站着一个挺拨的身影。   “王爷,王爷。”紫菱急匆匆的跑了过去。   “王爷,小姐正等着您呢,您快回去吧。”   楚湘王便瞧她一眼,这小婢女,她在府里见过。   姿色是有的,肯定比人老珠黄的苏莹要惹人喜欢多了。   抬手,便挑了她的下巴:“你想做本王的女人吗?”   第77章   紫菱吓了一跳,拼命摇头:“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他推着她,一步步往后退,退到桥下边的树下。   紫菱又惊又惧,不敢置信,小姐的大婚之夜,王爷不去洞房,要在这儿与她?   王爷不喜欢小姐?   恍惚之间,感觉到了刺痛,便清醒了一下。   不喜欢就对了,小姐都那么大年纪了,王爷才只是个少年,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   她虽是一个婢女,但论姿色,也不轮与现在的小姐的。   莫名的就觉得一阵欣喜若狂,王爷宠了她哎……   心里激动起来,声音也轻轻呼出。   就地一番云雨,他慢慢起了身,整理好衣裳,对她说:“回去之后,知道该怎么说吗?”   “是,奴婢知道了。”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楚湘王宁愿要她这个婢女,都不肯要苏莹这位大小姐。   不管她身份如何尊贵,到底是上了年纪的女人了。   紫菱嘴角暗暗勾起,以前一心念念想成为三爷的人,结果盼到最后,差点被赶出去,现在跟着苏莹嫁到王府,竟是有机会被王爷宠幸。   一个小小的婢女,能被一个王爷宠幸,这是天大的荣幸啊!   楚湘王便转身走了,一番云雨后,本就喝了些酒,现在觉得头更晕了,走过那座桥后,脚下一软,他便靠在桥边睡着了。   那时,紫菱也整理好自己后,匆匆回去了。   所发生的这一切事情,她一个字不说,神色上也极力表现得很平常,很正常。   她再次来到苏莹面前,禀报:“小姐,还是没找到楚湘王。”   “……”苏莹怔了一会,新婚之夜,这都什么时辰了?他居然还没回来。   成亲之前,明明答应会待她好的,这才刚成亲,新婚之夜,就要冷落她吗?   他不过来,这大半夜的,她去哪找人?   要是天亮还不回来,到时候府里的人恐怕都知道,她今天晚上没有被宠幸吧?她岂不成了笑话了?   怎么办?怎么办呢?   苏莹心里发急,恼火,直摆手:“下去,你下去吧。”等到天亮,他一定会回来的,等他回来,她便来问个究竟,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一晚上不回来。   又或许,不到天亮,他就回来了呢?   苏莹转身坐了下来,左右等待,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这天一亮,楚湘王也就醒过来了。   他昨晚靠着桥睡着了,府里来回巡视的护卫也愣是没发现他。   一觉醒来,人便精神多了。   看看自己所在的位置,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昨天晚上,脑袋实在是太昏了,竟然是睡在这儿了,好在他体质好,虽然天气有些凉了,但也没事。   ~   随着天色亮起,苏莹实在是受不了了。   天都亮了,人还没回来,不管怎么样,总得给个信吧?   他居然一声不响的玩消失了?   苏莹忍下心里的那个气,唤了婢女进来,侍候她洗漱一番,换了衣裳,然后过去给戚太妃请安。   嫁到人家府上来,戚太妃是婆婆,还是要请安的。   随便,也问一问这楚湘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紫菱一路跟着她去请安,嘴角默默上扬,看来小姐已经成为弃妇了,才进王府,就被抛弃了。   现在想想,忽然就明白楚湘王为什么非要娶她了。   就是为了羞辱她的呀!   “妾身给太妃娘娘请安。”苏莹来到戚太妃的面前,福身行礼。   戚太妃看看她,疑惑:“你来给我请安?”怎么不见她儿呢?   “你一个人来给我请什么安?”新婚头天,不是应该她儿带她一块过来吗?   儿子不出现,看来是真不在乎她了。   既然儿子不在乎,也没有必要让她一个寡妇请安,看着闹心。   苏莹说:“儿媳理当给婆婆请安。”   “不用了,我不喜欢这些俗套,你下去歇着吧。”   “儿媳还没给您敬过茶。”   “我说不要了,你听不懂?”   苏莹忍下心里的脾气,这个死老太婆,以为她很愿意吗?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楚湘王,即使他不在府上,她也要尽自己儿媳妇的本份的。   苏莹到底是默默退了下去。   紫菱跟着她一块离开,心里暗暗高兴起来。   “小超呢?怎么没看见超哥儿?”气归气,她还记得自己的儿子也跟着来这儿了,便问了一声紫菱。   “奴婢不知。”她这个当母亲的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被安排在哪了,她这个当婢女的刚跟着一块进来,就更不知道了。   苏莹蹙眉:“怎么一问三不知?你究竟知道什么?”   “奴婢,奴婢真的不知,奴婢昨天就一直侍候在小姐身边。”所以她是侍候她的,又不是侍候超哥儿的。   “你还犟嘴?”苏莹心里不好,猛然止步,脸色都变了。   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个丫头还顶嘴,她就更烦了。   “奴婢不敢。”紫菱嘴上应着,心中还是得意的。   现在的她,可不比从前了,她现在被王爷宠幸了,她却是一个人独守空房到天亮啊!   苏莹拿眼剜了她一眼:“去,把超哥儿给我找过来。”   “是。”紫菱只得继续去找人,问了几个婢女,全都说没有看见超哥儿。   紫菱找了一圈,心里发急,这人上哪了?   昨天正办喜事,她也没有留意这超哥儿。   想找个管事的,这会功夫连府里的管家都找不着。   找不着人,紫菱也不敢回去,在外面又转了几圈,眼前猛然一亮,就见楚湘王从一方的游廊里出来了。   想到昨晚被宠一事,紫菱也是心里一喜,赶紧上前一步:“奴婢见过王爷。”   楚湘王便瞧了她一眼,恍惚之间好像记起了什么,又好像不记得了。   昨晚,他喝得有点晕。   “王爷,王妃等了您一夜。”紫菱先把这事启禀了。   楚湘王便眯了眼:“王妃?谁?”   紫菱心里一怔,楚湘王说:“本王何来的王妃?”   “哦,本王记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苏大姐的婢女?”   “是,是奴婢。”紫菱心里发懵,怎么感觉楚湘王好像不记得她一样呢?   “谁给你的命令,可以称呼她为王妃的?”他忽然变了脸色,声音严厉。   他几时立过王妃,他连侧妃都没有,他不是早说过了么,要娶她做第一百位小妾。   “奴婢,奴婢……”紫菱越发的懵了,不称呼王妃,称呼什么?   难道苏大小姐嫁到这王府,连个王妃都没捞着,要让她做妾?   楚湘王甩袖就走,他管她称呼什么,反正不是妃便可。   “王爷,王爷,请问,您把丁少爷安排在哪了?”紫菱忙追过来问,小姐让她来找丁少爷,找不着回去不好交代啊!   “本王岂是看管丁少爷的人?”   “……”   楚湘王理也不理,走了。   紫菱站在原地懵了一会,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她还觉得不太真实,心里狂喜不已,现在看来,王爷也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宠幸一回,好像便忘记了。   她怔了一会,到底是匆匆转身,回去了。   “让你找个人,怎么这么久?”她一回去,苏莹便没好气的质问起来,一大早上,一个人也看不见,真是气死人了。   “小姐,奴婢刚才看见楚湘王了。”紫菱忙启禀这事。   “在哪看见的?他在哪?”苏莹有些激动。   “在那边……”   “快,快带我去。”   紫菱便忙带她一路追了过去,来到前院殿宇,殿前的护卫倒也没有拦着,俩人一块进去,就见楚湘王果然是在那儿坐着。   不但楚湘王在那儿坐着,就连丁超也在。   丁超被关了一夜,一口水都没给喝,这会瞧见他,更是恨得想吃他的肉。   这个人,就是个坏人。   “你这什么眼神?看见老子都不知道叫爹吗?”   “你又不是我亲爹。”丁超在这事上不肯屈服,他亲爹才不会对他这样凶狠。   在家里,娘老大,除了娘,便是他最威风了。   即使是到了太傅府上,哪个不是宠着他让着他?他几时受过这等委屈。   “超儿,超儿。”苏莹已匆匆跑了进来,一把拽过儿子:“你说什么呢?以后王爷就是你爹了,叫爹。”   “他不是我爹,他是坏人,天底下最坏的人。”   “你胡说什么,谁让你这么说的?”   “是不是顾今笙教你的?”她灵光一闪,想到了顾今笙,除了她,还有谁,若不然,儿子怎么会这么不听话,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三舅妈没有教我,我就是不喜欢叫他爹,他不是我爹。”   苏莹见他犟嘴,气得,又怕楚湘王会生气,忙道:“王爷,超儿还小,您别给一个小孩子计较。”   小个屁。   楚湘王冷笑:“瞧你教养的好儿子,自己带下去,什么时候教养好了,再来见我。”   苏莹忙道:“我一定会好好和超儿讲的。”只是,他昨晚为什么没过来?瞧他也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苏莹便问了他:“昨天,你去哪了?”   “喝多了,在别处睡着了。”   “……”这是个理由吗?喝多了,不是有下人吗?不会叫人送他回来吗?   苏莹自然是不会相信这个理由的,再问他:“王爷,昨天可是咱们的新婚,一会您陪我去给母亲敬茶吧。”   “你一个小妾,无须这些礼节。”要是每个妾都去敬茶,戚太妃不得烦死了。   “……”苏莹怔了怔,疑惑,吃惊。   “我是小妾?”   “不是早和你说过了吗?让你做我的第一百位小妾。”   “……”苏莹隐隐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非要拽着她喊她相好……   可是,他把她娶进门,虽然算不得太风光,但那排场也绝不是娶一个小妾的排场啊!   “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苏莹气得胸口起伏不起,她不能接受,她怎么能够做他第一百个小妾?   “我怎么对你啦?你一个寡妇,又带了两个孩子,难不成你以为可以做我的王妃?”   “……”苏莹忽然就觉得好像被人当头一棒。   她满以为嫁到王府里来,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哪想到,竟是沦为卑贱的妾。   “不,我不要。”苏莹摇头。   “超儿,我们走。”她宁可做寡妇,宁可一辈子不嫁,也不能沦为他的数百位小妾中的一个。   楚湘王慢慢站了起来:“人都是我的人了,你以为咱这王府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之地?”   “把她们给我拿下。”   话落,外面的护卫已冲了过来,立刻把这母子俩给拿住了。   楚湘王抬步走到震惊不已的苏莹面前,看着她的表情,他甚是喜悦。   看来,她还没完全从梦中清醒过来,所以才会这么的吃惊不敢置信。   “回去好好反省,什么时候反省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放你出来。”   “押回去。”   他用了一个押字,这母子俩立刻被押了出去。   “娘,娘,娘救我。”丁超大叫。   “超儿,你们放开我儿子,放开他。”苏莹也大叫,又恨又气,可惜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哪里挣扎得了,立刻被扭送走了。   紫菱震惊的看着,真不敢相信这一切啊!   楚湘王抬步来到她跟前,忽然就露出妖孽似的笑容来:“紫菱,回去好好看着她。”   “是……”望着他英俊的容貌,想到昨晚自己在他身下承欢,她下意识的答应了。   事实上就是,楚湘王宁愿宠幸她这么一个婢女,也不愿意宠幸年老色衰的苏大小姐。   福了身,她退了下去。   苏大小姐这辈子是无法翻身了,但是她的机会来了。   她轻轻抚上自己的肚皮,如果自己能被楚湘王承欢几次,到时候为他生下一儿半女,总会母凭子贵,被抬为夫人的。   只要她被抬为夫人,身份都会尊贵到苏大小姐之前。   楚湘王都不愿意宠幸她,看样子让她进府,也就是为了折磨一下她,为的是想要报复苏家的吧。   紫菱嘴角扯了扯,她当然不会通风报信,不但不会,还会帮着楚湘王完成他的报复之路。   她快步跟了回去,丁超被带到另一处了,苏莹被扔回她的房间,门由外面直接给上了锁了。   想跑,他会让她知道,进了他的府,插翅也难飞。   第78章   苏莹被关了起来,气得她在屋里叫骂了几句后也就渐渐冷静下来了。   恍然想起之前顾今笙说她的话,她还是不敢相信,觉得这一切不像真的。   她怎么得罪他了?他干嘛要这样对她?   “紫菱紫菱。”她在外面喊。   紫菱正坐在外面的游廊里,暗暗撇嘴,不理会她。   “紫菱。”苏莹拍着门使劲叫,这个死丫头,去哪了。   紫菱拿手指掏一下耳朵,有些不耐烦,过了一会,方才懒洋洋的走了过去。   “小姐,奴婢在。”   “你干什么了?”叫了半天才回来。   紫菱磨叽着没说话,苏莹不耐烦:“快去看看,超儿在哪。”   “小姐,奴婢见不着丁少爷。”   “去找呀。”苏莹吼。   紫菱暗暗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德性,还和她大呼小叫,她可是楚湘王的人了,才不会听她的。   默默转身坐到游廊那边去了,她才不去找呢。   这事之后,到了第二天,苏莹有些筋疲力尽了。   她万没想到,她这一进楚湘王府,就是进了狼窝了,竟会被起起来,且关了她一整天,滴水未进。   早上,门开了。   苏莹坐在坐边的地上,有气无力的望了一眼。   她被关了一天,又饿又慌。   不知道丁超的下落,她自己也失去了自由。   她看着外面进来的人,是楚湘王。   她到底不是十几岁的女孩子了,已经过了幻想的年纪了,从昨天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熄灭了,再也不可能有美好的未来。   她冷冷的甚至是有些仇恨的看着进来的楚湘王,猛地站了起来,厉声问他:“你把我儿子弄哪了?把我儿子还给我。”   楚湘王也就斜睨了她一眼,冷哼道:“想见你儿子?”   “你只要乖乖听话,本王自会善待你儿子,不然……你这辈子也休想再见到他。”说到最后,声音带了狠戾,苏莹神经一绷。   “把我儿子还给我。”她忍不住激动起来。   “收拾收拾,回一趟太傅府上,只要你表现得令本王满意,回来之后,你自然是会见到她,若不然……你该知道,你儿子在我手上,本王不好过,他会更不好过。”   苏莹盯着他,当初对他的期望有多高,现在对他的仇恨便有多深。   楚湘王自然也不在乎她的仇恨,唤:“紫菱。”   “是,奴婢在。”紫菱赶紧走了进来。   “把她收拾干净了。”   “是。”   楚湘王转身离去,嘴角扯了扯,带着讽刺。   ~   那时,紫菱进去,服侍苏莹洗漱一番。   苏莹神情有些木然,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竟然一语让顾今笙说中了。   不甘心,却无计可施。   以后该怎么办?她内心一片茫然,猛然,从镜中好似看到侍候自己的紫菱的眼神有些许的嫌弃。   确实是嫌弃,一边帮她梳发,一边带着嫌弃的眼神。   苏莹一怔,顿时有些火了,仿若也忽然明白了什么,猛然起身,扭了身,一个巴掌甩在紫菱的脸上。   紫菱吓了一跳,捂着被打得生疼的脸,又震惊又气愤,她一个被抛弃的弃妇,居然还敢打她?但这话并不敢质问,只是委屈的道:“小姐,奴婢做错了什么?”   “做错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苏莹也不再说多,抬步便往外走,心里烦得要死,儿子不知道让楚湘王藏哪了,她现在要跟着回娘家……   求救娘家吗?儿子在楚湘王手里,这个人就是个神经病,她一来真不敢与这人对着来,二来这亲事是她选择的,当初所有的人都不同意,她非闹着同意了,结果嫁进来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自觉没脸求救,更怕顾今笙知道后嘲笑她一番,心里快活她落难。   苏莹匆匆往外走,紫菱也捂着脸跟着一块出来了。   不用她准备什么,要回府的东西楚湘王已准备好了。   马车已经备好,停在了楚湘王府外。   苏莹走过来,那人已在马车里等着了。   苏莹一声不响的进了马车,待主子们坐好,马车哒哒的往太傅府上去了,绕过繁华的北国京城,一路直奔太傅府上。   “记得微笑,别一副死了爹死了娘的嘴脸,让人看见晦气。”下马车之前,楚湘王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苏莹狠狠的瞪他一眼,这个贱男人,她真想杀死他算了。   虽然很难,苏莹也是勉强挤了些笑容,儿子还在他的手上,为了儿子,她现在也必须与他周旋着,等回府之后,再想他法。   再怎么着,这楚湘王也是不敢把她怎么样的。   ~   苏莹一路入了府,先去给母亲请安。   府里已有婢女通报:大小姐回门了。   知道她今天是要回门了,太傅夫人也已经等着了。   不但太傅夫人等着了,就连顾今笙都领着丁月一块来了。   “爹、娘。”苏莹已快步走了进来,行礼。作为女婿,楚湘王便跟着一块行了礼。   太傅夫人脸上微有松动一些:“莹儿,快,过来让娘看看。”   丁月站在今笙跟前,看了看,认识苏莹,还是不喜欢她,便扭了脸,望别处看。   今笙莞尔:“小月,这是你娘,喊娘。”   小月当然不喊,望她嘻嘻的笑。   苏莹看了看她,心里顿时一酸,好在当初没有带她一块过去,若不然……   抬步,她走到小月跟前,之前觉得回趟娘家会很容易,现在便知道,以后怕会很难,再见小月也会更难。   瞧她笑嘻嘻的,一脸的茫然,心里难受得不行。   这一切,本该发生在顾今笙的身上,却让月儿代替她受这样的罪。   忍下心里的酸楚,苏莹说:“小月,娘以后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听三舅母的话。”   今笙瞧她一眼,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会说这话了。   “小月,娘以后可能不会常来看你,但娘只要有机会一定会来看你的。”   楚湘王伸手揽了她的肩膀说:“和孩子说什么呢,她又听不懂,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小月,就把小月带回府上跟咱们一块住。”这个贱人,这话里话外都像生死离别似的,他能听得慌,旁人会听不懂吗?   太傅夫人已蹙了眉,她自然听得出女儿话中的不对,隐隐觉得不对……   苏莹忙说:“小月认人,她只喜欢跟她三舅母在一块,连我这个母亲都不乐意住一块。”   “越是这样子,越是要把小月带回去,若不然,时间长了她与你这个母亲更生疏了。”   苏莹一震,这个贱男人,是想把她的小月也带回府上虐待吗?好来威胁她吗?   她已经这样子了,丁超已经被他关了起来,小月不能再受什么刺激了。   “不不,不会的,小月由她三舅母照顾得挺好的。”苏莹连忙婉拒,虽是婉拒,语气也未免太过急切了。   今笙挑眉,今天的苏莹太过反常了,她也便含了笑:“大姐,楚湘王说得也是有些道理的,要不您就把小月带到湘王府上住上几日,和小姐培养一下感情?”   苏莹看着她,冷笑:“小月是因为你们才变成这样子的,你这就不想管小月了吗?你说这话三弟知道吗?”   “大姐,你激动什么呀,只是让小月跟你过去住几天,培养一下你们母女的感情。”   苏莹气得,被噎住。   这个顾今笙,非要与她对着干吗?   她这么聪明,会听不懂她刚才的话吗?   这个毒妇,是故意想要把月儿往火坑里推的吗?   苏莹压下心里的愤怒,声音尽量温婉:“行啊,那就问问小月的意见吧,小月若愿意,便好,若不愿意,还是要你多照顾她了。”说罢这话,她伸手便要抓小月。   小月的手忽然被抓住,她反应倒是机灵,立刻便把她甩开了,直往今笙身后躲。   “你看,小月怕我,不愿意跟我在一块。”苏莹无奈的摊摊手,又觉得心酸。   自己的女儿,竟然怕自己,不认识自己,倒要她这个讨厌的三舅母了。   今笙望她笑笑,松了口:“既然小月不愿意,那就听小月的吧。”   “母亲,我先带小月回去了。”   太傅夫人点了头,由她退了下去。   今笙拽了小月一块退下,苏莹回头看了看,那孩子头也不回的跟着走了。   “母亲。”苏莹忽然就扑了过去,跪在她母亲膝前哭泣,她真想说自己在湘王府过得一点不好,超儿都被他关着,但又不敢真的这样子,只怕惹怒了他,来个鱼死网破,超儿更不得好了。   太傅夫人忙扶了她:“这又是怎么了?”到底是经历了不少声色犬马之人,太傅夫人心里觉得异常。   楚湘王无奈:“怎么就又哭了,你这样子会让母亲很担心的,要是实在不放心小月,隔几天便回来看她便是了。”   太傅夫人心里的疑惑又渐消了一些:“好了好了,我当多大的事。”   那时,今笙人也已带着小月出去,走出门口,见紫菱侍立在门口,虽是面无表情,眸中却透着灵光。   “紫菱,过来一下。”今笙唤她一句。   紫菱看她一眼,硬着头皮跟着走了。   行至院中,今笙问她:“怎么没看见超哥儿?”   紫菱垂眸,回她:“丁少爷没跟着一块过来。”   “是湘王府好还是太傅府好?”   “啊……”紫菱没料想会有此问,怔了一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当然是湘王府好了,在湘王府,她被楚湘王宠幸,很快便有机会被抬为夫人的。   湘王府,还是属于皇族。   太傅府,算什么呀?   她还是被从锦墨居赶出来的呢。   心里虽有答案,嘴上还是回她:“自然是太傅府上好了。”   这个问题需要回答很久吗?今笙扫她一眼,拽着小月走了。   这才刚进湘王府,心里都向着湘王府了,看来这心多半是被楚湘王收买了去。   她会被楚湘王收买了去,她可是一点不奇怪的,当初这紫菱是被从锦墨居赶出去的,后来又被苏莹要了去,现在跟着去了湘王府,在这些过程中,这贱婢心里仇恨上了太傅府也不一定。   但是,苏莹今天的确很反常。   拽着小月一块回到锦墨居,便见三爷已经回来了。   “笙儿,今天这么晚?”见她回了屋,苏长离走了来问她,以为她一直祈福到现在。   “祈福之后,带小月去了母亲那儿。”   “今天大姐回门了,刚看见她了。”   他了然。   “大姐瞧起来有些反常。”   “怎么个反常法?”   今笙想了想,便把原话说了。   “大姐一进门,给母亲请了安,便来到小月跟前交代了一些话,让小月一定要听我的话。”她把原话说一下,这实在太过反常了,这苏莹分明是在暗示她在楚湘王府遇难了。   苏莹不论在楚湘王府遇到什么,都是活该,但这事还是要和三爷说一声,有个提防吧。   苏长离默了一会,苏莹若说这样的话,的确反常。   她对今笙意见大着呢,怎么可能会让小月一定要听今笙的话。   “小超跟着来了吗?”   “没来。”   “三爷,您要过去看看吗?”   即使去看,看出个所以然又如何?苏莹若是能直说,以她的性子早就直说了,压着不说,说明在楚湘王府上遇着为难的事了。   “有些事情,还得由奶奶出面,咱们先去看看奶奶。”   不管苏莹如何,终究是她大姐,同母的亲姐姐,若真在湘王府上有了麻烦,当弟弟的也不能坐视不管。   她若有了麻烦,到时候便也不是她个人的麻烦这么简单了。   今笙点头,跟着一块去见老太君。   两人一块过来,老太君已高兴的招了手:“笙儿,来,到奶奶这儿坐会。”   今笙便含笑走了过去:“奶奶。”坐在了老太君的边上。   “奶奶知道你最近一直在为咱们府上祈福,有心了。”那并非做个样子的祝福,都筑了神坛,每日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的,刮风下雨都过去,没有诚心,可真坚持不下来。知道她是真心为苏家人祈福,老太君打心眼里觉得高兴,对她又多了一分的喜欢。   今笙莞尔:奶奶,都是我应该做的。   苏长离这时坐过来和她说:“奶奶,大姐今天回来了。”   “嗯,听说了。”   “一会您过去和大姐说,让她派个人把小超送过来,就说您特别想他了。”若是小超能给送回府上,说明她在那边一切平安,若是拒绝送回来,便可知她在楚湘王府确实出了事情了。   ------题外话------   这些天一直在外地,更新有点少,等回去后就恢复更新哈,加更哈。   第79章   和老太君说好了事情,苏长离和今笙也就带了老太君一块过去了。   “我就说这婚事不成,这孩子向来任性得很,次次不听。”结果出了事情,还得家人出面帮她擦屁股。   老太君念叨了几句。   一路一块去了太傅夫人那儿,苏莹回来了,这会功夫那边正热热闹闹的,二房家的也过来了,苏长渊也在,都陪着太傅夫人一块说上几句话。   那边有婢女报老太君和三爷家一块来了。   片时,就见苏长离领着老太君进来了,夫妇两人各自跟在老太君左右,今笙挽了老太君的胳膊,瞧起来倒是亲热得很。   “娘,您怎么来了。”婆婆大人在上,太傅夫人虽是不起身行礼,话语上还是恭恭敬敬了几分,一旁的孩子们都叫:奶奶。   楚湘王也就跟着唤了声:奶奶。   今笙扶了老太君坐了下来,坐在上位,然后站在了她边上,听她说:“知道莹儿今天回来了,来看看我的宝贝疙瘩过得好不好,过来,到奶奶这儿,让奶奶看看。”   苏莹也就走了过去,老太君拉了她的手上下打量:“哟,这怎么瘦了一圈?这几天没给你饭吃吗?”   一旁的楚湘王笑语:“奶奶,瞧您说的,咱府上最不差的就是饭了。”   老太君只是心疼的瞧着苏莹,听她勉强笑着说:“奶奶,您真会寻莹儿开心。”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咱们超哥儿呢?”   楚湘王说:“奶奶,超哥儿正在府里玩呢,不愿意回来。”   老太君没搭理他,依旧看着自己的孙女。   苏莹只好说:“是的奶奶。”她之前受了这人的威胁,一个字不敢多说。   老太君不干了:“我老太婆都几天没看见超哥儿了?这可不行,快派人把超哥儿接回来。”   楚湘王说:“奶奶,等改天,我亲自把他送到府上,多陪您几天。”   “不用等那么久,不用那么麻烦,老三,你派个人去楚湘王府一趟,把超哥儿接回来。”   “好。”苏长离应了。   楚湘王脸色暗沉,这死老太婆是故意和他作对的。   苏莹抿了唇,不说话了。   如果家人执意要今天把儿子接回来,楚湘王会如何?   她垂了眸,也不看楚湘王的表情。   苏长离已转身出去,吩咐人办这事了。   楚湘王脸上勉强保持了些笑容,没他的命令,谁会放人?   没有他的的命令,即使有人过去了,也是带不走人的。   那边已派人过去,楚湘王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说:“瞧把奶奶给急的,早知道来的时候把人一块带来了。”   老太君说:“这孩子虽是贪玩了些,但还是个懂事的。”她娘跟着回府了,他万没有非要留在府上不肯回来的道理。   谁不知道,这超哥儿根本不愿意入湘王府,不愿意他娘再嫁的。   一屋的人,闲闲的说了些话,片时,那边有人进来报:“三爷,属下已去湘王府,只是没有湘王的命令,进不了湘王府。”所以更见不着超哥儿。   苏长离瞧了一眼楚湘王,听老太君说:“那就劳烦楚湘王跑一趟了,或者给个令牌,传达一下你的意思。”   楚湘王被逼得骑虎难下,今天要是不把这丁超带回府上来,看样子是不会罢休了?   他琢磨了一会,也就允了,拿了块腰牌递给那人说:“去吧。”   那人受了这块腰牌,退了出去,来到楚湘王府上。   楚湘王不在府上,但他母亲戚太妃在啊!知道这太傅府上又来人了,且拿了腰牌,戚太妃也就让人把丁超带了出来。   早在第一次来要人的时候,戚太妃就有准备好了,让人把这孩子打扮一番,梳洗干净,且威胁一番说:“回到府上,见到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可要想清楚了,要是说得不好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你娘还在咱们府上,咱们家不得好过,谁都不得好,你们这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丁超咬唇不说话。   威胁交代了一番,便把他送出府了。   丁超这便被带到太傅府上去了。   回到太傅府上,一看那满院子的人地,都是自己的亲人。   老太君和太傅夫人都直喊他:“咱超哥儿回来了。”   “超哥儿,快来太姥姥这儿。”太君太唤他,丁超立刻跑了过去。   “太姥姥。”他到底才十岁的年纪,在人家府上受这么大的委屈,现在见到自己的亲人,立刻就哭了起来。   “哟哟哟,这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老太君忙搂着他连连询问。   “快别哭,别哭了,告诉太姥姥,谁给你委屈受了。”   丁超勉强止了泪,一扭脸,指了楚湘王:“他,就是他,他打我。”   看他进来的样子楚湘王就知道,这个孩子一定不会受威胁,什么都会说的。   他也做好了准备,不怕他说。   既然让带他过来了,就不怕他告状。   做好了准备,楚湘王也就坦然的接受每个人看他异常的目光,毫无愧疚的坐在那儿。   老太君和太傅夫人脸色变了变,老太君忙问:“打你哪了?伤着没有?快给太姥姥瞧瞧。”   太傅夫人问苏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才刚到湘王府还被打了?   苏莹垂了眸,她才刚到湘王府,总不能再次和离……   楚湘王说:“奶奶,您别听这孩子瞎说,我让他喊爹,他不肯喊,我教训了他几句罢了,这小小年纪就满口谎言,这做人后爹也不容易呀。”   丁超脸红脖子粗的回呛:“我没有说谎,你打我,你把我关起来,还要把我娘关起来……”   太傅夫人已沉了脸质问:“莹儿,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真是岂有此理,她的外孙,她从来都不曾舍得责骂过半句,怎么到了湘王府上,还要受这等罪?   苏莹默了一会,还是忙道:“母亲,超儿是与王爷学不熟悉,所以不愿意开口叫爹,要不就让超哥儿在这儿多陪母亲些时候吧?等他再大一些,懂事一些,我再接过去。”   太傅夫人倒是没有意见,自己的外孙,就是住上一辈子,她也没意见,太傅府这么大,多他一个人不多。   “超哥儿,你可愿意住在这儿?”老太君询问一声。   “愿意,愿意,我不想再湘王府了。”丁超立刻同意了,那个鬼地方他再也不想去了。只是,他又跑到苏莹面前拽了她的胳膊说:“娘,您也别去了,咱们都住到姥姥家吧。”只有姥姥家才是安全的,住在这儿想干什么都没有人会说他什么。   苏莹勉强道:“听话,你且先在这儿住着,娘过几天会再来看你的。”她才刚成亲,如果再和离……她到底是个女人,到时候会被人如何的笑话?   苏莹没有松口,丁超不依不饶的拽着她:“娘,娘您也不要走了,我不要您走。”他到底才十岁,哪里离得开她,在湘王府上经历那事之后,被关了两回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回去,也不想让她回去了。   苏莹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是真后悔,没看清这楚湘王的嘴脸,竟是把自己往火坑里送了,不仅害了自己,也几乎害了儿子,但好在儿子现在可以回来了,不用跟着她一块回去受苦了。   苏莹没说话,楚湘王已微微黑了脸:“既然他不愿意回去,就搁在这儿住些日子吧,等什么时候他想莹儿了,再接过去住上几天。”抬步走到苏莹跟前,伸手拽过她的胳膊:“我瞧你是一刻也不能待在这儿了,不然这孩子有得闹你的了。”   苏莹见他要带自己走,心里微微一惊,忙是开了口:“您别气了,我会好好劝劝超儿的。”忙是和老太君说:“奶奶,先把超哥儿带您那儿歇会吧,他是在府上闹了些别扭,这下子是更不愿意再跟我回去了。”   丁超的性子,大家也都知道,她娘嫁人之前,他便闹着不肯让嫁了,现在这一趟湘王府,又闹着不愿意让他娘跟着回去,也不足为怪。   总归是见不得自己的孩子受委屈,老太君还是站了起来:“走,跟太姥姥回去。”抓着丁超的胳膊,要带他走。   “娘,走,走。”丁超不愿意一个人走,还是一把拽住苏莹的手,非要她跟着一块走,苏莹勉强跟着走出几步,一边劝:“你先跟太姥姥过去,娘一会就找你,一会就去找你。”   丁超勉强被带走了,今笙也就跟着老太君一块去了。   这边闹腾了一会,苏莹饭也没吃,坐了一会,就跟着楚湘王一块走了,说是怕丁超一会想起来又闹腾起来。   那时,老太君把人带到自己屋去了。   坐下来,老太君是心疼得不得了,一边拿帕子给擦了眼泪,一边仔细的问:“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你慢慢告诉太姥姥,这去了湘王府上后,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楚湘王都给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丁超也说不太清楚,只说这楚湘王让他喊爹,他不肯喊,后来把他关了起来,不给他饭吃,只是这样子,也听得老太君气得心疼,搂着一直哭着的丁超安慰:“好了好了,咱不哭了,以后这湘王府,咱们不去了。”这个混帐东西,一看就不是个会疼孩子的,这丁超还这么小,就把人给关起来,他又初到湘王府,能不怕吗?   不肯叫爹就这样待他?这也是分明没把他们太傅府放在眼里的。   安慰了一会丁超,他哭着直喊:我要我娘,我要我娘。   老太君便派人去喊苏莹,婢女过去后,不多时来回话说:大小姐已经回湘王府了。   听说苏莹已经回去了,丁超就哭得更凶了。   他是去过一次湘王府的人,知道那府上没有好人,自己的娘过去后,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但除了喊着要娘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惧怕。   今笙在这儿陪了一会,跟着安慰了一会,丁超自己哭累了,也是真的累了,在湘王府上被关起来,饭没吃上一口,觉也没有睡成,便哭着睡着了。   待从老太君面前退出去,顾今笙也只能默默叹口气了。   这孩子哭成这样子,她看着也觉得可怜。   也许是因为最近自己也急着想要孩子的原因,看见孩子,就觉得心底柔软了一些。   今笙回去的时候苏长离也已经回去了,已经嫁出去的姐姐,夫妻之间有什么不和,那都是夫妻之间的事情,做姐姐的不说,谁都无法开口说什么。   “三爷。”今笙走了过去,拉着他和他讲:“超哥儿哭了好久,一直喊着要娘,现在在奶奶那边哭累了,睡着了。”   “他都说了什么?”苏长离询问一句。   “说是湘王让他喊爹,他不肯喊,就把他关起来了,饭也不给吃。”   苏长离微微蹙眉,但也可以想得出来,这楚湘王就不是个正常的,他会这样对待孩子,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三爷,您别太担心,大姐会应付得了的,现在超哥儿暂且不过去了,没事的,过两天,咱们找个时间,去湘王府上一趟,看看大姐。”多走动几回,一来看看苏莹过成什么样,从湘王对苏莹的态度,便能推算出他心里的那点鬼主意。   他虐待苏莹,可不仅仅是虐待苏莹这么单纯,那是要和整个苏家过不去。   苏长离瞧她一眼,今笙的话都说到他心里去了。   如今的苏家,树大招风,这楚湘王对他一直意见大着呢。   湘王府。   楚湘王前脚把苏莹带回府上,后面就发了脾气。   把人领回屋,就气愤愤的把她一把给推倒在地上吼了:“你是故意的吗?”故意在苏家说那种让人怀疑的话,令顾今笙转身去请来了老太君,最后把丁超给要了回去。   对于他来说,丁超是他控制苏莹的法码,现在少了这个小子,便少了一样可以控制苏莹的东西了。   果然,没了儿子威胁她,苏莹也就硬气多了,硬着脖子回他:“我就是故意的,又怎么样?你这点狼子野心,不要让我家人发现了,若不然,没你好下场。”   楚湘王就被气笑了,这就是苏家,看看看,一个女人而已,说话都这般的猖狂,怎么不令人愤怒,怎么不令人想要捏死她?   “紫菱。”他忽然就唤了一声边上的婢女。   “奴婢在。”这丫头忙机灵的上前。   楚湘王瞧她一眼,伸手,勾了她的下巴说:“去,躺到那边,侍候本王。”   紫菱一愣,很快还是应了:“是。”   苏莹更是怔了怔,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就见那丫头扭身走了,腰带落在地上,她扭身躺在了她的喜床上……   第80章 (今天有加更)   这个贱人……   苏莹不可思议又震惊又震怒,没什么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他们怎么敢当着她的面干……这个贱婢,敢往她床上躺。   震怒过后,苏莹从地上爬了起来,扑了过去,她一定要撕了紫菱这个贱人,哪料,还不曾近身,就被楚湘王振臂一挥,又把她给打倒了。   紫菱角嘴勾了勾,她可一点不怕苏莹。   现在的苏大小姐,屁都不是,她虽是个婢女,但只要得了楚湘王的宠爱,身份便不再是婢女,可比她苏莹尊贵多了。   苏莹被他又推倒在地上,震惊又愤怒的喊:“紫菱,你这个贱人,你敢背叛我。”这个叛主的婢女,不得好死,她一定要杀了她。   紫菱不服。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人,有资格得着王爷的爱。   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还想老牛吃嫩草。   心里不服,脸上也没敢有半分表现。   她不说话,楚湘王便说话了:“本王就是要让你知道,本王要一个婢女,都不愿意要你这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苏家小姐,你也不瞧瞧你自己什么德性。”   “苏莹,本王实话告诉你,本王若是不好过,你的日子会更难过,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给我仔细掂量着。”   “你若是想男人,本王这儿最不缺的就是男人。”   啪啪啪……   他拍了拍手,有两位护卫进来了。   “好好侍候这位苏大小姐,侍候快活了,本王有赏。”   “是。”   苏莹又惊又怒,忽然捂耳啊啊啊的尖叫起来。   她真不敢相信,这个人怎么敢这样糟蹋她,即使是不爱她,也不能这样对待她。   他对她的这种行径,可不是不爱这么单纯,分明是恨她入骨啊……   她怎么得罪他了,他竟是恨她入骨,要这样凌辱她?   楚湘王也就伸手掏了掏耳朵,真是吵死了。   猛然,苏莹从地上又站了起来,拨腿就跑。   她不能受此凌辱,她堂堂苏家的嫡长女,怎么能够受此侮辱。   那边有个桌子,她朝桌子上重重的撞过去,即使是死,她也不能受此凌辱。   她若死了,苏家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皇甫澜,这个贱男人,他不要以为他姓皇甫就可以为所欲为。   轰的一声,她撞了上去,身子缓缓倒了下来。   楚湘王也没有拦着,只是瞧了瞧,见有血顺着她的脑袋流了下来,便挑了眉。   性子还算挺刚烈。   既然如此,他挥了挥手:“去,传个大夫来瞧瞧。”   片时,大夫被传了过来,给苏莹上了药,就是伤了脑袋,昏了过去,无性命之忧。   等苏莹醒来之后,楚湘王已经不在旁边了,就紫菱侍候在一旁。   她茫然的看了看,看到紫菱,所有的事情又都涌了上来,顿时气得肝疼,勉强坐起来破口便骂开了:“你这个贱人,竟然敢背叛我。”她从床上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扑向紫菱要撕烂她。   紫菱连连后退,直喊:“小姐,这怨不得我,是王爷非要如此,我一个婢女,怎么能拒绝。”   苏莹气得头疼,本就头昏,这一动就更昏了。   她勉强定了定心神,紫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以为被楚湘王看上,便可以轻视她这个主子了?她非要弄死她不可。   缓了口气,她又勉强躺了下来,显得有气无力的样子,唤她:“给我杯水喝。”   紫菱到底还是侍候她的婢女,听了这话也就转身去给她倒杯水喝,小心翼翼的送到她跟前:“小姐。”   “扶我起来。”   紫菱只好扶她起来,不料,这苏莹忽然就一下子抓住了她的头发,把她摁在了床上,她手里杯打翻在床上,随之是一声声的惨叫,苏莹手里抓着发簪往她脸上一边凶猛的刺下去一边直骂:“贱人,你敢背叛我。”   侍候在外面的婢女听见声音进来一瞧,吓得目瞪口呆。   紫菱惨叫了一会,躺在床上不动了。   苏莹慢慢停了下来,她手里的发簪狠狠的刺入她的颈项中。   她没有活路,这些个贱婢胆敢背叛她,一个也别想从她手里活着出去。   她冷冷的甚至是凶狠的望着脸上早已是血肉模糊的紫菱,又冷冷的扫了一眼侍候的三位婢女,都是她嫁入楚湘王府的时候,娘家送她的陪嫁丫头。   “把这个贱人扔出去喂狗。”她声音冷厉的吩咐。   几个婢女哆嗦了一下,赶紧上来把人从床上拖了下去。   她又警告示的说:“谁敢背叛我,就是这个下场。”她是苏家的女儿,这楚湘王再怎么恨苏家,也不敢把她杀了。但是,她若是杀了自己的婢女,或者是杀了别的婢女,楚湘王除了折磨她一下,也是不敢取她性命的。   人只要有弱点,就好办。   她的弱点是孩子,现在孩子没有了,她还怕什么?   两个婢女拖了紫菱出去,其中一个赶紧帮着收拾屋子。   片时,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就见是芊晨公主和戚太妃一块进来了。   苏莹坐在椅上没动,这些皇甫家的人仇恨她们苏家,她现在是明白过来了,但未时已晚。   既然仇恨苏家,仇恨她,她也犯不着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   “怎么回事?”戚太妃一边进来一边询问一句,刚才外面已经碰见了,知道她杀了自己的婢女。   苏莹冷淡的说:“原来是太妃来了。”   “有个婢女不听话,我把她杀了。”她说得轻描淡写,就像说杀了自己的一条狗一样。   戚太妃微微蹙了眉,芊晨公主含了笑说:“看来苏夫人心情不是甚好。”称她为夫人,而不是王妃之类的,就是认定她在楚湘王就是一个妾的位置了。   苏莹瞧都不瞧她一眼,虽为公主,却是丢尽皇家的脸面,搭理她,给她脸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了。   彼此互看不顺眼,戚太妃说:“怎么没把小超带回来?”   “自己的孩子,还是要带在自己的身边,随时教导的好,跟着老人家,时间久了,都不跟你这个当娘的亲了。”   苏莹不咸不淡的应着她:“有劳太妃操心了,超儿这孩子喜欢在我娘家待着,我也觉得待在那边挺好的。”   ------题外话------   这段时间人在外地,更新不方便,所以更新得比较少哈,等回去后一定恢复更新的。   今天有加更哈,今天一共更新一万六哈,前面还有三更,大家不要忘记了哈。   一会还有一更……   明天后天还有更新一万……   第81章 不能给三爷压力   “三舅妈,三舅妈。”   一大早上,人还没有走出锦墨居,丁超就匆匆跑了过来。   “三舅妈,你们是不是要去祈福?”这事他在府上的时候便知道的,今天就特意起了个早。   “你也要一块去吗?”今笙询问一句。   丁超连连点头:“去,我去。”   “你去给谁祈福?”今笙再询问他。   “我,我要给我娘祈福,让我娘早点回家。”说罢这话,丁超红了眼睛,他人虽不在楚湘王府上了,可看不见他娘,他一夜都睡不好觉。   甚怕在湘王府上,他娘又让人给关了起来。   “我想让我娘早点回家,三舅妈,你也可以为我娘祈福,帮我求求老天爷吗?”   今笙看着他,这孩子是该有多无助,才会想到这个法子。   “好。”她答应了。   牵着小月,一块去祈福。   丁月和往常一样,跟着他们一块上神坛,只是今天不同往日,现在神坛上又多了一个丁超,少了一个苏莹。   丁超跟着他们一块跪下来,看了看茫然的丁月,她正仰望着发白又发蓝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丁月,你必须也给咱娘祈福,咱娘现在落在坏人手里了,你要祈福,让咱们早点回家,不要湘王府待着。”丁超郑重的和她讲了这事,之后自己闭了眼,默念起来。   丁月看了看他,也就跟着闭了会眼,念了一会:天上的神明,您要让三舅舅平平安安的回家,不要让他遇着坏人。   今笙也闭了眼默念一会,眼下有一件心事,就是有关孩子的事情,她想要个孩子,照她自己的想法,如果头胎给她一对双生儿就完美了。   想法虽是完美,但现实不知道会怎么样,她也为自己这事默念了几句。   没有苏莹在,祈福的时间就相对短了些,把该交代的事情说了一遍,她也就带两个孩子一块下了神坛,看看时间还早,便说:“走,给你们姥姥请安去。”   主仆一行往回去,丁超瞧这丁月嘻嘻哈哈的,但眼神无光,也不看他,忍不住喊她:“丁月,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傻啊?咱们的娘都不在了,你不想得慌吗?”他虽十岁了,可到底也是个孩子,还是想娘的,丁月比他还小上两岁呢。   丁月嘻笑着不搭理她,一边走一边伸手要去采路边的花,直接给掐断了一朵花往丁超脑袋上插,他不耐烦的给扔了。   如果丁月还好着,他便会有个说的伴,她现在傻了,什么都不知道。   今笙瞧了丁超一眼,和他说了句:“你若想你娘,可以去湘王府看她。”   “我不,我才不要去,我这辈子也不要去湘王府了。”   今笙知道他在湘王府受了刺激,现在说这话也就是再试试他的态度。   现在的苏莹,算是羊入虎口吗?不知她心里是否有后悔过当初不听家人的劝。   即使是在受些委屈,却也不是她想回府就回府的了。   两家一旦结亲,那就不是单纯的两个人的事情了,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事情,苏家与皇甫家的事情。   现在的皇甫澜,也在朝中,跟着做些差事,虽不与三爷共事,但在朝中,难免相见,一同面圣。   那个人,瞧起来放荡不羁,又好像什么都不管,实际上,却是什么都想管的。   带着两个孩子一块来到太傅夫人面前,因为苏莹的事情,也是闹得她觉都睡不好,女儿是她的心头肉,也是让她最为挂心的一个了。   见今笙带了两个孩子早早的来到她面前了,便唤了声:“超儿,月儿,快到姥姥跟前来。”现在没了女儿,两个孩子就更让她疼惜得慌了。   丁超跑了过去,丁月站着未动,依旧抓着顾今笙的手东倒西歪的站着,或往她身上一靠。   太傅夫人先看了看丁超,拉手里心疼的说:“看看看,都瘦了一圈了。”   “我就说,这湘王府不能嫁,你娘偏不听,现在不仅害了她自己,连超儿一块跟着受苦,以后咱们再也不进这湘王府了,就跟着姥姥住在这儿吧,姥姥照顾你,养你。”   丁超直点头,也带了些哭腔说:“姥姥,我刚才有跟着三舅妈去祈福,我一定会求老天爷的,让我娘早点回府,不要住在湘王府了。”   太傅夫人默默的叹口气,嫁过去,便是人家的人了,哪能说不住湘王府,便不住了?   今笙这时也就拽着丁月一块坐下来了,通常太傅夫人从来不说让她坐下来的,她不说,她便拽了丁月一块坐了下来,让丁月坐她边上。   丁月也就跟着坐了下来,旁边有高几,上面有杯,她没事就拿上面的杯转来转去的,今笙也就随她玩了。   太傅夫人和丁超说了几句话,这才看了她一眼。   苏莹一出嫁,表小姐木向晚也出嫁了,这府里能陪她说话的人也就更少了些了。   二房家没事是通常不会来给她请安的,她要安胎。   太傅夫人瞧她一眼,问了她一句:“你这肚子也该有动静了吧?”   今笙莞尔:“还没有,顺其自然吧。”   “你倒是想得开,你一句顺其自然什么都不管了,老三行吗?你自己瞧瞧,有几个像老三这么大的还没孩子的?”太傅夫人噎了她一句。   今笙只好说:“三爷生不出来,我也没有办法呀。”   “你这是什么鬼话,什么叫老三生不出来?生孩子是女人的事。”太傅夫人火了,竟然敢把自己不孕的责任推到老三身上,她还真敢说,真有脸说出来。   今笙暗暗撇嘴,好声解释说:“母亲,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没有三爷,我一个人再使劲,也生不出来呀。”   这说来说去,还是怪老三不会生?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太傅夫人不太高兴的问她。   “母亲,三爷努力到位了,孩子自然就有了,您别心急,不能给三爷压力。”   “……”压力?压力不是该给她的吗?怎么就成了给老三压力了?   这个女人,这都什么古古怪怪的想法?她们苏家,就没这样的女人。   一个女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分明都是反话。   太傅夫人慢慢呼口气,真是要被她气死了,和她说话,就没个顺气的时候。   她也没让她过来请安呀,现在没事来请什么安,准是来气她的。   ------题外话------   今天加更完了~\(≧▽≦)/~   第82章 内定的皇后   宫中。   下了朝,皇甫鸣风被送到书房,苏长离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翻开已摆放在桌上的书,皇甫鸣凤忽然就问了句:“阁老大人,您什么时候能生出女儿。”   “……”苏长离瞧他一眼:“皇上,这话从何而谈?”   “娘亲说,等您生了女儿,我就可以从您的女儿中,挑选一位做皇后。”   “……”   “皇上,臣不知道,看天意吧。”   “好吧。”皇甫鸣凤答应一声,翻开书,问:“阁老大人,今天还读论语吗?”   “把之前学过的温习一下。”   “我知道,这叫温故而知新。”   门外,宫女太监侍候在外面,过了一会,皇甫鸣凤从里面出来了。   “皇上,慢点。”宫女太监侍候他坐上软轿,抬了出去。   皇上现在每天的行程就是上朝,下朝,学习,然后回去给他的皇太后请安。   皇甫鸣凤坐在轿中,打了个哈欠,每天早起,他有点吃不消了。   坐在轿里,他眯了会眼,直到落轿,耳边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到了。”   皇甫鸣凤便睁开了眼,下了轿子,迈着小短腿往外走。   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下朝之后,可以见到娘亲的。   “鸣儿。”他还未走进去,顾湘君已经一块出来了。   “娘亲。”他飞快的跑过去,抱着她顾湘君的腿作势要她抱一抱。   顾湘君也就伸手把他抱了起来,儿子还年幼,虽然是皇上,可到底是个孩子,离不开她。当然,她也离不开儿子。   “鸣儿,我们先去吃饭,一会再给皇奶奶请安可好?”   “好啊……”   “娘亲,皇父呢?”   “皇父正忙。”每天忙于批发奏折。   带着皇甫鸣凤一块去吃了些御膳,他自己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把一碗燕窝粥给喝完了,拿了帕子又擦了一下嘴巴,说:“娘亲,我刚才问阁老大人了,阁老大人说,看天意。”   “问什么了?”   “问阁老大人什么时候才能生女儿,我好从他女儿里挑一位做皇后。”   顾湘君怔了怔,笑:“放心吧,阁老大人一定能生出女儿的。”只有生出女儿,从他女儿中挑选一位做皇后,世代联姻,才能更好的巩固苏家与她们顾家的地位。   “来,我们去给皇奶奶请安。”顾湘君伸手牵了他,皇甫鸣凤也就没有再缠着她要抱抱了,迈着小短腿跟着她一块往外走。   不论早晚,她每天还是要给太皇太后请安的,若有一日不请安,那老太婆可有话要数落她了。   带着皇甫鸣凤一块过去,曲锦瑟早已侍候在跟前了,看看这个时辰,太皇太皇确实是不太高兴的念着:“这顾湘君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看看这太阳都晒到屁股了吧,她居然还迟迟不过来请安。”   “她现在当了皇太后,越发的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曲锦瑟在一旁安慰:“姨妈,您再忍忍吧,说不定一会就来了。”话虽如此,对于顾湘君她可从来没有喜欢过,这人虽是明着与她亲近,可一点不愿意让她亲近表哥。   “我忍她一辈子了。”太皇太后不耐烦的说着,想想就头疼,不能手握政权的感觉,闹得慌,让人的心不能有片刻的安静。   “皇奶奶,皇奶奶。”皇甫鸣凤已迈着小短腿进来了。   “哎哟,皇上来了。”看见他来了,虽说不上有多喜欢这孩子,可到底是自己的孙子,太皇太后还是打起精神笑着起了身。   “来,到皇奶奶这儿,让皇奶奶看看你。”   “哟,皇上,你这几日好像是瘦了些。”太皇太后一边说着一边看了顾湘君一眼,责备:“皇上还年幼,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你们也真是够忍心的,就不能让皇上多睡一会。”   “皇奶奶,不怪娘亲,是皇父非要我起床的。”   “……”这个孙子,和她就不是一条心,护他娘护得紧,她责备顾湘君一句,他立刻把责任推到皇父摄政王身上来了。   瀚儿是她的儿子,她自己也是疼得紧,即使真是他的错,也不大乐意责备的,不责备他,当然是要责备顾湘君。   顾湘君莞尔:“母后,您看今天天气不错,您要不要到御花园走一走?”   今天天气确实不错,她本是不想走的,也懒得走,尤其是与这顾湘君一块走。   “母后,平日多晒一晒太阳,有益身体健康。”   “皇奶奶,走吧,咱们走吧。”娘亲说要去御花园玩了,皇甫鸣凤也就拽着她往外就走了。   “好好,慢点走,慢点走。”太皇太后只好答应下来,一边被皇甫鸣凤拽着往外走,一边喊着让他慢着点。   曲锦瑟一块跟着而行,笑着和顾湘君说:“皇上这模样越来越像表哥了。”   顾湘君回她:“尤其是眼睛,最像瀚了……”   许是近些年来发生的太多的变故,瀚变得深沉又内敛,一双凤眸却也越发的有神了。每每看到他那鬓角的一捋白发,就觉得他这一生好似充满了沧桑。   实际上,那段时间,也是他人生最灰暗的时光啊!   他们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一切,绝不能允许任何人来打扰,甚至不能允许有人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   御书房。   皇甫瀚靠在舒适的殿椅上,在他的面前,坐着楚湘王皇甫澜。   到底是同父的亲兄弟,他想要些差事,他也就给安排了。   皇甫澜环视了一眼他的御书房,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王兄,当年的一步之差,本来这一切都应该是您的。”即使现在瞧起来一切还是他的,可到底他不是皇上,只是摄政王皇父,这一切,在等个十来年,还是要给皇甫鸣凤的。   “你想说什么?”皇甫瀚问了他一句。   皇甫澜问他:“皇上这么年幼,他们苏家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让他做起了皇上,他什么都不能做,这一切不都是你在处理吗?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你的,由你做皇上不是更好吗?非要弄个什么皇父摄政王出来。”   “这件事情不要再提。”皇甫瀚淡淡的回了一句,当初他是被父皇废了太子之位的,名誉并不好听,说什么他玷辱萧贵妃,因此被幽禁了一段时间,不明真相的人都信以为真,直到今天,许多不明真相的人都还以为是真的。   往事已经过去,父皇已逝,这件事情百口莫辩。   即使他最后做了皇上,在他身上仍旧是一大污点。   再则,经过了这场政变后,他已无意为帝,更乐意由自己的儿子执政,只是他尚且年幼,由他执政万是不能,内阁一商议,便由他监国了。   旁人都说现在的朝廷是由内阁掌拳,其实不然。   苏阁老倒并非专横之人,这一点,他心知肚明,但皇甫家的人不明,曲氏一族也不明,一再的想要从中挑拨。   皇甫瀚看着他,知道他这个三弟心高气傲,本是尊贵的皇子,肆无忌惮,平日里谁敢不放在眼底?可事实上,今日的皇甫家,又确实不同以往了。   “你娶了苏莹,想干什么?”皇甫瀚询问他一句。   皇甫澜毫不隐瞒的说:“不干什么,就是看不惯他们苏家,想折磨折磨她。”   “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朝中之事和她没有关系。”   “我管她有没有关系。”反正他就是看苏家人不爽。   “整出事情来,没人能为你兜着。”   皇甫澜看他一眼,忽然就笑了,说:“王兄,你说这话是在承认,你也拿苏家没有办法了?”   皇甫瀚望着他,他这个三弟,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想干什么便干什么,不计后果。   “北国,不是皇甫家的天下,没有了朝中的臣子,北国便不成国。”   “北国不是皇甫家的天下,但也不是苏家的天下,少了一个苏家,北国不至于不成国。”   皇甫瀚便变了脸:“这话以后休要再说。”   真是不知轻重,便没有他不敢说的话。   皇甫澜不屑:“你得承认,你就是惧怕苏家,不敢办了他。”   皇甫瀚便有几分的不耐烦:“你敢,你去办。”真是不知死活,他以为姓皇甫,便可以为所欲为……   曾经,他也这样以为,以为做了太子,做了皇上,便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后来,他渐渐明白,这个天下,不是皇甫家的天下,皇甫家想要永远长存,光靠皇甫家的势力,是不能的。   ~   “摄政王。”宫女匆匆奔了过来,外面直喊:“皇上出事了。”   皇甫瀚的身子已离了椅,直奔出去了。   皇甫澜看了看,有一瞬间的怔愕。   这是什么速度……   他慌忙也跟着站了起来,皇上还年幼,能出什么事情?   跟着皇甫瀚直奔过去,皇甫鸣凤那时已被抱了回来,平躺在床上。   一身湿乎乎的,已进入十月的天气渐凉,这令他一个喷嚏接一个的打了起来。   “鸣儿。”皇甫瀚直奔过去。   宫女们早就忙着一团,准备热水的准备热水,准备衣裳的准备衣裳。   “别担心,鸣儿没事。”顾湘君忙在一旁小声和他讲。   “怎么回事?怎么都湿成这样子?”   “是她,是锦瑟,把我推到水中的。”皇甫鸣凤忽然就指了曲锦瑟。   曲锦瑟和太皇太后都站在一旁,看样子也紧张得不行,现在被他忽然一指,都怔了。   顾湘君已震惊的看向曲锦瑟:“锦瑟?你怎么能这么忍心对待皇上?就算你恨我,想要报复我,你也不能害皇上的性命啊……”   “我,我没有。”曲锦瑟顿时吓得不行,声音都变了,慌忙摇头:“我没有,皇上想要玩水,我原本是想扶着皇上的。”哪知他就一脚踏到水里了,只是在假山那一块的水,根本淹不到人的好么?   “就是你,就是你想杀了我。”皇甫鸣凤已红了眼睛,湿乎乎的小身子往皇甫瀚往怀里钻。   “皇父,锦瑟想要杀了我。”   “……”曲锦瑟瞪大眼睛,这才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啊,怎么能睁着眼睛说谎呢?猛然,她看了向顾湘君,一定是她,一定是她这样教导皇上的。   难怪最近她越发地与自己亲近,常要带着皇上来找太皇太后玩,她常侍候在身边,自然会跟着一块玩的,为了讨好她,也是会刻意接近小皇上,哄一哄他的。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就算想他死,也是不敢的。   曲锦瑟瞪大眼睛望向顾湘君,瞬间全明白了。   若不是她教导自己的儿子,这么小的孩子,会知道陷害她?   “来人,把曲锦瑟拖出去,杖责一百,永世不得入宫。”不容她分辨,皇甫瀚已下了命令,外面立刻有护卫进来把她拉了下去。   “不是我,不是我。”   “表哥,是顾湘君陷害我,是她要陷害我。”曲锦瑟不甘心啊,尖着声音大叫。   “皇太后,热水已经好了。”有宫女前来禀报,顾湘君也就忙抱了孩子起来。   “来,我们先去洗个热水澡,别伤了风寒了。”顾湘君抱着皇甫鸣凤走了,也不解释什么。   太皇太后气得干瞪眼,听见外面传来的尖叫声惨叫声,再看顾湘君已经走了,她猛然转身朝外走,吼:“给我住手,住手。”她只是太皇太后,到底不是从前的曲皇后了,执杖的护卫便充耳不闻,继续行仗责。   曲锦瑟被打得哇哇惨叫,她在宫中陪了他这么久,他竟然这么轻易就信了他们的话,认为是她把皇上推到水中的。   曲锦瑟疼得大叫,此时也顾不得想太多了,一百杖打下去,她这条命都要没了,不仅如此,还永世不得入宫。   “姨妈,救我,救救我。”曲锦瑟大叫,惨呼。   皇甫澜慢慢走了出来,瞧了一眼。   曲家,大势已去。   若搁在以往,谁敢动曲家人一个指头。   那时候的曲家,就好比现在的苏家。   现在,惟一能与苏家对抗的,也只有曲家了。   曲家的势力在朝中虽被击破了,但如果凝聚起来,还是能够凝聚起强大的力量的。   猛然,他大步流星的走过去,一脚踹翻了行杖的护卫,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曲锦瑟,有几分同情的说:“本王今天就救你一命,以后,你归本王了。”抬手,把人抱了起来。   他知道皇甫瀚不稀罕这人。   既然他不稀罕,这个女人,他要了。   为了她背后的势力,他也暂且收下她了。   ------题外话------   今天加更哈,一会还有……   第83章(二更)   抱起奄奄一息的曲锦瑟,皇甫澜走了。   曲太皇怔了一会,匆匆跟了出去。   那时,皇甫鸣凤被放在温热的水中,皇甫瀚与顾湘君在一旁照顾着。   让他泡了个温热的澡,给他穿好衣裳,皇甫瀚抱着他出来了。   许是受了惊吓,抱出来后的皇甫鸣凤也乖巧温顺起来,趴在皇甫瀚的怀里不动了也不说话了。   “鸣儿是受了惊吓不想说话吗?”顾湘君在一旁跟着问他。   皇甫鸣凤伸手,要她抱。   顾湘君也就抱过他,自责:“我不该放开你的手的,以后不会了。”   皇甫鸣凤忽然说:“娘,我要是像青蛙一样会游泳该多好呀。”   皇甫瀚说:“等你再大一些,我教你。”   “真的吗?”   皇甫瀚点头,皇甫鸣凤也就眯眼笑着趴在她娘的怀里了。   顾湘君嘴角扯了扯,这下子总算清静了,这曲锦瑟以后都不用再入宫了。   整日在她跟前转悠,打的就是她丈夫的注意,她怎么可能会忍受得了。   她可没有忘记,之前那一次,她带了鸣儿去御花园,她竟然怂恿着鸣儿藏起来。   ~   这事之后,曲锦瑟就进了湘王府了。   好在她还没有挨够一百杖,人虽是去了小半条命,在被湘王带回去后,由大夫上了药,她歇息了一会,也就缓过那口劲来了。   “夫人,楚湘王带回来一个女人,伤得不轻呢,奴婢打听过了,是曲家的锦瑟小姐,听说是从宫里带回来的。”   苏莹闲坐在自己的屋里,她的婢女百合匆匆进来小声启禀这事。   经过紫菱一事,这些个余下的婢女,在她娘家带来的婢女,哪个敢造次,不听使唤?那紫菱看似入了楚湘王的眼,可被苏莹杀死后,直接卷了个席子给扔了,楚湘王管都没管。说到底,她们都是苏莹的婢女,就算打了杀了,楚湘王也管不着,就算他想管,等他管的时候,可能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们在苏莹身边侍候一天,就得听她的。   提到曲锦瑟这个名字,苏莹微微挑了眉,这曲家的人,她当然不喜欢。   曲家是她们苏家的死对头。   “继续留意着那边的动静。”她吩咐下去。   “是。”百合应了一声。   苏莹想了一会,她也不急于知道这楚湘王带曲锦瑟回来干什么,既然被困在这儿了,她有的是时间了解这一切。   受了伤,从宫里带回来的,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好事了吗?   ~   太傅府上。   从宫里离开后,苏长离也就跟着回去了。   回到锦墨居,今笙也已经在了。   闲来无事,她坐着看会书,丁月和丁超都坐在她跟前听她念书,谁也不说话。   丁月听得直犯困,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就睡着了。   丁超倒是有些精神,瞪圆了眼睛听她念书。   三舅妈的声音悦耳动听,听她念书不但不觉得困,还觉得越来越有精神。   那嘴巴一张一合的,看着就有意思。   “三爷。”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今笙听见了,就放了手中的书。   “三爷,您回来了。”她已经站了起来,快步迎了过去。   苏长离走进来,丁超也走了过来,有几分怯意的喊了声:三舅舅。   “超儿也在呀。”他随口问了句。   今笙和他解释:“超儿现在可乖了,一早就跑过来找我,跟我一块去祈福,说是要为他娘祈福呢。”   苏长离也就点了头,一块坐下来,看了看桌边趴着的丁月,大概听见了声音,她也就醒来了,嘴上还挂着些口水,滴下来也不觉然,苏长离便唤了一声:“嫣红,把小月带下去歇息。”   “是。”婢女走进来,要把人带走。   丁月有些不情愿的拽着他的胳膊直叫:“舅舅,舅舅。”   “乖,你累了,先去歇息,歇息够了,再过来。”   虽是不情愿,丁月还算听他的话,也就乖乖的跟着嫣红一块出去了。   “超儿,你也下去歇息吧。”   “三舅舅,我不累,我还想听三舅妈读书给我听呢。”   “既然这么好学,这两天就给你安排一下,进国子监读书吧。”   “三舅舅,我只想听三舅妈读书,不想听别人读书。”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下去吧。”   丁超瞧着他,有些想反抗,但看他眼神冷淡,一副没有商量的余地,还是作罢了。   现在母亲不在身边,妹妹又变成了傻子,他忽然就觉得孤立无助。   只怕如果不听舅舅的话,反而会被赶出去也说不定。   总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丁超满心委屈,应了一声是,这才转身出去了,满脸的闷闷不乐。   早知道会让他读书,应该在三舅舅回府之前,就走。   把人都打发走了,苏长离这才拽过顾今笙到自己跟前坐下说:“笙儿,辛苦你了。”带着丁月一个就够累的了,现在丁超也在府上,也围到她这边了,二个孩子围着她,便让她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了。   今笙也就莞尔:“不辛苦,倒是三爷,最近越发的辛苦了。”   “您这么卖力,也不见有什么成效,今天母亲都询问了呢。”   “……”苏长离这才知道她的辛苦是什么。   为了生小孩子,他最近确实是很卖力的,每天晚上都会要她一到二次,也照她说的,垫了腰,甚至他就没退出来,直接堵着了。   “这事咱顺其自然,不用管母亲说些什么。”他以为太傅夫人为难她了,便宽慰了她一句。   顾今笙应他:“我也是这么和母亲说的。”   “三爷,太傅夫人请您过去。”房外,传来婢女的启禀声,是太傅夫人那边派婢女来了。   今笙暗暗翻了个白眼,基本上都猜到太傅夫人请三爷过去是为什么事的了。   “一块过去吗?”苏长离问了她一句。   “好啊。”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也想听听太傅夫人要怎么当着她的面,在三爷面前告她的状,数落她的不是。   她答应了,苏长离也就站了起来,挽了她的手,带她一块过去了。   两个人挽了手去太傅夫人那边,行在游廊中,远远的,二房家的看见,站在那里,望了好一会。   她现在肚子都挺得大了些,也没见二爷牵过她的手,待她温柔过。   老三待她这个媳妇好得,真难让人不嫉妒。   再想着二爷看顾今笙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更是压了一腔的怒意。   苏长离牵着顾今笙一块来到太傅夫人跟前,行了礼:母亲。   太傅夫人坐着,喝了口茶,看他一眼,开门见山的说:“你们成亲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这肚子还不见动静?”   苏长离说:“也没多久吧。”三个月都不到,也不知道他们都急的什么,连笙儿都急起来了。   “这种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虽然他年纪很大了,早该有孩子了,他也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但这种事情没什么好强求的,尤其还要被拿到台面上来念叨,便没意思了。   太傅夫人说:“要不再怀不上,就让华大夫给开些药方子吧,如果还不管用,我这里也有一些土方子,很灵的,一吃就能怀上。”   今笙默:太傅夫人要真有这么好的方子,二房家不会迟迟怀不上孩子。   反正,太傅夫人的话,她一个字不信。   怀孕的土方子,她倒宁愿相信她有让人不孕的方子。   这边正说着,二房家李氏就来了,一边进来一边请了安,说:“三弟家的也都在家。”   “都在说什么呢。”   太傅夫人说:“说老三家肚子的事情,怎么还没有动静。”   李氏笑颜:“这个事情母亲不要急,要真是怀不上,我到时候再给你们方子,这也是我多年来的经验之谈,保准一用就灵。”   这俩人,都要给她弄什么怀孕的方子,说得像卖狗皮膏药似的,还一用就灵。   顾今笙心里不以为然,李氏又说:“你们可别不当回事,要真有什么病,要趁早治。”   今笙莞尔:“嫂嫂的好意我们先心领了,如果我们也真的像嫂嫂这般,成亲好几年才能怀得上,到时候一定找嫂嫂讨要的。”   这李氏真是会给别人和自己找不自在,说句话,没个中听的。   顾今笙回了她一句,李氏脸上一黑,有点挂不住,这不是在拿话讽刺她吗?   顾今笙一脸无害的冲她。   一位是二哥的媳妇,苏长离懒得与这帮妇人斗嘴:“母亲还有别的事吗?要是没事,我就带笙儿回去了。”   “回去吧,生孩子这事,你搁在心上,下个月要是再没有动静,就得治了。”   “……”苏长离瞧她一眼,拽着今笙一块走了。   看这两人一块走出去,李氏哼笑说:“瞧他们两个好得像什么似的,走个路都要手挽手。”   太傅夫人知道她心存嫉妒,冷笑说:“你之前和我说,有办法收拾整治这顾今笙,想出法子了?”等了这么久,都没见动静。   李氏忙说:“法子倒是有,就是最近府里事情太多了,一时之间还没有机会嘛。”   “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话是如此,太傅夫人却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瞧她自从进府之后,把谁放在眼里过了。   要是不能治她一治,削一削她的气焰,她这口气也咽不下去啊!   “诶,我怎么听说那个十姨娘病得不轻,到现在都没有好过?”太傅夫人询问了一句,她老二家的姨娘,又是顾今笙的表妹,太傅夫人自然是留意一些的。   “嗯,是病了,一直咳嗽。”   太傅夫人冷笑:“一直咳嗽?我可听说这老三家整天大鱼大肉好吃好喝的往她那边送呢。”   第84章 识破   哎哟……   从太傅夫人屋里出来,跟着苏长离一块下了台阶,今笙脚下踩了空,扭了一下。   苏长离忙扶了她:“扭到没有?”   “没有。”今笙摇头,心有余悸的看着他,要是不是被他一把抓住,她该直接摔下去的。   忽然,身子一轻,她就被苏长离整个人抱起来了。   她惊呼一声,双臂就环在了他的颈上,由着他一路抱着走了。   脑袋在他的下巴之下,顾今笙得逞的扯了扯嘴角。   她就是故意的。   看他时不时的紧张一下,有被珍视的喜悦。   远远的,苏长渊靠在游廊一头的柱子上,看着这一幕,嘴角扯了扯。   那个清贵的女人,被老三惯得,越发的不像样子了。   就是这么个不像样的女子,却一点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猛然,腰身被人从身后抱住,孟田从他背后探出脑袋:“二爷。”   每次回到府上,二爷都会到她这里坐一坐,陪一陪,这就够了。   她现在怀了身孕,也做不了什么。   有二爷的关心,比什么都好。   苏长渊也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调皮。”   “二爷,这次回来,你能多待几天吗?”她轻声问他,即使什么也不能做,她也想多看他几眼,让他多陪自己一会。   “嗯。”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应了声,伸手揽了她过来:“回去吧。”   孟田也就跟着他一块回去了,走在他身边,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还要多的男人,心里无限的满足。   苏长渊陪她一块回去了,坐下来,孟田给他拿了糕点过来吃:“二爷,您尝尝,这是我笙姐姐做的桂花糕,可好吃了。”   他便吃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心灵手巧的一个女子,老三没白等她这么久。   “夫人。”   “夫人。”   外面忽然传来婢女的声音,是李氏大步流星的进来了。   她虽挺了肚子,腿脚依旧利索。   李氏大步流星的进来,外面的婢女都没来得及通报。   今天二爷来了,主仆们都很高兴,主子们在里面说话,奴婢们就在外面的游廊里坐着小声嘀咕。   “哟,二爷也在呀。”李氏瞧见苏长渊也在这儿,声音立刻带了些酸味,他昨个晚上才回来,今天还没走,她才一个转身,他就摸到孟田这儿来了。   苏长渊挑了眉:“我不能来?”   两个人说话向来带着火药,谁也没有个好听话,李氏冷笑:“瞧您说的,我这不就是一问吗?有说您不能来吗?您就是天天来,也是应该的。”话锋一转:“不过,我听说这田妹妹最近病得厉害,一直咳嗽,二爷您可别在这儿久坐了,万一过气给您,就不好了。”   她忽然改口田妹妹了,孟田不知她搞什么名堂,她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亲昵了?   李氏说着这话,孟田也就立刻配合起来,她轻咳嗽几声,拿了帕子掩了唇,顺着李氏的话说:“二爷,姐姐说得极是,您能来坐一坐,看一看妾身,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苏长渊就睨了李氏一眼:“爷一个大老爷们,会在意这个?倒是你这身子骨,可不是一个人,万一真过气给你,有你受的了。”   孟田就又跟着咳嗽了几声,李氏往后退了些,她看了看这孟田的气色,说实话,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瞧这细皮嫩肉,白里透红的,最近有一段时间看不见她了,现在一瞧,这整个人也圆润了不少,哪里像病了许久的人啊。   这前婆婆和她讲,顾今笙常送她大鱼大肉燕窝的,各种补品往这送,一个病人,怎么可能会吃得下,她胃口这么好,现在养得白白嫩嫩的,倒不像是病人,更像是怀了孕的女人。   这种事情李氏也只能猜测着,现在特意来看个究竟,看过了,心里也就有底了。   这孟田,铁定是装病。   没事装什么病?   心里琢磨了一会,现在二爷在这儿,她也不好作什么,还是等二爷离开再计较吧,打定了主意,也就说:“有段时间没看见田妹妹了,特意来看看你,既然还没有好,就好好治病吧,有什么需要,和我说便是。”   “谢谢姐姐了。”既然她称自己为妹妹,孟田客气一句,又作势轻咳,李氏这便转身走了。   这个贱人,没事装什么病,要是因为怀孕而装病,轻饶不了她。   她在府里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是她的对手过,这么多年来,有哪个女人敢在她之前怀上二爷的骨肉?没有她的同意,谁都不行。   想抢她这个正妻的风头,也要先问过她好么。   李氏转身离去,已是变了脸。   这事之后,过了一天,苏长渊就走了。   知道苏长渊真的走了,一大早上,李氏也请了大夫,不是府里的大夫,府里的华大夫一直给这孟田看病,这人是三爷那边的人,指不定顾今笙已派人安排好了,所以她特意让人从府外请了个大夫进府了。   李氏一大早便带人去了孟田屋,这边侍候的婢女连忙通报:“孟姨娘,夫人来了。”   早上不用给谁请安,孟田便起得晚一些,乍听李氏来了,她也就忙坐了起来。   李氏一边进来一边说:“不用起了,不用起了。”   “你看你病了这么久,也不见好,我特意从府外请了个高明的大夫来给你瞧一瞧,诊断一下,看看你这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孟田心里一慌,连声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这病就是华大夫给看过了。”   “人都来了,给诊断吧。”李氏吩咐一声,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使了个眼神,她身边的婢女立刻上前抓过孟田的手腕,让大夫给请脉。   大夫上前给把了上脉,很快就验出来了。   “启禀夫人,这是喜脉。”   “可有咳嗽?”李氏询问。   “启禀夫人,她这身体好得很。”哪有咳嗽。   李氏便什么都明白了,给了银子,把人打发走了。   送走了大夫,李氏瞧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孟田,望着她,眯眼笑笑,说:“妹妹,你这是喜脉,你干嘛骗我说是咳嗽呢?”   孟田心里发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有些结巴:“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怀孕了。”就算明知道是在说谎,还是要这样子说。   李氏也没与她计较,脸上带了笑,笑不达于眼底:“现在知道了,一会通知厨房,以后就照着我的膳食来给妹妹做了吃,就跟我吃一样的,可好?”   突然对她这么好?还和她吃一样的?   孟田不知是真是假,但知道李氏不可能真的对她这么好,还是先硬着头皮答应着:“好,谢谢姐姐照顾。”   “应该的,都是自家姐妹,以后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了。”   孟田应是,心里发麻,这事被揭穿了,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一进太傅府上,就听过这李氏的一些事情了,知道这不是个好惹的,所以怀孕之后,她处处小心,称病,不敢让他知道。   她千防万防,还是露了马脚,让她觉察到了。   一会,一会得去找笙姐姐商量个对策。   这事让李氏知道了,她非但不生气,还和颜悦色,对她越发的好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指不定在憋什么坏注意想要对付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孟田心里发慌,勉强应付着李氏。   李氏交代了几句,也没有多留,便走了。   送走了李氏,孟田转身就走了,准备去找顾今笙。   她前脚离去,后面便有婢女告诉李氏了:“夫人,十姨娘已经出去了,是去找三房家的了。”   “就知道她会这么干。”李氏冷哼一声,没了三房家在一旁出注意,她想不出这等装病隐瞒怀孕的法子的。   现在被她识破了,这心里指不定怎么慌恐呢,就让她先惊吓几天也好,要是能把这孩子吓没了,也就不用她动手收拾了。   李氏心里打了自己的注意,孟田那时也匆匆去了神坛那边。   知道今笙这个时间多半是在神坛的,果然,她跑过去的时候顾今笙还未从神坛那边下来,她的婢女也都等在外面。   薄叶和袭人正在一旁准备茶水点心,等一会主子从上面下来,便可以喝杯热茶,吃块点心了。   紫衣也弯腰在一旁帮助,江自成从一旁摘了朵花过来,趁她不注意往她脑袋上插了上去,惹得她扭脸就是一瞪眼,但没有丝毫的杀伤力,江自成非但不怕,还冲她咧嘴一笑。   两个人私下里打打闹闹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薄叶和袭人是见惯不怪了。   “孟姨娘,您也来了。”紫衣已经迎着孟田走了过去,理都不理江自成。   “我来看看笙姐姐,还要一会吗?”   “快了。”她们茶水都准备好了。   孟田张望了一会,果然,那边有了动静,顾今笙带着两个孩子从神坛下来了。   现在丁超倒是很能坚持,一早起来就跑来找顾今笙,直接跟着丁月一块过来了。   从神坛走了下来,丁超叹了口气,说:“三舅妈,舅舅非要让我去国子监读书,明天就去了,以后我就不能陪你来祈福了,不过,我会在心里陪你祈福的。”   今笙点头:“去国子监,好好读书,比什么都重要。”想起自己的六弟也在那边读书,有些时间没见他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又长高一些了。   “笙姐姐。”孟田这时已快步迎着她来。   她有些急不可耐的想赶紧把事情告诉她,让她帮想个对策,要怎么办才好。   ------题外话------   加更完了O(∩_∩)O哈!   明天继续   第85章 王的仇恨   主仆一行回到锦墨居,今笙请孟田进去一块坐了下来。   婢女都退了下去,留下两人在屋。   孟田急着把事情说了一遍,事情忽然被李氏发现,她慌得有些不知所措,就怕这李氏想了什么法子,让她生不了这个孩子。   听孟田说完,今笙默了一会,这也没多久,孟田这肚子就没显,怎么就被发现了。   既然发现了,就要另外想对策了。   “笙姐姐,我觉得她是不安好心的,知道我怀孕了,非但不生气,还对我极好。”妹妹长短的叫着,还要让她吃和这李氏一样的膳食,这能是好事吗?   今笙点头:“日后她送你的东西,你明面上都收着,且记着不可摸不可吃不可用,明个开始,去给她请安,对这种人,不能坐以待毙,总要先反击,断了她的后路。”   “还有,你怀孕一事,要闹得人尽皆知才好。”以往是藏着不让人知道,现在李氏知道了,那就要让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才好。   两人说了一会话,孟田最后高高兴兴的走了。   不出片时,孟田怀孕的事情也就传了过去,派人禀报了太傅夫人,又派人告诉了老太君。   虽是姨娘怀孕,但那也是苏家的二爷的孩子,老太君听了这事还是极为高兴。   等了这么久,李氏怀上了,孟姨娘也怀上了,这说明苏家不久之后将要大大的开枝散叶了吧。   由于两个孩子都还没有孩子,即使是孟姨娘怀孕,也是会被重视的,老太君就赶紧派人送了些补品过来,太傅夫人也派人送了些补品过来。   这边的事情,李氏是都知道的,婢女前来把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给她,她听在耳里,心里堵得慌。   本来她一个人怀孕,那在府中更是可以为所欲为,不去给太傅夫人请安都没有关系的,现在孟田怀了孕,若是也跟她一块生了儿子,没准还真夺了她儿的宠也不一定。   李氏在屋里琢磨了一会,旁人都有送东西过去,她作为二房的主母,总不能啥也不给,索性也就让吩咐了厨房,炖了只乌鸡,给孟田端过去吃。   到了午时,李氏派人送了吃的过来,孟田也就高高兴兴的坐了下来,谢过李氏,拿了勺子,喝了一口乌鸡汤,才咽了下去,便呕吐起来,之后躺在了地上直喊:“快传华大夫,快传华大夫。”   片时,华歌匆匆赶了过来,孟田直说:“华大夫,我喝了夫人送的乌鸡汤后,就不舒服了。”   孟田怀孕已不是秘密,这会功夫全府上下都知道了,华歌知道也晓得这事。   他便又给孟田请了脉,又检查了一下乌鸡汤说:“这乌鸡汤有些不干净的东西,这东西不能喝了,倒了吧。”   孟田便让婢女把乌鸡汤给倒了,这事就是在屋里说说的,但婢女的嘴快啊,不出片时,便传了出去,传得府里的人又都知道了,孟田喝了李氏送的一碗乌鸡汤,不舒服了,华大夫说那汤里不干净。   李氏听了婢女传来的话,气得火冒三丈。   她还没在汤里做过手脚呢,这乌鸡汤怎么就不干净了?   孟田,这个贱人,竟然敢反手陷害她。   敢情日后她有个什么不测,她都要往她身上陷害了?   就算是十姨娘怀孕,那也是苏家的宝贝疙瘩啊!知道孟田的身子出了些问题,不出多时,老太君就先赶来了,今笙也跟着一块赶了过来。   今笙扶着老太君一块进了屋,孟田躺在床上作势要起来,老太君连说:“好好躺着,别动,快别动。”   孟田也就躺着不动了,婢女搬来凳子给老太君和今笙坐。   两人坐了下来,孟田红了眼眸直喊:“老太君,笙姐姐,我真怕啊,这才刚查出来怀孕,怎么就又不好了呢。”   她先前怀孕的事情没有外传,谁也不知道。   今笙连忙安慰她:“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但这人心险恶啊,以后且记着,不可随意吃旁人送的东西。”   孟田哽咽:“我也没吃什么,就是吃了夫人送的些乌鸡汤。”这送汤的事情已传开了,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刚刚走进来门的李氏听见这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是当着老太君的面就告她一状,说她在汤里下毒啊?   这个孟田,平日里瞧起来闷声不响的,这手段使起来,是又快又狠啊!   她都没来得及动手脚,她倒先出手了。   当看见顾今笙也坐在屋里的时候,心里就立刻明镜似的,啥都知道了。   肯定是顾今笙在一旁给出的主意,若不然,就凭孟田这脑袋,会想得出来这等计策?   “妹妹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好意给你送吃的,那乌鸡汤我也有一份,同一个厨子做出来的,怎么就你吃了有事,我吃了没事?”李氏忍无可忍,快步走进来质问她。   孟田有些惧怕的看着她,连连摇头:“我,我也不知道。”   老太君心里也是憋了一口气的,这个孙媳妇本就霸道,以往做那些脏事,没摆到明面上,没人捉住她,也就罢了,现在这事孟田直接说是喝了她送的汤才有问题的,那就不能不说教她几句,免得她日后更加的无法无天了。   老太君板了脸,对李氏说:“孟姨娘日后要吃什么喝什么,你甭操心了,这事交给厨房去做就行了,你也甭送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往她这儿来,免得孟姨娘福薄,无福消受你的恩惠。”   这是直接让她离孟田远一点了呗,就差没直接说怕她下毒害死孟田。   李氏气得头顶冒烟,这究竟谁才是正妻,谁生的孩子才是嫡子?一个姨娘怀孕了,怎么还这么宝贝啊……   勉强压下心里的火,李氏还是应了声:是。   老太君又说:“这段时间孟姨娘就甭过去请安了,好好在屋里安胎,给老二生个大胖小子出来。”   “是。”孟田也应了声。   李氏脸色越发的难看,她一个姨娘生个大胖小子出来?还没生出来呢就这么疼她,真生出来了,不是和她的儿子抢风头吗?   今笙这时也莞尔:“田妹妹,看看老太君多疼你呀,这么多年来,咱们府里还没有哪个姨娘能怀上二爷的孩子安全生下来的,你能怀上就是福气,要是能生下来,就是大福气了。”   李氏瞅了她一眼,这顾今笙说句话,阴阳怪气的,她会听不懂吗?   生生的压下了那股怒气:“看来这儿也不欢迎我呀,既然如此,我以后不来就是。”   扭身,她气不爽的走了。   就是让这个贱人安全生出这个孩子,她又能如何?   生出来,那也是个庶子。   到时候,她要过来,抱到自己膝下教养照顾,非得把她这个孩子给养废了不成,看她日后还能指望谁,依靠谁。   和她斗,她一个姨娘,会有好果子吃。   李氏气走了,老太君和今笙假装不知道,这个孙媳妇,太过霸道,容不下旁人,老太君心知肚明,便不惯着她了。   陪孟田坐了一会,今笙就跟着老太君一块告辞了。   扶着老太君出了屋,转角进了游廊,老太君一边走一边说:“二房也都怀上了,要是过些时候你再怀上,咱们府上明年可就喜事连连了。”   今笙莞尔:“奶奶,我和三爷也正为这事准备着呢。”   老太君也就笑呵呵的点头:“有生之年,能得见我的重孙子,我真是有福啊!”   “是的奶奶,您是真有福之人,您日后不仅要见到自己的重孙,还要看着他们都成家才行。”   老太君笑:那我岂不成了老妖精了。   今笙莞尔:“奶奶,我们就要活成老妖精。”   俩人边走边说,一块进了锦墨居,远远的,看见丁月在院子里上窜下跳的,自己玩得还挺高兴,婢女在一旁陪着她,看着她,不让她跑到外面去便好。   至于丁超,则是无精打采的坐在一旁看着她像个傻子似的疯玩。   老太君看在眼底,心里微酸,说:“笙儿,小月变成这样子,你要更加辛苦了。”   今笙也就应着:“奶奶,我不辛苦,一家人,都是应该的。”   “小月,过来。”今笙也唤了丁月,听见她的唤声,丁月就跑了过来,看着她嘻嘻的笑着。   “叫太姥姥。”   “太姥姥。”她叫得不太好,但还是叫了。   老太君一听这声音,差点落泪:“月儿会喊人了?”   今笙回她:“会说一些简单的。”就像一个刚会说话的孩子一样,简单的几个字,她还是可以说得出来的,但通常情况下,她还是不愿意开口。   老太君摸摸她的脸,她躲了一下,看了看她,她这满身的珠宝啊,知道都是今笙给的,心里动容,道:“你以后清醒了,可得记念你三舅妈的恩。”   “看看三舅妈多疼你,什么宝贝都拿给你了。”   今笙莞尔:不拿给她行么,她好的时候就喜欢这些个,病了还喜欢。   不过,这段时间的丁月也越来越可爱了,不那么惹她讨厌了,给就给她了,反正她这些东西多得是,用也用不完的。   今笙拽了丁月的手,带她跟着老太君一块进去。   丁超站在跟前,老太君也就拽了他一块进去了,一边说:“这二房家要是有笙儿一半的懂事,咱们府上也早就开枝散叶了。”   这话说得,怎么这么别扭呢?   今笙莞尔:她可不懂事,开枝散叶可以,她也不乐意别的女人帮三爷开枝散叶呀。   李氏的做法,她不敢苟同,但还是能理解一些的。   此时的李氏,已经气呼呼的去找太傅夫人了。   老太君不和她一条心,现在能和她一条心的也就是婆婆了。   她来到太傅夫人跟前,往她边上一坐:“母亲,在这个家,真不知道谁才是姨娘,谁才是夫人。”   太傅夫人瞧她一眼:“谁给你气受了?”   李氏把之前在孟田那的事情说了一遍,太傅夫人哼笑说:“你现在不是在和孟姨娘斗,是在和顾今笙斗。”   李氏气不爽的:“她们三房家的,也真是够了,都伸手管到我们二房来了。”   “有本事,你别让她管呀。”   李氏被噎了一下,她倒是不想让她管,但这也需要机会啊!   心里琢磨了一圈,她知道太傅夫人不喜欢顾今笙,这样的话,不管自己对顾今笙做什么,她都会支持的。   太傅夫人揉揉脑袋,这李氏平日里也是挺威风的,但遇着了顾今笙,她就没策,一个主意拿不上来,现在还让人反将了一军,以后想见一见孟姨娘,指不定就让人给陷害了,她还要主动离人家孟姨娘远远的,好避嫌。   真是头疼,这顾今笙怎么就满脑子的鬼主意,她在府里也沉浮了一辈子了,治不了她了?   ~   这事之后,为了避嫌,李氏便不再给孟田送什么吃的,照老太君的吩咐,也不用孟田来请安了。   同一天,湘王府上,被打得一身是伤的曲锦瑟在休息了一天后,这一天也缓过了一口劲了。   趴在床上,她背上还生生的疼着。   昨天在宫中,执行了杖责,背上血肉模糊的,楚湘王把她带了回来,这事她是知道的。   由于伤着,就把她安置在这个屋里歇着了。   门口,安排了二个婢女侍候她。   “苏夫人。”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是婢女看见苏莹过来了。   她虽不得湘王的宠爱,可到底是苏家的女儿。   苏莹直接进了屋,婢女跟着一块进来了。   扫了一眼趴在床上的曲锦瑟,她的气色不是很好。   看见苏莹进来,曲锦瑟也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哟,这不是我们心高气傲的曲小姐吗?怎么不在宫里待着,反跑到我们湘王府来了?”   曲锦瑟没理会她的冷嘲热讽,趴在那里声音冷淡的说:“湘王说,日后我就是他的人了。”   她知道苏莹嫁给了湘王为妾。   说了这话,苏莹就默了一会,便被气笑了。   楚湘王,这个贱人,就是没心没肺的贱人,在他的眼里,哪里有什么情啊爱的啊,有的只是利益吧。   他把曲小姐弄进来,要了她,目的还不清楚吗?这是想要拉拢曲家的人,凝聚曲家的势力,为他所用?   皇甫家,这是想要对付她们苏家吗?   脑子里转动了一下,苏莹扫了一眼趴着不说话的曲锦瑟:“看来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了,能和曲小姐共侍一夫,倒是让我意外的惊喜呢。”   曲锦瑟就抬眼看了她一眼,和她共侍一夫?当她愿意吗?   想到瀚表哥对自己的态度,她的心还是碎了。   她陪了他这么久,他竟然问都不问,直接信了一个孩子的话,差点要了她的命。   如果不是湘王把她带走,那一百杖下来,她不死也得残了。   这个狠心的男人,她恨他了。   只是,把自己清白的身子给楚湘王这么个混帐的贱男人,她也是不愿意的。   这个男人,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了,她的清白保留到现在,只想给瀚表哥的啊!   默默忍下心里的那股酸意,痛意,有几分无力的说:“苏大姐说得是,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心要往一个地方使才是。”   苏大姐……   苏莹蹙了眉,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我可不是你姐,你还是叫我苏夫人吧。”苏莹冷淡的直言,这个曲锦瑟,也是贱得可以,一个黄花大姑娘,竟然跟了楚湘王这么个贱男人。   “叫苏夫人不是显得太生疏了么,莹姐姐,您说呢?”   苏莹瞧她一眼,莹姐姐,还勉强可以接受。   “王爷。”外面传来婢女的声音,是提醒里面的主子湘王来了。   片时,湘王便已大步流星的进来了。   他这个人,年纪虽不大,但心野得很,也大得很。   一进来,看也不看一旁的苏莹,直接坐在了床边上,伸手便抓过了曲锦瑟的手说:爱妃,今天可好一些?   爱妃?苏莹瞪着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要曲锦瑟做他的王妃?这个贱男人……   苏莹恨得咬牙切齿。   曲锦瑟莞尔:“王爷,今天好多了。”   “嗯,等你再好一些,咱们就成亲,本王要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来做王妃。”   “嗯。”曲锦瑟娇羞的答应了,把脸枕在他的手上。   “……”苏莹看在眼里,满腔怒意,这对贱人,当她不存在么,在她面前秀什么恩爱。   对于苏莹仇恨的嫉妒眼神,两个人仿若没有看见。   两人此时的内心都是:气死这个贱人。   苏莹看了一会,冷笑一声,猛然,转身离去。   她虽又恨又气又嫉妒,可到底也是清高的,是苏家的女儿,如今让这个贱人骗进府中,嫁给了他,受尽他的侮辱,现在她也必须给自己留下一点尊严,给苏家的人留下一点颜面。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去求饶他可怜自己,给自己一点爱的。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碰过她。   她也知道,他不是真心的,他不愿意碰她,就是为了羞辱她。   瞧这人气呼呼的走了,曲锦瑟也就莞尔,道:“王爷,您这样冷落她,苏大姐这暴脾气受得了吗?”   楚湘王的手在她滑嫩的脸上摸着:“受不了也得受,这老妖婆,本王可不想碰,等爱妃身子好了,你来好好享受本王的宠爱,为本王生下咱们世子。”   说这话,就是答应要娶她为正妃了。   曲家现在虽是失了势,但如果凝聚起来,曲家有太皇太后撑着,依旧有能力与苏家周旋一圈的。如果曲锦瑟生下皇甫家的血脉,为了曲家也为了皇甫家,曲锦瑟也会不余遗力的帮助他的。   他一定要,打败苏长离,报夺妻之仇。   若不是仗着他们苏家的势力,笙儿,早就成为他的妻子了。   若不是仗着他们苏家的势力,苏长离敢派人偷偷摸摸的潜入湘王府,暴打他一顿?   明知那一切是苏长离所为,这个亏他也只能吞了。   想要报仇血恨,只能扳倒苏家。   ------题外话------   今天还会加更的哦   第86章 怀孕(二更)   太傅府。   和往常一样,今笙带了丁月从神坛那边回来,心里盘算着去瞧瞧孟田的。   “夫人。”她的奶娘匆匆寻了过来,启禀:“古音小姐来了。”   今笙了然,这个时间过来,通常是为了送些月饼给她吃的。   每年这个时间,都会送月饼给她的。   带着丁月直接回了锦墨居,古音坐在花厅那边等着。   “重楼。”她笑着起了身,迎过来。   “阿音,快坐。”今笙让她坐下来,古音拿了自己装月饼的花篮:“重楼,我做了些月饼,给你带了一些。”   今笙莞尔,前段时间她也早早的做过了,也派人送些给她过去了。   “来,我们先尝个鲜。”今笙招呼一声,她的婢女过来把月饼拿开,分别装盘。   丁月笑嘻嘻的拿了个月饼就往嘴里塞,一口咬下去,觉得好吃,又咬了一口。   古音瞧她一眼,有些惋惜:“她还能好吗?”   “不知道呢。”   “这究竟得的是什么病啊?”   今笙想了想,如实的道:“是中了毒,留下的后遗症。”   古音轻叹:“真是可怜。”   这边正聊着,那边又有婢女来报:“夫人,都统夫人到了。”   “快请。”   古音眸色微敛,望了过去。   片时,江小树已匆匆进来了,一块来的还有六弟详云,杜姨娘抱了七少爷也一块来了。   今笙望了望,眉开颜笑:嫂子、杜姨娘、六弟七弟。   “坐,坐。”今笙连连招呼自家娘家人坐下来,古音默默退了退,一时之间,这屋里一片热闹。   江小树也是个能说的,立刻把自己的篮子从奴婢手中接了过来打开:“阿笙,我刚做的月饼,特意给你带了一些过来,你好尝个鲜。”   今笙接了过来,婢女都拿出来,装盘,今笙撕开一个,尝了一口,直赞:“嫂子,好吃,我哥以后可有口福了。”   江小树也眉开颜笑,都统大人这个人,他不嫌弃就不错了,可不敢指望他夸个好。   “阿音,你也尝一块,嫂子亲手做的。”今笙把月饼分给她一块,古音也就接了过来,咬了一口:“夫人头次做,做得可比外面的还要正宗呢。”   江小树早就瞧见她了,眉眼一笑:“古小姐也在这儿呀。”   “我也刚来一会,给重楼送些月饼过来,本来想着一会也去给夫送一些的,夫人便来了。”   古音说了句场面说,她带来的月饼也分散开来,给江小树尝了一块。   江小树坐下来细细品尝了一口,不得不承认,这古音做的月饼,就是比她的好吃一些,不过……   呕……   她觉得一直翻胃,差点没吐出来。   古音脸色变了变,这个江小树,不整出点事情,她是心里不舒服,吃她一个月饼,她还能吐,旁人怎么没事?   “嫂子,您没事吧?”今笙关心的询问。   “没,没事。”她正说着,那种恶心的感觉又来了,忙拿帕子掩了唇,往门口去。   可不能吐到人家地上了,多难看啊!   今笙一怔,忙跟了守去,杜姨娘也已跟了出去,等江小树呕过,已笑着说:“夫人您该不是有喜了吧。”   喜?江小树怔了怔,她倒是没想过。   今笙也是一怔,忙道:“快去传大夫过来。”究竟怎么一回事,传个大夫来诊断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婢女立刻去传大夫,片时,华歌就匆匆过来了。   “华大夫,我嫂子有些不舒服,刚才一直在呕吐,您帮看一下。”   今笙把事情说了一下,华歌也就坐到江小树旁边,给请了脉。   过了一会,华歌说:“恭喜夫人,这是有喜脉。”   江小树又惊又喜,惊的是,她还是个孩子呢,都没有准备好生孩子,喜的是,她有孩子了,要当娘了啊!   古音脸色微暗,侍候在门口的婢女王墨玉也是听得满脸黑线。   怎么这么快就给怀上了啊!   今笙忙拿了水给江小树:“嫂子,您先喝杯水。”   “这有喜了,刚开始是会孕吐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江小树喝了一杯水,心里莫名的又蜜似的甜,她要给都统大人生孩子了哎。   华大夫说了几句孕后注意的事情后,退了下去。   待到华大夫退下,古音也忙上前:“夫人,恭喜您了。”   江小树瞅她一眼,笑笑:谢了。   六少爷这时也上前:“嫂子,恭喜您就要喜得贵子了,大哥要是知道这消息,不知要如何高兴了。”   江小树莞尔,有些期待顾燕京知道这消息后的表情。   这个人对她就没个温柔的时候,要是知道她怀孕了……   有些期待看到他待她小心翼翼,温柔的样子。   这边说笑了一会,今笙问:“六弟,今天怎么没去国子监?”丁超一早就送过去报道了。   “笙姐姐,我请了假的。”   “请假做什么?”   江小树笑说:“还不是为了找你玩。”头天晚上就知道江小树今天要来太傅府上了,家人一块都来了,他便派人去请了假。   今笙摇头:“过两天国子监就放假了,你要来看我,也不急于这一时,想来,只要放假随时都可以来,以后不能这样子了。”   “知道了笙姐姐。”六少爷答应一声。   平时虽是有一天休息的时间,可大家都不来太傅府上,他一个人总归有点腼腆,不太好意思前来的。   瞅准了江小树杜姨娘带着七少爷一块过来,他才非要请假跟着来的。   “七弟,来让姐姐抱一抱。”今笙又换了七少爷,虽然一段时间不见了,倒也不认生,立刻迈着小短腿跑到今笙跟前了,被她抱起来,乖乖的在她腿上一坐,手里抓了块月饼,自个啃了起来。   今笙瞧着他,才三岁,胖嘟嘟的样子分外可爱。   一家人坐着说了会话,今笙问了一下家里的情况,知道一切都好。   难得他们来一趟,午时就留了下来,一块吃了饭,古音也跟着留下来了。   苏长离回来后,知道家里来了人,过来打了声招呼,就由她们说话了。   吃饭的时候,倒是一块坐了下来了。   古音挨了江小树坐下,细心体贴的给她夹菜:“夫人,您多吃一些,补一补身子。”   身边的人都知道她怀了身子,今笙还特意让厨房给她杀了乌鸡。   吃过喝过,江小树又说了会话,心早就飞回去了。   她急着回去,想把这消息报告给自家都统大人。   江小树也不留她,送她出了门,交代一声,江小树便由来时的路回去了,就是公主府那条路。   今笙在门口远远望着,有些不放心,吩咐江自成:“你跟过去瞧一瞧。”江自成便立刻跟着过去了。   江小树主仆四人同乘一辆马车,六少爷也有自己单独的马车,身边有护卫陪着,杜姨娘带着七少爷一辆马车,古音也是有自己的马车的,主仆一行。   江小树的马车哒哒的往前走着,是行在了前头,忽然,马车行不动了,停了下来。   几辆马车也跟着一块停了下来,江小树的车夫先下来检查马车,启禀:“夫人,咱们的马车走不动了,车轮和马蹄都让地上的强胶给粘住了。”不但车让强胶给粘住了,他一下马车,脚上的布鞋都粘住了,举步不动了。   江小树已起了身,准备下来看个究竟,车夫赶紧喊:“夫人小心,地上有强胶。”   江小树瞧了瞧地上,确实有着像水似的东西,来的时候还挺顺畅的,这会功夫就成这样子了?   “哟,走不动啦?”那边传来了嘲讽的声音,就见芊晨公主已带着她府的护卫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她早说过,不会让她从这条路走的,她不听,不信……   她走一次可以,走两次,没门。   她一过来,她府上的人就盯上了,立刻在她将要回府之前,把路给浇了强胶,只要踏上去,别想动一步,肉要是粘上去,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江小树人站在马车上,看了看陷在强胶里的马车,骂:“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苏大人被这种女人喜欢上,真是不幸。”   芊晨公主薄怒,这么明显的骂她,她其会听不出来。   不过,她也学聪明了,打不过她,她不打,她另僻招数便是。   坐在马车之中,古音眸色微动,这公主与江小树和太傅府上,已经势同水火了吧。   “江小树,怎么回事?”她哥哥江自成已策马过来了,看这马车都僵持在这儿,再看公主人也在这儿,就知道又有麻烦了。   江小树现在怀了身子,知道自己不比以往了,不能打打闹闹上蹦下跳,若不然,她早就想办法下马车了,这会看见江自成过来了,立刻喊他:“哥,这地上有强胶,你快去找阿笙,想个办法。”   江自成了然,立刻策马回头了。   芊晨公主在一旁看着,也不急着走,下面的人给她搬了个凳子,她索性坐了下来,一边吃茶,一边看着这些人在车上急得下不来。   江小树还是镇定的,她左右等了一会,那边顾今笙听了情况后,立刻让家里的人都弄些泥土过来。   地上有强胶么,那不可怕,先用土铺上,把人从马车上弄下来再计较这事。   芊晨公主这个人,上次发生这样的情况后,就该治一治,当时就是没有收拾她,才让她这次依旧肆无忌惮。   顾今笙心里一边琢磨着,一边让人去办事,苏长离带着人跟着一块出来了。   都统夫人到府上来,屡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总归不会太让人愉快的。   过了一会,府里的人抬着些土灰过去了。   远远的,芊晨公主望着他过来,目光落在他身上,有些许的贪婪。   他依旧是这么的年轻,英俊,貌若神子。   她喜欢他,不是一二年了。   现在,她恨他。   当年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恨他。   他娶了她怎么了,身边多一个她怎么了?他怎么就这么死心眼,不肯要了她。   哪个男人没个三妻四妾的,就他一根筋走到底,不给皇家颜面,也不给她面子。   芊晨公主瞧着他,他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带着顾今笙一块过来,吩咐人把土灰撒在地上,马车里的人可以走出来,踩着土灰出来了。   之前的车夫也脱了鞋子,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嫂子,六弟,杜姨娘,你们没事吧。”今笙迎了过去。   江小树连应:“没事没事。”   苏长离说:“先回头吧,另派马车送你们回去。”至于眼前发生的事情,他一个字不说,也不问。   他不说也不问,旁人也不啃声,今笙便立刻带着他们一块回头了。   太傅府上又准备了马车,护送他们回府。   这来太傅府上一趟也不容易啊!   那边留下的马车,太傅府上的人想法子把车弄出来。   人都散去,芊晨公主也就闲闲的走了,带着自己的人,回了公主府。   她就是要堵一堵他们的心,看得出来,她干这样的事情,太傅府上的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敢怒不敢言,还忌惮着皇家,就行。   这事之后,江小树的马车就一路哒哒的回去了。   处理完他们这事,今笙也回到锦墨居,跟着苏长离一块坐下来,默默叹口气。   皇甫家的人,那到底是皇家。   今笙默了一会,喊他:“三爷,总不能嫂子每次来都被这个刁难欺负,咱们总得想个法子吧。”   苏长离点头:“这事我来办。”   她一脸纯真无害的说:“不用太大的动静,你就让人弄些蛇啊蝎子的放到她屋里去。”没有女子不怕这些的,何况是从小在皇宫里娇养的芊晨公主。   苏长离嘴角扯了扯:“好。”   说好了这事,苏长离也就唤了万青梅风,交代下去:“速度整些无毒的蛇、蝎,丢进公主府。”   “是。”两个人立刻领命,带了人出去,抓蛇蝎去了。   这事交代好后,不久之后,江小树一家子也回了府。   绕了一大圈,江小树回到府上后,顾燕京人已经回来了。   明天就要放中秋假三天,今天他也是安排好了一切,特意早点回来的。   昨天就听她在念着,说是今天要去太傅府上送些月饼的,他有些不放心,太傅府连着公主府,湘王府都在那边,这些皇甫家的人,仗着自己皇家的身份,欺人太甚。   在府上等了一会,江小树主仆就回来了。   听见外面的动静,本想起身走过去迎一下的,身子动了一下,最后还是一动不动了。   江小树走了进来,知道他已经回来了,便莞尔:“大人,我回来了。”   “嗯,见过笙儿了?”他随口应一声。   “见过了。”   “大人,您明天是不是要歇息在家了?”   顾燕京瞧她一眼,用眼神问她:“有事?”别想他陪着她到处转,他懒得转。   江小树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大人,我怀孕了。”   顾燕京瞧她一眼,一时之间也没太反应过来。   “大人,你不高兴啊?”见她没有反应,江小树又追问一句。   顾燕京问:“真怀孕了?”   “真的,在太傅府上的时候发现的,华大夫过来给请的脉。”所以根本假不了。   顾燕京怔了一会,江小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现在就怀孕了,是不是早了点?   江小树看着他,听说自己怀孕了,他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这可是他第一个孩子啊!是嫡长子啊!   过了一会,顾燕京招了招手:“过来。”   江小树撇了撇嘴,走过去,被他伸手拉了过去,坐在他的膝盖上了。   “既然怀孕了,以后就不要上蹦下跳,这段时间好好养胎。”   “该吃什么,你都知道吗?让厨房给安排好了。”   江小树想了想,和她想要的反应不一样,但都统大人这样说,也是关心她的吧?便答了他:“我都知道,一会我会和柳嬷嬷说的。”   不过,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阿笙之前偷偷和她讲过,怀孕之后,前三个月非常重要,不能同房,这样会很容易造成小产的,想到这事,便郑重的和顾燕京说:“大人,我现在怀孕了,咱们三个月之内不能同房,你怎么办?”像他这种每天都要一次二次的人,要是三个月都不能同房,会忍得住吗?会不会想找通房?   江小树有些纠结。   顾燕京想了想:三个月,是蛮长的。   “没事,爷忍一忍就过去了,实在忍不住,你不是还有嘴。”   “……”   说到这个,顾燕京觉得身上有些发热,这个小妖精,总有本事让他要不停。   抬手,勾了她的下巴,亲在她的小嘴上。   她还只是个孩子,现在为了他怀了孩子,他的心情说不上激动,反倒平静。   眼下,她需要平安稳妥的把这个孩子生出来。   他亲了下去,江小树一惊,挣扎着喊:“大人,大人,您不是说忍一忍就过去了。”怎么还要啊,说什么她也不会同意的。   顾燕京嘴角勾了勾,虽然已是一个女人,马上就该是孩子她娘了,可这稚嫩的脸蛋,明明还只是个孩子。   他手臂微有松动,她已从他身上跳了下去,退他几步之外,一副受惊的模样,如鹿似狐的眼神,分外娇俏可爱。   ------题外话------   今天更新完啦   第87章 吃得下去   夜半,公主府。   贵为公主,怎么可能夜夜寂寞无人陪伴呢。   那时,有位年轻俊美的侍从陪伴在她的床榻之间,与她一番的云雨。   芊晨公主正在脑子空白之间,挺着颈项啊啊的叫着,脖子上忽然传来凉丝丝的感觉,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上,那年轻的侍从瞳孔也瞬间放大,本来正在兴头上,顿时兴致全无,大叫一声翻身就滚了下去。   一条蛇,不,不只一条蛇,四下一看,不知道从哪里爬来许多的蛇,地上有,床上也有,还有照蝎子……都爬上来了。   等到芊晨公主觉察出不对劲之时,也是尖叫一声,带滚带爬的起来了。   “公主,公主。”一旁的侍从虽然也是怕极,还是赶紧一边披了衣裳穿了衣裳,一边要去照顾她。   “来人,快来人。”两个人衣衫不整的,尖叫着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片时,公主府的人都跑了进来。   坐在屋顶之上,萧凌和阎生看了一会,整个公主府乱成一团。   现在万青和梅风成亲了,两个人的任务就少了。   “走吧。”萧凌和阎生作了个手势,两个人悄悄走了。   此时,公主也惨白着脸坐到了花厅那边了。   过了一会,她回过神来,又惊又怒的大叫:“府里怎么会有蛇蝎?给我查清楚,看是谁搞的鬼。”说罢这话,忽然就又想到了什么。   能有谁搞这样的鬼,一定是江小树存心报复,这个贱人,居然敢往她府里丢蛇蝎,她可是公主,是公主。   这些人,也太不把她这个公主当回事了。   压下心里的愤怒,侍候她的侍从轻声和她说:“公主,说不定是太傅府那边放的蛇蝎也不一定。”   除了太傅府上,谁家还有这个胆?   芊晨公主怔了一会,太傅府上吗?是苏阁老派人放的蛇蝎吗?   不,不会是他。   他怎么会忍心这么对她?   她这么爱他,从小就爱他啊……   太傅府。   萧凌两人已回去复命了。   苏长离站在自己屋里,听萧凌来和他说:“三爷,都办妥了。”   苏长离点了头:“都休息去吧。”   萧凌欲言又止,小声说:“三爷,还有一事……”   苏长离瞧他一眼,因为三爷夫人还在内室,萧凌不知当不当让她听见,便小声言:“属下发现,公主床榻有人侍候,应该是她身边年轻的侍从。”由此可见,公主私生活多乱,说什么对三爷痴心一片,都是假的吧,也抵不过她深夜的寂寞啊!   苏长离面无波澜,点头。   公主私人的事情,他不便过多回应。   萧凌退下,苏长离转身回去,来到内室。   沐浴过后的今笙正趴在床上翻了翻手里的书,见他回来,也就放了书,欠身坐起:“三爷。”   “事情都办好了。”苏长离坐过来,和她讲。   今笙了然,往他怀里依:“三爷,我嫂子都怀孕了。”   “不用羡慕人家,没有孩子,咱两快活。”他虽想要孩子,倒也真没急于才成亲就立刻让她生个孩子出来,若是这样子,他得有一段时间不能和她快活了。   他虽不急,但笙儿急啊!   今笙莞尔,她就是想试探一下三爷的想法,总怕三爷也着急了。   三爷把她放倒,巨大的身影覆盖在她身上,搂着她一番云雨。   瞧她小脸红润,双眸眯着,像个狐媚的小狐妖似的,他的心都跟着软了。   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一切随缘吧。   第二天。   公主府。   经过昨晚之事,芊晨公主早上的时候精神便不太好,一夜无眠,令她坐立不安,觉都不敢睡,在花厅这边坐到天亮。   府里忙了一夜,总算看不见蛇蝎了。   芊晨公主抚着额坐在公主椅里,眼里慢慢积攒了些愤怒。   不管是谁放的蛇蝎,都让她愤怒恼恨无比。   这些个人,无法无天了,敢这样对待。   猛然,她的瞳孔放大,就在上方的梁柱上,有条蛇正盘在那里,伸着脖子往下看,它仿若让什么咬到了,挣扎了一下,片时,只见有东西从上面落下来,落在她的脚前,是一蛇一蝎,扭作一团。   啊……   公主尖叫。   本以为已经除尽了,怎么还有这脏东西。   侍候在门口的侍从婢女立刻跑了进来大叫:公主,公主。   “快,快。”公主尖叫着,脸色发白,从小到大,她在宫中娇生惯养着,几时见过这东西,尤其是昨天晚上那个场景,脖子上都爬上一条蛇,她想起来都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不能思想。   猛然,她大步流星的往外跑。   太过分了,太欺人太甚了,她要去找三哥哥想个办法,一定要讨回这个公道,报仇血恨。   芊晨公主匆匆往外去,大喊着吩咐:“备马,去湘王府。”   湘王府。   因为曲锦瑟住在了湘王府,曲家与湘王府也就多有来往了。   因为是湘王未来的正王妃,待遇自然不同。   在床上躺久了,曲锦瑟也就起了身,在游廊里走了几步。   想起瀚表哥对自己的绝情,她还是觉得心如刀割。   她这么爱他,他怎么就这么的狠心呢?   一百杖啊!他怎么下得了手。   还有那个孩子,小小年纪,怎么如此恶毒呢?她根本没有要推他,是他自己跌入水中的,现在想来,或者是他自己故意跌入水中的,有意要陷害于她,一个孩子,怎么能有这样的心思?背后,当然是有顾湘君在指使了。   虽是明白这一切,也想通了这一切,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爱妃。”楚湘王已大步流星的朝这边走了过来,迎着她来:“爱妃不好好休息,怎么起来了,身体不疼了?”   他貌似关心,眸中却没有丝毫的感情好么。   曲锦瑟望着他:“躺累了,我想起来走走。”整天趴在床上,躺不能躺,她也实在是受不住了,不如起来走几步,小心一些便是了。   “行,本王陪爱妃走一走。”他伸手挽了她的手,要陪她走。   曲锦瑟也就没有拒绝,由他挽着一边走一边听她说:“以后,你就是本王的人了,本王希望你不但人是本王的人,心也是本王的,做得到吗?”   曲锦瑟勉强笑:“我的命都是王爷您的。”   她当然知道,他也不一定喜欢她这个人。   湘王与阁老夫人那点往事,她不是没有听说过。   但是,这又何妨呢?   她的心,也不属于他,不爱他。   两个人牵手游走,迎面遇着苏莹,她冷冷站在路口,这对狗男女,一定不得好死的。   “三哥,三哥。”芊晨公主这时就匆匆跑来了,一边来一边大声喊他。   楚湘王便放开了曲锦瑟:“皇妹来了。”   芊晨公主瞧一眼曲锦瑟,有片刻的惊讶,还不知道她在这府上,只说:“三哥,我有事和你说。”   “爱妃你先回去吧。”楚湘王便转身与芊晨公主一块走了。   瞧这两人渐远的身影,苏莹也走了过来,大力的往曲锦瑟身上一撞,她身上一疼,没有站稳,几乎跌了下来,一把扶住了一边的柱子。   曲锦瑟大怒,苏莹理也不理,头也不回的带着自己的婢女走了。   曲家这些贱人,想联合楚湘王么……   同一天,国安候府。   今天是中秋节,也是都统大人不用去宫中的日子,同时也是江小树怀孕的日子。   既然怀了孕,一切就要好好准备了,吃的喝的,都要精致起来,一切按照食谱来。   柳嬷嬷在这方面是比较擅长的,她侍候过当年的候夫人,也给别的姨娘开过食谱。   主子们在里面用膳食,通常不要让侍候,有了元宵汤圆候,通常也不让王墨玉近身侍候,她便无趣的坐在游廊里。   知道江小树怀孕后,她一夜没睡好,今天精神便不大好,心里像猫抓。   如果不是江小树从中作梗,她再不济也是个姨娘,也该怀孕了。   王墨玉正想着这事,那边传来声响,远远的,看见有人往这边来了,她顿时精神一振,快步迎了过去。   “爹,娘。”还有她的弟弟,都一块来了,手里拎了个篮子,装了些吃的。   今天是中秋节,他们做了些好吃的,有月饼有水果,给带了过来。   她的父母以往在扬州的时候在沈家也是个管家,管管帐管管府里的大小事务,现在到了京城,明明也可以安排到国安候府的,偏江小树不提这事,也不给安排个活干干,他们提过,她也给推托了。   王墨玉快步迎了过去,她父母年纪也四十出头,弟弟比她小上二岁,倒是和江小树一般大小,有十四岁了。   “夫人呢?”王母一边跟着她走来一边询问。   “夫人在里面吃饭呢。”又小声说:“夫人怀孕了,昨个才发现的。”   王母脸上一黑,很快也就舒展开来了。   这个沈千寻,从小到大就没良心,若不是她们家,她爷爷死了都没人埋呢,她们都来京城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给安排个活干干,你看这国安候府这么大,让她们住进来帮忙干点活怎么了?   王母心情本就不畅,再听说她怀孕了就更不畅快了。   她要是大度一点,她女儿也跟着是都统的小妾了,她们也没非要做正室夫人啊!   母女小声说了几句,快步进了屋,来到江小树跟前,她还正用着早膳。   有点犯恶心,她吃了几口鸡蛋羹,呕了一下,元宵就侍候在一旁,不时的给她拿水漱口。顾燕京就坐在一旁看着,微微蹙了眉,他也是第一次瞧女人孕吐,自己看着就觉得甚是别扭,吃个饭不够她呕吐的了,这下面的饭他几乎没办法下咽了。   江小树呕吐过后,漱口之后,回过身,忽然就瞥到顾燕京一脸嫌弃的样子,有种被他嫌弃了的伤心,顿时不高兴了,撇了撇唇,委屈:“大人,你嫌弃我。”   顾燕京的教养就是食不言,更不要说呕吐了,他就算嫌弃她,不应该么?瞧她委屈得不行,他挑了挑眉:“你看别人呕吐,你吃得下去?”   “就算看你拉屎,我也吃得下去。”她爱物及物啊,都统大人拉的屎她都会觉得是香的。   “……”顾燕京看了看这一桌的美食,再看看眼前的美人,人比花娇,但他彻底吃不下去了。   好好的一个美人,为什么要屎啊屎啊的!   脑子里莫名的就蹦出一句:江小树为什么要会拉屎。   “夫人。”王墨玉这时领着他爹娘和弟弟一块进来了。   江小树看了一眼,王母与王父一块行了礼:“见过都统大人,给夫人请安。”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江小树随口询问,她早膳都没吃完呢。   “今天不是中秋吗?我特意做了些月饼,知道夫人最爱吃月饼了,做的全是夫人小时候爱吃的。”   提到月饼,还没吃,江小树又要作呕。   王母忙上前道:“夫人,刚听说您怀孕了,我做这月饼啊,可好吃了,就算是怀孕了,吃下去也不会吐的,也会有食欲的。”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把篮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打开,拿了一块月饼出来。   “夫人,豆沙月饼,是您小时候最爱吃的,您尝一块试试看。”   她一脸巴结讨好的过来,江小树瞧了她一眼,接了月饼,咬了一口。   念在过去的情份上,她与王墨玉的家人是有些来往,但也仅是派王墨玉送些吃的或银子回去孝顺她们。   前段时间来过府上一次,她也就是带他们转了一转,之后再没有之后了。   今天是中秋节,倒是没料到他们一早会跑过来。   “夫人,怎么样?”王母讨好看着她。   还别说,这月饼可真好吃,比她做的好吃多了,甜而不腻,吃到口里竟一点不觉得恶心。这一大早上,她坐在这儿吃了半天了,吃什么吐什么,就是一碗清粥,她吃了都觉得恶心,吃一口鸡蛋羹,也吃不下去,吐得她都快要受不了了。   她又咬了一口月饼,还是没有吐。   真特娘的奇了,江小树还是作势呕吐了一下说:“好吃是好吃,但我现在没什么胃口。”便放了下了月饼,要是夸她一句,她还不得上天了。   王母便笑笑说:“夫人有孕在身,照您这反应来看,恐怕要有一段时间不适了。”   “夫人,我以往在咱们扬州府上的时候,也照顾过您的母亲,她怀您的时候,也是吐得厉害,什么都吃不下,但经过我的一番调理,她吃什么都香,生下您的时候,您可是白白胖胖的呢。”   江小树婉言:“你还是在家好好照顾王叔吧,王叔年纪大了,最近不是说身体不太好吗?你没事多给他补一补,还有王通,也不小了吧,你没事也到处走走,给他说个合适的姑娘,把亲给成了。”话一转:“我们府里大小婢女成群,你不用这么辛苦,这上半生操劳了一辈子了,后半生是该好好享受一下清福了。”   以往她小,不懂这些个人情世故。   现在的她不只是沈千寻,还是江小树。   经历了那场冒充她名的婚骗后,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一家人了。   照着以前的旧情,照顾一下他们便罢了,想让她用这家人在身边侍候,是万不能的。   不过,她灵机一动,倒是想起一些人来。   这个时间,用不着王墨玉家人来照顾,却是用得着她的‘娘’家人来照顾的。   爹娘操持了一辈子农活了,她倒是想好好让他们享一下清福的。   江小树脑子里转了一圈,自有自己的打算,王母看见自己被婉言拒绝了,心里憋了一肚子气,这江小树就是个没良心的,她明示暗示好几回了,她就是不肯让她们家到府上来侍候。   王墨玉在一旁看在眼里,也讨好的道:“夫人,我爹身体没有大碍的。”又说:“你看王通也十四岁了,现在也可以干些活了,要不你先给王通在府里安排个差事吧?”   江小树这时也站了起来,不打算吃了,一边说:“王通这细皮嫩肉的,府里的差事都是粗活,他能干得了什么呀?”转眼问顾燕京:“爷,您有什么合适的差事给王通安排吗?”   顾燕京说:“没有。”站了起来,他往外走了。   这王墨玉的家人,他也不待见。   当初不知死活的拿了块玉来冒充沈千寻,害他信以为真,若非江小树后来自己恢复了记忆,他还被蒙在鼓里。让一个婢女这样欺骗,事后他虽没有追究,不代表他喜欢这事。   顾燕京态度冷淡,走了。   江小树摊了摊手:“你们看,我家大人都说了,没有适合王通的差事。”   一直沉默的王父忽然就开了口:“夫人,当初若不是我们,老爷子连口棺材都没有的。”这么大的恩情,她竟是一点都不记在心里,连个差事都不肯给他们。   为了这事,他忍了很久了。   实在是,有点忍无可忍。   第88章 翻脸比翻书快   就是念在当初他们葬了自己爷爷的恩情上,她一直什么都不说的。   她一直什么都不说,该给的给,只差没把人安排到府上来了。   如今连王叔都忍不住开口了,看来自己不给个说法,这辈子就成了忘恩负义之人了。   江小树索性也就把话说开了,她扭身坐了下来,道:“王叔,你在我们沈家这么多年,我们沈家可有亏待过你们?”   “这倒没有。”   沈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也一直把他们当一家人看待,虽然说是沈家的佣人,可从未轻看过他们一分,他们的女儿王墨玉打一出生就跟了沈千寻,待遇不知道比别的丫头好上多少,还能跟着一块读书认字学女红。   沈千寻自幼顽劣,反是她们的女儿王墨玉好学,许多时候,倒更像一个小姐呢。   江小树又问:“我爷爷在世的时候,可有做过什么让人不顺心的事情?”   “自然没有。”主子再怎么着,那也是主子,何况沈老爷子为人确实详和,对谁都不会大声说话,平日里都极少斥责下人的。   “你是不是我们沈家的仆人?”   “自然是。”   江小树一边问,王父一边答,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几个意思。   “既然我爷爷待你又不错,你又是我家的仆人,我爷爷去逝了,你作为我们沈家的仆人,吃着我们家的饭,拿着我们家的银子,在我爷爷逝后把他入土为安,不是一个正常的下人该做的事情吗?”所以,何来的恩情啊?   她感激,是她的事情,她念旧情,顾及往日与墨玉的那点幼时的感情,并不代表可以任由他们为所欲为。   这些个人若是以此来要挟,处处以恩人的身份自居,她就不爽了。   王父怔了一下,一下子被堵住了。   江小树冷道:“下人尽自己应该尽的本份,难道还非要主人说谢谢他吗?”   王父有瞬间的难堪,这个沈千寻,现在不过是个孤儿,当年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气,在京城富贵人家定下了这婚事,若不然,她能有今日?   沈老爷子一死,她就是孤儿一个,连她家墨玉都不如。   江小树这会也站了起来:“墨玉,既然你爹娘来了,就拿些好吃的给他们带回去,今天是秋中,你今天也跟着他们一块回去吧,一家人好好过今天的中秋吧。”   “我也累了,要去歇会了。”江小树扶了一下腰,她的婢女汤圆赶紧上前,伸了手,由她搭着手,扭着身子走出去了。   王父一家面面相觑一眼,本想以恩人自居,非要让她给个差事的,不曾想,三言两语就让她给打发了。   王墨玉使了个眼神,王母忙快步跟了过去,赔着笑脸直说:“夫人,夫人,您可别往心里去,你王叔这个人,就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向来不会弄虚作假的,他完全没有恶意的。”   “王叔不会弄虚作假,那就是我在弄虚作假,我的肠子不直了?”   “不不,我真不是这个意思。”王母急忙解释,这沈千寻怎么这么能绕啊。   “行了,不管你们什么意思,我也不与你们计较,都回去吧。”江小树搭着婢女的手,拐了个弯,进了自己的屋,去歇着了。   王母只得停步,怔了一会,王墨玉快步跟了出来扬了声:“爹,娘,既然夫人许了我假,咱们就回去过中秋吧,我们家也好久没一块吃饭了呢。”   江小树扭身进了屋,坐下来,默了一会,就听外面传来声音。   “古音小姐来了。”   她又来做什么……   江小树不待见她,昨日去一趟太傅府上便瞅见她了,她虽低眉顺眼的侍候着她,她心里可一点不喜欢。   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她觉得这古音就是那种不叫的狗,但一定会咬人。   片时,已有婢女过来禀报:夫人,古音小姐求见。   “请她进来吧。”来都来了,她索性也就见一见了。   古音走了进来,带了些月饼,还有鸡蛋。   “夫人。”古音走进来,把自己手里的篮子放下:“我带了些鸡蛋给夫人,补一补身子。”   “夫人,您现在有孕在身,不同以往,您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一声,我买来给您。”   江小树说:“这些个东西我又不稀罕,咱们府上不差,你要真有心,拿银票就好了。”   她说得直,古音也就从身上拿了银票过来,送到她手里说:“夫人,我已经带来了,您要是想吃什么,直管买吧,要是不够用,告诉我,我再给您送银票来。”   江小树瞧了一眼,五百两的银票。   这古小姐,确实够上道。   五百两的银票,她收了起来。   她这个人,爱好不少,但最爱的还是这银票,每收到一张银票,都会觉得心花怒放,感觉特别的踏实。   “行,你坐吧。”既然人家给送了银票,江小树也就对她好了一分,招呼她一声,让她坐下来。   古音正欲坐下来,一巨大的身影便进来了。   顾燕京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冷,扫了一眼江小树,明显的感觉有些来者不善,江小树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古音也忙行礼:“大人,您也在呀。”   “我有些话要说,古小姐暂且回避吧。”   “好。”古音忙应下,退了下去。   古音走了,顾燕京转身把门给关上了。   江小树瞧了瞧,有些疑惑,这么神秘干嘛?   “江小树。”回身,顾燕京喊她,声音带了些冷意。   江小树看他,隐隐觉得他好像在生气。   “爷,妾身在。”江小树乖乖的回道。   “拿来。”他伸了手。   “什么?”   “古小姐给你的银票,拿来。”他的声音带着严厉。   江小树怔了怔,他都听见了……   虽是不太情愿,还是从身上把银票摸了出来,递给他,不高兴的说:“这是我的。”你该不会想没收了吧?   顾燕京便看了一眼银票,冷道:“是不是觉得国安候府太小,养不起你了?”   这话透着不妙啊,江小树赶紧道:“不不不,绝对养得起。”   “是不是觉得手里的银子不够用?如果不够用,你可以和我说。”   “不,够用,够用。”她自己平时都花不了什么银子的,花都统大人的银子,虽然是她的丈夫,也是天经地义,但她也不是很舍得的。   都统大人赚银子也很辛苦的,现在她又有了孩子,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她不是一个挥霍无度的人,以后也不会挥霍,所以都统大人完全养得起她,和她的孩子们。   再则,祖上留下来的产业也还有呢。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收人家的银票?”   江小树怔了怔,都统大人是在气她收了古音的银票?便忙解释:“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要白不要,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呀。”   “……”顾燕京瞧了她一会,这江小树的脸皮,完全是他无法想像的。   “拿人手短。”他并不希望她随便收别人的银子。   她是都统夫人,如果有这贪爱银子的毛病,日后若是有人拿捏着她这弱点,求她办个事什么的……给了银子,她岂不是要有求必应了。   江小树忙道:“爷,您放心,我手不短。”   “……”这是丝毫没认识到自己有错啊?   顾燕京看着她,言词严厉:“你还犟嘴?把银票还回去。”啪的扔到她脸上去了。   江小树怔了一下,都统大人这是发火了?发大火了?   看了看从脸上落到地上的银票,她还是蹲下来捡了起来。   “日后若是再让我知道你收别人的银票……”顾燕京说,说了一半,又止了。   片时,又说:“我们国安候府,世代清白,你若辱没了国安候府的清白……”   江小树默。   “家法侍候。”他最后吐出这四个字。   江小树再默,银票都收了,还要她还给古音,很不甘心啊!   “我知道了,都统大人,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收别人的银子了。”   “去把银票还回去。”   “这次就算了吧,人家给都给了,再还回去,多不给人家面子。”   手里的银票忽然就被夺了回去,顾燕京拿了她的银票就走出去了。   江小树一怔,想要跟出去,又作罢了。   都统大人真是……傻子。   有银票还不肯要……   顾燕京拿着银票走了出去,古音站在外面的游廊里等着。   她嘴角勾了些笑,这个贪财的江小树,以为她的银子是很好拿的吗?   她正笑着,便看见顾燕京阔步走来。   “大人。”古音迎着他走了过去。   “古小姐,这张银票你收回去,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顾燕京已把银票递给了她。   古音接过银票看了看,不解的问:“大人,为什么呀?你这是在和我见外吗?”   “夫人刚说银子不够用,我们日后都是一家人,我的就是夫人的,夫人都不和我见外,您却要……”她有些委屈,眸子红了红。   她本就生得妩媚,眸子一红,越发的娇媚了。   顾燕京蹙眉,古音又说:“大人,您要是这样子,不但我会伤心,夫人也会伤心的,我与夫人早就像姐妹一样,不分彼此了。”   她们的关系几时这样好了?   江小树,这个蠢货。   顾燕京忍下心里的不耐,古音忽然就拨腿跑了,不是回去,而是找江小树去了。   江小树人正在屋里待着,有些坐立不安。   感觉自己闯祸了,但她不过是贪爱些银子罢了,一个愿给一个愿要,都统大人真是太笨了,为什么有人给银子反而不要?古音就是把整个朱府搬过来给她,她都会拍手接住的好么。   这个女人,本就存着狼子野心,不敲诈她,敲诈谁去。   江小树正在屋里走着,古音就跑进来了。   “夫人,夫人。”她跑进来,拽了江小树的手,眼睛都红了一圈。   “您快和都统大人说一说,咱们俩个就像姐妹一样,不分彼此。”   “……”江小树头皮有些发麻,感觉自己掉在了一个圈里了,莫名的发现,都是自己的贪财惹得祸。   谁特娘的和这个女人不分彼此像姐妹一样啊!   这古音一心念着她的丈夫,她心里不知道有多堵得慌好么。   顾燕京已经站在门口了,盯着她,要听她怎么说了。   江小树硬了头皮,假笑:“大人,古音小姐说得是,我们就像姐妹一样,不分彼此,您也不要太见外了。”这样子,她收古音的银子就顺理成章了,都统大人便不好说她什么了吧!可同时,就会真的把古音与自己的距离拉近,让她更加接近自己的丈夫了啊!   感觉是自己挖了个坑,跳下去了。   第一次,有种挫败感。   明知如此,江小树还是露着假笑顺着古音的话说了。   顾燕京就瞧了她一眼,到底是没有二话,转身走了。   顾燕京走了,江小树的假笑也慢慢收了起来,上去把门给关上了,扭身看古音,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胸襟:“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一定是你搞的鬼,若不然,怎么那么巧,就让大人知道这事了。”   古音一慌,忙道:“夫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呸,你少给我装,不是你还能是我自己说的不成。”   “夫人,真的不是我,是大人刚好路过,刚好听见。”   “哪来这么多刚好,你滚吧,我不想看见你了。”   “……”这个贱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说风就是雨,性情阴晴不定,古音气得吞下那口欲喷出的血,哭丧了脸:“夫人,您真的冤枉我了,我对夫人的心,天地可鉴。”   “我又不是男人,你对我不要存什么心,走走走。”江小树去拉门,把她往外推。   “夫人,夫人,我是被冤枉的。”古音不甘心的叫,手扶着门不肯往外走,江小树使劲把她往外推,脸皮怎么这么厚啊,赶都赶不走。   门口的婢女面面相觑,汤圆元宵赶紧过来帮忙,把她往外拉,这才把古音拉了出去,就听江小树吩咐:“赶紧把她送回去。”烦都烦死了,扭身进屋,看见桌子上送的月饼和鸡蛋,这古音送的东西,她才不敢吃呢,谁知道干不干净啊!   第89章   古音被拉了出去,赶狗似的,这明明就是用人可前,不用人可后的作派,气得不行,人出了国安候府,也没看见都统大人出来过。   匆匆上了自家的马车,她的婢女石榴也跟着她一块匆匆离去了。   马车哒哒的往回而行,古音坐在马车里气愤难平。   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气,但在江小树这里,就没讨到什么便宜过。   这个贱人,不要落在她手里,不然,有她受的。   古音阴沉着脸不说话,一旁侍候的婢女石榴也就不敢说什么,小姐生气的时候,旁人最好不要啃声。   太傅府。   中秋佳节,难得一家人都坐在一块吃个午膳。   一张圆桌,围了一家子人。   二房夫妇,三房夫妇携带丁超丁月,太傅大人夫妇,都一块来到老太君面前。   老太君坐在上位,一家子瞧起来倒也是其乐融融。   没生过孩子的妾室都不在席间。   席间用膳,丁月有点不太规矩,看见什么好吃的,伸手就要抓,一旁侍候的婢女几次前来阻止,就连她的哥哥丁超看了都直皱眉。二房家的李氏挑着眉眼说:“月儿以前不这样子的,怎么跟了你们之后变得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她说这话,旁人不曾接话,今笙回她说:“月儿这不是不同以往了么,嫂子多包涵一下吧。”   “我有什么不包涵的,就是觉得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让你教养成这个样子。”   今笙瞧她一眼,知道她是故意挑刺,以往还不这般说话,明面上还是不会故意针对她的,最近说话,越来越针对她了。   苏长渊也挑了眉:“吃个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李氏瞧他一眼,冷笑:“你心疼个什么劲。”   “……”说这话,像个什么样子?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她为何说这话,听起来怪别扭的。   苏长渊脸上冷淡下来:“脑子呢?”   李氏一脸委屈,只是眼神里毫无感情:“你对我大呼小叫什么呀,我说什么了?”   她就是要故意这么说,要让人知道她们家二爷向着老三家的媳妇。   自己家男人不向着自己,偏向别人家的媳妇,这能是什么好话好事吗?   “行了行了,吃个饭也不让人安生。”老太君打了个岔,知道这李氏是个泼辣的,她真要泼辣起来,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李氏便夹了个鸡腿,咬了一口,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忽然想起件事情来,便说:“二爷,田姨娘有孕在身,派人也送过去给她吧。”   苏长渊瞧她一眼,不叫十姨娘了?什么她与孟田的关系这么好了?   李氏提了这事,老太君也赶紧招呼:“对对,赶紧的,让厨房给孟姨娘送些过去。”她虽是姨娘,但怀了老二的孩子,而且和李氏前后差不多久一块怀上了,打心里,老太君也宝贝得紧。   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二房生孩子了,能不高兴么。   老太君吩咐了一声,她身边的婢女就应了声,去办这事了。   这事之后,各人都禀着食不言的态度用膳,安静了一会后,太傅夫人说:“老三家也要抓紧了。”   三房都闭嘴不说话,接她一句,便要没完没了。   “多吃点。”苏长离夹了菜放在今笙面前,她多半喜欢吃素,即使现在吃荤,也是不多的。   “三爷你也多吃点。”今笙便给他夹了荤,三爷多半喜欢吃荤。   老太君眉开眼笑:“你们都该学学三房,这才像一家子。”   他们这些个人,坐在一块就掐,简直就像是仇人似的,看着便让人觉得头疼了。   二房李氏笑着说:“奶奶,我们刚成亲那会,也是这么好的,不吵嘴的夫妻那还叫夫妻么。”   老太君笑骂一句:“就你嘴贫。”不论你说什么,她总有理由的。   “我吃好了。”苏长渊这时站了起来。   “哎,二爷,你再多吃点呀。”李氏假装关心的喊了一声,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太君摇摇头,笑笑,二房家喜欢吵嘴也不是一两天了,大家心知肚明。   今笙这时问:“奶奶,明天我们出去玩玩,您要一块去吗?”   “算了吧,我老太婆就不跟你们年轻人一块凑热闹了。”   苏长离便劝她一句:“奶奶,您就一块去吧。”   太傅大人这时也劝了一句:“娘,孩子们想你一块去,你就不要推辞了。”   太傅夫人也说:“是啊是啊,你看看我,现在想去,哪都去不了,我这双腿哟,这辈子算没得治了。”说罢这话,无限怨念的看了一眼太傅大人。   若不是他当年惩罚她,让她跪在冰天雪地里一夜,她会落下腿疾吗?   这事已过去许多年了,每次提起来,太傅大人也就假装听不见。   她也不想想她当年做的什么事,若不是她手段卑劣,他会惩罚她么。   一家人说了会话,二房李氏心里就有些气闷了,这些年来,二爷就没带她出去玩过,现在她怀孕了,他更有借口不带她出去玩了。   一家人说了会话,放下碗筷,三房家的也就一块离去了。   婢女过来牵丁月一块离去,她站起来跑到苏长离旁边,拽着了他的胳膊笑嘻嘻的走了,有三舅舅在,她就不喜欢牵别人了。   “三舅妈,三舅妈。”丁超这时也快步追了上来。   他有些可怜的请求:“三舅妈,我明天也跟你们一块出去行吗?”之所以求三舅妈,他也知道只要三舅妈同意便没什么问题了。   丁超人虽留在府上没有跟着他娘去湘王府,但并不归三房管,是由太傅夫人照顾的,可太傅夫人是不会出府到外面游玩的。   今笙瞧他一眼:“你必须听话,我才答应你。”   “我听,我听。”丁超连连答应。   今笙还是要丑话说在前面的:“如果你不听话,到处乱跑的话,我会立刻派人把你送回来。”   逢过节日,城里人就多,人山人海的,村里人也都会相继进城。   丁超也才十岁,怕他到时调皮不听管教乱跑,跟着他们一块出去,真出了什么意外,担责任的又是他们了。   一个丁月,已经够了。   她可不想再担一个丁超的责任。   丁超连连答应,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见他乖巧温顺,今笙也就点了头:“行,答应你了。”   丁超高兴起来,望着他们离去。   今笙这时吩咐身边的婢女:“嫣红,把月儿带下去,去休息。”   侍候丁月的两个婢女赶紧过来,虽是不是情愿,但今笙发了话,瞧了她一眼,丁月还是乖乖的跟着走了。   把各人都打发走了,今笙也莞尔:“三爷,我去看看田妹妹,你要过去吗?”   “你去吧,早点回来。”   “好勒。”她答应一声,带着自己的婢女去了。   今天中秋,已经成亲的薄叶和袭人也给他们各自放了假,让她们今天休息了,与自己的丈夫好好好个饭,玩一玩。   紫衣与江自成随她一块离去,去孟田那边。   主子进了屋里,紫衣与江自成侍立在外面,紫衣便眼观鼻,鼻观心。   “紫衣姑娘。”逮着个主子不在身边的机会,江自成凑了过来,拿个东西就塞进了紫衣手里,她低头一看,是个发簪。   “我不要。”她作势就要还回去,她干嘛要收他的东西啊。   江自成连连后退:“紫衣姑娘,这是我送你的。”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干嘛送我东西啊。”紫衣小声嚷嚷,非要还回去。   “那我一会向夫人提亲行吗?”   “不行。”她才不要嫁给一个阶下囚,这个人怎么拎不清自己的身份呀?他不是她们家主子的侍从,也是不座上宾,他是阶下囚,被监视着的那一位……   紫衣姑娘不愿意,手里的发簪又要还给他,他扭身闪身,偏就不要。   他就是要送给她这个发簪,他看上她了,就是想娶她。   一块侍候在外的孟田的婢女望了过来,低声窃笑。   这两个人的事情,私下里,婢女之间是有悄悄传开的,谁不知道这江自成在追求紫衣姑娘,只是紫衣姑娘一直拒绝,不肯答应呢。   紫衣姑娘是顾今笙身边的大丫环,是红人,奴婢之间,也是没人敢随便得罪她的。   ~   那时,今笙也来到孟田面前,坐了下来。   孟田面前的美食,可谓是应有尽有,多半是以荤为主,鸡鸭鱼肉,都是过油。   老太君之前也派人送了些,这会功夫满满的一桌。   知道她怀孕后,二房果然是没有亏待她,大鱼大肉的让厨房送过来给她。   孟田孕后的反应并不厉害,胃口也是极好,吃得较多了一些,活动量又少,所以人很容易胖起来,整个脸都圆润起来了,比以往可是胖了一圈了,今笙一旁看着她,照这个吃法,再过一个月,她得胖成什么样?   “这些都是嫂子那边让厨房给你做的?”   孟田点头:“知道我怀孕后,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让厨房给我做了这许多好吃的,还说我想吃什么,只管吩咐厨房便是了。”上次照着今笙的话,她使了一计,假装动了胎气,说是吃了李氏送来的东西才那样子的,李氏为了避嫌,便不再送东西给她吃了,可还是交待下去,不亏着她了。   今笙默了一会,和她讲:“将来孩子太大,不易生,你自己适当的控制着点食量。”   孟田正叼着一只鸡腿,听了这话一边答应着一边说:“我饿。”主要是这么多美食摆在面前,很难不吃,不吃会馋啊!   今笙说:“太胖了,产后也不好恢复,会很难瘦下来的。”   如果瘦不下来,二爷瞧着不好看,便不来宠她了,到时候即使是有了孩子,恐怕会失了二爷。男人嘛,有几个不看姿色的。   孟田明白,撇了撇嘴,那块鸡腿还没吃完,就放一旁了:“知道了,我以后会控制着点,少吃的。”   “到时候我问问奶娘,让我奶娘开个食谱给你,你照着食谱来让厨房做吧。”   孟田想起她之前送的吃的,送个鱼,都没有什么油,口味都是清淡的。   做只鸡,也没什么油,口味也是清淡的。   东西虽好,但口味太清淡,她根本不爱吃的。   她知道顾今笙食素,口味向来清淡,但她不食素啊!   “笙姐姐,不用这么麻烦了。”孟田婉言拒绝,她现在怀孕了,既然李氏放开了让她吃,不亏待她,她当然是捡好的来吃了,她才不要亏待自己。   今笙看她一眼,知道她不愿意,也就不再说了,只是再次劝她:“吃个八分饱就可以了,不要太撑了,没事你多走动走动。”   “知道了笙姐姐。”孟田嘴上答应一句,她一个孕妇,让她吃个八分饱……   她看了看面前的美食,还有好多没吃,怎么忍得住啊?   今笙说过了,也就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   “好。”孟田忙站起来,要送她。   “不用送了。”今笙摆摆手,自己走了。   孟田看了看,见她出去了,又坐了下来,拿起之前没吃完的鸡腿,又啃了起来。   她现在是两个人啊,怎么忍啊!   孩子也需要吃啊,怎么忍啊!   这么多吃的,不吃撤回去,也是那些婢女偷吃了,多可惜呀。   ~   那时,今笙抬步走了出去,默了一会,这李氏大鱼大肉的让往这边送,她可不觉得这是好事。   孟田要是这样子吃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天,不知道要胖成什么样子,还有孩子,不知道要多大,孩子太多,不好生,这些事情她以往都听过,也专门查看过这方面的书藉。   她隐隐有些担心,但孟田不太乐意听。   今笙正想着这事,就见苏长渊朝这边走过来了,她眸色一动,有了。   她说的孟田不乐意听,但如果说给二爷听一听,由二爷来劝她,说不定孟田就听了。   “二哥。”她快步迎了过去,去了游廊那边。   苏长渊站住,今笙说:“二哥,和你说些事。”   苏长渊也就点了头,两个人往回走了几步。   今笙把自己的意思说了一遍,苏长渊听了,点头:“我回头和她说一说。”   今笙莞尔:“好的,您去说吧,我这就走了。”   苏长渊点头,瞧她扭身离去,脚步渐快。   他眸色微动,顾今笙真是个无可挑剔的美人,怎么看都好看,衣裳怎么穿都美,不同颜色的衣裳,都能衬出不同的气质来,她今天穿了蓝色的衣裳,他望了望天,觉得像天一样的蓝,一样的明媚。   第90章 杀了顾今笙(一更)   苏长渊抬步走进去,没让婢女通报。   孟田正吃得高兴,许久没这么尽兴过了。   当人家姨娘,可不如正室那边享受,月银有限,吃的膳食也有诸多限制。   乍见苏长渊来了,孟田也就忙拿帕子擦了一下嘴角。   “二爷。”她高兴的起了身,每次他回来,都会来看她的,这很让她满足,虽然远远不够。   “吃饱了?”苏长渊扫了一眼她的桌子。   “嗯,饱了。”虽然还想吃,不过二爷来了,还是要和二爷说说话的,吃的当然没他重要。   “食物挺丰富的。”   “是的,都是夫人吩咐厨房做的,刚才老太君也让厨房送了些。”   苏长渊在她脸上扫了一圈:“脸都吃圆了。”   “……”孟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解释道:“怀孕都这样子,等生了孩子就好了。”   “太胖了,也不容易恢复的。”   “……”孟田怔了一下,有些委屈:“二爷,你现在就在嫌弃我吗?”   “都是为你好。”   “都收了吧。”苏长渊吩咐一声,婢女进来把桌上的吃的都收走了。   孟田瞪圆了眼睛看着,她还没吃多少,这都收走了,等到了厨房那些馋嘴的婢女都给偷吃光了。   瞧她一脸馋样,苏长渊眸色微动,她正怀着孩子,吃的自然是比平时多,但瞧这脸蛋,真的是圆润了不少,三弟媳说这样吃下去,将来不容易生产,他是信了的,才过来说这话了。   “少吃多餐。”苏长渊加了一句,孟田望望他,问:“你刚才是不是遇见笙姐姐了。”   苏长渊没说话,她又问:“是不是笙姐姐让你来和我说,不要吃太多?”   既然她猜到了,苏长渊也没有骗她的必要:“都是为你好。”   孟田撇撇嘴。   苏长渊又说:“以后少吃多餐,没事自己院里走一走。”   孟田点点头,二爷都来说了,她能说什么。   这事以后,今笙也回去了。   过中秋嘛,苏长离便在府上待着了。   一个人在书桌前坐了一会,翻了会书,想了些事情。   昨晚在公主府放了蛇蝎,那边闹了一个晚上,白天的时候,公主就去湘王府上了。   他琢磨了一会,唤了属下进来,萧凌来了,他交代:“公主府那边,继续放蛇。”   “是。”萧凌应声,那边放了一次蛇蝎,整个府上都鸡飞狗跳的,虽是气得不行,却没闹出什么事来。   萧凌退了出去,过了一会,今笙便回来了。   她闷闷的走进来,表情上说不上来高兴,还是在为孟田的事情担忧,总觉得这二房家不安好心,又怕孟田到时候管不住嘴。   二爷过去说上她一嘴子,到时候二爷走了,看不见她,孟田若是不听……   “笙儿。”苏长离朝她招了招手,今笙便径直来到他跟前了。   “三爷。”她喊了声,在他面前坐下来,托腮。   “想什么呢?”苏长离问她。   “想田妹妹的事情。”她把自己刚才看到的简略的说了一下,苏长离便摇摇头。   “咱们现在想一想,明天都干些什么?”   “约上我哥。”   “你嫂子有孕,不便外出。”又说:“咱们谁也不约。”   今笙莞尔:“还要约上奶奶呢。”还有丁超,丁月,明天都是要带着一块出去的。   “先去休息一会吧。”正是午后,她上午忙到现在,也是要休息的了。   “三爷不休息吗?”   “我还有点事。”   今笙也就点了头,扭身去休息了。   明天外出,一家老小,安全方面,他需要规划一下。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不能掉以轻心了。   今笙爬床午休一会,他也就出去了。   ~   朱府。   古音已躺在床上休息了,在从国安候府回来后,吃了点东西,她便躺在这儿了。   在国安候府受的鸟气,令她有些头疼。   这个贱人,竟是怀上了孩子,一个人的命,怎么可以如此的好?   忽然,她坐了起来,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窗户动了一下,果然,就见有人从窗户处翻进来了。   她住在阁楼上,那一边的窗户下是一片空地,旁边有几棵树,倒是方便了给此人遮掩耳目了。   那人翻身进来后便取了脸上的银面具,瞧着她不可思议的表情含了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古音看了看他,转身去把门拴给上好了。   “你怎么来了?你知不知道很多人都在找你?”不论是道上的,还是官府的人,都在找他,他竟然还敢出现在这京城之中。   “阿音,想你了。”他已迈步过来,伸手把她给抱住了。   实在太想她了,不论是睡着了还是走路,不论是在哪,都忍不住的想她,想她无法入眠,不想她依旧无法入眠,忍无可忍,他便冒险找来了。   古音挣了一下,他已寻着她的唇亲上来了。   “别,别在这儿。”她有些急了,这可是她的闺阁,万一让人发现,可了不得了。   “这会功夫,大家都在睡觉,不会有事的。”他伸手解了她的腰带,一刻也等不急了。   古音挣扎了几下,力气上不如他,被她给摁到床榻上去了。   罢了罢了,他人都来了,怎么可能会什么也不做便走了。   他看中的,就是她的这具身体。   由着他狠狠发泄了一通,虽是打内心抗拒,厌烦,但还是忍不住迎合。   人啊,一旦经历了男女之事,便会对这事有着念想的。   两个完事后,彼此也就收拾一番,整理好衣衫。   男人依旧是意犹未尽的样子,压着她不放,摸着她的脸疼惜的说:“阿音,你瘦了。”   “有没有想我?”   “想了。”她随口应着。   知道她在说谎,他也不甚在意,反正,他要她的时候,她的身体是属于他的就够了,等她的大仇得报之后,他便把她带走就是了。   古音推了推她,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一边和他讲:“既然你回来了,你再为我做一件事情吧。”   “嗯,说吧。”   “明天,苏长离一定会带顾今笙出游,你找个机会,杀了顾今笙。”要杀苏长离,恐怕会有些困难,但难杀死顾今笙令这个人痛苦,也是好的。   ------题外话------   还有一更哈   第91章 真正的毒蛇男人(二更)   杀了顾今笙吗?   一个女子而已,对他来说,自然不是难事。   “阿音,你吩咐的,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完成。”男人承诺。   “事成之后,你跟我离开吧,这个地方,已经不适合你了。”只怕很快就会怀疑到她身上来了。   古音眸色微动,她怎么可能会跟他离开这个地方浪迹天涯。   她婉言:“等我报完父仇再议这事。”   他瞧着她,知道她的意思,是想杀了苏长离之后,才肯离开。   苏长离这个人,杀他,还需要时间。   ~   晚,月圆。   公主府,屋顶之上,萧凌与阎生趴在上面观察了一会。   公主府睡房门前侍立的护卫一动不动的站着,不时还有巡视的在府中走来走去,经历了昨晚蛇蝎之事,也是吓坏了公主,去了一趟湘王府,商议了一下,便在府中加强了戒备,从湘王府调了一些人过来。   喵……   一声猫叫之音传来,门口侍立的护卫其中一个快步走了过去,想要驱散这不只从哪里跑来的猫,免得惊扰了公主殿下。   萧凌从屋顶上扔了块石头打向门口的侍卫,那人头上一疼,摸了一把脑袋,举止向上看,倒也没看见什么,同一时间,阎生人已从屋顶上跃然而下,那人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下,身子便被阎生扶着靠在一旁的墙上了,同一时间,萧凌已推开公主的门,把手中的袋子扔进了屋里了。   所有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瞬间完成,两个人继续回到屋顶上,观察着屋里的动静。   夜已渐深了,芊晨公主已在房间歇下,只是想起昨晚的事情,她今夜不能入眠,躺了一会,便又坐了起来。   身边侍候的侍卫也就跟着坐了起来,还是昨晚那位年轻俊美的侍卫。   “公主,怎么了?”年轻俊美的侍卫轻声询问。   “睡不着。”芊晨公主抚额。   “容昔,你去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是。”那人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往外走。   今天府上已经加强了戒备,公主特意去了湘王府,要了些人过来。   经历昨晚之事,不只是公主害怕,他自己心里也有些害怕的,但在公主面前,他是男人,还是要假装镇定一下的。   容昔抬步往外走,四下看了看,就看见屋里已爬满了蛇蝎。   “公主……”他立时尖声叫了起来,大惊失色,拨腿就往回跑,跳到了床上。   “公主,蛇,好多蛇。”容昔几乎是吓得腿脚发软了。   芊晨公主也立刻是花容尽失,直叫:“来人,快来人啊。”她哆哆嗦嗦的就站了起来,想往外跑,但看见正有蛇和蝎一样的东西朝这边爬来,立时腿都软了,一步迈不开。   这些个人,怎么敢这么过分,昨晚已经放过一次了,她已经没有追究了,今天竟然还敢放蛇在她屋里。   究竟是谁?   一定是江小树,一定是江小树让人放的。   这个贱人。   芊晨公主颜色尽失,容昔已经跟着直叫:“来人,快来人啊。”   “公主,公主。”门口侍立的护卫快步进了来。   都是公主的人,自然也清楚公主现在的作风,她屋里有人,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是明着大家都不说罢了。   “快,把这些东西都杀死。”芊晨公主尖声叫着,颤抖着就站了起来,再不起来,这些蛇就又往她床边爬上来了。   屋里乱作一团,屋顶之上,萧凌与阎生互望一眼,作个手势,两个人悄悄隐了去。   这一晚,公主府上又是一夜不眠不休。   实在是不敢闭眼了。   芊晨公主坐在外面的花厅里,府里的人找了个遍,蛇蝎是都除掉了,有的是跑掉了。   芊晨公主抚额,又疲惫又惧怕。   她想了想,还是猛地站了起来:备轿。   她吩咐一声,往外走。   今天晚上,她没有办法睡在这儿了。   她要去找三哥,去三哥那睡一晚。   府上立时备了轿,抬她去了湘王府。   大晚上的,芊晨公主跑了过来,一副花容尽失的模样,下面的人来报,楚湘王匆匆行来,他显然还没有睡,衣裳有些许的不整,他本正快活着,中途便被打断了,一边把她带到屋里一边询问:“怎么了?”   芊晨公主定睛看他,这里是湘王府,这是她的三哥,两个人也算是同病相怜了,出了宫后,与三哥的关系越发的近些了,三哥待她也是不错的。   现在,也只有三哥疼她了。   鼻子一酸,她哽咽:“三哥,那些人,又往我府上放蛇蝎了。”   楚湘王脸色微微变了几分,这是挑衅皇室啊!   一次,二次,这般欺负公主,也是不把皇室放在眼底了。   “知道是谁为的吗?”楚湘王询问。   “不知道。”芊晨公主摇头,眼睛红了起来,恨恨的说:“一定是江小树让人放的,要么就是顾今笙。”除了她们两个,便不会有旁人敢这般对她了。   想到这两个人,她也是又恨又气又没有办法,再想着连着两个晚上让人放蛇蝎,她脚都软了,捂了脸哽咽:“三哥,你帮帮我。”现在除了求三哥,也不知道该求谁了,除了三哥,没人能帮她了。   楚湘王瞧她一眼,她也是衣裳不整的样子,瞧起来甚是可怜,头发上甚至有几分的凌乱,显然也是刚从床榻上起来。   “不哭,不哭,三哥一定会帮你的。”他伸了臂,把她揽在怀里,轻声安慰。   芊晨公主趴在他的肩膀上,轻声抽泣。   忽然,她身子一僵,怔了怔。   她的三哥,手在她的身上游走,她的身子被搂得紧了一些,她甚至感觉出来他强烈的欲望了。   “西凤,以后三哥会保护你的。”他和她耳语,她身子轻颤起来,被他一下子打横抱起,进了内屋,放在了床榻上。   芊晨公主脑子里一片空白,与侍从在一起,那毕竟是侍从。   她有片刻的失神,唇已被他捕捉住了。   三哥这个人,她早就听闻过他的名声,知道他名声狼藉,常做有违常伦之事,即使是在宫里,也曾偷偷的染过父皇那些不受宠的妃子。   那时候,她与三哥也是少有往来的,因为也是不屑的,从未想过,自己不屑的事情,有一天,在自己的身上上演了。   毫无障碍的侵犯了她,楚湘王便知道她已非完璧之身。   又羞耻又有着别的样痛快,她还是伴随着他的节奏配合起来。   一番云雨,楚湘王便立刻穿了衣,把自己整理一番,再瞧她的时候,目光中有几分的嫌弃:“你都跟过多少男人了?”   芊晨公主忍下内心的羞耻,坐了起来,冷道一句:“你我同是一父所生,凭什么你可以有许多女人,我贵为公主,却要一辈子孤独。”   楚湘王便又瞧她一眼,忽然也就低笑了一声:“说得也是,明个就去进宫请旨,请皇上下旨,把曲锦瑟的三弟,赐给你为附马吧。”   曲锦瑟的三弟,芊晨公主知道,那也是一个极俊的男子,已经十七岁了。   “好。”她应了。   曲家现在什么都不是,皇上若下旨,曲家怎么也不敢抗旨不遵的。   ~   从芊晨公主面前离开后,楚湘王便匆匆离开了。   远远的,看着那抹远去的身影,苏莹是压下满腔的恨意。   这些个贱人,真是该天打五雷轰。   漫漫长夜,在这个湘王府上,苏莹也是夜夜难眠,夜夜失眠的。   她的婢女来悄悄说公主大半夜的过来了,她便起了疑惑,这白天的时候人就在府上了,怎么到了半夜,又跑过来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她不清楚,但大半夜的两个人处在一个房间里老半天,能有什么好事吗?   苏莹远远的跟着,只是没办法近身,他的身前身后都有侍卫跟着。   这个贱男人,不知道要图谋什么恶事。   走到一处房门口,里面还亮着灯,楚湘王就停了下来,看了一眼。   曲锦瑟正住在这儿,从宫里回来后,就一直在他这养着了。   她的伤还没有恢复,等恢复一些,这亲事也就成了。   站了一会,他到底是没有进去的,抬步又匆匆离去了。   苏莹一路跟着,远远的见他回了自己的屋,只是没有进去,在门口站了一下,回身:“苏莹。”他知道她在跟着,唤了她。   苏莹也知道自己是藏不住的,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冷冷的看他。   “你一路跟着我做什么?”   “觉得很寂寞吗?”   “你这么老,本王是不会碰你的。”   “……”苏莹气得青筋直跳,这个贱男人,谁稀罕他碰了。   他扭身离去,进了自己的屋。   苏莹那口气闷在心里,吐不出来。   这个贱男人,有毒。   空有一张绝世的容貌,却是个真正的毒蛇。   第92章 逼近死亡   八月节的夜晚,湖上越发的热闹起来了。   坐在船中,吃一块月饼,喝一杯清茶,赏一赏中秋之月,望一眼湖面上的人潮,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成亲之后的第一个八月节,随着船渐行渐远,时间越来越晚了些,悬在空中的明月,真的就越发的又圆又亮了。   “三爷,我出去望望。”今笙跑到船尾,吹了一把风,衣衫都飘了起来。   她也没有料想到,三爷会琢磨着偷偷摸摸的在大晚上带她出来玩了。   苏长离跟着她一块走出来,船上并无旁人,只有船夫在认真的摇着船,只是在他们船的周围,有几艘船暗暗的追随着罢了。   随着时间渐晚,船也渐渐摇上了岸。   岸上依旧满了人,你来我往。   有人坐在亭下饮了一把桂花酒,有人在猜谜,也有人燃灯。   “三爷,我们去那边坐一坐吧。”   他应了一声,跟着她一路去那边的长亭里去坐下。   四围坐满了人,他的人送来一壶桂花酒,摆上几盒糕点糖果。   “笙儿,你和喝一杯桂花蜜酒吗?”   “要。”她笑着点头,接了酒。   她虽不擅饮酒,但是假装很会喝酒的样子,一杯饮尽了。   闻着阵阵桂花香,喝一杯桂花蜜酒,仰望着月中丹桂,真是无限甜蜜。   “这酒真香。”她赞了一句。   “吃块月饼。”他拿块月饼给她喂了一口,她张开小嘴便咬了一口。   “三爷,你坐到这儿。”她指了自己的边上,他也就坐了过来。   就像一对寻常的夫妻,她也拿了一块桂花糕。   “三爷,你吃。”喂到他嘴边。   他嘴角扯了扯,吃了一口,看着她放大的笑容,心都柔软下来。   她自己个斟了一杯酒,给两个人满上。   “三爷,我敬你。”敬他这一路走来,没有放弃她。   苏长离望她笑笑,也就喝了,尔后自己也满上酒说:“这一杯,我敬你。”   今笙莞尔,问他:“你敬我什么呀?”   “敬你愿意成为爷的妻子。”他把杯中的酒饮了。   她低笑,说:“三爷,我觉得脑袋有些昏。”不胜酒力啊!   “那不要喝了,我背你回去。”   “真的?”   他嘴角扯了扯,转了个身,把背给她了。   今笙望了望,立刻扑了过去,趴在他宽阔的背上。   她喜欢让他背,趴在他的背上,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她男人的气息,她双臂环在他的颈上,眯着眸子,注视着他的的侧颜,轻轻的说:“三爷,你长得真好看。”   他低笑,听她的声音,就知道她醉了。   早知道这么不能喝,就不让她喝了,喝醉了,并不好受的。   “三爷,我也没想到这一世会遇见你、嫁给你,要是前一世也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他微微蹙了眉,这话听着别扭。   什么叫做没想到这一世会遇见他嫁给他,什么叫做要是前一世能早点遇见他就好了?   “笙儿,你在说什么?”他背着她,脚步轻缓,问她。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她喃声回他,眯着眼看了看他,眼皮很沉,无法睁开。   苏长离默了一会,唤她:笙儿,睡着了吗?   “嗯,我想睡觉了。”她喃声回着,趴在他背上不再动弹,环在他颈上的手臂几乎要松开,无法搂着他。   苏长离停了下来,把人给放下来了,换了个姿势,把她抱了起来。   “三爷,马车在这边。”他的人快步迎了过来,马车已停在了路边。   苏长离抱着人上了马车,坐了进去。   随着马车离去,苏长离拿了些水,唤她:“笙儿,喝口水。”   她勉强喝了几口,脑袋往他身上靠着,低声和他讲:“三爷,明天还要带奶奶出来玩一玩呢,我们今天就不要做了吧。”   “……”他默了一会,有点意识到自己最近是太频繁了,平日里她嚷着不想要了,他是没放在心上的。现在人在醉酒的时候还想着这事,嚷着不要了……看来,是真累着她了。   把人搂在怀中,轻轻抚上她的脸庞,答应了她:“好,听你的。”   “骗人。”她嘀咕一句,不相信他。   每次都说听她的,结果没有一次听的。   实在是有困倦了,她身子滑在他怀中,趴在他腿上眯了眼,不再说什么。   马车一路而返,回到太傅府上。   月色拉长了两个人的身影,顾今笙便被他一路匆匆抱回了锦墨居,放在榻上,她安静的睡着。   苏长离瞧了她一会,转身离去,沐浴。   待回到榻上,她依旧睡得安静。   外面屋的灯熄了,屋内留下一盏明火。   躺在榻上,他也闭了眼。   笙儿那话是什么意思?   他几次想叫醒她再问一问,见她睡着了,便也作罢了。   猛然,她翻了个身,腿搭在了他的腿上,似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好的抱枕,她整个人也依了上来,往他胳膊上一枕,换了个姿势而已,并没有醒来的迹像。   “笙儿。”他轻声唤了她一句,她没言声。   苏长离默默的闭了眼,作罢了,睡吧,正这么想着,另半身忽然让一温热的小手抓住,她翻身上来了。   “……”他一怔,眸色动了动,喉咙里不觉然作了个吞咽的声音。   小东西,这么大胆,居然主动朝他使坏了。   他躺着未动,由着她柔软的唇瓣递了上来,亲他。   原本想着让她好好休息的,既然如此……   他伸手去解她的亵衣,她却是翻了个身,又翻回去了,给了他个背,不动了。   “笙儿。”他依过去,扳过她的身子,亲她。   不是要撩他么,怎么就没了。   她咕哝一声,没反应,别过脸继续睡。   “笙儿。”他轻声唤句,见她实在没有反应,忍了一会,到底还是作罢了。   次日,天亮。   顾今笙醒来的时候,三爷人已不在床榻上了。   她转动了眼珠子四下看了看,知道自己昨晚喝了点酒,不胜酒力,后来睡着了。   缓了一会,她也勉强坐了起来,感觉精神状况还好。   今天还要带奶奶出去玩玩呢,看来三爷是已先起来了,也不知道唤她一声。   今笙也就起了床,这边有了动静,婢女便进来了,侍候她洗漱。   待她洗漱过后,苏长离便进来了,神采奕奕的样子。   “三爷。”今笙唤他:“您昨晚睡得好吗?”她询问一句,知道自己昨晚是喝多了,就是不知道自己喝多后会不会发酒疯,她想了一会,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的。   他应了声,反问她:“你睡醒了吗?”   她莞尔:“自然醒。”   脑袋被他点了一下:“先吃用早膳吧。”   她是睡到自然醒了,他昨晚被她撩了一把,好一会没有睡着的。   早上起来,男人又是最一言难尽的,见她还睡着,也就没打扰她,自己先起来了。   两人一块用了早餐,正吃完的时候丁月被牵了过来,一块来的还有丁超。   昨天饭桌上说过的,今天带她们出去玩玩,孩子们嘛,这件事情早就放在心里了,一进来丁超便都高兴的叫:“舅舅早,舅妈早安。”   丁月也跟着叫:“舅舅早。”   “都吃过了?”今笙询问一句。   丁超说:“舅妈,我吃饱了。”   丁月便拽了苏长离的胳膊笑嘻嘻的看着他。   “走吧。”苏长离吩咐一声,带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们往外走了。   那时,老太君主仆一行也往外走了来。   二房家怀了孕,自然是不会出行的,要在府上安心养着。   孟田有孕在身,当然也不会外出,一早上,厨房送来了丰富的早膳,她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   刚知道怀孕的时候,吃个东西都要偷偷摸摸的,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放开吃了,那感觉是不一样的。   趁着可以吃,还是先吃吧,李氏那个人阴晴不定,谁知道她会不会哪天不高兴,又克扣她的伙食呢。   ~   太傅府外,主仆都聚集在门口了。   “奶奶。”顾今笙已迎着老太君走了过去,问安。   老太君也就笑呵呵的点了头:“早,都早。”   “奶奶,我扶您。”今笙扶她上马车,老太君也就踩了脚踏凳上去了。   老太君主仆一行先上了马车,丁超就过来跟着三爷夫妇同一辆马车了。   主仆一行上了马车出发,同一时间,芊晨公主也正从自己的府中出来。   远远的,是可以看见太傅府这边有动静的。   派了这么多人出去,肯定是游玩了。   她今天也要出去,是要进宫找她的瀚哥求个圣旨,把曲家的老三曲蒙赐婚给她。   那人才十七岁,生得极为俊美。   现在的曲家算不得什么,太皇太后早就没有的实权,朝中也没她的什么人,只要瀚哥下旨,便没有不成的。   曲家不敢抗旨的。   同一天,楚湘王也带了曲锦瑟出发了,一来是要把她送回曲府,二来是顺便也提个亲,把曲锦瑟娶进门。   曲家虽没有什么权利了,但人脉还是有的,只要活动一下,让人看见了希望,还是可以凝聚起过去的一些力量的。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只有曲家敢与苏家抗衡了。   当年苏长离取了他老师的位置,当年的曲阁老曲靖可是对苏家,尤其是他的学生苏长离,恨之入骨着呢。   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夺回他失去的一切的。   ~   这一天,集市上,下了马车后,一家老小蔟拥着老太君去了城墙那边,一边走老太君一边说:“这八月节是过一天少一天啊。”关键是,她也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今笙挽着她,笑着说:“奶奶,咱们约好了,明年,咱们还一块出来。”   “好。”老太君也笑着应了。   人这一辈子啊,只有活到老才知道,一家和睦同居是何等的开心快乐,许多时候,人当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和睦了,而许多人一辈子也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渐渐的,老太君是明白了这个理了,儿子儿媳是不可能陪着她到处走了,但有孙子孙媳妇陪着,一样的开心啊!   丁月傻是傻了,但也快乐了许多,一个人笑嘻嘻的跑在了前头,婢女在后面跟着,直喊:丁小姐,您慢点跑,慢跑点。   她虽年幼,但孩子体力好啊,爬些台阶对于她来说,毫不费力。   丁超也跟着快步往前跑,喊她:“丁月。”这个傻子,他总有话想和她说,偏偏她爱理不睬,他在一边急得不行。   远远的,在一处阁楼之上,唐修就站在那里,拿了个千里眼朝这边望了过来。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确是行刺的好机会。   他只要假装成路人,不小心把老太君与顾今笙撞开了,一刀子下去,也就结束了这个女人的生命了。   他隐在人海之中,想要一下子找到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望了一会,打定了主意,他便扭身走了出去。   城墙之上,向来是行人出没最多的之地,站在这儿,可以看得更高更远,越过这片城墙,沿途过去是一片太湖,游人就更多了。   人来人往,你挤我,我挤你的,许多村里的人都进城了,陌生太多,谁也不认得谁。   唐修朝这边匆匆走来,他不知道的是,在这片城墙之上,不知道安插了多少的眼线。今天的他打扮成普通的中年男人模样,给自己弄了个小胡子,脑袋上也戴了个斗笠,一身的蓝袍,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只是走起路来,脚步轻盈灵敏了许多。   他绕到城墙的另一方,迎着顾今笙这边的行人匆匆而来,轻易避开了行人,快速而来,那把早已准备好的匕首也被他很好的藏在腰间,只待接近顾今笙的这一刻,他只要拨出匕首,就可以完美的把人给干掉了。   完成了这个任务,距离古音的复仇计划又近了一半了。   眼看着距离顾今笙越来越近,她完全不知道死亡离自己更近一步了。   杀死一个漂亮的女人,的确会让人心软上几分,但为了他的女人,他还是要狠下这个心,毕竟,这个女人是旁人的,就算留她不死,她也不会跟着他呀。   他也看到苏长离了,他行在前头,脚步快他们几分,看样子是在给他们开路。   他的目光宁静而详和,可又有着说不出来的凉意。   这样的人,是最会伪装自己的人了。   明明是恶魔,总能把自己伪装成天神。   第93章 被杀(一更)   就那么一瞬间,唐修做了个决定。   古音最终的目的是要苏长离死,只要这个男人死了,她的大仇便得报了。   杀死苏长离,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   就算他会些招式,就算他有些防备,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也会被杀个措手不及的。   只要他死了,阿音就可以跟他走了。   没了苏长离,想要杀死顾今笙,那更不是问题。   瞬间,他改变了主意,脚步也快了起来,作出匆忙的样子往前跑,一边跑一边轻声喊句:“让一让,让一让。”不知道的乍一听,还以为他有什么特别的急事呢,有的甚至被他给推得差点跌倒呢,忍不住回头就骂了一声脏话。   瞬间,他人就逼近了苏长离,早已准备的匕首也猛地朝他刺了过去。   只要刺中他的心脏,要了他的命,他与阿音就可以离开这儿了,再也不用忍受什么相思之苦了。   而且,也算是为了自己的兄弟报仇血恨了。   他注意打得极好,却不知道这瞬间的改变,是把自己逼入了死地。   在他还没有开口喊着让一让的时候,便有无数的眼睛盯着他了,苏长离自然也不例外,他一开口,他就越发的警惕起来了,他的做法,看似普通,但对于多疑的他们来说,又非常的敏感。   他直朝着苏长离快步迎来,一副匆忙的样子,眼神里好似也没有杀机。   在他身边,他瞬间停了一下,匕首就刺了过来,却不曾料想,刺出的匕首让苏长离反手握住,就是那反手一握,匕首就刺了出去,刺进他自己的身体里去了。   唐修一怔,有瞬间的不敢置信,苏长离的反应之快,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对于苏长离的一切,他都了解的清清楚楚,甚至知道他会些武功。   一个文官,会些武功,最多也就是些防备逃命的功夫罢了,真没把他放在眼底。   像他们这等在刀尖上过生活的人,才是真正的高手好吧。   瞬间的愣神,他的反应还是极快的,猛然,他拨腿就跑。   一定不能被抓住,他知道一旦被抓住的后果,会是生不如死。   片时,城墙之上已有人朝这边快步而来。   由于人太多,便不能一下子拨开人君把他给摁住,苏长离那时也就瞧了一眼,倒没有立刻跟上来,只是吩咐一声:“把他拦住。”   他命令一下,动静就大了一些。   唐修快步而逃,那时候古音就来了,迎着他走了过来,她给了他一个眼神和动作,她的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唐修便明白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了,立刻上前一把抓了她,挟持着他扭身看了看追来的人,说:“你们再敢逼近一步,我就杀了她。”   不要说他挟持的是古音,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身为官员,也是不能视百姓的性命而不顾的。   这边动静闹大了,来往的人看见,立刻吓得四散,远远的躲开。   苏长离这时已走了过来,百姓散开,路就顺畅多了。   “苏阁老,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要了她的命。”他掐在古音脖子上的手重了一些,令她脸色变了一变。   古音配合着吃力的喘气,说:“苏大人,您不要管我,抓住坏人要紧。”这个蠢货,让她对付顾今笙,他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付苏长离,若是让他抓着,他没命活是一,还有可能会供出她来。   嗷……   唐修嘴里忽然发出一声闷哼,因为插在他腰上的匕首忽然就被古音给用力的扭转了一下,拨了,又反手刺了进去。   他挟持着她,她靠他如此的近,触碰到他身上的匕首,再方便不过。   他是信任她的,所以才敢如此挨近她,却不曾料想,他如此的信任她,她竟在这个节骨眼上要了他的命。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张,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身躯晃了晃,砰的一声响,硬生生的倒了下来。   古音看了看他倒在地上的尸体,忽然就捂了脸,尖叫起来,做出害怕的样子,颤抖起来。   苏长离瞧着她,没有言声。   顾今笙已拨腿过来,唤她:“阿音,阿音。”   “没事了,没事了。”   古音停止尖叫,看了看她,喃喃的说: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今笙便忙拽了她的胳膊:“他罪有应得。”   苏长离的人已上前去探那人气息,启禀:“三爷,人已死了。”   苏长离说:“古小姐倒是刺得够准。”一下子就把人给刺死了。   他当时反手一刺,也是留下他性命的,为的就是把他抓回去,好好逼问。   古音脸色变了变,模样可怜看着顾今笙:“我杀人了,怎么办?”   今笙说:“不管你的事,他是个刺客。”   “三爷,这人像是唐修。”他的属下前来启禀,是萧凌,伪装成普通人的样子。   他一直是直接负责跟踪青龙组织这件案子的人,许多人不知道唐修的模样,他多方打探,却是知道他的画像的,刚才把他脸上的胡子一撕,就辩出他的真容来。   苏长离走过去瞧了瞧,根据画像上来看,这模样确实是唐修。   他本来已潜出城了,这些日又潜了进来,看来是想再次对他动手的。   “带回去,处理了。”他吩咐一声,萧凌挥了挥手,便有人过来把这唐修的尸体给抬走了。   老太君在一旁看在眼里,她倒并没有多惊慌害怕,活到她这个岁数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呀。   老太君只是走了过来说:“这世道啊,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行凶,这都什么人呢。”   “咱们都回去吧。”扫兴啊,但讲真,也没什么好玩好看的,一家人平平安安才重要啊,要是再不回去,谁知道一会会不会再有个什么意外啊!   老太君想要回去了,苏长离也就点了头:“笙儿,带奶奶一块回去吧。”   “走吧,我们回去吧。”今笙也拽了古音,让她跟着一块回去。   古音分外不安的跟着她一块往回去,丁月那时也被婢女拽了回来,满心不高兴的嚷着,她想玩,这些个婢女偏偏要拽着她。   丁超就懂事了,毕竟是个正常的孩子,老老实实的跟着走了。   刚才瞅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一会功夫血流了一大片,触目惊心啊!   ------题外话------   还有一更O(∩_∩)O哈!   第94章 赐婚(二更)   宫中。   芊晨公主在这一天,也就是八月节后的这一天,去了宫中,目的,是为了求一道圣旨,把曲家的老三赐给她。   她没有立刻去见皇甫瀚,而是先给太皇太后请了安,说了自己的想法,之后请太皇太后出面,跟她一块去找皇甫瀚。   两人一道过来,远远的,便看见顾湘君正领着皇甫鸣凤在院子里放风筝了。   自从曲锦瑟被赶出宫后,太皇太后身边便少了这么个说话的人,心情越发的不太好了,看见这母子俩就来气。   曲锦瑟被赶出宫,可都是因为这母子俩。   芊晨公主莞尔,道:“看看他们娘俩,现在多高兴啊,宫里面现在是她们的天下了。”   可不是么,就是因为宫里现在是他们的天下了,太皇太后才高兴不起来啊!   默了默:“咱们皇甫一族,现在都要听姓顾姓苏的了。”   “是啊,父皇在地下,也不知道能不能瞑目。”   两个人轻声聊了几句,朝那边快步行去。   ~   只要是娘亲喜欢的,皇甫鸣凤都喜欢。   当姑娘的时候,顾湘君在娘家要中规中矩的,即使是放风筝这样的事情,她也不能做,那时候隔壁大伯家的今笙,却可以无忧无虑的做她想做的事情。   只要是她想的,便没有做不成的。   那些年,多么羡慕她的无忧无虑和那份放肆啊!   现在成了皇太后,仿若有更多的规矩了,但好在也没有人能约束她了。   皇甫鸣凤也高兴的迈着小短腿跟着她跑,一边跑一边高兴的喊:娘,风筝,风筝。   飞得可真高呀。   顾湘君也就跟着咧嘴笑笑。   过了一会,皇甫瀚就出来了。   远远的,看见这母子俩一个放风筝,一个跟着风筝跑,他嘴角也扯了扯,舒心的抿了唇,笑。   “瀚。”顾湘君扭脸看见他,朝他招呼,他也就走了过来。   “你来放。”她把风筝给了瀚,她自己拿了半天,仰得脖子都酸了,风筝也没有放太高,放风筝也是个技术活啊!   皇甫瀚也就接了风筝,一边走一边放。   太皇太后走过来,皇甫鸣凤忙着追风筝也没有搭理她,顾湘君行了礼:“母后。”瞧了一眼芊晨公主,唤了声:“公主来了。”   “来看看你们。”芊晨公主含了笑。   太皇太后说:“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放什么风筝。”这都是普通老百姓干的事情好么?   皇甫瀚说:“哪条律法规定,我们不能放风筝了。”   太皇太后说:“有失体统。”   皇甫瀚说:“高兴就好。”   太皇太后冷哼,芊晨公主笑着说:“这宫里人越来越少了。”因为没有后宫,皇上年幼,而瀚又不纳妾,只有顾湘君一个。又说:“难得瀚哥哥有个放风筝的雅兴。母后您就由着他吧。”对于这等事情,在过去他可是不屑一顾的,他尊贵的太子殿下,才不要放什么风筝。   芊晨公主说了情,太皇太后也就不再提这事,毕竟还有正事。   “瀚儿。”她又唤了声,唤他小名,他就算现在是摄政王,那也是她的儿子。   她说:“西凤瞧上曲蒙了,你下个圣旨,把曲蒙赐给西凤做驸马。”   皇甫瀚听了这话,瞧了芊晨公主一眼:“你确定要他?”   “嗯,瀚哥哥,您把他赐给我吧。”   “好。”他应了,毕竟是小从一块与他在母后膝前长大的,只要她喜欢,这没什么问题。   曲蒙那个人,虽是年幼了些,年幼了才好调教,才会听话。   他答应了,芊晨公主也就高兴起来,连道:“谢瀚哥哥。”   他嘴角扯了扯,把风筝递给了一旁的太监,转身去了。   芊晨公主与太皇太后赶紧一块跟了去,这是要去写一道赐婚的圣旨了。   顾湘君也就领着皇甫鸣凤一块跟着去了。   回到寝宫,皇甫瀚便把这道赐婚的圣旨写下,唤了公公,交待下去,把这圣旨送到曲府去了。   芊晨公主也高高兴兴的接了圣旨。   曲蒙那个人,比她还小上二三岁呢。   以往,一颗心都在苏阁老身上,现在确实是死了心了,对于苏阁老,除了恨,还是恨。   收下自己的那份圣旨,皇甫瀚和她说:“好好过。”   “嗯。”她也应了一声。   顾湘君也就莞尔,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了。”   芊晨公主瞧了她一眼,也跟着抿唇一笑。   这事之后,那圣旨在不久之后就快马夹鞭的传到曲府了。   在圣旨传到之前,家里已经来了一位贵人,也就是那位混世魔王楚湘王。   楚湘王的名声,那是出了名的狼藉,在宫中的时候就有过各种不好的传言,后来出了宫,没人管了,名声更是狼藉得不相话,就算是个王爷,正经人家的女儿都不会愿意嫁过去的,可今天这楚湘王带着曲家的女儿曲锦瑟,上门求亲来了。   曲府。   曲靖膝下有三个孩子,长子曲长风,因为他的关系,曾在内阁过。   后来,他被皇上革职了,由他的学生苏长离代替了他,再后来,他的长子曲长风也受到打压,被从内阁除名了,这份恨啊……   杀了苏长离,都不足以消除他的恨啊!   曲锦瑟是他家的二女儿,那些年就在皇后膝下教养,常常侍候,本想着把她送给太子殿下皇甫瀚,谁知道后来发生许多的变故,最终没有送出去,再后来,立了皇甫瀚的儿子为皇上,本以为机会又来了,谁知道竟是让皇甫瀚杖责了,赶出了宫,但却让楚湘王从宫里带了回去,带他家里去了。   这份气啊,也是压在心里的。   现在的曲府,不同以往的,就连楚湘王这样的人,也是要忌惮几分的,又怎么能敢与苏家抗衡呢。   ~   今个一早上,就是芊晨公主进宫,苏家老小出游的这一天,楚湘王来到曲府了。   楚湘王的来意再清楚不过,要娶他们的女儿为妻。   楚湘王的野心,曲靖是有些看不上的,他野心再大,没有人支撑也能成大器,现在的朝局都让苏家控制了,就是曲家都没有办法撼动了。   撇开朝政不说,就说女儿嫁人这事,曲家就算不同意也是没有办法的,女儿已经在湘王府上住了几日了,这事早就传开了,谁都知道她们家女儿现在是楚湘王的人了。   忍下心里的不甘,曲家还是答应了,也留了楚湘王在府上吃饭,并且商量了一下日子,准备选个良辰把女儿这婚事办了,毕竟女儿也不再年轻了,为了等皇甫瀚,这是耽误了好几年,这一晃,女儿也都是十八十九的人了。   午膳还没有开始,宫里的圣旨就来了。   宫里来了圣旨,也不知道是何等圣旨,全家老小都要出来接旨的。   现在的曲府不比从前,就算是八月节,也没人有什么心情去逛去游玩,所以都还在家,这一招呼,全家老小就都出来了,曲蒙自然也是一块出来的。   曲蒙,那是一位顶秀气的少年,极致的漂亮,绝美,今年只有十七岁。   宫里的太监念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芊晨公主品德贤良……现待嫁公主府。曲家三子曲蒙,年已十七,一表人才,甚得朕的喜悦,赐芊晨公主为夫……   这道圣旨就如同当头一棒,曲家的人被劈得愣了愣神。   曲蒙的表情更是足以用面如死灰来形容了。   这是睁眼说瞎话啊……谁不知道芊晨公主是个什么德性……这个女人与都统大人和离之后,明目张胆的缠着苏阁老不放,苏阁老理都不理。   苏家不要的女人,与都统大人和离过的女人,这样一个名声狼藉的女人,曲家就想要吗?   但是,圣旨已下,君无戏言,现在的曲家就算不满,也不敢反抗。   只是,太皇太后在宫中,会不知道这圣旨吗?她怎么就不阻拦一下?非要把曲蒙往火坑里推呢?   曲家的人忍下心里的这口恶气,身为曲蒙的父亲,曲靖还是接了旨,还要说声:谢主降恩。   圣旨送到,还得打赏一下宫里的太监。   这般,太监作了揖,带人走了。   曲家的人都起了身,站在院中,面面相觑。   楚湘王倒是一笑,道“恭喜恭喜,曲蒙啊,以后你就是驸马爷了。”他拍了拍曲蒙的肩膀,那孩子才十七岁,生得高挑秀气,模样好看,但瞧起来有些许的清高。   清高不可怕,清高才有意思不是么。   就像笙儿,气质清贵的女人,才有意思。   只是,这个女人不是他的,只要苏长离活着的一天,这个女人就不会属于她。   曲锦瑟的脸色也并不好看,芊晨公主,她怎么好意思?怎么有脸?她弟弟才多大啊,她居然请了旨,要她弟弟做附马。   不用想也知道,这圣旨一定是芊晨公主去求的。   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真是气死她了。   她虽落在楚湘王手里,但却不愿意自己的弟弟也和她一样,落在这个贱女人手里头的。   一家人各怀心思的,曲蒙已扭身走了,理都没理楚湘王。   曲靖便忙请楚湘王请去,继续坐,到了这个时辰,也该用午膳了。   第95章 无法拒绝   太傅府。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坐在自己屋里,太傅夫人询问了一下匆匆前来禀报的婢女。   “奴婢这就去打听一下。”   一家老小才出去一会,便匆匆回来了。   奴婢刚要出去,丁超就跑过来了。   “姥姥。”他一边进来一扬声叫。   “超哥儿,快来。”太傅夫人赶紧唤了一声。   丁超快步走了过去,还没等她问就讲开了。   “姥姥,我们一出去就遇见刺客了。”他把当时的事情讲了一遍,讲得还算完整。   太傅夫人蹙了眉,连问:“舅舅呢,舅舅没事吧?”   “没事,舅舅可厉害了。”对于舅舅他是存着敬畏的,有些怕他,又想离他近一些。   太傅夫人道声:“你这个三舅妈,没事就要拉着你舅舅往外去。”她要是不出去,能惹出事情来吗。   丁超忙道:“不怪三舅妈的。”   “你小孩子懂什么,她要是处处劝着点,就不发生这等事情了。”   丁超无话可说,姥姥不喜欢三舅妈,他是知道的,但他自己喜欢啊!   ~   锦墨居。   老太君被送回了她的院子,顾今笙也一块回来了。   由于古音当时看起来受了些惊吓,就把人一块带了回来。   跟着顾今笙一块回来,古音坐了下来,由于杀了人,瞧起来还是有些的不安。   今笙拿了茶,给她喝了,古音便喝了一口,过了一会,好似缓过一些劲来,这才和她又说:“这下子,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杀过人了。”   今笙安慰她:“没事的,这不怪你。”   “要是都统大人知道,不知道会怎么想我呢。”   “我哥那个人关心你还来不及呢。”说这话是有些言不由衷的,因为她哥到现在还没有前去提亲的意思,可当时古音确实住过国安候府一段时间,他哥也说要等三年后娶她的。   一边是哥哥,一边是好友……   顾今笙说了这话,自己都有些尴尬,古音莞尔,像是得了些安慰,这才问她:“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三爷呢?”   今笙叹口气:“三爷在朝中为官,在外面多少会得罪一些人。”   古音了然,道:“这样的话,你以后外出也要小心些了,万一这些人为了报复三爷,把注意打到你身上来,你一个弱女子,可如何是好。”   今笙点头:“我知道,没事的。”   古音又说:“不管,也不排除是你得罪了什么人,你日后出门多带些人吧。”   今笙便问:“我能得罪什么人呢。”   古音语重心长的说:“你呀,你是真不知道么,因为三爷的事情,恐怕有人早就恨上你了。”   今笙便知道她说的是谁了,古音这是把矛头指向了芊晨公主吗?   她想了想,也就点了头:“嗯,也不排除有人针对我。”又说:“今天这事,多亏了你了,若不然,还真让这个人给跑了。”   古音表情木了木:“我再也不想碰见这种事情了,晚上非得做恶梦不可。”   顾今笙忽然就站了起来,说:“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古音忙站了起来,跟她一块往外走。   “带你去祈福。”   “……”古音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了,苏家设有神坛。   隐下心里的冷意,苏家这是作恶太多了么,竟然在府上设了神坛,为的就是可以随时祈福,让自己的良心得一些安慰?   苏长离,他杀了多少人?   杀了她爹,青龙多少的人让他给屠杀了,他想祈福得到平安,她偏不。   两个人往外走,苏长离走了过来,远远的看一眼,微微眯了凤眸。   这位古音小姐,自然是非寻常的女子。   寻常的女子在那种情况下,早就吓傻了,她却胆敢反手抓了人家身上的匕首,把人给杀了。   如果她不出现,他会留下那个人做活口的。   一切看起来只是个意外,巧合。   太多的意外和巧合在一起,就显得刻意了一些。   那时,顾今笙带了古音一块去了神坛。   两人一块跪了下来,今笙和她说:“把你心里的害怕都向神明陈明,神明会帮助你的。”   “好。”古音应了一声,闭了眼眸。   如果神明真的会帮助她,就应该让苏长离早点去死。   如果神明真的会帮助她,她这个时候就可以把顾今笙从这个神坛上推下去,然后安然脱身。   如果顾今笙从这个神坛上被推下去,摔不死,也得摔残了她。   那个意念在脑中闪过,也仅是闪过,她最终什么也没有做,也不敢在这儿做。   在这儿出事,她也别想从这儿走出去了。   两个人默默跪了一会,祈福嘛。   过了一茶的功夫,古音就睁了眼说:“重楼,我都说完了。”   今笙也就睁了眼,看她一眼:“下去吧。”   次次都遇见不顺的事情,她顾今笙再怎么胆大,也会有惧怕。   如果,三爷没有防备,今天死的就是三爷了吧。   出来的时候,她心里也是防备着的,毕竟出了太多的事情,总会提防一下,下意识的注意着周围的。   她也知道三爷有安排人在身边保护,果然,还是有人来了。   听说那个人是唐修,青龙的二当家的,三爷追查他一段时间了。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死了就好。   他死了,三爷就少一个麻烦了。   ~   两人一块回去,午时就留下古音在府上,一块吃了个午膳。   苏长离是一块坐席的,丁月和丁超也一块坐过来吃了。   丁超还是规规矩矩的,丁月看见好吃的还是高兴的伸手就抓了过来,笑嘻嘻的咬着一块鸡腿上的肉,大口的吃着。   今笙在一旁轻声和她说:“月儿,慢点吃。”   苏长离声音带了几分的斥责:“有客人在呢,注意点你的样子。”   丁月撇了撇嘴,两个人都说她了,便不太敢放肆,悄悄的瞅了一眼坐她对面的古音,猛地站了起来。   “给你。”整个鸡腿便往古音嘴巴里塞了过去。   既然是客人,她把自己喜欢的鸡腿给客人吃,三舅舅和三舅妈总该高兴了吧。   知道这丁月是个傻子,但也没料想到她会有此动作。   古音被吓了一跳,忍不住的尖叫一声,慌忙起身。   鸡腿几乎就要塞到她嘴里去了,蹭了她一脸油腻,忍下心里的嫌弃,她忙拿帕子擦了一下脸。   鸡腿落在地上了,丁月心疼的赶紧捡起来,她不吃,她还不想给她吃呢。   “月儿,你干什么呢?”今笙已忙站了起来,真是不像个样子了,她也不嫌脏,鸡腿捡起来又继续吃了。   “好吃。”丁月赶紧又坐了下来,继续吃自己的。   “阿音,你别介意。”今笙忙着安慰一下古音,又忙唤婢女拿水过来,给她擦一下,不只是脸上弄脏了,衣裳也被掉下的鸡腿蹭脏了。   “没事,没事的。”古音连连应着。   “去换一下衣裳吧。”今笙还是忙拽了她一块出去。   “真的没事的。”古音一边跟她出去,一边连说着。   这个傻子,真没毒死她。   “小月自从那次误吃了一碗豆腐脑后,就这样子了,她是没有恶意的。”今笙又和她解释了一下。   “我知道的,我不怪她的。”   今笙叹了口气:“今天让你受惊了。”   “没事的,你再和我说这样的客气话,我就生气了哦。”   “好好,不说不说。”今笙领着她回了自己屋,找了件衣裳给她,结果穿上还不太合适,古音稍微高她一点,又找了几件,还是不太合适,古音肩比她稍宽了一些。   好不容易有一件勉强穿着的,宽松一些的,古音无奈的笑着说:“好了,就这件了,我一会就回去了,不碍事的。”又说:“等我回去之后,把你这衣裳洗干净了,就派人给你送过来。”   “不急的,穿一下又不脏,不用洗的。”   古音笑笑,忽然和她说了句:“重楼,你说你大哥现在对我是几个意思?”   “哦……”这件事情她真不好说什么。   “昨个我去过府上了,送了些月饼过去给你嫂子,她好像挺缺银子的,我就给了她些银票。”古音解释了一下这件事情,又说:“上次她去祈福的时候也好像差银子,我也给她拿了几千两的银票。”   “……”竟有这事?今笙默了一下。   “昨个你大哥发了挺大的脾气,好像挺不喜欢我给你嫂子拿银子的。”想到昨个的事情,她也是恨得想杀了江小树,拿了她的银票,赶她就像赶狗一样。   “其实,我是觉得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既然夫人差银子,我这里又不差银子,就给她了,谁用不是用呢,但你大哥好像挺生气的样子,是不是拿我当外人呢?”   今笙默了一会,忙道:“怎么会呢。”不过,嫂子为什么要收古音的银票啊!她们国安候府不差这点银子啊!   想想江小树的出身,她虽是小姐出身,可那两年是失忆的,过得苦了一些,后来又到国安候府当奴婢,不会因此就视银子如命了吧?连古音的银子都要收。   “你别放在心上,大哥一定是觉得这样不好,有什么话,你和大哥把话说清楚。”对,还是当事人说比较好,她一个局外人……她只能这样推辞。   古音也就勉强笑笑,道:“你大哥因为这事甚是生气,都不愿意见我的,就连夫人都因为这件事情被你大哥责备了,也气得不行,以为我和你大哥说了什么,不愿意见我呢,要不你找个时间,给我一块过去?”   顾今笙默了一会,推辞不下,还是答应了:“好。”   既然她答应了,古音也就定下了时间:“明天吧。”今天肯定是不行了,所以,就把时间错后一天了。   “也行。”今笙无法拒绝。   第96章 掐架   这一天,注定是个不太平的日子。   好不容易用完了午膳,送走了那位楚湘王,曲府总算炸开了锅。   首先就是曲蒙甩了桌上的杯子,因为赐婚一事,他一直忍到楚湘王离开,现在他走了,他便气得额上筋直跳,极美的面容因愤怒而红。   “谁愿意要这个荡妇谁要,反正我不要。”   他的父亲曲靖面色严厉的看他一眼:“不要,你去进宫说呀,和我们发脾气有用?”   曲锦瑟带了些许的恨意,道:“圣旨已下,进宫有什么用?必定是公主前去提了亲,姑姑已经答应下来了。”   曲母恨声道:“这些人,真是欺人太甚了,竟是把我儿赐给一个荡妇。”想一想都心疼得不行,她儿才十七岁啊,长得如此秀美,赐给一个荡妇做什么附马,她们曲家就算没落了,也不稀罕这个驸马的身份。   那芊晨公主并没有什么人可以傍身,母亲早逝,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后台,父皇也不在了,她现在还有什么价值。   但是,就这么一个圣旨,偏偏让他们曲家无法反抗。   一家人吵闹了一会,终究是吵闹不出什么结果来的。   就在这一天,顾家的四小姐,顾若圆的夫家,也依旧热闹了一番。   过个节日嘛,为了应景,在下午的时候李员外夫妇就让顾若圆带着他们的傻儿子李亘出去了。   自从娶了这么个媳妇回家,李外员的儿子李亘,可喜欢这个新媳妇了。   他喜欢,顾若圆可一点不喜欢他。   每天晚上都要拉着她洞房,没完没了,劲还大,时间还长,她都要快要被逼疯了。   这个傻子,她恨不得弄死他算了。   家丁们前后跟着,一路相随,她几次想把他给扔了算了,但想想还是作罢了,就算偷偷把他给弄丢了,这么多奴才跟着,还是会找到他的,到时候人没有丢掉,被找回去了,还是要被那死太太婆骂一通。   一个傻子,这老太婆还当宝贝似的疼着。   她闷闷不乐的走着,上了城墙,几次想把他推下算了,没准真能摔死他,但看看周围的人,又不敢。   她的手被这李亘拉着,一边走一边喊:“娘子,快点,快点走。”好大一个男人了,说话都奶声奶气的,像个孩子,她听了都觉得丢人好么,周围的人都时不时的看过来,有人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不用听也知道,认识的人都会讲这是谁家的傻子和媳妇,不认识的就要打听一下她们是谁了。   再则,顾若圆自己的容貌不好看,脸上坑坑洼洼的不平,出门也是要遮掩一下的,只能戴个面纱挡一下,越是这般,越是引人注目。   而且,还是有人认出了她。   远远的,那木向晚主仆一行也出来逛了。   她嫁给人家做继室,怎么着也是个正室,侍郎夫人。   又是太傅家的亲戚,只要她够聪明一点,怎么着在人家里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去的,瞧这出门的架式,那也是前呼后拥的。   木向晚主仆一行而来,远远的,就看见那个傻子牵了个女子而来。   国安候府的四小姐嫁人了,那个丑女嫁给了一个傻子,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毕竟是国安候府的小姐,顾今笙的庶妹,这事自然就会被无限放大,传扬开来。   远远的,看着那傻子还挺快活的,拉着顾若圆的手一个劲的往这边城墙上来了,木向晚也就慢慢迎了过去。   “哟,这不是顾家的四小姐吗?”木向晚有几分得意的迎了过去,在这个人面前,她还是有些骄傲的,她嫁得再怎么不好,也比这顾若圆强啊。   顾家的人,她没一个喜欢的。   顾若圆瞧了她一眼,知道她是谁,瞧她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心头的恨就蹭的窜了上来。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嫁了个老头子当继室,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吗?   侍郎夫人,她一点都不稀罕的好么。   顾若圆心里鄙视了一番,那木向晚又故意掩唇笑着说:“哎哟,现在不能叫四小姐了,应该称您为一声李少奶奶了吧?”   “哟,这就是李少爷吧?”木向晚又打量着李亘,模样虽然能看一些,但真的是傻得不能再傻了,她宁可嫁个老头子,也不愿意嫁个傻子。   她掩唇低笑说:“还真的是个傻子?”故意悄声问她:“他会行房吗?”   顾若圆瞧着她,她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当了个侍郎夫人就了不起了?明目张胆的欺负到她头上来了?也就跟着低笑一声,轻声和她说:“我家人虽傻,但那个大,时间还久,一夜不休,倒是你家老头子,年纪大了,人又瘦又小的,能满足得了你吗?”   木向晚表情便一下子变了,被戳到了痛楚。   李侍郎人确实长得不乍地,年纪也过了四十了,那方面,时间也不行,关键是也不大。   “淫妇。”她有些咬牙切齿。   “荡妇。”顾若圆毫不示弱的回敬一句。   木向晚从来都是被太傅夫人惯着的,这个不受宠的四小姐居然敢这样骂她,扬手一个巴掌就要抽过去,不料,顾若圆可真是一点不怕她,一把就推了自己的傻相公上去,那一个巴掌还没抽过来,木向晚就被撞得蹭蹭后退。   她们正站在城墙这块,这往后一退,那还了得,整个人就摔下去了,李亘也同着那木向晚一块滚了下去,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惨叫起来,惊呆了一圈的路人。   上午的时候这里才发生一场命案,鲜血染了一地,这下午的时候又要发生两起命案了么。   顾若圆心里有些得意,要是趁机把这个傻子一块摔死就好了,太烦了,整天缠着她做那事,时间真的太久了,她一个小姐,居然和一个傻子做,实在不能接受。   忍了这么久,真的有些忍无可忍了。   随着两个人的惨叫声不断的传下来,各人的奴婢家丁也是惊呆了,慌忙一边跑过去一边直叫:夫人   “少爷。”   顾若圆也忙假意跑了下去,跟着直叫:相公,相公。   那李亘躺在地上不动了,脑袋下流了一片的血。   再看木向晚,她倒是命大,摔下去没有受伤,只是气得不轻,直吼:“都愣着干什么,打死这个淫妇。”居然敢把她推下去,李员外家的人,她还不放在眼里呢,她背后撑腰的可是太傅府上,至于四小姐,那是被国安候府抛弃的庶女。   第97章 求到门前   片时,乱成一团。   两家的家丁都冲了上去,大打出手。   看热闹的围在那里指指点点说说笑笑,地上的李亘还躺在那儿一动不动,顾若圆假意哭喊:相公,相公。   死了才好。   木向晚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气得叉腰,想想不妥,又放了下来。   狠狠的盯了一眼顾若圆,这个淫妇,怎么敢呢。   再看两家的人,扭作一团,互不相让,一时之间也分不出个输赢来,反正两家的人都受了伤,而且李亘伤得更重,血流了不少,人还没有醒过来。   木向晚倒也不想闹也什么人命来,毕竟晚天化日之下,这傻子李亘真的死了,怕也不太好,就算不是她推下来的,到底是因为与她这边起了冲突才死的,琢磨了一下,这才喊叫一声:“走了。”她扭身就走,身边的家丁也就住了手,歪着扭着的跟着一块撤了,她的婢女也赶紧下了阵,跟着一块走了,反正谁都不好受,婢女脸上都挂了彩,带了指甲印。   女人打架嘛,都喜欢往脸上抓,头发上抓,全都犯狠不堪。   木向晚的人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因为要带个傻子出门,出来的时候就刻意多带了些奴才,那边木向晚的人撤了,她的婢女也挂着彩回来了,奴才们个个鼻青脸肿,没一个不受伤的。   顾若圆假意哭喊:“快把少爷抬回去,快。”其实可以先把人送到就近的医馆看一下的,她偏要折腾一番,让人把李亘抬了回去,上了马车,哒哒哒的回府了。   顾若圆的人回府了,木向晚的人也就此回去了,想那顾若圆回去后定然会来个恶人先告状,她自然也不能怠慢了。   各自打道回府,出来的时候活蹦乱跳,回去后竟是混身上血,一动不动了,李员外夫妇得知情况后立刻跑了出来,看见被放在地上的儿子李母哭了,大叫一声:儿啊……便扑了上去。   李员外直喊:快,传大夫。   吩咐完这些,质问顾若圆:“快说,发生什么事了?”   顾若圆就扑通跪了下来,哭道:“父亲,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那李侍郎新娶的继室,实在是太过欺人太甚了。”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自然是添油加醋,挑对自己有利的来说。   下面的奴才都跪着,没一个人多嘴,因为她说的多半也是事实,惟一的不实是打架打架的时候她把李亘少爷推了上去,可当时忙乱,也不是谁都看见了的,再则,经过这一场混乱,奴才们也不是一下子就想得起来这事的。   李员外气得不轻,抱着自己儿子哭的李母听了这事后大怒:“你再不济也是国安候府的小姐,这事一定要闹大了,由你姐姐出面来管。”真闹大了,国安候府的人就不能不管了,就算是庶出的小姐,为了她们自己的脸面,也得出来说句话的。   顾若圆默,她这国安候府的小姐,不提也罢。   不过,就算要闹,也不是她闹,由这个婆婆自己去闹吧。   那时,大夫也匆匆赶了过来,给这李亘止血,说来也是这李亘命大,受伤到现在,也流了不少的血,愣是没死成,过了一会,就转醒了,醒了后看了看在一旁抹肯泪的母亲,还有假意哭着的顾若圆,他虚弱的唤了声:娘子,娘子。   顾若圆暗暗翻个白眼,失望。   怎么就死不了呢?   李母大喜:我儿醒了,亘儿,亘儿,你还疼不疼,有没有疼……   再傻,也是她十月怀胎所生,也正因为傻了,与旁人格外不同,所以才对他特别的照顾。   这事过后,并没有就此作罢,安抚好儿子,李母就作了打算,让人抬了受伤的儿子在担架上,一路大夫跟着,奴才们跟着,顾若圆跟着,去了太傅府上了。   放在平日里,李员外家与这太傅府上绝是沾不着边的,想说句话都是没资格的,只能远远的看着太傅府的大门,但今天儿子受伤了,还是被李侍郎的妻子太傅夫人的外甥女打伤的,这就不一样了。   太傅府是个什么样的门槛,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攀上关系,就是好的。   这下午的时候,太傅府门口就围满了人,李员外带着她妻儿跪在了太傅府前了。   府前来了这么多人,这事很快也就传了出去,有人先禀报了太傅夫人,她虽腿脚不便,但在太傅夫人做主一辈子了,还是有威望的。   太傅夫人听着婢女前来的禀报,挑了眉,不悦:“晚儿与这李员外的儿子媳妇起了冲突找我作甚么。”他应该去找李侍郎,去侍郎家啊。   婢女问她:“夫人,要不把他们赶回去?”   太傅夫人想了想:人都抬到府前了,就此赶走,怕影响她们太傅府的声誉。   有了,太傅夫人瞬间有了主意:“把这事禀报老三家,既然是她妹妹出了事情,就由她出面处理吧。”   她倒想看看,这顾今笙怎么处理这事。   那个庶妹,顾今笙也是恨之入骨的,若是喜欢,怎么能让她嫁给一个傻子?   虽然不了解她们姐妹之间的事情,但看顾若圆嫁的男人便知道,她们姐妹情一定好不了,恐怕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了。   既然她恨这个妹妹,恐怕就不会替她做主了。   如此,把事情推给顾今笙,挺好。   只是,太傅夫人忽略了一件事情,顾今笙与木向晚的关系,也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了。   顾今笙并没有忘记那盒有毒的胭脂,她虽出嫁,不在府上了,可不代表这件事情她就此忘记,可以不再记起了。   只要看见这木向晚,她就会想起来她做的恶事。   这事禀报过去的时候顾今笙正在独自坐在屋里看了会书,这会功夫三爷不在,多半是处理上午唐修那件事情去了。   上午的时候出了唐修的事情,回来后三爷没待一会,就又出去了。   那边有婢女来禀报事情,顾今笙便让人进来了,那婢女进来说:启禀夫人,李员外一家老小,都跪在门口不走,太傅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去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顾今笙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这李员外是谁,当初听江小树提了一嘴子,顾若圆成亲后,她们又不曾有过来往。   不过,既然说让她去处理了,她也就站了起,问她:“出了什么事情?”   那婢女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是把自己的说了一下:“据奴婢所知,是表小姐与李员外家的儿子儿媳妇起了冲突,现在李员外家的傻儿子受了伤,人就停在咱们府前不走了,只喊着让咱们给做主,主持公道呢。”   今笙忽然就知道这李员外的傻儿子是谁了,不就是顾若圆嫁的那个傻子吗?   她们两家打架受了伤,求到她们府上来做甚么?   不过,母亲既然发了话让她去处理这件事情了,她也不推辞,便去了。   顾今笙当下就带了奴仆出去,来到太傅府门前,远远的,就见那门口跪了许多人。   李员外夫妇带领自己的家仆还有儿媳妇顾若圆一块跪在了门口,受了伤的傻儿子躺在地上。   瞧见府里来了人,远远的,就见一位清贵的妇人行了来,一路行来,奴才们前呼后拥。那妇人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手腕处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温润的羊脂白玉散发出一种不言的光辉,与一身浅素的装扮相得益彰,脖子上带着一根银制的细项链,隐隐约约有些紫色的光泽,定睛一看,只是紫色的晶石。   她往门口一站,尊贵的气质逼人,因为极美,气质清贵,竟是令李员外夫妇怔了一怔,哑言一时,倒是顾若圆跪着上前哭求开了。   “姐姐,姐姐。”她虽恨极了顾今笙,眼下又不能不求于她,只要得到了她的支撑,以后在李员外府上还是不横着走?到时候就算弄死他们这个傻儿子,李员外家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她跪着爬了过去,泪水连连,既然是姐妹,顾今笙哪能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像个小狗似的爬过来,好似她这个当姐姐的有多无情似的。   抬步上前,顾今笙也就走了过去,伸手扶她起来,假意关心询问:“妹妹这是怎么了?”   顾若圆哭诉:“姐姐,您一定要为妹妹做主啊,这木向晚欺人太甚,竟是让人打伤了我的相公,您看他,流了许多的血,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顾今笙究竟会不会帮她,顾若圆不知道,但她知道顾今笙与木向晚不和,眼下她只能装可怜,使出浑身解数,求她同情了。   顾今笙也就假意走了过去,瞧了一眼,那李亘这会昏睡过去了。   “为什么与她打起来了?”顾今笙不能不做个样子,询问一下这件事情。   顾若圆也就抹了眼泪,再把事情说一遍:“今天带着我家相公一块出去游玩,谁知道竟是遇着了木向晚,她现在是侍郎夫人了,得意得很,远远的看见我,就叫了我,嘲讽我家相公人傻,我与她争执了几句,她就出手要打我,我家相公人虽傻,但也知道护着我,就冲了上去,结果被这木向晚一下子推了下去,摔成这般。”至于木向晚,却是好好的……没受丝毫的伤。   顾若圆这边正哭着把事情再说一遍,那边就听见有人带着冷意喊:“哟,你倒是会恶人先告状了。”竟是告到了太傅府上来了。   是木向晚来了,她本是想借机来看一看太傅夫人,顺便把这事提一嘴子,到时候这李员外家真闹了起来,有太傅夫人帮她压着,她也不怕,不料,这李员外家倒也是够快的了,直接抬着儿子,带着儿媳妇一块来到太傅府门口哭着撒泼了。   木向晚哪肯让她这般说,立刻快步行了过来反咬一口:“你以为你在这儿恶人先告状就有理了吗?我可没有推你家的傻相公,明明是你自己恨你家相公是个傻子,不想跟他过了,便反手把你家相公推了下去,你以为趁机推他一把,没人发现,你们可以去问一问,总会有人发现的,是她自己把这个傻子推了下去的。”   李员外夫妇又惊又怒,看了看顾若圆,几乎就要相信木向晚了。   顾若圆气得大叫:“你血口喷人,是你自己嫁了个糟老头子,心里不好受,才这样诬蔑我的吧。”   “我与你不熟悉,你干嘛要喊我,羞辱我家相公是个傻子?”   顾若圆大叫起来,顾今笙也就伸手拽了她一下,安慰:“别激动。”又对木向晚说:“表小姐,你也真是惯会血口喷人,我这妹夫人不过是憨厚了些,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傻子了?你说这话就真的有失教养了。”   “……”木向晚恼怒,这人本来就是个傻子啊,她哪说错了?谁不知道他是个傻子啊?   顾今笙又说:“前些年你到我府上去,送了我盒有毒的胭脂,我四妹妹拿去用了,才会使得脸上变成了这样子,这事我已压了下去,不与你追究了,若不是你那盒毒胭脂,我四妹妹也不会变成这样子,你怎么见了她,还能忍心加害于她,羞辱她。”   木向晚又惊又怒,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证据都没有的了,她竟然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出来说?她早干嘛去了?   顾今笙早不说,自然是有早不说的理由,那时候她还没有嫁到太傅府上,表小姐又深得太傅夫人的喜欢,她的确没有证据,所以也不想人还没进来,就与太傅府上产生太多的矛盾。   今日不同往日了,表小姐已出嫁,她出嫁进了太傅府上,这些往事,她也随便提了一嘴子,提过,她立刻掩了唇,又谦意的说:“这事已过去这么久了,我不该提的,四妹妹你也别放在心上。”   顾若圆当然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本来以往是恨顾今笙的,现在连同表小姐一块恨上了。再看表小姐木向晚的眼神,早就恨不得撕了她这张脸了。   这个荡妇,她一定要报这个仇才罢休。   第98章 教训   顾今笙让顾若圆不要放在心上,她哪能不放在心上,现在的情形她也看出来了,这一刻,顾今笙是帮她的,既然顾今笙帮她,她就更不怕了。   木向晚气得直喊:“顾今笙,你休要血口喷人。”   顾若圆喊:“木向晚,我早知道是你干的,姐姐并没有冤枉你,你当初看见姐姐与三爷定了亲,可是眼红得很,假意与姐姐亲密,送了盒胭脂给姐姐,目的就是想毁了姐姐的容貌,我笙姐姐念在你是太傅府上的表小姐,这事就一直没有与你计较,你还不死心,多次勾引苏阁老不成,才被安排嫁给一个老头子做继室的。”   太傅门前的人越来越多了,毕竟这里围了许多人,大家都想看个热闹。   这事一说,看热闹的哗然,这表小姐竟还有这等歹毒的心思呢。   观看这阁老夫人,当真是人比花娇,好在这容貌没毁,也是苍天有眼啊!只是可怜了这四小姐了,竟是白白受了这罪,难怪容貌会大变了呢。   木向晚此时也是又惊又怒,原本是为了今日打架一事而来的,怎么就扯到那些阵年往事了?这件事情不是该翻篇了,早就不计较了吗?   “我没有,不是我,我没有。”木向晚大叫,只能大叫,这件事情无法解释,气得她直吼:“你们凭什么说我胭脂里下了毒?有什么证据啊?你们把证据找来啊?”   “我就是证据,我的脸就是证据。”顾若圆此时是铁了心要搞死她,也不怕丢人了,一下子扯了自己脸上的面纱,露出她坑坑洼洼的脸。   本来是一个漂亮的美人,结果弄成这样子,一张任谁都不敢也不愿意多看一眼的脸,木向晚嫌恶的瞪着她怒叫:“你自己长得丑,还要诬蔑我。”   “我容貌如何,府里的人都知道,我与你并不熟悉,如果不是你干的,无怨无仇的,我不诬蔑别人,非要诬蔑你?”   “你,你们姐妹两个串通一气,你们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木向晚气得发抖。   顾若圆冷笑,道:“我们串通一气?如果你对我们下毒,我们无怨无仇的,为什么要串通一气诬蔑你?”说来说去,就是她下了毒,所以她们今天才会提了这事。   顾今笙见差不多了,也就道:“好了好了,这件事情都过去多年了,我也早就不与你计较了。”她话锋一转,又说:“你打伤我妹夫这件事情,我还是要说你几句的,你仗着自己现在是侍郎夫人,就欺人太甚这是不对的,照理说,你应该朝她们道谦,虽然我妹夫家不差这点医药费,但照理来说,医药费都应该由你家来出,以表你的诚意。”   木向晚气得发抖,只听一个声音带了些冷厉:“怎么一回事。”是太傅夫人来了,她左右觉得不放心,就偷偷过来想听个究竟,看看这顾今笙怎么处理,哪料到她竟是处处向着她这个庶妹。   她们姐妹情不是势同水火,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吗?   不过,她很快就清醒了。   她怎么会忘记胭脂有毒这件事情?当年隐隐听说了她送了什么到人家府上,但具体的情况她是不清楚的。   不管过程如何,她始终是向着自己的侄女的,她就这么一个侄女了,又丧母,她不护着谁护着?   顾今笙已回身道:“母亲,表小姐的人把李员外家的儿子打伤了,人家闹到门前来了求主持公道了,说起来都是自家人,这是出门在外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这李员外的儿子是我四妹妹的丈夫,既然是自家人就好办了,我就做了个主,就让表小姐给道个谦赔个礼,送些银两过去算作赔偿吧。”说罢这话,又问木向晚:“表小姐,你把人伤成这样子,让你赔礼道谦做个补尝,你可愿意?”   表小姐怒火冲天:“我不愿意,人不是我伤的,是……”   她话还没说完,顾今笙说:“表小姐,你这脾气真要改一改了,那么多人看着,都知道是你伤了人,你偏又不承认,当年你胭脂投毒,害得我四妹妹容貌被毁一事,看在母亲的份上已不与你计较了,你可不要欺人太甚了,你若非要如此,真闹到官府,就连母亲也护不了你周全的。”   太傅夫人薄怒,一点家事,她还想闹到官府?   转身,今笙也对正气着的太傅夫人说:“母亲,既然表小姐不肯私了,既不认错,也不肯补偿人家些什么,这事只有交给官府来办了。”   太傅夫人怒,因为顾今笙在这儿三言两语定了木向晚的罪,这么多看热闹的,她可是清楚顾今笙这张嘴的,她把错全推到木向晚身上,她这个外甥是只有干生气的份了,气得直叫:“凭什么让人赔礼,是她……”   她想辩解,顾今笙就不让她辩解:“既然表小姐执意不肯赔礼,这事只有报官了。”转而吩咐:“平叔。”管事的苏平已快步来了。   “夫人。”   “去报官吧。”   “是。”   “慢着。”太傅夫人声音沉了下来,这个顾今笙可真是不嫌事大,一点家务事她要报官,她就不嫌丢人现眼吗?   她不怕丢人,她还得为她们苏家的名誉着想呢。   “都给我进来。”太傅夫人沉声道,在外面说什么,一开始就该把人都叫到府里来说事,就不会弄得这么多人来看热闹了,还搞得好像真的是她这个外甥女把人打伤了似的。   虽然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她明白一件事情,眼前的一切对木向晚很不利,由顾今笙出面,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太傅夫人要进去,顾今笙吩咐道:“都进来吧。”   她这一吩咐,李员外家人也都进来了,连同李少爷一块抬了进来。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挤在前院的客堂里了。   太傅夫人沉着脸坐在那儿,气得不轻,这顾家的人,都是什么穷亲戚啊,残的傻的没一个正常的。   顾今笙说:“母亲,既然要私了,就让表小姐回去准备准备,送些礼到李外员家吧。”   开口闭口要让木向晚准备东西送过去,这就是认定了就是她的错了呗。   木向晚气得直叫:“我没错,我为什么要送?”   顾今笙说:“如果表小姐不愿意,那只好官府见了。”   谁怕谁啊!木向晚盯着她,她有太傅夫人撑腰,官府见,她也不怕。   太傅夫人却不想这事闹大,蹙了眉,一口一个见官的,听得她烦死了,便道:“行了行了,都是自家人,动不动报官的,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不管是谁的错,李少爷受伤了这是事实,伤者为大,这样吧,老三家一会准备些东西,就代表我的意思,送到李员外家便是了。”就当是表小姐赔礼道谦了。   顾今笙说:“母亲,当事人闯的祸,还是要当事人亲自去办比较好,这样也给表小姐一个教训,让她长长记性,且记下次不要仗势欺人,随便打人。”   “你……”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顺着应下来便是了,怎么处处顶嘴,一点都不肯顺着她的话往下爬。   太傅夫人噎了一口气,沉着脸道:“行了行了,这事交给我来办吧。”让她办个事,就没个痛快的。   真让木向晚送礼过去,等于承认是她的错了,她一个刚出嫁不久的妇人,会落个坏名声的,这事还是由她这个当姨妈的出面罢了。   既然太傅夫人退到这份上了,顾今笙也就说:“母亲出面也好,反正表小姐这几年是在母亲膝下教养的,表小姐的一切都和母亲息息相关的。”又对木向晚说:“表小姐,您以后万不可再惹是生非了,您看您闯了祸,还要母亲出面为您赔礼道谦,外面都知道您是母亲的亲戚,会说母亲管教不当,不会教养您的。”   “……”顾今笙,她说话什么意思?太傅夫人闭了闭眼,真是气死她了。   说了这事,顾今笙自顾的吩咐:“四妹妹,你们就先回去吧,回去好好养着,若是李少爷有个什么不妥,一定要及时过来禀报太傅夫人,今天这件事情,母亲既然揽下了,就会管到底的。”   这就是说,如果李少爷有个长三两短,这木向晚是跑不掉了。   太傅夫人忍着那股子真想劈死她算了的冲动才没有起来去抽她的脸。   这个顾今笙,处处向着李家说话,她不知道她现在是嫁进她们苏家的吗?她的一切也与苏家息息相关,就不知道为苏家的利益着想吗?   顾若圆便感激的抹着眼泪道:“姐姐,那我们先回去了。”   “嗯,先回去吧。”顾今笙点了头,李员外家的人也就谢过,抬着他们的儿子就此离去了。   随着她们前脚出门离开,太傅夫人终于是忍无可忍,喊:“顾今笙,你给我跪下。”她今天非要好好教训她不成,出了这种事情,她就该为木向晚说话,木向晚是教养在她膝下的人呀,她给木向晚定罪,就是不给她这个当家主母的面子。   此时,木向晚也冷冷的看着她,这个贱人,看她怎么朝姨妈交代。   想让她赔礼道谦,门都没有。   顾今笙却是惊讶,疑惑:“母亲,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给我跪下。”太傅夫人怒。   顾今笙也就跪了下来:“母亲,您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你还敢说。”太傅夫人气闷不已,吩咐:“拿杖来。”下面的奴婢立刻去把她的手杖取来了。   忍着腿上的疼痛,太傅夫人从轮子椅上起来了,举杖就要打她。   她今天非要教训这个不听管教的儿媳妇不可,真的是太不相话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第99章 杀意(二更)   太傅夫人举杖要打顾今笙,不料,杖还没下去,就见有人冲了过来,猛然就朝她大力的推了一把。   她本就腿脚不便,这一推可了不得了,整个人往后一仰,摔下去了。   丁月气势汹汹的站在顾今笙面前,怒瞪着执杖的太傅夫人。   她这段时间跟着顾今笙过,虽然常被她威胁,但也知道她的威胁杀伤力不大,她身上的花花绿绿,珠光宝器,全是她给的,顾今笙屋里还有许多,只要她喜欢,她都可以随便拿来戴。   总之,她是护着顾今笙的。   太傅夫人一下子被推倒了,她忍不住哎哟惨叫一声,身子都摔疼了。   奴婢们惊慌,忙着上前扶她。   “夫人,夫人。”   太傅夫人勉强被扶了起来,坐在了轮子椅上,这才看清是丁月过来了,还杀气腾腾的看着她,站在她面前小腰一叉,凶得很呢。   太傅夫人愣了愣,直叫:“月儿,月儿,你怎么推姥姥呢,快到姥姥这儿来。”   知道她人傻,母亲现在又出嫁了,身边没个人教导的,太傅夫人不会因为被她推了一下就恨上自己的外孙,只是满眼心疼。   她敢推自己,一定是顾今笙平日里教导的,让她恨自己。   往日,这丁月好的时候,多喜欢她这个姥姥呀,总是往她怀里依,缠着她聊天说话的,比她的儿子都让她觉得贴心呢。   丁月不理她,哼了一声扭过脸。   顾今笙也就起了身,拽过丁月问她:“月儿,有没有撞疼你?手疼了没有?”   太傅夫人气得吐血,明明是她被撞得疼死了,丁月哪有半点伤。   丁月摇头,推着她往外去。   这满屋子人的,又让她跪下,又拿杖要打她,她不想让她待在这儿。   顾今笙也就顺势跟着一块走了,太傅夫人气得直叫:“顾今笙,你给我跪下来。”   顾今笙说:“母亲,我也想呀,哎……”小月拽着她往外走,使劲拽。   “把小月给我拉开。”太傅夫人气得不行,今天非要治她不行,她竟然教导着小月远离她,还要推她。   “又闹腾什么呢?”一声沉喝,就见老太君来了,一块来的还有苏长离。   家里出了事情,老太君是知道的,只不过由太傅夫人当家,她也懒得管罢了,后来听说人都进府里了,她是忍不住想来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的了,过来的时候就与一块回来的苏长离遇着了。   这不,人还没进去,就听见她这个儿媳妇直叫顾今笙和小月,看起来气得不轻啊!   顾今笙见人来了,赶紧拽着小月一块迎过去说:“奶奶,您来得正好,您快劝劝母亲吧。”又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送走了李员外家的人后,母亲就忽然冲我发脾气,非要我跪下来打我,小月就冲过来推了母亲一把,母亲就更气了。”   老太君了然,道:“小月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吗?”谁都知道小月是个傻的,母亲都不认识,何况是她这个当姥姥的。   太傅夫人盯了一眼老太君,这个老糊涂,年纪大了,什么也不知道,张口就向着顾今笙说话,顾今笙才嫁进府上几日?   “老太君,您有所不知,这老三家平日里就会让小月跟着学坏,教导着小月恨我,若不然,小月以前那么喜欢我这个姥姥,怎么可能会推我。”   老太君说:“我看你是病糊涂了,以前和小月和现在的小月能比吗?现在的小月生病了,才会不认识你,她现在被笙儿教养着,自然跟笙儿亲,你要打笙儿,她当然护着,她会护着,说明她心里还是明白的,将来还有得救。”   “……”还能这么解释?太傅夫人心里咽了一口血。   老太君又说:“你是当家主母,说话总要有个分寸的,别动不动就是笙儿教导小月恨你,你要是信不过笙儿,就把小月要回去,自己亲自教养吧。”   “……”这处处都是针对她这个当儿媳妇的呀,太傅夫人又咽了一口血,她倒是想把小月要回来教养,但小月现在也不跟她呀?关键是,小月的事是三房搞出来的,就该三房教养,他们就该负小月一辈子的责任啊!   今笙暗暗好笑,这太傅夫人在她这个当媳妇的面前多威风呀,动不动跪呀的家法的,但遇着了老太君,也是气得没话说,不敢反抗的。   说了这事,老太君也不再说别的了,只是扭身来拉了顾今笙的手说:“笙儿,咱们回去吧,今天够让人受惊的了,回到府里还不得个安生。”   顾今笙就跟着她一块出去了。   在府外遇刺,死了个人。   现在回了府,又闹腾出一大堆事情来,老太君已经很不高兴了。   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走掉,太傅夫人是再没有二话了,只能气得捶了一把桌子。   木向晚也慢慢吞下那口恶气,走到太傅夫人跟前,轻轻给她顺了口气,道:“姨妈,因为我的事情,让您受气了。”   “没事。”她这辈子受老太君的气还少吗?   木向晚推她出去,决定陪她说会晚,晚点再回去。   这事之后,太傅夫人不得不派人送些礼和银钱到李外员的府上。   李员外家,顾若圆的地位也立刻变得很不一样了。   以往在府上,她是个受气的小媳妇,把这个傻儿子弄伤后,也是被李母骂了一通的,现在回来后,李母立刻笑脸相对了,见她坐在边上看着自己的儿子出神,忙走过来说:“阿圆,你要是累了,就去歇一会吧,这儿交给我就行了。”   顾若圆看她一眼,这称呼都变了,阿圆,圆你个头啊!   不过,也知道她为何变了。   表面功夫她还是要作的,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娘,我不累,我要守着亘,免得他醒来看不见我要着急了。”   李母听了这话觉得欣慰,她相信她一定会守着自己的儿子了。   她儿子再傻,那也是她的丈夫,她现在没有孩子,没了丈夫傍身,她就没了依靠了,有了丈夫,将来生个几个孩子,她的后半辈子也就有指望了。   既然她要守,她场面话也说了,李母也不再劝她,只说:“要是累了,你就休息会吧,别累坏了自己。”交待了几句,她也就出去了。   顾若圆望着李母离去的身影,过了一会,前去把门栓给插上了。   再次来到李亘身边,瞧着这个男人,即使是昏睡过去了,也是一副傻样,看着就烦,伸手,她拿了块帕子,往口鼻上一堵。   她真的是受不了他了,每天晚上就知道要要要。   让一个傻子弄,简直是践踏她的尊严,她堂堂四小姐,怎么能够让一个傻子天天这样搞?   趁这个机会,弄死她算了。   只要他死了,她就不会再让他糟蹋了。   只是,如果他死的话,自己还没怀孕呢?   不知道这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孩子?   怀一个傻子的孩子,谁知道会不会再生出一个傻子来?   如果生出一个傻子,她这辈子算完了。   李亘忽然就挣扎了一下,一下子推开了她的手。   顾若圆怔了一下,见李亘瞪大眼睛看着她,还叫她:娘子,你干嘛呀?   用帕子捂着他的嘴,他都快出不来气了,好不容易挣开来。   顾若圆看着他,忍了几忍,那股子想要弄死他的冲动又压下来了。   这个傻子还是得活着的,留着他,还有用的,不能一时冲动就把他给杀了。   “相公,我给你擦一下脸。”她随之换了一张脸,温婉的说。   “相公,你终于醒了,我受伤了,我都快要吓死了。”   “我受伤了吗?”他显然还不知道,作势要起来,这才觉得头上疼,不由得伸手摸了摸,真疼。   “相公,别摸,你脑袋受伤了。”顾若圆忙和他讲,又问他:“饿了吗?”   “嗯,我想先尿尿。”   “好,你等下。”顾若圆立刻去唤婢女过来,拿了夜壶,让他解决内急的问题。   扶着他从床上起来,她嫌弃的别过脸,一个傻子,也不那玩意长那么大有什么用?她看着烦死了。   听他尿完,顾若圆又唤婢女过来把夜壶拿了出去,吩咐婢女准备些粥过来。   醒来后的李亘精神好了一些,就是饿了。   他喝了两碗粥后问:“为什么只有粥?我想吃肉。”   顾若圆有几分不耐烦的说:“你受伤了,今天先喝粥,明天才能吃肉。”   傻子喝粥都是浪费粮食懂吗?   她想给他喝尿,但想想还是算了,免得李母知道了。   现在,她需要伪装成一个好妻子,将来杀他的时候才不会有任何的嫌疑。   侍候好李亘吃完粥,又喝了一碗药,服侍他上了床。   他自己受伤了,不太舒服,也就没有吵着要和她做了,因为药性的原因,他躺在床上就像个没有任何防备的孩子一样,很快便又睡着了。   他睡着了,顾若圆却是睡不着的。   一个人烦燥的坐在了一旁的圆桌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就这张脸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所有的前途,都毁了。   第100章   李员外家的这事解决了,由太傅夫人派人送了些吃的喝的银钱过去作为赔偿。好在李亘也没有生命之忧,这事也算是和解,私了。   第二日。   之前说好了今笙要陪古音一块去趟国安候府的,时候一到,古音就亲自来她府上了找她了。   让人备了马车,今笙也就带了自己的婢女一块过去了。   两人一块来到国安候府上,知道顾今笙回来了,府里的人也都忙着出来迎接了。   杜姨娘带了七少爷,六少爷也快步跑了出来喊:笙姐姐。   江小树跟着一边迎出来一边唤着她:阿笙,快进。   她虽年幼,至今不过十四岁,但真的甚有当家主母的气派,令人丝毫不敢小觑了她半分,府里上下的奴才,对她也都是恭恭敬敬的。   尤其是现在,她怀孕了,奴婢们更是前呼后拥,小心翼翼的照顾着。   今笙含笑唤了她嫂子,又要抱七少爷,孩子年幼,长得水灵,她看着越发的喜欢了。   婢女们忙着把带来的礼品抬进来,嫂子怀了孕,她回趟娘家,自然也是不能空手的。   一边进去,江小树也一边道:“回来就回来了,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呢。”   “嫂子现在怀孕了,不比从前,多补一补。”所以她是特别选了些补品送过来的。   六少爷也笑着说:“大嫂马上又要给咱们家添新人了。”   一边说着话,大家便一块进去了。   一个是都统夫人,一个是阁老夫人,两位妇人都有着不同的气派,一个显得大气豪爽了些,一个清贵温婉了些,但不论是哪种气质,都让人不敢小觑分毫,何况在场的都是自家人,看着主子气派,奴才们也跟着高兴。   主子们坐了下来,古音也说:“夫人,我也煲了鸡,还热着呢,您尝一尝是否还可口,若有不足,您说一声,下次再做。”   古音的婢女就过来了,把一份鸡煲送了过来,放在桌子上。   还没打开,里面就飘来了香味了。   江小树瞧她一眼,这个脸皮厚的,怎么骂都骂不走呢。   呕……   她还没开吃,便立刻作出呕吐状,拿了帕子直掩嘴道:“我孕吐得厉害,不能闻见这些味道,一闻就想吐。”   古音瞧她一眼,面色不变,温言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夫人什么时候想吃,再拿来吃吧。”   “嗯,先拿下去吧。”江小树吩咐一声,她的人也就过来把东西收走了。   今笙默。   古音又说:“夫人,那天的事情您不要放在心上,下次您若再需要银子,悄声和我说。”   江小树惊讶:“什么银子?”   “……”古音瞧着她,她还真能装,居然想否认?是想要今笙面前扮演一个好角色吗?   “就是前日那五百两银子的事情。”   “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五百两银子?”江小树还是疑惑。   今笙拿了茶,抿了一口。   她不承认有这五百两,倒好像自己在今笙面前说了谎似的,古音说:“那日大人因为这五百两训斥了您,夫人您也很生气,我内心真的很慌恐,特意请阿笙跟我一起过来作个伴,解释一下的,那日我真不知道都统大人在外面听着,我是真的当夫人是自己人,才会给夫人银子用的。”   江小树了然,这银子的事情,她都跑到阿笙面前去说了呀。   行啊!她既然收了她的银子,当然也不怕她到处去说,没凭没据的,她说送她银子,她就送了呀?   江小树脸色一正,道:“古音小姐,我可是一直拿你当自己人看待的,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什么叫你给我银子用?我们府上差这五百两银子吗?”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顾燕京就进来了。   “笙儿来了。”他一边进来一边问了声,今笙也就喊了声:哥。   一看见顾燕京,江小树的底气就有些不足了。   她家大要为这事可是恼怒她了。   看见都统大人来了,古音也就嘴角轻扯,忙起了身:“都统大人,您来得正好,那日您为那五百两银子生气,责备夫人的事情,令我回去后一直深感不安,今天特意请了阿笙一块前来为我解释一下,我对大人和夫人一片忠心,早就认定了我的就是大人和夫人的。”   顾燕京瞧着她,问她:“你在说什么?什么五百两银子?”   “……”连都统大人都不承认有这事?第一次,古音发现,这顾燕京与江小树竟对外的一事情上,竟出奇的一致,这令她有些嫉妒。   都统大人就算斥责江小树,与她还是一条心的,斥责是在背后,在人前却是不肯说她半句不是的。   江小树本来还有些担心顾燕京会说什么的,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放心下来了,撇了撇嘴,过去和他说:“大人,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一进来就说给了我五百两银子,我可没拿她一分银子。”之前是拿了,但都退了啊,也算不得拿了。   顾燕京瞧她一眼,她一脸的无辜,也是装得人畜无害,若不是他之前亲耳听见过,差点就信了她的无辜了。   不过,既然是他的妻子,他自然会保护她的利益,不容旁人说她半句不是,即使是真的,也要变成假的。   “你现在有孕在身,不要激动。”   江小树忽然就又作出孕后的反应,作呕起来。   顾燕京直接吩咐:“赶紧扶夫人下去休息。”   王墨玉也就赶紧扶了她,江小树便作出不舒服的样子和顾今笙说:“阿笙,我先去休息一会,你一会过来找我。”   今笙也就应了。   江小树被打发走了,顾燕京也就又对今笙说:“笙儿,一会你过来找我。”   “好。”今笙依旧答应,这般,顾燕京就转身走了。   顾燕京走了,那银子的事情是铁定再说不成了。   古音站了一会,内心甚是恼怒,顾燕京对她太过冷淡了,当初明明说要去提亲的,明明答应说三年后会娶她的,照他这态度,恐怕三年后都不会提亲,不会娶她。   人都走了,今笙自然是不会提银子的事情,这件事情就翻篇吧,而且真真假假她也不知道,不管真假,古音有欠考虑,当着这么多人说什么给了嫂子银子的事情,即使是真的,令嫂子承认了这事,也是不妥的。   嫂子没有承认,大哥也没有承认,看来大哥是分外的维护嫂子了。   今笙便岔开了这件事情,询问杜姨娘:“杜姨娘,您最近身体可好?”自从父亲去逝后,她虽勉强打起了精神,但年纪轻轻丧夫,心情总归是不太好的。   杜姨娘便含了笑说:“我还行吧。”又说:“每次看见小姐,看您的模样就知道您过得极好。”   六少爷也说:“笙姐姐,自从您嫁人后,我瞧着您越变越好看了,比从前更漂亮更美了呢。”   这一个个的是要把她夸到天上去呢。   柳嬷嬷也在一旁笑呵呵的说:“可不是么。”   柳嬷嬷是今笙母亲那边的人,跟着一块陪嫁过来的,为了国安候府,她被留了下来,帮着操持这个家。   古音在一旁内心恼怒,这些个人一个个都是要把顾今笙捧到天上去的么。   什么越变越好看,她怎么就没瞧出来越变越好看啊?   “我瞧今天天气挺好的,我们院里走走去。”今笙也不坐了,站了起来,抱了她七弟弟往外走。   七少爷长得肉嘟嘟的,越大,模样越发的俊俏好看了,有父亲的影子,但多半也是像杜姨娘的。   她抱了孩子往外走,大家也就立刻跟着过去了。   杜姨娘怕她累着,忙道:“笙小姐,您歇一会,把七少爷给我抱吧。”   “没事,让我抱一抱七弟。”话才刚落,脚下好像绊到了什么,她啊哟一声,人扑了下去,连同七少爷一块往下扑。   她是抱着七少爷的,这直扑下去的姿势是很容易压着七少爷的,或者是直接把人摔出去,不仅她自己大惊,杜姨娘也大惊失色,心都提到嗓子口了,跟着尖叫一声。   古音就在她旁边,离她近一些,便一把接住了差点没被摔出去的七少爷,顾今笙自个是勉强稳了身,旁边的婢女都扑了上来,一把拽住了她。   七少爷尚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睁大眼睛到处看着,见自己被古音一把抱住了,便有些挣扎,直叫:姐姐,姐姐。   今笙瞧了一眼古音,心有余悸的道声:好险,多亏了阿音手快。   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身边,也不知道踩着个什么东西,就觉得自己被绊了一下。   “阿笙,你没事吧?”古音把七少爷还给了她的母亲,关切的询问。   “没事。”   “慢点走。”古音伸手扶她,一块过门槛。   银子的事情,恐怕会让顾今笙对她心存其她想法,总得想个办法扳回这一局,打消顾今笙心里的一些想法,所以,在刚才顾今笙要迈门槛的时候,她不过略施小计,踩了一下她的裙子,使她被绊住,自然就会扑倒了。   因为她刚才救了七少爷,今笙对她总会心存感激的。   ~   一行人往外走,刚才的意外也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大家去了国安候府的花园里走动,这个季节,百花依旧争艳。   那时,江小树也回到了自己屋里。   在屋里踱了一圈,过了一会,婢女元宵匆匆进来悄声禀报:“夫人,古音小姐还没有走。”   江小树听了就冷呵呵的笑了一声,摆摆手,让她下去。   这个贱人,跑到阿笙面前不知道说了她多少坏话,还故意把人请了回来,在人前说什么给她五百两银子……   就是真拿她五万两银子,她都不会承认的。   赖到府上不肯离开,看来是要跟着阿笙一块在这儿用午膳了。   她家大人对她不理不睬,她看不出来吗?   正想着这事,顾燕京进来了。   看见她家大人,心情顿时就又好了一些。   她家大人该上道的时候还是比较上道的,在人前和她一块说谎,维护她,让她的心顿时就开出一朵花来了。   “爷。”她立刻嘴甜的迎了过去,伸手拽了他的胳膊,笑眯眯的看着他。   笑得像只快活的小狐狸。   顾燕京瞅了她一眼,没给她表情,她这个人,给她阳光她就灿烂,给她个笑脸,她能上天。   顾燕京坐下,和她讲:“自己怀着身子的人,少和人斗气。”免得气着他儿子了。   江小树暗暗撇嘴,她和谁斗气了?这古音还不是他招惹的人吗?当初是他招惹人家在先的……   “是,都您听的。”心里非议着,嘴上还是乖巧的答应了。   顾燕京瞧她一眼,默了一会,在想事情,猛然,他又站了起来,江小树忙跟着他过去,他直接从书柜那边翻出一个盒子,打开了。   里面是一个完整的麒麟玉,当初被一分为二,现在已经被他拿去修复,几乎瞧不出有什么裂痕了。   江小树拿眼瞧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就见他把这麒麟玉佩带在身上了。   “爷,您不是说这麒麟玉是咱家的传家宝么。”您这样把传家宝佩带在身上真的合适吗?   顾燕京瞧她一眼,给他一个眼神:要你管。   父亲的去逝已有一段时间了,大概是与麒麟玉有关,但至今天还没有个眉目。   他虽有所怀疑,但所怀疑的人,与普通人无异,线索又好像一下子断了似的,再找不到半点的蛛丝马迹。找不到线索,不代表他就上放弃了怀疑,忘记了这件事情。   父亲是被人杀害的,究竟是谁被杀害的,一天找不到答应,他一天都不会放弃的。   “自己好好休息,不要出去了。”顾燕京瞩咐了她一声,转身离去。   江小树默默坐下来,托腮。   午时,古音果然是留下来一块吃饭的。   她不说走,顾今笙自然是不会开口赶他走。   顾今笙回来了,午膳时间,一家人就都聚坐在一块了。   席间,江小树的胃口依然不太好,她孕吐是比较厉害一些的了,吃不下几口便想作呕,今笙看在眼里,问她:“嫂子,您孕吐得很厉害吗?”   “我这样子的,算是厉害的吧?”   “我还是不要坐在这儿吃了,一会呕得你大哥都要跟着倒胃口了。”江小树站了起来,不只是都统大人会倒胃口,怕一会大家都跟着吃不下去了,她可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影响所有人的食欲。   古音见她要走,温婉的说:“夫人,要不我去给您煮些清淡的粥吧。”   就会在人前显摆自己有多体贴多会照顾她,江小树暗暗翻了个白眼,婉拒:“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下人做吧,就不劳烦你了。”明明非亲非故的,她非要贴上来表明她们的关系有多亲热。   既然她不愿意,古音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她就是要在人前表现得温婉一些,这样才能体现出江小树的霸道和蛮横,她不过是一个婢女出身,有幸成为了都统夫人,竟然还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来。   江小树离去,她的婢女跟着一块退下。   留下的人继续用膳,没了江小树,古音就能更好的发挥一下自己的本领了,她噙了笑,就像自家人一样招呼:“阿笙,你也多吃一些。”她见江小树总是亲切的称呼她阿笙,觉得这样更好,不知不觉,也就改了称呼,好像一家人似的。   今笙也就和她笑笑:“你也多吃点。”   “大人,您怎么不吃呢?菜不合您的胃口吗?”古音见顾燕京喝了杯酒,饭菜吃得少一些,就也关心的朝他询问,婉如这个家里的半个主人一般。   “今天胃口不是很好。”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继续喝酒。   “大人今天想喝酒吗?要不要我陪您喝上一杯?”古音询问他。   “你能喝吗?”顾燕京反问一句。   “喝几杯还是可以的。”一般来说,女子都是可以喝上几杯的。   “给古小姐斟酒。”顾燕京也就吩咐了一声。   婢女拿来酒,古音忙道:“你们下去吧,我自己来就好。”她给自己斟了酒,又给顾燕京再次满了酒,这俩人喝上了。   今笙酒量不行,也就没说要喝。   六少爷才十二岁,自然也不会有人劝他喝酒了,他吃过饭,就带着七少爷玩去了。   两人年幼差得虽是大了些,但七少爷还是特别喜欢这个哥哥的,一被他抱走就咯咯的笑了,喊着:“哥哥,去那儿。”他指了个方向,要哥哥带他去玩。   杜姨娘也就跟着一块退下了,留下今笙在一旁看两个人对饮。   今笙吃个差不多了,想了想,也招呼一声,让他们慢慢喝,她也走了。   第101章   顾今笙吃过后便去看望江小树了。   她现在怀了孕,孕吐得厉害,吃得倒也不多,这反应与孟田倒是完全不一样。   江小树靠在美人榻上歇息了一会,婢女又拿来水果让她吃一些。   看到顾今笙来了,便忙招呼她一块坐下来。   这么小的年纪就怀上了大哥的孩子,今笙也觉得挺不容易的。   瞧她面容透着稚嫩,可身段娇小玲珑,往那一坐,既有当家主母的气派,又有几分的孩子气,真的是很矛盾的一个人。   两人一块坐在美人榻上,随便吃了些水果,今笙询问了她几句,听她说了一下自己孕后的状况,知道她孕吐得厉害,也就和她说:“过段时间,会好起来的。”   江小树也听柳嬷嬷说过,随时月份大一些,会好起来的,眼下这般,向来好食欲的她,惟恐一顿不吃会瘦下来的她,也是十分的无奈了,和她讲:“我原本以为怀孕后可以吃更好的了,结果看见那许多好吃的,一个吃不下,你都不知道,这对我简直是最大的折磨了。”   今笙望着她,笑。   她这个嫂子,总归是年纪小了些,又或者是出身的原因吧,身上便多了一分亲切,其实是很容易亲切的人。   当然,再容易亲近的人,也容不得旁人掂着自己的丈夫吧,她也便不难理解她对古音的态度了。   两人说了会话,江小树见都统大人迟迟不回来,有些疑惑,照理说,阿笙人在这儿,他若没事,吃过后会过来坐一会的呀。   “阿笙,古小姐走了?”她也顺口问一句,照理说,依着古小姐这厚脸皮,不应该不打招呼就走啊。   “她在陪大哥喝酒。”   “……”江小树心里立刻翻江倒海起来了,满不是滋味的。   都统大人想喝酒,找谁不可以?干嘛要古音陪他喝酒。   她暗暗咬碎一口银牙:“你大哥酒量其实不是挺好的,喝不几坛就醉了。”   今笙笑笑,这酒量还不好啊,喝不几坛就醉了……   “阿笙,你坐一会,我去看看你大哥。”她实在不放心古音与都统大人单独在一块,记得上次自己从山上掉下来回家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古音与都统大人差点在一起鸳鸯浴,她受不了这个。   今笙也就点了头,随她去了。   江小树说去就去,她这个人向来如此,毕竟不是当初的小婢女了,想做什么,当然要做,难不成还等着他们两个喝多了一块躺在床上不成。   江小树前去找人。   那时,顾燕京与趴在桌子上醉倒了。   古音四下看了看,没有主子的吩咐,奴婢们也不敢进来,都在门口侍候,她便轻唤了一声:都统大人,都统大人。   他趴在桌子上没有言声,看来是真醉了。   他身上的玉佩,她自然是有看见的,那么一块麒麟玉挂在他的身上,多么的鲜明啊,她低首看了一眼,抬了一下手,又缩了回来。   忍住了想要拽下那块玉的冲动,她不能在这个时间把这麒麟玉拽下来。   这里就她与都统大人,如果麒麟玉在这个时间失去了,很容易怀疑到她身上来的。   但是,看见麒麟玉而忍着不要,实在也是心痒难耐的,纠结了一会,她到底是忍住了,只要将来自己成为都统夫人,顾家的传家宝也就成为她的了,她得到麒麟玉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吗?再不会被怀疑。   猛然,外面传来声响。   古音伸手去扶顾燕京,想制造一个她与顾燕京亲热的假像。   江小树带着婢女进来后,看到的就是,古音抱住她家大人。   她火气顿时上腾,气冲冲的就进来了,喊了一声:“古小姐,你在做什么?”   古音假装慌张,但手并不肯松了顾燕京,依旧抱着他不放。   “夫人,都统大人喝多了。”她有些结舌,羞怯。   她与都统大人抱在一起,抱得这么紧,他总要对她负责任的。   江小树上前,唤了一声:“大人,大人?”   顾燕京没言声,凤眸合着,脑袋趴在古音的肩膀上。   江小树一把就拽开了两人,甩了古音两个耳刮子。   上次鸳鸯浴,她无话可说,都统大人清醒着,她只当你情我愿,便忍了。   这次,她可真不能忍了。   都统大人都醉了,睡着了,她还敢抱自家夫君,这么不自爱,这么贱,不是该打么?   古音一下子就懵了,还真从未有人敢这样打过她耳刮子。   她愣了一下,江小树已经言词严厉的喝斥:“古小姐,还请你自重。”转而唤:“来人,把大人扶回去休息。”   外面的人听见喊声,赶紧进来了,林枫先进来了。   瞧这架式好像不对,也是二话不说,立刻招呼了人把他们家主子带走了。   古音眼睁睁的看着人走掉,再看江小树一脸怒气,好似她做了什么十恶不专赦的事一般。   她才要怒呢,古音质问:“夫人,您为什么要打我?”她真想一个巴掌还回去,或者杀了她算了,这个贱人,不过是个奴婢出身,怎么敢打她呢。   江小树冷呵呵的看着她,道:“我为什么打你?你还不明白吗?”   “你一个未婚的女子,竟然趁我夫君喝多了,与我夫君拉扯,你还不该打么?”她现在说话是越发的不客气了,丝毫不给她脸面。   古音脸上一青:“夫人,我并没有做什么。”   “好在你也没做什么,你若真敢做了什么,就不是给你个耳刮子这么简单了,你这么不自爱,就该浸猪笼的,懂?”   “……”   这个牙尖嘴利又尖酸刻薄的贱人,说什么让她浸猪笼……   古音气得微颤,极力克制才没让自己爆发,道:“夫人,您为什么这么恨我?我到底哪里得罪您了?”   江小树冷呵,哪里得罪她了?她喜欢她的夫君,就是得罪她啊!   那么多男人放着她不去喜欢,干嘛非要来喜欢她的夫君,想和她共室一夫,她不愿意啊!   她默了一下,古音又问她:“我一直把夫人当成自己的人一样推心置腹,却不知道哪里让夫人生气了,我若做错了什么,夫人您告诉我,我改便是。”   真是会伏低做小,摆出一副逆来顺受的脸,她江小树可不是吃素的,才不会被她欺哄了去,这套功夫,在她做婢女的时候就学得炉火纯青了,那时候天天被公主欺负,她也是低眉顺眼,不吭声的。   不吭声,那是因为没有吭声的实力。   只是,那个时候她对都统大人真的没敢存有非份之想,可还是被公主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望着眼前的古音,她默了一会。   不喜欢她,还需要原因吗?若不是看在阿笙的份上,早打她一百次了。   “古小姐你误会了,你我无怨无仇的,我恨你干嘛,只是刚才的事情你做得极为不妥,都统大人醉酒了,你叫下人来扶他回去歇息便是,你刚才自己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你自己清楚,你还有脸质问我吗?见过脸皮厚的,真是没见过脸皮比你更厚的了。”懒得与她说了,江小树扭身便走了。   古音气得脸色变了变,忍了忍,到底是压下了这口怒气,默默的走了。   这个贱人,等有了机会,早晚杀了她。   ~   那时,今笙坐了一会,等来了薄叶匆匆过来,小声禀报了几句刚才的所见所闻,今笙面无波澜的听着,听完了,也就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顾燕京已经被人扶着回来了,实际上一出了门他便把人推开了,自个走了回来。   这点酒,倒没有难倒他,自然是没有醉的。   身上的麒麟玉还在。   “哥哥。”今笙迎着他走出来。   “哥哥,我回去了,嫂子现在怀孕了,你可要多关心着她点。”   关心多了她还不得上天啊!就这样已经无法无天了。   “知道了。”他答应了一声,吩咐身边的人:“送送笙儿。”   “哥,不用了,我去和嫂子说一声,就走了。”她领了人去了前面,江小树也正一脸不高兴的返回来了。   虽然是把人哄走了,她的心情可真的一点不舒畅啊。   有一个贱人无时无刻的掂着她的相会,时不时的来府里找她,她哪能高兴得了,虽然也为难了她,羞辱了她,还是会影响心情的。   今笙迎面而来,她本正不高兴着,这会功夫也就立刻换了一张脸,笑脸迎了过来:“阿笙。”她声音悦耳。   “嫂子,我来和你说一声,我这就告辞了。”   “哦,我送送你。”   “嫂子有孕在身,回去歇着吧。”   “不急于这一时的,我送送你。”江小树执意要送她,她也就作罢了。   直接送今笙到了国安候府门,看她上了马车,江小树摆了摆的手,细心的吩咐马夫:“慢着点。”   马夫应着,赶走了马车,江小树直挥手,直到马车消失,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了一些,这才轻轻的叹口气。   她刚才难为了古音小姐,恐怕这事不久之后还是会传到阿笙的耳朵里。   她们两个是好友。   正想着这事,就见那边来了人,定睛一看,是江小雨,两个婢女陪着她一块来了。   江小树是跟了二叔家的顾明兰的,只是顾明兰尚未成亲,所以也仅是跟过去做通房的,想被抬为姨娘,也得等他成了亲再议的。   不管怎么样,有这层亲上亲加的关系,只要她自己够聪明,总归是亏不了她的。   两家离得这一些,江小雨没事也是会常过来走动的。   见江小雨过来了,江小树也就懒懒得瞅了她一眼,待她走近,和她说了句:“这会功夫你不睡觉,过来干什么呀?”   江小雨嘴巴一撇,给她一个白眼:“死没良心的,你好像挺不高兴我过来?”   “你这个时候,你不该去陪你的明兰大人吗?”   提到这个,江小树神色一暗,道:“他现在指不定在陪谁去了。”   江小树忙悄声问:“怎么?有人给他提亲了?”   “有人给他提亲不很正常吗?”江小雨给她一个冷眼,明兰大人那样的人,当然会有人提亲的。   江小树呵呵一笑,扭身走了。   江小雨赶紧追了进去,和她说:“江小树,真的有人给明兰大人提亲,是赵尚书大人的女儿。”说了这话,她默默叹口气,人家的身世,她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不但身份比不上,听说那赵尚书的女儿还是个才女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仅是才女,还是美女。   总之,听说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很难过,很不开心。   江小树给了她一句:“甭管别人是什么,守好你的本份,好好侍候你家明兰大人,亏不了你的。”   江小雨吸了吸鼻子,话虽是如此,可还是觉得好难过啊。   这几天明兰大人一直在陪那位赵小姐,看样子是有些动心的,那表情和以往都有点不太一样呢。   ~   两个一边说话一边进去了,在院中询问了一声林枫:“都统大人呢?”   林枫回他:“大人沐浴去了。”   “……”这个时间沐什么浴。   江小树直接进了花厅,江小雨跟着她一块进去坐了下来,婢女左右侍候起来,给江小树拿些水果吃点。   她现在就是对水果都没有多少的胃口,吃了一口觉得食之无味,便扔在了一旁。   “江小树,你真怀孕啦?”江小雨在一旁坐着,瞧她又没有多少的精神,悄声问了句。   江小树点头,悄声说了句:“你也加把劲吧,悄悄把孩子怀了,就算是将来是个妾,第一个孩子总会不太一样的。”   “……”   江小雨默了一会,她知道这江小树鬼点子多,有什么事情也乐意朝她说,让她给出个注意,但这怀孩子可不是她想怀就能怀的,明兰大人还没有成亲,怎么可能让她先怀上孩子。   默了一会,江小雨嘀咕一句:“那也得等明兰大人先成了亲才行的。”可一旦成了亲,明兰夫人会乐意让她一个先怀上孩子?这事还有得麻烦的,她可没有江小树这么好命,一个苦哈哈的穷孩子,就这样成为都统夫人了,还能明正言顺的怀上都统大夫人孩子。   第102章 魅惑   因为在江小树那里又受了些气,回去之后的古音也是气得抓心挠肺。   徘徊在屋里,想到她不久之后就会为都统大人生下孩子,更是彻夜难眠了。   一个小小的婢女,凭什么给都统大人生下孩子啊?   想不通啊,都统大人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小小的婢女啊?   国安候府。   入夜。   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江小树怀了孕,都统大人再没有节制,这个时候也不敢碰她了,漫漫长夜,没有了那些床事可做,江小树也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桌边,拿了块绣花布,绣花了。   当母亲的人,都会这样子,在知道自己怀上孩子后,第一件想到的事情,就是为自己的孩子做许许多多的衣裳,恨不得把他这一生的衣裳都给做出来才好呢。如今的江小树正是如此。   她一针一线的绣起了花,胖元宵在一旁陪伴着她,笑着和她说:“夫人,您的绣工可真好,和外面卖的一样。”   她抿唇笑笑,当年她初进府时,可是什么都不会的一个黄毛丫头,可用面黄肌瘦来形容了,因为得罪了都统大人,没少受他的欺负。   当年的那些欺负,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分外窝心了,想起来都是回忆。   想到这个人,她手中的线活放了下来,想了想,站了起来,朝外去了。   天已晚了,月亮也高悬起来,都统大人这会正在院子里与六少爷一块耍剑,多半都是指导六少爷练剑,这六少爷虽是小她两岁,可那真是个人才,不仅在读书上下功夫,练剑上也没有闲着。   优秀的人,都是这么的全才么。   江小树远远的望着,那小子身段灵敏得很,手持一把剑,耍得是有模有样,她家都统大人站在一旁看着,在男人之中,他身形是属于较高的那一种,加上是武将,瞧起来总是威风凛凛,但眼眸之间,偏又该死的魅惑,让人只看一眼,就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当年,还年幼的她,就是这样被迷住的。   当然,她现在也依旧不大。   江小树抬步走了过去,今天午时他与古音喝酒那事,在她回来后就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都统大人根本就没有喝醉酒的吧,若真醉得不省人事,怎么可能回去后就沐浴了?至于她打了古音耳刮子,都统大人也没有问什么。   她走了过来,一声不响的站在顾燕京旁边,看六少爷舞剑。   顾燕京扫了她一眼:“都这么晚了,你出来做什么?回去睡觉。”   “睡不着,出来看看。”她漫不经心的回他,才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告诉他,他不回去睡觉,她还真觉得少了点什么。   女人都是这么容易依赖上一个男人的吧,尤其是她这样的人,无依无靠,一旦依恋是一个男人,那份依赖的心理会更重,重到她已经不愿意他的身边有任何女人的出现。   六少爷这时已舞剑结束,收了剑,走过来喊她:“大嫂,你睡不着呀,要不要一块练剑。”   “不行,我现在怀孕了,不能练剑。”不用旁人提醒,她对这个可是小心着呢。   六少爷摸摸脑袋,尴尬:“大嫂,我没想这么多。”   “你还小,现在不懂这个,不过,现在记着了也有好处,以后你会用得着的。”   六少爷尴尬的笑笑,他现在就没过这些事的。   “你自己慢慢练。”顾燕京已和六少爷打了声招呼,转身走了。   江小树忙跟着一块离去,问他:“爷,您不练剑啦,要回去睡觉了吗?”   顾燕京一边往回走一边和她说:“你现在怀了孕,自己早睡,不要等我。”又说:“我以后就睡到别处去,免得影响你休息。”   “……”江小树心里有些不舒服,即使是怀了孕,她也不太想和他分房睡的,她知道别的男人都是这样子,妻子怀了孕,会有别的妾室来侍候的,但都统大人不是没有妾室吗?她也不想给他安排妾室……   想了想,如果都统大人身边没个妾室,这样一直分享,直到她生下来,恐怕要等一年之久不能行房,怕都统大人不能忍,到时候反而有了别的妾室,为了自己那点私心,她还是拼了:“大人,您不是说,可以用嘴的吗?”   顾燕京瞧她一眼,她真是脸不红心不跳,一点都不知道害臊,明白她的意思,他快步进了屋,随手关上了房门。   江小树跟着一块进来,看着他,望着他笑。   他要是想,她当然会啦。   她乐意以任何方式服侍她的丈夫。   猛然,脑门上被戳了一下:“满脑子污秽。”他的语气甚是无语,看她的眼神有些无奈。   “你自己都怀孕了,都不知道照顾着点自己?”还真要用嘴?他上次说说,也就是那么一说,真当他愿意让她怀着孕用嘴侍候啊……   她平时里吃饭都食不下咽的,孕吐得厉害,吃他……   她会咽得下去?   江小树望着他,有点无辜,也只能装无辜了。   “可是,我怕爷想要……”   “想了再说,先睡觉去了。”他吩咐一声,转身要往外走。   “爷。”江小树忙伸手拽了他的胳膊,装可怜:“爷,我一个人睡不着。”所以您就不要去别处了,跟我睡吧。   让他一个人睡,万一府里哪个贱蹄子偷偷摸摸的爬了都统大人的床,可怎么办啊?到时候就算不愿意,也晚了。   顾燕京瞧她一眼,怎么这么烦呢,他跟她睡,才睡不着呢。   自己的妻子在旁边,能看不能碰的……   朝她身上扫了一眼,念在她怀孕的份上,罢了罢了,再陪她睡几晚。   默了一会,顾燕京到底是不走了,跟着她一块上了踏。   江小树高兴的咧了咧嘴,得逞的笑,笑得像个狐狸,一爬上床,就往他怀里挤,压在他的胳膊上,把自己的小脑袋枕了上去,手脚并用的,搂了他。   “……”她这样子,他真睡不着的。   “江小树,你能不能离我远点?”顾燕京问了她一句。   “不行,离你太远,我睡不着的。”   “……”他几时有这样的毛病了?   顾燕京想了想,平时里,两个人是上床就开战了,做过之后,她人已累得趴在床上,在他之前便呼呼睡了过去,从未往他怀里挤过,只不过是一觉醒来后,不知何时,她已缠在他怀里了。   在这么清醒的情况下,她这么主动的缠上来,一点不害臊……   顾燕京默了一会,抬手,搂在她的腰上,和她说了句:“你这样子抱着爷,爷碰不能碰的,睡不着。”   江小树默了一会,问他:“你是不是想找个通房了?”   他没有很快的答她,江小树心里有些失望,回答得这么慢,看来是真的想找个通房了,默默的流了一把泪,她虽然抗拒这样的事情,都统大人若真有这样的想法,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目前没想过。”他这么回答的。   以前,父亲活着的时候,是有几房小妾的,他也知道一些他们的事情。   因为这些小妾,母亲的日子后来并不好过,最终,母亲还是过早的逝了。   他正想着这些事情,江小树已经假哭起来了。   “大人早晚会想这些事情的,恐怕到时候我年老色衰的时候,都统大人就嫌弃我,想把我给抛弃了。”她作势抽泣。   “……”顾燕京瞧了她一眼,这很不像江小树,她今天晚上一直在装可怜。   “你一个人侍候爷都吃不消了。”受不了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明知道是装的,嘴角还是莫名的上扬。   “明明是妾身吃不消才是。”   “你再说下去,爷真吃不消了。”他刻意碰着她,江小树就知道了,他有反应了。   她也没干什么啊!忙闭了嘴,抱着他闭了眼。   过了一会,想起之前的事情,江小树还是说了:“大人,我今天还是要谢谢你的。”   “谢我什么?”   “大人为我说话。”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拿她的银子了。”江小树指的是都统大人过去也表示不知道那五百两银子的事情。   因为这五百两,都统大人是可生她气了。   要是知道还有之前的万两,会更来气的。   过了一会,顾燕京也就说:“知错就好。”她是他的妻子,在人前,他当然会选择维护她的颜面,维护她的面子也是维护顾家的面子。   江小树又说:“我今天打了古小姐一个耳刮子。”因为这件事情,她基本上也可以确定,她家大人对这位古小姐没有什么想法。   没想法,她也就快活起来了。   长得再好看,吸引不了她家大人,对她也就没有了威胁了。   顾燕京也就没说什么,江小树便自顾的说:“我过去的时候,她正趁你喝醉了,抱着你,这要是让人看见,指不定以为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了呢,她这个人也真是厚颜无耻,你喝多了她叫婢女过来便是了,非要抱你。”   她嘟嘟嚷嚷的说了一会,他听在耳里,听得出来,满满的醋意。   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倒没有起什么波澜,过了一会,她说累了,便慢慢不说了,趴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怀孕后,她其实更贪睡了。   ~   站在窗前,古音还没有睡去。   睡不着,她索性就站在了这儿,瞧着外面的月光。   月光从窗户里透了进来,格外的美,格外的亮。   到了她这个年纪,该成亲的都成亲了。   今笙也成亲了,当年的京城四美,就剩她一个人了。   听说,那位公主也要招附马了,是曲家的老三,生得极致的俊美呢。   想到这些,她闭了闭眼。   只要她再忍一忍,除掉了江小树,她早晚也会成为都统大人的女人的。   猛然,窗户处有个人影晃过,她微微一怔。   那身影晃动,极为的快。   古音慢慢蹲了下来,凭着直觉她也知道,是有人来了。   果然,门那边有了动静,有人轻易就撬开了她的门。   有个暗影走了进来,依稀可辩,那是一个男人的身影。   “萧公子。”蹲在窗户处,古音轻声唤了他的名字,根据身影,她也判断出来了。   见过的人,见过一次,她便会过目不忘。   这萧凌多次查她,她更不会忘记他是谁了。   她忽然唤了他的名字,那人就站住不动了,只是扭身看了过来。   古音慢慢起来说:“萧公子,我等你好久了。”   那人脸上戴了黑色的面罩,屋里又没有灯,其实根本辩不清的。   “我知道,你早晚会来找我的。”她慢慢朝他走了过去,在这样的夜晚,声音软得不相话,又像猫抓在人的心上,令人心痒难耐。   她走到他跟前,仰望着他,目光温柔且多情。   猛然,她扑在他的怀中,抱紧了他,女子柔软的身子紧紧贴着了他,他便微微颤了一下。   她的脸在他怀里蹭了蹭,像个猫一样,温柔得不相话。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大概便是这样子的吧。   她又是一个好看的女人。   “那就一别后,我就一直在想你。”她低喃着,每一句话都像一个音符,击在人的心上,她的手抚在他结实的身上,撩着他。   只要他有反应,她就多了一个帮手了。   就算不是帮手,也是少了一个对手了。   在这样的夜晚,他潜进来,自然是为了探她虚实的。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她不能透出任何的马脚。   苏阁老身边的人,只要能收复这一个,也足够了。   片时,他果然开口了:“你不是有都统大人了。”   她与都统大人那点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毕竟都没有提过亲。   能这样问,说明他有所松动了。   古音低语:“还提他作甚么,我与他有缘无份。”又语:“自从见过公子一面,我的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便是公子了。”她仰了脸,抬手,轻轻扯下他脸上的面巾,果然,是萧凌没错。   那就送她到府上来一回,他也只进了门口。   那唐修已出现,且已死,而且死在古音的手里。   说来巧合,太多的巧合就难免让人起疑心了,他最终被派了过来,潜入朱府,探她的虚实,看看她到底只是个普通的女子,还是会武功的女子。   好不容易弄到了古音所在的房间,却没料到,她人竟站在那边,且一眼认出了他,唤出他的名字,说那样的话。   第103章 成亲   古音掂了脚尖,送上自己的娇嫩的红唇,印在他的唇上。   女子的唇又柔又软,竟是美得不相话。   瞬间,他的心就像被什么划过,动了一下。   不觉然,他回应了她一下。   过了一会,两个人便深深的缠绵起来,气息也重了起来。   男人的冲动来的时候,总是一发不可收拾,且无法忍受的。   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该做的不该做的,两个人都已经做了。   黑暗之中,他只听见那女子低低的抽泣,双肩止不住的颤抖。   萧凌坐在床沿上,默了一会。   在这样的夜晚,女人的身上充满了魅惑。   他不是一个冲动之人,对于古音的一切他太过了解了,他调取她的一切信息禀报给三爷,也正因为一直以来没有查到太多有用的信息,所以他今天探了过来。   就在刚刚,他确实要了她。   她的抽泣,她的抽泣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事情。   猛然,他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他本是领命而来的,却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一声不响的走了,抽泣的古音猛然就坐了起来,看了看外面,那人已经消失了,什么话也没有说,说明他心里在挣扎。   古音嘴角扯了扯,就在萧凌刚刚进来之时,她已经令自己的唇上涂了一层无色无味的药,那向来是她用来对付特别男人的手段,对付不了,用一下这药,只要接触了她的唇,男人就会意乱情迷,发生他无法控制的事情。   这样的手段屡试不爽,没有哪个男人不臣服的。   只要男人臣服了,愿意对她负责了,便没有办不成的事。   她在床头靠了一会,慢慢起了身,腰上有些酸。   年轻的男人总是过于凶猛了些,看起来是个生手,没接触过太多女人的原因吧,一点章法没有,只会蛮来,撞得她腰都要断了。   ~   那时,萧凌已飞身出了朱府了。   沿着月色,他飞速离开。   在这样的夜晚,风一刮,还透了些许的冷意。   站在街头,他静了一会。   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他都清楚的记得。   他记得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但却无法停止下来。   那个女人的身体,就像充满了魔力一样,吸引着他,一旦侵入,就更无法停止下来了,是那样的美好,令人瞬间就忘记了一切,什么也不能思想,只想要她,狠狠的占有她。   一切结束了,所有的思维又归位了,他也清楚的记得自己的目的。   三爷交待的事情,他没有完成。   那个女人,瞧起来虽是有些许的高傲,但也有些许的可怜,还有些许的妖魅……那是一个复杂的女人,她的身份一直被三爷所怀疑,只是据调查来看,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的母亲当年嫁了他的父亲,便一直在一个村庄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她所有的一切瞧起来都没有任何不妥。   三爷的怀疑向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可他真的看不出来古音有什么不妥。   明明,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丧母又丧父,一个人孤独无依的投奔到朱府来了。   萧凌心里很矛盾,站了一会,还是快速离去了。   他还是要回去复命的,要朝三爷回复探来的消息。   锦墨居。   顾今笙已经安然睡去,睡前,被三爷又压着要了一回,累了倦了,她便沉沉的睡着了,以至于三爷几时离去的她并不知道。   自从嫁了三爷,她的觉就多了,睡得也踏实了,她通常不知道他几时起来,几时离开,尤其在这样夜晚,疯狂的要过一会后,她睡得越发的踏实了。   苏长离走了出去,去了书房那边。   书房也通常是他与人说话之地,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都会安排在书房来说。   萧凌回来后,就是到书房来复命的。   站在苏长离面前,瞧着他没有波澜的面容,压下心里的那份不安,萧凌还是说:“三爷,属下已经探过,古音确实只是一位普通的女子,没有任何的武功。”   古音杀死了唐修,在三爷的心里又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他怀疑古音会武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便派他前去探个虚实。   他只要趁她不注意来个忽然袭击,出于本能,只要是会武功的人,都会本能的回击或闪避的,在她意想不到的时候,是很容易暴露自己究竟会不会武功的。   萧凌今天前去的目的,正是为此。   他把自己探来的情况说了一下,他是三爷的门客,多数的任何也会教给他去执行,说明他深受三爷的信任,他这样说了,苏长离也就点了头。   说完了这事,苏长离也就让他先下去睡了。   萧凌离去,苏长离便坐在圈椅里闭了会眸。   唐修死了,青龙帮就算还有些余孽也不足为惧,没有人组织,便是一盘散沙,成不了什么威胁的。   古音,也许真的是他多想了。   也许,真的只是一些巧合?   他想了想,这么久了,在她的身上确实没有查出什么可疑的东西来,她就像其她的女子一样,喜欢琴棋书画,有些小骄傲……   ~   这事之后,过了半个月,公主就先招了自己的驸马。   不管愿意不愿意,圣旨已下,曲家的老三还是得乖乖的去公主府。   她贵为公主,就算已经和离,就算被苏阁老嫌弃又如何?身为公主的她想要一个驸马,除了苏阁老,谁敢不从?   曲家的人当然不敢不从。   那一天,公主府前也是热热闹闹,大红灯笼高高挂。   公主招了曲家的老三为驸马,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了,全民皆知。   身为公主的兄长,皇甫澜当然也不落于人后,两个人之前一商议,索性就一块成亲了。他这一天也是穿了一身明艳的大红喜袍,把曲家的二小姐曲锦瑟迎娶进门了。   楚湘王府与公主府的亲戚朋友并不多,也都没有刻意宴请什么人,但该有的仪式还是有的,公主与曲蒙一块拜了天地,楚湘王与曲锦瑟一块拜了天地。   二对新人,就这样成亲了。   新人被送入洞房,芊晨公主坐在喜床上等了一会,驸马好像没有上前掀盖头的意思,她也知道曲蒙是不愿意的,听说下圣旨后,他在府上发了脾气的。   既然他不肯过来掀盖头,芊晨公主也就自己把盖头掀了,抬眼瞧他。   曲蒙穿了一身的大红喜袍站在那里,身长玉立的,一点不输于苏阁老。   曲蒙才十七岁,苏阁老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轮年轻,曲蒙当然也不输与苏阁老。   论姿色,苏阁老就算惊为天人,可比较二十几的人了,曲蒙还正年轻。   她仔细瞧着曲蒙,论姿色,曲蒙这容貌也是精雕细琢的,连她都觉得有些嫉妒呢。   芊晨公主瞧了他一起,起了身,一边走向他,一边打量他,那落在身上的目光,令曲蒙越发的绷紧了脸,感觉就像有条蛇在身上游走似的,令人甚是不安,这也就使他越发的绷紧了身体了。   芊晨公主一步步走向他,曲蒙身子甚高,往他跟前一站,她才到他脖子那块,但她身为公主,向来高傲惯了,人虽是矮了许多,可气势上并不输人。   抬手,她去捏他的脸,细皮嫩肉的,皮肤光滑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玉,许多的时候看见苏阁老那张脸,她也曾有想捏一捏的冲动。   曲蒙微微别了一下脸,不想去看她。   啪……   她忽然就赏了他一个耳刮子,她绝不允许自己的附马如此轻视自己。   她要他,也是他三生有幸,他不感谢她,竟然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曲蒙一怔,脸上立刻涨红了。   长这么大,他还从未被人如此打过,这样的羞辱……   就算曲家现在已经不如从前,但有太皇太后在宫里坐镇,也没有什么人能把曲家怎么样。   他正恼怒着,芊晨公主突然就笑着说:“我就想试一试,这脸上被拍一个巴掌会不会红,还真红了耶,你看你这脸可真是嫩得可以挤出水来了,我看了都要嫉妒三分呢,你一个大男人,皮肤怎么可以这么好?”   “来来来,你给我好好说一说,你怎么保养的。”公主已经亲切的打了他的手,往床榻那边坐了。   刚刚给他一个巴掌,瞬间就又换了笑脸,好像她真的只是想要试一试他的皮到底有多水嫩一般。   曲蒙被她拉着往床榻那边走,虽是抗拒,还是跟着坐了下来。   他一坐下来,公主便顺势落坐在他怀里了,使得他一个冷不防就倒了下去,同时也给了公主机会,令他顺势又压了上来。   她覆在他身上,娇媚的道:“驸马。”抬手摸上他的面,真的是滑得很。   曲蒙拿眼看她,就觉得她浪得可以,他正这样想着,身下就起了异样,他心里又厌恶又羞愤,她一个公主,做这样的动作真是毫不羞耻,看起来科学家得心应手……   “驸马,今天是我们的新婚,我们还是不要辜负了这良辰……”她的唇红覆盖下来,亲他。   年轻男人的唇也特别的柔软,她熟练的挑开,倒是这曲蒙又惊又羞的,明显的还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青涩的曲蒙哪禁得住她的挑逗。   帐子合上,公主有衣裳被扔到了外面,片时,男女的声音都传了出来。   公主老到熟悉,还没正式开始,便撩得他受不了了,就算心里厌恶,还是起了反应。   等一切结束后,曲蒙已是累得不行。   公主伏在他身上娇媚的说:“驸马,您这体力不行呀。”   曲蒙绷着脸不说话,他非武将,也就是普通的男人,平时里也不喜欢强身健体,体力上当然比不上那些喜欢舞刀弄枪的男人。   体力跟不上,也就不太容易能满足公主了。   ~   楚湘王府。   同一天,这是楚湘王的大婚。   送走了宾客,喝了些酒的楚湘王了就准备回去洞房了。   远远的,看着楚湘王离开的身影,苏莹靠在游廊的一头,默默的看着。   上次在太傅府上与这曲锦瑟碰过面,两个人的碰面并不愉快。   现在她嫁到湘王府上来了,还在了湘王妃,这对苏莹来说也是一种打击。   她成为湘王府,她苏莹却是个妾。   楚湘王看样子是喝得多了一点,脚步走得不太顺畅。   走到了新房,婢女都在门口侍候,他抬步进去,曲忽瑟穿了一身的大红喜服坐在喜床上。见他进来,她抬眸迎了过来,望着他。   嫁给楚湘王,她当然不愿意,但也别无选择了。   在宫中被设计,被赶出了宫,她就算再不甘心,这辈子也无法再进宫,再入皇甫瀚的眼了。   皇甫澜走了过来,望着她,她也望着他。   四眸相视,两个人的目光中都溢出笑来,低首,他就亲在她的唇上,她配合着,双臂缠在他的颈上。   眼下,楚湘王便是她惟一的出路了。   她知道,这是一个性情多变,复杂的男人。   身子被放倒下来,衣裳扔了一地,门口侍候的婢女都退了出去。   苏莹在这个时候就过来了,扫了一眼门口的婢女,她大步流星的过来,门口的婢女乍见是她来了,伸手想要拦着,她自己的婢女立刻上前帮忙了,把曲锦瑟的婢女给拦住了,这般,苏莹也就直接走进来了。   洞房么,她就是要在他们洞房花烛夜进来瞧一瞧。   她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怕什么?   他们敢做,就没有她不敢瞧的。   苏莹自然是不怕的,但曲锦瑟到底是刚出嫁,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她正趴在桌子上喘着,苏莹就来了,看了看两个光溜着的人,啧了啧嘴,曲锦瑟扭脸一看,花容尽失,就听苏莹评价:“你还挺会藏肉的啊,这肉不少啊?”   楚湘王骑虎难下,额头青筋直跳。   他虽风流,但也不喜欢自己做这事情的时候有人在一旁看戏似的一边看一边评价。   “滚出去。”他忍耐着厉声道。   她就不滚,他还敢杀了她不成?   苏莹双臂一抱,环在胸前,评价着:“楚湘王,你这瞧起来也不大呀。”   “……”楚湘王顿时觉得气血上涌。   这个贱货,她到底见过多少男人?   猛然,曲锦瑟被他给推开了,楚湘王没办法继续下去,转身就披了衣裳在身上,让这个贱货盯着评价,就像让一条蛇盯上一样难受。   他真想把这个女人送到军营做军妓算了,但也知道这一步是不行的,真让苏家的人知道,在他大事还没有成之前,他可能就先被暗杀了。   前段时间,有人潜到他的湘王府,把他一顿揍,这事情他是没有忘记的。   如今的湘王府上已加强了戒备,但不到那个时候,他不能再冒险了,他知道苏家的人,尤其是苏长离,没他做不出来的事情。   第104章 赢   太傅府。   早上,带着丁月从神坛下来。   和往常一样,丁月蹦跳着跟着她往回去。   看看时间尚早,今笙吩咐一声:“嫣红,把小月带回去休息休息。”   侍候丁月的婢女便过来带丁月离去,她总是不大情愿的一边被带走一边嚷嚷着,多半也不知道她嘴里在嚷嚷着些什么。   支开了丁月,今笙也就去看孟田去了。   最近这半个月以来,孟田这过的日子也是无比的舒心快活了,二房的李氏不来找她的麻烦,厨房每天好吃好喝的给送着,她自己也被养得越发的白胖起来了。   看见她的时候,今笙眼皮微微跳了一下。   孟田这整个脸都圆润起来了,肚子没见有多大,但整个人真的是胖了一大圈了。   “笙姐姐。”孟田见她过来,也甚是高兴。   虽然李氏没有为难她,但为了安全起见,她也不常外面走,每天也就是待在自己屋子里,真的闷得慌了,就到这院子里走几步,也不往别处去。   今笙打量她,笑笑:“田妹妹你这养得真是白嫩得很呢。”总觉得过于胖了些。   “我胃口好嘛。”孟田对这事不甚介意,自己胖一些不是挺好的吗?怀孕的女人养得胖了些,生出来的孩子会更健康更胖。   胃口好就行,听说她那嫂子胃口总是不太好的,吃什么吐什么,这些年好不容易养胖一点,有点肉,现在怀孕了,看样子是难再胖起来的。   “最近总不见你出来,有时间你也去我那儿坐坐。”   孟田口上答应着,其实是她不太想出去走动,吃过喝过,就容易犯困。   “笙姐姐,你这里还没有动静吗?”孟田也就关心了一句她的事情,毕竟她成亲也有些天数了,照理说该怀上了。   “还没呢。”前几就刚来过葵水。   “我说的方式你试过没有?”   “试过了,顺其自然吧。”   “怎么能顺其自然呢,你要是一直怀不上,到时候夫人该有话说你了。”但不夫人有话说,旁人也该有话讲她了。   今笙不甚在意的道:“这事急不来,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   孟田望着她,略有羡慕的口气说:“笙姐姐你这么好命,一定会有的。”这么好命的嫁给阁老做夫人,还是个正室,至今阁老也没有纳妾的意思,比起旁的女人,她这命真的不知道有多好呢。   有时候,运气用光了,也许就不再有了。   若不然,照她这命,应该一成亲,就怀上的。   今笙陪她坐了一会,说了会话,也就起身走了。   她嘴上说是不在意,其实走出来后心情便有些低落了。   想旁人一个个都怀上了,只有她……   顾今笙也抿了唇,想要故作轻松一点,偏又看见二房家的李氏走了出来。   这个时间,天也气了凉风。   李风身上着了些披风,在外面走动,她的婢女跟在旁边。   远远的,看见顾今笙从这边走了出来,她也抬步朝游廊这边走来,是刻意迎着她来了。   “嫂子好。”今笙也就顺口唤了一声。   李氏扫她一眼,笑呵呵的说:“你这是去看孟姨娘了。”   “是的。”   “孟姨娘最近可好?”李氏也顺口询问起来。   “挺好的。”   今笙打量她一眼,这李氏的月份可比孟田的早,但乍看起来,孟田却比李氏还要胖,李氏身上有些孕味,脸上却是没有怎么变的,还是那样,一双凤眼细长,眉毛细长,瞧起来有几分的厉气,她本身是会些拳脚功夫的,气质上就有些许的霸气了。   李氏也就笑笑,关切的说:“阿笙,你这肚子也该有动静了吗?”   这李氏变得也是快得很,最近对她与孟田都亲切的不少,称呼都变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还是要小心些的,回她:“还没有呢。”   “你可得加把劲了,老三年纪不小了。”   就是寻常人见她时常问的话,最近这些话她听太多了,每个长辈见了她都会问上一句,她都听得不耐烦了,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得体的表情。   “多谢嫂子关心,我先回去了。”她懒得与李氏说什么,抬步要走的。   李氏忙拽了她的胳膊:“这么着急回去干啥呀?三爷不是不在府上吗?你看时间还早着呢,不如咱们喊上母亲打牌吧。”   和这些人打牌,她能想出那个场面,她才不愿意和她们打牌呢。   “我还要照顾小月。”   “小月已经大了,你还要时时拴在裤腰上不成,你要实在不放心,就把她喊过去,一旁看着。”   李氏抓着她不放,见她推辞,她越发的逼近了些,同时吩咐了身边的婢女:“去,请孟姨娘,一块去母亲那边打牌。”   她都派人去请孟田了,顾今笙便不好再执意要走了。   仅是为了孟田,她也会跟着一块过去的。   过了一会,孟田就出来了。   见两个人都在这儿等着,她也就走了过来,行了礼:“夫人。”又唤了今笙一声姐姐。   李氏望她笑笑,有几分羡慕的说:“瞧孟姨娘这身材,一看就是个能吃的,哪里像我,吃什么吐什么,看见什么都没有胃口。”   孟田看她一眼,她也一直都觉得这李氏虽是怀孕了,但养得实在不如她。   她自己心里是有些得意的,但脸上没敢显露半分,只道:“我这个人,就是容易长胖的,是那种喝口凉水也会长胖的人。”   李氏便笑了一声:“走吧,这一天天的也实在是闲得慌,孟姨娘你要是精神好,也到我那坐坐去,陪我说说话。”   孟田可不敢主动去她那里坐坐陪她说话,忙说:“我这吃得多,觉也就多,吃过就犯困,天天就想睡觉来了。”   李氏默:这不就是猪么,说得自己像只猪一样,口上却是赞:“你这样挺好的,你这孩子心疼你,不折腾你,哪像我这个,就像个小霸王似的,整天折腾我,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闲谈之间,几个人一块来到太傅夫人面前了。   知道她们是过来打牌的,太傅夫人闲着没事,自然也是愿意的,不然,这一天天的坐着,也是无聊又寂寞的。   四个人,打叶子戏正好,太傅夫人就吩咐婢女:“去把叶子戏拿来。”   今笙说:“我不太会玩的。”以往在国安候府的时候有见母亲与人玩过,那时候她还年幼,何况是前一世的事情了,早就记不太清楚了。   李氏笑着说:“不要紧,这个一学就会,一会我教你。”   “既然要玩,就玩大一点的吧,你们都把银子准备足了。”   既然玩,自然是玩银子的,来的时候孟田就准备了些银子的,小时候她与母亲在一块生活,也见常母亲与人玩这些,她自己也常与小伙伴们一块玩,自然是会的。   李氏笑着说:“母亲放心吧,咱们不会赖帐的。”   这般,四个人坐了下来,无起了叶子戏(麻将)。   叶子红当然不难学,本身顾今笙也就有些印象的,听李氏说上几句,自己看了看牌,也就都懂了。   不过,她的牌实在是有点臭了,前面几局都输了,一直放糊给太傅夫人,这令太傅夫人心花怒放,高兴得不行,好似赢了银子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一样。   李氏和孟田就打了个平局,两个人总归是不赢不输的。   打了几局,今笙的银子就都到太傅夫人那边去了,太傅夫人心花怒放的说:“多玩几回,就会了。”怕她输多了,忽然站起来不肯玩了,好在顾今笙比较有耐心,也输得起,大家正在兴头上,她也没站起来喊停,扫人兴。   但是,后面,风向就变了。   顾今笙的运势来了,牌好得不行,不是自摸,就是有人给放糊,三家都往她这里输银子,再过一会,太傅夫人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先前赢了顾今笙的钱,后来不但输进去了,她自己的本钱还输了不少。   太傅夫人脸上有几分的挂不住道:“你不是说不会玩吗?”不会玩还能赢三家,先前别不是装的吧?故意下套,让她们一个个的疏于防备,结果都输给她。   今笙说:“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太傅夫人被堵得无话可说。   后来,苏长离就过来了。   回来后听说她在这儿打牌,知道她没打过牌,料想也不会,就过来看个究竟。   他一过来,李氏就笑着说:“三爷来了,快看看,你这媳妇一个人赢我们三家。”   正说着这话,顾今笙又自摸了,三家只得一块再给银子。   孟田可不如人家银子多,输得有点坐不住了,忙站起来作势很累的样子说:“我这身子啊坐不久,要不咱们改天再玩吧。”   太傅夫人输到现在,也不想玩了,感觉今天手气回不来了,索性就应了:“行,明个再来。”   太傅夫人答应了,李氏也就无话可说,只是数了数自己手里的几个铜钱说:“我可是带了一百两银子的,现在就剩这几个铜钱了。”   今笙也就跟着笑说:“没准明天嫂子的运气就来了呢。”她随手把银子都装在了自己的一个荷包里,两家的银子加在一块,她可是赢了足足三百两,直接让婢女帮着收拾走了。   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太傅夫人有点窝心,孟田有点心疼,李氏自然不太在乎这一百两银子,她没心没肺的笑着说:“明天一定赢回来,我们明个再约。”   这般,今笙就拿了银子走了。   今笙走了,孟田也就行了礼,告辞。   孟田跟着一块走了出去,那边有婢女过来把一荷包递给了她,都是她先前输给今笙的银子。孟田见状也就没有拒绝,收了自己的银子。   “你什么时候学会玩这个了?”行在前头的苏长离也正在询问顾今笙。   “现学的。”她莞尔,瞧太傅夫人那一会阴一会晴的脸,她越发的好笑。   苏长离也就伸手揽了她的肩膀:“少和她们玩这些,她们玩不起的。”他自己的母亲,他还是了解的,倒不是在乎那些个银子,是真的玩不起。   赢了她高兴,输了,她又气起来了。   今笙笑笑说:“我知道的。”   那时,留下的李氏也就帮太傅夫人顺起了气说:“母亲,您何必生气呢,我瞧她也就是一时的好运气,我们明天再玩,她怎么可能天天这么好运气。”又说:“不如我们趁热打铁,明天玩大一点,一两银子起。”她就不相信,一个刚玩的人,能玩得多好,肯定就是运气好,但谁都知道,玩牌这东西,运气不会一直伴随着一个人的。   这话也是说到太傅夫人心上的,她犹豫了一会说:“孟姨娘有点小家子气,恐怕她玩不起来。”   “孟姨娘小家子气,咱们找薛姨娘呀。”薛姨娘是太傅夫人宠爱的小妾,最近比较得宠。   太傅夫人想了想,那薛姨娘没什么出身,就是人长得妖一些,入了太傅大人的眼,如果太傅大人不给她银子,她也没几个银子好输的,想了一会,也就点了头:“行。”她也想看看这薛姨娘有多少的私房钱,明个能输多少。   输多了,她会朝太傅大人撒娇要银子的,她就想看一看,太傅大人能给她多少的银子让她折腾着玩。   说好了这事,太傅夫人又问她一句:“你瞧你这都几个月了,怎么看着还没有孟姨娘胖实?”   李氏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胖……   孟姨娘那孟得离奇,她们一个个的就看不出来,还以为胖得好,那胖得有多危险她们知道吗?等到生产的时候,保准让她生不出来,胎死腹中,她也跟着一命呜呼。   她敢出手先陷害她,她会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上一次,她明明还没下任何药给她,这孟姨娘就装着要小产的样子,害得旁人还以为她这个夫人容她不下,要出手害她呢。   现在她处处对她好,让厨房好吃好喝的供着,为的就是要把她像猪一样的养,养到待宰的那一天,让她生不出来,活活憋死才好呢。   李氏心里自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嘴上也就说:“我胃口不如她好,人家是吃什么都是香的,吃完还能睡得下,我是吃什么都不香,吃了就想吐,还睡不下。”   太傅夫人给她一句:“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想得多,所以吃不好睡不下。   李氏不以为然:母亲大人若是想得不多,就不会落得这一身的病了。   “以后孩子生下来,专心教养孩子,才是正事。”就像她一样,两个儿子都有出息,她这个当母亲的地位,就无人可以撼动了。   不然,靠她一个女人,如何保护自己的地位不被别的女人取代。   她说教了几句,李氏也就点头称是。   第105章 说明你正常   “夫人,古音小姐来了。”   刚坐太傅夫人那边打了叶子戏回来,古音就来了。   那时,苏长离也正在屋里与她说了几句话,听到启禀他挑了眉。   许是以前调查过她,对于这个名字,还是格外的敏锐。   ~   那时,古音也已来到门前,抬眼,就见萧凌人侍立在那里。   万青与梅风成了亲后,萧凌在这儿侍立的时间就增多了些。   自那一夜后,萧凌再没出现在她的府上。   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生那样的事情,萧凌的心多少是纠结的。   他不出现,古音就自己找来了。   瞥了一眼门前侍立的萧凌,看到古音的时候他双眸也是微微一滞,有些许的别扭。   那一夜,他不是忘记了。   那一夜,他是常常记得的。   他还记得,她与都统大人也有着一些非同寻常的关系,这些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常调查她身份的萧凌总是一清二楚的。   萧凌望了她一眼,飞快的便移开了眸子。   古音也望了他一眼,萧凌这个人,看起来还很稚嫩。   在男女之情上,还是个生手。   “萧公子。”她轻声唤了一句,声音柔美。   “古音小姐。”他不得不回她一声,直视于她,眸中有些许的波动。   她无疑于是一位好看的女子,当初的京城四大才女,私下里旁人都称呼为京城四美呢,这四美自然也不是白来的,每个才女都有着她们的独特之处,不只是有才华,容貌也是一等一的美,各有千秋。   顾今笙这时就走了出来,迎着她唤:“阿音。”   “阿笙。”古音也就迎着她走了过去,两个人去了花厅那边了。   坐下,婢女上了茶水,古音说:“阿笙,我最近想作些画,但是又作不出来。”   京城四大才女,这些年间,也只有古音一直在坚持创作,她的作品最多,她们几个人,芊晨公主早就不作了,也无心作画。   顾湘君在宫中相夫教子,就算有心,也是无力的。   至于她,最近府里也实在发生太多的事情了,多半就是写写字画了。   “怎么了?”今笙询问一句。   “不知道诶,脑子里空空的,忽然就什么都不想做了。”   今笙便笑笑,忽然问她:“你会玩叶子戏吗?”   提到这个,顾湘君也笑说:“小时候倒是看旁人玩过,我自己是个半吊子。”   “回家研究研究去。”没准以后打牌还真叫得着她。   古音也就应了:“那行,等我研究好,找你一块玩。”   两人说了这事,古音喝了杯茶,又问她说:“要是有一天我与你哥的婚事不能成了,我们还会是朋友吗?”   今笙望着她,忽然问这话……   “不管你与我哥怎么样,我们都是朋友。”   古音笑道:“是不是我们的友谊,没有人能撼动得了?”   “那是当然。”今笙也抿了一口茶,古音这是话里有话,不知道是不是打算不再执着于她哥了?   说了这话后,古音也就没有再说别的了,也没有久留,便朝今笙告辞了。   今笙派了奴婢送她一步,古音走出门口,瞧了一眼还站在那边的萧凌,他也正瞧过来,一看见她,就见她目光带了些许的幽怨,像是在埋怨他。   萧凌怔了一会,望着她,一时之间竟是无法移开目光。   那一夜,的确是他错了,他没有控制住,竟是冲动了,一发不可收拾的要了她。   之后,他离开了,一句话也没有。   他夺了一个女子的清白,一个交代都没有。   这样的作为,的确不是男人的作为。   但是,他能给她什么交代呢?只怕一旦为她负责,这事三爷就会知情,一旦三爷知情,以着三爷的多疑,只怕自己也会不被三爷信任。   这件事情让他想了许久,直到今天也依旧下不了决心。   夺了一个女子的清白,却不对她负责任。   ~   萧凌站在门口,怔了一会,呆了一会。   今笙走过来的时候,瞧他神情恍惚,望着一个方向发呆,她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见他望的是古音离去的方向,她已经渐渐走远,只剩下一个背影了,莫名的就知道了什么。   萧凌看古音背影的眼神,那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眼神里有着欲望的。   顾今笙心里微有波动,萧凌看上了古音?她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刚刚过来的时候,看见古音与萧凌在这儿说话。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看对眼了?   “萧凌,阿音都走远了,你还在看什么?”顾今笙问了他一句,萧凌猛然就回过神来。   他在看什么……他在看她失望的眼神,带着幽怨的眼神……   那一晚,他疯狂的占有了她,他至今还记得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她的身体极为美好,他占有了她后,匆匆的逃了。   “没,没看什么。”萧凌微微一慌,连忙掩饰。   今笙心里微微一动,自己的猜测恐怕已成真了。   她抬步回到屋里,三爷还坐在书桌前看书。   三爷这个人,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的,在朝中已忙了半天了,回到家中,只要她不在身边,他不是看书就是书写字画。   今笙来到他面前坐下来,看他手里正捧着本‘道德经’读,这本书他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书都快翻烂了。   他看书,今笙也就捧了脸看他。   三爷这个人,就像一本书,一本读不完也读不明白的书。   他看起来,不像一个长情的人,偏偏对她,用尽了心思,令她感动得只想投怀送抱,只想与他共渡今生。   “想什么呢?”苏长离已合上了书,问她。   今笙想了想:“三爷,我这个月葵水又来过了。”   “说明你正常。”   “……”她是想提醒他,他这个月没怀上。   今笙想了想,换个话题:“三爷,你要是见着了二哥,就提醒提醒她,让田妹妹少吃点。”   她上次已提醒过二爷了,可二爷人又不长在府上,看孟田这长肉的架式,她真担心到生的时候她的体重可以飙到两百斤。   伙房里好吃好喝的给她,她现在是完全放开来吃了。   苏长离想了想,刚刚好像看见孟田了,她也没怀孕几天吧?那模样好像真的胖了不少,也就答应了她:“好。”   之所以让他去和二哥说,便知道这事是顾今笙说不动的了。   说了这事,顾今笙忽然就站了起来,唤婢女:“紫衣,去给我准备一副叶子戏过来。”紫衣答应一声,过了一会,叶子戏就给拿来了。   顾今笙把叶子戏摆在了桌子上,苏长离挑眉,问她:“作甚么?”   “研究一下。”今天和她们打牌的确是靠运气,后面的手气好得不行,但怕好运不会一直跟着自己啊!所以,她还是有必要研究一下叶子戏的。   “三爷,你会不会玩啊?”她一边把牌摆开,一边问了句,苏长离也就过来了,在她面前坐下来。   “来,我们玩几局。”他动手洗牌,今笙惊讶:“三爷,你真会呀?”   “嗯。”这有什么难的,看一眼便知道了。   “三爷,你多指教我一二。”明天,她好再赢她们。   以太傅夫人的脾气,输了银子,怎么可能就此罢休,一定还会喊她去玩的。   她现在准备准备,把套路搞清楚了,才不会输得太惨。   由于刚玩,她也没想过赢的,只要不输得太惨就可以了。   她不说这些,苏长离也知道她打的什么注意了,既然她要玩,也就耐心的教了她一会。   两人动手玩了会牌,到下午的时候闲来无事,顾今笙便叫上紫衣薄叶和袭人一块来陪她玩牌,玩了几局,紫衣输得比较惨,薄叶也处于输的状态,袭人还勉强赢一些,玩到结束,今笙倒也没要要她们的银子,又给还回去了,本来输的人都哭丧起脸来了,一看银子又还回来了,便也立刻眉开眼笑了。   ~   一天的时间过去,顾今笙练了一天的手,基本上是真熟悉了。   到了晚上,入夜。   和往常一样,古音洗漱过后,也就躺床上歇息着了。   她自然是睡不着的,大仇未报,唐修死了,靠她一个女人,青龙的人很难再组织在一起的,何况她是一个女流之辈,实力有限,男人们又岂肯真的愿意听她号令。   躺在床上,辗转半天后,所有的思绪都停在了萧凌身上了。   眼下,也只有萧凌能帮她完成余下的事情了,这是最快的一个办法。   只是,萧凌这个人,看起来有些死脑子,比较忠于苏阁老,那次之后,竟然一次不出现了。   猛然,她坐床上坐了起来,分明看见有黑影从窗户处闪过。   果然,过了一会,门被撬开了。   一看见闪身进来的人,她便知道是谁来了。   暗暗扯了一下嘴角,她立刻扑了过去,往人怀里送。   “萧凌。”她低声唤她,搂住了他的腰,这架式好似等他已久,又似乎想他想得不行。   萧凌被一把抱住,柔软的身子还是让他喉结微动。   她仰了脸,伸手摸在他英俊的脸上。   屋里有些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他没有拂开她的手,就知道他不抗拒这件事情了,她掂了脚尖,就吻了他,他嘴角动了动,到底是反吻住她了。   一个男人,是很难禁得起女人的魅力的,尤其是一个自己刚霸占过一回的女人,那滋味,他至今都记得。   他反吻了她,片时,便又一发的不可收拾。   在这样的夜晚,莫名的就难以控制,又或者是,见到她后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再一次侵占了她,疯狂的要了她。   直到一切都结束了,他忽然就又清醒过来。   古音坐在一旁背对于他,双肩微微抽着,似乎在哭。   萧凌慢慢坐了起来,回想了一下之前的事情,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禽兽。   忍着撇下她就走的冲动,他还是靠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阿音,只要你愿意,我会对你负责的。”他也是用了极大的勇气,说出这样的话,一旦对她负责,他们的事情三爷就会知道。   他也需要好好想一想,如何朝三爷说这件事情。   他一直在负责调查古音,现在与她好上,三爷知道后会怎么想他?   古音听了他这话,仿若又惊又喜,回了身,疯狂的吻他,分明是给了他答应。   她是愿意的。   萧凌便疯狂的回应她,压下她,不受控制的又要了她一次。   女人的身子真的很美妙,让人不能停止。   两人疯狂缠绵,久久不愿意分开,耳边呢喃,说了些情话。   那么一瞬间,古音也做出了决定。   为了父仇,只能舍弃都统大人了。   从萧凌身上下手,一切就更容易了。   只要跟萧凌在一起,抓住他不放,将来接近苏阁老,就会更容易一些。   埋在她的身上,萧凌一直没有离开。   两个人就像干柴和烈火,一旦燃烧起来,怎么也无法扑灭。   黑暗中,古音也闭了眼,这个年轻人,真是折腾得她够呛了。   年轻的身体,充满了力量,让她有些吃不消。   后来,在后半夜,萧凌从她这儿离开了。   沿着黑夜,他飞快的离开了朱府,这一次,无须去复命,他又非领命而去。   抬步,他匆匆回到太傅府上。   第二天。   顾今笙领着丁月祈福过后,那边就有太傅夫人请来的婢女唤她了:“夫人,太傅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今笙嘴角扯了扯,就知道她一定会来找她的。   “走吧。”今笙拽着丁月一块过去。   过去的时候李氏已经在了,太傅大人那个宠爱的小妾薛姨娘也在了,只是没再请孟田,主要她太小家子气,想着她可能也没太多钱,太傅夫人便不肯让她来了。   一看见她们过来李氏也就笑着唤了:“阿笙来了,阿笙来了。”她们可是等了一会了,再着急,也要等她祈福之后才能开始的。   “月儿也来了。”太傅夫人瞧见自己的外孙,也唤了声,不管这孩子再怎么不认识她,到底是她的外孙,她还是心疼的。   “母亲。”顾今笙请了安,丁月谁也不搭理。   太傅夫人也懒得听她来虚的,她都多久不来请安了,不是祈福为借口,就是以小月为借口。   第106章   薛姨娘、李氏、太傅夫人和顾今笙,这四个人坐下来玩起了叶子戏。   婢女们在一旁侍候着茶水,开局的时候太傅夫人就自摸了一把,她顿时高兴得心花怒放,眉开眼笑,侍候在一旁的婢女悠然也帮她挨家把银子给收了。   玩的有点大,自摸一把每家都要给二百的银子。   刚尝了个甜头,下一局就让顾今笙自摸了,每家又是二百两的银子。   太傅夫人脸上就黑了几分,给了她一句:“要是生孩子也这么好运咱家就不愁了。”   今笙不理她这岔,随手赏了一旁的丁月一块银子:“拿去玩吧。”   丁月接了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一旁的婢女灵珠忙道:“丁月小姐,这不是吃的,是银子,可以买这个。”她忙指了一下她手腕上的戴的镯子。   丁月看了她一眼,就把银子塞在自己衣裳挂着的荷包里了。   顾今笙后面又连自摸了几次,昨天费了功夫学习,今天可不是全靠运气的。   渐渐的,各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这自摸一次就二百两,谁吃得消啊?转眼功夫就输了千两银子下去了。   薛姨娘也有些吃不消,她不过是一个姨娘,哪有多少的银子,一边推了牌一边不高兴的说:“我没银子了,我不玩了。”   她不玩了,太傅夫人哪里肯依,她都输了一千两银子了,全都到顾今笙口袋里去了,立刻应她一句:“这时间还没到呢,哪有说不玩就不玩的。”   薛姨娘有点骑虎难下:“我真没银子了。”这一千两银子,已经输得她肉疼了,她又不是什么富贵出身,也不是掌家的,哪有银子让她挥霍。   “夫人。”薄叶这时匆匆过来,和今笙说:“古音小姐来了。”   今笙这时也就说:“既然薛姨娘没银子了,那就散了吧。”   太傅夫人哪里肯依,吩咐:“薄叶,你去吧古音小姐请过来。”   这一个个的都穷得玩不起,原本还指望着这薛姨娘没了银子,会派人去太傅大人支些银子呢,她愣是不玩了,这次不玩,以后都别想玩,这一千两银子,算是打水漂了。   古音来得正是时候,这古音人在朱府,朱家可是富户,不差这千两银子,由她顶上来,再好不过了。   太傅夫人打了如意算盘,便立刻让薄叶请人了。   薄叶看了一眼自家的主子,今笙点头,她也就立刻去了。   过了一会,古音就来了。   她原本是去了锦墨居的,但那边的人说今笙在这边陪太傅夫人玩牌,想起昨个今笙和她说的话,让她回去学一学,这事她是有记在心上的,其实不用学,她也是会的,索性就过来了。   太傅夫人喜欢打牌么,这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古音走了进来,见里面坐的都是贵气的妇人,也就行了礼。   太傅夫人说:“古小姐会玩叶子戏吗?”   “不太会。”她谦虚了一句。   太傅夫人说:“坐下来我教几你,玩几次就会了。”   不会最好了,有大把的银子往这儿输不是么。   反正,朱家有的是银子。   “好啊……”古音也痛快的答应了。   薛姨娘也识趣,赶紧让了地说:“古小姐,您坐这儿吧。”   古音也就坐了下来,温婉的说:“我可是第一次玩呢,你们可得教着我点。”   李氏也笑着说:“好说好说。”   “咱们先把规矩说一下。”   “自摸一次,各家两百银子。”   两百银子对于古音来说自然是能接受的,她也就温婉的应了。   说了规矩,大家一边摸牌,太傅夫人一边和她讲了几句如何玩法,古音也就笑着应了,动作放慢了一些,假装自己确实是生手,才玩的样子。   只是,她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开局就定牌了,一圈过去轮到她的时候就自摸了,若是自己上来就自摸,让三家输给她,恐怕不妥,她不差这点银子,索性就把牌打出去了。   古音把牌打了出去,刚好给太傅夫人放了糊,她顿时就又笑起来,把牌一堆:“古小姐,承让了啊……”   古音也就拿了银票出来说:“愿赌服输,只是我来时没带多少银子,这张银票,还麻烦给换一下。”   “悠然,去帐房给换了。”太傅夫人吩咐一声,悠然也就立刻接了银票,去换了。   路上的时候她瞧了瞧,是一张五千的银票。   出个门还带这么多银票在身上,果然是,老远就让人闻到满身的胴臭味。   悠然虽是婢女,还是有点的不屑。   商户嘛,再有钱,那也是商户,身份低贱着呢。   古音放糊的银子暂且记下,这边继续摸牌。   等到给她把银子兑换过来后,她又给太傅夫人放了糊,旁人算是不赢不输。   她放糊个三回,太傅夫人就赢她六百两,这就让太傅夫人暗暗决定,以后玩叶子戏,还是要找古小姐玩的好。   一来,她不会玩。输。   二来,她银子多,输得起。   后面的时候,顾今笙在杠开花的时候双倍了赢了几局,太傅夫人本来挺高兴的,脸上渐渐就没了颜色,这顾今笙真是她的克星,处处要赢她的银子,她好不容易从古音那边赢来一些,现在又输进去了。   二房的李氏也输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好的运气?   不过,瞧她到现在还没有怀孕,心里又舒服了一些。   她打牌运气好,生孩子运气不好啊!要是一辈子怀不上,那才好呢,看老三那边还能宠她几时。   各人脸上笑不出来了,今笙也就笑得高兴了些,太傅夫人还放糊给她几次,她也丝毫不让的直接糊了,笑着说:“多谢母亲。”   四个女人在一旁打牌,直到苏长离回府的时候,那边还没有结束。   站在锦墨居的院中,他询问了一句,苏大管事的来和他说:“三爷,夫人祈福之后就去了太傅夫人那边玩牌了。”   “要不要派个人过去喊一声?”   “不用了。”既然她愿意玩,就随她吧,昨个她还兴致不错的要他教她玩。   苏大管事的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再多说了一句:“古音小姐也来了,都一块在陪着太傅夫人打牌。”   苏长离没说什么,回屋去了。   萧凌在一旁站着,眸色微动。   她也来了么?   明明昨晚刚见过她,听见她的名字,就忍不住想要看一看她。   强忍着那股想要见她的冲动,等一会玩过牌,她会跟着夫人一块回来的吧?   应该会的吧!萧凌站在那里等着,朝外看着。   果然,快到午时的时候古音和顾今笙就一块过来了。   玩了一上午的战果是:三家都输惨了,到了最后顾今笙一个人在赢,二房那边一看自己运势一直不行,便先喊停了,说是自己累了,休息一下,明天再玩。   继续今天运气不好,就等明天了,再玩下去,怕输得更惨。   太傅夫人虽然不情愿,可看在她怀孕的份上,也只能作罢了,只能明天再玩,并且和古音交代好了,让她明个这个时间再过来,古音自然是连连答应了。   古音跟着顾今笙一块告辞了,顾今笙也就请她一块过来做了。   两个人远远的走来,萧凌站在那边,莫名的就有些激动。   他注视着她,她身材高挑,腰身也不盈一握,她的美好,他都知道。   古音跟着顾今笙一块过来,远远的就有瞧见他了。   这个呆子,看起来不近人情的样子,实在是个呆子,她不过是撩几下子,他立刻就神魂颠倒了。   迎着他走过去,古音眼波微动,用眼神示意他。   她虽不言语,但望着他含情脉脉的样子也能让他看得出来,她是有他的。   萧凌压着那股子想要喊她的冲动,眼睁睁的看着她跟着顾今笙去了花厅。   她是赢了不少银子的,银子太多自己拿不下,这一路回来,她的婢女就拿个箱子把她赢的银子都抬进来了。   进了花厅,顾今笙让打开箱子,笑着对古音说:“我赢了你多少银子?”   古音答她:“我也不记得。”其实她的银子最终都是输给顾今笙了。   本来是想讨好一下太傅夫人的,谁知道她的牌到了最后实在太臭了,想给她放个糊,都会让旁人给截糊了去。   既然她不记得了,顾今笙也没细算这个帐,也不知道她究竟输了多少,只道:“这些银子,一会你拿了去吧。”   古音连连摆手:“那怎么行呢,愿赌输服,输了就是输了,这点银子,我还是输得起的,你可不要把银子还给我,不然我会认为你是看不起我呢。”   今笙笑笑,她都这样说了,她也就作罢了。   “都抬走吧。”顾今笙吩咐一声,她的婢女便把银子抬了出去,送她那边的屋里去了。   她一直在赢,每家少说也输了个三千两的银子,所以这满满一箱的银子还是有些份量的。   一箱银子很快被送回了她的房间,苏长离在屋里坐着看书,瞧着送来的银子,暗暗摇头,莫名又觉得好笑,笙儿现在玩个牌也能赚银子了。   他还从未把她与牌挂勾在一起过,她可是被选出为的四大才女之一啊!   既然银子送屋里了,不管怎么赚来的,这都是靠自己的双手赚来的,苏长离自然也不会嫌弃银子,谁会和钱过不去呢,只是母亲那边,不知道又要怎么气呢。   输了银子,总不会太高兴的。   这事之后,古音就在这儿吃了个午饭,吃饭的时候苏长离过来了,席间大家话也就不多了,禀着食不言的态度,吃过喝过,古音也就告辞了。   送走了古音,三爷夫妇一块回了屋,今笙把自己的银子又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数点了一遍,之前没有数点,直接装箱了。   足足有一万两的银子。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她虽不贪财,可还是眉开眼笑了,道:“母亲约了我们,明天继续玩牌呢。”   “我老是这么赢,会不会不太好?”她又询问了一旁坐着看她数银子的苏长离。   苏长离笑:“都是自家人,没什么不好。”   今笙笑笑,她要是学古音的样子让太傅夫人几次,给她放几次糊,她非但不感谢她,还一准要骂她蠢了。   还是先让她气一气吧,也好让太傅夫人知道,她顾今笙不是好对付的。   再说了,运气这东西,还真不好说。   今天陪着她,明天指不定在谁那儿了。   她自己暗戳戳的笑了笑,把银子装了箱,和苏长离说:“三爷,你帮我把银子放床底下吧。”明天再玩的时候方便她派人回来拿。   苏长离也就帮她把那一知箱银子抱起来,份量不轻,直接塞床底下去了。   做完了这事,顾今笙也就往床榻上一坐,伸了懒腰:“三爷,我腰都坐酸了,我要休息一会了。”转身倒在床上,摸了一上午牌,这万两银子可不是那么好挣的啊!   苏长离便坐在她的边上和她讲了:“既然累,以后就少坐在那儿和她们玩。”长久的坐着,血液得不到循环,影响健康的。   “三爷,你帮我揉揉腰。”她趴在床上喊他,和他做夫妻久了,越发的自然了,一开始要主动侍候他,现在非但不主动侍候他了,反而想要他侍候她了。   苏长离也就帮她捏了下腰,他一捏上来,她立刻舒服得直哼哼,忙言:“舒服,再重一点。”   “……”苏长离便又用力了一点,莫名的就想起了一些画面,她现在的调调,怎么就那么像两人晚上行房时的节奏呢?   她显然没往那个地方想,一边哼着一边指挥着:“轻点,轻点。”   苏长离就觉得腹下了热,难受。   她享受的趴在自己的双臂上,闭着眼,张着小嘴的样子,简直了。   顾今笙眯眼咧嘴直笑:三爷捏得真好。   她正想着这事,耳边忽然一热,就听三爷附耳过来说:“还有个更舒服的,咱们再试一试。”   “……”他已覆盖上来,顾今笙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光天化日的,她玩了一上午的牌,这会很困的……   “三爷,咱们先睡觉吧。”她翻身滚开,只怕他真动了这心思,她跑都跑不掉。   最近为了生孩子,他非常的努力,一天一次二次的,她完全吃不消了。   第107章   午后的时光,到底是压着她,要了一回。   顾今笙实在也是困了累了,事后,直接翻身睡着了。   靠在她旁边,苏长离眯眼看着她沉睡的样子,她最近的觉是越来越多了,还越来越容易入睡了,往往他还睁着眼,她这边已有了睡意,再过一会不说话,她就睡着了。   苏长离眯眼瞧她,伸手摸了摸她散开的头发。   现在的笙儿已经长大了,就像一朵正在开放的牡丹花,美得不可思议,尤其是承欢的时候,她的模样就像一个可怜的小狐狸,他的心也跟着软得不相话。   他慢慢闭了眼,想了一会。   猛然,身边的人有着轻微的动静,他睁眼看过去,就见她表情有些说不出来的恐惧,又似乎在哭。   看样子是作恶梦了。   “笙儿,笙儿。”他轻声唤了几句,拍拍她的脸,她的样子还在挣扎。   “笙儿,我在这儿,别怕,我在这儿。”   顾今笙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眸,定睛在他脸上,苏长离就在她的身边。   “三爷。”她鼻子一酸,伸手抱住他。   就在刚刚,她做了个可怕的恶梦。   她已经许久没有做恶梦了,自从和三爷成亲后,她的觉越来越好了,心里越来越踏实了,太傅夫人那点事情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过,也不大会影响到她的心情,可就在刚刚,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恶梦,怎么就梦见三爷死了呢。   “笙儿,你做恶梦了?”苏长离问她。   “嗯。”她应了一声,不敢说是梦见他死了,这多不吉利。   “梦见什么了?”苏长离问她。   “我忘记了。”她声音微抖,用力抱他:“反正挺可怕的。”对于她来说,现在最可怕的事情,应该就是失去三爷吧。   他给了她太多梦一样的幸福,她还没有幸福够。   “梦都是假的,没事的。”既然她想不起来了,他也就不再追问了,问多了,又惹得她恐惧。   过了一会,顾今笙抬了眼,和他讲:“三爷,你出门一定要多带些人,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会的。”估计着是不是做什么有关他的梦了,毕竟最近府上发生太多的事情了,刺杀没有断过。   跟了他这样的男人,注定也不会太平安稳妥,便问她一句:“笙儿,跟着爷一块生活,怕吗?”   “不怕。”顾今笙忙摇了头,即使有一些怕,也是担心他会受到什么伤害。   前一世的事情,她知道的并不多,毕竟她活的并不久,未来还很长,她并不知道他们的未来会发生什么不测,但惟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多加小心,行事谨慎再谨慎些,她还想与三爷走得更长更远。   苏长离望着她,知道她说的不假,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子,也真有胆量,若是胆小一些,跟着他时不时遭遇这些的事情,恐怕要天天哭哭啼啼的了,她还能玩得这么开心,在他不在府上的时候找点乐子……   ~   朱府。   坐在闺房里,古音也算数了一下手中的银票。   往后要去太傅夫人打牌,这些银票是少不了的。   这些银票,当然不是朱家的财富,当年她父亲活着的时候,也为积攒了不少的财富,再加上她自己作画,也卖了不少的银两,她还有着经商之道,借着朱府的一些门路,她也请人帮她经营了一些门面,这些都是有收入来源的。   只不过,再多的银子,怕也经不起刻意的挥霍吧。   古音抚额,今天已经输了三千多了,每天输个三千多银子,她可输不起的。   “阿音,阿音。”外面传来喊她的声音,随着喊声,她的表哥朱公子便进来了。   那翩若惊鸿的少年走来,在她还来不及收回银票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笑着问她:“阿音,你这是做什么?”   她有些手忙脚乱的把银票往匣子里放,解释道:“今天去了太傅府上,和夫人们打了会牌,输了些银子。”   “哦?输了多少?”朱公子饶有兴致的问她。   “三五千吧。”   “还好我爹生前给我留了些财产,我这些年也卖画挣了一些。”不然还真不够她挥霍的了。   朱公子了然,和那些富贵的妇人交往,打个牌什么的,恐怕不是输个几十两银子能解决的事情。   “阿音,你若需要银子,和我说便是了,你爹留给你的,还有你作画卖的银子,自己留下来,作为你的嫁妆用。”   古音望他一眼,她这个表哥,待她一直不错。   她的母亲是朱府的小姐,可毕竟是出嫁的姑娘,现在又去逝了。   舅舅出于疼爱她的原因收留了她,但若动用府中大量的银子,怕舅母就不高兴了,便婉言道:“我现在还应付得了,再说我运气也不可能一直这么差,一直让我输的不是。”   朱公子也就坐了下来,打算与她长谈的样子了。   “傻,和这些贵妇玩牌,你自然是要输的,你若一直赢,别人能高兴得了?”说了这话,他从身上摸出一张银票:“这张银票,你先拿去花。”   古音忙推辞:“不行,要是让舅妈知道了……”   “你不让她知道不就得了。”朱公子硬是把银票塞给她了,又问她:“你和都统大人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早一些的时候她住过国安候府一段时间,那时候都去看过她了,照当时的情形……都以为她和都统大人会定亲的,谁知道过了这么久,那边反而没有动静了。   古音有几分不自在的笑笑,说:“都统夫人善嫉,对我十分不喜,恐怕我与都统大人是无缘分了。”   朱公子便安慰他说:“要不让母亲托人,再给你另择一门亲事。”   “不要,不急。”   “怎么会不急呢。”都已经十七岁的人了,马上就十八了啊!   “表哥,你不要逼我了。”   好吧,看她带着恳求,朱公子也就作罢了。又询问了一些她别的事情,问过了,也就告辞了。   站在门口,古音送他离去,依在门上。   想着明天的牌,她拧了拧眉。   要输,还不能输得太惨。   放糊给太傅夫人,还能放得太明显,也是一件费脑子的事情的。   过了一会,她扭身回去。   四大才女,现在只有她最勤奋,在坚持作画,所以她的字画是最为畅销的了。   坐在书桌前,她执了笔,想了想,便静心作起了画。   夜渐渐落下的时候,吃过喝过,洗漱一番,古音也就上了榻,靠在榻上想了些事情。   门被无声无息的打开,不用看她便知道是谁来了。   萧凌掩了门,快步走了过来。   看她人靠在榻上,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便坐过来轻声询问了。   “阿音,有心事吗?”   古音瞧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扑到他怀中。   “怎么了?”看得出她不太高兴,萧凌也就伸手抱了她。   “今天陪夫人们玩牌,输了三千的银子了。”她低声咕哝着,有些压抑。   三千,的确不少了。   萧凌默了一会,从身上摸出一张银票,塞到她手中:“拿着。”又说:“以后不要和她们玩了便是。”   古音低首看了看手中的银票,一边展开一边问:“这是什么呀?”是一张刚好三千的银票,她微微一怔,忙塞到他手中:“你给我这个作甚么呀。”   “我的就是你的,你和我还分彼此吗?”萧凌坚持的把银票塞到她手中,和她讲:“等我们成了亲,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她轻轻咬了唇,道:“太傅夫人又约了我,明天还要去的,我又不会玩,去了也是输银子给他们,不去的话太傅夫人又要不高兴了。”   这事弄得,萧凌轻蹙了眉。   “萧凌,你有这份心意,我已经很高兴了。”   萧凌望着她,艰难的说:“阿音,再给我一些时间,到时候我一定会和三爷讲,我娶你。”   古音也就轻轻点了头,有些羞怯,往他怀里靠。   “我会等你的。”   萧凌低首吻她,古音也伸了双臂绕在他颈上,回应着。   帐子落下,两人在帐中难分难舍,缠绵到半夜。   ~   天亮。   时间已到,古音也就如约而至。   她前去的时候顾今笙还在神坛那边祈福。   看见她来了,太傅夫人便含了笑,看见她,仿若正看见大把的银子朝自己朝手,只要古音在,赢的希望就在,何况今天的太傅夫人也是作足了准备的,铁定不会再让顾今笙赢了去。   太傅夫人赶紧招呼古音一块坐下来,让婢女上了茶水,对她还算客气有礼了。   古音温婉的望她笑笑:“夫人今天的气色瞧起来比昨日子更好了,看来今天夫人一定会有好的运势了。”   “是么。”太傅夫人也含笑着问。   “太傅夫人面色红润,看来不只是运势好,身体也越来越好了。”   太傅夫人含笑:这小嘴,真会说话。   不管真真假假,这古音瞧着不惹人讨厌便是了。   反正,比顾今笙顺眼多了。   两人说了会话,太傅夫人也关心的询问她一句:“古小姐,可有定亲?”其实知道她没有定亲的,她与都统大人那点事情,也不是什么人都知道的。   古音有些难为情的说:“还没有呢。”   太傅夫人也就热络的道:“若是有合适的人家,我给你留意着。”   “谢谢夫人。”   太傅夫人瞧着她,越发的喜欢她了。   两人正聊着,二房那边的李氏也来了。   她肚子已经很挺了,一边揉着腰,她一边走了进来说:“母亲,我今天不太舒服,恐怕不能玩了,我只能站站,看你们玩了。”   太傅夫人听这话有些不悦:“三缺一,那怎么行?”   李氏撇撇嘴,自顾的坐下来,扫了一眼古音:“古小姐倒是来得早呀。”   古音温婉的答她:“夫人,我也刚到。”   李氏笑道:“你是来送银子给母亲的吧,昨个你可没少给母亲放糊。”   太傅夫人脸上就有些不悦了,这个李氏说话嘴就不把门,想说什么便是什么。   古音忙道:“我刚玩,还不太会,让夫人见笑了。”   李氏哼笑:“母亲喜欢就成,只是,你放了半天糊,也没让母亲赚到多少,最后还是阿笙那边赢了去。”玩过两次,她也看出来了,如果不使点手段,三个人都玩不过顾今笙一个人的,她不只是运气好,确实也会玩了。   古音依旧温婉的笑笑:“阿笙确实挺会玩的,我是自愧不如她的。”   李氏笑说:“古小姐不用自谦,你们四大才女,现在还就数你最出色呢,听说你的画现在可是风靡京城的。”   古音忙道:“阿笙的画比我更出色,只是她现在专心相夫教子没时间作画。”   太傅夫人冷言冷语一句:“她肚子都没半点动静,哪来的儿子可教。”   “……”顾今笙那时就走到门口了,太傅夫人说话向来直,不给她留面子,今笙抬步走了进来,好似没有听见一般,行了礼:母亲。   二房接着太傅夫人的话笑笑的说:“阿笙虽然肚子还没有动静,现在每天是正在抓紧时间制造动静的吧。”   今笙一板一眼的说:“什么都瞒不过嫂子,三爷向来腰力好,想歇一晚都不成。”   “……”古音瞧她,故作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这些妇人成了亲后,说话越发的无所顾忌了,顾今笙也敢开黄腔。   太傅夫有脸上一黑,斥责一句:“都瞎说什么,没看这里还有未出阁的小姐坐着?你们是想要教坏人家古小姐不成。”   顾今笙淡声说:“既然人都来了,就开始吧,叶子戏拿来。”   她吩咐下去,婢女便立刻去拿叶子戏,几个人移到偏厅那边玩了起来。   今天的太傅夫人是定意要压下顾今笙的,所以她昨晚就做足了功课,备了不少牌在身上。   “自摸。”她今天也不要古音放糊给她了,她只要给银子就成。   现在太傅夫人只要来个自摸,或者杠上开花,就够她们输的了。   三家一块给银子,连赢几次后,太傅夫人眉色都上扬起来了。   顾今笙随意的在她身上扫了一眼,她眉宇之间有着得逞的微笑,赢了银子,心情也倍儿好了。   薄叶这时悄悄走过来,给她上了茶,一边和她低耳几句。   第108章   太傅夫人得手了几局,高兴得心花怒放,考虑着老让自己赢也不太好,所以也放手了几次让旁人赢了去。   总归是一直在输的二房李氏有些沉不住气了,真是邪了门了,昨天顾今笙一直赢,今天她这个婆婆一直赢,总归就是她与古音小姐输了。   “哎呦。”一局结束的时候她捂着肚子忽悠喊疼。   “嫂子,怎么了?”顾今笙也故作关心的询问。   “肚子,我肚子疼。”李氏哎叫。   “来人。”顾今笙已站起来唤人了,她的婢女赶紧过来扶她起来,把她扶到一旁坐去了。   “估计是坐久了,不碍事,不碍事。”李氏一边挪到一旁坐一边解释着。   今笙也就顺着她的话道:“嫂子有孕在身,确实不能久坐,日后没事,还是多走一走的好。”   “谁说不是呢。”李氏叹着,捂着肚子。   太傅夫人瞧了她一眼,有点扫兴。   她正赢着呢,她这还闹起了肚子了。   太傅夫人坐在轮子椅上,婢女推着她往这边而来,她儿媳妇不舒服,又怀孕在身,她总归是要询问一下,关心几句的。   人过来了,也就关心的道:“既然不舒服,以后还是好好休养吧。”别为了打牌,弄出什么毛病了,反而怪她了。   “是。”李氏也乖乖的应了下来,她本就不想玩了,玩两天输两天,这明显是送钱给她们玩的,既然这几天运势不好,还是缓几天再玩,说不定运势就来了。   李氏坐了一会,缓了口气,说:“母亲,我先告辞了。”   “走吧。”太傅夫人摆了手,由她去了。   婢女也就扶了李氏一块离去,她假装不适,扶着腰走了。   李氏离开,太傅夫人也就道:“你也回去吧,留古小姐在这儿陪我说会话。”   今笙瞧了一眼古音,她温婉的笑笑,今笙也就答应了,行了礼,告退。   看得出来她这位婆婆对古音是有些喜欢的,她也知道玩的时候古音有意给她放糊,她更知道今天玩牌的时候,她这位婆婆的身上是没少藏牌。   她只要把她的轮子椅不小心给撞翻了,就可以揭穿她。   一个牌而已,无关生死,她也懒得去揭穿她了。   自家人玩个牌都要用这等手段,打心眼里,她也是瞧不上的。   今笙告辞出来,往锦墨居那边行。   院中的美人蕉正开得艳,花色有大红、粉红、桔红、紫红。乳白、紫以及红黄相间。红瓣金边等,远远望去,大红的美人蕉最美最艳。   今笙抬步走了过去,见有蝴蝶在美人蕉丛中飞来飞去,竟是让人有着扑一把蝴蝶的冲动。   “夫人好。”园中有个家丁忽然站了起来,今笙吓了一跳,没料想这儿还有人在打理。美人蕉有人那么高,人往蹲或坐的,稍不留意,是不会发觉的。   今笙瞧了他一眼,年纪应该不大,二十左右,五官端正,还有几分的清秀。平日里她宣少注意,所以对于院中的园工也不熟悉,只是见美人蕉开得正艳,极为好看,才忍不住过来一瞧的,瞧了一眼,心中一动,交待了一句:“把这儿栽植些牡丹。”   “夫人,牡丹已经过了花开的季节,再开花要到明年了。”   “没关系,你先栽培着。”   “是,夫人。”   交代完这事,顾今笙也就转身走了。   这个时间,三爷也该回来了。   她快步回了屋,在院中看见了萧凌,就知道三爷人已经在了。   今笙回了屋,不仅三爷在,小月也在,正规规矩矩的坐在那儿,三爷人正执笔作画,一幅小月的画很快给作完了。   自己的被画了出来,跃然于纸上,丁月甚是高兴,站在桌前左右而看,上面有墨还没有干,她用力一吹,直接吹糊了,再看她自己的脸,眼珠子上的黑墨直接吹到脸上去了,好像两滴眼泪似的,又好像点了个痣,她却也不觉得丑,高高兴兴的拿了起来,转身,瞧见顾今笙来了,便立刻展给她看。   “好看,小月真美。”顾今笙赞了一句。   被人赞美总归是高兴的,丁月也就咧着嘴嘻笑着跑开了,看样子是准备拿画给旁人看,让旁人也来称赞几句的。   丁月跑了出去,今笙也就走了过去拽着苏长离的胳膊:“三爷,你什么时候给我也作幅画像啊……”认识他这么久,他还没给她作过一幅画呢,刚看见给丁月作的画,她就动了心思了。   苏长离瞧她,她娇得不相话,比花还娇,心里一热:“现在。”   今笙乍听这话立刻前去坐在之前小月的位置上了,端端正正的坐着,等着三爷给她作画呢,苏长离嘴角扯了扯:“走,咱们出去画。”   “出去?”   “嗯。”   苏长离吩咐一声,让人过来把笔墨和桌子搬出去,搬到院中的花园那边,就是园中美人蕉那一处,花正开得艳,由她往那儿一站,花与人融为一体,这道风景就美得不相话了。   照着苏长离的指示,顾今笙就站在美人蕉下,佯装闻着花香,花与人融为一体,美得不相话。   她站了一会,苏长离执笔作画。   又过了一会,她闻花闻得有些累了,觉得姿势摆得都酸了。   “三爷,好了没有?”她问。其实也知道作画那有这么容易好的,早知道不提作画的事情了,让她在摆在这儿,多难受啊!   苏长离没有说话,看样子是在认真作画,顾今笙暗暗叹气,不能作一半吧?但让她弯腰在这儿闻花香,她的腰真的受不了了啊!   “三爷,您要不要喝杯茶,一会再作画啊?”   知道她是累了:“你再坚持一会。”   今笙又站了会,趁他不注意扭了扭腰,舒展一下筋骨。   让她去祈福,她可以坚持。   让她在这儿弯腰闻花香,她可真坚持不住了。   苏长离偶尔瞧她一眼,暗暗好笑。   也没有花多少的时间,见她实在是累,他也快速收了笔,唤她:“笙儿,可以了。”   今笙忙直了直腰身,一边扭着腰一边揉着腰过来看他作的画。   一幅画,一气呵成,把她活生生的画了出来,就像个真人似的,跃然于他的笔下,纸上,她正面露喜色,还没想好要怎么表达怎么赞美他的画功,就见他在上面提了几句话。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顾今笙顿时脸上一臊,他夸起她来,从来都不吝啬,喃道:“三爷,你这样写让人看见会笑话的。”她本来还想着要表起来的,这样拿去让人表,再让看见上面的字,多不好意思。   他不以为然:“谁敢笑话。”声音轻柔,但分明有着三爷的霸道。   今笙撇嘴:“你写成这样子,我怎么拿去让人表啊?”   原来是想表起来啊!他只是随手一作,让她高兴高兴而已。   “平叔。”他唤了一声,平叔快步走了过来。   “把这画拿去表起来。”   “是。”平叔小心翼翼的去收画,退下。   “……”还真让人表啊?今笙眨了眨眼,这要是传出去,她这脸还要不要了?哪有这样夸人的。她正想着这事,苏长离已伸了手,顺势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来。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美人蕉下,他伸手拂过她的脸庞,在他心里,她一直是那么美。   “笙儿,今天打牌没赢吗?”他想起这事,询问一句。   今笙叹了口气:“哪能让我一直赢,今天母亲一直赢,一直自摸。”   “不过,我也没输,小赢一些。”还是嫂子那边和古音输的。   苏长离挑了眉,听她说:“母亲倒是挺喜欢古音的样子,今天都留她在那边说话了。”   事实上,不仅留下古音说话,午时的还留下古音一块吃饭了。   太傅夫人并不知道古音与都统大人的那点事情,和古音说了会话,越发的喜欢她了,吃过饭后,又留下古音陪她说了会话,说多了,两个人就好像真的很熟悉了似的。   太傅夫人再次关心了她的亲事,询问她:“这么说来,你也早早就认识我们家老三了。”   古音温婉的笑笑:算起来也好几年了吧。   太傅夫人叹口气:“我要是早一点认识你,你一准就成了我们老三家的媳妇了。”   这话说得太明显了,古音一下子也就听出来了他对顾今笙的不满。   其实,即使她不说什么,她也早就听说了太傅夫人对顾今笙的各种不满意了,成婚之前就以死相逼过的。   顾今笙与苏长离的感情,不是她想挤就能挤进去的,正因为明白这个理,所以也从未想过这种事情,弄不好,她便再也没有机会接近顾今笙了。   古音也就温婉的说:“我对苏阁老了阿笙都非常的敬重,阿笙也是我在这儿唯一的朋友。”这也就是表明了她的态度,太傅夫人打别的注意行,苏阁老与顾今笙之间的感情她是不会介入的,因为根本不可能介入得进去。   太傅夫人自然也是个明白的,她这么说了,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道:“也难为你了,能忍受得了她的脾气。”   古音笑笑,太傅夫人也就打了个哈欠。   既然太傅夫人疲惫了,古音也就借机告了辞,道:“夫人,您歇息吧,若是夫人不嫌弃,我明天再来陪您。”   太傅夫人也就答应了:“说好了,明天再来。”   “是。”古音应了下来,也就告辞了。   古音自然是没有急于离去,这个时间想必人都休息了,她也就去了锦墨居。   午后的时间,婢女都去休息了。   远远的,看见萧凌人坐在游廊的一头,靠在那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古音悄悄走了过去,绕到他身后,伸手便捂了他的眼眸,却不料,整个人一下子就被摁住了。   这个人即使是有一瞬间的恍神,反应依旧是敏捷的。   古音一下子被摁住了,待看见来人时,他也是一怔,慌忙便松开了她,有些惊还有些慌:“阿音,我,我不知道是你。”   他忙放开她,又忙伸手扶她:“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你?”   “你弄痛我了。”她低声说,揉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对不起。”萧凌忙道谦:“我不知道是你。”   “是我不好,我不该逗你的。”她不介意的摇摇头,萧凌忙拽过她的胳膊,帮她轻轻的揉了起来。料想是自己刚才用力过猛,抓疼她了,但在这儿,光天化日下的,也不好撩开她的衣袖查看。   瞧他低首认真的帮她揉了起来,古音嘴角也扯了一下,掂了脚尖,在他脸上便亲了一口,惹得他脸上一红,四下看了看,见根本没有什么人,还是立刻撞了胆,伸手抱了她的脑袋亲了上去。   “……”远远的,紫衣就猛然停了步,这边的一幕太惹眼了,想不注意都难的。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午休,成了亲的袭人和薄叶也回去休息了,嫣红灵珠都侍候丁月休息了,她一个没成亲的女子,午后多半也是睡不着的,屋里坐了一会就出来晃了,却没想到,竟让她看到这一幕。   紫衣脸上一燥,悄悄躲在了游廊的一角,心里想了想,也不知道这古音是什么时间与萧凌好上的,她怎么记得古音应该是与都统大人?   国安候府那一件事情,她是记得的,当初都统大人因为给古音看了伤口,后面说要对她负责任的话,只是后面不了了之了……   紫衣正想这事,一会得去和自家夫人好好说一说,却不料自己耳朵上也是一热,就听一个声音:“看傻了?也不怕长鸡眼。”   “……”紫衣脸上又是一烫,连忙避开,不看也知道是哪个混蛋来了,江自成这个阴魂不散的。   她慢扭身悄悄跑开,江自成已快步追了过来和她说:“紫衣姑娘,你脸都红了。”   “你以为我是你,脸黑得都看不见脸红。”   “你要是亲我一口,我也会脸红的。”   没脸没皮的,这种话也敢和她说,紫衣气得抬脚就踢了过去,不料腿一下子就落入他怀里去了,她脚下一个不稳,往他怀里直撞,整个人就被他搂到怀里去了,真是让人又惊又羞的,她仰脸,还没来得及怒骂教训,唇瓣当真被含住了。   他亲了她。   紫衣有些傻眼,脑袋被他摁住,身子被他抵在了墙上。   他加深了这个吻。   莫名的就有些心动,她闭了闭眼,过了一会,就感觉到他身体有些异常,她立刻知道那是什么了,以往自家夫人奶娘做功课的时候,她是没少在一旁偷听的,就算没经历过,也已经听了许多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情了。   紫衣挣扎了一下,男人的手臂就像铁臂一样有力,她被圈在怀里走动弹不得,且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缠着她抵死的纠结,磨蹭。   紫衣吓得差点要哭了,恍然之间,回过神来,一口咬下去。   江自成一疼,清醒了一下,这才忙把人给松开了,紫衣已经跌跌撞撞的跑了。   太禽兽了。   她都没答应要嫁给他,他就对她做这样的事情。   她一定要告诉自家夫人,把他赶出去算了。   紫衣跑开,跑得气喘不已,主要是又惊又怕,从未被一个男人这样对待个,这个江自成,就该把他天天关起来才好。   紫衣躲在一旁喘了会气,这个功夫大家都在睡觉,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事情把夫人喊起来,惊扰夫人的午休,她也是不愿意的。   一个人默了一会,渐渐冷静下来,想了想,心里有些乱。   江自成对她表白好几次了,她都拒绝了。   今个他会这样子,一定是看见别人也这样子,起了色心,才对她做这样的事情的。   古音小姐也真是够大胆的,光天化就之下,就和萧凌做这样的事情,也不怕人看见了。   她自然不清楚,古音为的就是要让人看见。   只有人看见了,才不把她与萧凌的事情慢慢的传到顾今笙和苏长离那边去,这样就会给他们一种错觉,她与萧凌是在太傅府上不知不觉的互生了好感,认识的。   只要他们产生这样的错觉,她与萧凌就不会被怀疑。   萧凌是三爷身边的人,还有利用的价值,她不能让萧凌在三爷这儿失去了信任,一旦他失去的信任,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两个人忘我的亲吻了一会,萧凌自然没发现有人在看。   抱着这个女人,想着这个女人,许多的时候,都会忘记了自己,更何况是别人。   她充满了魅惑,让他不能自己。   第109章   午后。   睡一觉后,今笙也来了兴致,调了色,准备作画。   三爷之前画了她,让人拿去表。   三爷作画,可谓是一气呵成,和他写的字一样。如行云如流水。   在三爷面前,她还只是个学生。   紫衣侍候在一旁,帮她调色,只是想到之前看到的事情和发生的事情,有点心不在焉,又有点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今笙开了口:“有什么话就说吧。”   她那副欲言又止心不在焉的样子,向来就极会察言观色的她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紫衣犹豫了一会,这才说:“夫人,之前奴婢瞧见古音小姐了,与萧凌在一块。”下面的话她说得有些艰难的,因为就在之前,她也被那个不要脸的抱着亲了。   “奴婢瞧见两个人就站在游廊下亲热,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好上了。”   今笙了然,倒没有什么惊讶的,之前就发现萧凌看古音的眼神有些古怪了。   她继续作她的画,那是一幅听琴图,抚琴的是一位年轻的公子,听琴的是位年轻的女子。   过了一会,今笙问她:“你对江自成怎么看?”   忽然提到这个人,紫衣也是一惊,慌道:“奴婢,奴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个人,说起来就是个阶下囚,以往帮着旁人干过对不起夫人的坏事。   今笙说:“你要是喜欢,就在一块吧。”   她自己身边的贴身婢女,她怎么可能会不留意她的事情。   旁的人都成亲了,只有紫衣了,她也是盼着她早点成亲的,近些日子也瞧见了,那江自成常与她私下打闹,那人以往虽是跟着她那位三表哥干过一些事情,但她知道这江自成还是可以的,他只要不傻不愚,就知道该干些什么了。   今笙表了态,紫衣也红了脸,是没料想到她竟同意她与江自成,不由喃道:“夫人,那个人他……他以往……伤过您……”   今笙知道他的顾虑,瞧了她一眼:“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这么说来,自家主子是信任那个人了?   紫衣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红着脸:“奴婢凭夫人做主就是了。”既然夫人信任他?真嫁给了他,她一定会更好的看着他,免得他再与之前那些人联系,得罪夫人。   她这也是同意了,今笙也就笑了笑:“去把江自成叫过来。”   紫衣应声,转身出去唤人。   江自成人正在外面侍立着,只要是她当值,他都会跟着一块过来。   “江自成,夫人叫你进去。”紫衣站在门口喊他。   江自成瞧了她一眼,她脸上染上一起红,好似有些害羞的样子,和以往的凶巴不同,心里不由一动,忙问:“紫衣姑娘,知道夫人叫我干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她扭身进去了,脸就更红了。   江自成抬步跟着进去,顾今笙已坐在那儿等着了,手里端了杯茶,喝了一口。   “夫人。”江自成弯腰行礼。   今笙也不和他绕弯子:“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对紫衣的想法。”   江自成不由看了一眼紫衣,她红着脸眼观鼻,鼻观心。   既然顾今笙问这事了,且不管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江自成便表了态:“夫人,斗胆请您,把紫衣姑娘许配给我。”   他倒是直接,今笙也就继续道:“把紫衣给你,你能对她好?”   听这话是乐意成全他们了?江自成心里有了底,胆子也就更大了。   “夫人,我不但会对紫衣姑娘好,也会对夫人更忠心。”   今笙笑了一下,看了紫衣说:“紫衣,你这亲事,我就给你做主了,择日,你们把亲成了。”   “谢谢夫人。”江自成赶紧弯腰行礼,平白得了个媳妇,能不高兴么。   紫衣有些别扭,跟着道声:“是,夫人。”   今笙又说:“江自成,虽然你想不起自己是谁,可到底是江家的人,既然要成亲了,总还是要通知一下你的家人的。”   “一切都照夫人的意思。”江自成也不说别的,装失忆这么久,也是很辛苦的,这么久了,他也想见一见自己的家人的。   “这两天,就请你的家人到府上一趟吧。”   “是。”   这事之后,隔了二天,江自成的奶奶江老太和父亲母亲都到府上来了。   这一路坐了马车来到太傅府上,一家人也是七上八下的,根本不知道这阁老夫人怎么会忽然请他们家到太傅府上来坐了?   府上的奴婢引领着他们往锦墨居来,一家乡下人,也是头一次进这么大的宅子,一边进来一边忍不住打量着,暗暗啧嘴,这府瞧起来可真气派啊!   一进锦墨居,绕进游廊里,就瞧见自家的孙子在这太傅府上,和一个姑娘下在打情骂俏的。   游廊里没有旁人,再则,阁老夫人答应把紫衣姑娘许配给他了,那江自成也就更大胆了,四下无人就忍不住动手动脚的去逗她,紫衣脸皮薄了一些,也不比以往了,不再对他凶,但一碰脸就红。   远远的,看见有人过来了,江自成这才收敛一些,只是心里一愣,这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他家奶奶和爹娘。   江自成张了张嘴,想喊,又闭了嘴,他还在装失忆。   装失忆,是一件痛并快乐的事情。   快乐的是,不用对以往的事情负什么责任,还可以抱得一个媳妇回家。   痛快的就是,看见家人也得假装不认识。   人渐渐走近了一些,江老太心里也诧异着,她怎么记得自家的孙子是在津卫城当差来着?   江老太心里惊讶着,再看这孙子,他竟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好似压根不认识她这个奶奶似的,连他爹和他娘也不认识了,招呼都不打一声的。   紫衣倒是认识这江家的人,毕竟当初跟着自家主子去过江家为江小树的事情而提亲过的。   现在,这江家的人日后也算是她的家人了,紫衣也就行了礼,唤了声:“奶奶,您来了。”旁人不清楚,她自然是清楚的,这江家的人来,是自家主子请的,为她的亲事而来的。   江老太瞧她一眼,也认出了她,知道是阁老夫人身边的婢女,便笑了笑:“姑娘好。”又看自家孙子:“自成?”江老太喊了他一声,想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家孙子,要是自家孙子,怎么会不搭理自己?怎么会在这太傅府上啊?   江自成看了一眼紫衣,他想紫衣帮他解释一下,紫衣一旁微笑,她才不帮他解释,就要看他自己怎么和家人解释他失忆一事。   江父江母也惊讶的唤他:“自成,你怎么在这儿?”   “你不是在津卫城吗?”   江自成抹抹鼻子:“奶奶,我认识您吗?”   “……”   后来,江老太江父江母被请进那边的客堂,今笙招呼他们坐下来,上了茶水。   江自成跟着站在一旁,听着顾今笙对江老太解释说:“奶奶,本来早就想请您来把这事告诉您了,只是怕您担心,才一直隐瞒着没说的。”   “前段时间江公子因为一些意外,失忆了,就一直住在府上调养着,由紫衣照顾着,原本想着等他恢复记忆的,哪知他这记忆还没有恢复,倒是与我们紫衣产生了感情,互生爱慕,我瞧他们年纪也都已经到了,就想作主给他们把这婚事给办了,今天请奶奶过来,正是为了他们的婚事的,您看如何?”   江老太有些缓不过劲来,江父江母也缓不过神,前一个才说失忆,下一个就说成亲,这惊喜太大了啊!   过了一会,江老太看了看紫衣姑娘,姑娘人是长得标致的,又是阁老夫人身边的大丫环,她们家也是普通的家庭,就是一乡下人,比不起那些高门,给自家孩子找媳妇,只要人过得去,都会同意的,自然对紫衣姑娘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江老太说:“只要夫人同意,我老太也是同意的。”   今笙也就含笑说:“既然奶奶同意了,他们的婚事,我就作主给办了,只是有一件事情还是要和奶奶商议的,成亲之后,江公子会继续在府上当差,紫衣姑娘也跟着继续在府上当差。”也就是说紫衣不会到他们农家生活了,即使是成亲,也会把她放在身边,跟着自己的。   去农村下田种地,怕紫衣也吃不了那个苦头。   说是商议,哪有给她们什么商议的机会,她分明是早有打算了。   孩子们都愿意的,江自成还是个失忆的,说不好听的就是个有病的,江老太也不能说什么,再则,他们家的丫头不是还有一个嫁给了顾今笙的哥哥做夫人的么。   江老太也就同意了:“照夫人的意思便是。”   说好了这事,顾今笙也就带江家老太一块出去走一走,逛了一个院子。   远远的,太傅夫人瞧见这边一大群人跟着过来,有些诧异。   古音当时正陪在她的身边,这些天来古音常来陪她。   太傅夫人迎着那些人走了过去,她今个没往轮子椅上坐,在府中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她的气势上瞧起来有些凌厉的。   “这都什么人呀都往府里带。”太傅夫人眸中有些厌烦,一眼就瞧得出来,那几个人的打扮,就是乡下的土包子。   这顾今笙,怎么什么人都认识,都结识,也不怕丢人。   顾今笙回她:“母亲,这是我嫂子的娘家人。”   听顾今笙唤母亲,江老太也就知道她是谁了。   她虽是乡下人,但她并不笨的。   “见过太傅夫人。”江老太行了一礼,江父江母也就中弯腰行礼。   今笙打量了她一眼,询问一句:“母亲今天可以走路了?是腿好一些了吗?”   太傅夫人有几分炫耀似的说:“这都是古音的功劳。”   今笙了然,看来是古音找了什么神医医治她了吧,这几天古音经常在陪太傅夫人。   “阿音,改天我要好好谢谢你了。”   古音温婉的说:“你和我还分彼此么。”   “嗯,你陪母亲吧,我们先去转转。”今笙也就带了人走了。   顾今笙领着人走了,这态度让太傅夫人有些生气,她虽是态度柔和,可部觉得这顾今笙真的是一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架式,忍不住冷笑一声。   古音在一旁轻声唤她:“夫人,您的腿今天才刚舒适一些,还不宜久站,咱们先回去吧。”   太傅夫人也就点了头。   昨个古音过来说有认识一个江湖神仙,神得很,很会针灸,可以帮她恢复腿疼的病,太傅夫人本来是不心动的,毕竟这些年来她什么样的神医没看过啊!可古音说得神乎其神,她就又心动了。   果然,几针下去后,腿上真的舒服了一些呢,竟然不疼了。   今天又针灸过了,觉得真的舒服,以往很多时候是疼得睡不好觉的,现在觉也睡得香了,腿也可以走路了。   因为腿不疼了,太傅夫人走起路来都有精神了。   古音跟着她一块往回走,嘴角勾了勾。   哪有什么江湖神医,哪有什么针灸,但太傅夫人信任她,这就足够了。   只要她的腿不疼了,她会更信任她的。   那会功夫,江老太心里也就又高兴起来了,对于顾家的这位小姐,她本来就是信服的,这会更是打心眼里喜欢,她虽是候府富贵之人,眼神里可丝毫没有看不起她们这等乡下人的意思,还热络的带着她们到处看一看,瞧一瞧,午时留下来一块用了丰富的膳食,也是让她们受宠若惊了。   吃过喝过,算是把她们高高兴兴的送了出去。临上马车前,江老太又对江自成交待道:“自成啊,你人在太傅府上,我和你爹娘也就放心了,好好做事。”   江自成只能点头:“奶奶,您放心吧。”   江老太又瞧了瞧一旁的紫衣,说:“咱们家虽是不富贵,但也不能亏待了人家紫衣姑娘,需要什么回来说。”现在因为江小树这个女儿的帮忙,她们家也不穷了,在村里可是富户了,为儿子娶一房媳妇,自然是娶得起的。   江自成连忙应:“好的奶奶。”   送走了江家老太江父江母,主仆们也就转身回府了,接下来,也就是操办紫衣的婚事了。   第二日。   和往常一样,今笙一早总是要去神坛祈福的。   天气已经有些冷了,时间也就缩短了一点,有时间不到半个时辰,她也就带着丁月一块从神坛下来了。   迎来的秋天,树叶片片落下来。   薄叶这时也已迎着她行来禀报说:“古音小姐已经来了,在夫人那儿。”   “确实是带了个人,说是个郎中,给夫人针灸,神得很,几针下去,夫人的腿真的不疼了,可以走路了。”   说话之间,主仆一行也就往那边去了。   夫人的腿多年不见好,各种神医也是求遍了,现在让个人扎几针就好了,不疼了,大家也是稀罕得很,顾今笙也不例外,便要去瞧个究竟。   这不,古音已带着那人来到太傅夫人跟前了。   那人一身蓝色长袍,中等身材,相貌端正,四十岁的年纪,须了胡子,头发不扎也不束,瞧起来甚是高深的样子。   他见了人并不行礼,有几分的清高,孤傲的站在太傅夫人面前道:“夫人,可以针灸了。”   太傅夫人也就跟着他一块进了屋,古音也跟着一块进去的,只是站在门口,一样不得入内,其她人也一样都不得进去,包括太傅夫人的贴身婢女。   顾今笙进来的时候婢女们都在屋外侍立着,她瞧了一眼,夫人的贴身婢女悠然也在这儿,便问了句:“你怎么不在母亲跟前侍候着?”   悠然回她:“神医正在给夫人看病,也有个规矩,看病的时候任何人不得入内。”   “阿音呢?”   “古音小姐在夫人屋内的门口站着。”   今笙也就又站了一会,片时,里面便有人出来了。   太傅夫人、古音和那神医一块出来了,太傅夫人没有坐在轮子椅上,是自己走出来的,看起来精神格外的好,嘴角也扬起了笑容,是那种很高兴的笑。   第110章   望着里面走出来的人,今笙弯腰行礼:母亲。   太傅夫人这会心情好,也就点了头:“你来得正好,一会咱们再玩会叶子戏。”   “好。”   “悠然,带神医去帐房那边取些银子。”   “是。”   那神医抱了抱拳:告辞。   今笙瞧了一眼那离开的神医,有几分的傲气:“听说母亲让神医治好了腿疼的病?”   太傅夫人道:“这要得感谢古小姐。”   古音忙道:“我也只是引荐一下,不敢居功。”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又来人了,是老太君和二房家两口子一块过来了。   二房家的李氏手扶着腰而行,苏长渊则是跟在老太君的身边,奴婢们左右而行,在门口的时候便停了下来,侍立左右。   太傅夫人腿疼多年,见了老太君多不会行礼了,老太君自然也不会见怪。   现在她人站着,腿不疼了,也依旧没有行礼的习惯,只是扬了声音道:“哟,这一大早是什么风把老太君也给惊动了。”   老太君一边进来一边瞧她一眼,道:“腿不疼了?”   太傅夫人也就笑着应她:“不疼了。”   老太君坐了下来:“这哪来的神医,可别让人给骗了。”   这话说得太傅夫人不喜:“谁能骗我呀。”再说她腿是真的不疼了,那人几针扎下去,是真管用的。   苏长渊也笑着说:“娘不疼就成。”   这话太傅夫人爱听,还是老二会说话。   二房李氏不由问道:“这神医看病银子收得不少吧?”   太傅夫人又有几分不喜,只要能把她这腿疼的病给治好了,多少银子她都出,她心疼个什么劲,又没让她出银子。   太傅夫人心里不喜,口上应道:“人家是神医,没你们这么俗,整天银子银子的。”   “……”李氏暗暗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究竟哪个俗,究竟哪个整天银子银子的了,不爱银子天天要拉着人家古音小姐玩牌赢人家银子。   话说到这儿,太傅夫人也就岔开了这个话题道:“你们来得正好,今天刚好都空着,咱们再玩局叶子戏。”   李氏扶着腰说:“我腰腰,不能久坐。”   太傅夫人道:“长渊你难回来一次,坐下陪我们玩会。”   “行。”他答应了。   一个是他母亲,他虽是男人,一块坐着玩会也无妨的。   苏长渊答应了,太傅夫人便立刻招呼人拿叶子戏,吩咐道:“大家都到花厅那边坐着,我一会过来。”她转身进屋了,准备弄几张牌在身上,既然玩了,当然是不能输的。   苏长渊、古音、太傅夫人、顾今笙四个人坐下来玩牌,老太君闲着没事,索性就不走了,拿了个凳子坐在顾今笙身边看着。李氏则坐在自家夫君的身边观局。   婢女们茶水侍候着各位小主,开局第一把太傅夫人就给自摸了,各家出钱,苏长渊笑道:“咱娘的叶子戏玩得还是这么的好。”   太傅夫人有几分的自豪:“想当初你的叶子戏还是跟我学的呢。”   顾今笙在一旁笑笑着不说话,后面太傅夫人又自摸了几次,当然也没敢太过分,也给了别人赢牌的机会了,毕竟一个是她儿子,对于老二她还是很喜欢的,不料这老二玩牌真不行,竟给顾今笙放糊了三次了。   李氏坐在一旁,看得着急,忍不住:“二爷,您累不累?”她真想上去帮他把牌打了算了,二爷这糊放得她怒火中烧,怎么都感觉是故意给顾今笙放糊的。   苏长渊头也不回的答她一句:“你要是累了,就回去歇着吧。”又加一句:“你不是说你腰酸不能久坐吗?”   “……”李氏暗暗咬碎一口白牙,他人坐在这儿打牌,她能走吗?她走了,就任由他在这儿一再的给顾今笙放糊?   “谢谢二哥。”顾今笙又把牌推倒了,二爷又给她放糊了。   李氏的气还没气完,脸都变了。   苏长渊笑着摇头,不语。   太傅夫人看在眼底,心里也着急,这老二今天牌怎么打得这么臭?以往和他打牌,也没这么臭过啊?一直给人放炮还得了。   所以,苏长渊是没少输银子的。   几局过去,苏长渊和古音算是输得最多的了,一直都是今笙和太傅夫人在赢的。同时,几杯茶下去,太傅夫人觉得有些内急了。   以往内急,她是坐轮子椅,这次不同以往,她没坐轮子椅,便自己站了起来说:“母亲,您帮我玩一会,我去去就来。”   老太君虽然七十了,可眼不花耳不聋啊,这些玩意她也经常玩的,现在让她跟着玩会,她自然是愿意的,索性就答应了。   老太君挪了过去,太傅夫人也就往外走了,准备去如厕的,她抬步要走,不曾想就被扭身过来的薄叶给撞了一下,令太傅夫人腿上一个不稳,啊呀一声差点就给扑倒了,还是薄叶自己眼疾手快的赶紧扶了一把:夫人……   哗啦啦,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忽然就从太傅夫人的身上给掉了下来,旁人低头一看,从太傅夫人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可不就是叶子戏吗?   “夫人?您身上怎么放这么多叶子戏呀?”薄叶一脸天真无辜的询问,一边帮着捡了起来。   “夫人,您拿好了。”   “……”一时之间,太傅夫人脸色尴尬无比,周围的气氛也异常诡异。   大家都不是傻子,看这架式就明白了,难怪太傅夫人一直自摸,原来是出老千了啊!   太傅夫人脸上也是一阵青白,望着薄叶,她知道这个丫头一定是故意的,她是今笙的婢女,指不定是今笙发现了她在出老千,故意让这个丫头撞了自己一下,令自己身上藏的叶子红都掉下来。   片时,太傅夫人脸上已呈愠怒:“你这贱婢,竟然敢弄了叶子戏陷害我。”啪,她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抽在了薄叶的脸上,在这深宅几十年,她什么大风浪没有见过,岂会因为这点事情就自乱了阵脚。   薄叶愣了一下,她到底是嫩了点,没料到被抓了个现,太傅夫人竟然还能失口否认,反口就往她身上咬了。   猛然,太傅夫人扫向顾今笙:“顾今笙,你要是输不起,就不要玩,让自己的婢女帮你做这等事情,你丢不丢人。”   顾今笙异常无辜的看着她:“母亲,这事怎么就怪我了,明明是从你自己身上掉下来的。”   “哪个看见从我身上掉下来了?”太傅夫人质问,大家面面相觑,在场的有各自的婢女,一个是她儿子,一个是她儿媳妇,一个老太君……古音,哪个会指证她?再则,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老太君是真没看见,她正忙着坐过来。   至于旁人,其实也没注意,但就算没注意到,用脚丫子也想得出来,这叶子戏铁定是从太傅夫人身上掉下来的。   “太傅夫人,奴婢确实看见,是从您身上掉下来的。”薄叶再次开口,眸中含了委屈和倔强。   太傅夫人瞅她一眼:“你们主扑是合起来想害我的吧?你的话能信吗?”   顾今笙这时起了身,走过来。   这反咬一口的戏码,国安候府的时候她没少见。   “既然母亲非要怪罪于我们主仆身上,我也无话可说,凡正大家心知肚明的。”抬步,她走了。   “……”太傅夫人怔了怔,这话怎么听着都别扭。   不管她怎么赖,旁人心知肚明?   “顾今笙,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再走。”太傅夫人上前就要追她,玩了这么多年的叶子戏,她也不是第一次出老千了,一次没有被发现过,今天就栽在了顾今笙主仆手里了?这要是传出去,日后谁还和她玩?关键是,她的名声啊!   太傅夫人抬步就要去追顾今笙,顾今笙也不等她,匆匆走掉。   猛然,身后传来声音:哎呦……   太傅夫人忙扶着腿蹲了下来,一副她腿疼的架式。   顾今笙这才回头看了看,苏长渊已快步过来了。   “娘。”   “腿疼,腿又疼了。”太傅夫人忙道,做出一脸痛苦的样子,只有用腿疼来蒙混过去了,这样大家只顾着关心她的腿疼了,也就不会追问谁出老千的事情了。   “母亲,看来那神医扎针不行啊。”这才一会,腿又疼了。   太傅夫人气得狠瞪她:“你是巴不得我疼死的。”   女人吵起架了,就是让人头疼,苏长渊开口:“都别吵了。”抱起他母亲,送她回去了。   顾今笙转身离开,知道她是装的,这个人,惯会玩阴的。   叶子戏玩到了一半,散场了。   顾今笙主仆一行离开,薄叶是侍候在屋里的,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旁的婢女在外面侍立,便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了,只是见薄叶匆匆跟着顾今笙一块出来,面色有几分的异样,看样子是在里面有了什么不愉快了。   薄叶紧跟了顾今笙几步,主仆朝锦墨居去了,路上的时候也没人敢多问什么。   主仆一行至游廊的时候,薄叶憋不住了,开了口:“夫人,都是奴婢自作主张,害得夫人被诬陷,请夫人责罚。”   听这话,顾今笙停步,瞧她一眼,薄叶不安垂了眸。   “这不怪你,不用放心里去。”看了一眼她的脸,薄叶脸上还着巴掌印。   “可是……”薄叶甚是难受,因为她一时的冲动,万一太傅夫人到处乱说自家主子出老千可就麻烦了,以后到了外面都没人愿意和自家主子玩了,没准还会让人嘲笑呢。   她几次看见太傅夫人在下面有小动作,自家主子没说什么,她也就忍了几回,再则她之前一直坐在轮子椅上,也不方便对她怎么样,总不能把她的轮子椅给撞翻了吧?现在她腿脚利索了一些,可以自己走动了,这次实在是有点忍不住了,没有事先请示自家主子,就刻意去撞了一下太傅夫人,她腿脚刚利索一些,哪禁得住她那么一撞,在太傅夫人腿脚不稳之时,便刻意把她藏在身上的叶子戏给拽了出来。   薄叶是练武的,手脚当然利索,太傅夫人一个冷不防,露了这么大的马脚,哪里受得了,立刻反咬了一口过来,这也是薄叶没有想到的。   在场的人除了老太君,可以说都是太傅夫人的人,即使她们看见太傅夫人做了这样的事情,为了不得罪太傅夫人,都会闭口不言,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   总归来说,就算大家心知肚明,可太傅夫人反咬一口,总归是闹得自家主子不愉快的。   薄叶咬着唇跟着顾今笙一块回去,过去的时候万青和梅风都在那儿。   “怎么了?”万青拽过她,小声问一句,瞧她这模样,好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似的,怪可怜的,他家薄叶可从来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啊!   再仔细一看,这脸怎么好像被人打了?心里不由得一疼,他这个媳妇娶回来后,只有他挨打的份,他都舍得动一个指头的。   “我做错事了。”薄叶咬着唇和他低声说。   “所以,挨打了?”他知道薄叶是跟着顾今笙到太傅夫人那边玩去了,刚看顾今笙进去了,也没看她有啥表情啊!   “嗯,被太傅夫人打了。”   “……”   ~   那时,顾今笙也回屋去了,本来无波的表情做了个调整,把脸拉了拉。   三爷已经回来了,在屋里坐着喝了杯茶。   看见她脸色不太高兴的回来,疑惑:“笙儿,哪个惹你了。”   顾今笙看他一眼,摇摇头:“没人惹我。”转身坐在他面前,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   “输了多少银子?”苏长离又问她,瞧她这模样,若是没人惹她,便是银子输得太多了,不高兴了。   顾今笙撇撇嘴:“我不输,二哥和阿音输。”   “二哥也在?”   “嗯。”   “又不输银子,又没人惹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我没有不高兴。”   “薄叶。”苏长离唤了一声,既然她不说,他问问旁人不就得了。   薄叶走了进来,苏长离瞧她一眼,她脸上之前被太傅夫人打了一个巴掌,用力过猛,还有个巴掌印。   扫了她一眼,就知道有事情发生了。   “在母亲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苏长离直接问她。   薄叶看了看自家主子,她垂了眼敛不说什么。   今笙不想说什么,有些话还是不要由她嘴里说出来的好,太傅夫人再怎么样,那也是三爷的母亲,母子的血缘关系是旁人不能取代的。   “回三爷,是太傅夫人出老千被发现了,反而陷害了咱家主子。”薄叶就把当时的事情说了一下,苏长离蹙眉……   “下去吧。”   薄叶退下,苏长离也就默了一会,说:“以后别和她玩了。”那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他不好说什么。   他也知道母亲的个性,玩不过就夫耍许,往年他们也陪着一块玩过,多半都会让着她的,倒也没给她出老千的机会,谁知道现在竟使出这等丢人的手段来了。   顾今笙答应一声,这太傅夫人,以后她真不愿意陪她玩这个了。   苏长离这时站了起来,前去把画取了过来,是他之前作的画,表好了。   “来看一看,把这画挂在哪合适?”   今笙看了看画中的自己,就是在美人蕉那作的画。   “挂那儿。”她指了一下床头,挂那多好,三爷抬眼就可以看见她了。   “行。”他去找东西,把画固定墙上去,顾今笙在一旁帮忙,片时,把画挂了起来。   今笙左右看了看:“三爷,我觉得还差一样。”   “差什么?”   “差你。”只有她的画像,没有三爷的……   “有你就够了。”   “三爷,我也给你画个?”   “不用了。”他一个大男人,让他一动不动的坐半天由她画……他真觉得别扭。   “要的,要的。”顾今笙忙去吩咐婢女,让她们去帮忙准备桌子,还摆在美人蕉旁,她要给三爷也作幅画。   “……”苏长离瞧她忙着招呼这事,暗暗抚额,他真不想被她画。   “三爷,我们快走吧。”顾今笙已过来拉他,看她甚是高兴,先前的不愉快一扫而过,他勉强跟着过去了。   苏长离被拉到美人蕉下站好。   “你真觉得,一个大老爷们站在美人蕉下好看?”   今笙看了看他:“好看,三爷你比美人蕉更好看。”   “……”婢女们在一旁暗笑。   顾今笙想了想:“要不你坐着抚琴吧。”这注意甚好,她便又立刻让婢女去抱了琴过来。   苏长离任命的照她的意思坐下来,假装抚琴……   顾今笙转身也坐了下来,见他面无表情,便道:“三爷,你随便弹首曲子吧。”这样干坐着,表情就不对劲了。   苏长离也就点了头,随手弹了首高山流水。   实事上,顾今笙也不是头一次听他抚琴了,当她老师的时候他弹琴过。   ~   远远的,古音走了过来,她是顾今笙的朋友,要来锦墨居自然也是方便的,没让婢女引荐,她直接过来了。站在不远处,瞧着这边的一幕,看他们这么相亲相爱,她不太高兴。   第111章 怀孕这件事   李府。   距离成亲二个月过去,顾若圆怀孕了。   大夫前来为她请了脉,尔后朝她道贺:“恭喜夫人,您这是喜脉啊!”   顾若圆正靠在床榻之上,这几天时时感觉犯恶心,吃不下什么,便请来大夫给诊断一下,看看是不是生病了,却也没料到是喜脉。   她心里微微一动,打赏了大夫后立刻吩咐下去:“快,去把这消息禀报上去。”   她的婢女赶紧去办这事,把消息禀报给李员外夫妇。   顾若圆人在榻上靠了一会,就见她的丈夫李亘手里拿了一束鲜花回来了。   “娘子,娘子。”他一边回来一边喊,顾若圆瞅他一眼,打心里厌恶。   现在她怀孕了,这个傻子是不是也可以死了?   他早点死,她也早点解脱了,她宁愿当个寡妇,也不愿意夜夜陪着这么一个傻子。   “娘子,送给你。”李亘把手里的鲜花递到她面前。   “去插那边花瓶里吧。”她懒懒的吩咐一声,李亘立刻屁颠屁颠的过去了。   “娘子,我插好了。”   “嗯。”她心里不耐烦,面上还是保持着一惯的温和。   “娘子,你怎么躺在这儿呀?你是不是还想睡觉呀?”李亘见她一直靠在那儿不起来,便过来问她。   “嗯。”她应付着,又说了声:“你就要当爹了。”   “以后,你不能碰我了。”这倒是个好理由,成亲这些天来,最受罪的事情就是和他同房了,一个傻子,就会蛮干,还挺快活。   “娘子,你不喜欢我了?”李亘问她,有些委屈。   “不是的,是我怀孕了,你不能碰我了,不然你就不能当爹了。”   李亘知道什么意思,他娘是常在他耳边念叨这事的,要让她娘子怀孕,要让他当爹。   顾若圆耐着性子和他解释着,瞧他一脸傻劲,心累。   李母这时就来了,一听说她怀孕了,李母是高兴极了,盼了这么久,倒是没让她失望。   李母匆匆走进来,高兴的问:“阿圆,你怀孕了?”   “娘,我怀孕了,大夫刚给请过脉。”   李母便笑得合不拢嘴了,赶紧和儿子说:“亘儿,你媳妇怀孕了,你就要当爹了。”   李亘有点不大高兴,照他娘子的意思是说,她怀孕了,以后就不能碰他了,不能做那件事情了,但他还想和她做。   “怎么?不高兴啊?”李母见儿子脸色不太好,忙关切的追问一句。   李亘说:“高兴,但怀孕了就不能碰了,就不高兴了。”   李母噗的笑了,原来是为这事呀,看来为人夫后,儿子这方面的需求还是挺强的,便道:“自然是不能碰的,你要是需要,就让阿圆给你安排个通房。”   顾若圆也就应了:“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暗暗翻个白眼,一个傻子,还要通房,给他个通房再生出几个孩子和她争?   她已经嫁得够惨了,现在在府里有些地位,也不过是仗着自己娘家的人。   前段时间和那侍郎的续弦木向晚闹了一出后,李亘脑袋是受了些伤,好在没有大碍,太傅夫人派人送了些银子、补品过来,这事也就算过去了。因为当时顾今笙为她说了些话,她在李府算是被抬举了些,平日里只要把丈夫侍候好就成,也没人对她怎么样。毕竟,她的丈夫是个傻子,她这个妻子在府里也没什么地位,威胁不了任何人。   既然怀孕了,李母也就吩咐下去,让婢女们好生侍候着,让厨房安排好膳食,好生照顾着。   到了晚上之后,李亘便有些躺不住了。   每天晚上都要行房,现在忽然不能行房了,他有些坐立不安。   以往到了晚上,洗过澡,就可以做那事,现在洗过澡,娘子也不脱衣裳也不上榻了,他有些烦燥的说:“娘子,我要。”   顾若圆知道他耐不住,人傻,那玩意可一点不傻。   她坐在椅上唤了一声:“秋香。”   秋香是她的婢女,名字虽好,模样普通,放在人堆里可是毫不起眼的。   “奴婢在。”秋香走了进来。   “今天晚上,你侍候少爷。”   秋香心里一怔,是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但很快也就答应了:是。   少爷虽傻,但模样还是算得上俊的,而且甚得夫人老爷的疼爱。   “相公,今天晚上让秋香侍候你。”顾若圆已起了身,往外走。   “我不要。”里面还传来李亘的声音,他就喜欢娘子,不喜欢别人。   秋香目光微动,往他身上扑,声音娇柔:“少爷,就让奴婢今天晚上侍候你吧。”为了自己日后能过得更好一些,秋香也是拼了,涨红了脸,死死抱着了李亘不放。   李亘不过是个傻子,僵持了一会,到底是没有多少的力度反抗诱惑。   只是,秋香没料到,当她软着腿从房间里走出来后,立刻有婢女来喊她了:秋香,少奶奶让你过去一趟。   秋香跟着过去,心情复杂。   顾若圆正坐在厅那边,看她进来,道声:“把这碗汤喝下去。”   秋香一怔,莫名的知道了那是什么,她刚与少爷行过房,就让她喝汤,还不是怕她怀孕了么。   心里虽是不服,想要反抗,但到底没有敢不从的,便默默无声的把汤给喝了。   看着她把汤喝下去,顾若圆也就放心一些了。   婢女是她从国安候府带来的,自然是她的人,敢不从她?   第二日。   太傅府上。   顾今笙祈福之后,没直接回去,拐去看孟田了。   她怀孕的这段日子,她不去瞧孟田,孟田也鲜少出来找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样了。   孟田那时正在吃东西,见她来了,也是甚高兴的,忙道:“笙姐姐,你来了,吃过没有。”   今笙看着她,怔了一会,每次看她,都觉得她更胖了,她想说什么,孟田又不爱听。   “我吃过了。”今笙在一旁坐下来,看着她满桌的美食糕点。   “你的饭量越来越大了。”她随口道句,孟田还挺高兴:“是啊,现在月份大了,孩子吸收得也多嘛。”   “最近是不是常常犯懒,贪睡?”   “嗯,女人怀孕了,都是这样子。”   “二嫂也怀孕了,可没你这样子。”   “哎呦,瞧你说的,人和人不同,我这是怎么吃都不胖,哪像人家孟姨娘,一看就是个富贵命,瞧这珠玉圆润的,我瞧着都要嫉妒了。”   刚说到她,这李氏就扶着腰挺着肚子进来了,嗓门也亮了起来。   她虽是怀孕了,但脸上不显胖,身子也还可以,不像孟田那样圆滚滚的,到了明年一月份,李氏就生了。   孟田也就温婉的道:“我这人一吃就胖,哪像夫人这般,怀了孕身段还是这么的好,我才羡慕您呢。”不过她也暗暗下决定了,等生下孩子后,一定会把体重减下来的。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她不要吃,真的会饿得慌,她现在已经在尽量控制自己的食欲了,尽量少吃多餐。   李氏笑着说:“好身段的女人多了去了,这个没用,关键还是为咱二爷开枝散叶。”   孟田咐和:“夫人说得是。”   今笙瞧着她们,感觉这两人关系好像近了些。   李氏忽然又问她:“阿笙,你还没动静吗?”   今笙瞧她一眼,嗯了一声。   李氏笑笑说:“别不会也等个三五年才能怀上吧。”   今笙便笑骂一句:“乌鸭嘴。”   李氏便忙作势:呸呸呸……   孟田也就跟着笑开了,道:“笙姐姐不要急,说不定下个月就怀上了。”   “我倒是不急,只是大家看起来比较急。”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有今笙的婢女进来附耳启禀,今笙听了也就站了起来:“我那边来客人了,我先回去了。”她抬步离去,孟田赶紧放下手中的吃的要送她几步。   她现在身子比较圆滚,走起路来甚至不如李氏灵活。   送今笙到了门口,今笙看她一眼,目中难掩担忧,道:“留步吧。”   孟田也就没再送她,等她离开,孟田转身回去,李氏还坐着。   “走了?”李氏问她一句。   “嗯。”孟田应。   李氏笑笑:“女人都是善嫉的,她一直怀不上,你现在不但怀上了,还养得这么白胖,就算是你亲姐姐,看你比她好,也会嫉妒的,肯定会在一旁劝你少吃点少吃点,她没怀过孕,哪知道怀孕的女人的辛苦,你现在是两个人,一顿不吃饿得慌,自己饿点没什么,关键是这孩子,饿不得,不然生下来就不健康了。”   孟田懂,在国安候府内,顾家的那些姐妹,虽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但都是一个父亲啊,还斗个你死我活的。   李氏这话,她听进去了。   顾今笙不让她多吃,她自然是不会听的,所以也就少去看她了。   自打怀孕以来,李氏对她还是比较友善的,这也令她渐渐放松了对她的戒备。   ~   那会,今笙回去了。   是顾若圆来了。   她怀孕了,她知道顾今笙到现在还没有怀上,特意过来瞧一瞧她,朝她报个喜,也刺激她一下。   就算她嫁得再好,要是怀上不孩子,这辈子也算完了,过不多久,夫妻之情恐怕也没多少了。   顾若圆正坐在客堂里等着,看她走进来,衣着虽是光鲜亮丽,可这面无表情的样子,怎么都觉得不是心情多畅快的样子。   “见过笙姐姐。”顾若圆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弯腰行了礼。   今笙瞧她一眼,不知道她过来干什么,她们之间可没什么姐妹情。   她自个坐了下来,顾若圆便站在她面前没坐了。   “有事吗?”没有外人在,她也不会来虚的,直接问了。   顾若圆笑得小心又带了几分的讨好:“笙姐姐,上次的事情多亏了你,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她指的是李亘脑袋受伤一事,李员外夫妇带了人来太傅府上闹,顾今笙出面帮了她一把。   顾今笙瞧她一眼,她现在并不关心这个顾若圆过得如何。   各自嫁了人,若不来往,从此也就再无关系了。   “都过去了,无须再提。”她语气轻淡。   顾若圆应道:“到了关键时刻,一家人就是一家人,笙姐姐对我的好,我是不会忘记的。”说了这话,她假装不适,作出呕吐状,赶紧拿帕子掩了嘴。   顾今笙瞧着她,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就是这孩子闹腾得慌。”她下意识的抚了下自己的肚子。   “……”顾今笙瞧她一眼,莫名的知道了什么。   她该不是来告诉自己,她怀孕了吧?   跟个傻子怀孕生孩子,她就不怕生个傻儿子出来?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那恭喜你了。”顾今笙嘴角扯了扯。   顾若圆做害羞状,问:“笙姐姐,你现在有怀上吗?”   “还没呢。”   顾若圆看着她,语重心长的说:“笙姐姐,女人的美貌终有一就会过去的,最终还是要依靠自己的孩子的,您可一定要加把劲,要是再过几个月还怀不上,我这里有不少偏方,都是以前听旁人讲的,灵得很呢。”   顾今笙忍着赶她滚的冲动,她才成亲三四个月,怎么就成了怀不上了。   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怀上的。   她又不是不孕不育。   “李亘对你好吗?”今笙不想谈自己怀孕的事情,把话转到她身上去了。   顾若圆也就嘴角噙了笑,半真半假的:“李亘虽是傻了些,实在了些,但对我是真的可好了,在旁人眼里或许我难看了些,在他眼里,我可是最美的,无可取代的,女人这一生,要的不就是个对你好的男人么。”   今笙点头:“有个人对你好,就好好过日子吧,等生了孩子,你的后半生也是有了依靠了,我也就放心了。”   顾若圆正答应着,那边就听见声响,只见苏长离进来了。   看见苏长离,她本能的侧一下脸,这张脸虽是戴了面纱,可正因为这个面纱的存在,会时刻提醒她这张脸已毁的事实。   这张脸没毁的时候她还能幻想一些,现在毁了,完全不敢再有半点幻想了。   苏阁老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要一个被毁了容貌的女人,也只有李亘那个傻缺,才会把她当成美女。   所以说:他傻呢。   看见苏长离进来,穿的是朝服,看样子是刚回府,朝府都没来得及脱下来,穿着朝服的男人英俊逼人,高不可攀。顾若圆弯腰行了礼,顾今笙也就迎了过来:“三爷,您回来了。”   苏长离瞧了瞧,好似一下子没认出顾若圆。   “有客?”   “三爷,是我四妹妹。”   苏长离若有所悟,她蒙了个脸,他怎么知道她是谁。   “你们聊吧。”既然有客,他一个男人也就懒得在这儿陪了。   今笙应了一声,他也就转身出去了。   顾若圆望他离去的身影,苏阁老还是那样的英俊,在她的眼里,从第一眼看见他,她就觉得他像神人一样的存在,而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   压下心里的激动,她现在也只能指望自己的孩子了,只希望顾今笙这辈子不要生出孩子才好呢。   压下心里的那股子嫉妒,顾若圆也慢慢收回目光,道:“笙姐姐,我也告辞了。”   “好。”顾今笙不留她,让婢女送她出去。   待她出去,她自己又坐了下来。   想到怀孕的事情,勉强忍下心里的烦燥,都是前后一块成亲的,旁人都怀上了,她虽不急,相信自己可以怀上,但三爷年纪不小了,都二十四五的人了,还没当上爹,说不过去。   每次看见三爷,都觉得不安。   最近又做了好几起三爷出事的梦,就越发的担心了。   坐了一会,她到底是起了身,去找苏长离。   他人已回了屋,正准备换身上的朝服。   今笙走了进来,看着他的背影,站着没动。   苏长离便回过神来,看了看她:“笙儿,怎么了?”看她没精打采的样子。   今笙慢慢走到他跟前,她人前假装不在意似的,可内心就是在为怀孕的事情发愁。   “三爷,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穿朝服的样子真俊。”   他嘴角扯了扯:“有。”   “谁?”   “你刚不是告诉我了。”   今笙笑:“除了我。”   他嘴角也噙了笑:“除了你,没人敢和爷这么说话。”   她莞尔,这话她信,毕竟厚脸皮的女人没有几个,若非三爷是她的丈夫了,她也不敢这样夸他。   抬手,她要帮他宽了衣,他笑笑,也就抬了臂,由着他把朝服脱下,挂了起来。   平日里,他其实是不需要她做这些事情的。   她认真仔细的把他朝服挂好了,又帮他挑了件衣袍,他还是伸手接了袍子:“我来吧。”由她侍候固然好,但他还是不大乐意让她干这侍候人的活。   今笙也就在一边看着他穿了袍服,三爷身高体长,她距离他近一些,以往会觉得有压迫感,现在却觉得安心又踏实。   三爷是一个讲究的人,穿衣裳也是相当的讲究,衣裳总是平平整整,干净又清爽,如他的人这般,过去的时候,她都不好意思多看几眼,不过现在,她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猛瞧。   苏长离猛然抬头看她一眼,她心头都是一跳的。   他忽然问句:“怎么?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夫君特别的神武迷人?”   今笙便笑:“都老男人了还迷人。”   “……”老男人?他有些的咬牙切齿:“在笙儿心里,为夫都成老男人了啊?”莫名的觉得,当真是时光催人老。   今笙笑着走开:“本来就不年轻了啊,你都多大了。”男人还是不要太夸的好,免得他太骄傲了。   “这是嫌弃爷了?”苏长离已经过来问她了,看样子还挺认真。   今笙眯眼笑笑,从桌上挑了块甜点咬了一口。   呕……   第112章 朕生气了   忽然有种犯恶心的感觉,顾今笙看了看手里的甜点!   “笙儿,哪不舒服了?”苏长离在一旁问她。   “……”她算过了,她的葵水这几天也应该来了。   她见过有人怀孕反应很大,也有人怀孕没事人一样,比如孟田,能吃又能睡。   她该不会也是属于那种孕吐特别严重的那一类人吧?   顾今笙又咬了一口,想试试感觉。   那种恶心的感觉又来了,她忙拿帕子掩了唇,没敢多说什么。   万一不是怀孕呢,只是身体不舒服呢?到时候闹出笑话就不好意思了。   “笙儿,先喝口水。”苏长离已给她倒了水让她喝,尔后去吩咐外面的人:“喊华歌过来。”   “三爷,我没事的。”今笙喝了口水,那种恶心的感觉过去了,有些失望,应该不是怀孕,她多盼望自己能怀孕啊!   苏长离已过来问她:“都哪儿不舒服了?”   “没有不舒服,就是刚才有一点犯恶心,现在喝过水,就没事了。”   “是不是受凉了?最近天气转凉,别光顾着爱美,要给自己加衣裳。”   “你放心吧,我已经穿很多了,我不冷,没有受凉。”   既然也没有受凉,他想了想,拿了她之前吃的甜点,尝了一口,点评一句:“甜而不腻。”所以也不至于吃两口就要吐,排队甜点的问题了。   今笙笑,伸手拽着他的胳膊:“三爷,你就别担心了,我肯定没病的。”她自己的身体,还是清楚的:“一会华歌就来了,看过不就知道了。”   苏长离也就点了头,还是和她说:“你这件衣裳以后不能穿了,太单薄了。”   “三爷,我真不冷。”   “早上起来冷,以后不要去祈福了。”   “我真不冷,若是冷我一定加衣裳。”   苏长离看着她,默了一会。   他知道她爱美,女人都爱美,为了美什么都干得出来,今笙也不例外,在该加衣裳的时候总是不肯加衣裳,女子本就单薄,不如男人那般能抗寒。   华歌已经快步走了进来,行礼。   还以为这边谁生了什么病,进来一瞧两个人一个站这儿一个坐这儿,看样子是没什么事的。   今笙说:“华歌,我刚有点犯恶心,现在已经没事了,三爷不放心,你给我瞧瞧是怎么回事。”   华歌了然,就坐下来给她请脉。   过了一会,华歌说:“三爷,这脉看着像喜脉,可能因为月份不足,又不太明显。”   顾今笙心里一跳,真怀孕了?   苏长离瞧了瞧顾今笙,她脸上没表情。   华歌又说:“再过个十天半月,如果是喜脉,就会明显了。”   既然验不出来什么,苏长离也就道:“有没有别的问题?”   “别的问题倒是没有,脉像来看夫人中气十足呢。”   “下去吧。”   华歌退下。   今笙无话可说,抓了桌上的香蕉剥开咬了一口,人家有喜脉一下子就验出来了,她还要等十天半月,这不是让人抓心挠肺坐立不安吗?   苏长离已在她面前坐下,和她讲:“笙儿,虽然还没有验出来到底是不是喜脉,咱们且当是喜脉了,你这几天就别去祈福了。”免得她老去跪着,影响他儿子。   今笙看他一眼:“万一不是喜脉,我又不去祈福,人让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不是要笑话我。”   “有为夫给你撑腰,谁敢笑话。”   “那以后是不是也不能同房了。”   “……”苏长离看着她,这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不过,为了他儿子健康出生,他还是忍了。   “嗯,笙儿也只能忍耐些日子了,等过了安全期,再补偿你。”这方面的知识他早就有询问过了,知道女人过了三个月后是可以适当同房的,节制就好。   “……”顾今笙看着他,说得好像她多想同房似的,她是巴不得以后不要同房,天天那样子,还要不要人活了。   话被他先说了,今笙也只有给他一个微笑:“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补偿,这太见外了,为了安全起见,要不今天晚上起,三爷你去书房睡?”   “……”让他去书房睡?他想了想……感觉有点困难,但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行。”他答应了,去书房睡也好,跟她睡在一块,看得见又要不到的感觉估计会让他更难入睡。   “……”答应得这么快,顾今笙默默的咬掉一口香蕉。   这件事情,也就成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华歌知道的事情了,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对外说什么。   到了晚上,如她所言,三爷沐浴一番,真去书房看了。   成亲这几个月来,两个人倒是第一次分开睡。   三爷走了,顾今笙往那个大床上一躺,一个人随便睡,也挺好的,只是身边少了个三爷,有一点点的不习惯。   一个人在床上躺了一会,想了一会事情,她自然是睡不着的。   怀孕这件事情,太能折磨人了。   没怀孕,想。   现在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怀孕,还忍不住的要想。   看书,她也是看不进去了。   也不知道三爷在书房干啥,是和她一样睡不着,还是一个人安静的看会书?   夜渐渐深了些,屋里的烛火也渐渐燃进,留下大屋那一丝亮光。   顾今笙又闭了一会眼,尽量让自己放松,脑子处于放松空白状态,可还是睡不着啊!   第二日,天蒙蒙亮了一些,顾今笙就醒来了。   四下无人,只有她自己,她默默叹口气,坐了起来。   她这一夜是没睡好觉,就是不知道三爷是不是睡得极好。   男人果然都是薄情的东西,即使是三爷,也一样,离了她,睡得好好的,反而是她睡不好觉。   既然睡不着,她索性也就起来了,开了门,值夜的婢女在黎明时也已醒来,这会正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   “夫人。”值夜的婢女一惊,没料到她这么早就醒来了。   今笙站在门口望了望外面,想问些什么,最终还是作罢了,转身又进去了。   这个时间三爷肯定早就上朝了。   ~   后来,梳妆的时候,紫衣过来侍候,给她一边绾发一边说:“夫人,您昨晚没有睡好吗?”怎么瞧起来感觉精神不大。   “嗯。”她应了一声。   早上用膳的时候,和往常一样,顾今笙喝了口膳粥,那种恶心的感觉忽然就又来了,她拿帕子掩了一下唇:究竟是不是怀孕啊?   皇宫。   “今天的阁老大人明显的很开心啊!”下朝之后,逮着个无人处,都统大人一边跟着苏长离走出来一边问。   在朝的时候,他都发现了苏长离嘴角有笑。   苏长离想了想,说了句:“笙儿怀孕了。”虽然还没有完全证实,他觉得应该是真怀孕了,以往她的葵水早来了,现在都推辞几天了还没来,十有八九就是怀孕了。   顾燕京也怔了一下,尔后感叹一句:“不知不觉,笙儿就要当娘了。”这一转眼,她真的就变成大人了。   “笙儿现在怀孕了,你知道该注意什么问题吧?”   顾燕京多问一句,怕他什么也不知道,到时候反而伤了孩子和笙儿。   苏长离一脸认真:“还请大舅子赐教。”   “……”   顾燕京能和他讲,不要和他妹同房这样的话吗?只是严肃的道:“这是很重要的事情,你自己去问大夫,一定要问清楚了,不然会对母子造成伤害的。”   苏长离嘴角扯了扯:“行,我这就去问问。”又嘱咐一句:“这事还没确定下来,你先别说。”   “……”还没确定下来就告诉他笙儿怀孕了?想当爹想疯了吧。   苏长离拨腿走了,远远的,传来喊他的声音:阁老大人,阁老大人。   听这稚嫩的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在喊他了。   苏长离回身,就见皇上的轿子朝这边飞快的来了。   轿落,皇甫鸣凤迈了小短腿跑过来,苏长离也就迎上。   “阁老大人,我想问一问,您什么才能生出女儿呀?”   “……”   “臣这就回去努力生。”   “骗人,每次皇父也是这么说,但也一直生不出来。”因为他们要生孩子的事情,他到现在都不能和娘亲睡觉。   “鸣儿,你在这儿做甚么?”正说着这事,皇甫瀚已快步走了来。   皇甫鸣凤看他一眼:“我在和阁老大人说生女儿的事情。”   “……”皇甫瀚只觉得眉头突突的跳,他这个儿子是不是太成熟了点?   “你们整天说生女儿,到现在还没见生出来。”   “你娘亲正在等你呢。”皇甫瀚不想当着苏长离的面和儿子谈生孩子的问题。   提到娘亲,皇甫鸣凤也不在说什么,娘亲一直是他的软肋,有了娘亲,别的也就不重要了。   他立刻屁颠屁颠的上了轿,走了。   支走了儿子,皇甫瀚也就与苏长离一块朝前走了,边走边说:“你已经成亲四个月了,夫人还没怀上吗?”   “是不是你不够努力?要不要我支你几招。”   “已经怀上了。”   “你确定是怀上了?”   “确定。”   皇甫瀚笑:“要是真确定了,这事该公开了吧。”怎么都没人知道呢,还不是不确定。   苏长离磨牙,他是生了个儿子出来了,瞧把他给美的,给他一个眼神,头也不回的走了。   皇甫瀚笑着离去,经历了这么多,他们也不再年少。   他转而回去,来到妻儿面前,两个人已在等他过来用早膳了。   鸣儿是等不及他的,又趁他不在,正张着小嘴让他娘亲自喂他喝粥,他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口咽下去,瞧起来心满意足极了。   自从有了皇父,这些权利都被剥夺了,说什么男人应该自己吃饭,但他明明才是个小孩子啊!   顾湘君喂他喝一口,他自己喝得高兴,也拿起了勺子,喂顾湘君:娘亲,你也喝。   顾湘君便张开嘴,喝了儿子喂来的膳粥。   母子俩你一口我一口的,皇甫瀚走进来,远远的看着,不觉然也就含了笑。   “娘亲,你怎么了?”   忽然,顾湘君呕了起来,皇甫鸣凤忙急急的问。   “没事没事。”   皇甫瀚快步过去:湘君,哪不舒服了?   “没有不舒服,就是忽然觉得有点反胃,恶心。”   “快传太医。”皇甫瀚吩咐下去。   “娘亲,娘亲。”皇甫鸣凤抓着她的衣裳喊。   “没事,真的没事。”顾湘君坐下来拉了儿子的手,就是忽然觉得恶心,心里觉得应该是怀孕了吧?但太医没来诊断,她也不好妄言。   皇甫瀚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一个大男人没事也不可能会问看这些女人怀孕的书,这都是女人自己该注意的事情,所以他不太懂女人怀孕的时候有怎么样的反应,毕竟生皇甫鸣凤的时候顾湘君也不在他身边。   太医很快被传了过来,给顾湘君请了脉。   过了一会,太医说:“恭喜娘娘,这是喜脉啊!”   既然确定了是喜脉,皇甫瀚也就打赏了太医和周围的宫女,各人领赏谢恩。   “喜脉是什么呀?”皇甫鸣凤一旁问。   皇甫瀚答他:“娘亲要给你生个弟弟妹妹了。”   终于可以生个弟弟妹妹出来陪他玩了,皇甫鸣凤高兴:“什么时候才能生出来啊?今天能生出来吗?”   皇甫瀚:“你当下蛋呢?”   “……”   顾湘君拽了他一下,说什么呢,他才下蛋呢。   皇甫瀚显然不知道自己有说错什么,转眼看她:“湘君,生鸣儿的时候我不在你身旁。”   皇甫鸣凤问:“为什么生鸣儿的时候你不在娘亲身旁呀?”   皇甫瀚看他:“鸣儿,我现在和娘亲说话,你能去一边玩吗?”   “我还没吃饱呢。”他自己爬上椅子,坐下来,拿了勺子,一口一口的喝粥。   他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皇甫瀚不再管他,和顾湘君继续说:“现在怀孕了,不比以往,鸣儿已经长大了,不要动不动就抱他。”   皇甫鸣儿瞪眼看着他们,撇了撇嘴,顾湘君忙道:“我知道了,你别担心。”在儿子面前说这个作甚么啊,会让鸣儿不开心的。   皇甫瀚拿了勺子,喂她一口粥,顾湘君看了看他,今天的瀚,尤其的温柔,是因为她怀孕了吗?   莞尔,顾湘君张了口,喝了一口他喂的粥。   皇甫鸣凤看在眼里,眼睛眨巴眨的,委屈。   为什么娘亲和皇父在一块的时候,就没他什么事了?   猛然,他滑下桌子,非常不高兴的走了。   娘亲和皇父在一起,就不要他了。   顾湘君看了看,唤他:鸣儿,你去哪儿?   他理都不理,表示他生气了。   顾湘君起身,要去追,皇甫瀚一把拽住她:“鸣儿是男人,你不要太惯着他,由他去吧。”动不动就粘着他娘,还像个男人么。   顾湘君瞧他一眼,为了鸣儿的问题,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争吵了。   “鸣儿还只是个孩子,才三岁。”   “从小教养他,等老了才不会偏行。”等大了再教养就晚了。   “鸣儿又没有犯错。”简直强词夺理,教养鸣儿啥呀。   “男子汉整天缠着娘,长大就会变得像个娘们一样,你觉得好?”   “……”顾湘君默默的看着他,又是这个话题。   “吃吧。”皇甫瀚又喂了她一口,顾湘君默默咽下。   两个人一块把早膳吃了,鸣儿自有宫女太监照顾着,无须多想。   在宫里,该清理的障碍都清理了,也无须有太多的担心。   皇甫鸣凤迈着小短腿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看着,本以为娘亲会追上来,哪知他都走出老远了,还没看见娘亲来追他。   又等了一会,皇甫鸣凤是真的生气了。   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要皇父不要他。   娘亲不要他,他……   他只能生气的走掉,宫女太监一路相随。   皇甫鸣凤小跑出去,去御花园那边了。   他要藏起来,让娘亲找不到。   不过,看看周围这么多宫女太监跟着,想藏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跑到御花园,皇甫鸣凤四下看了看,往一处花丛里去了。   “皇上,皇上,您别进去啊,小心有虫子咬到您。”跟着宫女太监见他进了花丛里,也忙跟着往里面钻。   皇甫鸣凤急了,急中生智:“朕命令你们,都给我站住。”他声音稚嫩,但透着严厉,还是把宫女太监给唬住了。   “快点,不然砍了你们。”   太监宫女哪个还敢不从,赶紧往后退。   皇甫鸣凤得意,还挺管用的。   第113章 三爷作媒   皇甫鸣凤一路沿着花丛去,等从花丛里爬出来的时候,就见他皇奶奶正站在那儿。   花丛里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她,太皇太后也就看了过来。   皇甫鸣凤从花丛里钻了出来,衣裳上都是泥土。   皇上没个皇上的样子,太皇太后有些嫌弃的蹙了眉:“皇上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吗?”   皇甫鸣凤挺了挺胸脯:“朕生气了,就在这儿了。”   “谁惹皇上生气了?”太皇太后询问一句。   自从曲锦瑟也被赶出宫后,她在宫里的日子越发的寂寞了,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了。   人一旦寂寞孤独了,就很容易老,这段时间,她也显老了。   皇甫鸣凤不说话了,他总不能说是皇父和娘亲惹他生气的吧?   太皇太后看了他一会,他还气鼓鼓的样子,便问他:“上次你落水,并不是锦瑟推的你,是你娘亲让你这么说的吗?”   皇甫鸣凤看着她:“皇奶奶,你在说什么啊?”   这件事情,太皇太后始终想不通。   锦瑟她还是了解的,她没那个胆子推皇上落水,何况当时还有人在场。   如果不是锦瑟推的,是皇上自己不小心落了水,可皇上非说是锦瑟推了他,她只能推断是顾湘君让他说这样的话了,若不然,他一个小孩子,怎么会说这样的谎言?   太皇太后想了想,耐着性子道:“皇上,你告诉皇奶奶,是不是你娘亲让你说的,你只要告诉我实话,这个好看的玉就送你了。”她从身上解下一块玉。   小孩子嘛,哄一哄就好了。   皇甫鸣凤看了看她的玉佩,他又不稀罕。   “皇奶奶,这个我有的是。”转身,他拨腿就要走了,但太皇太后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没让他走,见四下没什么人,便蹲了下来,这样也防止让旁人发现她与皇上在这儿说话。   “你给我说,到底是不是你娘让你陷害锦瑟的?”太皇太后的声音有些严厉了,好话他不听,她只能严厉一些,吓唬他了。   皇甫鸣凤一下子被抓住了小胳膊不能走,心里一急,他抬手就朝太皇太后脸上抓了过去,他人虽小,但抓一把在脸上也不是好受的,太皇太后一慌,忙松了手,他已快步跑开了。   脸上有些疼,太皇太后摸摸脸,这个坏东西,人小鬼大的坏东西,还不都是顾湘君教养出来的?   ~   那时,苏长离也出了宫。   马车一路哒哒而返,坐在马车之中,想到自己就要当爹了,嘴角还是不由得上扬。   马车路过集市,听着外面的叫卖声,他心里头微微一动,喊了声:停。   马车停了下来,苏长离下了马车,四下望了望,集市上叫卖什么的都有,他抬步走到一摊位前,都是一些卖小孩子玩意的东西。   刚出生的孩子会喜欢什么呢?   “大人,要给孩子买东西呢,孩子几岁了。”京城之大,不认识他的老百姓自然是大有人在,但看他的衣着,便知道是位官员,摊主热情的询问着。   “额,一岁,一岁了。”   “这个,一岁的孩子玩这个。”人家给他介绍了几个孩子的玩意,他便让人全收起来了。   萧凌和阎生跟随左右,互望一眼,三爷买这么多孩子的玩意干什么?   苏长离自然是不会和他们解释什么,东西他要了,阎生赶紧上前把东西提走了。   他继续朝前走,想再给今笙买些东西回去。   往前走了几步,萧凌这时和阎生低语一句,趁着三爷要买东西的当儿,他也抽了个空闲,飞快的买了个金簪回来了,打算一会见着了古音,好送与她。   这段时间,因为太傅夫人的腿每天都要针灸,古音都会过来陪陪她,她也甚得太傅夫人的喜欢,还会时不时留下她陪着吃个午膳。   ~   “表哥,您这是去哪儿。”   不远处,木向晚一把拽住了要前去再买些糕点的苏长离。   自从出嫁后,难得看见他。   今个在这儿意外的相遇,木向晚有些激动,一下子就拽了他。   苏长离瞧她一眼,人来人往的,她又已为人妇,虽是表哥,这样拉扯总是不好,便忙松了手,望着他,目光有些的痴迷,她这位三表哥,在她心里一直像神一样的存在,那里是那个侍郎老头子可以相比的?万般无奈,她嫁了人,可对他的心,在看见他的时候还是会跳跃。   “表哥,没想到会在这儿遇着你。”   苏长离瞧她一眼:“我去买些东西。”   他拨腿走了,木向晚紧跟过去:“表哥,你要买什么呀?”   苏长离去前面买桂花糕,木向晚紧跟着说:“我也好久没吃桂花糕了。”   苏长离瞧了一眼,前面还有人在排队,便吩咐一声:“阎生,去买一份桂花糕。”   阎生应了一声,跑过去买桂花糕。   木向晚一喜,莫名的以为他是想支开属下,和她单独说几句话。   “你们都退下去。”木向晚也把身边的人支开,这样说话就方便了。   她带的婢女家丁也立刻退了去。   “……”   “表哥,你过得好吗?”木向晚问他,又自顾的说:“看你的样子,应该过得很好,你幸福,我就满足了。”   “……”   “表哥,能看见你,我真的很高兴。”   “你不是要吃桂花糕吗?我先回去了。”苏长离转身就走。   木向晚心里一凉,他这就走了。   吃什么桂花糕,她只是想和他说说话而已,他竟是连话都懒得与她说吗?   他的马车停在了路边,他上了马车,这就走了。   木向晚黯然了一会,看了看那边,阎生快步走了过来,她上前拦住喊他:“阎生。”   常跟在苏长离身边的人,她还是认识的,阎生自然也认识这位常在太傅府上的表小姐。   “表小姐好。”他站住,应了声。   “表哥很爱吃桂花糕吗?”她询问一句。   她虽在太傅府生活过,对于苏长离的喜好,并不全知道。   “三爷不吃,这是买给夫人的。”   木向晚只觉得心被扎了一下,竟然是给她买的?表哥这是下朝回来,路过这里,特意下了马车专门买给她吃的啊!   “表哥真会疼人。”她嘴角带了笑,只是没达于眼底,阎生也就呵呵一笑,告辞了。   阎生离去,木向晚走向桂花房前,看人渐渐散去,她抬步过去:“给我也来份桂花糕。”   “好勒。”   “盘下这个桂花房需要多少银子?”   “额……”   “这张银票够不够?”她放下一张银票。   “……”   ~   太傅府。   由于昨晚没睡好觉,早上闲来无事的时候顾今笙又给自己补了一觉,实在是困倦了,她倒是睡着了。   苏长离回去的时候,她人还没有醒来。   知道她还在睡觉,苏长离也没有惊动她,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便到床边来看她了。   刚在外面询问过奴婢,她的婢女说她今天没有去祈福,但看起来很困倦的样子,应该是昨晚没有睡好觉,现在已经睡着了。   苏长离也就在她床边上坐了下来,默:该不是因为没有他陪伴,所以睡不着吧?   是这个原因吗?   嘴角不觉然又扬了起来,现在的笙儿是越来越离不开他了吗?甚至会因为没有他陪着而睡不着?   他望着她,这小小的身体子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是他的儿子。   不久的将来,笙儿会给他生下一个孩子,想想这个,心都软了。   望着她,干坐了一会,她还没有醒来的意思,他索性就起了身,把身上的朝服给换了。   随着他转身离去,今笙就睁开眼了。   想到三爷就算没有他,也精神焕发的,很不是味啊!   没有三爷,她可是觉都没睡好,这说明什么?说明她爱三爷多一点,三爷爱她少一点。   今笙默默的叹口气,这件事情让她不太高兴。   过了一会,那边传来动静,知道是他过来了,她索性又闭了眼,假装睡觉。   她突然不想理他了。   苏长离走了过来,见她还没有醒来的意思便去了桌那边坐下来了。   桌上有些玩具,是他买来送给不久之后会出生的儿子的,他拿起一个拨浪鼓摇了一下,突然就发出了响声,自己把自己给吓一跳,是怕就此吵醒了还在睡觉的笙儿。   今笙听着这边的响声,心里也是好奇了,这三爷在搞什么鬼?刚刚那一声怎么听着像哄六弟玩的拨浪鼓的声音?   三爷买这个做什么?   莫名的想到了什么,该不是买给她们的孩子的吧?可人家华歌说现在还不太确定,还要再等十天……三爷这也太急了吧……就知道他很在意,想要个孩子,哪有人不想要孩子的,以往说不急,不过是安慰她的心!   心里又好受了一点,今笙也就坐了起来,不想再假装睡觉了,一个人躺在这儿也太难受了。   她自个坐了起来,假装才看见苏长离回来,唤他:“三爷,您回来了啊!”   “这都买的什么呀?”她走了过去,一看桌子上的东西,还真让她猜对了。   “笙儿,你看,都是给咱们儿子买的,我看还需要什么,告诉我,到时候我都给买回来。”   今笙望着他,三爷的精神气真的很好,神采奕奕,凤眼依旧发亮深邃,丝毫不像缺觉的样子。   她咧嘴笑笑:“等真确定下来是怀孕了,我会给孩子准备做些小衣裳小鞋子的。”   说到这个,苏长离和她讲:“这些活让下人做就是了,你别累着了。”都是细活,还费眼睛呢。他又把买来的桂花糕打开:“还热着的,趁热吃。”   今笙也就坐了下来,吃了一口桂花糕,才吃了两口,那恶心的感觉又来了。   “还吃不下吗?”苏长离问她,瞧她这样子反应还是挺大的。   “嗯,没胃口。”她喝了口水,真不想吃了。   “多少吃几口。”苏长离拿了桂花糕,喂她一口,她也就吃了。   吃了口桂花糕,又喝了口水,她还是忍不住询问一句:“三爷,你昨晚睡得好吗?”   “睡得好。”这是实话,想着自己就要有儿子了,他回去后,一个人高兴了半天,然后就睡着了。   今笙看他一眼,就知道他睡得好,不高兴的道句:“说明三爷爱我不够多。”   “胡说什么呢。”怎么就上升到他爱她不够多了?完全不知道她这话从何而来。   她自己想了好半天了,人家却什么都不知道,今笙轻哼:“要是很爱很爱对方,看对方的时候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的,就是面对面坐着都嫌不够,更何况是离开对方,怎么可能睡得着。”   苏长离说:“瞧,你的眼睛也眨了。”   “又眨了。”   “……”今笙无话可说了。   苏长离瞬间知道她的意思了,她这是昨晚没睡好觉,看他睡得好,怪他不够爱她了。他的小妻子这一脸的欲求不满,在看他眼里,心都软了下来。   他嘴角的笑放大,有种辛苦养大的孩子终于知道在乎自己心疼自己离不开自己的幸福感,想了想,他提议:“晚上,我们还睡一块。”   “不要。”顾今笙扭过脸,还有点赌气。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摁在她扶椅上,她仰脸看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已寻了她的唇含住。   “……”顾今笙伸手捶他胸口,这人想干什么呀。   他缠着她的唇舌一阵腻歪,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气喘不已,顾今笙浑身无力的瘫在他怀里说:“三爷,不是说现在不能同房的吗?”但他分明有反应了,她想挣扎,离开,却被他摁住,坐着。   “是啊,咱们现在得忍一忍,爷现在是要望梅止渴。”猛然,扳过她的脑袋,他又亲了下去,望梅止渴么。   “……”   一场欢愉,在唇舌之中结束。   顾今笙蒙头睡觉,太羞耻了,她不想再动了。   她要睡觉,苏长离便换了衣袍出去,不打扰她,他整个人越发的神清气爽了。   走到门口,望望蔚蓝的天,忍不住舒展了一下双臂,昨晚没和她同房,他已经在忍了,今个看见她,她满脸抱怨,在他看来就是欲求不满,他哪里还忍得了,同房这件事情,又不是只能动下不动上,动上不动下不就得了。   苏长离抬步往外走,远远的,看见游廊那边有人,是萧凌和古音正站在那边说话,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些什么,但见萧凌拿了个东西挺在了古音的头发上。   ~   这便是萧凌买的簪子了。   古音从太傅夫人那边出来,便往今笙这儿来了。   萧凌把簪子插在她的头发上,她一脸高兴又温柔的望着他笑。   “喜欢吗?”萧凌问她。   “喜欢。”   瞧着她美得像个妖精的脸蛋,长长的睫毛忽闪着,萧凌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抚了一下:“阿音笑起来真美。”   被他夸赞,她脸上越发娇羞起来了,扭身欲要跑开,却见苏长离站在游廊的另一头看着他们。   “大人。”古音仿若才看见他,忙弯腰行了一礼。   苏长离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个人,萧凌也猛然回了身,仿若也才看见他一般:“三爷。”他也必须装着才看见他,为了不引起三爷的疑惑,他必须采取一些措施,让三爷认为他与古音的相识和相爱,都是源于在太傅府上。   她的身份太过特殊,被三爷多次怀疑。   其实,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只是太多的巧合,令三爷起了疑心。   三爷这个人,向来疑心重。   苏长离也就抬步走了过来,他气质清贵,目光冷清,声音又格外的温和好听,面上却没有任何波澜,听声音,会以为这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可一看他的姿态就知道,他是多么的高不可攀,并不是谁都能有机会靠近他,与他说上几句话的。   他走了过来,看了两个人一眼,古音立刻垂了眸,萧凌立刻弯腰行礼,道:“三爷,我想娶阿音为妻。”   苏长离面无波澜的问:“要我为你们做媒吗?”   萧凌说:“是的。”   “行。”他答应了。   “阿音,快来谢过三爷。”萧凌拽过她,古音忙跟着萧凌一块再行礼:“谢三爷。”能由三爷作媒主婚,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呢,全京城有几个人能请得动三爷作媒主婚的。   萧凌能这般,也是因为他是三爷的人。   “萧凌你一会过来一下。”苏长离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是。”萧凌忙应了声,猜测着三爷大概是要询问他与古音什么时候开始的吧。   第114章 遇害   萧凌跟了苏长离来到书房那边,只是人都没有进去,站在门口的时候苏长离这才问了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知道他问的是关于他与古音的事情,这个说辞萧凌也早想好了:“就在阿音常来府上打牌找夫人的这几日。”说了这话他屈膝跪下:“请三爷成全我与阿音。”   苏长离瞧他一眼:“你若喜欢,就去吧。”   “谢三爷。”   苏长离转身走了。   ~   那时,古音也来到了今笙的门前,紫衣正在那边,前来回她:“古小姐,我们家夫人还在休息,您稍后再来吧。”   古音看她一眼,作罢。   大白天的人在休息,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苏阁老可是刚刚从那边走出来的。   勉强压下心里的不快,她转身离去,只是走得并不快。   过了一会,萧凌已匆匆赶了过来,喊她:阿音。   他快步追了过来,来到古音面前拉着她的手分外高兴:“阿音,三爷同意了。”   “我们成亲吧。”   古音瞧着他,他因为高兴脸上染了绯红。   “好啊!”她答应了。   萧凌什么都好,惟一不足的是,没有候门这般尊贵的身世,不过眼下也别无选择了,她的事情不能再拖了,看着苏长离和顾今笙过得这么幸福,心里像猫抓,让人越发的不安。   两个人边说边走了出去。   傍晚。   今笙也是能睡了,上午折腾了一番,便睡了大半天才醒过来。   醒来后洗漱一番,吃了点东西,感觉胃口好受了一些,没有犯恶心了,那时苏长离进来了。   “笙儿,睡好了?”他一边进来一边询问,今笙瞧他一眼,没理他。   他是神清气爽了,她是一点不爽。   苏长离在她面前坐了下来,又问她:“现在胃口好一些了?”   今笙低头喝粥,不说话。   “还在生气呀?”他心知肚明,她是为之前的事情不高兴。但是,她撩他在先,她一脸的欲求不满,让他忍不住就起了歪心思了。   “笙儿,萧凌和古小姐准备成亲了。”   忽然提了这两个人的事情,今笙算是有了点反应:“萧凌找你说了?”   “嗯。”   今笙默了一会:“古音怎么会看上萧凌呢。”   三爷附和:“是啊,为什么会看上萧凌了?”   古音的眼架若是这么浅,早就嫁人了。   她比今笙还大上一岁,迟迟没有嫁人,还不是因为眼架高,普通人家她不想嫁,若想嫁,以她的姿色早嫁了。后来与顾燕京来了一出戏,就算沦为妾室,她也是甘心的了,那时便看得出来,她虽自命清高,最后还不是想攀高枝,宁愿沦为候门权贵男人的妾室,也不愿意嫁一个普通男人为正妻。   再后来,她与燕京的事情不了了之,便有了萧凌这一出了。   萧凌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男人,三爷的属下而已,并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这才大半年时间,她就又改变了主意,又愿意沦为一个普通男人的妻子了。   这件事情总归是有点不太对劲的。   闲谈之间,今笙也很快喝了碗里的粥,道:“最近阿音甚得母亲的喜欢,母亲的腿疼问题都被她给解决了呢,你有时间也去看一看母亲吧。”隐隐觉得这里有些不同寻常,但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她却不知道。   太傅夫人是铁定不会告诉她有关她腿的事情了,只是把这事吹得神乎其神的,但如果三爷去看一看,或者会不一样,能问出什么也不一定。   “好,一会就过去看看。”   今笙应了一声,他也就起了身,出去了。   三爷出去了,婢女过来撤下她用过的膳粥,她自个闲来无事,就拿出块布来,比划一下,裁剪一下,她准备自己给孩子做件小衣裳。   虽然华歌说还要等一等才能确定,不过她真觉得自己的症状像极了怀孕。   初为人母的喜悦,令她特别想亲手给自己的孩子做点小衣裳。   同时,苏长离也去了太傅夫人那边了。   自从腿不疼之后,太傅夫人的精神劲非常好了,精神焕发的大屋里走了几步,多年来,她这腿疼的病每走一步都像走在针上,现在终于可以和过去一样正常走路了,也就全身通畅起来。   婢女悠然在一旁看着她,夸赞道:“夫人您瞧起来可真是年轻了十岁啊!”   太傅夫人被夸得心花怒放,没有女人不喜欢被夸赞年轻的。   往年坐在轮子椅上,纵然想打扮,也是没有多少心情的,连她自个都觉得自己老了十岁,现在不一样了,可以站起来正常走路了。   看到儿子进来,太傅夫人也眉眼带了笑:“老三来了。”   “娘。”   “这神医都对您用了什么,就把您这腿给治好了?”他询问了一句,那神医来府上的时候他通常是不在府上的,所以压根也没见着那人是谁,更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方子,再则太傅夫人请神医来为她看病的时候,也并没有通知任何人。   古音介绍了个神医给她,吹得神乎其神,她试过一次后觉得真不疼了,日后每天上午就由那神医过来给她行针了。   太傅夫人这时坐了下来,因心情不错,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反正就是在腿上给我扎了几针。”究竟怎么行针,她不是大夫,也说不清楚。   “收您多少的银子?”   “也不多,每天来行一次针,收五千两银子吧。”   “……”这还不叫多,这是抢劫呢。   太傅夫人问他一句:“是银子重要,还是我的腿重要?”   “当然是您的腿重要。”   太傅夫人哼了一声,道:“是顾今笙让你来打听的吧?”   “你回去就和她讲,每天得花一万两银子。”气死她。   她花再多银子又不是花她的,要她管啊!   苏长离知道她误会了,解释一句:“是笙儿和我说您的腿现在好了,我特意来看看您的,您对她的误会实在太重了。”   太傅夫人翻了个眼:“我对她没有误会,你这个媳妇就不是省油的灯。”   “她对您没坏心眼。”   “反正也没对我安好心。”   “有句话我倒是要提醒您,这位古音小姐,您不能不防。”   他把话岔到古音身上了,太傅夫人又冷笑一声说:“是顾今笙看我对人家古音好,心里嫉妒了吧?你当初要是早一点认识这古音小姐,兴许你们两个就是一家人了。”就没她顾今笙什么事了。   想到这古今笙就又满心的不痛快:“亏人家阿音还当她是姐妹,她这却是背后处处要捅人刀子。”   苏长离蹙眉:“这古小姐与萧凌就要成亲了,有些话您且不要乱说。”   太傅夫人一怔:“这古小姐什么眼神,怎么就看上萧凌了。”又没什么家势,若是由她作主,怎么也不可能让她嫁给萧凌这等没有身家背景的男人的。   苏长离站了起来,不打算与她说了。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我的话您且放在心上。”   他转身告辞,太傅夫人想了想,他刚给自己说了什么话了?   想了一会,慢慢想起来了,说什么让她防备着古音,不由得暗暗摇头,这老三一准是听了顾今笙的谗言了,让他过来挑拨离间来了,这顾今笙可真不是个东西,明面上与人家古音是姐俩后,背后却处处说人坏话。   苏长离回到锦墨居,今笙还在忙乎做她的针线活。   她选择了做一双小鞋子,觉得鞋子简单一些,以往也给三爷做过鞋子,只不过给孩子做的这双鞋子是虎头鞋子。   三爷过来瞧她,见她正拿着鞋样比划着裁剪。   “这是在做什么?”他站在她旁边询问。   “先做一双虎头鞋子。”   苏长离也就坐了下来:“别把自己累着了。”   她应了一声,给自己的孩子做鞋子做衣裳,是多高兴的事情啊,怎么可能会累。   苏长离坐在一旁看了她一会,问了几句,对女人做针线活这类事情,他自然是不感兴趣的,索性就拿了书,坐在一旁陪她了。   她做针线,他看书。   今笙看了他一眼:“三爷,您不用陪我的,您可以去书房睡的。”   他头也不抬的说:“笙儿还是这么的喜欢口是心非,我若真去了书房睡,你明个准又得怨气冲天了。”   “谁怨气冲天了啊!”她是不会承认这个的。   苏长离便望她笑笑,继续看自己的书。   谁怨气冲天谁知道。   看了一会,其实也不大看得进去的,便又抬眼看她,她正仔细的做自己手里的活,一针一线的,眼睫毛不时扑闪着,他看着,一时之间恍了神。   犹记得,初次见她之时的情形。   那年,燕京一再的缠着他和他讲,他妹妹笙儿如何的勤奋好学,让他收了他的妹妹为徒,做她的琴师,当时他是没有答应的,说考虑考虑。   那年十五,远远的看见过她,顾燕京指着她又是各种夸赞,其实,那些年来,他也偶尔听人提及过她,听来的消息和顾燕京口里的恰恰相反,只是没想到,当她真出现在他的面前,和传言中的又不大一样。   那年,她尚小。   他看她的时候,她也正偷偷看他。   清贵的气质中带着些许的温柔,眸子灵动,顾盼之间带了些俏皮,却又老练得不像个孩子。   转眼之间,这个孩子已长大成人,成为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了。   “三爷,你一直看着我作甚?”被他盯久了,今笙已开了口,问他。   他拉回心神,道:“我看时间不早了,咱们可以歇息了。”   “你今天真不去睡书房了?”   他一本正经的说:“爷以后只睡你。”不睡书房了。   不要脸。   她腾的红了脸,苏长离已起了身,把她抱了起来,去了床榻那边。   顾今笙转眸看他,嘴角扬了扬,人被他搁在了榻上。   他跟着躺下来的时候说了句:“还是抱着笙儿睡觉舒服。”   今笙轻哼一声,翻了个身,背对于他,他侧身把她抱在怀里,拉上被子,两人紧贴在一块。   ~   过了几日。   紫衣和江自成把婚给成了。   江自成到底是江家惟一的男丁,就算他说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也改变不了他是江家儿子的事实,成亲这么大的事,自然是要在江家村摆上几桌的。   成亲这天,紫衣也是被接到江家村的。   紫衣是被敲锣打鼓的接回去了,江自成也带着迎新的队伍跟着一块去了江家村。   望着渐渐远去的花轿,紫衣也嫁给了她合她自己心意的男人,感觉像是自己的任务又完成了一件般,顾今笙也松了口气。   已为人妇的袭人和薄叶跟在她左右,两个人虽是成了亲,但依旧在身边侍候着。   “夫人,外面风大,咱们先进去吧。”袭人伸手拉了一下顾今笙,她也就跟着一块进去了。   同一天,江家村,江小树带着江小雨一块回来了。   她哥成亲这么大的事情,她身为妹妹,自然是要回娘家一趟的。   一早上,江家也忙乎了起来,江家的儿子成亲嘛,那也是要惊动整个村的,桌子摆满了整个院子,全村的人都过来了。   在村里就是这样子,谁家有个红白事,家家户户都会过去的。   近午时,就有人高高兴兴的前来报喜了: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江家的人都高高兴兴的迎了出去,远远的,江自成驾了骏马,穿了大红衣裳,带着新娘一块回来了。   今天的江自成也是意气风发,神情上甚是愉快了。   坐在花轿之中,紫衣这一路被摇得,有点想吐。   好不容易落了轿子,就听外面传来鞭炮的声音,被震得头疼。   一对新人在众人的欢笑声中被送进了喜堂,主持婚礼的请的是村里的村长,江父江母坐在了高堂之上,看着一对新人拜了礼堂,成了礼,送入了洞房。   年轻的小一辈的热热闹闹的跟着进了洞房,看新郎给新娘挑了盖头,喝了交杯的酒,一些人挤在门口探着头朝里起哄着。   江自成和紫衣想望一眼,门口围着人,两个人想说点什么都不好说,还是江自成转身去了门口把人给轰走了,关上了门,这才转身回来。   紫衣坐在喜床上看着他,她今天也终于成了他的新娘了,以后就是个女人了,心情上也说不出的高兴。   江自成人过来,出其不意的在她唇上就亲了一口,她害羞得躲了一下,他又欺身近了一些,亲她,她又躲了一下,脑袋就被他扣住,他加深这个吻。   等到放开之时,他心满意足的看着她一脸娇羞,和她讲:“媳妇,你先坐一会,我去外面陪他们喝几杯。”   紫衣点头,又忙道:“别喝多了。”   他笑:放心吧,耽误不了洞房。   她脸上绯红,他高高兴兴的出去了。   村里来了那么多客人,还有一些是和他从小一块长大的孩子,如今有的也为人父了,他自然是陪着喝些酒的。   外面的男人在喝酒,江小树和江小雨也跟着招呼了一下村里来的妇人。   江小树人家现在可是都统夫人,又有了身子,那身份可不是一般的尊贵了,这江家村的人现在看她,心里嫉妒归嫉妒,但和她说话,都是恭恭敬敬的。   新房里,紫衣也一个人坐了大半天,这里不比国安候府也不比太傅府上,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庄,但江家相对来说是富有的了,房子修成了四合院,在村里是最气派的了。   其间,江小树和江小雨都一块过来看过她。   她之前是服侍顾今笙的,是她的贴身婢女。   成亲之后,过些天还是会回去的。   顾今笙看重她,旁人自然就尊重她。   两人过来和她打了招呼,说了会话,也就又出去招呼客人了。   天渐渐晚的时候,吃过晚饭,村里的人也渐渐散去了,江自成就回来了。   男人喝了些酒,一进来就酒气就扑面而来。   紫衣瞧得出他走路有些的不稳,便忙站了起来迎他。   “媳妇。”他一把抱住她,吻了上去。   紫衣想说让他沐浴,但看时间不早了,他又喝多了,便作了罢。   江自成力气多大啊,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往床上一搁,压了上来。   等了这么久,终于把媳妇娶回来了。   紫衣羞红了脸,帐子落下,衣裳都扔了出去。   新婚之夜,他虽是喝多了,可就是喝多了,那股子酒劲让人格外的亢奋,他肆意一番,紫衣到底是初经人事,男人喝多了,粗鲁又野蛮,她猫似的呜叫几声,本来有些痛,后来渐渐就不痛了。   一番云雨过去,江自成倒在她旁边就睡着了。   紫衣慢慢坐了起来,看了看身边睡了过去的男人,嘴角扯了扯,嫁给他,她也心满意足。   猛然,帐子被一把明亮的剑挑了起来,紫衣顿时吓得瞪圆了眼睛,使劲的晃着江自成道:“夫君,有坏人来了,有坏人来了。”   江自成勉强就睁了眼,只看一眼站在帐前的人,酒醒了大半。   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公子。”   那人的脸上戴了个银色的面具,这个面具紫衣是认识的。   听江自成喊出公子两个字,忽然就意识到这个人是谁了。   “你倒是快活得很,本公子交给你的差事,你完不成也就罢了,竟是在此成了亲。”话落,他手中的剑猛然刺出……   “夫君,夫君。”紫衣扑了过去。那人说刺就刺,一剑就刺在了江自成的心口了,毫不留情,江自成也没有躲,只是闷哼一声。   剑拨出去的时候那人头也不回的走了,紫衣直叫:“来人,快来人啊!”她慌乱的爬下床,披了衣裳就往外跑。   大家本就住在一个院子里,她这边一叫,片时,各房间的灯就都亮了,大家都跑了出来,匆忙往紫衣这边跑来问:“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   第115章 淹死   江自成已经陷入昏迷。   那一剑下去,并不轻。   一家子人冲了进来,江父江母江老太也吓得不轻,直叫他的名字,紫衣也在一旁直哭。   本来大喜的日子,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没想到。   江小树暗暗倒吸口气,拽过紫衣问她:“紫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紫衣抽泣,抹着眼泪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江小树头皮发麻:“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我不知道,我只听夫君喊他公子。”   她虽猜测着是白家的那个公子,但却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之前的江自成就跟过那个人一块劫持着自家小姐,失手之后那人逃走了,江自成后来就在太傅府上了。   现在她与江自成喜结连理,压根就没当初那事抛之脑后,忘记了。   没想到,她们这边刚成亲,那人就寻上门来,要取江自成的命。   她心里明白,那人一定是怪江自成没有继续完成后面的任务,背弃了他,所以才下此毒手的。   江小树眉头紧锁,江小雨问她:“是不是大哥认识这个人啊?”   可不就是认识啊!但眼下她也不能说什么,只道:“一切都等大哥醒了再说吧。”   说这话的时间,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但大夫只是村里的大夫,有人风寒咳嗽什么的给开个药方还行,真摊上这样的大事,却是治不了的。   那人过来一看伤口,血一直往外冒,且在心脏的位置上,直道:“你们快送往城里的医馆吧,再晚命都没了,这么重的伤我看不了。”   这话一出,江家的人也不敢怠慢,赶紧就把江自成抬到马车里了。   连夜,一家人上了马车,直奔城里去了。   紫衣一路守在江自成旁边,江小树和江小雨跟着一块坐在同一辆马车里。   他昏迷过去,躺在马车里一动不动的,紫衣只有不停的唤她:夫君,夫君。   江小树怕他醒不过来,也跟着唤他:“哥,你不要睡了。”   “哥,今天是你的新婚,你忍心么。”   “哥,哥的手怎么会这么冰凉。”江小雨又惊又慌的问。   江小树探了一下他的气息,心里一慌。   “夫君,夫君。”紫衣脸贴着他的脸,他不只是手凉了,脸上也凉了下来。   脸贴着他的脸,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   “夫君。”紫衣失声痛哭,本是喜庆的日子,本以为日后也可以和薄叶袭人一样过幸福的日子了,谁知道大婚之日竟是夫君的死期。   江家村。   一场红事,一夜之间变成了白事。   江老太江父江母都哭得肝肠寸断,就是紫衣也哭得几次昏了过去。   身为江自成的亲人,没有人能接受这种突然发生的变故。   本以为一切都是幸福的开始,谁知道灾难就来了。   ~   江自成死了。   这个消息在天亮的时候传了过来。   早上,洗漱过后,早膳还没有用,江家村那边就派人送来了消息。   听着送来的消息,今笙怔了好一会。   紫衣薄叶侍立在一旁,一样怔住。   过了一会,今笙站了起来说:“准备一下,咱们去一趟江家村。”   “夫人,三爷不在府上,还是等三爷回来再定夺吧。”   “快去准备。”她语气微沉,薄叶只能应下,去办这事。   紫衣不仅是她的婢女,更是她的亲人,胜过她的亲人,她的亲人遇此患难,她怎么可能坐立得住。   今笙心情沉重,她抬步走了出去,唤灵珠。   灵珠匆忙走了过来,她交待下去:“我要出去一趟,你们好生照顾着丁月,不可出了任何差子。”   灵珠忙应:是。   苏管事的这时也匆匆走了过来道:“夫人,您这是要去何处?”   今笙瞧他一眼:“平叔,紫衣那边出了点事情,三爷回来若是问起,就和三爷说我去江家村了。”   “是。”   交代完府里的事情,顾今笙也便匆匆往外走了。   袭人跟着她,一言不发。   她的姐姐在成亲之日夫君就死了,紫衣一个人在那边,该如何的悲痛和无助?现在的她,恨不得有双翅膀,立刻飞过去陪着她才好。   ~   驾……   马车渐渐出了京城,渐行渐远。   坐在马车之中,顾今笙和袭人也都一言不发,两个人都为紫衣的事情难过。   太傅府上。   李氏正在吃着早膳,今天的李氏心情也是格外愉快,因为二爷昨晚回来了,今天早上又来看她了,还陪她一块用早膳。   二爷自顾用了膳粥,李氏浅笑着说:“二爷,这包子是正宗的狗不理包子,是昨个派人快马夹鞭赶了大半天的路程才买回来的,您吃一个吧。”   苏长渊瞧她一眼,知道她爱吃这个,只是怎么吃来吃去,就不见胖呢?和孟田一比,人家孟田养得可比她好多了。   他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吃了,点头评价:“你吃这么多包子,怎么也没见你长成包子脸。”   李氏幽幽的道句:“是呀,哪像人家田妹妹,这月份还没我的大呢,整个人都比我大了一圈。”   苏长渊挑眉,这话怎么听着就别扭呢。   不过,提到孟田,他也准备一会去瞧瞧她了。   心里正想着这事,外面已有婢女匆匆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有事情要禀报,只是看到苏长渊人也在,欲言又止了,只是行了礼,给二人请了安。   苏长渊挑眉,李氏忙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前来的婢女禀报:“刚江家村那边来人了,说是江自成死了,现在阁老夫人已经带着人过去了。”   正吃着膳粥的李氏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勺子,过了一会,她摆摆手,婢女退下。   李氏叹口气:“这紫衣姑娘命硬了点,这才嫁人,就克死了丈夫了。”   苏长渊瞧她一眼:“不要胡说。”   李氏撇撇嘴:“那要怎么说?”   苏长渊站了起来,不相干之人的事情,他懒得和她争辩。   “我还有事,走了。”   李氏也就跟着起了身,送他一步,道:“二爷,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急着走啊,去看看田妹妹吧。”   苏长渊瞧她一眼,她几时变得这么大度了。   “好。”他随口应了,本就准备过去看她的。   望着苏长渊离去,李氏也微微眯了眼。   这几天,顾今笙没有去祈福,这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她想了一会,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抬步,她朝外走了出去。   她的婢女左右跟随着,一块出了院子。   “嘻嘻……”远远的,传来了丁月的嘻笑声。   今笙不在府上,三爷也不在府上,便没人能约束得了她了,吃过早膳,一抹嘴巴,她高高兴兴的跑出来了。   丁月跑在前头,她的婢女跟在后头直叫:“丁小姐,您慢点,慢点。”   顾今笙在府里的时候,她哪敢这样乱跑,不听管教。   眼下,两个婢女一路追她,也是累得气喘吁吁。   李氏眯眼笑笑,迎着丁月走了过去,唤她:“小月,一个人跑出来玩啦。”   丁月跑到她跟前,看了看她,冲她嘻嘻一笑。   “小月,你看那水里的荷花开得多美呀,摘下来送给你三舅舅,他一定会更喜欢你的。”   丁月看了看那边的荷花,真的开得好美,她拨腿跑了过去,扑通一声,跳进水里了。   李氏远远的看着,若无其事的拐了个弯,继续走自己的路。   她的婢女跟在身后,仿若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   这一次,小月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她倒是要看看这顾今笙回来之后,怎么交代。   “丁小姐,丁小姐。”不远处,已传来了灵珠和嫣红喊她的声音,跟着跟着,就不见人影了。   那边荷塘里花开得正浓,一个孩子掉下去,连影都看不见的,何况她也不懂得如何呼救。   李氏已拐了弯去太傅夫人那边去了。   李氏过去的时候,古音也正陪着太傅夫人坐着,她现在身体好了,人精神了,就想多做几件衣裳,古音在一旁陪着,帮她挑选布。   李氏走进来行礼:“母亲。”看见那边桌子上摆了不少的布,笑着说:“母亲这是准备给自己添新衣裳了吗?”   “我也好久没给自己添新衣裳了。”   太傅夫人瞧她一眼,她肚子已经明显大了起来,毕竟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   “你现在添什么衣裳,等生了孩子,身材恢复了,再做新衣裳不迟。”   “母亲说得是。”李氏笑着应,又说:“古小姐您可真是咱家的大功臣呢,母亲这腿寻遍天下名医就没人能治得好,不想到您这就给好了。”   古音忙道:“夫人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为夫人引荐了一位江湖郎中罢了,不敢居功。”   “这已是最大的功劳了。”   太傅夫人就笑了一下道:“我本来还打算给阿音牵一门好的亲事呢,谁知阿音瞧上了咱们府上的萧公子,这般也好,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古音莞尔:“我与夫人也甚是投缘,日后若是能常在夫人面前侍候,就是我天大的福份了。”   李氏暗暗翻白眼,她怎么就不信呢,这古音的眼架会这么浅,会看上一个没有家族背景的男人?那萧公子除了脸长得好,还有哪好的?便笑着道:“说起来古小姐与萧公子也是天造之合,门当户对了。”   门当户对,两个人除了依仗着旁人的一些势力外,自己本身的家族并没有任何的势力,她说这话是一点不假,古音听得脸上的笑有点保持不住。   太傅夫人道声:“人家阿音是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   李氏呵呵一笑。   母亲是真喜欢这古音呀,都能为她说话到此地步了。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已有婢女匆匆过来了:“夫人。”   太傅夫人挑眉:“什么事?”   “丁月小姐不见了,奴婢瞧三房那边的婢女正到处寻人呢。”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   李氏笑着说:“一准是丁月这丫头贪玩,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府上这么大,让下面的人好好找一找。”   太傅夫人有些不放心,那丫头傻呼呼的……   “去看看。”她暂时也无心挑选布做衣裳了,便往外走了。   太傅夫人出去了,旁人也就跟着一块往外走了。   锦墨居那边已派了几个婢女出来寻人了,大家满院子找,还没有找到。   太傅府并非普通的农家小院,要把这个院子走一圈,那也得半柱香的时间了。   “顾今笙呢?去把顾今笙给我叫过来。”太傅夫人行至游廊的时候吩咐一声。   古音说:“夫人,我来的时候瞧见阿笙备了马车出去了。”   太傅夫人脸色微变:“她没事又瞎跑什么。”   “你们都去跟着找一找。”太傅夫人又吩咐了自己的婢女到处找一找,她的婢女应下,赶紧跟着找了起来。   太傅夫人心里烦燥,在游廊里走来走去,李氏便道:“母亲,您别急,说不定一会就把人找出来了。”   太傅夫人能不急么,这丁月非正常人,要是没人看住,这院子里到处都是水啊湖的,万一……   她正想着这事,那边已有侍卫在叫:“在这儿,人在这儿。”已有侍卫跳了下去,从荷塘里把人给捞了上来。   太傅夫人匆匆赶了过去,就见丁月脸色苍白,分明是已死了过去,她看了一眼,顿时觉得脑袋一昏,眼前一黑,差点摔了个跟头。   古音一把扶了她:“夫人。”   太傅夫人稳了稳心神,就听有侍卫禀报:“夫人,丁月小姐已经逝了。”   太傅夫人瞪圆了眼睛,看着躺在地上的丁月,她还那么小,已经遭遇了这样的不幸,怎么现在就又死了?她还盼着她有一天会清醒过来,会被医治好的。   猛然,她声音凄厉的喝:“灵珠嫣红。”   两个婢女跌跌撞撞的跪了过来:“夫人。”   看见丁月逝,两个人也吓得魂不附体了。   她厉声吩咐:“把这两个贱婢,给我乱棍打死。”   她吩咐下去,立刻有侍卫上前拖了两个人往一边去了。   灵珠和嫣红大惊,直叫:夫人,夫人。   片时,那边传来了两个婢女的惨叫声。   “小月,小月。”太傅夫人扑了过去,抱住躺在地上湿淋淋的丁月在怀中,她向来怜惜苏莹,怜惜她们母女,觉得她们命苦,谁知她们竟是一个比一个命苦。   太傅夫人抱着丁月失声痛哭。   苏长离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他抬步走了过来,伸手把丁月从太傅夫人的怀中拽了过来,看了看,好似要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太傅夫人抬眼看他,见是他回来了,忽然就又厉声喝:“都是你媳妇干的好事。”   “如果她能安心在家照顾小月,小月就不会死了。”   “你把小月还给我,把小月还给我。”   愤怒之际,太傅夫人起身就往他身上捶打。   “我早说过,不要娶她,你偏不听。”   “要是没有她,小月不会误喝了豆腐花,不会傻,也不会死的。”   苏长离抱着丁月站了起来,往回走,太傅夫人跌坐在地上不顾形容的痛哭。   江家村。   主仆一行,快马夹鞭的行至到江家村,一进去,就看见灵堂摆在那儿,紫衣跪在那儿一动不动,表情木然。   江小树和江小雨跟着江老太和江父在灵堂前接待着来往的客人。   受打击过重的江母已经躺卧在了床上,不能起来。   今笙带着薄叶和袭人进去给逝者上了香,来到紫衣跟前,轻轻拽了拽她。   紫衣回神过来看她,看见是她来了,眼泪又扑扑的往下掉。   今笙拿了帕子,给她试眼泪,早知道江自成这么命薄,当初就不要成全她们了,但哪来的这么多早知道。   紫衣伸手,轻轻拽住今笙的胳膊,低声、喃声、道:“夫人,自成是让他家公子杀死的。”   今笙心里一震。   江自成家的公子,除了她那位表哥,还有谁……   想到白候轩,她心里一阵烦乱。   如果是他杀的,那定然是因为听说了江自成在这边与她的婢女成亲的消息,才赶过来取他性命的。   他是觉得江自成背叛他了吧!   那么,他也是一样觉得是她当初毁了婚,背弃了他们的婚约了吧。对她,对三爷,也都恨之入骨了吧!   原本以为,这一切已经过去了。   谁知道,他一直记恨在心里,从未过去。   第116章再现皇甫羡   湘王府。   楚湘王的日子向来是快活的,闲时风花雪月,载歌载舞,左拥右抱。   人是成亲了,却也没见他收敛一分。   今天太傅府上来了人,便把丁月逝的消息通报到他面前去了。   楚湘王收到消息,把太傅府派来的人打发出去。   消息传过来,那意思自然是要带苏莹回府一趟。   他自饮了一杯酒,想了想,也就摆了手:“都撤了吧。”   正跳舞的几位女子赶紧行礼,撤了。   “去,把苏莹给本王叫来。”他朝自己身边的人吩咐一声,便有婢女应了声,快步去了。   苏莹嫁入楚湘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除了守活寡外,还要面这府中一些人的冷眼冷语。   今日的苏莹穿了一身的大红衣裳,红色的衣裳衬得她凌厉了几分,也美艳了几分。   整个湘王府上下,惟有她年纪最大,在年纪上不如人,在美貌上好似也不如人,那就从衣裳上着手,使自己的看起来美艳妖娆一些。   王府的日子孤独又寂寞,没事的时候她也只能在府中拿些馒头片喂喂鱼了。   楚湘王的婢女过来传话,声音有几分的趾高气昂:“苏夫人,王爷请你过去一趟。”因为不得宠,在这王府也没谁真的会把她放在眼里,尤其是王爷身边得宠的一等婢女,更不会把她放在眼里了。   “有说什么事吗?”她头也不抬的问句,这人叫她,从未有过好事。   “不知。”   苏莹手中的馒头片随手全扔到水里了,立刻有许多的鱼儿游了过来,争吃这块馒头片。   她站了起来,扫了一眼这态度有些高傲的婢女。   在这府中待了一段时间了,她自个高傲又嚣张的性子也被磨得差不多了,便懒得与她一个小小的婢女计较了,计较多了,太闹心。   苏莹抬步走了,行在游廊之中,遇着了曲锦瑟。   到底是楚湘王的正妃,苏莹不能不行礼,在这方面,她已吃过不少亏了,现在也学乖了。   曲锦瑟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哟,苏大姐今天怎么穿得像个新媳妇似的,这是又想再嫁了呀?”   苏莹瞧她一眼,夺路就走。   曲锦瑟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胳膊:“苏大姐,我就奇了怪了,你当初是怎么想的,怎么会以为咱家爷会看上你呢?”   每次见她,曲锦瑟都是要奚落她一番的。   她是正王妃,苏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妾,敢顶嘴,敢不听她的,她自然是会给她吃不完的好果子。   如今两个人都是楚湘王的女人,旁人惧怕苏家,她曲锦瑟现在可不惧怕。   苏莹瞧她一眼,有些忍无可忍,用力推她一把。   论体力,曲锦瑟不是她的对手。   她被推得跄踉,松了手,就听苏莹道:“王爷找我还有事情,恕不奉陪。”   苏莹夺路而去,曲锦瑟脸色黑了黑,她的婢女赶紧扶她。   “走,去看看。”她倒想看看王爷找这个贱妾有什么事情,府里上下谁不知道王爷最不喜欢的就是她了。   ~   那时,苏莹来到楚湘王面前,弯腰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楚湘王挑了挑眉,这些天来,她学乖了,不再大吵大闹了,知道低眉顺眼对自己才是最有利的了。   楚湘王走到她面前来,看了看她,伸手摁在她的肩膀上,语气有些许的沉重:“莹儿。”   “……”苏莹瞧着他,不知道这贱人又打的什么鬼主意,莹儿,多讽刺……   这个名字在她嫁给他之后,就再没有唤了。   他说:“本王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苏莹猜测着:再坏的消息,也不过是把她赶出府吧。   若真那般,她这个女儿又要给苏家抹黑了。   “刚刚太傅府上传来消息,月儿掉在荷塘里淹死了。”   “……”苏莹震惊,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走吧,本王陪你回去一趟。”   苏莹愣了愣,楚湘王已抓了她的手腕,带她就往外走。   门口的时候,瞧见曲锦瑟朝这边来了。   她目光微微一凉,落在他们的手上。   楚湘王这个人,还真是贱得可以,只要是个女人,他都喜欢,苏莹这么大年纪的女人,他也吃得下去,竟然拉着她的手,这样子是打算宠她了么?   她盯了苏莹一眼,这个女人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这么一打扮,还真是美艳得很。   曲锦瑟弯腰行礼:王爷。   “爱妃,丁月落水死了,本王陪她去一趟太傅府上。”   曲锦瑟心中了然,原来是要去太傅府上,这就不奇怪他突然要拉着苏莹的手了,这楚湘王啊,向来会做戏,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原来是苏大姐的女儿逝了,苏大姐,您可要节哀顺变了。”她也故意安慰一句,目中自然是没有丝毫的同情之意,苏家那些人,都死完才好呢。   苏莹没说话,心里震惊得不得了,回不过神来,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楚湘王吩咐了人备马车,拉着她便走了。   要去太傅府上了,当然要假装恩爱了。   至于苏莹,她若敢不配合,有她好受的。   不过,看她丢了魂似的,恐怕也没心情回苏家告他什么状了。   苏莹丢了魂似的跟着楚湘王上了马车,一路去了苏家。   因为丁月的逝,整个太傅府上已变了天。   那个孩子,虽然只是苏家的外孙,但每个人都极为疼爱的。   她是苏家长女的女儿,生前没傻的时候那小嘴也是顶能说的,个个喜欢。   因为丁月的逝,老太君和太傅府上也都是伤透了心。   苏莹回来,就看到灵前自己女儿那冰冷的尸体。   “小月,小月。”她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一把掀了蒙在她脸上的白布,真的是她的女儿。   她到现在依旧不敢置信,直晃着她叫:“小月,小月你不要吓娘,你快醒过来。”   “娘,小月死了,不会醒过来了。”丁超这时过来拽拽她的衣裳,和她讲。   小月是他的妹妹,死了他也很难过,大家都哭,他也跟着哭,眼睛红红的。   苏莹回头看他,愣了愣,叫他:“小超,你妹妹怎么会死的?”她忽然四下看了看,好像从一进来就没看见顾今笙,顾今笙不是在照顾她女儿吗?   “娘,小月是掉荷塘里淹死的。”   “顾今笙呢?顾今笙呢?”她猛然大喊,这个顾今笙,到底是怎么照顾她女儿的,她真是恨死她了。   “娘,三舅妈不在家。”   “她是怎么照顾我女儿的?”苏莹尖叫,女儿本就代她受过一次劫了,因此变傻,现在竟然死了,她不能不找她算帐。   苏莹尖叫,老太君这时已走了进来,吩咐一声:“把她带过来。”在小月的灵前大吵大闹的,这成何体统。   老太君的婢女立刻过去带人,和她讲:“大小姐,老太君请您过去。”   苏莹猛然回身,朝外便走。   老太君去了花厅那边坐下,苏莹快步过去,来到老太君跟前扑通跪下:“奶奶,您一定要为小月做主。”   “上次小月已为顾今笙受害一次,这次因为她没有好好照顾,小月因为她才死的,她这样的人,就不配为我们苏家的媳妇。”   啪……   老太君捶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茶水被震动。   “莹儿,小月的死是个意外,看守不当的两个婢女已经被处死了。”   苏莹问:“最大的职责不是顾今笙吗?”   “笙儿是苏家的儿媳妇,是阁老夫人,你让一个阁老夫人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的给你看守女儿?说得过去吗?”   “……”说来说去,奶奶现在是向着顾今笙说话了。   “小月的死,大家都很难过,你不要在闹了。”   不要在闹,就此放过顾今笙?她怎么会甘心:“我的女儿因为他们傻了,现在又因为他们死了,你让我就这样算了?”   老太君解释:“笙儿一早就去了江家村,她的婢女所嫁的那个男人,昨晚死了,她一早便处理这件事情去了。”   苏莹声音微凉:“说来说去,奶奶现在就是要为顾今笙开脱了。”   老太君看着她,这莹儿都是被她娘惯的,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那么的骄横,不辩是非,想什么就是什么。   ~   江家村。   顾今笙坐在里屋里,陪了紫衣一会。   她几次哭昏过去,身子极度虚弱,如今躺在床上,她神情木然。   今笙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这个时候,恐怕什么话都不足以安慰她的心吧。   过了一会,有人匆匆走了进来:“夫人。”   今笙抬头看了一眼,是萧凌来了。   “夫人,丁月小姐死了。”所以他来就是通知她这件事情的,需要她回府一趟。   今笙一震:“怎么回事?”   萧凌把知道的说了一遍:“丁月小姐是落入荷塘而死的,照顾她的两个婢女已被处死。”   “……”灵珠和嫣红死了……她目光动了动,觉得胸口有些难受。   “夫人。”躺在床上的紫衣忽然就坐了起来,听见丁月小姐死的消息,她勉强打起精神。   那个丫头虽是惹人讨厌,但自从傻了之后,还算可爱,主子也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两个人也是慢慢产生了些感情的。她忽然死了,想必夫人也是甚难过的吧。   “夫人,您回去吧,快回去看看。”紫衣起来和她讲。   今笙回头看她,默了一会,吩咐:“袭人,你和梅风留下来照顾紫衣。”   “是。”   今笙抬手,扶在紫衣胳膊上,和她讲:“等办完丧事,你就跟着袭人一块回来。”   紫衣点头:“夫人您放心,我没事的。”   今笙看了她一眼,她自然是不放心的,任谁死了丈夫,都会痛不欲生的,但眼下她也必须回去了。   丁月死了,府里有些人,恐怕要把这责任推到她身上来了,三爷也会因此,很难过的吧!   安抚好紫衣,今笙也就起了身,带了薄叶和万青夫妇跟着一块回去了。   告别了江家,今笙乘了来时的马车,往回而返。   回去的路,依然要经历那条不平的土路,路的两旁都是庄稼和树木。   靠在马车里,今笙觉得胸口有点闷。   猛然,马车晃动了一下。   马车之外,那车夫胸口已中了一箭,身子从马车上滚落下去,扑倒在地。   “叶子,保护好夫人。”外面传来万青的吩咐声,随着他的话落,已有数人从树上跳了下来,举刀砍来,同时,只见一位戴了铁皮面具的男人跃上了马车,驾马而去。   薄叶策马追了过去,那马车上的男人手持了弓箭,朝后面射了过来,不是射人,而是射向了薄叶的马,马儿嘶叫一声,扑倒下来,连同薄叶一块滚了下去。   今笙人在马车之中,忍住内心的震惊,掀了帘子准备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有个戴了银色面具的男人穿了一身黑衣,手持长剑走了进来。   “白候轩……”她本能的唤出这三个字,但很快,她摇了头,虽然这个人戴的铁皮面具和白候轩当初的一样,但看身形,她觉得不是白候轩。   既然是不白候轩,恐怕是他派的人过来。   “白候轩呢?”忍下心里的恼意,她声音也冷厉起来,这个人,杀了江自成还不够吗?还要来怎么样……   那人手中的剑指向了她:“该见的人,时间到了,你自然会见到。”   ~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不远处的萧凌、万青、薄叶三个人,与这半路突然而来的人展开了一场厮杀。纵然他们几个人武功不弱,但对方人多势众,即使是拖,也把人给拖住了。   对方见马车已经消失,倒也没有继续再战,有人喊了一声:撤……所有的人便立刻疾身而退,并不恋战。   万青一把拽住要追的萧凌:“不用追了。”他大概知道是谁了。   萧凌道:“夫人不见了,一个活口没有留下……如何朝三爷交代?”   “是津卫城的白候轩干的。”这些人出行,个个戴了铁面,和之前的一样,除了白候轩,还有谁?只有他才会劫持夫人。   萧凌问:“你确定,是白家?”   “错不了。”   ~   太傅府。   傍晚。   萧凌回来了,只是并没有把人带回来。   因为丁月死的事情,苏长离的心情并不好,灵堂那边的妇人一直在哭,他自个的心情也是烦乱。   坐在屋里,他靠在椅背上望着门口。   过了一会,萧凌和万青薄叶就进来了。   “三爷。”万青进来启禀:“夫人让白候轩给劫了。”   “……”苏长离瞧向他,目光骤然变冷,他站了起来。   “确定是他?”他问了一句。   薄叶说:“奴婢确定,这伙人和上次劫持夫人的是一伙人,都是戴了同样的面具,同样的衣裳,其中一个人手持弓箭,箭发了得。”那人一出现就射向了她们身上的马,使她们没有马,便无法追击。   苏长离默了一会:“这件事情,不要外传。”   “是。”   “现在,去招聚所有的人,时光阁见我。”   “是。”   几个人退下,苏长离又慢慢坐了下来。   时光阁,那里聚集了无数的能人异士,为苏家所用。   这白候轩,一再的挑衅,他若不给他点教训,他是不是要无法无天了。   夜幕渐渐落下,黑夜来临,时光阁还依然明亮如昼。   苏长离抬步走进阁中,殿前,有上百的兄弟正候在此处。   他抬步走了进去,苏长渊人也正懒洋洋的坐在那儿。   听说他今天都把人招聚来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自然是跟着来了。   苏长离走了进来,环视了一眼在座的各位,说:“现在,所有的人乔装打扮,跟我出城,去津卫城白家一趟。”   苏长渊惊讶,内心默道:不会是顾今笙又让白候轩给劫了吧?   这白候轩也真是够了,一次也就算了,次次这样子,真当老三不会动他啊!   ~   同时,顾今笙被推下了马车,眼睛被蒙上了一层黑布。   四周本就一片黑暗了,这下子就更黑了。   “走。”身后持剑的人推着她进去。   今笙看不见路,脚下有些跌撞。   一路跟着往前走,隔着黑布,隐隐感觉到了一些的光线,就听身边的人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主公,人要的人,抓来了。   有人朝她走了过来,伸手,揭了她眼睛上的黑布。   顾今笙望了一眼面前的人,是一个男人,一个戴了银色面具的男人,但不是白候轩。   这四周,处处秀着阴冷,一时之间,不知身在何处。   “你谁呀?”今笙问了一句。   那人挥挥手,身后的人都退了下去。   他慢慢揭下自己脸上的银色面具,望着她道:“笙儿,别来无恙。”   今笙震惊:“皇甫羡……”   尤记得,那次在殿前,因为殿上设有机关,他是逃走了的。   这么久了,并没有听苏长离再提过他的事情,她也从未问过,却没想到,他竟是一直在这儿等着她呢。   本以为是白候轩,谁料竟是皇甫羡。   会不会三爷那边的人也会误会是白候轩?   若是三爷也这样误会,会不会第一时间跑到津卫城,到白府去。   不,她得想个法子,赶紧脱身离开这儿,把消息带回去。   “笙儿,你还是这么美,看样子你过得很好。”皇甫羡已欺身过来,抬手,欲伸过来,她猛然后退。   她过得很好,他可不太高兴。   第117章 滑胎   “表哥,表哥。”   “我刚的说人抓来了。”   随着叫声,就见一位少年模样的人跑了进来。   今笙望他,目光微凉。   这不是她那位好五弟顾东来么。   转眼之间,他已长成少年,个子也猛的一窜,几乎快要分辩不出他原来的模样了,但在他的身上,多少还是有着童年时的影子的。   她看了一眼顾东来,他也瞅见了她,打量一眼,忽然就笑:“笙姐姐,您可是来了。”   “好久不见,您还好么?”   他这一声问候,自然是无半天关心之意,纯属嘲笑罢了。   顾今笙看了看这两个人,冷呵呵的道:“堂堂顾家的五少爷,这是沦为山贼了?”   不提这个还好,提到这个顾东来也是脸色一变,声音薄怒起来:“你还有脸提,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么?”   “你不是小孩子了,是非对错摆在你的面前,要做恶人被朝廷通缉?还是要弃恶从善过正常人的生活,你可以自己选择。”   顾东来脸色沉了下来,皇甫羡说:“笙儿还是这么的能言善辩。”   “过奖了。”   顾东来目光中带了些杀意,狠狠的盯她一眼,猛然转身,走了。   顾东来走了,皇甫羡再次逼了过来,今笙后退,道:“皇甫羡,你抓我来,想干什么?”   他望着她,目光带了些许的温柔:“你本就该是我的妻子,我抓你过来陪我,不很正常吗?”   “……”   他再次逼了进来,今笙节节后退。   这个地方,她甚至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退,又能退到哪里去?皇甫羡也不容她继续后退,长臂一伸,便把她捞了过来,抱起来就往里走。   “放开我,放开我。”她又惊又怒,她的挣扎,也不过像案板上的鱼肉罢了。   人被他抱进了里面去了,冰冷的房间摆放了一张床,她被往上一放,他整个人也随之压了下来。   这一天,他当初就不该等的。   当初,他小心翼翼的待她,以为她的心渐渐就向着他了,谁知,到了最后,她的心还是向着那个人,在朝堂之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证他的不是。   压下她,不由分说,他要亲她,要撕她的衣裳。   今笙又惊又怒,挣扎,叫:“皇甫羡,别逼我恨你。”   “……”他动作因这话就停了下来,看她:“该恨你的,是我。”她有什么资格恨他?他小心翼翼的待她,换来的不过是她的诡诈。   顾今笙双手极力护在胸口,推着他,也是气极败坏:“你没有资格恨我,更没有资格喜欢我。前一世,我那么喜欢你,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和云溪对我百般奚落,嘲笑,你们合起伙起欺负我,让我死不如死,痛不欲生。这一世,我早就发下誓言不会再喜欢你的,你若敢玷辱我的清白,我一定会和你同归于尽的。”   “……”压着她的人没有动弹,瞧着她。   她的话,有那么一些令人费解之处。   过了一会,他问:“前一世?”   顾今笙用手推了推他:“你起来,我会慢慢和你说清楚的。”   现在,她也只能期待,当她把前一世的事情都告诉他后,他听了会有所动容,不再强迫于她。   皇甫羡瞧着她,她一个弱女子,谅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他翻身坐到了一旁,今笙也忙跟着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被他扯得凌乱的衣裳。   前一世的事情已过许几年了,虽是几年了,现在想起来,还是记忆犹新。   “我相信人死后会灵魂吗?”她先问了他这事。   他不知可否的看着她,他又没有死过,怎么会知道人死后到底有没有灵魂。   “你相信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吗?”她又问他。   “……”他瞧着她,不说话,忽然说这样的话,他倒想听听,她能编出什么新花样来。   他不说话,今笙望着他,也猜不透现在的皇甫羡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段时间不见,他整个人瞧起来都变得很不一样了,在他的眼神之中,有种历尽沧桑的悲凉和深深的仇恨。   也是啊!一个人经历了那样的变故,怎么可能会没有变化呢。   “前一世,我是全京城最大的笑话,因为喜欢过你,没有一个人敢朝我提亲,在我十八岁那年,我被云溪杀死了,那个时候,她是你的皇后,她派人到府上来,把我带到了宫中,斩了我的四肢,我的身上没有留下一个完整的肢体……”   “后来,我大概就是死了吧。”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那是一个下雪天,即将过年的时候,下了很大的雪,我爬梯子贴门神,从上面摔了下来,就昏了过去,后来,我醒了,就发现我竟然记得前一世发生的一切,所有前一世发生的一切,都沿着这一世的轨迹在继续,前一世,第一次和你相遇,我撞在了你的怀里,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了你,谁知道一切都是你们的预谋,我一次次表白,被你一次次拒绝,嘲笑……”   皇甫羡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时间渐渐过去,他一直没有言声,直到她说完所有的一切。   说完了,她望着他。   “你的故事,编得真好。”   “可惜,我一个字都不信。”猛然,他又扑了上来。   嗷……   随着他扑上来的时候,发出一声闷哼。   他还是低估了这个柔弱的女子,或者是听她的故事太久,一时之间没有防备。   她不知何时取了头发上的簪子,朝他的脖子上就刺了过来。   她可真是敢刺,一点不手软,一点不留情。   他躲了一下,脖子上还是被留下划痕。   他目光微凉,说不出又惊还是怒,只是猛然翻了个身,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她。   “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但这都是事实。”   “皇甫羡,你若敢玷辱我,从今往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皇甫羡深深的看她一眼,一言不发,猛然转身,走了。   随着他离开,有道石门就落了下来,把她关在了里面。   顾今笙猛然爬了起来,屋里只留下一盏灯。   她前去触摸了一下,一时之间也是找不着哪里才有开关,她拍了拍门,冷冰的石门,稳丝不动。   怎么办?   顾今笙靠在石门上,如果一直被困在这儿出不去,三爷知道了该有多着急。   ~   津卫城,白府。   夜深人静,即使是白府这样的大户,也无法阻挡时光阁的高手侵入。   当初的苏长离是来过白府的,由他带路,轻而易举的也就潜入到了白候轩的院子了,前来的人无声无息间便把这个院子给包围了起来,苏长离破门而入。   随着他破门而入的那一刻,屋里的灯也已被点亮,睡在床上的白候轩也已经坐了起来,但没有来得及做太多的动作,一把冰冷的箭已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了。   “白候轩,整个白府已经被包围了,交出笙儿,白府还尚存一线生机,否则,今天晚上,整个白府的人,都要为你的任性付出代价。”   白候轩站在那里,瞧着眼前的男人,虽然脸上戴了黑色的面罩,他还是知道他是谁了。   “笙儿不在我手里。”   “江自成是你杀的吧。”对方问他。   “我的人,我自然有权利处决,你的人若背叛了你,你会容他存活吗?”   这是承认是他杀了江自成了。   “就在今天,笙儿从江家村赶回府的路上,被劫持了,据可靠消息,是你的人劫持了笙儿,白候轩,我有一百种方式令你说出笙儿的下落,同时,你白家的人,还要一块陪上性命。”   白候轩当然相信,他会这么做。   “阁老大人,我说不是我,便不是我。”   “你若把目标锁定在我的身上,不是放过了正真劫持笙儿的人么,但为了自证清白,给我一点时间,我亲自把人找出来,到那时候如果证明劫持笙儿的人并非是我,还请阁老大人郑重的当着笙儿的面,朝我道谦才是。”   他默了一会,道:“给你二天时间。”   “阁老大人这不是说笑吗?即使是你自己,两天的时间,你也把人找不回来。而且,我也要好好问一问阁老大人,现在还有什么人,恨您不死,不惜冒着被您全族追杀的危险,也要劫持笙儿?”   放在他脖子上的剑慢慢收了回来,白候轩说:“如果劫持走笙儿的人,想要和您做什么交易,自然会很快联系上您的,到时相信您自有办法应对。如果劫持走笙儿的人,没和您联系,再着手调查,您看如何?”   话说到这儿,他冷冷的道声:“你的脑袋,暂且先给你留在脖子上了。”言罢,他猛然转身,走了。   白候轩站着没动,只听见外面有无数的人,在无声无息之间,都撤了。   他站了一会,猛然呵呵一声冷笑。   阁老大人,果然是嚣张得很呢。   白府数百条人命,他还真是想说取就取……   他这么在乎笙儿,他自然也是早看出来了。   白候轩慢慢的闭了一下眼睛:笙儿,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呢。   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又对笙儿动了手脚,还敢冒充他的人。   他默默的想了一会,转身,取了衣裳,穿上。   ~   整个屋子里都找遍了,什么机关也没有。   顾今笙默默的靠在石门边而坐着,被关在这个屋子里,连个窗户都没有,根本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猛然,石门动了一下,有人转动了石门,那门又开了。   她缩在石门边上,默默望着进来的人,目光微动。   顾东来,是顾东来偷偷摸摸的进来了。   随着他的人进来,他已拨了身上的匕首。   这个人,虽然是他的姐姐,他也必须杀了她。   他知道皇甫羡的心思,以往在宫里就宠她,恐怕到现在还舍不得杀了她。   他舍不得,他来动手便是了。   他慢慢的走到床前,抬手,掀开帐子。   嗷……   他手中的匕首还没有刺下去,脑袋上已是一昏,他扑倒在床上。   顾今笙拿了个凳子,对着他的脑袋砸了一下,他昏了过去。   顾今笙赶紧轻手轻脚的放了手中的凳子,伸手,把他身上的衣裳给剥了下来。   穿在她的身上,明显的是大了许多,但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她只能把长出来的袖子给挽了一下。   她匆忙收拾了一下自己,头上的首饰都取下来。   把顾东来的身子拿衣裳绑起来,嘴巴给塞了块布,防止他突然醒过来。做好这一切,就把他朝床底下使劲推了进去。   转身,顾今笙朝门口跑了出去,又忙四下找了开关,再摁一下,石门又关上了。   大半夜的,四周都静悄悄的,有几个别值夜的,也正坐着打盹。   顾今笙沿着路而行,来的时候,下马车之后,她的眼睛就被蒙上了,但依稀记得,她是从一个抬阶走下来的,那个台阶并不好走,大概走了五十阶,落地之后,又走了大概一百一十步,就站住了,中间的时候,有上过一个台阶。   她试着沿着来时的路往外走,果然,前面有个台阶,一直往上伸,她抬步上了台阶,往上走,走到顶的时候,抬头一看,头顶上给封了,再无去路。   一定有机关的……   她伸手朝四周摸了摸,猛然,上头就开了,她看见了天空,有星星在天空眨啊眨。   顾今笙顺着阶梯往上爬,果然是爬了出来,她四下摸了一下,又触动到了机关,有个盖子落下。   环顾四周,这一切竟是在一个荒郊野外之地。   刚才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地宫吧。   此地不宜久留,顾今笙拨腿往回跑。   ~   此时,苏长离也撤出了白府,只是交待了一些人:“你们留下来,监视白候轩的一举一动。”那人的话,他并不完全相信……今天带这么多人过去,为的就是给他一些震威,他若真拿了今笙不放,他一定可以把整个白府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给端了的。   白候轩只要不丧心病狂,一定会好好考虑他的话,若拿了笙儿,一定会放回去的。   后面的事情交待一番,苏长离也就带着人马先撤离了。   同时,他也需要回府,做准备。   万一有人真的来信要什么条件,他也好去应对。   一行人快马夹鞭的往回而返,来去匆匆。   ~   那时,顾今笙也已跑出荒凉之地,直奔一个大道上去了。   她把顾东来塞在了床底下。即使他醒过来,呼唤救命,隔着石门,外面的人也是听不见的吧!   皇甫羡已经走了,一时半会,应该不会过来再找她的吧。   若是这样子,她还有逃走的机会。   只是,这一路跑下来,她实在太累了,她从来没有像这般不要命的逃亡过。   体力渐渐有些不支,一方面又觉得肚子有些疼,顾今笙到底是无法行走,靠在一颗树边坐了下来,想歇息一会。   猛然,不远处,好似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不只是一匹的马,是有许多的马。   这么快就发现她了,就追过来了?   顾今笙心里一慌,忙爬起来就要跑。   她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若是再让他们抓回去,恐怕就没这么容易逃出来了。   四周都是林子,但那种特别大的可以躲人的树没有,她有心想要攀上一棵树,肚子又疼了起来,简直是有心无力啊!但是……   顾今笙抱着一棵并不太高的树,使力往上攀,好不容易上去了,肚子又疼得纠心。   这大晚上的,这些人应该不会发现她藏在树上吧……   为什么肚子会这么疼,难道……   忽然,就觉得腹下一热。   上一次华歌说要等个十天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怀孕,难道是小产的迹像?   想到这个,顾今笙只觉得腹背发凉,几乎从树上掉下来。   马蹄声已渐渐近了,远远的,看见一些黑压压的人就进了树林了。   忽然,这些人停了下来,有人在说:“三爷,这些马一路奔波,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走不动了。”不要说马走不动了,就是他们这些人,来回奔波,都没有歇息一下,也累得够呛了。   “……”三爷?   “原地休息。”三爷的声音传了过来。   属下的人立刻下了马,有人牵了马去饮水。   扑通……   顾今笙再也无法承受,从树上一头栽了下来。   肚子上的绞疼,让她再没有力气攀附住。   听见三爷的声音,也再无力承受住。   “什么人?”那边忽然传来了喝声,已有人大步朝这边走来。   “三……爷……”她喃声叫,伸手扶在自己的腹上……她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笙儿?”苏长离已是一个箭步过来,伸手扶她坐起。   “三爷,我,肚子疼。”刚又从树上栽下来,现在全身都疼,像散了架一样。   要命的疼……   苏长离已把她抱了起来,喊:“华歌,过来。”   华歌是大夫,向来会随同组织一块出发,目的就是为了照顾伤员。   听到唤声,他快步走了过来。   “夫人?”不敢相信,竟在这儿看见她了。   顾今笙微微喘气,绞痛的感觉让她额头冒汗,无法支撑,昏了过去。   苏长离又惊又怒:“快看看她怎么了。”   第118章 验身   皇甫羡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顾今笙竟然跑了。   一早起来,他转动石门的机关,进了屋,没看见床上有人,隐隐觉得不妙,就听见床底下传来声音,他爬在床底下一瞧,就见床底下有个人,拽出来再一瞧,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顾东来。   一时之间,皇甫羡也是又惊又怒,一把拿了他口中塞的布:“你怎么在这儿?笙儿呢?”   “先给我解了绳子。”被反绑了一个晚上,嘴巴也被塞了一个晚上,现在得以自由,他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了一下筋骨,气得咬牙切齿。   “笙儿呢?”皇甫羡再次质问。   顾东来瞧了他一眼,理直气壮的说了句:“昨天晚上,我来找她,谁知道反被她偷袭。”   “她是不是已经跑掉了?”   皇甫羡目光微眯,有一丝的戾气。   片时,他转身离去,道:“传令下去,立刻撤离这里。”   自从那次从殿前逃出去后,他就隐了起来,本以为这个地方是最安全之地了,如今看来,也是不安全了。   顾今笙从这里逃离出去了,这里还能安全得了吗?   他可不相信,这个女人会对他有一丝的仁慈。   她对他不仁不义,可笑的是,他竟然还舍不得杀了她。   昨天晚上,她那一番的鬼话,他竟然还半信半疑,以至最后放过她了。   这个女人,向来最会花言巧语来骗他。   ~   太傅府。   因为丁月的事情,太傅夫人也是食不下咽,哭得不行。   靠在床上,心都碎了的太傅夫人目光也没了神采。   悠然这时匆匆走了进来,轻声唤她:“夫人。”   太傅夫人动了一下眼皮,声音带了嘶哑:“顾今笙,还没有回来吗?”   “夫人,三爷刚刚把人带回来了,好像病倒了。”   “她倒病得真是时候。”太傅夫人坐了起来,悠然上前服侍她起床,梳妆。   锦墨居。   顾今笙是被带回来了,一下马车,便被三爷一路抱进了太傅府,进了锦墨居了。   这一路行来,有多少的眼睛看见了。   躺在榻上,她的身子也是虚弱得厉害。   回想昨晚,一切都像梦一样,像梦一样。   她怔怔的看了看站在眼前的三爷,又看了看周围,仿若是要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回家了,安全了。   苏长离这时已转了身,对跟进来的苏管事吩咐:“平叔,让厨房做些燕窝粥。”   “是。”平叔退下。   “夫人,这是怎么了?”跟进来的薄叶担忧的询问。   “去找华歌,他会告诉你该做什么。”   “是。”薄叶退下。   人都退下,苏长离坐到旁边来,唤她:“笙儿。”   今笙目光动了动,看他。   “还有哪里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诉我。”   顾今笙没有言声。   她心痛。   她还等着华歌再次给她请脉,告诉她,她怀孕了。   “顾今笙。”人还未进来,就先听见太傅夫人喊她的声音,跟着太傅夫人一块过来的还有苏莹。   她的女儿死了,她能不找她算帐吗?   顾今笙不由得坐了起来,望着气势汹汹进来的苏莹,她人一过来,就要扑上来,被苏长离伸臂挡住了。   苏莹被挡住了,怒视于苏长离:“到了现在,你还向着她?”   “她把小月害死了,是她害死了小月,不该给个说法吗?”   苏长离瞧着她,声音有些许的冷:“小月的事情,和笙儿无关。”   苏莹不可置信的:“阿离,你要护她到几时?”   苏长离说:“笙儿身子不舒服,你们都退下吧。”   “来人,把人都请出去。”   “阁老大人。”太傅夫人突然发声,声音带着戾气。   她真的是要被气疯了,出了这样的事情,今笙一句交代没有,他这个当丈夫的,也处处偏袒着她,竟是要把他们都赶出去。   就算他是阁老大人,也是她的儿子。   苏长离说:“有什么话,也等过了明天再说。”   “来人,把人都给我请出去。”   萧凌和阎生已快步走了过来,一旁的婢女悠然轻轻扯了一下太傅夫人,小声言:“夫人,等小月小姐出土为安再说吧。”   太傅夫人忍了忍,瞧了一眼坐在床上的顾今笙,小月死了,她一回来就在这儿装病吗?   猛然,太傅夫人转身离去。   太傅夫人走了,苏莹也只能跟着一块去了。   人都退了下去,今笙勉强要起来,苏长离过来摁住她:“别动。”   “我去看看小月。”   “你身子还弱。”   “我没有关系的。”她挣扎着站起来,小月死了,她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那个丫头虽然可恶,但后来……也挺可爱的啊……   她执意要去,苏长离劝她不住,只好道:“等一下,梳个妆,换身衣裳,再过去吧。”   小月人都死了,她还有什么心情梳个妆,打扮一下?   顾今笙拨腿就往外走,小月的灵堂还设立在他们这边,她一过去,就瞅见那小小的人儿躺在那儿。   顾今笙快一步过去,来到她旁边,伸手想掀开她脸上的白布……   她安静的躺着,真的死了,再也听不见她嘻嘻的笑声了。   一如她肚子里尚未成形的孩子,她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他出世了。   猛然,她想起了一件最为重要的事情。   她应该告诉三爷的,让他防备着皇甫瀚。   他还活着,还活着啊!   若不是他,她的孩子也不会还未成形,就死掉了。   猛然,她转身,抓过身边的苏长离的手臂,和他讲:“三爷,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怕晚了,就来不及了,怕皇甫羡就跑了。   苏长离大概也知道她要说什么的,轻轻点头:“不急。”伸手揽了她,往外走。   门口,站了一些人。   老太君过来了,望着她走出来。   “奶奶。”今笙福身。   老太君看着她,点头:“听说你身子不适,怎么了?”   “我没事。”   “奶奶,我先带笙儿回去歇息一下。”   “去吧。”   望着两个人离去的身影,一旁站着的李氏轻声说句:“她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老太君仿若没有听见,抬步走进灵堂,来看小月了。   顾今笙回去,慢慢坐下来,道:“三爷,皇甫羡他还活着。”   “……”   “抓我的人,是皇甫羡的人,我见到他了。”   “他在哪儿?”   “我这就带你过去。”   “你告诉我,我去找他。”她刚小产,他怎么能让她再去折腾。   “那是一个很隐秘的地方,没有我带路,恐怕你很难找到。”   “三爷,此时不宜早不宜迟,再晚了,恐怕他们的人都已经跑了。”   皇甫羡,她一定要找到他。   是他,害死了她的孩子。   前一世,他害她还不够多吗?这一世,他还要继续害她,不肯放过她。   苏长离默了一会:“那就等你身子恢复一些,再去不迟。”   “……”顾今笙看着他,有一瞬间是不能理解的,听说了皇甫羡的下落,他不应该是第一时间急着把人抓住吗?   皇甫羡,那可是他这个世上最大的敌人。   他废了皇甫羡的皇位,皇甫羡对他早就恨之入骨,恨他不死了。   苏长离说:“什么都没有你的身子重要。”她好好的活着,才是最好的。   皇甫羡固然是一个毒瘤,他还真没当回事。   他已经不是从前的皇甫羡,失去皇权的他,没有那个呼风唤雨的能力。   充其量,也就是聚集了一些力量,暗中谋划着一些事情罢了。   顾今笙默了一会,她心里急着想把人抓回来,他倒是不紧不慢的,这性子……   顾今笙站了起来,去书案那边坐着,拿了笔墨,她想了一下当时大概的情形。   “笙儿,你这是做甚么?”苏长离问她。   “我想把当时的地形画出来,但当时四周太黑,我又急着逃跑,便也没有留意太多。”所以想画出来,不是那么容易,但如果她亲自去找一找,兴许还是能找到那个地方的。   “三爷,夫人。”奴婢走了进来,是把燕窝粥和早膳送来了。   “放这儿吧。”苏长离吩咐一声,婢女放下早膳,退下。   “笙儿,先吃些东西。”苏长离把燕窝放在她面前。   “三爷,你都不急吗?”今笙抬眼问她,她恨不得立刻把这皇甫羡抓起来,先抽打一顿才能泄愤。   “再急,也不能把肚子饿着的。”关键是她,刚刚小产,不宜劳顿,她不爱惜,他却是不能不顾及她的身体的。   今笙默了一会,第一次觉得三爷这性子,未免得磨蹭了。但也知道,三爷是关心她,想让她养一下身子的。   说再多,恐怕三爷也不会听她的。   顾今笙只能默默的把粥给喝了,三爷也坐在她面前,吃了口黄金糕,问她一句:“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顾今笙默了一下,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苏长离瞧着她,心有余悸,又不能不佩服她的胆识。   “是爷没有照顾好你。”不但让她受惊,还害得她小产了。   “这哪能怪你。”要怪就怪皇甫羡这个贱人,死缠着她不肯放。   早膳吃完,薄叶也把煎好的药拿了过来,是从华歌那里拿的方子。   从薄叶手里接过那一碗药,今笙喝了下去。   看着她吃好喝好,苏长离也就站了起来:“笙儿,你歇息一下。”   她点了头,苏长离也就出去了。   薄叶扶她过去,到床那边坐下,轻声道:“夫人,您小产了?”刚从华歌那拿的方子,抓的一些药,里面有一些药材她是认得的,根据药材,便能判断出,她小产了。   顾今笙点头,靠在床榻上,合了眼。   这个孩子忽然之间就没了,一切都像做梦似的。   小月也没了。   现在的她,又疲惫,又难受。   薄叶看着她,默默跪下:“夫人,是奴婢没有保护好您的周全,请夫人责罚。”   “这管你什么事,下去吧。”   薄叶默默的咬了一下唇,站了起来,退下。   顾今笙虽然说不怪她,但她自己难过得要命。   夫人的孩子还没有出生,甚至还未成形,就死了。   退到外面,她自己眼睛红了一大圈。   身后,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超哥儿,你们兄妹,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傻呢,你自己是没瞧见,月儿死了,你那个三舅母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呢。”   丁超看着李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你还真以为,你那个三舅母欢迎你们住在这太傅府上呀?她是巴不得你们一个个死掉离开太傅府才好呢。”   “你,你胡说。”丁超向来喜欢这个三舅母,觉得她美如天仙,现在被李氏这样说,心里既受伤又愤怒。   “她就是胡说。”薄叶已经气得冲了出来,这二房家的可真是嘴贱,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李氏瞧她一眼,冷道:“又不是我一个人看见的,当时许多人都看见了,她一滴眼泪没掉,作个样子看一眼,就走了。”   “我家夫人听说了丁月小姐的事情,也是又伤心又难过的,才会小产,但还是不顾自己的身子虚弱,匆匆的赶了回来。”   李氏冲冷嘲热讽:“哟,可真是会给自家主子找借口,小产?她几时怀孕过了?现在竟然拿小产博同情,这种事情也就你们主仆干得出来。”当真是不要脸到家了,李氏甩手便走了。   薄叶气得脸色铁青,又隐隐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夫人小产一事没有说明,便是因为她还不曾对外说她怀孕一事。   现在小月死了,她若回来忽然说自己也小产了,恐怕也没人信,只会说她博取同情。   现在的事情本来就够乱的了,薄叶又说错了一句话,自己也是气得一个拳头打向一旁的柱子上了。   丁超看她一眼,拨腿跑了。   “丫头,怎么了?”万青已快步朝这边跑了过来,老远就看她在这儿好像与二房家的吵架似的……   一看见万青,她眼就更红了。   “万青,我又做错事了。”她哽咽一声,怕会因为自己一句话,又在府里传开了。   事实上,她想的一点没错,没有一会功夫,李氏就跑到太傅夫人那边了,把这边薄叶的话传了过去。   太傅夫人正靠在床上,气得她头疼。   苏莹侍候在一旁,听了这话也是火冒三丈的,直骂:“这个顾今笙,为了博同情,她这种谎言都编得出来,竟是诅咒自己的孩子。”   一旁传来一个冷不丁的声音:“兴许人家真怀孕了呢。”   苏莹猛然看了过去,说这话的是楚湘王。   昨天丁月死的消息传到了他府上,他就立刻带了苏莹一块过来了。   在这儿一直陪着苏莹,到了晚上一块回府了,可这今天一大早的,又陪着苏莹一块过来了,一时半会之间,苏莹都快以为他是突然发了同情心,转了性,对她好起来了。   楚湘王又说:“本王也是随便猜的。”   苏莹心里舒服了一些,几乎以为他心里还想着顾今笙,所以有意替她说上一句话来着。   楚湘王便不再说话了,听着这对母女你一言我一语,把顾今笙是恨之入骨了。   顾今笙,在这个太傅府上,这么多的人不欢迎你,你还非要厚着脸皮嫁进来,当初若真的跟了本王……   他正想着这事,那对母女都起来了,决意要去找顾今笙。   她说她小产了,她们非要去求证。   她们要去,楚湘王也就跟在后面一块去了。   ~   锦墨居。   因为丁月的事情,管事的人也都在忙着。   顾今笙身边的婢女一下子少了几个不在身边,一时之间太傅夫人和苏莹就如同进入无人之境,来到顾今笙的房里了。   她本就没有睡着,只是疲惫极了,再加上丁月和她的孩子小产的事情,心里更是难受得很,便闭了眼歇息一会。   太傅夫人和苏莹直接来到她的床榻上,伸手就掀了她的帐子。   “顾今笙,你的婢女说你小产了?”苏莹质问。   顾今笙躺在那儿,看了看她,她们一副要剥了她的样子。   “我倒要看一看,是不是真的,如果证实你小产了,小月这事,我可以原谅你一次。”   “……”顾今笙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她们要干什么。   “动手。”苏莹吩咐一声,一旁的婢女立刻就上来摁住她了,她刚要叫,嘴巴就被堵上了,一个嬷嬷跟着上来……   她虽是嫁出去的长女,但有太傅夫人撑腰,府里的人还是听她的。   太傅夫人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过了一会,有位嬷嬷过来禀报:“夫人,确实,是刚刚小产过。”   “……”太傅夫人与苏莹只当是她故意说谎,来的时候便刻意带了个有经验的嬷嬷过来,给她检查一下身子,看她究竟是不是有小产……   “你们都在这儿干什么?”一声厉喝传来,苏长离已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床榻上,顾今笙衣衫不整的坐了起来,一把扔了塞在她口里的布。   一旁的婢女慌忙退后,她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啊!   看到苏长离进来,顾今笙勉强压住那股子惊怒。   这辈子,还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   犹记得,当初嫂子也被人验过身。   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没人为她做主,也没人能惹皇族的公主。   孰料,这些个人……   苏长离已走到她面前,看了看她衣衫不整的样子,问:“怎么回事?”   顾今笙望向他,平静的回禀:“三爷,我小产的事情走漏了出去,她们是来给我验身的,查看一下我是不是真的小产过了。”   “……”苏长离看了看身边的母亲与长姐,还有跟着一块进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的楚湘王,怒意翻腾。   第119章 算计   “来人。”苏长离声音已带了些许的戾气。   外面的苏平立刻挥了一下手,领着人就进来了。   “把这几个贱婢,拉到院子里,乱棍打死。”   苏长离吩咐一声,苏平便挥了手,进来的侍卫上前就要抓人。   太傅夫人气得发抖,他已不是第一次为了顾今笙下她的脸面了。   “谁敢。”太傅夫人怒,上前一步:“我的小月还为入土,你要在府上大开杀戒不成吗?”   顾今笙已起了身,整理了衣裳。   “三爷,有什么事明天以后再说吧。”今天就算了,但不代表明天以后,她不会秋后算帐。   苏长离看她一眼,压下心里的怒意,吩咐:“先把这几个贱婢关押下去。”   苏平又挥了手,侍卫赶紧上来把其中一位老妈子和二个婢女拉了出去。   “夫人,夫人救救奴婢……”被拉出去的婢女大声喊了起来,就算今天不要她们的命,但以刚才阁老大人发脾气的架式来看,明天之后也会要了她们的命的啊!   太傅夫人气得发抖,她养的这个儿子,自从娶了夫人过门后,越发的忤逆她,不肯听她了,一而再的要处死她身边的人。   猛然,太傅夫人转身,黑着脸出去。   丁月是死了,现在这些个人又说什么顾今笙小产了,是因为听说了丁月的事情急匆匆赶回来才导致小产的,这么一来,倒是减轻了她几分的罪责了。   ~   人去。   苏长离唤:“薄叶呢?”   “奴婢在。”薄叶匆匆过来,扑通跪了下来,今天一再犯错,刚才在那边和万青说了会话,以至于,在太傅夫人赶来之时,屋里竟只有主子一个人在,才会让人欺凌了去。   “从现在起,寸步不离的守在这儿。”   “是。”   吩咐完这事,苏长离转身,瞧向顾今笙,她脸色并不太好看,微有苍白,见他看过来,还是勉强打起精神:“三爷,我没事的。”   他默然:在家中,发生令她受辱的事情,他可以随便责罚任何人,唯独他的母亲,他没有办法。   第二日。   这一天,是小月被下葬的日子。   小小的她被装在棺木之中,太傅夫人靠在床上,问身边的婢女:“顾今笙有没有去为小月送行。”   悠然应声,派人去那边看一看。   过了一会,有人过来回话,悠然便把话带了进去。   太傅夫人气得直打床:“这个顾今笙,她不过是小产,能比得了月儿这么大的事吗?”   锦墨居。   顾今笙确实没有去。   此时,她还躺臣在床上。   薄叶守在她旁边,和她讲:“夫人,丁月小姐已经走了,这都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了,您现在又在坐小月子,可不能落泪,不会,会留下病根的。”   “奴婢听说,女人的小月子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不小心,这病根就会一生相随的。”   今笙睁着眼,没有啃声。   有奴婢这时走了进来启禀:“夫人的参汤好了。”   薄叶过去,接过参汤,来到床上:“夫人,把参汤喝了,补身子的。”   今笙欠了身,接了参汤,慢慢给喝了。   “夫人,孟姨娘来了。”院中有新调来的小丫头过来启禀。   今笙点头,薄叶也就出去了。   片时,孟田被请了进来。   她越发的圆润了,走起路来也不是很灵便的样子。   “笙姐姐。”她来到顾今笙跟前,担忧的看着她,说:“我听说,你小产了?”   今笙应了一声:嗯。   孟田忙关心的道:“笙姐姐,你可不要太伤心难过了,这小产也是小月子,哭多了是会落下病根的,这人去不能复生的,你还年轻,日后有的是机会再孕。”   今笙望她一眼:“田妹妹,瞧你这肚子,里面会是双生子吗?”   孟田便含笑道:“才四个月,现在还不知道呢。”   四个月的肚子倒是和人家李氏的肚子差不多大小了,人家李氏可都是八个月的身孕了。   她始终不认为吃这么胖会是一件多好的事情,但是孟田不肯听她。   “哎呦……”她忽然低呼一声,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喜笑着说:“这孩子,越大越调皮了,竟是踢了我一脚。”   一旁的薄叶蹙眉,这孟姨娘怎么说话的,一点眼力架没有,她们家主子才刚小产了,她说这样的话,不是刺激她们家主子吗?   悄悄的看了看顾今笙,见她脸上没有什么异样。   顾今笙说:“差不多,到了明年五月份,这孩子也就出生了吧。”   如果她的孩子在,她的孩子明年也会跟着出生的。   “是啊。”提到自己的孩子,孟田也甚是高兴,顾今笙默了一会。   她自然也是为她高兴的,但今天她实在高兴不起来。   这两天,发生太多的事情了,先是紫衣那边出了事情,又是丁月死,现在她的孩子也没有了,她没办法与她一起嘻笑,但也不好说什么。   一旁的薄叶见她沉默,忙道:“孟姨娘,夫人有些累了,等夫人精神好一些,您再来吧。”   “好吧。”孟田也就站了起来,道:“笙姐姐,你好好把身子养好了,等到了明年,你一定还可以再怀上的。”   今笙没说话,薄叶忙请她出去。   薄叶跟着一块走到门口,忍不住说她:“孟姨娘,夫人现在刚小产,您见了夫人,不要老提孩子和怀孕的事情。”   孟田瞧她一眼,教训一句:“你懂什么呀,正因为她现在刚小产,不太开心,我才让她到时候赶紧再生一个的,等她再怀上,也就忘记了现在的不开心了。”   “……”   孟田扭身离去,忍不住又哎了一声,道:“这孩子,真调皮,这一天得踢我多少次呀。”她的婢女忙小心的扶着她一块离去。   出了门,就迎上了二房家的李氏,她顶了个圆滚滚的肚子在游廊里闲逛。两个相遇,孟田也是忙行了礼:见过姐姐。   李氏望她一眼:“见过你笙姐姐了?”   孟田叹口气:“确实是小产了。”   李氏笑道:“她小产得真是时候,正因为这样子,小月这事,算是饶过她了,若不是有她小产一事搁在这儿,这事她还过不去呢。”   “她呀,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孟田应:“说得也是啊!”   “她现在小产,恐怕不到明年难以再怀上,你这段时间若是见她,千万不要提什么孩子的事情,女人没了孩子,看别人怀孕有孩子,难免嫉妒的,免得她心里恼恨上你。”   孟田应下:“我知道了。”   锦墨居。   送走了孟田,薄叶转身回来,见顾今笙面无表情,轻声道:“夫人,孟姨娘说话真是越来越不把门了,明知道您现在刚失去孩子,还故意说这件事情,您平日里就是对她太好了,才让她只顾自己高兴,口无遮拦,处处不知道为您着想。”   “她也是无心的,不用怪她。”   “奴婢瞧她现在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您的话她现在都听不进去了。”怀了个二爷的孩子,就以为自己以后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以母凭子贵了。   顾今笙没接她的话岔,问她:“紫衣今天能回来吗?”   “夫人您放心,有袭人在那边照顾她,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   这事之后,又过了一日,薄叶过来悄悄禀报她:“夫人,那几个婢女,都被处死了。”   那几个要给顾今笙验身的婢女,在小月下葬后的第二天,就被处死了。   太傅夫人听说了这事,靠在床上的身子就坐了起来。   这个儿子,是当真不给她面子啊!她的婢女,他说杀就杀了啊!   她坐在床上正满心恼恨着,忽然就觉得双腿又瘾瘾作痛起来。   这几天忙着处理小月的事情,她没有行针。   腿上一疼,过去的那种感觉就又来了,她不由得喊:悠然,悠然。   悠然忙上前:“夫人,怎么了?”   “快,去叫古音小姐,让她把那个大夫请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悠然忙往外去,吩咐婢女去请古音过来。   古音倒是很快过来了,只是并没有带来任何人。   她匆匆赶了过来,见太傅夫人躺在床上,脸色甚是难看,忙行礼:“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太傅夫人忍受着那种疼,感觉比之前更疼了。   “阿音,我这腿,忽然又疼起来了。”   “神医呢?快把神医请过来啊!”   古音怔了怔:“夫人,神医云游四方,我并不知其下落。”   “……”太傅夫人只觉得有点绝望。   “夫人,您这腿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又疼起来了?”   太傅夫人咬牙忍着那股子疼痛,和她解释:“这几日忙着小月的事情,就让神医停了几天针,哪知现在忽然又疼了起来。”   “阿音,你快想个办法,把神医找出来。”   古音有些为难,又有些焦急:“夫人,我……”   “夫人,我这就去想办法。”古音还是忙退了出去。   转身,她匆匆离去。   那时,由于自己的腿疼实在有点无法忍受,太傅夫人忍不住就叫了起来。   以往不论有多疼,她都会忍着不叫的,但这一次,实在是忍无可忍的,那种疼还伴随着让人抓心挠肺的难受,好像失去了什么一样,让她无法忍受,大口的喘气。   悠然侍候在一旁,几时见过夫人这般模样,顿时也是吓得不行,直叫:“夫人,夫人。”她上前想要触摸她,手臂一把被太傅夫人抓住,死死的掐住,疼得她眼泪差点没掉下来,慌忙喊:“夫人,夫人您放手。”   太傅夫人没有放手,手指甲都掐在了她的肉里,等到悠然挣扎出来后,自己的手臂已是血肉模糊。   夫人的样子,就像要发疯一样。   她挣扎着起来,想要爬起来,腿上又疼得不行,直接摔了下来。   悠然忍着疼意吩咐:“都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夫人扶到床上去。”   又急忙吩咐:“快,快去请太傅大人过来一趟。”   自己的外孙女死了,太傅大人也是心疼的,但对他的冲击到底不是那么大的。   听说这边又出了事情,他匆匆赶了过来,就见几个婢女死死的摁住了太傅夫人在床上,一边嚷着:“夫人,您再忍一忍,再忍一忍。”   太傅夫人抓心挠肺,很想抓人,无法忍受,但几个婢女摁着她,她也动弹不得。   屋里乱成一团,太傅大人快步进来,喝:“怎么回事?”   悠然忙上前道:“太傅夫人,夫人的病又犯了,比先前更重,忍受不了这种疼痛,才会发这样子。”   “不是说有神医吗?神医呢?”   “已派人去请神医了。”   太傅大人微蹙了眉,他也从未见过自己的夫人如此失态过,除了生孩子那会……   这边正闹腾着,古音那边就带人匆忙而来了。   一进来,就听那神医吩咐:“都出去,快。”   奴婢们一看神医来了,立刻放了太傅夫人,退了出去。   古音跟着进去,守在门口。   片时,里面太傅夫人的喊声没了。   太傅大人目光微敛。   过了一会,里面的人出来了,古音跟在那神医后面。   太傅大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神医,见他果然是气质不俗。   既然是神医,自然是有着神医的清高孤傲的。   古音和他讲了一句:“这是太傅大人。”   神医闻言也就行了礼:“太傅大人,夫人的旧疾发作,只因这几日没有行针的原故所致,如果每日坚持行针,是不会发作的。”   “这么说来,她这一生,都要靠行针过活了?”   “是。”   “这样吧,从今天起,你就留在府中,为夫人行针。”   神医忙言:“恕我不能答应您。”   “我这一生浪迹天涯,自由惯了,若非因为欣赏古小姐的才情,被她再三恳请,我也不会在京城逗留这么久的时间。”   这么说来,还是看着古小姐的面子才留下来给夫人行针的了。   古音忙道:“如果没有夫人,恐怕您一离开,夫人的旧疾还会在犯。”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呀,他总不能为了一个病人,就永远留在这儿不走,说不通,没这样的事。   神医为难。   古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恳求神医为夫人留下来医治她的腿疾。”   神医默了一会:“恕我没有办法答应您,古小姐,您还是快起来吧。”   “您若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神医不悦:“您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太傅大人脸色沉了沉,道:“今天你留下也得留,不留也得留,来人,把神医带下去,好好招待。”这是要强留了?太傅大人一声吩咐,他的护卫立刻进来,强行就要把人给带走。   “慢着。”太傅夫人已快步走了出来。   此时,她瞧起来精神焕发。   她一边走出来一边道:“大人,您且不可为难神医。”来到古音身边,她又把古音扶了起来。   太傅夫人说:“如果神医无法逗留,我也自不会勉强的,只是神医能不能把您这行针的法子留下来,教一教我们这府里的大夫。”这样即使是他离开了。府里还有养的大夫可以为她行针啊!   这个法子多么的两全其美,一来不用为难神医,这般为难人,她也是不愿意的。   二来,自己府里养的大夫学会了,就可以随传随到,为她用了,哪用像现在,找神医都得半天的时间,等找过来,她也疼得要死不能活了。   万一神医哪天出了京城,她就更麻烦了。   神医闻言,目光微沉,说了句:“我这是祖传针法,只传自己人。”所以并不会外传。   不过,他眼神扫过古音:“如果古音小姐愿意学习,我倒是可以收古音小姐为关门弟子的,这样传与古音小姐,也便不算外人了。”   “我,我哪里会呀……”古音有些慌。   “不过是几针而已,以古音小姐的聪慧,自然学得会。”   古音还是有些犹豫,太傅夫人忙道:“阿音,你就答应吧。”如果让阿音学习也好,反正她就要嫁与萧凌了,马上也就是自己人了。   将来,让阿音入住到太傅府上住,便可以常在她眼前了。   古音看了看太傅夫人,立刻又跪了下来:“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又对太傅夫人说:“但愿我真的能够帮助夫人。”   太傅夫人点头:不过就是几针,只要扎对穴位,她相信古音一定可以学得成的。   古音默:从此以后,太傅夫人将再也离不开她了,她这一生,都要听她的,受她的控制。整个太傅府,都将被她一步步踩在脚掌之下。   第120章 病了   那边拜了师,陪了太傅夫人一会,古音就告辞,来看顾今笙了。   顾今笙躺在榻上,望着她进来,她今天瞧起来分外开心的样子。   “阿笙。”古音快步走了过来,来到她床边坐下。   “听说你小产了。”她立刻关切的询问起来,没等她说什么,古音又为她气愤愤的道:“老天对你真是太不公了,你天天为整个太傅府祈福,处处关心别人,你这么好的人,竟是连一个孩子都不肯给你,为什么好人总是没有好报呢。”   今笙瞧着她,她瞧起来有点激动。   “人这一生哪有一帆风顺的,人从母腹里一出生,哇哇大哭的时候起,人的这一生就注定了不同寻常。”   古音忙点头:“你能想得开我就放心了。”又说:“你知道吗?因为丁月小姐的死,现在太傅夫人心里又责怪上你了,我虽极力为你开脱,但太傅夫这个人,你是了解的,她对你的误会实在太深了……”   “以后你不用为我解释什么,清者自清。”   “你能想得开,我就放心了,你现在刚小产了,又被府里的人如此误会,我真担心你伤了心伤了身子。”   “我没事的,放心吧。”   古音点头,又陪她说了几句话,也便没有再多打扰,起身告辞道:“阿笙,你好好休息吧,我改就再来看你。”   今笙应了,瞧她离去,靠了一会,坐了起来。   她现在的身子,已经好多了,自觉无恙,只是三爷不放心她,非要她继续休息。   她慢慢闭了眼,靠了一会,想得更多的还是那天的事情。   三爷不急不慢的,这几天下来,只怕就算找过去,皇甫羡的人也已经跑掉了。   她正想着这事,苏长离已进来了,唤她:“笙儿。”   “三爷。”她坐了起来,作势要起身。   “躺着别动。”   顾今笙没听他的,坚持要站起来,和他讲:“三爷,我的身子已经差不多了,我们这就去吧,我带你们去,一定能把那个地方找出来的。”   “就算找出来,人也已经不在了,不急于一时,你且先养好身子。”   “我的身子真的没有关系了。”   “你现在是在坐小月子。”   “……”顾今笙默了一会,道:“比起那件事情,这根本不是事。”   “听话。”   顾今笙背过身,她知道三爷是为了她好,但她根本不想因为她的关系,耽误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皇甫羡人在暗处,他随便藏在哪个洞里,或者到时候出了北国,还真难以把他找出来。   以往,她没多在意这个人是死是活,可经过这一次,她在意了。   这个人,就像一条毒蛇,随时都会偷偷摸摸的跑出来,咬她和三爷一口的。   明知他在何处,却让她视而不见,她还真做不到。   苏长离看着她,知道对这件事情不肯死心,最终点了头:“明天,明天咱们就去。”   “现在就去吧。”慢一天,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数。   “今天还要去请示一下摄政王。”然后再调些兵过来,准备一些东西。   他这么说了,今笙也就同意了。   ~   这事之后,第二天,天还没亮,苏长离就带着她一块出发了。   一路快马夹鞭,从军队调派出来的人,为了不造成混乱,影响人心,便改装成普通人,一路跟随。   凭着那日的记忆,顾今笙是到达了目的地,带了人进入旷野,不远处,是一座大山小山,远远望去,巍峨屹立。   大部队跟着她一路而行,绕了半天……   那天逃的匆忙,她没有留下任何记号。   苏长离这时朝前走了几步,这周围的野草都在生长,可唯有这一块的野草,好像人一次次的踩过一样。   “来人,把这周围的草都铲平了。”   下面的人过来立刻把周围的草都铲开了,眼前便露出一块磐石,坚硬无比。   “就是这里了。”顾今笙上前去触摸机关,道:“三爷,机关被破坏了。”磐石还嵌在那儿稳丝不动。   “继续挖。”苏长离吩咐一声,下面的人立刻在四周挖了起来。   过了一会,有人放了炸药,把那个洞给炸了。   又过了一会,大家把石头清理干净,顺着洞口,大家可以走下去。   “萧凌,你带人下去察看,半个时辰之内,不论里面有什么情况,都必须回来禀报。”   “是。”萧凌应声,立刻带了些人先下去查看。   萧凌带人下去了,苏长离又吩咐下去:“其他人,原地休息。”   “夫人,您也到那边去休息一下吧。”薄叶过来扶她一块离去,她到底是刚小产过的,就算现在觉得身子无碍,还是要注意休息的。   顾今笙也就去那边支搭的帐子里休息了。   大家休息了一会,明显的感觉到地下似乎震了一下。   “三爷,下面好像出事情了。”万青和他低声讲这事。   苏长离自然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刚才那一震,太过诡异了。   “你快去照顾笙儿。”苏长离和他低语一句,万青拨腿就去了。   苏长离的声音抖的提高:“所有的人听着,地下有危险,现在立刻撤离。”他这话才落,就见萧凌一身是血的回来了。   “三爷。”   “下面有埋伏,我们的人一过去,就踩雷了,所有的人都被炸死了。”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若不是他腿脚快,他恐怕出不了这个洞口了。   随着一个雷被踩,所有的雷都被引爆了,面上就要造成地面塌陷。   苏长离了然:“先撤。”   所有的人快步撤离,但才刚走出几步,身后的路已经轰的一声塌陷,有人立刻落入地下,瞬间被埋葬在地下。   “快跑。”有人喊了一声,在地面塌陷面前,场面难免就混乱起来。   与此同时,不远处,薄叶也很快觉察到那边的动静了,看起来有些混乱,所有的人都在奔跑。   “夫人,那边出事了,快跑。”薄叶抓了今笙的胳膊,扶她快步离去。   明显的,地下全震起来了,连她这边都已经感应到了。   不用去察看也知道,一定是对方设了埋伏,地下全部装了炸药。   今笙才刚小产,身子正虚着,让她忽然快步,她又哪里跑得快。   其实,就算她没有小产,健健康康,以她的体力也跑不快的。   跑了两步,猛然想起苏长离:“三爷呢。”   “夫人您放心,三爷不会有事的。”薄叶拉着她往前跑,三爷那个人,再怎么着也比她一个女子跑得快啊,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她,现在该担心的,是夫人自己这双腿。   话虽如此,顾今笙哪里放心得了,她正回头要看,就见万青已经过来了,蹲在她面前道:“夫人,失礼了,您趴上来,属下背您。”   “这……”   “夫人,您快别犹豫了。”薄叶推了她一把,顾今笙哪禁得她一推,趴在了万青的背上,万青立刻背了她就跑。   “万青,三爷呢?”今笙又惊又震,为什么三爷不来背她。   “三爷让我来照顾您。”这个时候,他自然是与属下在一起的,怎么可能会舍弃属下,自己逃了。   如果他想逃,自然是可以逃出的。   随着大家的奔跑,后面的地面大面积的塌陷。   薄叶紧跟着万青一块撤离出去,飞快的上了那边的小路上,明显的感觉到这里已经不震了,待放下顾今笙,转身望去,后面竟是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了。   顾今笙转眸看了看:“三爷人呢。”   她呆了呆,快步跑回去。   “三爷,三爷。”   “夫人,您不能去。”万青冲过去挡在她面前。   “三爷交待了,一定要保护好您的安全,您现在不能过去。”   顾今笙用力推开,没推得动。   “夫人,您就听三爷的吧,三爷一会就过来了。”薄叶赶紧过来劝她。   今笙望望这两个人:“你们是合起来欺负我打不过你们是吧?”   “属下不敢,但在三爷回来之前,您不能去。”   顾今笙望向远处,那边,再也看不见有人来了。   又过了一会,薄叶有些担心了,悄声说:“万青,怎么还不见三爷回来?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万青默了一会,道:“你照顾好夫人,我瞧瞧。”   “你小心点。”   万青点头,转身,飞快的过去了。   万青飞快的跑过去了,顾今笙又站了一会,望着渐渐远去的万青,说:“薄叶,你就不怕万青过去,有个什么意外吗?”   “万青不会有事的。”   “我们还是跟过去看一看,放心。”她拨腿就要过去。   “夫人,您不能过去。”   “现在已经没事了,如果不过去,怎么会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在这儿干等着,她等不下去了。   顾今笙快步跑过去,薄叶有些犹豫,到底是跟着一过去了。   万青也过去了,她也是有点不放心的。   一路寻去,走到尽快,就是那塌陷之地,四周塌陷了一大片,塌陷的地方都变成了深坑,但哪有半个人影。   “三爷,三爷。”顾今笙边走边唤了几声。   “三爷,三爷。”薄叶也跟着一路走,一路唤。   没有人回应……   三爷一定在下面,一定是被压在下面了。   顾今笙眼睛红了红,望着下面发呆。   “夫人。”薄叶轻轻唤她,她忽然就跪了下来。   她不该劝三爷来的,如果她不劝三爷,三爷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也不会连累到这么多的人跟着去陪葬。   她是个罪人,连累这么多无辜之人。   是她自私了。   太害怕皇甫羡会破坏她的幸福,所以当知道皇甫羡身在何处时,她只想找到他,把他抓起来,关起来。   或者……杀了。   薄叶望着她,跟着她一块跪了下来。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   三爷如果真的死了,夫人该怎么办啊?   不远处,有五六个人正手持了剑一步步朝这边逼进过来。   原本以为全军覆灭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两个活着的妇人在这儿。   随着这几个人一步步朝这边逼近,忽然,四周有人从草丛里站了起来,瞬间把这几个人团团包围了。   “全部拿下。”苏长离吩咐一声,身边的阎生和万青已拨刀冲在了前头。   刚刚万青前来寻人,就被藏在暗处的三爷等人一把拽住了,示意他埋伏下来。   这些人在此放了炸药,引爆了炸药,造成地面大面积塌陷,做了这样破坏性极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会不留下人在这儿监视动静好因去禀报呢。   果然,有人在此监视。   当看见所有的人都不见了,他们以为所有的人都被埋在了地下。   后来,发现只有几个别活人跑了过来,便也不会放在心上了,还准备把人一块抓回去的,哪料竟是被人团团包围了。   顾今笙和薄叶已站了起来,扭身看了看,两个人一块退到了安全之处。   那六个人,很快就被拿了下来。   “带回去。”苏长离吩咐。   他这话落下,其中有人猛地就往身边护卫的剑上撞了过去。   早就听闻过苏长离的手段,落入他的手中,生不如死。   既然如此,不如先死,还痛快点。   其中一个人瞬间就抓了一把护卫的剑抹了自己的脖子,为了防止其他五个人效法,阎生和万青上前一步就把几个人给他晕了。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都捆起来。”万青传下去,属下的人拿了绳子。   片时,这些人瞬间撤离出去。   “三爷。”顾今笙已快步来到他面前,他只顾着处理这些事情,却不知她在一旁为他有多难受,就在刚刚那一刻,她以为他死了。   她的心,又难过,又愧疚。   又疼。   “笙儿,让你受惊了。”苏长离也已快步迎了她过来,刚才事发突然,他已来不及照顾她,根没办法和她说什么。   他看见她跪在那边了,想必她以为他已经死了。   顾今笙望着他:“你没事就好。”她受惊都算了不了什么的,现在看着他,还是觉得心有余悸的。   “走吧。”苏长离扶了她,一块往回走。   今笙看了看前面跟着撤离的人,轻声问他:“好像死了很多人。”来的时候明明有带够一百多人的,现在撤离回去的,放眼一望,也就二三十人。   苏长离说:“生死由命。”   “如果我不勉强你过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她不要求过来,他也不会去从军营调派人手过来,那些人就不会白白跟着死掉了。   自己的一个决定,竟害死了这么多的人。   她的心,也很痛。   “身为军人,时刻都有准备为国而死。”   顾今笙默,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他这样说,也是让她不要自责了。   但是,那么多的人,在她面前忽然消失了,全都被压在下面了,她无法不难过。   苏长离说:“就算今天不过来,过几日,还是要来察看的,既然人家早就已设了埋伏在这儿,就算晚点过来,还是逃不过这个埋伏的。”   只要有人下去察看,就难免会踩到雷,踩了一个,就会引爆所有了。   皇甫羡既然出现在这儿了,又掳过笙儿,这事他又怎么可能会善罢干休,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今笙望他一眼,他向来一丝不乱的墨发,乱了些。   还有身上,也沾了不少的灰尘。   ~   一行人,继续往回而返。   天,已经黑暗,还渐渐下起了小雨,便有些冷意了。   走了一段路,出了旷野,来到她们的马前。   来的时候,为求速度,路上的时候就换了一匹快马,现在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苏长离把身上的氅衣解下,要给她披上。   “三爷,我不冷,您这氅衣我穿着也不合适啊。”   “听话,你刚小产过。”他耳语一句,给她裹好了,扶她上了马,自己也跟着骑了上去。   来回奔波这么久,想必她早就累了,他也不放心让她再继续骑马了。   ~   一行人继续赶路,虽然雨并不大,细细的小雨,对于身强力壮的男人来说也不是什么事,但于顾今笙来说,就不太妙了。   好在前面的小镇有客栈,苏长离留下了几个人在身边,其他人连夜回京。   入了客栈,薄叶也立刻吩咐店家烧了开水,送到主子屋里去。   今笙用热水擦了一下身,窝在了被子里。   片时,苏长离也匆匆拿了衣裳回来给她穿上,顾今笙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夫人,夫人,我让店家给您熬了姜汤水,您快趁热喝一点,暧一暧身子。”   今笙也就坐了下来,把姜汤水给了一口,和她讲:“你一会也喝点。”   “夫人放心,我一会就去喝。”   “三爷,您一会也喝点。”   “放心吧,爷身体好着呢,没事。”   薄叶忙道:“我这就给三爷盛一碗送过来。”   她转身去盛姜汤,顾今笙慢慢的给喝碗了,但还是觉得身上有些冷,直觉自己恐怕是真的要生病了。   这些年来,从小到大,她身子向来也硬朗,几乎没生过病的。   现在忽然要病了,就当真觉得难受了,和苏长离说声:“三爷,我想睡一会。”   苏长离看她:“不舒服了?”   “睡一觉就好了,晚上我就不吃什么了。”   “……”   今笙掀了被子躺进去,身心难受。   第121章 阁老大人请道谦   再次回到太傅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昨晚,顾今笙是受了些风寒,好在吃了些药,一夜过去,出了些汗,热也就退了。   只是,当真应了那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人虽是好了,她也觉得没什么力气,精神头也不是很好。   又过了二天,也是丁月的头七过后,紫衣也就回来了。   那时,顾今笙人坐在屋里歇息,手捧着自己那已经做好的一双小鞋子看了又看,自己都觉得小鞋子当真是可爱极了,穿在她的孩子脚上,一定会很好看。   薄叶侍候在一旁,看着她,知道她心里在想孩子的事情,她想安慰些话,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怕说错了话,会惹得她更难受了。   袭人这时就带着紫衣一块回来了,恍惚间看到紫衣,觉得她就像一片纸人似的,风一吹就会倒。   怎么才这几天,她就瘦成这样子了。   “奴婢给夫人请安。”紫衣走进来,行礼。   今笙看着她,站了起来。   紫衣死了丈夫,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回来就好。”顾今笙望着她。   紫衣瞥见她手中的鞋子,恍惚之间就想到了什么,薄叶有悄悄带话给她,她也知道顾今笙小产的事情。   “都是奴婢的错,让夫人担忧了,才会出了这样的岔子。”   “傻瓜,我没事的,你也赶了大半天的路了,今天不用侍候,回去歇着吧。”   “是。”   比起生死,她的小产,也许真的不算什么大事吧!   ~   这事之后,一切如常。   和往常一样,三爷一早会去上朝。   他才刚动一下,起了身,她便猛然醒了过来。   看他起了身,自个去穿衣裳,顾今笙也就跟着坐了起来,唤他:“三爷。”   “笙儿,我把你吵醒了?”他已经尽量不出声音了。   “不是的,是我自己醒了。”顾今笙起身。   “快躺下,现在天冷了,你多睡一会,你现在病又刚好,等起来后记得多加件衣裳。”   顾今笙听他讲着,应了一声,默默的道:“感觉像我娘在和我说话似的。”   “……”三爷瞧她一眼,她还能说笑,看起来应该没事了。   说话之间,他自己系好腰带,又问她:“笙儿,今天有没有你想吃的?”   今笙想了想,这些天她都食不下饭,吃得并不多,今天感觉精神好了一些:“三爷,你下朝回来,给我带份桂花糕吧。”   “好。”   ~   送走了三爷,顾今笙又躺了一会,睡的并不算踏实。   天微亮,院里的婢女已起来做工,打扫院宇了。   顾今笙躺不住了,也就跟着起了床,梳洗一番,吃了一腕粥,也就出去了。   “夫人,今天天气有点凉,您就不要去了吧。”薄叶跟着她轻声劝阻,她自己的身子弱,还要去祈福……   “没有关系,我有加衣裳,不冷的。”   袭人忙跟过来劝:“夫人,三爷回来后要是知道您又去祈福了,一定会很担心您的。”   顾今笙脚步微停,在比她还高的美人蕉前停住。   紫衣也趁机劝她:“夫人,咱们回去吧,您的病才刚好一点,不能再吹风了。”   顾今笙默了一会,还是拨腿走了。   婢女们不敢怠慢,既然劝不住,还是赶紧跟着一块去了。   这几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来到神坛,她跪下来去祈福,过了一会,心里也就渐渐平静下来了。   未来,还有许多未知的事情,不管是好的坏的,她都无法预知了。   未来,她要越发的小心谨慎了。   ~   同一天,古音也依旧每天早上都来给太傅夫人行针。   她会学了这一手,以后便不再需要神医每天来府里了。   每次行完针,太傅夫人都神清气爽,也忍不住要多夸古音几句道:“阿音你可真是聪慧得很呢。”   “能为夫人效劳,是我的荣幸。”   太傅夫人很喜欢她温顺的样子,道:“阿音,我已命人把你和萧凌的新房收拾妥当,现在就等你们成亲的时间了。”为了方便古音日后替她行针,也就安排她住在府上了,古音自然是乐意的。   就着古音的婚事说了一会话,古音也就告辞了。   她自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去找顾今笙去了。   来到锦墨居,没看见顾今笙,倒是看见萧凌在此。   那就他的胳膊受了些伤,现在还在养着。   远远的看见古音过来,他也就迎了上去。   “阿音,你来了。”   古音瞧他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   “阿音,怎么了?”   “刚刚夫人和我说,已把我们成亲的新房收拾好了,就安排我们日后住在府上。”   “只是,你现在又受了伤……”   “我不要紧的。”   “我这就去府上和你舅舅说。”   古音答应一声,问他:“阿笙在吗?”   “去神坛了。”   “她都病了,还去神坛。”   “要不你去里面等一会?”   “不了,我今天也累了,就先回去了,等你见着她,就告诉她,说我来过了。”古音交代一声,扭身去了。   萧凌望着她离去的身影,默了一会,转身离开,只是并没有走远。   与此同时,顾今笙也正从神坛上走了下来。   她倒并非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她知道自己的身子如何。   虽是有些虚弱,但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   紫衣伸手扶她,道:“夫人,喝杯姜汤暧暧身子。”   袭人把姜汤水从暧壶中倒了一碗,顾今笙喝下。   主仆一行往回走,迎着秋风,确实有了凉意。   这会功夫,三爷也该快回来了,她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三爷回来后,看见她人在外面,又要啰嗦她了。   “舅妈。”丁超远远的过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顾今笙看着他:“超哥儿,今天没去国子监吗?”   丁超看着她,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丁月死了,他是不太高兴的。   虽然她是个傻子,可那也是他妹妹呀。   虽然她有时候挺讨厌的,可那也是他妹姝的呀,他不想她死的。   过了一会,丁超说:“我不想去上学了。”   “为什么?”   “我以后再也不想上学了。”   “为什么?”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上学。”   “……”恍惚之间,顾今笙想起一个人来。   她默默的望了丁超一会,他也瞪着眼睛直视着她。   “那你想干什么?”顾今笙再次问他。   “我什么也不想干。”   “说白了你就是想不学无术,长大之后混吃等死呗。”   丁超咬唇,看着她。   人家都说是因为她,丁月才死的。   他想问一问是不是因为她,但话到嘴边,又没问出来。   丁月死了,他有点想恨她,可又觉得不太恨得起来。   “你想不想上学,也不是我和你说了算的,这事还得请示你的姥姥。”顾今笙抬步离去。   这丁超并非教养在她膝下的,而是教养在太傅夫人那边的。   现在太傅夫人因为丁月的死而伤心,一时之间也就没有顾得上这丁超。   至于他的母亲,那是嫁到湘王府了,丁超不愿意跟着过去,就更没有顾得上这个孩子了。   在这个年纪,没有人好好的教养引导,只怕不久的将来,又是一个顾东来了。   想到那个孩子,顾今笙脸色微沉。   这么久了,都不知道他跑到哪去了,当然,一个没有了父亲和母亲的孩子,他要跑就跑了,顾家也没有人去找他。可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他会与皇甫羡混在一块去了。   和这个人混在一块,这事就可大可小了。   也不知道三爷那边,有没有皇甫羡的消息。   ~   皇宫。   御书房。   皇甫瀚在默了一会后,还是下了一个决定:“有关他的事情,日后不必禀报,你自己决定吧。”   那就是,要杀他了。   只是,他已不想知道过程,他只要个结果就够了。   与皇甫羡之间,早在他设计给他下药之时,就没了兄弟情份了。   ~   马车渐渐远离了宫门,苏长离坐在马车之中,闭了一会眼。   那几个被抓来的人,严刑逼供之下,到底是有怕的。   这个世上,本没有真正的不畏生死之人,不畏,是因为给他的惧怕还不够。   马车渐渐使入京城,苏长离并没有忘记答应过要给妻子带一份桂花糕回去,和往常一样,他习惯亲自去给她买回她喜欢的……然后自己亲自带回去。   回去的时候,顾今笙人正靠在床榻上歇息,见他进来便起了身。   “三爷。”   “笙儿,你要的桂花糕买回来了。”   顾今笙过来坐下:“我已经闻到桂花的香味了。”   “你尝一尝。”   今笙便先尝了一小口,咽下后:“怎么感觉和以前吃的味道有点不太一样呢。”   “还是在同一个店里买的。”   今笙又吃了一口:“你也尝尝。”   苏长离便吃了一口,他平日里倒没她这么爱吃,自然也品不出什么不一样的味道来。不过……   “传华歌。”苏长离忽然就吩咐了下去。   外面的婢女也就立刻去传人了。   今笙以为他要找华歌给她看病,便望他道:“三爷,我病好了,不用再吃药了。”   “这个先别吃了。”苏长离拿了她手中的桂花糕。   也许是他多想了,但总有一点的不放心。   “怎么了?”顾今笙望望被放下的桂花糕,她才吃了二口……   “一会让华歌检查一下。”   “……”顾今笙莫名的知道了他的意思,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想吃个什么玩意还要请大夫过来检查一番,看看里面有没有毒?   她默默垂了首,有种不快。   “笙儿……”苏长离唤他一声,其实,他以往也从未遇过这样的事情……   最近的仇家,好像比较多,他不能不小心谨慎一些。   “以后要吃什么,咱让府里给做就是了。”   “嗯。”   片时,华歌匆匆赶了过来。   “把这个拿去检查一下。”苏长离吩咐一声。   华歌看了看桌上的桂花糕,了然,拿了东西,走人。   苏长离又吩咐婢女:“传下去,让厨房做桂花糕。”   “等一下。”今笙忙唤住。   “等结果出来再说吧。”万一桂花糕真有问题,她也可以来个将计就计,顺便把背后的人引出来。   三爷同意。   又过了一会,华歌又匆匆赶了过来,禀报:“三爷,这桂花糕里无毒。”   “任何东西也没有?”苏长离询问一句。   “没有。”   “下去吧。”他挥挥手,也许是他想多了,现在笙儿说这桂花糕有点和以前不一样,他就会联想到有人使了手脚。   就算是想多了,他还是转身就出去了。   “传阎生。”他吩咐一声,去了书房那边,有些话,他不想让顾今笙听,因为她毕竟是女子,不想引起她的不安。   阎生很快被传了过来,听他吩咐:“去查一个那个卖桂花糕的铺子,里面做桂花的有没有换人,老板是谁。”   “是。”   ~   同一时间,顾今笙也单手支了下额。   都是谁要害三爷。   这一次是皇甫羡,这个她可以确定。   上一次在豆腐脑里下药的人,听说是之前的青龙帮的人……   还有上次从津卫城回来,路上被人追杀……   还有父亲的死……   有些事情,看起来就像一个无头案。   “顾今笙,顾今笙。”外面忽然就传来了喊声,顾今笙正想得出神,不由得精神为之一震。   猛然,顾今笙站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院中,婢女拦也拦不住。   那白候轩,就像入自己的府上一样,霸气冲天,有婢女想拦他,被他身边的人给挡住了,就听他无比牛叉的说:“你们这些狗奴才,连阁老夫人的表哥也敢拦,是不是不想活了?”直接一脚就把一路要拦他的奴才给踹了。   他说得像真的一样,阁老夫人表哥,这身份可大可小了。   顾今笙已快步走了出来,见是白候轩目中无人的进来了,脸上也是微微一变。   候轩他,变了。   变得不再是过去的他了。   过去的白候轩,那一位翩翩少年郎,瞧起来有教养又优雅。   眼前的白候轩,从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过去的影子了。   顾今笙望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不必拦他。   一时之间,她不知该和他说什么,可同时,她又有太多的话想要问他。   白候轩看着她,嘴角扯了扯,有那么一丝的轻佻。   “阁老大人呢?”他问了一声,看样子不是为她而来。   他正问着这话,苏长离已快步走进来,面无表情:“你来做什么。”   这个人,曾经是笙儿的未婚夫,两个人背着他订下了婚约。   这个人,在他成亲之时,他曾偷袭而来。   他可是真的一点不喜欢他。   “阁老大人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但我可记得清清楚楚的,你还欠我一个道谦,我今天来这儿,自然是来听你真挚的道谦。”   苏长离看了他一眼,隐隐记得,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笙儿被劫持,他以为是白候轩干的,连夜找了过去,两个人当时说了一些话。   白候轩说:“你若把目标锁定在我的身上,不是放过了正真劫持笙儿的人么,但为了自证清白,给我一点时间,我亲自把人找出来,到那时候如果证明劫持笙儿的人并非是我,还请阁老大人郑重的当着笙儿的面,朝我道谦才是。”   让他苏长离道谦,还当着笙儿的面朝他道谦……   他别不是在做梦吧!   今笙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原故,看了看一旁的苏长离,轻声喊他:“三爷?”   “笙儿,你进去歇息吧。”苏长离想把她打发走了,免得站在这儿,让这只苍蝇一直盯着他的妻子瞧。   今笙想走,又有些许的不放心,她扭了身,就听白候轩说:“表妹你还真不能走,这出戏少了你就没意思了。”   “阁老大人,我真是高看您了,没想到您也是个怂货,敢做不敢为啊!”   “……”众人脸色微变,说苏阁老是怂货,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有这样和阁老大人说话的吗?   此时,紫衣的脸色也是变了又变。   白候轩,他知道这个人,这是夫人的表哥……   他杀了自己的丈夫,就在那一夜,她亲眼看见自己的丈夫死在他的剑下。   他杀了她的丈夫,仇人就在眼前,她要如何为丈夫报仇血恨?   机会就在眼前,错失这一次,只怕再找白候轩报仇,便是遥遥无期了。   转身,紫衣悄悄退下。   第122章 刺杀   裸裸的登门挑衅了……   顾今笙望了两个人一眼,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苏长离面无波澜,语气却是带了几分的温和:“那晚,的确是本官冤枉了你,本官理当向你赔罪。”   苏长离又吩咐下去:“准备酒宴。”   “……”顾今笙瞧他,大概也意识到他们几时有的交集了,就在自己被抓的那一晚,三爷还是赶到津卫城了吧。   “白都尉,请吧。”   白候轩看着他,一时之间倒也吃不准他卖的什么药。   以着他的阁老的身份,会愿意屈尊道谦?   他瞧起来一副心善的模样,但这个人,实在不是个善类啊!   白候轩抬步,跟着他进去了。   既然来了,他自然是无所畏惧的。   跟着进了客堂,一块坐了下来。   顾今笙有些不放心,索性就跟着一块进来了,只是一边望着,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两个男人坐了下来,白候轩说:“笙儿,你可能还不知道,前几日,有人夜闯到我府上,拿指剑着我,要挟我,交出你。”   苏长离答:“是的,就是我。”   白候轩又说:“你不在我这儿,我又如何交出你,有人答应了说,如果证实你不在我这儿,会当着你的面朝我道谦。”   苏长离拿了酒,说:“我自然是说话算话的。”   “拿酒来。”苏长离吩咐下去,侍候在外的婢女立刻送了酒水过来。   “冤枉了你,我自罚三杯。”他倒是痛快,给自己斟了三杯酒,一饮而尽了。   “……”白候轩看着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他倒是真痛快。   以他的身份,不是应该别别扭扭的,反咬他一口,或者羞辱他一番,无论如何也不会道谦的吗?   喝了那三杯酒,苏长离又说:“说起来,咱们也算是自家人了,这也叫不打不相识吧。”   怎么听着就像与他攀亲来了?   白候轩瞧着他,这个人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但他能废掉前皇帝,能爬上这个阁老的位置,怎么可能人畜无害?他这双手,不知道要沾了多少鲜血了吧。   “酒宴已经命人摆上,一会你我痛快喝一场,喝过之后,新仇旧恨,都一笔钩销了,你看如何。”   白候轩看着他,目光飘向别处,扫过顾今笙的脸。   顾今笙她嫁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来之前,他准备了很多的话,现在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这么久了,第一次,与苏阁老大人面对面的交锋。   既然阁老大人话里尽是温和,他自然不好咄咄逼人,针锋相对。   “好。”   他答应了,苏长离也就说:“笙儿,你病刚好,不宜吹风,更不宜操劳,去歇息着吧。”   “好。”   顾今笙到底是无话可说,纵然有什么话,她也暂且压下了。   她转身走了出去,回了自己的屋。   三爷与候轩相见,有一刹那以为,他们会针锋相对,现在看来,却是相处融洽。   她默了一会,唤:“紫衣。”   “夫人。”薄叶匆匆走了进来。   “紫衣人呢?”   “紫衣,她刚还在的,奴婢这就去把她找回来。”   “你悄悄看看,三爷那边都在干些什么。”   “是。”   今笙又坐了一会,过了片时,薄叶过来回话:“夫人,三爷与白都尉正在饮酒。”   今笙默了一会,又问:紫衣呢?看见紫衣了吗?   “奴婢这就去把她找来。”夫人已经问过她两次了,恍惚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紫衣看见都尉大人,会想起丈夫之死的。   ~   薄叶快步跑了出去,四下看了看,恍然之间才发现,不但紫衣没了,连袭人也不在门前侍候了。   这两个人……   薄叶快步跑开,往苏长离那边寻去,果然,两个人这时正一块行至到游廊之中。   紫衣的确想为夫报仇,明的自然是不行的,她想来阴的,袭人一眼看出了她的打算,就拦了她。   “你不能去,万一被识破,你就没命了。”她们奴才的命,贱得很,到时候那白候轩杀她,才不会有所顾及的。   “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袭人我求你了,你不要拦我,你快去夫人那儿,万一夫人要寻我,你就拖住她。”   “你快去啊!”   “我不去,你得跟我一块去。”   “如果你还当我是姐姐,你就听我一次。”   “自成死得这么凄惨,我身为他的妻子,如果不能为他报仇,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如果是你,你也会像我这么做的对吧?”   袭人看着她,她只是担心她去了也是送死。   担心那人认出她,担心事情败露了。   紫衣转身离去。   远远的,薄叶望着她快步跑开的身影。   ~   找个人,去了这么久。   顾今笙隐隐有些不安,站了起来,朝外走。   “夫人。”是袭人匆匆回来了。   “袭人,看见紫衣了吗?”她询问一句。   袭人有些吞吐:“夫人,紫衣她……她……”她向来忠于夫人,从小就跟随她,侍候她。   顾今笙望着她,没说话。   “夫人,紫衣,她想报仇。”原谅她,不能为她隐瞒。   顾今笙望着她,没说话。   ~   薄叶那时一路尾随过去,紫衣是去了厨房说:“都还有什么菜,快点。”   “这个我先端过去了。”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过来要帮着端菜送到三爷那,自然也不会有人敢有什么异议。   紫衣端了一菜往回走,准备好的匕首藏在她的袖中。   她只要杀了那个人,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好。   江自成死的那一刻,她本就没有打算再继续活着了。   “紫衣,你这是要去报仇吗?”薄叶到底是拦了她问。   紫衣看了她一眼:“叶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什么时候这端菜的活,论到你来厨房干了?”   紫衣拨腿就走。   “紫衣,你这是在送死,你以为凭你能杀得了他吗?”   紫衣说:“你不拦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我这辈子,都会感激你的。”   薄叶就没有拦她,任由她去了。   ~   男人们在一起,酒喝多了,话也就慢慢多了起来。   由于杯子喝酒太不爽了,两个人索性就改用了碗。   两个人又干了一碗酒后,白候轩说:“阁老大人,说实话,这场宴席是不是鸿门宴。”   苏长离说:“我并没邀请你过来。”   已有婢女进来送菜。   紫衣瞧了一眼两个人,男人们在一起喝酒,也不讲究什么雅致了,都改用大碗了。   放下菜,她取了袖中的匕首,一个婢女而已,倒没有人刻意注意到她的存在。抬手,她手中的匕首刺了出去。   这个凶手,她今天一定要取了她的命。   白候轩正又拿碗喝酒,尽管如此,他显然是真的没有防备一个婢女也敢来朝他偷袭,但他到底是白候轩,非普通之人,那匕首刺进他肉中的时候,他已经是反手一击,打了出去。   紫衣到底是禁不住他一击的,身子飞扑出去。   苏长离面无表情的看着。   “紫衣,紫衣。”顾今笙已快步跑了进来,袭人一块跟着跑了来。   紫衣的身子从里面飞扑出来,摔在地上,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那一击,伤她不轻。   “白候轩,你已经杀了她丈夫了,你还要杀她吗?”顾今笙已气得发抖,冲白候轩喊。   紫衣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白候轩瞧了她一眼:“我管她是谁,是她行刺我在先。”抬手,他拨了刺进他身上的匕首。   “我来贵府的消息,整个白府的人都知道,我今日要是死在了贵府,既然是阁老大人您,也不好交待的。”   苏长离看他一眼,到底是吩咐一声:“传大夫过来给白都尉上药。”   ~   那时,顾今笙也抚起地上的紫衣,她被白候轩所击,脸色惨白得很。   华歌很快被传了进来,顾今笙赶紧唤他:“华大夫,您快来给紫衣瞧一瞧。”   白候轩瞧她一眼,在她眼里,他连个婢女都不如吗?   他自己还伤着呢。   白候轩忍着心里那股子气,连一个贱婢都比他重要,他在她心里算什么?   好在那边很快给处理好了,苏长离这才说:“给白都尉看一下。”   华歌:“……”没想到这边还有一个伤员。   华歌赶紧过来,又给白候轩上了药。   那时,今笙也命人把紫衣扶了回去,她自己也跟着一块走了。   回了屋里,薄叶也匆忙跟着一块进来了。   那边发生的事情,她都看见了。   来到今笙面前,她跪了下来:“夫人,都是奴婢的错,没能及时拦住紫衣。”   “这不管你的事,起来吧。”   “是。”薄叶站了起来。   “袭人,你好好照顾紫衣,别让她再做傻事。”   “是。”袭人应下,退了出去。   今笙又对薄叶吩咐:“你去告诉白都尉,让他一会过来见我。”   “是。”   ~   片时,被处理好伤口的白候轩来了。   站在院中,远远的看见她,她瞧起来,单薄了点。   “笙儿。”他走了过来,唤她。   “是你杀了江自成,紫衣的丈夫吧。”   “那是我的人,我有权利处决他。”   “……”顾今笙望着他:“他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   “他不是已经被你的人用美人计给收买了吗?”   “你变了。”   白候轩回她:“你也变了。”   “在你的心里,我是不是还不如你的一个贱婢重要?”   “……”   “你当初,答应过要与我成亲的。”但是她让他的一切,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奶奶也因此而死。”   “我知道这一切的一切,你早已经忘记了,但是我,一直记着的。”   “就算是我负了你,我也早已还清了你,至于姥姥,你不要拿姥姥说事,姥姥泉下有知,看见你变成这样子,才会更心痛。”   “呵呵……”白候轩轻笑。   “你早已还清了?你欠我的情,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完清的。”   “你当初落魄而来,是谁收留了你?”   “你当初被太傅府上百般刁难,是谁毫不犹豫的答应要娶你?”   “我待你如何,你心里全都忘记了,一个小小的贱婢伤了,你都那么紧张,我也受伤了,怎么就没见你紧张半点?抛开别的情份不说,你我还有兄妹之情呢,你待我,却是连一丁点的兄妹之情都没有呢。”   “……”顾今笙无话可说。   她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   白候轩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今笙默默的望他离开,风吹来,有些凉意,她慢慢转身,回去了。   与候轩当初的那一段孽缘,种下了太多的恶果了。   他也是她至亲的人啊!   ~   她独自坐了一会,苏长离回来了,唤她:“笙儿。”   今笙望着他,站了起来。   “三爷,你为什么要留候轩在府上吃饭?”   苏长离说:“那就,爷的确错怪了他,算是赔礼道谦。”   今笙摇头:“不,你是想借紫衣的手,杀了他的吧。”如果不是她及时赶到,都不敢想像,后果会是什么。   借紫衣的手杀白候轩,当然是杀不死的,但有他苏长离在,他只要在后面补一刀就可以了,这样一来,白候轩就死了,对外说是紫衣为夫报仇,设计杀了他。   这样,紫衣也得为白候轩偿命,也得死。   ~   苏长离看着她:“胡说什么呢。”紫衣是她喜爱的婢女,她的婢女,他向来当成宝贝,当初与她定亲那会,送他的东西婢女们都会有。   都不知道这些婢女有什么好的,让她这样护着。   “以着三爷的性情,怎么可能会低头朝候轩道谦呢?您自然是不会忘记,我当初与他定过亲,在成亲之日,他还前来射伤过您,以及后来,他也带了人劫持我的事情,这样的人,您怎么可能会原谅他?”还没有成亲之前,她在船尾多与那人说了一句话,他便气得不成,多次警告她不许与那人往来,这样的三爷,会是一个心胸广阔之人吗?   这样的三爷,怎么可能会放过白候轩。   苏长离看着她:“你还是这么聪明。”如果他不来,他也不会主动再去找他的,但这白候轩,偏偏就来府上了。   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又有人想要报仇,他何必不给人机会呢,当然要把白候轩留下来吃个饭了。   他承认了,顾今笙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无力的坐了下来。   苏长离走到她面前,轻声道:“笙儿,一个婢女而已,你是不是太当回事了?”   今笙抬眼看他:“三爷,虽然只是婢女,但在我心里紫衣和袭人早就是我的家人了,我从来没有把她们当过婢女,她们的事就是我的事,还请三爷,以后高抬贵手。”若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也不要拿紫衣和袭人当枪杆使。   苏长离瞧着她,她认真维护两个婢女的样子,让他真的不太高兴。   默了一会,他到底是点了头:“你休息吧。”他转身去了。   门口,薄叶侍立在外。   秋风吹来,有些凉意。   她靠在墙边上,仰着脸看天。   夫人待袭人和紫衣,一直都是最好的,还说把她们当亲人一样。   袭人,紫衣,还有奶娘……   她正想着这事,袭人已匆匆过来了,看来是安抚好了紫衣,便过来服侍了。   “夫人在里面休息了。”袭人过来,她悄声说了句,袭人也就没有进去了。   “我去看看夫人的花。”袭人站了一会,四下看了看,跑了。   ~   书房。   阎生过来禀报:三爷,桂花糕房的老板已经换人了,里面的伙计也换了二个。   “究竟老板是谁,里面的伙计尚不清楚,还没有人见过老板。”   “平日里,倒是有一位管事的偶尔去看看。”   “您看,要不要把人都抓过来,审问审问?”   “盯着那位管事的,找到人,带过来审。”   “是。”阎生退下。   李侍郎府。   午后,木向晚坐在花厅里喝了杯茶,有位婢女站在她面前悄声禀报道:“今天已有人到店里盘问了。”   这么快就发现端倪了?   看来,表哥是越来越小心了。   “嗯,暂时不用再有任何动静,下去吧。”   “是。”   婢女退下。   她自己喝过手中的茶,吩咐一声:“传李管事。”   片时,李管事的被传了过来,那是一位四十有余的男子,中等身材。   “夫人。”李管事的行礼。   现在的木向晚,那也是侍郎的正妻,侍郎宠她,那在府上,旁人自然也是敬着了。   “安排到桂花房的人,都尽快理干净了,一个活口不能留,之后你立刻离开京城,回乡也成,避一避风头,等风声过去了,我会再招你回来。”   “是。”   表哥越来越警惕了,这一招看来是使不得了。   她现在人不在太傅府上,想要对付这顾今笙,还得再想它法。   这个女人,不要以为嫁给表哥,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   只要她活着一天,就断不会成全她。   第123章 反将一军   “薄叶,你立刻去一趟城东的桂花房,仔细查看一下,越清楚越好。”   “是。”   “这事,暂且不要惊动了旁人。”   “是。”   薄叶退下,今笙在屋里踱了一会。   经过上一次投毒之后,有些事情,她也必须小心了。   ~   那时,薄叶匆匆赶了过去,就见阎生人正站在桂花房外。   远远一瞧,那桂花房外好似已关了门。   是三爷已派人过来查看这桂花糕房了么?   薄叶心头一动,快步迎了过去。   “阎生。”   乍见是她来了,阎生也忙抱拳:“嫂子。”   “是三爷让你来查探的吧。”   薄叶是阁老夫人的人,既然她出现在此,恐怕也是为了此事而来了,阎生也不好相瞒:“正是。”   “有什么消息告诉我一声。”   “门都关了,我怀疑多半是跑了,已派人去追了。”   “……”   ~   过了一日。   薄叶来到顾今笙面前回话:“夫人,那个桂花房的门店已经关了。”   “不过,奴婢已经查到,那桂花房的李管事,是李侍郎府上的人,昨天就回乡了,他乡下还有一个儿子和一位老母亲。”   顾今笙默了一会,薄叶悄声问:“要不奴婢派人去把人抓回来?”   顾今笙点了头:“这事先不要惊动三爷,你去找我哥,让他安排人过去。”   “是。”   木向晚是三爷的表妹,又是太傅夫人疼爱的侄女,在事情没有眉目之前,自然是不能惊动了任何人。   ~   木向晚的意图再明白不过了。   人家好好的桂花糕房,她忽然盘下来,盘下来没有几日,又关门不干了,这其中的猫腻,她不能不大胆的猜测一下,她知道三爷会时不时的给她买些桂花糕吃,也知道之前因为豆腐花的事情丁月误食后,中毒了……   莫非,她也想效法别人?只是,还没来得及下药,就被她和三爷觉察到了。   ~   如果是旁人盘下这个桂花糕房,她或者也不会太深想。   是木向晚,就容不得人不多想了。   又过了二日,午后,薄叶过来一趟,朝屋里看了看,这个时间不夫人应该是在午休的,三爷也在府上了。   薄叶正犹豫着要不要悄悄把夫人喊过来,就见顾今笙走出来了。   实际上,这几就她就极少午睡了。   夏天过去了,天渐凉了下来,午后她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困意,再加上事情较多,她就更没有睡意了。   今笙走了出来,薄叶跟着她一块往外走,悄声道:“夫人,人已经带回来了。”   “奴婢已经审问过了,只是那人嘴硬得很,什么也不肯说。”   两人走得远一些,悄悄说了些话,今笙点头:“把人带到偏厅里去。”   薄叶应了一声,这就去带人。   今笙去了偏厅那边,过了一会,就有个中年男人被带进来了。   由于用过刑,看起来有些虚弱。   “跪下。”薄叶上前踢了他一脚,那人就趴在了地上,不言声也不求饶。   今笙看了看他,道:“一个管事的,竟是对新进门的侍郎夫人忠心耿耿,什么也不肯说,也是让人诧异了,我看你八成是与侍郎夫人有染吧。”   “……”   那人本来气息奄奄的趴在地上,听了这话忽然就挣扎着爬起来为自己分辨了:“没有,绝对没有。”   今笙瞧他一眼,还挺激动的,对木向晚的维护,还真是以命来护了。   “李管事的,你在李侍郎府干了二十年了吧,十年前,终于混到管事的位置上。”   “你之前有一房妻,你们夫妻感情甚好,但数十年前就死了,并留下一个孩子,寄养在乡下跟随你的母亲生活,这些年来,你也再无娶妻,所有挣的钱,都拿回乡下给你的母亲和那个孩子用了,算起来,你那个孩子也已成人了,该娶妻生子了吧。”   李管事的趴地在上,不知道她究竟要说什么。   “因为你的一步踏错,你会令你的孩子终生因你蒙羞的,如果这事在你们乡下传扬开来,你说你的孩子和母亲会怎么样?年事已高的母亲会不会一时想不开,就自尽了呢?还有那个孩子,会不会也跟着一块自尽了呢?”   “……”李管事的顿时惊恐起来。   她这是话中有话,如果他不老实配合,她会让在乡下的孩子和母亲,都因他而死的,但外人,只会以为他们是自杀的。   “一个新进门不久的侍郎夫人,你竟是心甘情愿为其卖命,你的孩子和母亲都比不上她给你的好处?”   “夫人,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糊涂,求您高抬贵手,不要连累无辜。”   他忽然求饶起来,顾今笙冷笑:“无辜?谁不无辜?”   “李管事的,你只要承认,是侍郎夫人指使你想要在桂花糕里对我下药害我,至于你与侍郎夫人有染的事情,我保证一个字不说,也保证你的孩子和母亲下半生会平安稳妥。”   “我……”李管事的惊恐又不安,过了一会,垂下头,伏在地上:“只要夫人保证放过我儿和母亲……”   “薄叶,派人去传李侍郎和她夫人过来。”   “是。”薄叶应声而退。   ~   李管事又趴在了地上,他知道人一旦传了过来,夫人就完了,他有些哆嗦有些紧张,但又不得不认命的伏在地上等死。   ~   那时,午休过后的苏长离也坐了起来。   他看了看旁边,没见顾今笙身影。   这几日,她都没有午睡了。   “三爷。”外面忽然传来阎生的声音。   “进来。”   阎生快步而来,悄声说:“三爷,夫人把侍郎大人和表小姐请到府上来了。”   “……”苏长离目光微动。   ~   太傅府上派人来请,侍郎大人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木向晚跟着他一块而来,心里是坦然的。   不管这顾今笙请她过来说什么,她都不会害怕的。   她确实有心想要投毒害她,可她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啊,为了安全起见,她已经让李管事的回乡下休息几天了。   就算顾今笙怀疑什么,一切也不过是她的捕风捉影,对她造不成任何威胁的。   来到太傅府,木向晚跟着侍郎大人一块而行,昂了昂胸,有几分的傲然。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悄声和身边的婢女说了:“去禀报太傅夫人……”   交待完了事,她大摇大摆的跟着侍郎大人直接去了锦墨居了。   ~   奴婢一路引他们进了锦墨居,来到偏厅。   李管事气息奄奄的趴在地上,听见声响,就知道人来了,便越发的头也不肯抬了。   李侍郎带着夫人一块进来,见并无旁人,倒是只有阁老夫人在此,心里诧异,还是忙行礼:夫人。   今笙瞧了一眼那李侍郎,四十来岁的年纪,有点偏瘦了。   可能是保养的不好,确实显老一些。   木向晚也跟着行了礼,有几分怯懦的唤了声:“表嫂,这个时候请我们过来,有什么要紧的事呀?”   顾今笙挑眉,道:“侍郎大人,表小姐,这个人,你们应该不会陌生吧?”   木向晚便瞧了一眼,有些惊讶:“李管事?”   侍郎大人心里头更是一震,他家管事的怎么会在这儿?看样子还被打得不轻。   今笙说:“表小姐,李管事的为了维护你,可是连命都不要了,不知道表小姐是用了什么法子,竟是令侍郎府沉稳的李管事,为你卖了命?”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木向晚脸色也沉了沉,不悦。   顾今笙冷言:“还是让李管事的自己来说吧。”   李管事的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夫人,奴才,全都招了。”   木向晚看着他,目光冰凉:“李管事的,你招什么了?”   李管事的慢慢抬了头,看着她:“夫人,您之前和奴才说,在太傅府上的时候,受尽了阁老夫人的诸多欺负,奴才为您打包不平,才生出了要害阁老夫人的想法。”   “是奴才一时糊涂,做了错事,还连累到了夫人。”   木向晚又惊又怒。   顾今笙说:“侍郎大人,您这个奴才对您的夫人可真是情深义重、忠心耿耿啊!”   李侍郎大概也明白了什么意思了,他看了看木向晚。   太傅夫人的侄女,年轻貌美,也是温柔贤淑的,成为他的续弦,他这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私下里,她竟会朝李管事吐露心声……   这些事,他可从未听过。   李管事的竟会因为她在太傅府被欺凌过,想要为她报复阁老夫人,这更是荒谬得很。   这中间,自然还有着他所不知道的内幕。   家丑,不可外扬。   一时之间,他铁青了脸,看着木向晚,不说什么。   木向晚又惊又怒:“你这恶奴才,你自己干了恶事,为什么要拖我下水,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真是气死她了,她明明还没下手啊,这个狗奴才,招什么招啊!   她正嚷着,那边的太傅夫人已快步进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把晚儿喊过来了。”太傅夫人一边进来,一边冷了脸。   “姨妈。”木向晚立刻扑通跪了下来,哽咽:“姨妈,您要为我做主啊。”   “这恶奴才做了坏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什么也没有干过。”   “别哭别哭,和我细细说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太傅夫人一边扶了她起来,一边坐了下来。   木向晚抹眼泪:“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今笙说:“既然表小姐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就由我来和母亲说吧。”   “前几天三爷从桥东那边带回来一份桂花糕给我吃,里面含有避子药类的东西,吃多了可是会对身子造成极大的伤害的,这事三爷就派人去查了一下,这一查,就查到了侍郎府上的李管事头上了,那个桂花房,是他以旁人的名义盘下来了,这几天正准备逃亡呢,我便派人把他捉拿回来的时候,而且,和他同伙的,还有两个婢女,现在已经被他给杀了来口了,尸体被扔在了城外的枯井里,已打捞上来了。”   话说完了,太傅夫人冷笑,问她:“这说了半天,这事都是这恶奴才一人所为,和晚儿有什么关系?”   今笙回道:“李管事的说,因为表小姐经常朝他抱怨,在太傅府上的时候我恶待过她,李管事的为表小姐心怀不平,才会替主子出谋划策,知道三爷会偶尔去那边给我买桂花糕吃,他就把人家的桂花房盘下来了,派了人守在那儿,侍机下药。”   “晚儿只是有所抱怨,对你下手的可不是晚儿。”   今笙来到李管事面前,道:“李管事的,我再问你最后一次,究竟是你自己主动干的,还是有人指示?”   李管事的一慌:不管他怎么说,他恐怕都得一死。   只是,说得不好,他的孩子和老娘,恐怕也要跟着受死。   这半天,他琢磨了好一会了。   如果只能选择一个,他也只能舍弃夫人了。   不招,他的孩子和老娘要怎么活?他一个人死无所谓,但他不能让孩子也跟着死啊!   那个孩子,才刚成人,马上就要成亲了。   “是,是夫人指示我干的。”   侍郎大人脸色沉着,一直没有说话。   这个狗奴才,暗中居然与他的夫人勾结在了一起。   不管他招不招,他都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恐怕不是这么简单了。   她这个年轻貌美的夫人,没过门几个月,竟是可以令自己的人对她忠心耿耿,甚至敢来跟着她一块招惹阁老夫人了,给人下什么避子药……   有些事情,就算不明说,他也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个贱人,定然是爱慕过阁老大人,才会对阁老夫人怀恨在心,竟要给人下避子药。若不是有如此深的嫉妒和仇恨,他们对阁老夫人行这事,未免太大胆了。   木向晚已经气得铁青了脸,哭都来不及,忙对侍郎大人道:“大人,您相信我,我没指示他干什么事情。”   侍郎大人甩手就给了她一个嘴巴:“不是你,李管事的和阁老夫人无怨无仇又不相识,为何要害她?”她说不是她,都没有人会相信的好么。   不是她指示的,难道是他这个侍郎大人指示的,去为自己的妻子报仇么?   木向晚被打了一个巴掌,震惊的看着他。   自从嫁给了侍郎大人,她可是被捧在手掌心上的人,侍郎大人对她也是百依百顺了。   侍郎大人又对苏长离躹了身,道:“苏阁老,是下官没有教育好夫人,下官这就带回去,好好管教。”说罢这话声音一厉,对外吩咐:“来人,把夫人拉到院中,杖责一百板子,送回府去。”   侍郎大人吩咐下去,他的人立刻过来了,拽了木向晚就出去了。   太傅夫人一惊。   木向晚大叫:“姨妈,姨妈。”   片时,外面已传来她凄惨的叫声。   自然是要在此打一百杖,消了苏阁老夫人的怒气。   同时,也消了他自己的怒气。   侍郎大人又躹了身行礼,退了下去。   在门口,看见苏长离,他面无波澜的站在门口。   里面的话,他自然是都听见了。   ~   “大人。”侍郎大人面色羞愧,不知说什么才好。   苏长离说:“打完了,抬回去,好好管教。”   “是。”侍郎大人忙应了一声,告退。   他匆匆走向院宇,光天化日下,木向晚被摁在这院子里行杖,自然是要下了她的面子,从今以后,她在侍郎府,太傅府,什么都不是了。   木向晚看见侍郎大人匆匆走了过来,直叫:“大人,大人救我。”   侍郎大人却是郎心如铁:“一个板子也不许少。”他面无表情盯着属下执行杖责,这太傅夫人都没有跑出来求情,没有一个人来为她求情,侍郎大人便知道,这木向晚也将成为太傅府上的弃子了。   本就是一个侄女,若无价值,谁会在乎。   同时,苏长离已走进去吩咐:“来人,把这个人拖下去,赐死。”   他吩咐一声,他的人立刻走了过来,把人拖了出去。   太傅夫人脸色铁青的看着二人,一个是她的儿子,一个是她的儿媳妇。   这两个人,自从成了亲,就没有一天让她觉得省心过。   她慢慢站起来,听着外面侄女的惨叫声,目光一片冰凉,道:“顾今笙,算我求你了,你饶过晚儿一次行吗?”   虽然这事很难堪,看听着侄女的惨叫声,她没办法不为她求情。   一百杖啊,她会被活活打死的。   顾今笙看着她,这是侍郎大人下的命令,和她有什么关系,求她,她能让侍郎大人不行这一百杖?   第124章 死   苏长离已开了口:“母亲,您该求的是侍郎大人。”   太傅夫人看向他,求侍郎大人,她倒想求……   这一个个的,是非要气死她不可啊!   太傅夫人只觉得胸口发闷。   杖责一百,是李侍郎下的命令。   忍着心里的疼,太傅夫人走了出去。   木向晚的声音已经很低了,疼痛使她都快无法喊叫。   “大人,一百仗到了。”旁边有的侍卫回话。   “抬回去。”侍郎大人命令一声,婢女们立刻上前把人抬走了。   本就全身上伤,这一抬一动弹,就更疼了。   木向晚哀哼着,被打了一百杖,她也没有任何力气反抗,只觉得浑身疼得不能忍受,快要死掉一般。   太傅夫人看着她被抬回去,袖中的拳头也是握在了一块。   她的侄女,她竟是没有办法救她。   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打了一百杖,看着她皮开肉绽,她竟是无能为力。   ~   苏长离与顾今笙也一块回到了屋里。   木向晚的事情,她没有惊动三爷,就像三爷私下里去查的时候也没有和她交待过一样。   木向晚是他的表妹,犯再大的错,他还能杀了她不成?   与其让三爷难做,不如她自己动手解释,痛快。   两人回到屋,今笙问他:“三爷,您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   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在查这件事情,他派阎生过去,薄叶就跟了过去,这事阎生岂会不朝他禀报。   既然她要查,要弄点动静出来,也就随她了。   今笙抿了唇,默默的叹口气:“只怕母亲又要不高兴了。”可她也顾及不了太傅夫人的太多感受了。   木向晚这个人,太该死了。   以往在胭脂里下毒想要毁她容也就罢了,过了这么久,她都嫁出去了,居然还不忘记把手伸到太傅府上来。   如果不教训她,不搞大此事,难不成还要让她在侍郎府过春风得意的日子?   以后,没了侍郎大人的宠爱,回去后就等着被侍郎大人幽禁起来,渡过余生吧。   ~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木向晚被抬回去后,直接被侍郎大人下令,幽禁在一个破旧的屋里去了,也并不给请大夫来医治。   躺在阴暗的房间,木向晚也是疼了一夜,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   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竟会被顾今笙反将了一军。   她的计划才刚展开,就被发现,本想先收了手,谁知道这顾今笙竟是不放过她。   天渐渐晚了,她躺在屋里连哀嚎的声音都快没有了。   该死的李侍郎,竟敢这样怠慢她,连个大夫也不给她请,连口水也不给她喝。   门忽然吱的一声被推开了。   感觉到是有人来了,木向晚还是忍不住喊:水,水。   她想喝水,她干得嗓子都快不能发声了。   黑暗中,有人朝她走了过来。   木向晚爬在床上,许是觉察到不对劲,她有些艰难的想要看脸看看是谁,却觉得连抬头都困难。   “表小姐,我是来送你上路的。”有人忽然就附到她耳边说了句话。   木向晚一怔,下意识的扭脸看了看她,有点不置信。   “古音?”依稀中,看到的好像就是这么一张脸。   古音,京城的四大才女,听说最近与自己的姨妈走得极近。   唔……她脖子上忽然一紧,这个女人,竟真的想要杀死她吗?   喉中一窒,她想要挣扎,却是挣扎不得,身上疼得不像是自己的身子。   过了一会,她趴在床上,再也不动弹了。   黑暗中,古音望了她一会。   她必须送她去死,以此加深太傅夫人对顾今笙的仇恨。   表小姐虽然不是顾今笙打死的,但是因为她捅出来的事情,表小姐才死的,这一切,太傅夫人没办法找旁人算账,只能全部算到顾今笙脑袋上去了。   太傅夫人越仇恨她,对于她将来在太傅府越发的有利。   ~   第二天,侍郎大人才接到木向晚死的消息。   侍郎大人匆匆赶了过去,他虽打了她,但并没有想过要她死的。   不论如何,她是太傅夫人的侄女,太傅夫人向来宠疼于她。   杀了她,多少会令太傅夫人心里对他有成见的。   侍郎大人匆匆赶了过去,看到的木向晚,她的身体早已冰冷多时。   他盯了好一会,盯在她的脖子上,脖子那块有痕迹,分明是让人掐死的啊!   片时,他慢慢移开了眸子。   如果木向晚是死于被他打死,太傅夫人心里恐怕会恨上他。   但,木向晚如果是因为被人掐死的话,恐怕太傅夫人心里恨的就不是他了。   侍郎大人目光微动,转身就走。   这件事情,他必须亲自启禀太傅夫人。   ~   太傅府。   本来昨天晚上为木向晚的事情一夜没睡好觉,一大早上,侍郎大人就匆匆赶来,告诉她木向晚已死的消息,这对于太傅夫人来说,也是一个晴天霹雳了。   侍郎夫人见她颜色已变,再次说:“夫人,晚儿并非因为杖责而死,而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太傅夫人怔了一会,挥挥手:“我知道了,这事不必张扬,你自己看着办吧。”她当然相信李侍郎说这话,只是木向晚是因为一些丑事被杖责了,这事也是不能张扬的。   李侍郎退下,既然不能张扬,就只能称病而死了。   ~   随着李侍郎退下,古音也走了进来,福身:“夫人吉祥。”   太傅夫人脸色阴着,一字一句的说:“晚儿死了。”   古音一惊,忙道:“怎么会这样子?”   “是她杀了晚儿。”   “谁?”古音忙轻声询问。   “顾今笙啊。”   “刚刚李侍郎来说,发现晚儿的脖子上有被勒死的痕迹,她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古音默了一会:“夫人,您怀疑是阿笙派人干的。”   太傅夫人拿了帕子,拭眼角。   这个孩子一直是她疼爱的,她疼爱的孩子,一个个都离她去了。   “除了她谁会恨晚儿不死?”   古音这时轻声说:“夫人,我倒觉得可能不是阿笙所为,真是她所为,何必要留下痕迹呢?”   太傅夫人看她一眼,古音忙又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吧。”   “阿笙到底是您的儿媳妇,等您到了百年,她还年轻着呢,你和她较什么真呢。”   这是说,等她哪天死了,这整个太傅府,就是顾今笙的天下了,她越发的可以为所欲为了?所以,晚儿的死,她不能追究了?   “夫人,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   太傅夫人看着她,这段时间相处以来,她多少也看出来了,这古音待顾今笙,也不见得有几个真心,两个人之间的那份姐妹情,也是禁不起考验的。   如果她真与顾今笙姐妹情深,就不会处处巴结着她了。   活到这个年纪,有什么事是她看不明白的。   她说话听起来处处为了顾今笙,实际上,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太傅夫人勉强忍下心里的悲伤。   是啊,她一定要保重身体。   不然,她哪天真死了,可就真如了这顾今笙的意了。   过了一会,太傅夫人才又说:“阿音,等你嫁过来后,我扶持你,做这府里的女管事。”   她的丈夫萧凌,并非权贵之人,也只是三爷的一位属下。   嫁给这样一个普通的男人,也注定了要过平凡的生活,但如果她愿意扶持她一把,让她在府里做个女管事,那在太傅府上,奴才们也是不敢怠慢她了。   虽说不是主子,但却可以管理府里的奴才了。   古音忙起来福身:阿音先在此谢过夫人了。   这样甚好,她就是要一步步渗透整个太傅府。   ~   木向晚死了。   这事太傅夫人没有去找顾今笙质问什么了,因为质问人家也不可能承认的。   过了几日,木向晚的丧事过后,太傅夫人做了主,就让古音与萧凌成亲了。   古音与萧凌成了亲,为了方便给太傅夫人行针,她与萧凌一同居住在太傅上。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太傅夫人让古音做了府里的女管事。   那日,太傅夫人领着古音来到院中,奴才们也都已经在院中等候了,看见太傅夫人过来,齐刷刷的身了礼,问了安。   太傅夫人说:“苏平,从现在起,就让阿音跟着你做事,她有什么不懂的,你多教着点。”   苏平应是。   太傅夫人交代完事情,婢女扶着她一块离去。   古音弯腰道:“平叔,不知道我现在该做些什么?”   她是萧凌的妻子,萧凌又是三爷那边的人,苏平自然是会多帮着她点的,便道:“夫人,最近府里有些奴婢年纪到了,是时候出府的,都要出府,锦墨居那边还差些奴婢,还需要再选一些婢女进府,调教好了,派过去服侍夫人。”   古音莞尔:“平叔,这事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做好的。”   苏平点头。   ~   锦墨居。   进入冬季,天越发的冷了。   顾今笙站在院中,吹了会风。   奶娘过来唤她:“夫人,外面风大,进去吧。”   今笙看她一眼,一恍神,这么多年过去了。   奶娘还在她身边,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可有时候还是觉得不真实。   薄叶这时匆匆跑了过来:“夫人,夫人。”   “夫人,太傅夫人让古音小姐在府上做起了女管事,以后这府里大小的奴婢都要归她管了。”说这话薄叶是有几分的不高兴的,她平时不是自家主子最要好吗?怎么不知不觉就和太傅夫人关系那么好了?   顾今笙嘴角慢慢绽开了些许的笑容:“回去吧。”   “夫人,容奴婢说一句,您就不觉得这古音小姐太有问题了吗?她明明是您的朋友,明明知道太傅夫人处处为难您,为什么还要和太傅夫人走得这么近,人家说,一个人不能侍奉两个主,不是亲这个就是恶那个,她现在在你们两个人之间周转,夫人您日后还是小心一点吧。”   今笙笑笑,薄叶虽然跟她比较晚,但她知道,薄叶心里还是向着她的。   这些事情,她又岂会不知道。   这一切,都是阿音自己的选择。   阿音她选择了这条路。   她也不明白,阿音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条平凡的路。   她若甘于平凡,早就定下亲事了。   她迟迟没有定下亲事,后来却是选择了哥哥……但这件事情,还是不了了之了。   现在又选择了萧凌,这都是为什么呢。   她不说什么,薄叶在一旁干着急,拉着奶娘悄声说:“奶娘,您一定要劝劝小姐,这古音小姐,奴婢真觉得不可交。”   奶娘轻笑,拍拍她的手,让她莫急。   小姐不傻,自然知道什么人该交,什么人不该交。   古音小姐与太傅夫人走得这么近,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这事小姐肯定早就有琢磨了。   主仆一行往回走,就见游廊那边有人而来,今笙定睛一看,不由道:“嫂子来了。”她快步迎了过去,江小树也已大步流星的来了。   “嫂子,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说一声,我去看您便是了。”   江小树怀孕了,据说反应一直挺大的,吃什么都不香,都想吐。   再看她人,这都快四个月了,看着就不太像怀孕的样子。   江小树立刻眉开眼笑:“阿笙,我来看你也是一样的。”   两个人说着话,立刻往回走了。   “嫂子,你最近胃口还好吗?”   “就那样,这孩子恐怕生来是要来折腾我的。”   今笙笑笑:“将来准和你一样。”   江小树笑笑,没再接这话,她私下里有听说,知道她之前小产一事。   两人进了屋,她倒是说起另一件事:“阿笙,我刚进来就遇着古音了,我怎么听说她现在是你们府里的管事了?”   “嗯,母亲提拔了她。”   江小树撇嘴:“她和太傅夫人关系可真好,她现在是往你这儿来太多还是太傅夫人那儿去的多?”   今笙笑笑,知道她对古音一直不待见。   “奶娘,去把我做的那事衣裳拿来。”   奶娘应了一声,片时,拿了一套小衣裳过来。   “嫂子,你看看,喜欢不。”   江小树接了过来,展开看了看,惊喜:“阿笙,你送我的啊?”她在家里也有给自己的孩子做绣活的,但她的绣活,是真心比不上人家的啊!   “嗯,送我侄儿的。”   “那我就收下了。”江小树笑嘻嘻的又叠了起来,本以为阿笙会因为小产的事情不开心,看她现在的样子,好像也没有不开心了。   应该是释怀了吧。   第125章 雕虫小技   太傅府,厨房。   “都过来,快点。”古音的婢女石榴一边朝这边走来一边大声招呼了一声,她的主子也在一些仆人的前呼后拥下一道而来。   “都来见过音姑。”   新上任的女管事古音一路巡察到这边,厨房那些打杂的劈柴的挑水的烧菜,在一声招呼下都赶紧跑了过来,笑容可掬的一致同音:“古姑好。”谁不知道现在的古音小姐是太傅夫人跟前的红人,这才刚成亲,就一跃成为太傅府上的女管事了。   古音嘴角扯了扯,道:“谁是厨房管事的?”   “是我,孟婆。”有位中年的妇人走了过来,行礼。   她在太傅府上也干了十年的厨娘了,十年间,还从未出过差子。   姓孟,旁人都称她一声孟婆。   古音看她一眼,瞧起来一脸老实样,但眸中却是透着精光的,能在这儿干了十年,还成为厨房的一把手,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孟婆,今天都统夫人到府上了,厨房这边仔细着点,都统夫人是咱们阁老夫人的嫂子,午膳,不知道你都准备了些什么?”   “音姑,午膳的菜式都已准备妥当,您看。”她递出一个写好的菜谱,她既然来查问了,无非也是想知道准备了哪些吃的。   古音接了菜谱看了看:“都统夫人是很爱吃荤的,再添螃蟹八只。水果也上少了,桂圆一盘,阁老夫人是甚爱吃的。”   “是。”孟婆应下。   其实菜谱上的东西已经不少了,不仅有鱼鸭还有鸡和牛肉、猪排……   音姑这大张旗鼓的过来,无非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威风一下罢了。   孟婆想当然的这么以为,也不辩解什么,让加菜那就加吧。   ~   锦墨居。   今天不仅江小树来了,就连顾燕京在近午时也跟着苏长离一块过来了。   午膳之时,四人一块坐了席。   午膳逐个端上饭桌,江小树虽然喜欢爱荤,但她自打怀孕后,的确胃口不太好,平日里最爱吃的荤都不想吃了。   今笙挨着她坐,莞儿,道:“嫂子,若还是胃口不好,先吃一些清淡的菜试试。”   江小树应了声,就夹了块牛肉炒豆角。   顾燕京坐在她的旁边,瞧她吃得细嚼慢咽的。   在家里拿着捏着不吃也就罢了,别到了这儿再又呕又吐的,可让人倒胃口了。   不过,吃了几口后的江小树没有要呕吐的意思,看了看桌上的荤菜,她果断的去吃那道炒蟹……   今笙是不怎么吃荤的,她不吃荤很久了,即使现在是吃,也是偶尔跟着吃几口罢了。   看江小树对那道蟹情有独钟起来,今笙不由一怔:“嫂子。”   “嗯?”江小树嘴里还咬着蟹肉,本来大家是秉着食不言的态度吃的。   “可能厨房不知您怀了身子,怀了身子的人不宜吃凉性食物,尤物是这螃蟹,更不能吃。”   “哦……”江小树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蟹肉,她没有吃几口。   顾燕京瞧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今笙这时唤了一声:“薄叶。”   “奴婢在。”   “去厨房那边看看,告诉孟婆,我嫂子有孕,什么东西该吃什么东西不该吃,让她注意着点。”在她没有受孕之前,因为孟田怀孕的事情,她也有刻意关注了一下这方面的事情,也特意询问过华歌,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所以,看见那些蟹时,她一开始没有留意,后面忽然就想起来了。   薄叶领了命,匆匆离去,跑到厨房那边。   厨房还忙得热火朝天,孟婆也是一刻没有闲着。   这厨房忙的不仅是三房那边的膳食,还有各房各家的膳食,哪边都不能怠慢了,都不能出了差错了。   薄叶跑到门口叫:孟婆,快出来一下。   她入府也一段时间了,孟婆与她自然也是熟的,听见唤声一边吩咐下面的人仔细着点,动作快点,一边答应着,出来了。   “大叶,是不是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薄叶拽过她到一旁悄声说:“都统夫人有孕在身,寒性的东西是一点不能吃的,尤其是螃蟹,更不能吃,容易滑胎,你一会好好检查一下,看看没有上的菜谱,还有什么是寒性的孕妇不能吃的,不能再往桌上端了。”   孟婆听得脸色一变,滑胎……   “是是,我这就去检查。”孟婆连连应了下来。   薄叶吩咐到位,转身就要走,孟婆不由得又拽了她一把,小声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孟婆也就说了:“之前音姑来了一趟,说是都统夫人过来了,看了菜谱,说让加菜,就加了一道炒蟹和一道桂圆,这两个都是具有滑胎之物。”   照理说这音姑和都统夫人是八杆子打不着啊!应该不是为有意而为之,但出了这样的差错,孟婆还是想说一说,免得阁老夫人那边以为是她做事不当。   薄叶了然:“这事我会和阁老夫人禀报的,你且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是是。”孟婆连连应下。   薄叶转向离去,心里冷笑,这古音也不知道是有意而为之还是无意,不管怎么样,这事还是要先告诉自家主子的。   ~   薄叶转身回去,到了今笙那边,几位主子还在继续用膳,她默了一会,悄悄过去,和今笙附耳了几句话,今笙也就点了头。   薄叶退下,到外屋去了。   主子们用膳,通常也不需要她侍候,她向来是负责自家主子安全的。   那时,今笙说:“现在阿音是府里的管事了,母亲让她在府里跟着平叔多学着点,刚才这蟹是她让孟婆临时加上去的,她才刚成亲,可能不懂这些,不知道嫂子吃不得。”   江小树听这话不由得冷笑,有些话,当着三爷的面不好说什么,她也就不在意的笑笑,没说什么。   等到吃过喝过,江小树和顾燕京也就没有再久留,一块告辞,顾今笙执意要送他们一块出府,苏长离也就跟着一块去了。   行至院中,古音与苏平这时一道而来,弯腰行礼。   江小树忽然就唤了她一声:“音姑?”   “夫人。”古音上前一步。   “听说今天的螃蟹还是你特别加上去的,我很喜欢吃。”   古音站在她面前,一如既往的恭敬:“知道夫人爱吃,特意让厨房临时加上去的。”   “你倒是有心了。”   “应该的。”   江小树从她面上也瞧不出什么,她只是越发的恭顺了。   江小树目光微动:“那你可知道,女人怀孕是不能吃螃蟹和桂圆的?”   古音一怔。   江小树说:“若非阿笙对这些有研究,我今天就要让你给害死了。”   古音再次怔,扑通跪下:“夫人,我,我不知道。”   “谅你也不知道,但我怀孕之事你是知道的吧,我劝你,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参合的好。”说罢这话,江小树也是袖子一甩,很牛气的走了。   古音跪在地上,一时之间脸色变了又变,有些难堪,又有着内疚,她瞧向今笙,难受的道:“阿笙,我……”   今笙弯腰,扶她起来。   “这事我相信你一定不知道,嫂子脾气向来刚烈,她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古音眼睛红了红。   “咱们府里现在还有二个孕妇呢,还有老太君那边,饮食都要注意,既然你不懂得饮食疗法,厨房这一块你暂且不要插手管了,免得让大家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到时候出了什么祸事,怪罪下来,谁都承担不起。”   古音目光噙了难过。   苏平说:“音姑,你还是去调教一下新来的奴婢吧,调教好了,给三叔这院子里安排些机灵点的进来。”   隐隐感觉,顾今笙是不是不太信任她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反而直接让她不要插手管厨房的事情了,如果她真不管厨房的事情了,就坐实了她犯错的事情了,这府里的事情传得快得很,很快旁人就会知道了。   刚来就犯了错,以后还怎么立威?还怎么拉拢人心。   古音再次跪了下来:“夫人,请给我一个机会,下一次,绝不会再出这样的差错了。”   “等你弄懂了什么东西该吃,什么东西不该吃,再说吧。”   “你也累了半天了,都歇着吧。”   顾今笙转身离去,她的婢女扶她一块回去了。   当然,这一次,离开太傅府上,江小树和顾燕京两个人是平安稳妥的走了,路上再没有任何的拦阻。   看来是芊晨公主经历了那么几次惊吓后,再也不敢路上拦阻了。   ~   送走了大哥与嫂子,今笙与三爷也一块回去了。   由于是午后,三爷小憩了一会,今笙就出去了,来到偏厅那边坐了一会。   片时,孟婆就过来了。   来到顾今笙面前,她行了礼。   今笙说:“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再说一遍。”   孟婆应了一声,就把古音之前去她那儿的事情说了一遍。   今笙听了,默了一会,道:“这件事情你且不要声张,日后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   “赏。”   紫衣这时就拿了块银子赏给了孟婆,她连忙谢了恩,退了下去。   ~   在这府里,究竟谁才是主子,孟婆也活了大半辈子的,自然是清楚得很。   ~   傍晚。   忙了一天的活,古音也来到太傅夫人跟前请了安。   太傅夫人坐在贵妃椅里喝着茶,问她:“怎么样?”   古音回她:“承蒙夫人关照,一切还算上手。”顿之,又道:“只是,今天犯了个错,惹得阿笙有些的不愉快了。”   “哦?你犯什么错了?”太傅夫人倒是有几分的兴致。   古音垂了眸,道:“今天都统夫人到府上来,我就令厨房多加了几个菜,谁知都统夫人有孕在身,有些菜是不宜吃的,说是寒性太强,吃了对身体不好,阿笙知道后就让我以后不要再插手厨房的事情了。”   啪……   太傅夫人手中的杯子搁了下来,有几分的不悦:“这么久的事情,我怎么现在才说。”   “我……确实犯错了,怕夫人责备……”   “糊涂。”太傅夫人站了起来。   “顾今笙她有什么资格厨房的事情?这个府里还论不到她来当家。”   “你当时就应该直接让人禀报给我的。”   “去,给顾今笙传个话,让她过来一趟。”太傅夫人通知下去,要是由着她干涉府里的大小事情,干涉过一次,就会有二次……   她是三房的人,到现在也没有怀上孩子,这才刚进府多久啊!这府里的大小事情,就算百年之后,也轮不到她。   不还有二房家的搁在那儿的么。   她命人去传了话,顾今笙倒也很快过来了。   给太傅夫人请了安,瞧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古音,古音也对她福了身。   太傅夫人脸色微沉,道:“顾今笙,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谁给你的权利,可以管厨房的事情了?”   顾今笙惊讶:“母亲,您在说什么呢?我没有管厨房的事情呀?”   “没管厨房的事情?你为何不准阿音到厨房去?”   今笙看了一眼古音,道:“原来母亲是为这事生气呀。”   顾今笙也就自顾的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说:“今天我嫂子前来,阿音跑到厨房乱点菜,险些就出了差子,差点就让我嫂子吃了螃蟹和桂圆这样可以致人滑胎的东西。”   古音脸色一变,她这话怎么听着就别扭,什么叫她乱点菜。   “母亲,现在二房那边还有二个尊贵的人儿呢,都怀着咱们苏家的骨肉,既然阿音不懂这些,我的意思是可以让阿音先去好好学习一下,多看点书,多问一问大夫,便知道什么人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免得安排错了饭菜,要是哪天真让二嫂她们吃了下去,不要说阿音担不起这个责任,到时候连着母亲您也要一块担责任的。”   “二哥想孩子可是想了许多年了呢,母亲您不为旁人,为了二哥,也得多加小心些的是吧。”   太傅夫人盯着她,一时之间竟是无以反驳。   的确,就算为了老二,她也得多加小心的。   罢了罢了。   本来想数落顾今笙几句,让她不要插手府里的事情的,现在不但没数落到她,还让她又振振有词一番。   胸闷。   “算你细心了。”太傅夫人虽不喜欢她,但也不得不说,在这方面,她是够细心的。   今笙莞尔,道:“阿音,我与母亲说些话,你先下去吧。”   古音看她一眼,她看起来还是那样,可言谈之间,总感觉她变了。   “是。”古音福身,退下。   太傅夫人看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和自己说什么,她可没什么话和她讲。   今笙莞尔,道:“母亲,我知道您不喜欢,但您再不喜欢,我也是苏家的儿媳妇,生是苏家的人,死也是苏家的鬼。”   太傅夫人盯她一眼,还算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喜欢她。   “母亲,有句话叫忠言逆耳,也许您不爱听,但我必须提醒您,如果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干了引狼入室的事情,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的。”   “你什么意思啊?”太傅夫人脸沉了下来。   “我的意思,母亲您知道的。”顾今笙站了起来,福了身,转身走了。   “你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   顾今笙自然是不会回来的,她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的。   提拔古音至此,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私心。   她自己的腿脚不便,年纪也渐渐大了,她不想放手自己的权势,便只能培养一个她认为十分信任的人替她办事。   顾今笙离去,晚风,还有些冷。   “阿笙。”出了院子,就瞧见古音正等在外面,天有些冷了,她自己站在外面等了一会了,还有些发抖。   “阿音,外面这么冷,你在这儿做什么?”她快步迎了过去,询问。   古音看着她,伸手,抓了她的手。   古音的手有些冰冷。   “阿笙,你不要生气,我绝没有故意要和夫人说这件事情的。”   今笙莞尔:“阿音,你说什么呀?我气什么啦?”   “你,你真没有生气?”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是嫂子的事情吗?不是说了吗?不知者无罪。”   古音看着她,一脸无助。   “天都晚了,快回去吧,你再不回去,萧凌一会就要出来找你了。”   古音点头,望着她离去。   她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异样,但刚才那句话的用词,让她异常的敏感起来。   她当着太傅夫人面说,她到厨房乱加了菜……   向来说话谨慎的阿笙,怎么会出说这样的话?   是生气了吗?气她加了不该加的菜,差点让江小树误食了?   还有,她与太傅夫人有什么话要避着她说呢?非要把她支开?   古音转身,慢慢的离去。   她本来就是故意的。   当时的孟婆没说什么,她就知道这一关过去了。   顾今笙又是个刚成亲的,她没料到,她对这方面竟也是如此的详细,竟是一下子就发现了。   她以为,她不懂的。   即使她懂,发现了,她也可以推脱说是她不懂,不知道孕妇不能吃。   只是,她与顾今笙努力培养了这么久的姐妹之情,好像很轻易的就碎了。   她这个人,多疑得很。   看似有情,却也无情得很。   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她好像不是那么在乎。   可以说翻脸就翻脸的。   ~   其实,当初在国安候府的时候,府里有姨娘怀孕,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的时候,顾今笙也都有查问过。   为了对付周姨娘,也也特意查了一些食谱。   所以,用这一套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简直是雕虫小技了。   第126章 挑人   古音回去的时候,萧凌已经在了。   “阿音。”   她面无表情的走进来,看他一眼。   看她闷闷不乐的回来,萧凌快步迎了过来,询问:“怎么了?”   古音扭身在一旁的椅上坐了下来,没有言声。   “怎么不高兴了?”萧凌来到她旁边追问。   古音叹了口气:“我把阿笙给得罪了。”   看她闷闷不乐的,又听她说得罪了顾今笙,萧凌越发担心了:“怎么回事?”   古音叹了口气:“我受到太傅夫人的宠爱和提拔,可能让她心里不太高兴吧,但太傅夫人那个人,对我真的很好,就像母亲一样,我没有办法拒绝她对我的好的。”   “阿音,夫人不是那样的人。”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她一样,你了解阿笙吗?”   “……”萧凌自然是不了解的,他与夫人甚至没有说过太多的话。   古音又叹口气:“算了,我也累了。”起身,她走了,去了内室,准备歇息了。   萧凌跟在后面,知道她心里还不高兴着。   “阿音,你和夫人到底怎么了?”   “不是和你说了么,估计是她气我与太傅夫人走得太近了些吧。”   “……”萧凌看着她,这几个女人之间的事情,他也拿不出什么注意来。   太傅夫人对三爷夫人向来不待见,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现在古音又在与太傅夫人行针,这一点他也是知道的。   一个是三爷的母亲,一个是三爷的夫人,他自己听着,都觉得难办。   默了一会,他跟着坐到她旁边,伸手揽过她的肩:“你问心无愧就好了,不要想太多了。”   古音幽幽的道:“哪有你想得这么简单,我认识阿笙这么多年了,我怕是这次把她得寸得彻底了。”   萧凌看着她,她为这事愁成这样子,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导她,安慰她了。   古音瞧他一眼,也就噗的笑了:“瞧把你也经愁的,算了,咱们说这事了。”双臂勾了他的脖子,拽着他一块躺了下来。   ~   时值冬季,院里的花早已凋零。   其实,她也不是一个喜爱养花之人。   前一世的时候,她就是性子好动,静不下心来耐性浇灌栽培。   行至院中,那些美人蕉瞧起来生命力还比较旺盛,倒是一旁的牡丹,看起来就脆弱多了,禁不起风吹雨打,更禁不起严寒酷暑。   袭人跟在她旁边,和她讲:“夫人,这些牡丹花怕冷,看样子好像活不长了。”   今笙点头:“让府里的人,给织个帐棚,夜间冷的时候遮起来,白天暧的时候就让它出来见见阳光。”小心呵护,也许明年就能开花了,不然,也许撑不过这个冬天,就被她给养死了。   袭人应了一声,吩咐人去办这事。   顾今笙行出锦墨居,远远的,看见那边路上站了不少的人。   那是古音正在调教新进来的婢女,婢女刚入府,许多的规矩都不懂,就要教导她们礼仪,免得日后侍候起来,冲撞了主子。   今笙远远的看着,过了一会,古音也就走了,让奴婢们自行练习。   古音转身离开,在院中行走,四下检查一番,看看院里是否打扫干净,或者拿帕子擦一下游廊的柱子,见自己的帕子上沾了灰尘,便开始喊人:“谁负责打扫这块的。”   有奴婢匆匆过来:音姑,是奴婢负责这块。   “再擦一遍,不论是坐的还是柱子,一定要擦干净了,若是擦得不干净了,哪位夫人来此游玩,弄脏了衣裳,可是问责的。”   “是是。”   古音继续检查各处,迎面瞧见二房的李氏一路行来,婢女前呼后拥的跟着。   二房家的李氏,再过一个来月,就要生了。   路过,遇上,古音福身行礼。   李氏也就在她面前停了下来:“音姑,你本事倒是不小呢。”   古音一怔。   她家婆婆这个人,向来不是个好相处的,尤其她那双腿病了后,脾气越发的古怪起来,她这个媳妇进门后,也讨不了她的喜欢的,一切也就是明面上过得去罢了。   三房家的媳妇就更不用说了,更入不了她的心。   可就是这样一个难相处的人,古音这样一个出身甚是低贱的人,却是能把她哄得团团转,这样的音姑,本事岂小得了?   李氏打量着她,道:“人长得当真是美极了,就算比起三房家的那位,也不见得逊色得了。啧啧啧……”她摇摇头:“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夫人说笑了,我哪能和阁老夫人相比呢。”   李氏正色道:“你可不要妄自菲薄了。”抬步,她上了一个台阶,古音便忙伸手扶了她。   李氏瞧她一眼,她这伏低做小的样子,她还是比较满意的。   虽然在太傅夫人面前得了宠,却也丝毫没有拿着架式的傲慢劲。   “夫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妻子,阿笙却是阁老的夫人,我确实比不得她的。”   李氏笑笑,她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这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放着荣华富贵你不要。”非要嫁给一个萧凌,那人除了长得好看点,她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优点。   若非仗了三爷的疼爱,那人真没有一点拿出手的身世来。   古音扶她上了台阶,边行边聊。   瞧着这李氏若大的肚子,再过一个来月这个孩子就要出生了。   苏家,不应该再添人了。   ~   正因为天气转凉了,太傅夫人的心情越发的顺畅起来,天真转凉,她的腿疾也没有再发作了。   这天早上,古音侍立在她面前道:“夫人的气色现在一天比一天好呢,您看起来真是年轻了十几岁呢。”   “真的吗?”毕竟是近五十岁的妇人了,梳发的时候都有看见自己的头发上有白丝了,眼角也有了皱纹,现在被人这样夸赞,太傅夫人越发的开怀起来了。   “真的,不信您问问悠然她们。”   旁边的婢女自然是要捡好的说,悠然也连称是:夫人,音姑说得不错,您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年轻了。   又说:奴婢真的也好久没看到夫人这么精神了。   太傅夫人也就含笑道:“这都是阿音的功劳。”   古音温婉的笑笑,道:“夫人,府里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各房都显得冷冷清清的,府里一百来口人,这瞧起来人虽是多,但看着总感觉好像少了点人气,到处看不见欢笑的声音,夫人您的腿疾现在又好了,不如举办个宴会,邀请一下您过去的好友,也好让大家知道您现在健健康康,顺便也与过去的老友叙叙旧。”   太傅夫人默了一会,自打顾今笙进府以来,她就没有再高兴过了。   后来,她的小月又死了,她的确很难高兴起来。   不过,这个提议也是不错的。   是该邀请一些过去的好友,前来聚一聚。   她现在腿疾差不多好了,也是时候该让人看一看了。   这些年她落下了这个腿疾,这背后里,不知道被人看了多少的笑话呢。   现在她能走路了,就感觉可以扬眉吐气了一般,整个人的精神状况都不一样了。   太傅夫人点了头:“你这提议甚好,宴席就准备在七天后,我这就写个请帖,你明个,就派人都给送过去。”   “是。”   ~   太傅夫人说要准备宴席,那也是说行动就行动。   她吩咐下去,下面的人也就立刻着手操办起来了。   这几天,府里都在忙着操办太傅夫人宴席的事情。   现在的太傅夫人有古音为左膀右臂的帮着操持着,自然是不需要什么儿媳妇帮忙操持了。   锦墨居。   这天的午后,顾今笙着了笔墨,制作一幅画,她已经好久没有静下心好好作过画了。   最近府里的确发生太多的事情了,丁月的死,和她自己的小产,都让她闷闷不乐。为了排解她这份闷闷不乐,她提了笔,不知不觉中,一副母子图就这样跃然于纸上了。   望着这幅母子图,她怔了好一会。   这个孩子,就是她想像中她失去的那个孩子。   “夫人。”紫衣这时抬步走了进来。   “音姑带了奴婢过来了,请您过去挑选几个顺手的。”   今笙也就点了头,直了身,去了。   走出门,来到院中,古音已带着奴婢站在院中候着,看见她过来,她也快步迎了一步:“夫人,您看,这些奴婢已经调教好了,个个机灵又乖巧得很,您若有喜欢的,就留下来用吧。”   今笙扫了一眼,她带了十个婢女过来给她挑选。   最近府里要换这么多的婢女了么。   顾今笙抬步过去,逐个扫了一眼,都是十四五岁的女子,个个俊俏,水灵,像朵花似的。   逐个看完后,顾今笙莞尔:“阿音,你和她们熟悉你一些,你直接告诉我,哪个比较机灵乖巧,我直接留下来用便是了。”   古音温婉的道:“让我说,她们真的是各有千秋,我都不知道该挑哪个给您了。”   她正这么说着,其中一位福了身:“夫人,奴婢叫玲铛,活泼可爱,还认识几个字,还会讲有趣的故事,还会变戏法,有奴婢在身边侍候,一定会让夫人天天开开心心的。”   她大胆又害羞的毛遂自荐,说了这话,整个人也紧张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会不人同意留下自己。   能留下在阁老夫人的身边侍候,那是一等一等的荣耀。   她这么说完,旁人都看了看她,好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居然敢吹牛皮。   今笙便来到她跟前,看了看她,她虽害羞胆怯,可还是大胆的睁了眼睛,期盼的迎视了她。   “那你就先变个戏法给我瞧瞧。”   “是。”玲铛立刻从自己的袖里抽了自己的帕子,结果抽了一只又一只,总是抽也抽不完的,帕子有白的红的蓝的黄的五颜六色的,一边抽一边在她手里成米老鼠,她笑嘻嘻的恭恭敬敬的:“夫人,您喜欢吗?”   今笙嘴角扯了扯:“果真是个鬼精灵,留下来吧。”   “谢夫人。”玲铛立刻跪下来谢了恩,旁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恨的,一个婢女也就扑通跪了下来。   “夫人,奴婢叫月眉,虽然不会变戏法,但奴婢会做绣活,还会绾各种漂亮的发,可以一百天不重样的给夫人绾不同的发呢。”   今笙瞧着她,女子长得清秀,目光中透着灵气。   “好,你也留下。”   “谢夫人。”月眉也高高兴兴的叩了头。   ~   两个奴婢毛遂自荐成功了,余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个不想做阁老夫人的贴身婢女呢?   “夫人,奴婢叫青莲……”   “夫人,奴婢叫银环……”   “好了,你就你们四个吧。”顾今笙作了个手势,古音也就忙摆了手:“你们都下去吧。”没被挑上的,也可说没来得及毛遂自荐上的,只能失望的或是满心不甘的离开了。   古音也福了身,告退。   今笙看了一眼留下来的四个婢女,嘴角轻扯:“青莲银环。”   “奴婢在。”两个婢女赶紧上前来。   “我这院子里还差两个粗使的丫头,该怎么干,紫衣,你分配给她们。”   “是。”   两个粗使丫头怔了怔,怎么她们就成了粗使丫头了?音姑之前明明告诉她们,到了阁老夫人这儿,好好表现,被阁老夫人挑中了,肯定是在屋里侍候的。   顾今笙这时又唤了:玲铛、月眉,你们跟我来。   两个婢女一喜,忙跟了进去。   青莲银环眼巴巴的看着那两个婢女去了屋里,紫衣道:“行啦,别看了,谁让你们不如人家嘴乖巧,会讨好,先在院子里干着吧,把那边游廊里都擦干净了,还有那片花,是咱家主子最喜欢的,千万别给冻坏了。你们只要好好干,就算是粗活,只要你们够机灵,眼力架够好,不管在哪儿干,都会有出头的机会。”   “是,紫衣姐姐。”任务分配下来了,两个婢女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干了。   这事之后,顾今笙的院子里是又添了四个婢女,两个在院子里侍候,干些粗活,两个在屋里侍候。   屋里,袭人也交代下去。   “玲铛,青莲,你们两个没事把这屋里屋外,都打扫干净了,无论是这桌子上,还是这花瓶上,都不能有一丝灰尘,晚会,我会过来检查的。”   “是。”两个婢女乖巧温顺的应了下来,拿了布,开始挨个的干起了活。   分配好任务,紫衣和袭人都来到了顾今笙的面前,她已回了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的喝了一口。   袭人过来说:“夫人,都安排好了。”   今笙点头。   后天,后天府上就又要热闹起来了。   母亲那边摆设了宴席,自然是要好好显摆威风一番了。   第127章 癞病   傍晚的时候,天阴沉下来,乌云滚滚的,狂风大作起来。   铃铛和月眉抱了支搭好的帐子来了。   “青莲银环,你们过来帮忙。”紫衣之前交待,这些花到了晚上都是要盖起来的,天寒地冻,若不细心照顾,夫人的花很容易被冻死的。   两个婢女干了半天的活,刚在那边小坐了一会,听到唤声便忙过来帮忙了。   四个人合力,把支搭好的帐子拉开,费了一些力气,把花算是给遮盖住了。   这边刚干完活,雨点儿就打下来了。   婢女们慌忙躲进廊里。   屋里,灯也挑了起来。   紫衣进来禀报:“夫人,院里的花都遮起来了。”   “这雨已经下了,看样子要下上一阵呢。”   今笙朝外望了一眼,听着屋外的雨声,问了句:“三爷还没回来吗?”   “没有呢。兴许已经在路上了。”她正这么说着,苏长离人已经回来了。   他也是回的及时,人倒是没有被雨淋着。   “三爷回来了。”紫衣含笑道声,福身,转身去给主子们沏茶。   今笙坐着未动,只是看了他一眼。   “笙儿,怎么了?”瞧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今笙没答,反问:“三爷,你最近是不是挺忙的?”   “荆城饥荒数年,这期间死的死逃的逃,朝中发起赈灾,现在虽是缓过这口气了,但荆城的光景已大不如从前了。”还有些话,他不方便和她提及太多。   听他提到国事,顾今笙精神就振了一些,她虽是女子,但对这些国事内心还是关心的:“近些年北国多处有饥荒瘟疫,朝中一再赈灾,但到了最后,落到百姓手中的并没有多少,许多百姓还是连温饱都解决不了,北国瞧起来是个太平盛世,可谁知道内中腐败已根深蒂固,百姓苦不堪言。”三爷今天说了这个,想必这些日子是在为这事操心了吧。   “……”苏长离瞧着她,这些话她好像没和她提及过吧。   “你呀,慎言。”   婢女铃铛这时端了热茶水进来,声音甜脆的道:“三爷,夫人,请用茶。”   她把茶逐个搁下,退下。   退到外屋,紫衣和月眉都站在那边。   袭人和薄叶是成了亲的人了,到了晚上,多半就不让她们在跟前服侍了。   看铃铛小心翼翼的退出来,脸上带了一丝窃喜,悄声道:“我刚才看见阁老大人了,和夫人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月眉瞧了她一眼,哼笑一声:“瞧把你美的。”   紫衣也就吩咐道:“月眉,你跟我去准备晚膳了。”   “是。”   ~   内屋,苏长离喝了一口茶,问:“院里新来了几个奴婢?”   今笙回他:“新来了四个奴婢,都是阿音一手调教出来的,瞧起来个个都挺机灵的。对了,后天,你下了朝就早点回来吧,哪也不要去了。”   苏长离了然,后天,母亲设了宴席,请了不少亲朋好友过来聚。   稍顷,奴婢摆上了晚膳,主子们坐下用晚膳,今笙交代下去:“紫衣,你且去歇息吧,这里有铃铛和月眉就够了。”   “是。”紫衣应声,退了下去。   玲铛和月眉在这儿侍候着主子吃喝完毕,洗漱一番后,便退到外屋去了。   ~   和往常一样,洗漱一番,今笙也就爬上了床榻看书。   虽是屋里有供应地暧,但到了晚上,她还是觉得有些凉意。   “晚上少看点书,对眼睛不好。”苏长离靠过来的时候随手就拽了她的书,扔一旁去了。   今笙不由得坐了起来:“三爷,晚上看书对眼睛不好,绣花也对眼睛不好,那我做能什么啊?”抚琴又会影响旁人睡觉……   “咱们下盘棋吧。”   “我又下不过你,你又不让我,我不玩了。”   “让你,让你。”但下棋处处要毁棋,也是让人头疼了。   “拿盘来。”今笙已吩咐下去,外面侍候的婢女赶紧把棋盘送了过来。   两个人坐在床上玩了起来,两个婢女侍候在外面,不时听见里面传来夫人的声音:“再让一子,再让一子。”   男人无奈:“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妻,我真不陪你下棋。”   “那我不玩了。”女人索性把棋给毁了。   “……”   “来把棋盘收了。”女主人已出声唤人。   铃铛忙进去收了棋盘,偷偷瞥了一眼男主人面无波澜的脸,笑嘻嘻的说:“我娘说,撒娇女人最好命,夫人一看就是好命的人。”这话说罢,她福了身,快步退了出去。   苏长离瞧了她一眼:“笙儿,你这撒娇的方式可真特别。”他瞧这是耍赖吧。   今笙给他一个眼神,轻哼了一声,翻身钻进自己的被窝。睡觉。   “不得了你。”苏长离已扑了过去,掀开被子压过去:“你再翻个白眼看看。”   “你太重了,下去下去。”   “压的就是你。”他非但不下,还上手了,亲了下去。   自从丁月死后,她小产后,他们在一块,也变得少有的沉默了些。   但乌云,总是要过去的。   他们,也要继续生活的。   ~   第二日。   雨过天晴,奴婢们早早起来把院里的花放了出来,在太阳的滋润下院里的花也精神起来,空气虽冷,却清新怡人。   新来的几个奴婢果然个个机灵,一早起来院子有积水的地方也都已疏通好了,被雨水冲洗过的路面干干净净,各处也一同被擦得亮晶晶的。   袭人一路走来拿帕子试了试,要看看这些新来的奴婢有没有偷懒,一路查下去,终究是没挑出什么毛病来的。   “袭人姐好。”她一路行来,院里的奴婢见她,自然是要恭恭敬敬的尊她一声姑姑。   “奴婢给夫人请安。”袭人一路行到自家主子面前,也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今笙瞧她一眼,她这是满面红光的,一看就是被梅风疼得极好的人儿。   成亲之后,她瞧起来还越发的水灵了。   旁的奴婢已在看前侍候了,紫衣瞧她一眼,她这算是来晚了,主子都已在用早膳了。   “你怎么不睡到太阳晒到屁股再过来。”紫衣打趣了她一句,其实也是在提醒她,正因为是主子宠爱的婢女,越发的不能偷懒,反而要越发的勤快才行。   袭人低声解释:“夫人,刚刚我去找华大夫请了脉,我怀孕了。”   这几日就觉得身体不适了,早上起来还有一瞬间的头昏,梅风坚持让她看大夫,所以拽着她去找华歌了,果然,是个喜脉。   今笙已放了手中的碗筷:“这是好事。”   “袭人,女人怀孕前三个月尤其重要,什么轻活重活都不要做,更不能爬高爬低,这几个月,你就安心养胎,在府里待产吧。闲了,就过来陪我说说话,累了,就回去歇着。”   “是。”袭人高兴的应下。   今笙想了想,又说:“袭人,你现在已经成家了,马上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你有没有考虑过,到时候在外面置个房子,总不能一辈子在府里为奴为婢。”   “夫人。”袭人已跪了下来。   “赶紧起来,别动不动就跪的。”今笙已抬手扶了她。   袭人慌恐,也不知道自家主子什么意思,怎么忽然想她出府了?   今笙抬步往里走,进了内屋,袭人和紫衣也就跟着一块去了。   “夫人,您不要赶奴婢离开,奴婢不走,哪也不走。”袭人一路跟着她,有些可怜的哀求。   今笙回屋坐下,道:“我并不是赶你走,但是袭人,你难道真的想世世代代为奴?还有你的孩子,生下来之后,也世世代代在这府里为奴为婢?”   袭人有些结巴:“我……我只想服侍夫人。”别的她还从未想过。   今笙说:“趁我活着的时候,还能护你一世周全,如果哪天我死了,谁还能护你一世周全,还有你的孩子,你将来的子孙后代,那个时候,若我不在了,也就无能为力了。”趁着她现在还有能力,还可以帮她,她是想帮她在外面置个房子,让她出府生活,不用再为奴为婢了。   紫衣伸手拽过甚是为难的袭人:“夫人说得极是,袭人,你好好考虑考虑,在外面置个房子,就是自己的家了,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的孩子考虑考虑,你也不想她们一辈子为奴为婢的吧?还有夫人这里,有我照顾,你放心吧,如果你想我们了,随时来看我们便是了。”   袭人犹豫了一会,到底是应了:“我……我回去和梅风商量商量。”   今笙点头:“从现在起,你不用过来侍候了,好好安胎吧。”又对紫衣说:“吩咐厨房,给袭人单独做个煲个乌鸡。”   “是。”   袭人也就福了身,退下。   行至门口,袭人有些发愁。   单独有自己的家固然好,但她跟了小姐这么多年了,还有紫衣,从来就没有分开过,现在忽然让她出府,一个人住……想想都觉得难受。   “这哭丧着脸干嘛呢。”薄叶已迎面过来,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袭人捶了她一个拳头:“大叶,不许捏我的脸,听到没有。”   “听不见。”   袭人哼了一声,扭过身:“你就欺负我吧,等我搬出了府住,你想我了,我都不来看你了。”   薄叶听说这话中的深意,忙拽过她:“袭人,你要搬出府了?”   袭人点头,跟着她一块边走边说:“我怀孕了,夫人说不想让我在府里继续为奴,更不想我的孩子将来和我一样在府里为奴,所以想让我出府,在外面置个宅子住。”   薄叶哼笑:“你们那点月银,够在京城置宅子住?”   “夫人会帮我的。”靠她那点银子,当然不够用,就是她男人的月银算在一块,都不够在京城置个宅子的,但夫人帮她,就不一样了。   薄叶说:“夫人真的很疼你。”这份疼,不像是主子对奴婢的疼,倒像是亲人一般的疼爱,旁人无论如何都无法超越。   “我从小就被卖到府上,原本是终身为奴的,但夫人疼我,非让我出府,夫人对我的这份恩情,远超过的主仆之情。”许多时候,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夫人要待她这样好,她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大叶,你该不会也想出府了置个宅子住吧?”袭人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问题,严肃的问。   “没有的事。”她的身份也一样,是被卖到府上终身为奴的,怎么可能说出府就出府,除非主子开恩。   两个人正说着,远远的,就见奶娘匆匆跑了过来,神色看起来很不对劲。   奶娘匆匆来到顾今笙面前,行礼:夫人,府里出大事了。   顾今笙看着她,奶娘向来遇事稳重,这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脸色都变了。   “奶娘,出什么事啦?”她询问一句。   “夫人,这宅子里出了癞病,已经死了十几个奴才了,您现在哪都不要去了。”奶娘来到这府里后,每日没事就是陪夫人说几句话,或者到处逛逛,打听打听府里的情况。府里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情,她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自家主子才刚小产过,又生过一场病,到现在这身子骨瞧起来也是弱不禁风的,万不能被感染上了。   今笙惊讶:“府里怎么会有癞病?”   “奴才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这一大早上,府里已有十几个奴才都被感染上了,华大夫已经过去查看,确定是癞病,究竟是从哪里传染过来的,还不知道。”   这癞病可非同小可,但凡是感染上的,无一能活。   “被感染上的人都怎么处理了?”   “全部隔绝,送往村外关起来。”这样的患者是没有办法医治的,为了避免被传染扩散开来,只能送出去,由他们自生自灭了,但这样的结果,还是死。   “只有奴才们被感染上了吗?”   “是的,目前发现有十五个奴才被感染上了。”为防止进一步扩散,这件事情必须赶紧处理。   “母亲知道这件事情吗?”   “已派人去禀报了,估计很快就会知道了。”   “我去看看母亲。”   “夫人,为防万一,您还是哪都不要去了。”   顾今笙默了一会:“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若非人为的,癞病怎么可能在府上传播得这么快?还只是传播在了下人中间。”   “这些天,府里可是新进了不少的下人。”而这些下人,都是由古音一手带进府的,亲自调教,安排下去的。   “奶娘,你速度去禀报父亲大人,请他也到母亲那边一趟。”   第128章 赶逐   府里竟是传播了癞病,这事扩散得极快。   古音来到太傅夫人面前禀报此事的时候,太傅夫人也是脸色一变,问:“现在有多少人感染了癞病?”   “夫人,现在已有十九人感染了癞病,有三等的奴才也有二等的奴才,华大夫已经命人隔绝了所有的患者,没有被感染的奴才也都隔绝开来,逐个检查。”   太傅夫人脸色微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明天,明天的宴会怎么办?”帖子已经发出去了,明天的宴会就要开始了,这样以来,明天的宴会岂不是要耽误了?这许年来,她也是头次亲自举办宴席,亲朋好友都邀请了一遍……如果就此取消,旁人指不定要怎么思想她了。   “夫人,把有癞病的奴才都隔绝开来,是不会耽误明天的宴会的,只是怕人手不够,有不少的粗使丫头都被感染上了。”   太傅夫人默了一会:“粗使的丫头好办,你立刻去奴市置办这事,连夜调教。”明天能上手做事就成。   “是。”古音应声,准备退下,去办这事。   “慢着。”随着一声轻喝,就见顾今笙已大步流星的来了。   “母亲。”顾今笙福身:“明天的宴会,母亲还是取消的好。”   太傅夫人脸色沉了沉:“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母亲,明天前来的宾客,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妇人?如果不小心感染给了哪位妇人,这个责任谁来担?再则,若让人知道这癞病是从咱府里流传出去了,恐怕母亲要因此得罪全京城的贵妇了,到时恐怕再不敢有人与您往来了。”   太傅夫人盯着她,这个顾今笙,就是来让她闹心的。   顾今笙转眸看向古音,道:“这么多年来,还从未听说太傅府上有传出过癞病,更何况是一夕之间这么多的奴才同时感染,如果我记得没错,最近府里新进了不少的奴才,都是你亲自挑选带进府的。”   古音有些震惊看着她:“阿笙,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   古音一怔,摇头:“阿笙,你是说这癞病是我带进府的?”   “最近府里确实换了不少的奴才,都是你一手操办的,这才刚换人没有多久,府里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令人不得不怀疑是你办事不利,引进了患有癞病的人入了府,从而感染给了那些奴才。”   古音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阿笙,我知道因为夫人待我极好的缘故,你心里暗暗恼恨于我,你与夫人感情不和,就恨我与夫人走得太近,但你不能因为这样子,就把这么大的一盆脏水泼给我,最近府里是新来了不少的奴才,也都是我一手调教的,如果哪个真患了这样的病,为什么旁人都感染了,我反而没有感染?”   顾今笙冷冷的道:“你又不与这些人同吃同住。”怎么感染。   又说:“你自己究竟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只差没说,这事就是她搞出来的了。   古音又惊又痛的看着她,摇头:“阿笙……”   “从今以后,叫我阁老夫人。”   “……”古音看着她,她就像一个陌生人,好像她们从来不曾认识过。   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她说翻脸就翻脸。   她就知道,这个人的心,是冷的,无论如何也捂不热的。   和她一样,看起来火热,但那颗心,就像冰块一样,怎么也捂不热。   太傅夫人也冷着脸看着这两个人,这对‘姐妹’是翻脸了么?   太傅大人这时也已匆匆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屋里的人,说了句:“明天的宴会,取消了。”   太傅夫人默了一会,到底是同意了,吩咐下去:“悠然,你派人跑一趟,通知下去,明天的宴会,取消了,改天,我再宴请大家。”   “是。”悠然应声,退下,去办这事。   太傅大人这时已坐了下来,道:“老三还没回府吗?”   顾今笙回话:“已派人去接了,应该很快就回府了。”   “这事,严查,看看这癞病,究竟是怎么引到府上来的。”   太傅夫人应:“是,妾身这就派人好好查一查。”   太傅大人瞧了她一眼,她气色虽是好多了,但到底年纪大了些,身子不如年轻人结实。“这事你就不要管了,交给三房去查办。”她身子这些年本就不好,去沾染那些有病的人,万一感染了,就更麻烦了。   交给三房?太傅夫人哪肯,脸色微沉:“我还没死……”   顾今笙说:“母亲,父亲这是体恤您,您真要去查下去,难免要接触那些有病的人,万一把病过给您……”   太傅夫人被噎了一下,还是为她好了。   不过,被顾今笙这么提醒,她还是有些发怵的。   罢了罢了,就让顾今笙去查,看她能查出个什么名堂来。   “行,你行你去办。”   顾今笙道:“我身子也娇弱,恐怕也不宜接触那些人,还是等三爷回来,由三爷亲自去查吧,三爷身子骨强壮,总是不怕的。”   “……”太傅夫人气得直瞪着她,这话说得,像是一个爱丈夫的女人吗?有什么危险她不冲上去,竟是要让自己的丈夫往前冲。   顾今笙这时福身道:“父亲,在事情没有查个水落石出之前,音姑的嫌疑最大,近期是她带了许多的新人进府,调教,还请先免了她的一切职务,让她暂时回避,不传唤,不得四处走动。”   太傅大人点头:“音姑,你回去,不传你,不得出房门半步。”   古音目光微微噙了些许的泪,福身:是。   转身,她退了下去。   太傅夫人不由得冷笑:“顾今笙,没凭没据的,你就这样对待你的好姐妹?”   顾今笙回她:“母亲,我知道因为你的病情,你现在甚是赏识音姑,离不开她,但有句话,就算得罪母亲,我也不得不说一句,还记得有一次,您因为几日没有行针,旧疾再次发作,竟是疼痛难忍,更甚以往,您这症状,倒像是对某种东西上了瘾,成了依赖了,我建议您再找华大夫来诊断一下。”说罢这话,她福了身,转身离开。   太傅夫人气得一口气噎住。   ~   转身,顾今笙出了太傅夫人的院子,朝下人那边的院宇去了。   奴才们的住处也是分为三六九等的,那些三等的奴才住一个院子,二等的奴才又住另一个院子,顾今笙这会要去三等奴才的院宇,也就是那些犯了癞病之人的住所,这自然不是小事。   薄叶不能不小声劝她:“夫人,何不等三爷回来再定夺?您这样前去,这癞病来势凶猛,至今都无可解之药,万一……”万一把这病传染过来,那还了得。   顾今笙不说什么,旁的奴婢也就不再多方,薄叶、紫衣、新来的婢女铃铛和月眉跟着一块进了那些奴才的院宇,人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哭声,院外有侍卫把守着。   “夫人,里面的情况很严重,您不能进去。”远远的,万青已迎了过来。   顾今笙停了一下,问他:“是谁第一个先发现了此事?又是谁第一个被感染上了上癞病?可有查清楚?”   “……”这种事情万青怎么可能会知道,既然有人得了这种病,自然是要被隔离起来,然后送出去。   至于谁先发现的,或者谁先被感染的,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见他答不上来,顾今笙也就抬步进去了。   “夫人,夫人。”奶娘这时已叫着跑过来。   “您用这个挡一下。”知道她是会来此的,她便准备了面纱,把口鼻一遮。   顾今笙也就依了奶娘,道:“你们都在外面等着吧,铃铛月眉跟我进去。”   “是。”两个婢女跟着她一块进去,也心知她是疼爱自己的婢女,所以让薄叶她们留在了外面候着。她们两个是新来的,与主子能有什么感情,不被主子看重疼爱,也是正常的。   顾今笙一路走去,梅风这时也迎了过来。   “夫人,您怎么来了?”   “人都关在哪里了?”   “夫人,这边请。”   顾今笙跟着梅风进了一间屋,但凡是被感染上的人,都关在这个屋里,男人一处,女人一处,为了防止这些人到处乱跑,手脚直接被捆住了。   看见有人进来,所有的人都望了过来,啊啊的直叫着:夫人,夫人救我……   每一个人都异常痛苦,且恐惧。   人一旦被确定感染上了癞病,惟一的结局就是等死,很快,他们所有的人都会被送出去,会被关到外面,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大家都安静下来,听我说……”顾今笙开口:“癞病忽然在你们中间传播开来,我认为这是人为的,有人把瘟疫带到了府中……”   大家听这话更是又惊又惧了,他们都是普通的,最下层的奴才,为什么会有人要害他们?   顾今笙说:“谁是第一个发现有癞病的?”   “是奴婢,奴婢这几天就觉得身上有些不适,本来没有当回事,谁知今天起来,奴婢的双手就这样了。”想隐藏都无法隐藏住。   她自己吓得不行,哆哆嗦嗦的想要藏起来,但还是被一块在院里扫地的粗使丫头发现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把她拽出去。”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有些严厉的喝斥,就见苏长渊快步走了进来,铃铛和月眉因他严厉的声音一惊。   顾今笙站着没动,看了看他。   “出去。”苏长渊直接就推了她一把,她跄踉了一下,一旁的婢女忙扶着她往外走,这二爷也太凶了吧。   顾今笙被拽了出去,苏长渊已经吩咐下去:“把这些人,全都拉到城外……”   里面传来喊叫的声音:二爷,二爷救救奴才吧。   ~   顾今笙站在院中,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华歌这时也匆匆而来,肩上背了个药箱。   “夫人,您怎么来这儿了。”   “你们快扶夫人回去。”   顾今笙忙道:“华歌,这些人有没有救?”   “……”华歌默了一会,癞病,就从未有治愈的可能,他现在能确定的是,这些人都患上了癞病,现在需要全部送出去,隔离开来。   “夫人,先回去吧。”月眉轻声喊她。   “走吧夫人。”铃铛伸手扶她往外去,这种病实在是太可怕了,没有人愿意接触这些患了病的人。   ~   同时,回去的古音也阴沉着脸坐在了自己屋里。   为了便于给太傅夫人看病,她被安排在太傅夫人院子西边的一个屋里居住,为了让她可以尽心尽力的侍候太傅夫人,也安排了几个婢女她使唤,在这府里,她虽不是主子,这身份可是尊贵着呢。   石榴跟过来轻声道:“小姐,阁老夫人现在对您,好像很不满意。”   古音冷哼:“我看她是对我不满很久了,若不然,今天也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些年来,我对她也是掏心掏肺的了,有什么好的都往她这里送,结果一出了事情,她竟然第一个就怀疑上我了。”   “我看她是从未拿真心待过我的吧。”   石榴轻声道:“现在太傅夫人这么喜欢你,又那样讨厌她,她心里能没想法吗。”   古音抚额,有些烦燥。   这顾今笙一旦对她有了不满的想法,岂不是要处处妨碍她了?   她才来这府里没多久,脚步还没站稳住,大权还没有掌握住,顾今笙就要下了她的权利,让她在屋里闭门,哪里都不许去了?   石榴又轻声说:“小姐,您不用担心,现在太傅夫人离不开您的,无论如何太傅夫人也会向着您的。”   古音目光微动,是啊,无论如何,太傅夫人一定向着她的。   不然,难道她的腿不想要了。   没有她的药撑着,太傅夫人也撑不下去的。   “小姐,吃点果仁,消消气吧。”石榴又拿了些坚果来,有瓜子,有核桃。   把坚果摆在桌上,石榴一旁帮着把果仁都剥出来,放在一个干净的小碟子里,古音便慢慢的吃着她剥出来的果仁,喝了杯茶,心里头的气慢慢消了一些。   吃了会东西,外面忽然就来人了,是顾今笙大步流星的来了。   外面的奴婢忙福身行礼,顾今笙直接进了屋。   古音已站了起来,朝她福身。   抬首,古音望着她,脸上有些委屈。   顾今笙盯着她:“我不管你打的是什么注意,但我警告你,从现在起,你最好收拾起你的那些小把戏,如果你想下半辈子好好的生活,离开太傅夫人,我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否则……”   古音看着她,她进来就说这话,那是认定了是她所为了?目中微微噙了些许的泪光,问她:“否则你会怎么样?”   她冷冷的说:“我这个人,不喜欢惹事,但从来都不怕事。”   古音吸了一下鼻涕:“我真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的讨厌我,恨我。”   “你是我这个世上,惟一的朋友,我把你看得比我的生命还重要,如果你不喜欢我去太傅夫人那边,我不去就是了。如果我离开太傅府你就会高兴,我离开这儿就是了。但是,我求你不要对我说这些无情的话,好像你和我从来就不曾认识过一样,你这样说,这样做,还不如杀了我算了。”说罢这话,她的眼泪也是啪啪的掉了下来。   石榴也忙过来为自家小姐求情,道:“夫人,我家小姐待你的感情比海深,你是她这世上惟一的朋友,你是不是对我家小姐有什么误会了,你想问什么,奴婢都可以给你解释的。”   顾今笙冷笑,这主仆两个,一唱一合的,可真会演戏,但她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抬步,她一步步走到古音面前,道:“在我面前作戏,作了这么多年,也真是难为你了。趁我还未对你起杀意之前,你走得越远越好。”说罢这话,顾今笙转身,朝外走去。   古音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望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过了一会,她狠狠的闭了一下眼,吩咐:“石榴,你去告诉夫人,我恐怕不能再待在府上了,但夫人的腿我不会不管的。”   石榴应下,去办这事。   古音慢慢转身,把自己的衣裳给拿了出来。   顾今笙,这么轻易的就怀疑了她,这么快就想把她赶出府?   不……绝不。   如果离开太傅府,她什么都没有了。   就算有一天要离开,她也必须拉着所有的人一块离开。   她要让整个太傅府的人,为她的父亲陪葬。   太傅府,她好不容易混进来了,就绝不能轻易离开。   锦墨居。   顾今笙回到屋里,坐了下来。   奶娘过来轻声和她说:“夫人,您这样赶她走,会不会逼得她狗急跳墙,一会找太傅夫人再告您一状?现在太傅夫人还要指望她每天给自己行针,医治她的腿,恐怕不会舍得放她走呢。”   顾今笙说:“现在,就是要逼得她狗急跳墙。”她越着急,破绽就会越多。   第129章 投毒   太傅夫人匆匆赶了过来,一把夺了古音手里收拾好的包袱。   “你这是干什么呢?”收到石榴来报的消息,她不能不匆忙赶来。   这顾今笙转个身,背着她就要赶古音离开,她这是存心要与自己作对的是吧。   古音一旦离开了,她的腿怎么办?   古音看着匆匆而来的太傅夫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夫人,阿音不能在您跟前侍候了。”   太傅夫人沉着脸:“没我的同意,哪个敢赶你走。”   古音抽泣:“夫人,阿音若在继续留在这儿,只会惹得阿笙不痛快。”   “这个府里还论不到她当家作主,你只管安心的待在这儿,癞病一事,自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一个清白。”   她继续抽泣:“只要能还阿音一个清白,不论现在受什么样的羞辱,我都可以忍。”   太傅夫人伸手扶她起来:“你放心,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太傅夫人在此安抚了古音一会,心里实在气极,这顾今笙是要反了,这府里什么时候论到她当家做主了?她怎么敢擅自赶自己的人出府。   从古音这儿离开的时候,太傅夫人气不顺,直接拐去找顾今笙了,决定警告她几句,让她不要再插手古音这件事情了。   听说太傅夫人来了,顾今笙也就迎了出来道:“母亲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让奴婢来传话便是了。”   太傅夫人抬手,就要朝她脸上甩,非要抽她个大嘴巴子才能解她心头之气不可。   “母亲……”顾今笙一把就接住了她的手,握住,慢慢放下……太傅夫人终究是年纪大了,没她手劲狠,一个巴掌没有打过去,反而被她给抓住了手腕,看似无声,实在是很有劲,抓着她的手腕放了下来,轻柔的说:“母亲,您这么大动干火干什么呢?伤了您的手可就不好了,您还是先坐下来,有话慢慢说吧。”   太傅夫人气得用力抽了自己的手,瞪她一眼:“顾今笙,谁给你的权利,容你去赶音姑出府的?”   顾今笙莞尔:“原来母亲是为这事生气的。”   “音姑现在可是癞病的最大嫌疑人,母亲的腿日后还要靠她行针的,我哪会真赶她出府,就算她要出府,我都会极力挽留,我不过是和她说了几句气话,她这就找您哭诉了?”   太傅夫人瞧着她,她说得半真半假,也不知这话里究竟哪句是真的。   “顾今笙,你少给我油嘴滑舌,我的话就放在这儿了,以后,你不用再去见音姑了,府里的事情你也不用插手。”   顾今笙望着太傅夫人说完话转身就走的身影,不甚在意的扭身坐下来,问:“三爷还没到吗?”   ~   苏长离自然是没有想到,他这去了一趟早朝,这一回府,府里竟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被发现染了癞病的人,自然是只能送出府了。   至于明天的宴席,自然是不用举办了,不管太傅夫人愿意不愿意,这事都得搁置在那儿,派奴婢再去通知了。   那时,萧凌也匆匆回到了自家屋里,就见古音靠在床上卧着,眼睛好像哭红了,一脸的失神,就像丢了魂似的。   “阿音。”他匆忙走过来,坐在她旁边唤她:“怎么回事?”一回来就听说府里很多奴才染了癞病,还有一些奴婢私下议论一些不好听的话。   古音听见声音,慢慢坐了起来,看了看他,满脸委屈,往他怀里扑,哽咽:“萧郎。”她又低抽起来,萧凌身上都绷紧了。   “阿音,这些癞病是怎么一回事?”   古音哽咽:“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阿笙非说和我脱离不了关系,是因为我这些日子带了些奴才进府,才会把癞病引进府上。”   “她要赶我出府,萧郎,这个府上,我们待不久的了。”   “我去找夫人说,这是个误会,和你没有关系。”   “不要去说,你说得越多,她越生我的气,因为太傅夫人的关系,她已经恨上我了,你千万不要再去为我求情了。”   萧凌看着她,她受了如此大的委屈,他却拿不出帮她的法子来。   ~   夜,渐渐落幕。   府里忙了一整天,那些奴才用过的东西,全部都烧毁了。   被染上的人,也全部清出府了。   只有这样子,才能避免癞病在府里扩散开来。   府里的人,个个惴惴不安。   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害怕。   沐浴过后,苏长离是回到了屋里,来到顾今笙的面前,她正趴在书桌前,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苏长离走出来,她目光动了动。   “三爷,都处理好了吗?”   “嗯。这几天,你哪也不要去了。”之前回来听说她去接触过那些患了癞病的人,他心到现在还提在那。   太任性了,那些脏东西是她能触碰的么。   顾今笙说:“我都问过了,那些被染上癞病的人,都是府里的一些老人,还都是一等奴才,那些新来的奴才,却是一个没有被染上的。”   苏长离点头:“这事没那么简单,看来是蓄谋已久。”   定然是蓄谋已久的,谋划了这么多年……   让那么多无辜的人受死,这些人一旦染上这种病,只能等死了。   苏长离看着她,见她脸色不是很好,伸手,拿了她的手,不觉吃惊:“笙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可能是天凉了,我有点冷。”   “你是不是傻,冷就坐到床上去。”苏长离已揽着她去了床榻那边。   她岂只是手有些冷,她的心也觉得发寒。   她不想怀疑她,当所有的事情都与她牵连在一起,竟毫不违和。   ~   “三爷。”外面传来了萧凌的声音。   “你先床上歇着,不要傻坐。”苏长离交代一声。   顾今笙应了声,他便出去了。   萧凌在门前候着,见他出来,快一步上前:“三爷,属下有话和您说。”   苏长离抬手示意了一下,两个人往别处走了。   “三爷,夫人对阿音有些误会。”   “嗯,我会和笙儿解释的。”   萧凌怔了一下,问:“三爷,您不怀疑过阿音吗?”   “她现在是你的妻子了,你不是说了么,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是的,属下查遍所有能认识她们的人,整个古家庄的人都可以作证,阿音和她的父亲母亲,一直生活在古家庄,母亲早些年因病而死,父亲几年前也是因病而死的,她在古家庄那些农民的帮助下,埋葬了自己的父亲后,就来了京城,投奔了她的舅舅。”所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已,并非三爷所想的那样复杂。   “那你还担心什么?”   “……”他担心什么,他担心因为这件事情,三爷又会有所怀疑,三爷这个人,向来疑心重,跟了他这么久,他多少了解他一些的。   夫人对阿音已有了误会,如果三爷对阿音也有误会,她在府里的处境,就会很难堪的。   “三爷,癞病的事情,和阿音没有关系。”萧凌直言。   “如果有关系呢?”   “……”萧凌怔了一会,摇头:“不可能,阿音的身世,一直是属下着手调查的。”所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一个普通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干这种疯狂的事情。   一定是三爷别的仇家干的。   三爷走到今天这一步,并非没有仇家。   “这件事情,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也不必多想,下去吧。”   萧凌默了一会:“是。”转身,他只能转身离开。   除非能找到真正的凶手,这样,就能证明阿音的清白了。   ~   夜晚的路有些暗,风有些冷。   萧凌慢慢往回走,却莫名的觉得手脚冰冷。   他相信阿音,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她的一切,但还是觉得冷。   一定是有人趁机潜进了苏家,把癞病带进了府,带进了那些下等奴才的身边,令瘟疫在府中扩散,直到所有的人都感染,都死亡。   这样的人,其心可诛。   萧凌忽然转身跑去,跑向一个另一个方向。   癞病已经被发现,三爷现在正在调查这件事情,这个凶手,一定还潜伏在府上的吧……不远处,那个人影还是令他一震,他疾身过去,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在这做什么?”   是古音,她正站在井边,那是厨房的井,厨房做饭每天必从这口井里打水上来,供各房的饮食所需。   “萧郎。”古音看着他,挣扎了一下:“你弄疼我了。”   他仿若没有听见她的话,再次开口,声音带了严厉:“你回答我,你在这儿干什么?”   她轻声解释:“我出来看看,看这府里是不是有什么可疑的人潜了进来,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了。”   “萧郎,你弄疼我了。”她声音带了些许的不安,萧凌也就慢慢松了手,看着她……她其实就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弱不禁风,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   “我们回去吧。”萧凌伸手揽过她,往回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轻声道谦。   “没关系。”古音轻声应他,又问:“你不是说沐浴吗?怎么也跑这儿来了?”   “我,我沐浴过了,忽然想到一些事情,就到处看看。”   两个人边说边回去了,回到屋里,在床榻前坐了下来,萧凌掀开她的衣袖,被他抓过的地方,已红了起来。   他是个男人,又是习武之人,在那样的情况下,下手是有点重了。   “没事的。”古音挣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阿音,你是我的妻,我却没能好好保护你。”   “大户人家,是非总是太多,等这事过去后,咱们搬出府去,在外面置个房子吧。”   “嗯。若非太傅夫人一再强留,我也不想住在人家里的,虽然太傅夫人待我很好,但总归不是自己的家,不是那么自在的,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萧凌忙伸手捂了她的嘴:“不许胡说。”   “这么点事就死啊死的,你死了我怎么办?”   古音莞尔,她知道他是在乎她的,是真在乎她的。   抬臂,萧凌揽过她,搂在怀中,一吻印在她的额上,随着她的重力压来,她的身子跟着倒在床上。   ~   次日。   天才刚亮,外面便又已乱了起来。   锦墨居的奴婢青莲也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叫:“夫人,夫人。”   随着她的叫声,就见苏长离开了门,走了出来。   府里出了事情,他今天没去上朝。   青莲忙福身:“三爷……”   “慌慌张张的,又怎么了。”   “三爷,出事了,出大事了,厨房那边的奴才,不知怎么回事,全都躺在地上,疼得不行。”   苏长离抬步便往那边去了,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青莲忙跟着过去,一边道:“奴婢刚打扫完院子,准备去那边找水洗把脸,顺便再找口水喝呢,没想到一过去,就见厨房那边的奴才,全都躺着了,有躺在厨房的,有躺在水井边的,瞧起来个个痛苦异常,可吓死奴婢了,这就立刻过来禀报了。”   “阎生,立刻传华歌过去。”   紧跟着过来的阎生忙应声,去办这事。   苏长离一路去了厨房那边,果然,这边的奴才是横七竖八的到处躺在地上哀哼,脸色苍白,痛苦不已。   “三爷,三爷救命。”一看苏长离来了,躺在这边的奴才拼着力气喊。   “稍安勿躁,大夫马上就来了。”苏长离安抚一句后,他四下看了看,这个时候已有奴婢陆续往这边来了,有的是准备给自己家的主子打水洗漱用的,看到这边的情况,当真是个个吓了一大跳。   怎么一大早上起来,厨房这边又出事了呢。   华歌这时是疾身跑了过来,给奴婢检查了一番,道:“三爷,他们这是中了断肠草,如果不及时解毒,恐怕一个时辰就会因为腹痛而死,现在要立刻用绿豆、金银花和甘草急煎后服用方可解毒。”   这边正说着话,顾今笙已匆匆赶了过来,立刻吩咐了身边的婢女:“紫衣,你立刻照华歌所说的,去药煎出来,给她们逐个服下。”   “是。”紫衣应了一声,立刻招了下铃铛和月眉,跟着一块去办这事了。   过了一会,太傅夫人也赶了过来,各房各家的主子听说了这事,不能不赶过来看个究竟。   二房的李氏也扶着自己的腰,一边过来一边说:“怎么这一大早上的,厨房这边也有人中毒了呢?咱们府上最近不太平了啊,这都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潜入咱们府上兴风作浪起来了,我看这些个人要毒死的不是这些奴才,是咱们全府的人。”想想都觉得可怕啊,若非这些奴才先中了毒被发现了,她们这些当主子的恐怕也逃不了啊!   这些奴才们得罪谁了?人家自然不是冲着奴才的命来的,而是冲着主子们的命来的。确切的说,是冲着苏家的人来的,若不然,何必在井里下毒,这分明是要毒死整个苏家的人啊!   厨房这边聚集了各房的主子们,太傅大人脸色也甚是不好,这么多年来,他们府上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先是癞病在府上扩散,现在一早厨房的人又是个个中了毒。   萧凌这时已取了井里的水查看一番,启禀道:“这井里被投了毒,这些奴才都是喝了这些井里的水,才中毒的。”   “查,严查。”太傅大人发了命令。   真是太丧心病狂了,竟敢在井里投毒。   太傅夫人这时吩咐下去:“去,各房所有的奴才,全都招集过来。”她倒要看一看,这内鬼究竟在不在府上……她们太傅府向来戒备森严,没有道理外人潜入她们府上,一再的兴风作浪,竟是无声无息,没有半点察觉。   ~   人群中,萧凌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一切,他都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   昨晚,阿音来过此处……   当时,他几乎已认定了她要在这井中下毒,后来,听了她的解释,他又打消了疑虑。   她的一切,他都了若指掌,她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的。   现在,一切都摆在眼前。   不是阿音,又是谁?   究竟还有什么地方,是对阿音不了解的……   一定有一个地方,是他不了解,没有察觉的。   他木然的站在那儿,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思维飘远。   几年前,阁老夫人被绑架开始,他就去调查了阿音的身世。   他的父亲,是一个孤儿,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整个古家庄的人只知道,有一天,他带了他的妻子搬到了古家庄,这一住,就是二十年。   在古家庄,他生下了他们的宝贝女儿,给她起名叫古音。   他们只是平凡的人,在古家庄,男人以打渔为生,女人则给人做些绣活,或者卖些字画,那一手漂亮的绣活,还有那漂亮的字画,在整个方圆百里都传得沸沸扬扬。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阿音她,究竟是谁?   萧凌站在那儿,望着眼前的人,你一言我一语。   解药很快煎了出来,给这些人服下,好在发现及时,她们无恙,都活了下来,他们比那些患癞病的人幸运。   过了一会,所有的奴才都聚集到这儿来了。   太傅大人问:“人都到齐了吗?”   苏平回:“除了音姑,都到齐了。”音姑是被下令不许出屋的……   顾今笙说:“薄叶,去把音姑也请过来。”   太傅夫人看她一眼,忍了反驳她的话。   所有的奴婢都慌恐的站在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130章 三爷的套路   太傅大人身为一家之中,府上一大早又发生这等要命的事情,他自然是要出面解决的。   五十来岁的男人,并不显老,气质瞧起来儒雅,但放出来的话恰而相反,当家之主的气派不言而喻。他在站在那,就像一座山压了下来,奴才们自是大气也不敢喘。   “我知道,那个在府上兴风作浪的人就在你们中间,就是你们其中有一个……”他伸着长臂,指着在场的人,目光一一扫过大家的脸上,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他都不放过。   活到五十多岁,又做过当朝的太傅,膝下还养育出两个优秀的儿子,一朝之间,废过君王,扶过幼主,身为父亲的他,当然也并非浪得虚名。   古音同她的婢女一块走了过来,远远的听见这话,目光微动。   “不论是谁在府上兴风作浪,一旦让我查出来,绝不轻饶。”   “如果有人发现这府上混进了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发现昨晚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过这边,都可以禀报,但凡禀报者,一律有赏,若事情属实,必有重赏,若有人隐瞒不报,一律严惩。”   太傅大人这话一出,奴才们可慌了神,也是各怀心思,一个个努力使劲的去想。   由于天冷了,到了晚上,闲来无事大家都会回去歇着的。   各房侍候的奴婢,无事也不会到厨房这边块地来的。   “太傅大人,奴婢昨晚有看见萧公子往厨房这边来,只是萧公子是三爷的人,奴婢没有多想。”顾今笙院子里新来的那位扫地的丫头银环上前一步,指证了萧凌。   顾今笙院子里的另一个新来的奴婢青莲也忙跟着一块作证:“对对对,奴婢可以作证,昨天晚上奴婢与银环忙得晚一些,出了一身的汗,原想着洗个澡,就拿了桶准备去打些水,但天冷了,奴婢又怕冷,所以奴婢就又折回来了,但过去的时候有看到萧公子也往厨房这边来了。”   “……”这萧公子可是三爷身边的红人,他的妻子更是太傅夫人身边的红人,两个奴婢倒是胆大,竟然敢揭露这人。   萧凌面色青白了一分。   太傅大人扫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苏长离,这是他的人,怎么会有奴婢指证了他的人?   苏长离瞧了一眼萧凌,问他:“萧凌,你去厨房做什么?”   萧凌迎着苏长离投来的目光,他目无波澜,好似仅仅在询问他一件事情盘。   萧凌袖下的拳头握紧了一些,他从未想过要背叛三爷,但不知不觉,事情就这样子了。   望向也投来目光看她的古音,那是他的妻子,她望着他,目光充满了温柔,还有一丝的急切。   猛然,萧凌跨前两步,屈膝跪了下来:“三爷,是属下办事不当,没有查清楚阿音的身世,才会给府上带来这么大的伤害,阿音现在已经是属下的妻,她犯错,属下也有责任,原代阿音承担一切后果,求三爷对阿音从轻发落。”话落,他剑出鞘,竟是毫不犹豫的要朝自己身上刺下去。   啪……   随着他剑起之时,三爷一脚踹飞了他手中的剑。   古音身体微微发抖,是气也是怒。   萧凌,他究竟在说什么?   她有没有先问过她?她竟然就这样把她拖下水了?   猛然,她快步走到萧凌面前,一把抓住他胸衣的衣襟又惊又怒的质问:“萧凌,你在胡说什么?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怎么敢,把这件事情推到她身上来,他知不知道他这样做,会打乱她一切的计划?   萧凌看着她,反手握住她的手:“阿音,昨天晚上看你出现在这井边,我就怀疑了,你是我的妻,我不能看你一步步错下去。”   “啪……”古音是怒气,直接甩了他一个耳光,她不可置信的站直了身,他这个蠢货,怎么敢把这事推到她身上来。   昨天晚上,她的确想在井里下药,但他及时出现了,她根本还没来得及做。   这一切,根本不是她做的。   萧凌被她甩了一个耳光,微微一怔。   她的丈夫亲自来指证她,这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   她以为他爱她爱得不顾一切,谁知根本不是这样子。   爱她,怎么能置她于死地。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们,大概没有人相信这一切竟是与他们有关吧。   苏长离这时挥了手,苏平小声吩咐:“其他人,都退下去。”   府里的奴才慌忙退下。   苏长离道:“萧凌,在你和我说要与古音小姐成亲之时,我便派人再一次去了古家庄,查看古小姐父亲的遗体。”   古音看着他,他的意思是,他派人去了古家庄,掘开了她父亲的坟墓?   她父亲已死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派人去验尸……去惊动他父亲的坟墓。   苏长离说:“他全身的骨骼没有一处完好。”根本就没有病死一说,他是被刺破了心脏而死。当年,是他亲自下了令,把那个人抓回来,用了刑,所以,他知道,那个人的死后的身体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他心脏的位置,还有着剑伤。   古音看着他,他的声音真悦耳,但说出来的话,每一个字都让人觉得四肢百骸充满了寒意,如同他凉凉的凤眸一样,他其实是个无情人,惟一的那么一丁点的感情,也只给了一个人。   “你,就是当年青龙二当家的女儿。为了保全妻儿安全,你的父亲一边做着杀人的买卖,一边带着妻儿隐姓埋名在古家庄。”若非如此,他的妻儿也早就死无数次了。   “古小姐,是不是这样子?”   古音望着他,忽然冷笑,道:“你承认了,是你杀了我的父亲。”   “是我。”   梅风道:“不,是我亲手杀了他,当年,他与人做了一桩买卖,来取咱们还不曾是阁老夫人的顾小姐性命。他本是个杀手,他杀人,自然也会有被杀的一天。”   “呵呵呵……”古音笑,一边笑一边慢慢瘫坐在了地上。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她费尽了心机,一步步走进太傅府,她原本可以报仇的,但大仇还未得报,就让萧凌给破坏了。   笑过,她说:“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你就杀了我吧。”   苏长离没杀她,只是说:“萧凌,带她走,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了。”   “是,谢三爷不杀之恩。”萧凌叩了头,起身,要带古音离开。   “慢着。”顾今笙唤了一声,道:“我几句话,我想问一问你。”   古音看着她:“正好,我也有话想要问你。”又说:“你先问吧。”   “当年,我和嫂子一同落下山的那一次,是你推的我吗?”   古音看着她,默了一会:“对,你是苏大人的未婚妻,如果杀了你会令他痛苦,我当然会这么做。”   “你约我一起游玩,我被人绑架,也是你派人做的吧。”   “是我,我本想着引苏大人过来,让人杀了他的,如果那一次,苏大人真的死了,我不会伸手害你的,哪知大当家做了一辈子的杀人买卖,竟是惧怕苏大人。”若非他带路找了过来,顾今笙不会这么轻易被救走。   “我嫂子后来又遇害,被推下山,也是你做的吧。”   “对。”都是她,全都是她,那又如何呢?她目光一片冰冷。   她承认,她都承认。   “我嫂子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伸手害她?”   古音望着她,冷冷的道:“只有她死了,都统大人才会正眼看我……如果都统大人和我成亲,我是不会伸手加害你的。”   顾今笙冷笑,再次问:“我父亲的死,也是你干的。”   古音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定睛看着她,过了一会,才道:“我说没有,你也不会相信的,反正在你心里我也已经是十恶不赦了,你何不直接杀了我来得痛快……”   这事,她没有承认。   她当然不能承认,一旦承认,她就是她的杀父仇人了。   “你问完了,该我问你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怀疑了我?”她可一直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花费了几年的时间来与她培养这份感情,竟轻易就被怀疑了。   顾今笙看着她,慢慢的说:“从你答应愿意与我哥为妾起,我就在想,阿音和一般的女子也没什么不一样,也是宁为高门妾,不为寒门妻。”   古音不可置否的笑,就因为这个,就怀疑她?   “如果你肯好好的和萧凌过一生,我可能不会去追查什么。”毕竟,她也认真待过她,这位好友,偏偏她不肯安分。   “一进太傅府,手里一抓了点权力,就开始不安分起来,想要把院里的奴才都换了,换成自己的人,以便日后可以控制住整个太傅府么,便制造了这么一出瘟疫。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你觉得不会有人怀疑到你身上?其实,早在我第一次被绑架,三爷就怀疑你了,萧凌也暗中调查过你多次,你也应该都知道吧。”   古音默默的看着她,她以为万无一失的。   “是的,我都知道。”她忽然有些无力,感觉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预谋了这么久,还是什么也没有达成。   “你走吧。”顾今笙转过身不再看她,曾经的好友,现在都变得好像不曾认识过一样。以后,也不会再认识了。   古音站着没动,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你不杀了我,你会后悔的。”说罢这话,她转了身,准备走了。   既然有人愿意放她,她当然不会留下。   “等等。”太傅夫人又忽然叫住她,她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就算她活到这一把年纪,往年也与府里的妾们为了个男人斗来斗去的,可从未有过如此狠戾残忍的手段,比起这音姑的手段,自己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瘟疫也是你引进府里的?”太傅夫人质问这事,她真不敢相信,她一个柔弱的女人,竟能干出这等事来。   古音望她一眼,表情带了许些的冷意:“夫人,是我,让您失望了。”   “为了报你一个人的仇,你不惜害死那么多的人?”   “是。”那些奴才不死,她如何更快的把新人引进府里来,她本来准备借着这个机会安插些自己的人入府的,但这一切,都毁在了萧凌手里了。   “毒妇。”太傅夫人气得不行,伸手就甩了她一个耳光。   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她还一点不觉得自己有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太气人了。   古音呵呵呵的低笑,站着没动,任由她打了。   毒妇吗?现在知道骂她毒妇了,求她的时候可是好话说尽呢。   萧凌这时躹了身,拽着古音,走了。   就算她该死一百次,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他宁可自己代她受伤,也不愿意受去死的。   她是他的妻子,与他拜过天地的妻子。   这辈子,她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   出了事情,他该保护她的。   萧凌就这样把人带走了,老太君这时也缓过气来,慢慢的道:“真没想到,这一切的事情,竟然都是音姑做的,她竟然与我们苏家有这么大的仇恨。”   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她活了一辈子,还没遇着过这样的事情。   “这就是人心啊!真是比万物都诡诈,看着温柔贤淑的音姑,为了报复……”竟是连那么多无辜的奴才的命都不在乎,把瘟疫引进了府里,得了那种病啊,那是生不如死啊!   女人们在这个大院生活了这么多年,往年那些时候与人争来斗去,无非也是为了个男人,为了不让别的女人先自己生下孩子,那也是互相伤害,但也都是针对当事人,可从未想过,音姑这等疯狂的手段,为了报复,她谁的命都不在乎,不惜要毁了整个苏家,包括那些奴才。   太傅大人这时也发了话:“这些日子新进府里的奴才,逐个严查一遍。”若有可疑的,必须揪出来。   太傅夫人应:“是,我这就去查。”又对苏管事的说:“苏平,一会把新进府的奴才的卖身契都送过来。”她要挨个过目一遍,之前这事交给古音去办了,由于相信她,她都没有好好看过些奴才们的卖身契。   既然音姑不可信,她带进来的人,她自然要好好查看的,有可疑的人,就逐也府了。   苏平应了一声,太傅夫人那边也就回去了。   今笙这时也吩咐下去:“薄叶,让青莲和银环一会过来见我。”   “是。”薄叶也立刻去办这事。   两个奴婢刚才‘不畏强权’直接出来指证了三爷身边的红人萧凌,这是立了大功的。   由此可见,这两个奴婢也是可用之人。   既然是可用之人,当然要重赏了。   二房家的李氏这时抬步走了过来,道:“这真是应了那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阿笙,你竟是和一个毒妇交往了这么多年,想一想,我都为你捏了一把汗呢。”   “多谢二嫂关心,凡事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纸是包不住火的。”   李氏闻言不由得咯咯一笑:“可不就是吗?这音姑整天和你姐妹长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关系真的好得不得了,哪知竟是藏了如此的毒蛇心肠,竟然利用了你的善良,好在阿笙你天天祈福,老天保佑,让咱们府上逃过这么一劫,我们真的都得谢谢你呢。”   “……”今笙看着她,不知道她这是唱的哪一出。   “二爷,您说是不是呀。”她又故作娇滴了问向旁边的苏长渊。   苏长渊应了她一句:“就你话多,回屋歇着去。”   “是是,妾身这就回屋歇息去了。”   李氏扭着身子扶着腰离去,孟田忙跟着她一块走了。今笙这才得了空,忙走到老太君跟前:“奶奶。”   老太君看着她,点点头:“嗯,都回去吧。”   一大早上的,又是瘟疫又是投毒的,这府里闹得人心慌慌的,好在现在事情的真相查出来了,也让人放心了一些。   顾今笙也就朝老太君福了身,大伙各自散了,各自回去。   回到院中,顾今笙来到客堂坐了下来,那两个奴婢也被薄叶找了过来,来到顾今笙面前福身。   今笙作了个手势,紫衣这时就捧了银子过来道:“夫人赏你们的,一人二十两,一个金簪,你们都小心收好了……”   两个奴婢见状大喜,忙跪下来谢了恩。   今笙这才问道:“你们两个也是大胆,指证三爷身边的红人,万一与萧凌无关,反过来报复你们怎么办?”   青莲忙说:“奴婢自然是怕的,但府里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奴婢若是闭口不怕,恐怕就断了线索,说不定还会因此死更多的人呢。而且,奴婢也仔细想过了,这段时间音姑是招了不少人进府的,奴婢听说因为这事已经牵连到她了,让她禁了足,而萧凌又是音姑的丈夫,奴婢大胆的推测了一番,虽不知是真是假,但奴婢确实看见萧凌往厨房那边去了,井就在厨房那边,他既然过去了,就有作案的可能了。”所以推测到最后,她还是大胆的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了。   银环也紧跟着道:“对对,奴婢也是这么想的。”夫人银子都赏了,而且事情就是这样子,现在说起这事了,她们就更不怕了。   今笙便目光微动:“你们倒是机灵的,以后你们两个就在院里侍候吧。”   简直是意外的大转机啊,以后不用当粗使丫头,整天扫地了?两个婢女赶紧又磕头:“谢谢夫人。”   今笙摆摆手,让她们暂且退下。   两个奴婢拿了自己的赏银,高高兴兴的退到外面去了。   这白花花的银子啊,走出去后两个人高高兴兴的放嘴里咬了一口,还挺结实的。   “哎呦……”门口转角的时候,青莲忽然就撞向了端着参汤进来的铃铛,直接把她手里的参汤给撞洒在地上了。   “你们干什么吃的,不长眼啊……”铃铛一下子火了。   “对不起对不起。”青莲吓得自己手里的银子都掉地上了。   铃铛气愤:“对不起有用吗?这是给夫人熬的参汤,你们知道一碗参汤要多少银子么,把你们卖了都买不起……”   “什么事啦?”紫衣这时走了出来询问。   铃铛忙道:“紫衣姐姐,你看这青莲,毛手毛脚的,竟是一下子把我端给夫人的参汤给撞翻了。”   青莲吓得脸都白了,这才刚得了奖赏不过一眼睛的功夫,这是不是又要挨罚了?   紫衣看了看地上的参汤:“你们也真是的,赶紧收拾一下,再去给夫人做碗参汤来。”又说:“夫人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没事不要到她面前来。”   “是是。”银环忙帮着一块把地给擦了干净。   铃铛转身离去,重新去做参汤。   紫衣转身进屋,今笙问她:“外面出什么事了?”   “夫人,铃铛端了参汤过来,被青莲不小心撞洒了,又让厨房重新去做了。”   “洒就洒了,不用再做了。”   “我今天想吃一碗鸡蛋羹,里面加点虾皮。”   “是。”紫衣去吩咐这事,让月眉传话过去。   今笙便靠在美人榻上,抚额,想事情。   过了一会,鸡蛋羹还没有来,三爷人来了,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今笙坐直了身,看着他,正色道:“三爷,昨晚,你都暗中做了什么,你说吧。”   “……”苏长离侧过身来看着她,也正色道:“也没什么,就是让华歌在井里投了点毒。”   “……”这么说来,是三爷下了个套,让萧凌往那个套里钻?萧凌果然信以为真,以为古音在井里投了毒,为了保她,他先一步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为古音代求。   顾今笙当然没有算到古音会去井里投毒,她的人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跟踪萧凌而不被发现,派人过去跟踪的是三爷的人……   昨晚,萧凌来这儿找了三爷,离开之后,三爷就唤了梅风,让去跟着了。   青连和银环那两个奴婢,只是无意之间撞上了。   ~   萧凌与古音的行动,早在三爷的监视之中。   在他与古音好上后,就失去了三爷的信任了,觉得这萧凌十有八九是被古音勾引了,为美色所惑,也就不好好办事了。   那里井当然没有投毒,古音还没来得及做这件事情,但三爷替她把这件事情做了,在井里投了毒,让那些一早起床去厨房做饭的奴婢先中了毒……制造一个假像,就是有人在井里下了毒,引起恐慌。   这件事情,萧凌显然是不知道了,他认定了是古音所做。   他到底是没有令苏长离失望的,他把古音从暗处拖了出来。   自己的丈夫出来做证,古音无论如何也无法为自己辩解了。   也正因为萧凌出来做了证,三爷饶了他。   想到萧凌,苏长离还是有些可惜的:“萧凌跟了我六年了,没想到有一日子,他也会栽在女人的手里。”   “萧凌这个人,还是有情有义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第一时间站出来,恰恰是救了古音,也救了他自己。   如果他隐瞒不说,或为自己辩解,会被三爷彻底放弃吧。   苏长离冷哼:经过这次,只怕这古音要恨死了萧凌。   明明没有投毒,非被萧凌说成投毒,令她百口莫辩。   本来想利用萧凌做点事,结果事情还没有成,就被萧凌给拖了出来。   这古音的心里,恐怕是恨不得要杀了他了。   ~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出了府后的古音心里,是恨不得把这萧凌给千刀剐了。   都是他坏了她的好事,居然把她给拖出来了。   明明,她没有投毒在井里,身为她的丈夫,他竟然一口咬定了她。   一出了府,萧凌就雇了辆马车,带着她出了城。   京城,已经不能再待了。   她是他的妻,他必须带她离开这儿,让她远离这些是非之地。   之前,他们不是也说好了,要离开这些是非之地么。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古音板着脸,靠在一旁,看起来有些木然,又有些冷酷。萧凌在一旁看着她,莫名的觉得,她的样子有些可怕。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古音。   第131章 活埋   时值冬天,这是一天比一天冷的。   太傅夫人有腿疾,往年这个时间是最怕疼的。   自从古音离开府后,太傅夫人的心也悬在了那儿,她是担心自己的腿疾,万一哪天再犯了,可怎么办啊!   这几天啊,她也始终觉得精神不济,多半时间就靠在了榻上,捂着去了。   悠然这时过来给她递了热茶,太傅夫人慢慢喝了几口,道:“当初我忘记一件事了。”   “什么事啦夫人?”   “那音姑啊,就应该让她留下方子,把针灸的方子留下来。”当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一时半会之间,她也没有想到。   悠然默了默:“现在音姑不知道跑哪去了,要不派人找找去?”   太傅夫人打了个哈欠:“这事先别让老三她们知道了。”   “是,奴婢这就派人去办。”   悠然退下,太傅夫人又喝了口茶,人靠在榻上,莫名的就觉得身上难受起来,那种难受还伴随着腿上的痛意,越来越明显了。   这种感觉她以前有过一次,知道那是什么滋味,简直生不如死啊!   “悠然,悠然。”她立刻慌忙喊了起来。   “夫人。”悠然才刚走到外屋,听见唤她的声音就忙又折回来了。   “快,快把音姑找回来,腿,不行了,不行了。”她想努力忍着,但牙齿都在打颤。悠然一震,夫人的腿疾到底是又犯了。   “夫人,您再忍一忍,奴婢这就派人去找,这就派人去找。”说虽如此,但一时半会之间,她去哪里找人呀。   离开太傅府后,这音姑就被萧凌带走了,根本不知道带哪去了。   ~   同一天。   顾今笙在孟田这坐了一会,就坐在这儿一会的功夫,她已经吃了几块甜糕下肚子里了,再瞧她这肚子,便打趣她一句:“田妹妹,你这是越发的圆润了,每次看你,都像变了个人似的。”   孟田又咬了一口甜糕:“没有办法,孩子要吃。”不吃,她也饿啊!   胃口被撑大后,一顿不吃真的饿得慌,不比姑娘的时候了。   今笙目光微动,说:“甜食吃得多了,更容易发胖的。”   孟田没再接这话,笑着说:“笙姐姐,你别光顾着数落我,瞧瞧你,越发的瘦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三爷不给你吃喝呢。”   “你这段时间还是要好好补一补养一养的,太瘦了,将来可不太好生养的。”   今笙默了一会,知道她是真不爱听自己说了。   罢了罢了,她真不说了。   她朝外扫了一眼,忽然见外面好似下了雪,便问了声:“这外面是下雪了吗?”   婢女紫衣过来回她的话:“是的夫人,外面刚刚下了雪。”   今笙就站了起来:“田妹妹,你歇着吧,我去看看。”   “好啊。”孟田站起来,送她几步,又道:“笙姐姐,你可别凉着了,女人要生孩子,体不能寒,寒了身子,更就好生养了。”   今笙笑笑,朝外走了去。   飘飘洒洒满天的飞雪迎面而来,紫衣忙上去帮她整理衣裳,把披风上的帽子往她头上戴,一边和她说:“夫人,您一心为这孟姨娘好,她却拿话酸您,您以后别管她了,随便她去。”   今笙一边往回走一边道:“三爷该回来了吧,去门口看看。”   紫衣忙应:“嗯,应该就要回来了,夫人,您就别去门口了,您看这雪下得多大,一会就把您的衣裳浸透了,三爷到时候看见,还不得心疼坏了。”   今笙笑她:“跟个小老太婆似的。”   紫衣撇嘴,居然说她跟个小老太婆似的,委屈:“奴婢可都是为了您好。”   今笙笑:“好好好,不说不说。”   主仆一行往门口去,在府门口张望了一会。   薄叶和紫衣陪在左右,真不知道她今天怎么会心血来潮到门口等三爷回府了,成亲这么久,她没这样做过呀。   顾今笙等了一会,没先等到三爷,倒是等到苏长渊策马回来了。   “弟妹,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呢?”他一边下了马一边询问过来。   “二哥,我等三爷呢。”   “三弟一会就回来了,这里风大,你还是回屋等吧。”   “不碍事的,我背着风呢。”   苏长渊瞧她一眼,还背着风呢,这脸蛋都冻得红扑扑的了,不知她搞什么鬼,怎么会想起来这么大冷的天站在这儿等三弟回府。   “二哥,您快回去吧,我刚从田妹妹那儿过来,她刚还在念着您呢。”   苏长渊到底是点了头,转身离去。   ~   顾今笙又等了一会,好在三爷没让她久等,远远的,终于有马车过来了。   随着三爷下了马车,今笙也迎了过去。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苏长离一边下了马车,一边询问。   “天雪啊。”   “胡闹,看雪需要站在这儿看么。”他一边低声呵斥着,一边牵了她的手:“瞧这手给冻的,下不为例。”话虽是如此,还是一边握紧了她的手,给她捂着。   男人火力壮,即使是这么冷的天,他的手也是热的。   今笙低笑,三爷睨她一眼,忽然说了句:“去母亲那儿坐坐。”天越发的冷了,不知道她的腿疾会不会再犯。   听说,她的腿疾以往是有犯过的,要时时用针灸才可以稳住。   “好啊,我也正想看看她。”她笑着答应,跟着他一块去了太傅夫人那边。   人还没进去,就听里面传来了声音,是太傅夫人痛苦的声音。   奴婢们又乱作一团,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太傅大人听到禀报后,已经过来了,看她到处又抓又打的,只能命人把她给绑住算了。   苏长离带着今笙快步走了进来,瞧了一眼沉着脸的父亲大人,他快步进了屋,看了看里面的情况,他的母亲异常痛苦的在床上挣扎,只是被绑了起来,无法挣脱罢了,只能痛苦的哀叫了。   苏长离看了一眼,猛然回身,出来质问:“父亲,你这是作甚么?”   “腿疾一犯,跟疯了似的,绑着她,是免得她自己伤了自己。”   “三爷,母亲这样子倒不像是犯了腿疾,还是请华歌过来给看一看吧?”   苏长离点头,吩咐下去:“去请华歌过来。”   太傅夫人这边的奴婢赶紧过去了,就听太傅大人沉声说:“华歌要是有办法,就好了,我已派人去找音姑了。”虽然她犯了该死的罪,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必须派人把她抓回来,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抓回来,把方子留下来。   这段时间太傅夫人的腿疾一直是由那个神医来看的,后来又交给了音姑。   因为她确实令太傅夫人的腿疾不再犯不再疼了,所以深得太傅夫人的信任,就连太傅大人也开始觉得,只有音姑的针灸可以医治好夫人了腿疾了。   且不管音姑如何,就说这华歌很快就被请过来了。   苏长离让他进了内屋去看一看,太傅大人和今笙也一块跟了过去。   夫人这腿疾是靠音姑针灸才能稳住的,这事在府里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了,音姑受宠不是没有理由的,所以华歌也是有耳闻的。   太傅夫人信任音姑,只让她一个人看,如果不是因为音姑今天不在府上了,华歌是不可能被请过来诊断她的腿疾的。   华歌检查了一番,回身之时脸色有变,道:“大人,夫人中了曼陀罗的毒,还有……五石散。”   “……”苏长离看着他,又看了看床上的母亲,他是有着震惊的。   太傅大人更是震惊不已,躺在床上的太傅夫人也因此惊吓,不可置信:   华歌说:“曼陀罗具有止疼的作用,但用多了,是会致命的,五石散更会令人上瘾。”就是在这个京城,私下里服用五石散的也是大有人在。   那些服用过五石散的人基本上不太可能戒得掉,只会产生依赖,一旦没有了五石散,会生不如死,但服用多了,同样会造成死亡。   华歌又说:“太傅夫人长期服用曼陀罗和五石散,毒已经深入体内,曼陀罗的毒我尚有法子为夫人清除,但五石散,就要靠夫人自己了。”   今天笙问他:“华大夫,也就是说,母亲的腿疾一直没有好过,只不过是靠曼陀罗来止了疼?给了母亲一个腿已好的假像?”   “是这样子的,同时也给夫人服用了五石散,令太傅夫人终身离不开这些东西,她以为是自己的腿疾犯了,其实腿疾从未好过,只是靠了曼陀罗暂时压下,可一旦停用,就会比从前疼的更甚,再加上五石散的发作,令夫人更本无法忍受。”   “这个毒妇……把她给我抓回来……”太傅夫人躺在床上叫,她要把她千刀万剐了,她怎么敢这样对她……亏她待她这么好……   在府上,她与人斗了大半辈子,万没想到有一天会栽在这么一个她认为毫不起眼的人手上。   ~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些。   萧凌背着从外面买来的粮食,匆匆往回而赶。   离开太傅府后,他就带了一直郁郁寡欢的古音离开了京城,去了京城里百之外的古家庄暂住了下来。   这里是古音住过的地方,她想回来看一看,他就陪着一块来了。   随着雪越下越大,他的脚下也越发的快了一些,眉也越发的蹙在了一块。   “都是你把我害成这样子的,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大仇已得报了。”这几天来,古音最常和他说的就是这些话。   大仇没有报上,还害她被从府里赶了出来,因为这件事情,她到现在还在气着。   萧凌抿了一下唇,无论她怎么怨他恨他,他都不能再放她回去了。   放她回去,不过是送死而已。   她是他的妻子,他只想她好好活着。   他快步回到自家的门前,这个院落并不大,但四面是由围墙围着的,据说是古音的父亲在世之时,闲来无事的时候一砖一砖的垒起来的。   站在门前,他停了一会。   门前的雪花,已落满了地。   非常明显的,有一个人的大脚印留了下来,那是男人的脚印,片片的雪花落下来,都没有完全遮住,显然这人刚刚过来不久。   这个时间,下了这么大的雪,庄里会有什么人到家里来么?   萧凌抬步走了进去,一边往院里走,一边看了一眼半合着的门。   “你快走吧,萧凌马上就回来了。”屋里传来女人的声音,有些急促。   “阿音,我想你了。”是男人的声音,听得他全身都僵硬了起来,以至于他站在门口,一时之间没有动弹。   透过门缝,他看见那个男人抱着他的妻子亲了起来。   这个人,依稀是有些印象的,好像以往常到府上给太傅夫人看病的那个神医。   ~   抵不过他的纠缠,古音只好敷衍着和他亲热了一会。   门无声无息的被推了开,有风刮了进来,一下子令两个人都惊醒了大半。   还来不及分开,萧凌的剑已刺了过来。   啊……古音惊呼一声,身子蹭蹭朝后直退,那剑一下子就刺透了此人的身子。   许是没料到自己竟是会死在此处,他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身子朝后倒去,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萧凌的剑猛然拨出,带血的指向古音:“你竟然……”她竟然背着他,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真不敢相信……   他以为,带她出来,两个人就可隐居在外,安稳的度过一生了,哪知一切都是他的妄想。   古音看着他带血的剑指向自己,看着他目光的杀意,有几分惊,她又朝后退了退,慌乱的解释:“不是的萧凌,是这个人一直纠缠我,不论我走到哪里,他都不肯放过我,我不愿意的,可是……他给我下了毒,我不愿意听他的,他就不给我解药,就让我死……”   萧凌看着她,似乎在确定她话的真实性。   她忽然掩了面:“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就杀了我好了,反正,这个人死了,我没了解药,也活不几日了。”说罢这话,她反而朝他一步步逼了过来,要往他剑上刺。   他到底是不舍得她死的,手中的剑啪的就收了回来,一把抱住了她。   “阿音,你不要怕,不论你中了什么样的毒,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抱着这个柔弱的女人,他还是心疼万分。   他的妻子,到底经历了多少的坎坷和难处。   女人在他怀里忽然就低抽起来,这些天来,发生太多的事情,加上眼前的一幕,也都让他觉得心碎和难受,可更让他心碎的是,这个女人,在也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一把匕首,深深的刺进了他的心窝之中。   古音慢慢推开他,嘴角带了一丝残忍,看着他痛苦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匕首成功的刺入他的心脏,她慢慢的后退,慢慢的道:“萧凌,你有什么好惊讶的,你是该死的,你死一万次都不足以补偿给我带来的损失……”   “你口口声声喜欢我,你居然在那个时候揭发我。”   “你既然知道我有血海深仇在身上,你若爱我,就该帮着我一块报仇,但你从未想过替我报仇,你连这个男人都不如,至少,这些男人在得到我身体的时候,都会愿意帮我报仇,给我出谋划策,我说什么他们都会听。”可是他呢,竟然要让她隐居在外,从此隐姓埋名的过一生,这简直可笑。   她大仇未报,竟然要从此隐姓埋名,做个缩头乌龟。   萧凌没有说话,那种痛不足以让他有力气来和她说什么,和之前那个被他所杀之人一样,他的身子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古音看着他沉重的身子倒了下去,默了一会,忽然就朝他走了两步,看了看他。   他还睁着眼睛,但看样子,却是异常痛苦,可还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来和她说了一句话:“阿音,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她听了这话,像是听了一个极大的笑话,忽然就呵呵的笑了。   “爱?你和我说爱?”她的眼泪忽然就慢慢的流了下来。   “我也有爱的人,我爱我爹,也爱我娘,在这个庄子里,也有许多爱慕我的人,那个时候我们一家快乐的生活,后来我娘死了,我爹哭好久,那么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说哭就哭了,他爱我娘,他也爱我,所以我们还是要好好的活着的,可是后来,你们连我爹也杀了,那是我这个世上惟一的亲人了。”   “你们杀了我爹,让他死得那么惨,我发过誓,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让你们更惨……但是,大当家的不肯为我报仇,说什么当杀手的就是这样子,这是他们的命,死了就死了……他要做个缩头乌龟,不想惹苏阁老,结果还是被你们杀死了,没有人肯帮我报仇,没有人敢和苏阁老作对……”她抹干了眼泪,冷酷的说:“你不过是我报仇路上的一块垫脚石。”   萧凌听着她的声音,那么的温柔却又是那么的冷酷,他努力睁着眼去看她,那么的美丽,此时她的表情却是那么的狰狞。   “我原想着,嫁给你也成,虽然你出身不如人,但嫁给你就走进了太傅府了,我讨好太傅夫人,控制住她,我做了女管事,掌管府里的人事,就可以一步步把府里的人都换成我自己的人,到时候控制住整个太傅府,这里所有的人的命,还不都是在我的手掌之中,如果不是你坏了我的好事,我的计划一定会实现的。”   猛然,她转身朝外走了出去,拿起门口的铁铲,对里面说了句:“我会给你留个全尸的,等我为你挖好了坟墓,你就可以一辈子守在这儿,陪我了。”   院中,有一块空地,往年都是用来种菜的,现在没人打理,那菜院子生了许多的杂草,她走过去,挨着墙角那边,用力的挖了起来。   家里死了两个人,总得处理了。   那就,埋在院子里好了,也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她一个女子,也是费了半天的力气,好不容易挖了一个大深坑的,干完这一切,她自己也是累了一身的汗,待转身回了屋,准备把两个人的尸体都拖出来埋掉的时候,却发现屋里只有一具尸体了。   萧凌,不见了。   跑了?都这样了还能跑得掉?   转身,古音飞快的跑了出去,下了这么大的雪,他能往哪跑?   地上,明显的有大脚印……还有血迹。   刚刚一直在努力挖坑,竟没有留意到他人已经跑了。   顺着那个血印和脚印,她快步找了出去,但很快,血印没了,脚步也没了,取而代之的,倒是有马蹄印。   可恶……   他跑了……   他跑了,说明他要放弃她了。   这就是他的爱,说放弃,就把她给放弃了。   那么,这个地方,恐怕也不宜久留了。   转身,她回了屋,把那个男人往外拖,随着她的拉扯,那人终于动了一下,睁了眼,吃力的喊:阿音……   她这是要干什么?   古音没有说话,把他直接拖到外面挖好的坑里,拿了铁铲,填土。   “阿音……”那人的声音虚弱,但却想要挣扎,可很快,他的身子上布满了土,哪里挣扎得了。   慢慢的,土平了。   做好了这一切,她自己看看天,这雪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   她快步进了屋,收拾了一下,背了个包袱,匆匆走了。   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知道自己太多事情的人,留他活着干什么。   第132章 瘾瘾发作   太傅夫人的曼陀罗虽然是有法子可解,但五石散却是没有法子的,好在五石散的瘾劲已经过去了,这会她算好受了一点,只是这腿疼的病,到了冬天,又因为没有针灸了,越发的难受了。   靠在床上,她浑身都不对劲了,只能咬牙忍着。   天已经晚了,还没有传来古音的消息,太傅夫人等得心急,又问了悠然:“人呢,找到那个贱人没有?”如果找到了,她非要弄残她不可。   “夫人,还没有消息。”悠然轻声答她,看她被折磨得浑身无力,像丢了半条命一般,确实是又吓人,又心惊。   古音没有找来,但顾今笙到了晚上又过来了。   悠然看她过来,福身。   太傅夫人看见她,咬牙:“你又来干什么?”想看她笑话的吧,她就知道她不会安好心的。   顾今笙望着她,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脸色还有些惨白。   “母亲,我知道您腿疼,一时半会肯定睡不着,就过来陪您说说话。”   太傅夫人不给她好脸:“你陪我说话?我看你是想来气死我的吧。”五石散的那股子瘾劲过去了,她这会好受一些,但心情并不好受,再加上腿上的疼,更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悠然,把梳子拿过来。”顾今笙吩咐了一句。   悠然不知她要作甚么,还是忙拿了玉梳来了。   今笙接过梳子,道:“母亲,您看您的头发都乱了,都不好看了,我帮您梳理一下。”   太傅夫人人靠在那的身子僵了一下,她今天在床上挀了一天了,之前反应太激烈,她的丈夫,非要人把她捆起来,哪顾得上她的形象。   她自己身子心灵都难受,折腾到现在,压根也没想过自己头发的事情。   太傅夫人瞧了一眼悠然,悠然一惊。   她为太傅夫人的事情忙上忙下,也忘记这岔事了。   “悠然过来给我梳。”太傅夫人下意识的不想让顾今笙给她梳发,推了她一把。   今笙退了一步,道:“母亲,我是您的儿媳妇,给您梳发,不是应该的吗?您以前,不是想着法子想让我侍候您的吗?怎么我现在要侍候您了,您反而不扭捏起来了。”   “你说什么。”太傅夫人有些火大。   以往让她侍候,是想变着法子折腾她,修理她,可那时候她也不情愿啊!让她捏个腿,她都故意捏得疼死了,都不如她的小月捏得好。   想到小月,又是悲从中来,问了句:“这古音,青龙的人?”   “是的。”今笙答她,给她继续把发理顺了。   “你还知道些什么,都说给我听。”   “我说了,您信么?”   “我信不信是我的事。”   顾今笙也就和她简单的讲了一些事,太傅夫人听得额头青筋直跳,问:“这么说来,小月的死,也和她有关了?”   “是的,后来的唐修也已被她自个杀死。”   这个贱人,是要上天啊!   太傅夫人心疼,腿也跟着疼,忍不住抽气。   今笙坐了下来,帮她捏拿她的腿,问她:“这个力道可以吗?”   “死不了。”   “悠然,去取些开水过来。”   “是。”悠然退下。   “来,把腿伸出来。”   “你想干什么?”太傅夫人还有几分戒备的看着她。   “一会用布沾着热水在腿上捂一捂,说不定就可以缓解一些疼痛。”   “没用的。”这些法子她以往都试过了。   “再试试。”   “我说不用就不用。”两个人本来之前是针锋相对的,现在忽然对她好,太傅夫人瞅着她:“非奸即盗。”她顾今笙会有这么大的孝心?   悠然的开水还没到,顾今笙的婢女青莲却是匆匆跑了过来。   “夫人的药来了。”   今笙接了过来,太傅夫人防备的问:“这又是什么?”   “我问华大夫要的一些偏方,华大夫说,您可以再试一试。”   “您放心吧,里面绝对没有毒,是用白术、杜仲、仙灵、全蝎、秦艽、防风、川乌、草乌、木瓜、牛膝、当归、金银花、麻黄、乌梅、蜈蚣、白酒、红糖炼成的、每天服一小点就够了,一天三次,十天为一个疗程……”   “反正也是治标不治本……”不像之前,阿音的针灸用后,一点痛感都没有了。   顾今笙没理她那话岔,只是又说:“这是外服的药,每日在患处擦上三五遍,不能偷懒,华大夫说了,疗效会比以往更好。”   太傅夫人哼了一声,她都不抱希望了,还更好呢。   “先把药喝了吧。”   虽是有些不情愿,太傅夫人还是喝了。   悠然端了开水进来,看了看,今笙吩咐:“把水放这儿。”   太傅夫人到底是半推半就的,依了她。   用热水擦了一下腿,又用她送来的外用处方擦了一下。   等她折腾好后,莫名的就觉得这腿不是之前那么疼了,眉宇之间便舒展开了一些。   顾今笙看她一眼,也起了身说:“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歇息吧。”她福了身,退下。   太傅夫人躺着没动,过了一会,问悠然:“你说这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想干什么呀?”   悠然想了想,回她:“夫人,也许她就是想尽尽孝心呢?”   太傅夫人哼了一声,又说:“算了,我这腿我这身子已经这样子了,我也不怕她瞎折腾。”   悠然笑笑:“夫人,您也早点休息吧?”   她点了头,悠然退下。   ~   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雪依旧是漫天飞舞。   婢女青莲也高高兴兴的跟在她的身后,现在的她,都可以直接为主子做事了,自然是开心的。   回到锦墨居,顾今笙吩咐一声:“你们也都回去歇着吧。”雪下得这么大,也不需要她们一直侍候着,她回去,也准备歇下了。   “是。”青莲和紫衣一块离去。   顾今笙进了屋,关上房门,就见三爷人还坐在书桌前看书来着,看见她回来,便合上了书,起身走了过来。   “外面的雪还这么大,以后晚上就不要乱跑了。”伸手,弹了她衣裳的雪,把她的斗蓬取了下来。   “一点雪而已,不怕的。”   “手都凉了。”   今笙嘴角扯了扯,和他讲:“我看华歌这个方子有效,母亲用过后,虽然没有说,看她的表情,好像不那么疼了。”   提到这事,其实他也是没有法子的。   她那腿疼的病,不是一年二年了。   治了这么我年,是治表不治本的,时不时的还是会常犯的,这次又折腾得这么严重,能缓解她一些疼痛,已经不错了。   揽着顾今笙往床榻那边坐了下去,问她:“你这个时候过去,能给你好脸?”   “我和她无怨无仇的,她干嘛不给我好脸。”   他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她这点小心思,他会不知道么。   古音给她留下一堆的祸事离开了,她这个时候过去讨好,表示关心,只要不是铁石心肠,都会松动的。   他亲了她的眉眼,她闭了一下眼。   今天,三爷下了朝回来,看到天上飘起的漫天雪花,就想到他母亲的腿,会不会因为下了雪又犯了腿疾,他就直接带她一块去看了太傅夫人,那时她就知道,在三爷的心里,虽是爱着她,但也关心他的母亲的。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三爷而已。   她尽力了,太傅夫人领不领情,那就是太傅夫人的事情了。   拉下帐子,三爷在她身上低吼一声,终于给交代了。   屋里的灯熄下,一夜到天亮,她翻了个身,也沉沉的睡去。   有些人,该忘就忘该散就散吧。   她与古小姐之间,再见也只是陌路人了。   也许,这辈子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   第二日。   下了一夜的雪,在天亮之后,一眼望去,外面是银装素裹,雪是渐渐小了一些,只是还没有停下来的迹像。   和往常一样,三爷上朝去了。   吃过喝过,顾今笙也出去了,去了神坛那边,呆了一会。   从那边下来之后,她就去了太傅夫人那边了。   外面冰天雪地的,太傅夫人还卧在床上,这曼陀罗的毒虽是给解了,可这五石散还在身上啊,一早起来,她就又觉得异常难受,只是压抑着,一时半会还没有闹出动静。   她正难受着,也是没料到顾今笙一大早又来了,她有几分不悦的:“你又来作甚么。”   “儿媳来给母亲请安不是天经地义的么?”顾今笙福了身,太傅夫人哼了一声,以往也没见她这么勤快。   不过,她实在难受得很,也懒得与她废话。   今笙瞧她一眼,见她面色有异,询问:“悠然,给母亲用过药了吗?”   悠然答她:“刚刚用过。”   顾今笙继续吩咐:“不要忘了时辰,一天要探个三五次。”   “是。”悠然应下。   太傅夫人瞧她一副要凡事亲力亲为的模样,忍受着那让人抓心挠肺的不适:“你不要以为在我面前假惺惺的讨好几回,我就会原谅你了。”   今笙惊讶:“瞧您这话说的,既然您这么说了,我也想问一问母亲,我有什么不值得您原谅的地方?”   太傅夫人瞅她一眼:“出去。”   细细想来,她好像是没做过让她不值得原谅的事情,但她一开始是不满意她这个儿媳妇的,不喜欢她的啊!   今笙也不再废话,福了身,转身走了。   悠然悄声说:“夫人,既然她有意讨好,您就服个软嘛。”   太傅夫人瞪她一眼,服什么软。   悠然只好闭嘴,她知道太傅夫人一直嫌弃的是顾今笙那不清不白的身份。   太傅夫人到底是忍耐不住的,忽然说了声:“你去给我想办法,弄些五石散回来。”既然是五石散的事情,她再服一些就是了。   悠然吓了一跳。   “快去啊……”太傅夫人有几分的不耐烦,再这样忍着,她感觉自己不会死,也会疯的。   以往不知道这是五石散在发作,现在知道了,她晓得这其中的厉害,靠她忍耐戒掉这个瘾,她做不到。   悠然看她一眼,轻声说:“夫人,咱先禀报太傅大人吧?”   “不行,不能告诉他,告诉他,他只会让人绑了我。”哪里会给她五石散啊!   “这事,你偷偷去办,谁也不能让她知道,快去。”   悠然犹豫了一会,只得转身出去。   五石散,她知道这东西,越用越上瘾,而且,还会要人命。   可是,看夫人如此难受,她也不忍……   “悠然,你这是去哪儿?”顾今笙忽然就唤了她,悠然一怔,她不是已经走了吗?   她忙福了身,犹豫着说:“太傅夫人她,隐又发作了。”虽然说不能告诉太傅大人,但如果告诉顾今笙,兴许,她会愿意帮忙呢。   看得出来,她现在是有点想要讨好太傅夫人了。   悠然又悄声说:“夫人想要再弄一些五石散过来,您看……”   顾今笙说:“这种事情,先去禀报太傅夫人,不能什么都由着她。”   “太傅大人若是知道,肯定不会给夫人使用的,夫人交代过,不能禀报太傅夫人和两位爷。”   今笙看她一眼,不能让别人知道,但却让她知道了,她道句:“难道我会让母亲用不成?”   “……”她既然想讨好太傅夫人,当然要帮太傅夫人了。   “如果您给太傅夫人寻了那东西回来用一用,夫人就不会和以往那样讨厌您了,会更喜欢您的。”所以,她这也是帮她呀,给她一个讨好太傅夫人的机会。   顾今笙瞧她一眼,转身折了回去。   人还没进去,就听见太傅夫人难受的声音在叫了,有奴婢想要进去看她,她直嚷:“滚,都出去,出去。”她不想让人看见她难受的样子,太糟糕了,和一个疯子似的。   顾今笙示意身边的婢女都退下,她掀了帘子走进去,就见太傅夫人已滚到了地上,人趴在地上抓心挠肺的想找些什么,偏什么也找不到。   “母亲。”顾今笙蹲下来,伸手扶她。   猛然,太傅夫人反手就抓住了她。   她不是走了吗?怎么又返回来了?   很快,她明白了。   她根本没有走,是悠然把她又喊回来了。   “你去给我买些五石散回来,我什么都不和你计较了。”   “母亲,您再忍耐一下,很快就会过去的,你会好起来的。”   “这事不在你身上,你不知道这种感觉,再忍下去,我就要疯了。你快去给我把五石散弄回来,快去。”她用力推了顾今笙一把,她的力气也是极大了,顾今笙冷不防被她给推倒了。   她很快爬了起来:“我若这个时候还给你送五石散,是要害死你。”   “我宁愿死,也不要这样忍了。”   “你快去,我不会怪你的。”   “快去啊,算我求你了。”   顾今笙摇头,她不能答应她。   太傅夫人看着她,知道她是不会答应自己了。   忽然,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外跑。   她们一个个的不肯帮她是吧,那她自己去找人,自己去买总可以了吧。   “夫人,夫人您要干什么?”守在外面的悠然冲过来,一把拉住她,但被太傅夫人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让她去买五石散,她把顾今笙又喊了回来,这些个人,一个个的是要把她往死里逼,没有一个人肯帮她的。   “薄叶,把母亲扶到屋里来。”顾今笙吩咐一声,薄叶快步过来,把人给控制住了,直接把太傅夫人弄到了屋里。   过了一会,太傅夫人被绑了起来,绑在床上了。   “母亲,您再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顾今笙站在床边,和她讲着话。   太傅夫人气得双眸血红,她竟然敢让这些奴婢把她绑起来,她竟然敢……   她的丈夫下这样的命令,她无话可说。   她一个儿媳妇,敢对她这个婆婆如此不敬……真是气死她了。   “顾今笙,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啊!”一边忍着身上的难受,还要一边和她吵架,太傅夫人也是气得要吐血了。   顾今笙在她身边慢慢坐了下来,和她讲:“我有询问过,只要您一段时间不碰这东西,一定可以戒掉的。”但这需要有坚强的毅力,如果她的毅力不够强,反而会适得其反。   “我不要戒了,我不要戒。”太傅夫人挣扎着,自然是挣扎不动。   过了一会,她轻声哀求:“顾今笙,我求你了,你给我弄五石散过来,我再也不管你和老三的事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能令太傅夫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这瘾发作起来,真的不是常人能忍的。   顾今笙看着她,大冬天的,她的额头渗出汗来。   她虽不知道这感觉,但也知道她忍的辛苦。   拿了帕子,她轻轻给她试了一下额上的汗,和她说:“奴婢都在外面侍候着,我让她们躲远了,没有人看得见你的样子,你若是不舒服,就叫几声。”   “身为太傅夫人,您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多少人羡慕您嫉妒您,您拥有两个出色的儿子,您风光了一世,到了晚年,怎么能让这种东西给控制着,您想百年之后令人提起您,都在议论说太傅夫人是因那种东西而死了么。”   太傅夫人慢慢平静下来,她当然知道有许多人羡慕她嫉妒她。   她当然也知道,自己有两个出色的儿子,所以谁都得让她三分。   她的确是风光了半辈子。   她不能让这鬼东西控制住,不能死于这种鬼东西之下。   她要活着,还要把古音那个贱人找出来,把她给碎尸万断了。   顾今笙轻轻给她擦试脸上的汗,她不吭声了,憋得难受,汗就更多了。   苏长离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后,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看着她的母亲,顾今笙见是他回来了,便站了起来。   许是意识到有人进来了,太傅夫人慢慢回过神来,看了过来,见是自己的儿子进来了,她挣扎了一下,手脚还被绑住,她立时怒了。   “老三,你看你娶的好媳妇,她竟然敢让人把我绑起来,你给我休了她,立刻休了她。”   顾今笙瞧她一眼,见她脸色好了许多,估计着应该是那股瘾过去了。   抬手,她给她解了手脚上的绳子,道:“看来母亲现在是又有精神了。”   太傅夫人坐了起来,感觉自己确实有精神了,知道那股子瘾劲过去了。   只是,被自己的儿媳妇绑起来,她还是很气愤,虎着脸道:“你不要以为你这做是为了我好,我看你就是想趁机故意报复折磨我。”   苏长离没说什么,只是抬手递给她一杯茶:“喝口水吧。”   太傅夫人确实也渴了,接了水,喝了。   顾今笙这时唤了悠然进来:“先给母亲梳洗一下,换件亵衣。”   “是。”   她出了一身的汗,自然是要给她把衣裳换一下的。   顾今笙和苏长离也就先出去了,在外面等了一会,又吩咐奴婢去厨房把参汤拿来给太傅夫人吃,那本是她要吃的。   等那边梳洗过后,奴婢又端了参汤进去侍候,又服侍太傅夫人用下参汤,感觉好受了许多。   等她用好,缓过劲来,才问:“顾今笙呢?”   悠然回她:“和三爷在外面坐着。”   “让她们回去,我累了。”   “是。”   悠然把话传了过去,苏长离也就带了顾今笙一块回去了。两个人一块回去,每走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下去了。   雪还在飘零,风还在刮着。   “笙儿,冷吗?”   “不冷。”   “走,爷带你去堆雪人。”   “好啊……”   两个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奴婢忙着把铁铲送过来给主子们铲雪,堆雪人。   第133章 (一更)   远远望去,那一片空地上,让两个人堆了两个一小一大的雪人。   大的,分明就是三爷。   小的,自然就是他的妻子了。   雪人的身上,还给套了件斗蓬,颈上系了块围脖。   两个乐得像个孩子,仿若数天来的阴霾,让这场雪一下子给洗礼了,洗礼得干干净净。   紫衣在一旁看着,嘴角无意识的扯了扯。   要是自成还活着的话,他也会陪她一块玩耍的吧。   为了自家小姐,许多的时候,三爷都不像三爷了。   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在自家主子面前常常是放下身段,陪她玩耍,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三爷,三爷。”   阎生已匆匆跑了过来,来到苏长离面前。   他拍了一下身上的雪,都是被自己的妻子作坏洒上来的。   “说吧。”   “萧凌,已带回来了,伤得很重,恐怕……熬不过去。”   “笙儿,我去看看,你先回屋去吧。”苏长离和今笙交代一句,抬步就走了。   “三爷,我陪你一块去。”今笙快步跟了过去,她心里疑惑,萧凌不是跟着古音一块走了吗?这又是怎么了。   阎生忙跟上,一块去了那边。   萧凌是他带回来的,从萧凌带着古音离开后起,三爷就派了他一路悄悄跟着了。   果然,一切和三爷所想的无二,那个女人竟是如此蛇蝎心肠,要杀了萧凌。   如果不是他一路跟着,萧凌恐怕真的会被她给活埋了。   那日,正是他把萧凌悄悄给带走了。   他伤势极重,到现在还在昏迷之中。   这一路上,他是马不停蹄,带着他连夜赶了回来。   回来之后,就先带到华歌那边了,然后又赶紧过来禀报三爷了。   此时,萧凌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华歌站在他旁边,看着他。   他们都是在三爷手下做事的,常在一处,彼此自然也是熟悉的。   华歌看了他一会,叹了口气,指着他骂了句:“你,你瞧你这样子,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图个啥呀你。”   对于华歌这种中年男人来说,他是不太看得懂这些年轻人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的。   过了一会,三爷人就匆匆过来了。   看到三爷人来了,华歌也忙迎了过去。   苏长离瞧了一眼床上的华歌,他的脸没有什么血色,看起来好像已死过去一样,他询问:“没有办法醒来吗?”   华歌想了想:“三爷,这伤虽然是靠着心脏,但还差那么一点点,所以要不了他的命,萧凌这是心伤,他求生的意念没了。”   “是他自己不愿意醒来。”华歌摊了摊手,所以他没有办法唤醒一个不愿意醒来的人。   苏长离瞧了一眼阎生。   阎生忙说:“三爷,您是不知道,那古小姐太没人性了,自己在外面偷了多少人不说,若不是您有先见之明让我偷偷一路跟着萧凌,这萧凌可真就让她给活埋了。”他把当时的情况一说。   华歌在一旁啧啧直道:“这么一个蛇蝎又肮脏的女人,这小子还偏死心踏地的看上了,为了她几乎要背叛了您了,您还救他回来干什么呀,让他直接死了算了,也如他意了。”   苏长离没理他这话,只是吩咐:“不论用什么法子,都把他给弄醒了。”   华歌急了,忙道:“三爷,就是再捅他一刀,他都不会醒的。”   阎生说:“我看这心病还得心药医,这小子是让女人伤的,要不再给他找个女人,好好照顾他,说不定他就醒来了。”   “……”大家都看他,可三爷同意了:“笙儿,给找个漂亮点的姑娘过来照顾他。”   “……”还能这样操作,可人家萧凌明明喜欢的只是古音啊,别的姑娘过来可以?   今笙忙说:“三爷,这样怕也不妥吧,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别把萧凌给耽误了。”   苏长离也就应了她,吩咐:“华歌,你再想想办法。”   “……”他真没办法,可三爷吩咐了,华歌不能推辞,又说:“或许,有人说点刺激他的话,没准他就清醒了。”可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刚才都试过了,已说了他半天了,他还是没醒,估计自己的话不够刺激。   “要不,奴婢来试试?”紫衣这时走了过来,轻声请示。   “……”大家看着她,她能有话刺激萧凌?   “紫衣你来。”今笙把她让了过来。   紫衣走来萧凌面前,问华歌:“我们说的话,他都能听见吗?”   “能。”他气息虽弱了点,但还是有生命迹像的。   紫衣也就对萧凌说:“萧凌,我是紫衣,夫人身边的婢女。”萧凌自然是知道她的。   “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大的打击,失去了你这一生最重要的妻子,其实我和你一样,不久前,我也刚刚失去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丈夫,我们才刚成亲,他就死了,我原本也想一死了之的,但是看到那么多关心我的人,我知道我不能死,我如果死了,我的丈夫不会开心的,他一定希望我依旧快快乐乐的生活,就如同没有他的时候一样快乐。我如果死了,我身边那些关心我的人都不会开心,我会让他们再经历一次伤心,所以我决定好好活着,为了我的丈夫,也为了关心我的亲人,当然,也为了我自己,我必须活着……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不想死得没有意义,人生还那么长,还有许多有意义的事情要做,所以我不想死……”   “你也一样,如果你死了,只会让仇者快亲者痛,你爱的人背叛你,谋害你,你若死了,她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反而是关心你的三爷和你的兄弟,会因此更难过,不如,勇敢的活下去,让那个曾经想要谋害你,利用你,背叛你的人看一看,没有她,你依旧活得很快乐,你的快乐,对她才是最大的伤害和报复。你若死了,你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多年之后谁还记得你,被人提及的时候最多也是摇着头说,萧凌是为了一个蛇蝎的烂女人自己求死的,身为一个男人,你希望自己是这样死去的吗?”   ~   “……”   她静静的说着,大家静静的听着,看着她。   今笙眸色微动,微微侧了身,目中泛了些许的潮湿。   第一次,她清楚的知道,原来她的紫衣这么的坚强。   她一直担心她,害怕她从她丈夫去逝的阴影里走不出来。   她的丈夫,死在她的面前,是被人杀死的。   她没有办法帮她报仇,她自己也没有办法报这个仇。   一切,都搁在了那儿。   “萧凌,萧凌,他动了,他动了。”华歌忽然叫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这紫衣姑娘还有一张能睡死的人叫醒的利嘴。   “哎呦,萧凌,你可算睁眼了。”阎生也有些激动的唤了他一声。   他艰难的睁了眼,望着面前的人。   那些话,他是有听见。   是的,他必须活着,好好的活着。   他好好的活着,对她,才是最大的惩罚的。   这个女人,不值得他舍命。   “水。”他虽醒了,身子还虚弱得很,那匕首,刺进了他的心口,几乎要了他的命,这一路上,他没喝过什么水,根没吃一口饭……   紫衣转身去给他倒水,阎生帮着要扶他,男人总是粗手粗脚的,稍微用点力,就令他吃了痛,因为又触动到了他的伤口。   华歌忙道:“阎生,你快一边呆着去,你这毛手毛脚的,萧凌这不死也得让你给弄死了。”   赶走了阎生,他笑着说:“还是紫衣姑娘照顾得好。”   “……”那意思是要让紫衣扶萧凌起来喝水了?   “紫衣姑娘就在这儿好好照顾着吧。”苏长离抬步走了出去,把今笙一块给拽出去了。   “……”   “三爷,要不派个别的人来照顾……”干嘛让紫衣在这儿照顾萧凌啊,照顾一个受伤的人,知道有多累吗?   苏长离说:“你不觉得他们两个互相照顾挺好的么。”一个死了丈夫一个没了妻子,多好啊!惺惺相惜。   “……”顾今笙想了想,问他:“三爷,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戴好了,外面风大。”他抬手给自己的妻子整理一下斗蓬,不但风大,雪还又大了起来。   今笙叹了口气,作罢,往回走了。   三爷这个人,路数向来多。   萧凌这个人,虽然是他的属下之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爱惜着,照顾着呢。   他都这样爱惜自己的属下,还整天嫌她太爱惜自己的婢女。   顾今笙暗暗非议了一会,忽然就觉得脖子上一凉,她整个人一惊,直叫。   太讨厌了,竟然趁她不注意抓了把雪塞她脖子里,很冷的知道么。   三爷已扬长而去,她不甘心的抓了把雪揉成雪球,一边追着他去一边喊:“三爷,三爷等等我。”   “哎呦……”她一脚踏下去,摔倒在雪地里了。   那么厚的雪,她摔一下,她摔不着的。可他看见了,还是忍不住折回来扶她。   “小心点,没事吧。”   “……”他好意来扶她,她倒好,竟然使诈,趁机又往他脖子里塞了把雪球,他这个妻子啊,他也是拿她没办法了,起了身,不管她了,走了。   顾今笙爬了起来,一边追了他又一边拿雪往他脖子里塞,可惜他太高了,很难一下子塞进去,看她跟着上窜下跳的,他嘴角扯了扯:“跟个小猴子似的。”   “你才跟个猴子似的,你是公猴子。”   “是是是,我是公猴子,你是母猴子。”   “……”   主子们一路闹着回去了,薄叶和万青慢慢的跟在后头。   这几天,夫人给袭人在外面置了房子,让她搬出去住了,所以她与梅风现在是不住在府上的,她也不用在府里侍候夫人了,只管安心的在家养胎,做梅风的夫人。   ~   那时,紫衣喂萧凌喝了水,厨房那边也准备了些粥,她又喂他喝了些粥。   他实在是虚弱得厉害,人虽是醒了,瞧起来却没有一点的精神,毕竟,那一刀可不是白挨的。   勉强吃喝一点,他就不想吃了。   “紫衣姑娘,谢谢你了。”他连说话都没有多少的力气,话完,也就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不再说什么了。   紫衣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没有什么力气,也不想说话,便拿着还没喝完的粥出去了,过了一会,她又进来了,在屋子里收拾起来,柜子里有古音的衣裳,但凡是她的东西,她都拿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萧凌见她在自己屋里翻箱倒柜的,不知道作什么,开口问她。   “我把这里不属于你的东西,全都扔出去,烧了。”   “……”萧凌看她把许多衣裳从柜子里扔了出来。   “紫衣姑娘,不用这么麻烦。”他挣扎着,想要起来。   紫衣忙过来摁住他:“萧凌,既然决定要一刀两断了,所有的东西都烧了,不烧了留在这儿干嘛?难不成想要睹物思人?给自己再留点幻想?”   “……”   “你给我好好的躺着,不许动。”   “既然三爷让我照顾你了,我就要把你照顾好了。”不光是照顾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心灵,他自己舍不得,她舍得。   一个毒蛇女人,一个这么烂的女人,不值得萧凌为她继续这样子。   萧凌想动也动弹不了,全身没一点力气,眼睁睁的看着紫衣把衣物都拿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紫衣又进来了,和他说:“等你身体好一些,就换回原来的地方睡。”这儿是原先太傅夫人给他和古音的新房,睡在这儿,会让他天天想起古音的。   所以,还是让他回原来的地方,和那些男人睡在一块的好。   身边天天有一帮男人陪着,时间一久,他也就忘记了。   这一次,萧凌没反对,应了句:嗯。   见他听话了,紫衣也就给他拉了帐子:“你好好睡一觉,晚点我再来看你。”交代完,她转身走了。   萧凌睁着眼,睁了一会。   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女人……他知道她的丈夫是因何而死。   平日里,这紫衣姑娘瞧起来最柔弱,柔弱得不堪一击,但在苦难面前,却是那么的坚强,坚强的让男人都自愧不如。   ------题外话------   一会加更哈   第134章 自罚(二更)/嫡女掌家   一天比一天冷的寒冬里,震痛了三百天,折腾了三天,在这天傍晚,太傅府上终于迎来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随着那一声洪亮的啼哭声传来,苏长渊终于在这一天,喜得贵子。   李氏生下了一个儿子,母子平安。   喜讯报过去,苏长渊也就赶了过来,看望自己的儿子。   把那小小的人儿抱在手里,他左右看了看,眉眼之间还真有几分他的影子,心里顿时也就喜悦起来。   李氏躺在床上,虚弱的说:“爷,您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苏长渊想了想:“就叫荣盛吧。”   李氏扯了扯嘴角:“人生当荣盛,待士勿言倦。”   “爷,这名字好。”   ~   “夫人,生了,生了,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悠然这时匆匆进来禀报此事。   顾今笙还在太傅夫人跟前侍候着,她的腿疾虽是勉强控制了一些,但五石散还是会常常发作,基本上三二天就会发作一次,那瘾上来还是难以忍受和控制。   因为这个五石散,太傅夫人也是被折腾的不成人样了,躺在床上显得有气无力。   顾今笙一边轻轻给她揉捏着腿,一边和她说着话,乍听传来这好消息,太傅夫人也精神震了一下,说:“生了就好了。”她们全家都盼着这个孩子呢,盼到现在,到底是有了。   “行了,你别给我摁了,你也去你嫂子那边,问候一声。”   顾今笙也就站了起来:“我这就去了,您也早点歇下吧。”   “去吧去吧。”太傅夫人挥挥手,对她的态度明显是比以往好了许多了。   顾今笙也就福气,退下了。   主仆一行往外走,拐到李氏那边。   随着她过去,远远的就见孟田也过来了。   两人在门口遇着,一道进了屋,就见二爷人也在屋里,他手里还正抱着那小小的人儿逗着呢。   人家才刚出生,正睡得香,他逗弄了一会,人家也不理睬他,二爷也觉得无趣,便弯腰放下了,李氏扯了一下唇,和他说:“爷,儿子还小呢,过两天就理你了。”   他应了一声:“你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们母子。”   转身,见孟田和顾今笙走了进来,孟田福身:“二爷。”又来到李氏跟前,瞧了瞧床上睡着的小人儿,笑着说:“长得可真俊呢,和咱二爷一模一样。”   今笙瞧了瞧,刚生出来的孩子哪有半点俊俏可言,明明丑得像个小猴子,但还是跟着说:“瞧这小嘴,倒是像极了嫂子呢,倒是这眉子像二哥一些。”   李氏嘴角扯了扯:“那是当然,二爷的儿子肯定像二爷了。”   几个女人就着这孩子闲扯了几句,今笙也没久留,道:“嫂子,你好好歇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们母子了。”   李氏应了声,她也就离去了。   随着她前脚走出来,苏长渊也跟着一块出来了,跟上她几步,和她说:“弟妹,母亲今天可还好?”   今笙回他:“母亲被五石散折磨,一时半会哪好得了。”内心却是:二爷你想知道,你亲自去看一下不就是了。   “听说这段时间你一直在照顾母亲,就不怕母亲为难你吗?”   “瞧你说的,母亲有这么蛮不讲理吗?”   “哎呦……”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声,两个人停了步,就见孟田人也出来了,正跟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在上台阶的时候,似乎是崴了一下,旁边的奴婢及时扶住了。   顾今笙看了看一旁的二爷,他好像没有过去的意思。   “田妹妹。”顾今笙就过去了。   “怎么了?”   孟田摇头:“没事,没事。”她幽幽的望了一眼那边的二爷,她都扭到了,他都不知道过来看他她一眼么。   顾今笙扶着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这路生了冻,到了晚上,路面尤其的滑了,你自己小心点。”   孟田应。   苏长渊看着她还是没有动,想当初这孟田也是娇滴滴的,怎么怀个孕就变得圆滚滚的,这重量,可比以往她两个人的重量。   李氏就是怀孕十个月,也没她这样子啊!   “没事就回去歇着,天晚路滑。”苏长渊到底是说了一句话,转身走了。   孟田看他转身走了,眸色微动,有些委屈,可到底是忍了。   “笙姐姐,我回去了,你也回早点回去歇着吧。”孟田抽出自己的手,打了声招呼,扭身走了。   顾今笙没说什么,只是隐隐觉得田妹妹对她好像有几分的疏离。   主仆一行回去,她心里有几分闷得慌。   ~   锦墨居。   “萧凌,大冷天的,大晚上的你还站在这儿作甚么?”随着顾今笙回来,就见萧凌还站在院中,她出来的时候他就在这儿站着了,怎么这出去一圈回来,他还在这儿站着呢。   “夫人,我理当站在这儿,受罚。”   “谁罚你了?”   “我自己罚我自己。”   “……”   顾今笙没再理他,抬步进了屋。   紫衣这时也就停了下来,站在他面前上下左右看了看他:“萧凌,你现在身子是完全好了?”   “是,多谢紫衣姑娘照顾。”   “所以你现在是能折腾了?”   “……”   “你要是再折腾病了,万一三爷再派我去照顾你呢?”   “……”   “我跟我家主子这么久,我从来还没这么辛苦的照顾过一个人呢。”就是她家主子,也不用她这么尽心尽力费心的照顾,因为主子从来不生病,做姑娘的时候基本上没生过病,成了亲,也没生过什么病,她天天跟着主子吃喝快乐,还真没干过什么费劲的活。   “你要是再折腾病了,不要指望我照顾你。”紫衣一扭身,走了。   铃铛这时抬步上前,笑嘻嘻的说:“萧公子,听见没有,你要是再折腾病了,别指望我们紫衣姐姐照顾你。”   “……”萧凌不语。   青莲打趣道:“我看他是不到天亮是不会离开的了,不然这自罚就显得太没诚意了。”   夫人这些个婢女,一个个都是能说会道的。   在三爷面前,他的确是做错了事情,三爷不肯罚他,自己自罚还不行吗?   这些天来,他也想明白了,从和古音的那一夜开始,就是个圈套,她落入她的圈套里了,事后,他甚至不知道那一夜是怎么开始的,只知道自己侵犯了她。   为了不令三爷生疑,他隐瞒了这一切的真相,要古音成亲,一步步把她带到太傅府上来,才会给府上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因为他的一步错,步步错,令那么多无辜的人因癞病而痛不欲生。   因为他的一步错,几乎令整个府的人的生命都断送了。   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三爷还费尽心思的救他回来,对他过往的错,没有提过半句,三爷不提,他越发的心里难受。三爷不罚,他自己站在这儿受冻,惩罚自己,心里还好受一点。   ~   顾今笙回来了,随着她进屋,苏长离是一边迎了她出来一边和她说:“晚上天冷,路又滑,以后早点回来,看你这手,都冰凉冰凉的了。”她现在每天早晚都要去母亲那边侍候,每次还都搞到天黑才回来……   今笙和他说:“二嫂生了,是个儿子,白白胖胖的,甚是可爱呢。”   “嗯,你去看了?”   “看过了。”   “我怎么看萧凌站在外面,说是要自罚?”   “随他去,不用管他。”反正他现在身子骨也好得差不多了,折腾一下,死不了。   今笙嘴角扯了扯,说是不用在乎他,不用管他,真病了伤了死了,他还不是不舍得:“三爷,萧凌身子骨才刚好,你让他回去吧。”   “再折腾坏了,还不得我们紫衣过去侍候。”   “……”   “你去说说吧,去吧去吧。”她推着他往外走。   “……”真是没有办法,苏长离只好出去了。   随着苏长离出去,站在外面打趣萧凌的婢女铃铛和青莲也忙退了开。   “站多久了。”苏长离过来询问。   “回三爷,一个时辰。”   才一个时辰,也不久啊!   “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是。”   “错哪儿了?”   “错在不该知情不报。”更不该与嫌疑人纠缠不清。   明明知道三爷一直怀疑她,明明最后那一次是探她的虚实,结果,什么也没有探到,反而与人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以至于到了后面,他再也没怀疑过她。   “那你知不知道,你站在这儿么显眼的地方自罚,会让很多人来为你说情。”   “……”三爷的意思是说,他应该站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自罚,这样就没有看见,没人为他说情了。   “是,属下明白了。”萧凌退了下去,准备找个不显眼的地方自罚。   苏长离摇摇头:“你要真明白,就好好活着,戴罪立功。”   萧凌脚步顿了一下,苏长离已转身回屋去了。   第135章 又是一年 (一更)   转眼之间,迎来了又一个新年。   太傅府上,由于添了一个孩子,这些天来整个府上都透了一些的喜庆,再加上年关了,谁没事还整天紧绷个脸啊!   为了过年做准备,各房的人也是没有闲着的,今年的锦墨居堪比任何一个年都要热闹起来了,毕竟这院子里多了一个女主人,不同往昔了。   “贴歪了贴歪了,右边点,再一点。”   “哈哈,逗你玩的。”铃铛笑着跑开,去窗户那边贴自己的福字。   ~   由于年关,院里的婢女也给了假期,月眉和银环请了假,就留下了铃铛和青莲。   这会功夫铃铛和青莲也没有闲着,到各窗户上都贴上了福字。   至于萧凌,个头高,就负责贴高处一些的,比如门眉,门框……   紫衣陪着今笙一块走了过来,远远的朝这边瞧了瞧,说了句:“这萧凌最近的人缘挺好啊……”她是有暗暗的留意过,自己院子里的几个婢女都喜欢和他说话。   紫衣笑笑,道:“萧凌人长得英俊,自然是讨女孩子喜欢的,谁看了都想多和他说上几句话。”   今笙点头:“是挺英俊的,咱们府上,我看就数萧凌俊秀了,为人也够仗义,谁嫁给他,一定不会吃亏的。”   紫衣噗的就笑开了:“您对他的评价也太高了吧,您不知道,他就是一木头疙瘩,不不,是一冰块。”平日里都不怎么说话的。和这种人生活在一起,还不得闷死了。   说话之间,两个人也朝那边走了去。   萧凌已贴好一边的门,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回身,便瞧见顾今笙和紫衣一块过来了。   “夫人。”他行了一礼。   “诶,萧凌,你好像胖了一点。”   “……”萧凌怔了一下,不由道:“都是紫衣姑娘平日里常来送吃的,把我给养胖了些吧。”他自己都没有留意……   “你常偷偷给萧凌送吃的吗?”今笙惊讶,询问。   紫衣窘,她哪里是偷偷的送,她是光明正大的送,忙解释:“夫人,我看他前段时间老是喝酒,所以就多给他送了点吃的,谁知道他多吃一点就长肉。”他因为古音受那么大的伤害,没事就借酒浇愁,她也是可怜他啊!   “……”萧凌无话可说,行礼,忙告退了。   今笙噗的笑开了,扭身走了。   闲来无事,她又逛到了太傅夫人的院子里,看看院子里也都已经贴好了年华,甚有过年的味道。   来到屋里,太傅夫人现在多半的时候是在床上养着的,一来是她的腿不能见风,要保养着才行,不然会更疼,二来是她因为五石散的原因,被折磨得消瘦了不少,整个人瞧起来没有多少的精神。   看到顾今笙过来,她勉强打起精神,道:“这么冷的天,我不用专程过来看我的。”她过看她,还得跟她说话,她现在话都懒得说了。   今笙在她床边坐下道:“明天就是年初一了,到时候孩子们都要过来给你拜年请安的,若是你觉得身体好一些,就起来在屋里走动走动,人越不动,就会越懒得动的。”她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越不动,越懒得动,以至于,整个人越发的没有精神了。   太傅夫人靠在床上,眯了眼,看了她一会。   她这个媳妇,她以往是真的瞧不上,且不说出身如何,就她这名声,也未免太差了,跟过先皇的一个女人,又和楚湘王不清不楚的,听说在津卫城还和别人定过亲呢,这百转千回,最后还是到她家里做儿媳妇了。   时间久了,渐渐的,她也说不清楚,反正慢慢的也就接受了,也不似以往那样动不动就给她甩脸子了。   她知道顾今笙说的都是为她好,但她就是不想动。   “外面的年画都贴好了,那些字,都是我和三爷一块写的呢,您要不要起来看一看?”   “不看。”她才懒得看她写的字呢,想和她炫耀啊,不如她的愿。   “悠然,把梳子拿来。”   悠然忙递了梳子过来。   “哎,你干什么啊,你干什么呀。”太傅夫人不悦的嚷嚷,顾今笙非要扶她起来,给她梳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要让她起来走一走。   “我都说了,我不看,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听话。”太傅夫人被气,想气,那气又冒不上来。   顾今笙硬是把她从床上给拽起来了,悠然站在一旁上前帮助不是,退后也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主仆把太傅夫人扶了出去。   “你看,这个福字,就是我写的。”一出了屋,顾今笙指着那画瓶上的一福字说。   太傅夫人自然是识字的,她也是名门闺秀出身,当年,虽然不是四大才女,那也是样样都通的。   “你看,这是三爷写的。”顾今笙指了门上的指给她看,太傅夫人头疼,她真没雅兴看,她儿子的字,有什么好看的。   “这福娃,是我画的,还可以吧。”   “……”太傅夫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年画上的福娃,她其实以为是买的,真没想到是她画的,栩栩如生……   她慢慢走过去,看了看,说了句:“你还真有两把刷子。”   “那是当然。”   “给你点阳光你还就灿烂了。”   “难得能听见母亲夸我,自然是要灿烂的。”   “你是说我常苛待你了?”   “哪敢啊,谁不知道母亲向来以仁慈治家。”   太傅夫人头疼,她几时以仁慈治家了,她年轻的时候,没少收拾那些个想爬上太傅大人爬上的小狐狸精。   不过,现在她年纪大了,太傅大人也不在年纪了,这些事情就无须她操心了。   “你这张利嘴,就不能少说一句。”   顾今笙立刻拿食指封了嘴,闭嘴。   太傅夫人忽然就被她给气笑了。   抬步,她走向堂屋,站在中央,指着那上面的一幅画说:“这个画,好像也是新的。”最近她常在自己内室待着,不怎么出来走动,现在一出来,发现自己屋里好多东西都变了,许多画被换成新的了。   “嗯,我画寒梅,好看吗?”   太傅夫人哼了一声:“我不喜欢寒梅。”   顾今笙自顾的说:“梅是百花之中最有气节的花朵,别的花都盛开在春夏,只有梅,盛开在寒冷,越是寒冷,它的生命力越顽强,不畏风吹雨打,不屈不挠,自强不息。”   太傅夫人嘲笑一句:“你应该喜欢牡丹才是。”   今笙莞尔:“是三爷喜欢牡丹。”喜欢她这朵牡丹。   但事实上,她又不是牡丹。   即使是这容颜,也会终有老去的一天。   终有一天,不会是百花丛中最鲜艳的那一朵了。   至于花,还从未有什么花让她情有独钟,即使是这样具有顽强生命力的梅花,即使它不屈不挠的活着,她也没有特别的喜欢。   所有的花对于她来说,意义都没有特别的大,她看过也就罢了,不会去刻意的悉心栽培,倒是院里的那些婢女,以为她喜欢牡丹,把那些惧怕寒冬的牡丹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了。   “姥姥,姥姥。”丁超跑了进来。   感觉好像有一段时间没看见自己的外孙了,因为自己的事情,也几乎要把他忘记了,乍一看,觉得有些许的陌生了,他长高了不少,长大了不少,是个小小的少年郎了。   “超哥儿。”太傅夫人伸手拉过他。   “姥姥,明天就过年了,我娘明天会回来吗?”   她只是人家的妾,说什么回来不回来。   即为人妾,到了人家,就是人家的人了,回不回娘家,哪还由得了她。   当初,她是不同意这个婚事的,她死活不听,人家楚湘王比她小么多,怎么可能会娶她会正妃,连个侧妃都不会给她的,她竟是鬼迷心窍……   太傅夫人慢慢坐下来,说:“阿笙,你帮我做件事。”   顾今笙看着她,没有一口答应,想听听她说什么。   太傅夫人说:“我想莹儿了,你想个法子,让她这几天回娘家一趟。”   上次因为月儿死的事情,她回来了,但那时候大家都在悲痛之中,也没有说上什么话,月儿的事情一过,她就被带回府了。   顾今笙默了一会,她有什么办法让苏莹回娘家,何况苏莹恨她要死呢。   “莹儿这个人,没什么脑子,入了湘王府,就凭她这脑子怎么可能玩得过人家,但我知道,她一定过得不会太好,如果过得好,早就回府炫耀了。”   “以往的事情,都一笔勾销吧,你也不要与她计较了。”   太傅夫人话说到这个份上,顾今笙也就道了:“好,我一会,就去湘王府一趟,给大姐带个话,让她今天就回府过来看您,您看如何?”   “今天就回府?你确定可以今天就把她带回来?”   “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超哥儿,走,跟我一块去接你娘回府。”   “我,我不想去。”丁超对湘王府有阴影,虽然他很想自己的娘,但可不想再跑到湘王府一趟了。   太傅夫人看了看他,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他不应该高高兴兴的去接自己的娘回来吗?   今笙说:“超哥儿,离了你可不成,你还得陪我去演一出戏呢。”   “走吧走吧。”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拽了超哥儿就往外走了。   超哥儿虽是不情愿,但看自己的手被三舅妈给拽着了,还是硬着头皮跟着一块去了。   第136章 谈钱多俗   顾今笙拽了超哥儿一块出去,又吩咐身边的婢女:“紫衣,去叫上萧凌。”   “我去,我去。”铃铛高高兴兴的举手。   今笙看她一眼:“你回去帮我拿件斗蓬,再告诉三爷一声,说咱们有事要出去一趟,就说去湘王府了。”   “是。”铃铛应声,转身去办这事了。   “紫衣,你去找萧凌,喊上他跟我们一块去。”   紫衣默了一会,问她:“刚才铃铛想去找萧凌,你为何不许……”她其实去做铃铛的事情也是一样的啊!   “……”高顾今笙默了一会,她想紫衣去,自然是有她的私心的。   紫衣照顾了萧凌一段时间,她总想再给紫衣找个好归宿的,看到萧凌又归来,她觉得萧凌这个人其实也不错。   “你只管去便是。”她没有解释,紫衣也就去了。   “青莲,你去准备马车。”   青莲应声,各人领了任务,去了。   顾今笙牵着丁超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和他讲:“超哥儿,一会见了你娘,你就哭,使劲的哭,哭得越大声越伤心越好。”   “为,为什么啊……”   “你要是想你娘今个回来,就照我说的做,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哭。”   “我要是哭不出来怎么办?”   “哭不出来?你是不是这辈子也不想见你娘了?”   “想,我想……”不论多大的人,长时间看不见娘都会想得慌,何况他还只是个孩子,当然也想得慌了。   想着不哭就见不到娘了,丁超眼圈都红了。   ~   同一时间,铃铛也匆匆回去,把消息报给三爷了。   年三十,这一大早上的,说是闲来无事,其实府里大小事还不少,苏长离人在书房,听外面的铃铛喊:“三爷,夫人要去湘王府一趟,让奴婢特来禀报一声。”   过了一会,门开了。   苏长离看着她,问:“去湘王府作甚么?”   “太傅夫人想大小姐了,咱家夫人说,要去把大小姐带回来。”   苏长离默了一会,吩咐:“阎生,你跟着一块过去。”   “是。”   ~   男人住的地方,紫衣姑娘其实也不是头一次来了。   自打萧凌伤稍微好一些后,就搬出了之前住的屋了,又搬回来原来的地方了,和一些大老爷们住在一个院子里。   萧凌是三爷身边的人,红人,自然不会住下等房,不似下等奴婢那般,几个人甚至十多个人挤一个房间,他自己单独一间。   走进这座院子,迎面有认识她的人唤她一声:紫衣姑娘,过年好。   紫衣也就含笑应着。   “哟,紫衣姑娘来找萧凌了。”华歌也迎面而来,笑呵呵的喊她。   紫衣应了一声,跑到萧凌门叩门喊:“萧凌,夫人喊你,一块出去一趟。”   门吱的开了,萧凌很快走了出来。   “紫衣姑娘,这会夫人要去哪儿?”   “夫人要去一趟湘王府。”紫衣一边解释,一边往回去,萧凌也就拿了剑,跟着她走了。   ~   一会功夫,人都聚集了,马车也都备好了。   紫衣陪了自己家主子进了马车,铃铛青莲和丁超,一块跟着进去了。   萧凌和阎生备了马,策马跟随,一路去了湘王府。   距离不远,一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   大年三十,湘王府的年画也都高高贴了起来,一派过年的景像,到处都是红色。   谁也没想到,这大年三十,就迎来了稀客。   而且,就在这大年三十的一天,楚湘王府也发生了一件要命的事情,这事与苏莹有关。   此时的苏莹,正跪在客堂的正中央,楚湘王和他的母亲戚太妃坐着,戚太妃沉着脸,楚湘王表情也冷着。   外面的奴才来禀报说:阁老夫人到了。   楚湘王的表情微有几分的松动,朝外看了看,只是坐着没有动。   戚太妃目光也是一动,好似还有几分的不悦:“她来干什么?”还挑在大年三十来。   苏莹表情也跟着一变,顾今笙来干什么?她现在还跪在这儿,她在这儿过得最怪的样子,都让她看见了。   过了一会,楚湘王说:“请。”   有些人,不见,却不代表就可以忘却。   他有多恨苏长离,就有多想得着她。   因为她,在苏长离的手里头,他是没少吃暗亏的。   尤其是那一晚,被人潜到府上痛打一顿,到现在还是让他记忆犹新呢。   苏莹这时动了动身子,说:“爷,王妃的事情真的和我无关,那只是个意外,我放个炮而已,谁知道会吓着王妃,您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动怀有身孕的王妃呀。”   她说得一脸诚恳,只差没有发誓了。   但是,人的誓言,通常也是靠不住的。   是的,今天锦瑟小产了。   昨天才刚检查出来她有了身孕,这高兴不过一天,今天就小产了,还是在大年三十这一天小产的。   原因是,今天早上的时候,锦瑟挺着个并不明显的肚子,扭着腰晃悠到她这儿来了。   远远的,一看见她,苏莹就生了一条毒计,立刻让奴婢拿了一挂鞭炮出来,放在锦瑟要到她门前来的那条路上,等她走近一些,她让奴婢点着了,给这锦瑟来了个出其不意,惊吓之余,她一脚踩空台阶,身子一歪,竟然跌到一旁的池子里了,她娇贵的身子哪受得了这等惊吓,一冷一吓的,还真给小产了。   她小产了,苏莹当然高兴了,但曲锦瑟不干啊,戚太妃不干啊!凡事由着她胡来,这王府要被折腾成什么样了。   这不,一大早上,就把她和她的奴婢都传了过来,正审着呢。   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在自己家门前放自己的炮,王妃自己跌到水里了,也要她负责?   楚湘王没理她的分辨,就让她跪着。   过了一会,顾今笙就带着丁超进来了。   远远的,楚湘王看着她,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没有移开。   丁超跟着一块进来了,一看自己母亲竟然跪在这儿,本来就准备哭的,眼泪就飙出来了。   “娘。”他扑过来抱着她娘哭,一看她跪在这儿,就知道肯定是在这儿受欺负了。   “娘,娘,你跟我回家,咱们回家。”丁超拽着她要走,他早就不许她嫁人的,偏她不听。   苏莹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跟着一块过来,她眸色微动,眼睛一红,搂着自己的儿子。   “儿子,不哭,不哭。”她忙轻声哄自己的儿子,但这孩子哭得越发大声了。   戚太妃蹙眉。   顾今笙福身:“太妃吉祥,王爷万福。”   戚太妃瞧了她一眼:“阁老夫人,你这个时候过来,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就算来,也不该她来呀,戚太妃也就敞开来说了。   顾今笙看了一眼大哭的丁超:“太妃,实不相瞒,我母亲身子骨一直不太好,这您是知道的,她现在又想我大姐想得很,想得病越发的控制不住了,若非万不得已,万不会这个时候过来打扰的,如果我大姐今天不能回去,我母亲今天恐怕……所以,我特意来接大姐今天跟我回去一趟,见一见母亲的。”   苏莹瞪圆了眼:她娘这就不行了?   如果她娘也死了,她还能靠谁?   戚太妃是不太愿意得罪太傅府上的人的,毕竟实力悬殊,她仰仗的皇上不在了,现在的儿子也没什么实权,所有的大权都在苏家手中握着,他们苏家才是一呼百应的。   戚太妃犹豫着道:“如果今天苏夫人不犯错,我也是愿意准她回去的,但今天苏夫人令王妃小产了……”所以没办法放她回去。   “我没有令她小产。”苏莹在这事上是毫不松口的,就算是她故意的又如何?是这个贱人跑到她的院子里来的,又不是她跑到她面前害她。   今笙眉眼微动,瞧了一眼苏莹,看得出来,她过得不是很好,她的样子比以往更憔悴了些,虽是浓妆淡抹的,也遮不住她那黑了一圈的眼圈。   “敢问太妃,我大姐是如何令湘王妃小产的?”   说起这事,太妃是没有在场的,一切不过是听下面的人说的,她沉了沉脸,道:“苏夫人,你自己从实招来,为何使得王妃小产。”   苏莹也是硬气了几分,尤其是当着顾今笙的面,她不能怂。她也是料着,无论如何这些人是不敢杀害自己的。   “我没有令王妃小产,我说过了,早上的时候,是王妃到我院子里来,我在我自己的院子里放炮玩,她自己被惊吓到了,跌到了池子里,自己小产了,管我什么事。”   太妃也是气得头疼,这不明白着的事,她一个大人,一大早上的,没事放什么炮玩?明摆的事情,她死不承认。   今笙也是听明白了,道:“太妃,既然您以此断定是大姐害得王妃小产了,要不这样子,您先杖责大姐二十板子,我好带她回家看望母亲,等从家里回来,您再处治她,让她闭门思过不迟。”   苏莹怒目瞪她,她这出的什么馊主意,居然要让太妃打她二十板子,还要等她回府后,再处治她一回。   太妃默,一直没有开口的楚湘王忽然就开口了:“谁立你做我们家的审判官了。”要不要处治,他说了算,这顾今笙一过来,就把案子给断了啊!   顾今笙望着他:“王爷,那您想如何处治大姐?”   楚湘王也默,只是挑了凤眼看着她。   她一身的白色裘衣穿在身上,气度上永远是那样的雍容华贵,当真是那许多皇家公主都无法比拟的,一双眸子充满了神气,分外的灵动,永远都会让人觉得着迷,就像那一年,他在御花园里捉迷藏,伸手就抱住了她。   她明知他是谁,却不躲也不避,撞到她怀里来,像个小兔子,不,像只狡黠的小狐狸,那一眼,他就迷上了,就想着,要得到她。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她是谁。   今天,她忽然而来,就像从天而降,落到他的府上,掉落在他的面前。   仿若那一年,她又化身一只小狐狸,故意闯入他的视野,吸引他的注意,勾引了他,却毫不负责任。   此时,她朱唇一动,说:“要不我回去禀报一声,说大姐在府上犯了些事,楚湘王和太妃正在发雷霆之怒,准备乱棍打死,可好?”   “……”   苏莹怒瞪向顾今笙,她不是来带她回家的,她是来整死她的。   楚湘王嘴角动了动,乱棍打死……   他虽恨苏家,但也知道不能再给自己随便结仇恨了,说了句:“一码归一码,既然太傅夫人病重,我也理当前去关心一下,走。”楚湘王站了起来,没有说要处治苏莹,这些女人之间的事情,等她从娘家回来,无须他劳师动众,锦瑟也不会放过她的。   就由锦瑟自己动手吧,她们仇怨也够深了。   他抬步就往外走,今笙道声:“大姐,请吧。”   苏莹站了起来,跪得久了,腿上有些发软,丁超赶紧扶着她,跟着顾今笙一块出去了。   “笙儿,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今天能到本王府上来,本王还是挺高兴的。”一边往外走,楚湘王一边露出迷之微笑和她讲,待她好像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样,分外的亲切了。   “……”顾今笙假装听不见,跟着的奴婢也假装听不见,这楚湘王还是这么没脸没皮啊,她们家主子是有夫之妇,他自己也妻妾成群的。   “看在你的面子上,本王且饶了苏夫人一次,让你把她顺利带回府,你要如何感谢我?”说得好似他在主施恩一般,别人就该感恩戴德。   今笙面无表情:“你想要什么?银子?多少银子,你开个价吧。”   “谈钱多俗,以后你可以常常用这个借口,到我府上来,咱们也好叙叙旧。”他说话故意压低了声音,可分明旁人都能听见啊!还有那一脸的暧昧,任谁都会多想的好么。   他把话说得好像两个人有一腿似的,顾今笙表情越发的冷了,这个贱人。   整个京城,恐怕也只有这位爷,可以把风花雪月说得好像看星星看月亮似的了。   第137章 男人心计   楚湘王府。   小产之后的曲锦瑟还躺在床上,她现在是没有精力审在这苏莹的,原本指望着戚太妃和楚湘王可以惩罚这苏莹的,哪料到她派去打探的婢女竟带来了另一个消息给她。   “王妃,苏阁老夫人刚刚来府上了,说是太傅夫人病重,便带走了苏夫人,连同咱们王爷也跟着一块去了。”   曲锦瑟气得拳头掐在被子里,她才刚小产,那个贱人还没得到惩罚,这就把那贱人带走了?就应该在这个节骨眼上打她一顿,再把她给关起来,让她闭门思过一年不得出房门,现在不赶紧惩罚她,等这事过去,那就真过去了。   “王妃,奴婢可是听说,咱们王爷对苏阁老夫人情我独钟着呢。”谁不知道他过去整天闹到国安候府上的事情……   贱人……   曲锦瑟心里憋了一口怒气。   太傅府。   苏莹跟着匆匆回了太傅府上,原本以为她娘是躺在床上,不行了,要见她最后一面的,哪知她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母亲好端端的站在屋里呢。   太傅夫人特意梳理过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久病之人。   “娘,娘,你没事啊?”苏莹匆匆来到她母亲跟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上下打量,真不像有事的人。   太傅夫人看了看她,还真回来了。   猛然,苏莹回头瞪向顾今笙:“母亲好好的,你居然诅咒母亲快要死了。”她可真敢啊,这等大逆不道的谎言她都敢编。   顾今笙惊讶:“大姐,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母亲快要死了?”   “超儿你听见了吗?”   丁超赶紧摇头:没听见。   苏莹气得瞪了儿子一眼,怎么说话的,自己的儿子,这才多久不见,竟然不像着她说话了。   楚湘王瞧她一眼,她真是诡诈得很。   她虽是没那样说,但她话里的意思就是,太傅夫人不行了,要死了,苏莹得回去见一面。   都病成这样子了,她人都到府上来请了,不让回府,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太傅夫人也没再计较这些个,估摸着是为了骗她回府,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但这已不重要了。   “你跟我来。”太傅夫人转身进去,有些话,她想单独和女儿说一说。   苏莹尚且不知道府里都发生过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对顾今笙的看法已改观了不少,也就跟着一块进去了。   这母女一块进去了,顾今笙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也就转身走了。   “笙儿。”楚湘王抬步跟了过来。   “王爷,请您叫我顾夫人。”   “就咱俩的时候,叫你笙儿。”他的话说得永远都是这样的暧昧不明,好像两个人真有非同寻常的关系一样。   “……”这叫就她俩吗?这前后都是奴婢,她的婢女紫衣、铃铛、青莲都跟着,还有萧凌、阎生……   “楚湘王,你要是再这样子,可别怪我不给你脸了。”   “不给脸你又能怎么样?”   “……”和这等没脸没皮的人,顾今笙无话可说,扭身就走。   楚湘王没在喊她,望着她扭身就走的背影嘴角扯起了笑。   过了一会,他的笑渐渐消失在了嘴边,随口问了句门口的婢女:“诶,你说这连生气都这么惹人喜欢的人,是什么投胎转世的。”   悠然站在门口侍立着,假装没听见这话。   “问你呢,哑巴了?”   悠然回他:“也许阁老夫人,是神仙转世。”   “明明是狐狸精转世。”   “……”悠然不再说话,他听闻过这人,知道这人向来喜怒无常,不按常理出牌,心里对阁老夫人的念想许久了,只是得不着罢了。   心里默默为自家的大小姐叹了口气,看得出来,楚湘王根本就没有把自家的小姐当回事吧,若不然,也不会到了现在,还对阁老夫人存着念想。   ~   随着顾今笙离开,返回锦墨居,这一来一回的折腾,等她回来,也是正午了。   她进了屋,紫衣在外面和青莲铃铛交代一句:“那无赖说的话,一个字也不得往外传。”这两个婢女是新来的,怕不知道楚湘王的旧事,所以特意交代了一番。   两个人应了声,铃铛有几分好奇:“紫衣姐姐,是不是那楚湘王以前就喜欢咱家夫人啊?”   紫衣不屑的说了句:“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白想。”   “咱家三爷和夫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谁都分不开的。”   铃铛嘻笑:“紫衣姐姐,给我们说说以前的事情呗。”   紫衣不悦:“主子的事情,没事少瞎想。”抬步,她进了屋。   铃铛撇撇嘴:“青莲,你都不好奇吗?”   青莲回她:“那是主子的事情,不要问不要说。”   一个个的都不愿意多说,铃铛讨了个无趣,窜到萧凌面前,笑嘻嘻的喊他:“萧凌哥哥,该吃饭了,你饿了没有。”   萧凌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回了句:“没有。”转身也走了。   今天大年三十,府里有许多人放年假回家了,至于他,虽没有什么年假,但也不用他时时值班的。   ~   那时,今笙也已回了屋,见苏长离正坐在书桌那边,可分明也没有看书,也没有作画,不知在想什么。   “三爷。”   “都回来了?”他询问一句。   “嗯,都回来了,楚湘王也跟着一块过来了。”今笙来到他面前。   “没为难你?”   “没有。”她话语一转:“倒是楚湘王妃,听说是姐姐放了一挂鞭炮,给吓的,当场就落到水里,小产了。”   苏长离挑了眉:“大姐没事?”   “现在是没事,等看完了母亲回府之后,会不会有事就不知道了。”   “我去看看。”苏长离已站了起来。   “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吧,不要等我。”   “嗯。”她应了一声。   看得出来,三爷还是很在乎他这个姐姐的。   毕竟是同母所生……   ~   苏长离走了出去,左右看了看,铃铛青莲忙匆匆走了过来福身:三爷。   苏长离点头,一边随意的问一边朝院中走:“去湘王府干什么去了?”   “……”这话问的,三爷不是知道她们去湘王府请大小姐回来吗?这事还是由铃铛亲自来告诉他的。   心思转念之间,铃铛已经快步跟了上去,悄声说:“三爷,楚湘王跟着一块来府上了。”说罢这话她悄然四下看了看,其实没什么人,就青莲傻站在那边,没跟过来,至于紫衣姑娘,也已进屋了。   苏长离瞧她一眼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铃铛又悄声说:“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长离说:“我最烦有人和我说这句话。”   铃铛明白了,忙又悄声道:“楚湘王跟着一块过来了,特别的肆无忌惮,当着那么多奴婢的面……”她有些欲言又止……   两个人的脚步渐渐远去了一些,铃铛想找个合适的词语形容,她脑子也是转得快,立刻想到了,清了清嗓子,学着楚湘王的声音和模样,粗着嗓子:“笙儿,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今天能到本王府上来,本王还是挺高兴的。”露出迷人之微笑。   “看在你的面子上,本王且饶了苏夫人一次,让你把她顺利带回府,你要如何感谢我?”   “谈钱多俗,以后你可以常常用这个借口,到我府上来,咱们也好叙叙旧。”学着楚湘王的表情,她出露出暧昧的模样。   苏长离面无表情的听着:楚湘王这贱人,皮又痒了是吧。   “今天这事,不得外传。”苏长离交代一句,抬步离去。   铃铛福身,目送三爷远去的身影。   这样的男人,远远不是普通的女子能攀附得上的。   隐下眸中的一丝冰冷,转身,她已笑着迎着青莲过去了,青莲看她一眼,却是转身就走。   “哎,青莲。”铃铛一把拽住她:“你干嘛看见我就走啊?”   “你和三爷都说什么了?”青莲问她。   铃铛撇撇嘴:“我能说什么呀。”又气鼓鼓的说:“这楚湘王实在是太欺人太甚了,和我们夫人说那样的话,分明就是挑衅我们苏阁老,不把我们三爷放在眼里,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所以,她都给三爷说了?   之前紫衣姐姐都交待了,一个字不许提的。   ~   迎着风,今天的风确实冷了点,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苏长离快步来到她母亲的那边,那时,太傅夫人在屋里和女儿交代了一番,听得苏莹脸色发白,就算她现在听不进去,有些话,太傅夫人还是要和她交代的。   “我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指不定哪天就真的死了。”   “我若死了,你便没什么好依靠的了,这段时间我观察下来,瞧着这三房家的,真是个有情有意之人,往后我不在了,你好好与她说话,她总会敬你的,至于二房那边,你想靠她,是靠不住的,你二弟媳妇那个人,可没有三房家的那份情义。”   苏莹望着她,脸色惨白,这话怎么听着都像在交代后事。   她鼻子发酸,道:“娘,您把五石散戒掉不就是了。”   太傅夫人摇摇头:她一直有戒啊,可这么久了,二天还会发作一次,这种日子生不如死啊!再这样子下去,她怕会控制不住自己,跑出去偷偷的去买五石散回来继续服用。   她这一生,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没想到最后,这腿疾没有折磨到她意志消沉,反而是这五石散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戒,说得容易,她却是没有信心了。   什么梅花的不屈不挠,她到底不是梅花,生长在极寒之地,她是会死的。   ~   屋外,苏长离已经抬步走了进来。   楚湘王正闲站在屋里,四下看了看。   这屋里的模样,好像焕然一新。   抬手,他抚摸上花瓶上那个福字,他虽不喜欢写字,但却认识她的字。   这是她的手笔,每一个笔画,都好像充满了她的味道,好像她的气息还留在这上面。   有人走了进来,他随意看了一眼,见是苏长离来了,便搭了话:“原来苏阁老在府上呀。”人在府上,还让顾今笙亲自过去请苏莹回府,他可真放心啊!   苏长离面无波澜的瞧了他一眼,质问:“人呢,都不知道请楚湘王坐下来,给楚湘王上茶的么?”   悠然赶紧挥了手,让侍候在外的婢女进来上茶水。   楚湘王立时道:“不用责怪她们,是本王自己不用她们侍候的。”他转身又坐了下来,一脸痛心的说:“听说母亲病了,本王就带了莹儿匆匆赶了过来,莹儿正在里面陪着说话呢,本王又哪有心情吃喝茶水啊。”   “那还真是让楚湘王跟着操心了。”   “这都是应该的,莹儿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   两人假意说了几句言不由衷的话,不知道的乍一听,还真以为他待苏莹有多么的情深意重呢。   苏长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道:“我怎么听说我姐在你府上犯了什么事,说是被王妃小产,赖到她脑袋上了?”   提及了这事,这是明白的要护姐了么。   楚湘王也就道:“莹儿顽劣,放了挂鞭炮,王妃因此受到了惊吓,都是一场误会,也怪不得莹儿。”   苏长离嘴角微扯,道:“既然是场误会,我就放心了,我这个大姐,虽然平日里任性了些,但还是知道分寸的。”   楚湘王露出迷之微笑:任性,分寸,这和苏莹有搭得上边么。   苏长离又说:“对了,缅人最近多次来犯,摄政王正在头疼,要选哪个带兵出征比较合适。这是个立功的大好机会,你就不想去立个功回来?”   立功的大好机会,他苏长离会让他来立这个功?   楚湘王沉思,苏长离又说:“自然,功也不是那么好立的,你还是不用去了,免得有个三长两短,我大姐又要做一次寡妇了,你做一个闲散的王爷,反倒安逸自在。”   闲散的王爷,的确安逸自在,只是在朝中说话却没有半点的分量。   搁在以往,他当然也不乐意出兵打仗,打仗这东西,不是闹着玩的,要提了命去的。   今时,当然不同往日了,他默了一会,回应苏长离一句:“这事我会好好考虑的。”   只要手里有了兵权,有了人脉,会扳不倒苏家么。   会的,会有扳倒苏长离的一天。   苏长离目无波澜,内心翻滚。   鱼儿愿意上钩就好,现在的楚湘王最大的盼头就是扳倒他了。   这么一个贱人,留在身边,时时刻刻让人闹心,不如放出去,由他自生自灭,也不用随时看着心烦。   第138章 三爷的私房钱(二更)   两个男人正说着话,苏莹出来了。   苏长离已站了起来,瞧了瞧她:“姐,你瞧起来怎么消瘦了不少?”   楚湘王也已跟着站起来,道:“莹儿最近因为想念超儿,胃口也是不大好的,要不咱们今个就把超儿一块接过去?”   苏莹看着他,道:“王爷,妾身有件事情要求您。”   “就是一百件事情,本王也答应你。”   “母亲的身子确实不大好,请王爷准妾身留下来,服侍母亲,等她身子康复一些,再回府。”   她倒是打得好算盘。   楚湘王心思转念之间,答应了:“行,等过了这个年,你就留下来好好照顾夫人吧。”等过了这个年,他就去请缨出战,暂时也管不了她这许多的事情了。   楚湘王当然没想到,许多事情的发展,都是瞬息万变的。   比起苏阁老,他到底是嫩了些。   当天,苏莹没跟着他一块回去,他自己回王府了。   听说苏莹回娘家后再没有跟着回来了,锦瑟也是气得发抖,忍不住冲楚湘王嚷了句:“你怎么能让这个贱人躲回娘家去,是她害死了我的儿子。”可就这么让她躲过去了。   楚湘王不耐烦的回她一句:“急什么,她早晚会回来的。”   曲锦瑟满心不甘:“她这是仗着娘家的保护才敢这么肆无忌惮……这一次,如果她得不到惩罚,往后,还有什么是她不敢为的。”   楚湘王瞧她一眼,她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声音都尖锐起来,平日的风雅都没了,他揉了揉脑袋,这么多的女人,没有一个有趣的。   “过了年,我准备请缨出战缅人,她不在府上,你还清静些。”   “明天就是初一了,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养着吧。”他转身往外走,懒得听她吵吵。   这事之后,到了晚上,府里依旧热闹起来,年在十晚上,是兴吃饺子的。   太傅府上下的主子们都在一块吃起了饺子,也就是年夜饭。   太傅夫人也打起精神,跟着一块出席了。   啊……   出其不意的啊,三爷一口咬上了一个什么硬东西,差点没把牙给硌到,那个酸爽啊!   坐在他旁边的今笙忙悄声问:“三爷,你吃到钻石了?”   钻石?他把那个硌到他牙的东西吐出来一瞧,还真是个闪闪发光花生大小姐钻石。   “……”居然让他给吃了个钻石?大家都看了过来。   今笙忙说:“还有,还有的,你们吃吃看。”   苏长离悄声问她一句:“你放了多少钻石在里面?牙都要给硌掉了。”   今笙低笑:“你注意点吃,还有呢。”   应个景嘛,往年她们府里都放一块铜钱或一小小块碎银包一起的。   “哎呦,我也吃到一个,这又什么呀。”老太君把吃到的东西吐出来一看,笑了:“祖母绿,笙儿,你今晚可是大出血了啊!”   今笙笑:“没事没事,过年嘛,兴这个,看来奶奶财运也不错哦。”   二房家李氏也坐席在这儿,笑着打趣她一句:“就你会讨好人,我这怎么还没吃到啊,是不是特意没给我放呀。”她自然是知道的,最近她常往母亲那边跑,竟是硬生生的把母亲给哄住了。   “哈哈,我也有。”超哥儿今天是非常高兴的,因为她母亲今天晚上跟着一块坐席在这儿,再加上他自己也吃到了一小块金叶子,感觉自己明年也会有好运了。   李氏打趣他:“真是个孩子,一小金叶子也把你给高兴的。”   “哎呦,我这里也有。”苏长渊也吐出一小块羊脂玉,又说:“弟妹有心了。”当真是个妙人儿,心思灵巧,出手又阔气,恐怕也只有她了。   结果,李氏那一份饺子都吃完了,什么也没有吃到。   李氏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了:“怎么就我没有呀。”   太傅夫人接了她一句:“我也没有,看来我明年的财运是没了。”   “我也没有。”苏莹撇了撇嘴。   老太君笑着说:“哎呦,瞧你们一个个把嘴噘的,都快要可以拴头牛了,自己运气不济,也能怪上旁人呀。”   李氏哼笑:“母亲您还真信这个呀。”   “不信不信。”   “笙儿,你吃到什么啦?”老太君问了过来,因为看见顾今笙神情不动,好像是吃到什么了。   她低首吐了出来,看了看:“奶奶,我吃到金叶子了。”   “哟,看来明年笙儿要走财运了。”   今笙莞尔:“借奶奶吉言了。”   “嘻嘻,我又吃到一片金叶子。”丁超叫了起来,到底还是个孩子,他想多吃到一些东西,即使肚子已很撑了,还是努力继续吃饺子,他还嚷嚷着:“那些剩的饺子你们还吃不吃,你们要是不吃,我全吃了。”   老太君笑:“哎呦,你可别吃撑了。”   “我不撑,我不撑。”他不客气的继续一个一个的吃,结果到了最后,他吃到了礼物最多了,同时,也忍不住打了几个响嗝,是真的撑死他了。   李氏扫了他一眼,瞧这没出息的孩子,几片金叶子罢了,他还认真了。   太傅夫人看他实在是撑了,也是心疼他的:“好了好了,别吃了。”   “莹儿,你带他出去走一走。”消化一下,这样下去,是会撑坏的。   “超儿,走了走了。”苏莹也起了身,要带他走。   “娘,我们不是还要守岁的么。”   “一会过来守,一会过来守。”   丁超也就站了起来,打着响嗝跟着一块出去了。   ~   屋内,主子们聚在一起。   吃过年饭,坐在一块喝杯茶,吃着瓜子再吃点果盘点心的,唠上几句家常,太傅夫人体力不支,坐了一会,也就回去歇息了。   二房家的也一样,她还在月子里,陪了一会,也回去了。   各房散去,苏长离也带了今笙一块回去了。   府里的灯在天黑之后都掌了起来,但这一出了屋,外面是冷风嗖嗖的,顾今笙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冷啊。”三爷伸手过来握了她的手。   “不冷不冷。”就是屋里暧和,这忽然出来,里外温差有点大。   两人一道回去,自然也是要应个景,守岁的。   桌上放了些果盘,顾今笙一边自己削了苹果,一边说:“三爷,你也吃一个苹果,这苹果就代表了平平安安。”   她把苹果削好,切好,装盘,苏长离也就跟着吃了。   “笙儿,你今天放了多少东西在饺子里。”   “就那几个。”真当她傻啊,有钱无处使啊!   一来,是为了应个景,二来,也是让大家高兴高兴。   苏长离这时就站了起来,不知进去干什么,过一会又出来了,拿出一匣子放在桌子上,打开:“笙儿,应个景,爷送你的压岁钱。”   顾今笙拿过匣子看了看,数了数银票:“三爷,你背着我还存了这么多的私房钱啊!”   “……”   “现在不都给你了么。”他这也算不得背着她存私房钱吧,平日里有了就放在这儿了。他是个男人,手里总得有点银子的,总不能动不动就朝她伸手要银子的吧。   今笙把匣子盒了起来,抱起来放自己的地去了,过了一会走出来,莞尔:“谈钱多俗啊!除了这个,你就没给我准备点别的?”   苏长离便又拿出一只簪,往她头发上一插:“这只凤凰钗,只此一支。”绝无二家,他特意让人照着他给的图样打造出来的。   “谢谢三爷。”她笑着咬了一口苹果,脆甜。   三爷待她向来阔绰,也喜欢给她买首饰,光是这头钗,就不知道给她买多少个了,她每天换着戴,都戴不完的。   “爷还给你准备了一样礼物,一会睡觉的时候给你看。”   “还有啊……”她乐得眉眼跟着弯起来,女人无论收多少自己男人给的礼物,都不嫌少的。   礼物,也代表了他的一份心意啊!   ~   屋里,主子闲聊着。   屋外,紫衣在一处游廊处的台阶下坐着,仰着脸,望着天上那一轮冷冷的半月。   年三十了,以往都有袭人陪着她的。   现在袭人、薄叶,都成亲了,各自陪着自己的丈夫,只剩她一个人……   “紫衣姑娘,你坐在这儿干什么?”黑夜中,萧凌走了过来,问她。   她是夫人的贴身奴婢,也不需要她在外面值夜的。   紫衣坐着没动,扭了看了看他,其实不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我在看月亮呀,倒是你,你不睡觉,来这儿什么呀。”   萧凌朝天上看了看,月亮,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阿嚏……”   “紫衣姑娘,外面怪凉的,你赶紧回去吧。”   “没事,我再坐一会。”   阿嚏……   “紫衣姑娘,您还是快回去吧。”   回去,她也睡不着啊!   不过,真坐下去,恐怕自己真会生病,到时候就麻烦了。   紫衣还是站了起来:“我回去了。”阿嚏……   萧凌望着她,她的身影太过单薄了。   年三十一个人坐在这儿发呆,想必是想起她死去的丈夫了。   别人都是夫唱妇随的,她却只能一个人望着天空发呆,看来平日里坚强的紫衣姑娘,也只是假装坚强的吧。   转身,萧凌匆匆离去,去找华歌了。   “华歌,华歌,给我抓点药,驱寒的。”   大年三十的,华歌难得闲了下来,自己在屋里和几个兄弟正喝着酒的,听他要药,随口问了句:“大过年的,哪个又病了呀?”   “你先给我开药,一会再过来喝。”萧凌拽了他,硬是把他从酒桌上拽出来了。   虽是不情不愿的,华歌还是去了自己的药房,一边给他拿药一边说:“谁又病了?”   “给紫衣姑娘送点药,防备一下。”   华歌了然,抓了药,拍拍他的肩膀:“小子,有前途,紫衣姑娘温柔贤惠,美丽大方,谁娶了谁幸福。”   “胡说什么呢。”   华歌哈哈笑着就走了。   臭小子,现在知道关心别人了,说明他又活过来了。   ~   萧凌是想着吧,自己以往承蒙紫衣姑娘的照顾,现在应该他照顾她一下了,也算还了她的情了。   那时的紫衣姑娘,可以说是一断打着喷嚏回去了。   还真有点冷,就坐了那么一回,她这身子骨,不至于这么娇弱吧?   紫衣钻进了被窝,还是暧一暧吧,兴许一会就好了。   以往,袭人和她睡一个房间,现在袭人成亲了,她便一个人占据了这么一个大房间了。   房间大些,就显得有些冷了点。   奴婢们的房子不比主子们的,可没有那么暧和。   还是有点冷点,紫衣又打了个喷嚏,觉得鼻涕都出来了。   “紫衣姑娘。”外面忽然传来萧凌的声音,她怔了一下。   转身,紫衣忙披了衣裳,开了门,惊讶:“萧凌,你有事啊?”   “紫衣姑娘,这药你喝了吧。”在外面,就听见她在里面直打喷嚏了。   “这什么呀?”   “我从华歌那儿要的药,驱寒的,你喝了,睡一觉,捂一身汗,明天就没事了。”   “谢谢你啊。”她让了一下,伸手接了药,还热着呢。   萧凌跟着往屋里走了两步,看着她喝完。   药是苦的,她咧了一下嘴。   “吃些葡萄干,就不苦了。”萧凌给了她一把葡萄干。   紫衣看了看,接了过来,吃了。   “谢……”一个谢字才出口,那喷嚏又要来了,她忙拿帕子捂了嘴。   “你早点休息,明天会好的。”   紫衣应了一声,萧凌也就出去了。   “哟,萧凌,真的是你呀。”随着萧凌出来,铃铛已经迎了过来,都是三房这边的奴婢,所以和紫衣也都是一个院子里住的,只是不同房罢了。   今年是大年三十,奴婢们都不会早早睡觉,他刚一路过来,又在门口喊了一声紫衣姑娘,成功的吸引到人的注意了。   一个大男人,大晚上没事跑到女人住的院子里来了。   萧凌看了她一眼,还是解释一句:“我给紫衣姑娘送些药来。”   铃铛嘻笑:“你不用解释啦,我也没说什么呀。”   萧凌拨腿就走,铃铛也嘻笑着追了过去问:“萧凌,你是不是喜欢紫衣姐了。”   萧凌脸色微沉:“别胡说。”   “我没胡说,你要是不喜欢她,为什么要这么关心她。”   “……”他的事情与她原本没有关系,萧凌语气就有些冰冷了:“夫人最不喜欢有人在背后乱咬舌根了,要是让夫人知道你背后随意猜测她最喜欢的婢女,恐怕不会太高兴。”   铃铛听这话有些委屈,差点要哭出来了:“我,我没有和别人说,我就是和你说一说,你千万不要和夫人说,我求你了。”她伸手拽着他的胳膊,可怜巴巴的。   “好了,我就当什么也没听见。”萧凌挣开她的手,匆匆离去。   他也是经历过女人的男人了,自然懂得女孩子的心思。   这铃铛几次三番的示好,找他嘻笑打闹,他虽不言不语,她还是缠着他说话。   她就是在勾引他。   一如当初的那个蛇蝎女人,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在勾引男人。   他现在,不喜欢这种主动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并不安分。一如古音,背着他,不知道跟过多少男人,现在想起来,浑身都不对劲。   身为她的丈夫,那绝对是一种耻辱。   自己的妻子在外面跟过无数的男人,他竟全然不知,还被骗得团团转,成为她的棋子。   他慢慢停了下来,铃铛没有再跟上来。   抬头,他望了望天空,那轮明月,冷冷的悬挂在那儿,又明又亮,但还只是个半圆。   曾经,他也设想过,给她一个幸福的家,那个家可以不大,但一定会幸福的。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成为无法抹灭的耻辱。   锦墨居。   实在是撑不住了,吃过一些瓜果,顾今笙喊:“三爷,我不想守岁了。”   “行,睡觉去。”他也没有很想守岁。   顾今笙站了起来,三爷去拿之前说的礼物给她。   “笙儿,今晚把这个换上。”   “这是什么啊。”顾今笙伸手接了他递来的衣裳,打开看了看,瞪圆了眼。   “爷帮你换。”他很主动的伸手扯了她的腰带。   “三爷,这个,很冷的。”要不要这么搞啊,大冬天穿这么露的衣裳。   屋里明明很暧和的……   “我不换。”顾今笙脱了外衣,爬上床,拉了自己的被子,钻了进去,打着哈欠:“好困……明天还要早起呢。”所以今天晚上就不要折腾她了吧。   苏长离看了看被她无情扔在一旁的衣裳,他精心准备的……   越来越任性。   算了。   他认命的。   自己宽了衣解了带,掀开她的被子钻了进去。   第139章顾燕京三爷的谎言/嫡女掌家   年初一。   和往年一样,天还未亮,鞭炮就响开了,想要安心睡个好觉也是不容易的。   “三爷,起来了。”   “三爷……”   平日里也没见他赖过床,这年初一了,竟还比她还晚醒。   顾今笙唤了他两声,见他不理睬,翻身就要坐起来,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坐起,忽然就被他长臂一捞,腰身又被他给圈住,把她给摁住了。   他语气带了几分慵懒:“笙儿,这天还没亮,你就又神气活现的了,看来昨晚你还是不累的。”昨晚,要了一次,就喊着累死了累死了。   她现在最会喊的就是这句话了。   她立刻软了声道:“我累,我昨晚腰都累断了,真的,不骗你,我腰现在还酸着。”话语忽然带了几分的调笑:“难不成三爷休息一夜,这腰还没休息过来?”   她叹了口气,摇头:“看来三爷是真老了,这肾也快不行了吧,您以后可真要悠着点,好好保养了。”   “……”   他肾不行……她懂的可真不少啊……   苏长离整个人也精神起来,一把捞到她自个身上:“爷肾行不行,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知道,三爷您现在是勇猛如虎。”她立刻小心的赔了笑,伏在他身上,立刻感觉到三爷的早上,真是一言难尽了。   他轻哼了一声,这讨打是她,讨好也是她。   罢了,大过年的,不与她计较,免得误了拜年的时辰了。   松开了她,顾今笙也就一骨碌爬了起来,三爷也就跟着起了床。   因着过年,三爷也是特意准备了一番。   今笙挑起那年貂衣,瞧了瞧,做工精致,连一个线头都没有,和往年她姥姥送她的那件裘衣有得一拼了,她往身上一披,还别说,可真暧和。   苏长离这时也走了过来,拿起他那件披了起来,同款的貂衣,滚了红边,内衬白衫,往人身上一穿,当真是雍容华贵,气度非凡了。   “三爷,还别说,这貂衣还真衬你。”   “有什么衣裳是不衬爷的?”   “……”顾今笙轻哼,这人还真不能夸他。   “三爷,你坐这儿,今天我给你绾个好看的发。”她准备今天给三爷亲自梳发,往日里这些事情三爷是不要她做的,他自己随手就梳了起来。   苏长离也就坐了下来,由着她给自己绾了个发。   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中。男人的发简单多了,她三两下也就给搞定了,也甚满意自己的杰作,含了笑问他:“三爷,怎么样?”   “晚上好好奖励你。”   “不,不用了。”她连忙摇头,转身跑去开门。   奴婢进来侍候洗漱,再帮她绾发。   ~   待一切收拾妥当,两个人也就一块去给长辈们拜年。   和往年一年,先去祠堂祭祖了。   在这一天,不论是妾还是正房,都要给长辈们拜年的。   太傅大人还有几房妾,由于没有生下孩子,到了这个年纪了,也不得宠了,在府里没有什么地位,平日里几乎也没人注意到她们的存在,这一天,也都安安静静的过来给太傅大人请安,拜年。   二爷那边的妾相对来说就多了一些,虽然个个也没有生出孩子,但贵在年轻了一些,还是有些盼头的,这一大早上的,个个也是打扮花枝招展的出来。   往日里二爷日理万机,也是难得见一面的,这大过年的,全都在家了,好不容易有个见着二爷的机会,一个个是恨不得把整瓶的胭脂水粉往脸上倒了。   三爷夫妇过去的时候,一屋的人都在了,大过年的,也是有说有笑的,看见这夫妻俩并肩走了过来,本来正说笑着的人,忽然就都不约而同的住了口,不说了。   不得不说,这夫妻俩人,还真是让人嫉妒得紧。   自成亲以来,这俩人都好得如胶似漆。   放眼整个京城,还真没有几个男人只娶一个妻,不纳妾的,何况是苏阁老这等有着天人之姿又高高在上的人物,不应该更是妻妾成群么。   “清秋给奶奶、父亲、母亲拜年了。”在长辈面前,他自称的是自己的表字,作画写字,他都会签上这个名字,在外面也是广为人知的。   顾今笙心里一动,也跟着行礼:“重楼也给奶奶、父亲、母亲拜年,问安了。”她的表字是她自己起的,重楼也,作画之时她的常用名。   二房李氏瞧她们一眼,笑着说句:“瞧瞧瞧,这真是一对璧人儿,二爷,您说是不是呀。”   苏长渊瞧她一眼,没接这话。   “二爷,您不认同我的话吗?”李氏又笑着问。   她这话,怎么听都有几分的阴阳怪气,苏长渊就回敬她一句:“这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么。”   李氏哼笑,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但二爷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一直看人家?   老太君这时也开了口:“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去祠堂吧。”   说了这话,大家也就都起来了,跟着长辈们一块去了祠堂。   成亲后,这也是今笙头次在苏家过的第一个年。   一大家子,人虽甚多,但按着辈份,依次而行。   妾室们都跟在后面,二房三房的夫妻行在前头。   孟田有孕在身,由于体胖,由她的婢女一路扶着。   一家人去了祠堂,拜了祖先。   大年初一,长辈们也是要给小辈准备糖果的,发些糖果供大家过来吃,在这一天,亲朋好友照旧是要互相拜年,挨家各户的去窜门。   只是,到了苏家今天这样地位,多半也是旁人登门来拜年了,各位小主们在家是里等着招呼一下便是了。   到了初二,闺女就要带着姑爷回趟娘家,顾今笙也理当这样行的。   头天晚上,她依旧到了太傅夫人跟前一趟,苏莹也服侍在跟前。   太傅夫人倚在榻上,也许是累了一天,精神瞧起来又不大好的样子了。   顾今笙进来,福了身。   太傅夫人勉强打起精神道:“阿笙明个是要回娘家的吧,东西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   “您今个瞧起来精神可不大好,腿又疼了吗?”今笙询问。   腿疼,倒还可以忍受下去。   关键是那五石散,让她忍无可忍,生不如死,她感觉又想要发作了。   太傅夫人勉强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没事。”又说:“阿笙,你嫂子不是怀孕了吗?多给你嫂子带些补品,仓库我还存放了一八百年的人参,取出来,带给你嫂子。”   “这些还是留给母亲补吧,我嫂子那边有一百年的人参足够了。”   “我这一把老骨头,补了也是浪费了。”   “娘。”苏莹蹙眉,若不是亲耳所听,她真怀疑她娘疯了,竟然要把那八百年的人参送给顾今笙她嫂子,还说什么她补了也是浪费。   她娘忽然对顾今笙这大手笔,还是让她不太能接受。   太傅夫人又说:“莹儿,这辈子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你素来是有本事任性。”却没本事收拾任性的后果。   “娘,您别老说我了。”苏莹不高兴的低咕,让她回来一趟,又不停的念她,谁乐意天天让人数落。   太傅夫人叹口气:“行,不说,不说了。”   “你们都回去吧,我也累了。”她慢慢的合了一下眼,看起来好像真的挺累的,有气无力的样子让人几乎觉得她活不长了。   苏莹看了她一眼:“那您休息吧。”她站了起来,出去了。   顾今笙看她一眼,也就跟着转身出去了。   随着这两个人离开,太傅夫人猛然伸手死死抓住了被子的一角。   这种折磨,真是一刻也不能忍受了。   梅花的不屈不挠,她真的没有,真的做不到……   她想忍耐,想熬一熬就过去了,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二日。   顾今笙那边备好了马车,带着三爷一块回了娘家。   出嫁的闺女初二回娘家,国安候府上也是一早就忙乎起来了。   马车还没到府前,已有奴婢前去通报了:“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啦。”   随着顾今笙主仆一行下了马车,府里的人也都迎了出来。   “笙姐姐。”   “笙小姐。”   “阿笙。”   “苏大人。”   叫什么的都有,奴婢们前呼后拥着,主子们进了堂屋。   江小树现在也是差不多要六个月的身孕了,肚子明显的圆滚起来。   即使就要为人母了,稚嫩的她依旧一笑起来还像个孩子似的。   女主人进了堂屋,你一言我一语的,男主人是插不上话的,索性也就安静的坐在一旁,看她们嬉闹一番,说笑一番。   过了一会,苏长离和顾燕京也就一块出去,到别处坐了。   男人们坐在一处,喝了杯茶,苏长离说:“过些天,楚湘王要请缨出战缅人了。”   “这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你要不要去?”   顾燕京默了一会,他现在宫里当差,虽是平安稳妥,但没有功绩。   “好。”既然苏长离提了,他虽没有出过战带过兵,但还是可以跟着一块去的。   苏长离默了一会,又道:“笙儿若是知道,定然会不舍。”   “嫂子还有孕在身,也会不舍。”   关于这个,顾燕京并不担心:“你到时候也配合一下,就说朝廷的决定,妇道人家,干预不得。”   国安候府,数百年的基业,渐渐走向没落,虽然他现在是都统了,可以侍立在殿前,可并没有任何功绩……   若要重振国安候府当年的风光,让人再提起国安候府依旧会名震四方,那就需要他来建立功绩。   苏长离默了一会,身为男人,他明白男人的想法,又说:“还有个任务,交给你。”   “这一路上,盯紧了楚湘王的一举一动。”   顾燕京瞧他一眼,忽然哼笑一声。   两个人聊了一会,达成了一致的协议。   ~   吃饭的时候,顾燕京就把这事说了,全场哑然。   江小树默默无声的扒着碗里的饭,这都统大人,向来行事不顾她的感受,再过几个月她就要生了……   顾今笙说:“大哥,您能不去么。”   “不能,这是朝廷的意思。”   “……”朝廷的意思。当着人的面,妇道人家不能非议朝廷的决定。   顾今笙不便多说什么,只好闭了嘴,决定回去和三爷好好谈谈,让他帮个忙,不要让她哥出战。   过了一会,江小树看了看苏长离,说:“三爷,能不能不派我们家大人出战?”   苏长离说:“嫂子,朝廷已经这么决定了,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江小树扒了一口饭,又说了句:“三爷,我们家大人从未带过兵,没有带兵的经验,万一打了败仗,多不好看。”   “……”顾燕京瞧她一眼,不喜她说这话,便给她一句:“妇道人家,休要管男人的事情。”   江小树咬咬唇,磨牙,继续吃饭。   大家承着食不言的态度,吃喝完事后,江小树一个孕妇,便挺着肚子回去歇息了。   忽然给她这么一个惊喜,真的是万分不爽啊!   ~   得了个空,顾今笙也来到在那边下棋的三爷和顾燕京面前,往两个人跟前一坐,道:“大哥,您要出征真是朝廷的决定?”   “你有什么疑问?让苏大人给你解释解释。”   “……”还把这事推到他脑袋上来了,苏长离正了色,道:“笙儿,有什么问题吗?”   “嫂子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就不能先不去吗?”   说到这事,顾燕京道:“笙儿,你有空,多来走动走动,陪你嫂子说说话。”   顾今笙抿了一下唇:“你还是先好哄好嫂子吧,我看嫂子可不太高兴。”   “……”顾燕京瞧她一眼,想想江小树,她有不高兴吗?他没太注意。   “三爷,我累了,咱们回家吧。”顾今笙站了起来,要走。   苏长离也就跟着站了起来:“行了,我们先回去了。”   顾燕京:“哎,这一盘下完啊。”哪有下棋走一半的啊……   苏长离说:“改天再下。”   顾今笙扭身就走了,留下话:“不用送了,大哥你去陪陪嫂子吧。”   顾燕京看了看留下的残局,再看看这两人头也不回的身影,有点无语。   下完这盘棋都不成,至于么。   不过,看苏阁老这么疼爱笙儿,这么听话的份上,便不与他计较了。   笙儿能幸福,过得开心,比下棋重要多了。   ~   随着顾今笙与苏长离一块上了马车,坐下。   “三爷,之前怎么没听你提及过这事,我怎么为什么突然要出战?”   默了一会,苏长离还是道:“你哥想建功立业,这是好事。”   “我只想我哥好好活着。”什么战争沙场,建功立业,她都不稀罕,他只要幸福的活着,就像现在这样子,就挺好了。   她没什么抱负的。   三爷说:“要是让你从此不再提笔写字作画,你乐意?”   “……”   “三爷,这能一样吗?我提笔作画又不会要命,也不用离家一年半载。”她哥上战场,那搞不好会要命,还要离家很久的。   瞧她振振有词的,苏长离回她四个字:“妇人之见。”   “妇人的愿望就是,平安稳妥幸福的过一生,并不求自己的男人有什么丰功伟绩。”   三爷轻哼了一声,不认同她的话。   并不是所有的妇人都不求男人的丰功伟绩的。   “你哼是什么意思啊?”   “……”怎么瞧起来还和自己气上了?苏长离还是忙解释一句:“笙儿,这事真和爷没有关系,我实话告诉你吧,是你哥求着我,让我帮他说话,是你哥自己请缨,非要出征。”为了这点事,让笙儿和他闹不愉快是不太划算的,所以他很快就把自己的大舅子给卖了。   顾今笙怔了怔,她哥非要请缨出战的……   苏长离拍了拍她的肩膀,知道她在乎她哥,什么男儿志在家保卫国这样的高言大志他是不会和她说的,只道:“你哥没你想的那么弱,他行的。”   她知道她哥不弱,她只是不想他哥冒一顶点的危险。   她只是希望他,平安稳妥的过一生,勉强接受了她哥要出战的事实,可还是不太甘心的回敬一句:“说得好听,您怎么不出战。”   “……”   国安候府。   顾燕京回了屋,只是没料到,才一脚踏进去,迎面就来了个暗器,朝他飞了过来。   躲是来不及了,好在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飞来的暗器,一看,是只飞镖。   “江小树,你搞什么鬼?”他唬了脸,这么冷不防的偷袭,还真差点让她偷袭成功了。   江小树站在屋里,看着他挺拨的身影进来,道:“试一试爷的身手。”   顾燕京把飞镖放在桌子上,来到她面前:“怎么了?”看起来有气的样子。   江小树问道:“爷要带兵出征,就不怕我一个人在府上,有个三长两短,我现在可是怀了你的儿子,你都不担心吗?”   顾燕京看了看她,点了她的脑袋:“有你在家镇守,爷放心得很。”   “我儿子,你好好给我带好了,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爷就不要你了。”   “……”江小树气得瞪着他,一句安慰的话没有,就会威胁她,吓唬她。   真真的是气死她了,眼睛顿时红了一圈。   “……”顾燕京盯着她,一副快要哭的样子,看来他话是说重了些,吓着她了。   默了一会,她到底还只是个半大点的孩子,又是他的妻子,他到底是良心发现般的把她揽在了怀里哄了哄:“好了好了,爷给你开玩笑的。”   “我已和笙儿交待过了,让她常来陪陪你,等过了年,把你奶奶再接过来住上一段时间,多几个人陪你说说话,这日子一晃也就过去了。”   “那你得去多久啊?”   “一年半载也就回来了。”其实,他也不清楚,这要看能不能尽快打胜仗了。   这一去,这一仗,也是必须要赢的。   又交代她:“那个王墨玉,你赶紧把她嫁出去,我瞧她时不时在爷面前晃悠,以为自己有几分的姿色,还想勾引爷。”   江小树本来气着,听这话却不由得眉眼笑了,问他:“那你有被她勾引吗?”   “爷只受你的勾引。”这样总行了吧。   江小树心里好受一些:“出去之后,你不能看别的女人。”   “打仗的地方都是男人。”   “我听说,有军妓什么的,你不能找。”   “……”   “你听谁说的呀。”   “爷的品味没那么差。”   “就算看见品味好的,你也不能看她一眼。”   “爷只看你。”行了吧。   今天的都统大人也是出奇的温顺了,光捡好听的来说了。   江小树被哄得算是有点心花怒放了,气鼓鼓的两腮算是松了下来。   仰脸看着他,都统大人这一走,得好一段时间不在府上,她生孩子的话,可能都赶不回来,想一想,都觉得心塞。   人还没走,她就舍不得他了。   真要走这么久,她一定会很想很想他的。   掂了脚尖,送上自己粉嫩的唇,顾燕京顺势亲上。   他想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发现她肚子有点大都顶到自己了。   “来,让爷和儿子说几句话。”   和她分开唇瓣之时,顾燕京也就揽她到榻上坐了下来,让她靠在那儿,自己耳朵贴上去,听胎动。   到了这个月份,小家伙已经会动了,他脸贴上去,就被踢了一下。   “儿子,爹过段时间要出一趟远门,爹不在的时候,你不要太调皮,不要闹腾你娘,不然,等爹回来,决不轻饶。”   哎呀……   江小树叫了一声,嚷:“怎么和儿子说话的,儿子都不高兴了,都踢我了。”   顾燕京嘴角扯了扯,抬头看她,小小的人儿,为了他孕育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生命,他心里动容,和她讲:“爷不在的时候,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江小树撇了撇嘴,不舍他走,还是要点头。   “那个王墨玉,赶紧把她嫁出去。”他不放心这个人,又重提了一次。   江小树再次点头:嗯。   顾燕京再次把脸轻轻放在她的肚子上,听儿子在里面跳动的声音。   第140章 怪胎   任谁也没有想到,争向好胜的太傅夫人,有一天竟然会选择自尽。   初八的早上,她的婢女悠然走进来唤她,唤了几声,她没有言声,走近一瞧,便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对劲,惨白的不像个正常人了。   悠然伸手探到她的鼻息,大吃一惊,她已经停止呼吸了。   悠然惊得脸色惨白,倒吸一口冷气。   冷静下来,才发现这床上有血迹,夫人伸出在外的手腕,有个深深的印子。   “夫人……”她尖叫一声,几乎要晕过去。   她服侍了夫人一辈子,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选择自尽。   她知道,夫人一定是受不了五石散的折磨,才会选择这一步的。   外面侍候的婢女也冲了进来,就见悠然已跪在了床边,抓着太傅夫人的手臂,泣不成声,道:“通知太傅大人,夫人她,逝了。”   太傅夫人逝了,选择了割腕自尽。   她会选择走这一步,就连太傅大人自己都不太相信。   身为太傅夫人,竟然选择了这一步,这事若对外张扬了出去,对苏家绝对是一种羞辱。   苏莹也带着儿子第一时间匆匆赶了过来,看着床上死去的母亲,也是又惊又吓的,尖叫着扑了过去。   各房的人也陆续匆匆而到,跪在太傅夫人的床前。   太傅大人站在床边,看着床上已死去多时的夫人,还有满屋子的儿女,太傅大人最终宣告一句:“传下去,今天的事情,知情者,严谨外传,违者,一律深究问罪,对外只说,你们的母亲,是病逝的。”   苏长离苏长渊都没有说话。   他们的母亲,选择了自尽,对于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打击。   世间,没有几个当儿子的看见自己的母亲逝,会不心痛,会无动于衷的,即使他们这些当儿子的已身在高位,当看见争了一辈子好强了一辈子的母亲选择了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还是异常的震惊的。   旁人都退了出去,去筹办太傅夫人的后事,三爷和二爷还有苏莹都还跪在这儿没有动,他们都是深爱自己的母亲的人,这样的死法,对于他们这些当儿女的心灵,有着更大的冲击。   苏莹是个女人,她可以因为伤心难过放声大哭,丁超毕竟大了一些,见母亲哭得伤心,他也跟着在一旁哭。   今笙跟着跪在苏长离的旁边,看他隐忍着,却是红了眼眸,她跟着心痛,难受。   此时,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多少次,她有看见太傅夫人痛苦得求死,甚至朝她求药。   她知道她的痛苦,她想着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可没想到,她竟是没有忍过去。   如果,当初答应给太傅夫人吃一点五石散,缓解一下她暂时的痛苦,是不是她就不会选择自尽了。   对于太傅夫人,谈不上有什么感情,所做的一切,也仅是因为她是三爷的母亲。   看三爷难受,她也难受。   三爷伤心,她也伤心的。   ~   太傅夫人的丧事就这样在大家的悲痛中过去了,几日来,三爷也都郁郁寡欢。在出殡的那一天,向来隐忍的他也哭得泣不成声。   人的这一生,只有一个母亲,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晚上的时候,他坐在案几前,作了一幅画,画完,就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今笙来到他身旁,看了一眼他作的画,他作的是他的母亲。   太傅夫人逝了,他这是想要留住她最后的容颜吧。   弯身,她趴在他背上,从身后环住他的颈,轻声和他说:“三爷,您这样子,我很害怕。”   她也曾失去过自己所爱的母亲,母亲死后,她的心也非常难过。   那个时候,她把所有的难过,都化作了力量。   倒是哥哥,哭得像个孩子。   只是,她从未见过三爷这般难过的样子,他的难过,让她又难过,又害怕。   苏长离忽然就叹了口气,抬手,握住她环在自己颈上的手,和她说:“每个人都免不了一死。”   “父母的死亡,兄弟姐妹的死亡,至爱的死亡……”不管是哪一个,都让人难过。   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了下来,苏长离瞧着她。   这几天来,让她也跟着担忧难过害怕了。他知道,她是个坚强的女子,当初她的母亲死后,她比燕京表现得还要坚强,她一个小小的女孩子,还要起来操办母亲的后事。后来,她父亲逝了……也是她操办的。   她经历的生死,他都有一路跟随,看着。   顾今笙抬手,抚在他脸上,他依旧好看得人神共愤,整个京城,没有比他更好看的男人了,她一直这么认为。   这样的男人,虽是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可也是有血有肉的,她看见过他流泪,伤心。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但是我三爷,我会努力活得更久一些,不让三爷为我伤心。”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想,真有那么生死离别的一天,让她活在三爷前头吧,若不然,如果她死在了三爷前头了,三爷恐怕也要伤心一场了。   她竟不忍,见他伤心。   苏长离便是抱着她,没说话,也没动。   今天的他,没有动她的兴致。   过了一会,他说:“如果有一天,爷行在了你前头,你该怎么办?”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行在我前头的,我一定会活得比你久一些。”   “这么笃定?”   她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如果我也行在了你前头,到时候你又得难过伤心一场了,三爷瞧起来顶天立地,刀枪不入似的,可我瞧着,心还是易碎得很呢。”尤其是对自己的亲人,不管面上如何,他的心是柔软的。   “所以,我一定要活在你前头,不让你再次伤心了”   苏长离瞧着她,心慢慢的明朗起来。   这么多年来,自己总算没有白疼她一场,她这是知道心疼他了。   ~   太傅夫人的丧事过后,又过了几天,迎来了顾燕京出战的日子。   江小树万般不舍,依依惜别。   送走了丈夫,回了屋,她惆怅的坐下来,抚着自己的肚子幽幽的说:“儿子,你爹走了,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很快,她又元气满满的说:“你爹不在的日子,你可得给我乖一点,不然,等你爹回来,我非告你一状不可。”   肚子上忽然动了一下,她被踢了一脚,先前的惆怅立刻一扫而光:“哟,你还敢踢我,信不信我打你啊……”   王墨玉这时轻笑着走进来,道:“夫人,小少爷还小,哪真敢踢您呀,他这是与您玩的吧。”   江小树也就笑了笑,瞧她一眼,挑了眉眼,道:“墨玉,大人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我一定要尽快把你嫁出去,且莫耽误了你的婚事。”   “夫人……”王墨玉吓得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夫人,奴婢只想侍候在您身边,奴婢不嫁,奴婢不嫁。”   江小树望着她,情真意切的说:“墨玉啊,你我一块长大,你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照顾我,陪着我,与我一起读书,一起玩耍,真要把你嫁出去,我也舍不得啊,但为了你的幸福着想,我也不能这么自私的把你留在身边啊!趁着还年轻,我作主给你挑一门好的亲事,不然,等年纪大了些,想挑门好的亲事就没那么容易了。”   王墨玉摇头:“夫人,奴婢只想侍候您,奴婢这辈子都不想嫁人。”   跟过都统大人那样的男人,还有哪个男人能比都统大人好啊!   她心里也明镜似的,江小树这是想赶她出府了,但她真的不甘心啊!   江小树瞧了她一会,慢慢的说:“墨玉,其实,你也早已不是我的奴婢了,我手里现在连你的卖身契都没有。”她爷爷在死的扬州,那时她还年幼,人在京城,与这王墨玉之间,除了过去的一点主仆情份外,啥都没有了。   王墨玉怔了一会。   沈家无人了,沈老爷子最后也死了,死前,早就把卖身契还给她了。   不管她是否甘心,江小树也是铁了心的要把她嫁出去了,她站了起来,扶着腰,道:“我累了。”   “夫人,夫人。”王墨玉叫,心里急得不行,却是没有一点办法。   她只想在这府上待着,可以常常看到都统大人,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她也都不肯满足她。   她知道,她已经不是从前的沈千寻,现在的她,是江小树。   江小树,她容不下任何一个女人,府里但凡有点姿色的,都让她给慢慢打发了,换的婢女,一个比一个难看。   既然说要嫁她,江小树自然也是毫不迟疑,立刻就托人给她看好了一门姻缘,打算把她嫁出去,但王墨玉不肯啊,因为这事便闹了一出悬梁自尽,气得江小树肝疼,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们主仆情深呢。   不过,不管她怎么闹腾,江小树有的是办法把她嫁出去。   时间一晃,也就从指间过去了。   冬天过去,迎来了春天。   同年,在这一月,李员外家的傻儿子也意外落入水中,死了,留下身孕六甲的妻子顾若圆哭得死去活来。   他活着的时候,她真的觉得受够了这个傻子。   现在他终于死了,夜晚,坐在冷清的屋里,又莫名的觉得难受。   不过,这样的难受很快就过去了。   她不需要一个傻子做丈夫,这个人的存在,是他一生的耻辱。   余生,她只有拥有这个孩子就足够了。   虽是这样安慰着自己,不知为什么,眼泪还是一遍遍流了下来。   春天还没过去的时候,五月份,也是孟田生产的时候。   怀胎十月,她实在是过于胖了。   到了该生产的时候,那孩子迟迟没有生出来,她在里面疼得撕心裂肺,鬼哭狼嚎的。   顾今笙过去看了看,听她在里面的尖叫声,心也跟着揪作一协和。   她没看见二爷,询问匆匆跑过来的七巧,那是孟田的婢女:“二爷今天不在府上吗?”   七巧焦急的站在外面,回她:“二爷,已经禀报了。”   室内,接生的婆子也是急得满头大汗,喊着:“夫人,您再用力点,快出来了,快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一声啼哭声,那孩子终于出来了。   只是,孟田自己大出血,情况还是相当凶险。   顾今笙站在外面,不知里面的情况,听见孩子的哭声,也为她松了口气,抬步进了屋,想看看她们母子。   顾今笙抬步进去,就听里面的产婆在说:“不妙,这孟姨娘大出血。”   那边陪着的婢女九红也惊吓的道:“这孩子,这孩子怎么了?”   顾今笙过去看了看,那孩子生得胖乎乎的,倒是可爱得很,只是这面貌异于常人,此时也没有哭了,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猛然,顾今笙抱着孩子往外走,吩咐:“快,去传下华大夫。”   “这是怎么了?”随着她的话落,就见二房的李氏过来了,一块来的还有苏长渊。   “哟,这生下来了呀,让我瞧瞧。”李氏伸手过来,要抱这孩子。   “呀……”随之,李氏发出一声惊呼,道:“二爷,您快看看,这孟姨娘生了个什么怪物。”   苏长渊看了看,脸色发黑。   李氏又惊又担忧的道:“二爷,人家生孩子,哪个不是头发黑亮亮的,身上红扑扑的,这孩子却是全身发黄,你看看,连眼珠子都是黄的,可这眉目却好似白的,头发也是白的,这孩子怕是不吉祥啊,会不会就此冲撞了咱们家呀!”   苏长渊自然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孩子,本来盼着她生个孩子的,结果竟生出此等妖孽之物,苏长渊的表情就不太好看了。   顾今笙一把便又把那孩子抢了过来,道:“嫂子休要胡说,这孩子是生病了,我已派人去请了华大夫。”又言:“二哥,田妹妹失色过多,您快去看看他吧。”   苏长渊看了她一眼,这才抬步朝孟田那边去了。   顾今笙抱着孩子往外走了走,一出生就遭遇这样的不幸,她心里也发慌。   活了这么大,她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孩子,但她知道这孩子一定是生病了,不然,正常人哪会生下来是这模样的。   李氏这时走了过来,瞧了瞧她,道:“阿笙,身为女人,我理解你,女人天生都有一种母性,所以我知道你心疼这个孩子,我也是当娘的人,心里也极为难过,但这个孩子是不详之物,我劝你还是赶紧放开他,你现在的肚子还没点动静,就不怕沾上这不详之物,害得你终身不孕了。”   “……”这张嘴,可真是会胡说八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吵到了,那孩子忽然就哭了起来。   今笙抱在怀里,她没当过母亲,但母性的天性,还是让她下意识的抱着他走了走,轻声哄他:不哭不哭,华大夫马上就过来了。   很快,华歌匆匆赶了过来,顾今笙匆匆迎上去:“华大夫,你快先去看看田妹妹,她大出血,止不住。”   “我先给开副药,照着方子煎,给她服下。”华歌忙坐了下来,执笔,给开药。   奴婢赶紧拿了方子去抓药。   苏长渊这时也快步走了出来,就见顾今笙抱着那孩子焦急的问:“华大夫,你看看这孩子,他是不是病了。”   华歌看了看,道:“夫人莫急,是黄疸,平时吃糠过多所致,我给开副药,没事的。”   李氏上前问:“那白发又是怎么一回事?”   “……”华歌没说话,转身去开药。   “华歌,你说说看。”苏长渊已快步走了过来,他也想弄个明白,他们苏家,没听说过哪个先人是有白发的,怎么他儿生出来是这模样。   华歌开了方子,让婢女先去抓药,这才说:“是体内缺乏黑色素所致。”   苏长渊问:“可有医治的办法?”   “我会想办法的。”那就是暂时还想不到办法了,如果想到,方子也就会跟着一块开出来了。   李氏不由得轻哼一声:“这孟姨娘造了什么孽,怀孕的时候天天补,吃得比我都,竟还是生出这样的孩子,这若是传出去,旁人怎么想我们苏家,还以为我们苏家造了什么孽呢。”   苏长渊脸色一变。   生一个怪异的孩子,确实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苏长渊吩咐下去:“在这个孩子没有被医好之前,此事,谁也不得外传,违者一律严惩。”   第141章 来了喜脉   产后大出血的孟田总算是有惊无险的保住了条命。   那个全身发黄的孩子,又长了白发的孩子,虽说不得外传,但在府里,还是悄悄的传开了。   忙碌了大半天,确保那孩子真的没事后,顾今笙也就回去了。   “笙儿,怎么了?”看她无精打采的回来,苏长离抬步迎了过来。   “田妹妹终算生了。”   紫衣给她倒了杯水,忙到现在,她连口水也没有喝上。   “母子平安?”   她摇头:“产后大出血,现在已经醒了过来。”   “那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全身发着黄,华大夫说那是黄疸,头发也是白的,华大夫又说那上缺少黑色素的原因,他好像还没有办法医治,看二哥的样子,不太高兴。”   苏长离知道那孟田是她表妹,现在出了这事,恐怕又要为这表妹担心上了。   “别担心,说不定以后会慢慢好起来。”   “时候不早了,摆膳。”苏长离又吩咐了下去,她忙到现在,太阳都落下去了,已是近黄昏。   说到晚膳,不知道是不是在那边太闹得慌了,她却觉得胃口不大,净过手,两个人一块坐下来用晚膳,她拿勺子搅了一下红豆薏米粥,自从去年那次小产后,她自己都感觉到体内湿气较重,所以就常让厨房做这个给她当晚膳或者早膳吃。   勉强吃了几口,精神不济的放下了勺子道:“我吃饱了。”   “……”三爷瞧了瞧她面前才吃一半的粥,知道她饭量最近不是很大,但这未免吃得也太少了点。   抬手,三爷拿了块黄金年糕给她。   “吃一块。”   “我不吃。”   “乖,吃一口。”三爷喂她。   好吧,她张了嘴,勉强吃一口。   呕……还没咽下去,那种反胃的感觉挡都挡不住,她差点没吐出来,忙拿帕子掩了嘴。   苏长离已起了身过来问她:“哪不舒服?”   “就是没胃口。”   “去唤华歌过来。”苏长离又吩咐下去,紫衣去外面传了一声,铃铛高高兴兴的去了。   “三爷,我没事。”她素来不能有个风吹草动,不然,三爷准是弄的动静比她还大。   三爷应她:“有事没事,让华歌来看看都无妨的。”   “来,再吃一口试试。”他又喂了她一口她自己的红豆薏米粥,顾今笙也就又勉强吃了一口,吃到胃里不是很舒服,她猛然想起去年自己怀孕时候的情景,已经过去半年之久了,当时的情况不太记得了,但大概好像也是这个样子。   好像是怀孕的兆头,可华歌当时没给诊断出来,说还要再等个十来天。   这一次,该不会又和之前一样吧?   华歌人还没来,她心里已烦燥起来,再不肯吃三爷喂过来的粥了。   “我不吃了。”她别了一下脸,决定还是等华歌过来给请个脉,她才放心啊!   苏长离瞧着她,她坚决不肯吃了,有点任性的样子,让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只好把勺子放下来,等华歌。   好在华歌很快过来了,苏长离招呼他给今笙请脉,他也就坐了下来,给顾今笙请了个脉。   过了一会,华歌说:“三爷,有可能是喜脉。”   苏长离看着他,没说话。   今笙也看着他,又是有可能,就不能给个准?   华歌接触到两道目光,感觉有些压力,又忙说:“月份还太小,再等个十天……”   “华歌,这句话你不要再让我听见第二次。”苏长离已经有些许的不耐,打断他的话。   “是喜脉就是喜脉,不是就不是,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什么有可能,什么月份还小再等个十天,这十天很折磨人的知道吗?他自己受点折磨也就算了,笙儿到时候又要跟着不安了。   华歌有点懵,三爷其实很少朝他们发脾气的。   对于自己的人,他通常都是比较包容的。   “三爷,等十天就等十天吧。”还要再受一次十天的煎熬,真是要命,不知道她的体质怎么这么敏感,月份这么小就开始觉得不适应了,华歌还验不出来。   华歌忙说:“夫人,一定是喜脉,只是这脉向来看,确实小了点,推测有一个月多点。”又解释:“我就是怕误诊了,所以才说再等个十天。”想月份大一点,这样比较有把握,也免得给误诊了,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出去。”苏长离已经懒得听他解释了。   气人。   华歌忙退了下去。   今笙也挥了挥手,让侍候的婢女都退了下去。   “哎呦三爷,你干嘛和华歌生气呀。”婢女退了下去,今笙见苏长离脸色不善,反而过来安慰他了。   “连个喜脉都诊不好,你说留他干什么?”   “月份太小了,这不能怪华歌,就是换了旁的大夫,也不敢一口确定的,再等几天,无妨的。”   苏长离点头:“嗯,这几天你不要胡思乱想。”   她跟着点头:“嗯,不想。”   “来,爷再喂你吃点……”拉她一块坐下来,他挑了个鸡腿给她吃,他这个人无肉不欢,但她素常是不怎么吃肉的,多半以素为食。   “太油腻了。”她脑袋朝后退,不想吃。   “一口。”她太瘦了。   “三爷,人太胖了,反而不好生。”孟田就是个很好的例子,那孩子生下来比寻常的孩子都要胖上好几斤。   “放心,爷不会把你养得像孟姨娘一样胖。”   “……”   “可是,这个真的好油腻。”她吃食向来清淡,真吃不惯三爷这大鱼大肉。   三爷看她一眼,自己咬了一口鸡腿。   “唔……”   让她吃块肉,有这么难么?   他直接扳过她的脑袋,用自己的嘴巴喂了过去。   顾今笙恶心得不行,想吐。   “不许吐,吐了还要喂。”   “……”   顾今笙看着他,在他的监视下非常委屈的把肉给吃了,不满的嚷:“你怎么不吃我吐的啊……”   “来,你吐一个给我。”他脑袋还伸了过来。   “……”顾今笙看看他,又看看一桌的吃食,最后选择拿了个葡萄,放嘴里,自己吃了。   看着还伸了脖子等她喂的三爷,顾今笙又给自己吃了一颗葡萄,道:“我才没你这么恶心。”扭身,她抱着自己的水果盘要走了。   “唔……”出其不意的,一把拽了她过来。   揽入怀中,他扳着她的脑袋,直接从她嘴里抢食了。   她居然说他恶心。   “……”顾今笙甚是无语的看着他把自己的葡萄给吃了,又听他附耳一句,说了句甚是不入流的话,直听得她又羞又怒的挥手捶他:“苏长离苏清秋,你还是个文人呢,越来越无耻了啊!”他以为她想吃他那个啊,还不是他非要她那样子的,她是被逼的啊……   “……”   那忽然拨高了的声音,连名带姓直呼过来的声音,还同时呼了他两个名号,这就惊动了外面侍候的婢女,不知道这屋里发生什么事情了,三爷怎么无耻夫人了,这都连名带姓的骂上了。   这么久以来,好像也没听过夫人骂三爷啊!   紫衣探了脑袋想偷偷望里看一眼,一旁的奴婢铃铛也要跟着凑过来,她连忙把人推了出去。   主子的墙角,能随便听么。   铃铛撇撇嘴,奈何紫衣是主子身边最得宠的婢女,不给听,她也没办法。   屋内,苏长离也被气笑了。   骂就骂吧,还喊得这么大声,恐怕外面的人听不见?他只好作了个嘘的手势:“笙儿,你小声音点。”   “我声音就这么大。”她继续吃自己的水果葡萄,扭着身子走了。   这个开胃,吃过后,感觉舒服多了。   苏长离认命的看着她去了榻那边坐下,转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   “你现在也知道自己多不要脸了。”她一边吃着葡萄一边不放过数落他。   “我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为了孩子着想,以后不可以再给你那样子了,你要是憋不住自己去冰库待会吧……”   苏长离默了好一会,默的期间把肚子填了个饱后,看了一眼已靠在榻那边抱着葡萄一边吃一边吐的妻子。   瞧起来有几分的惬意,应该是已经不气了。   他走了过去,坐她旁边给她捏腿。   “别弄。”她躲了一下,无视她这位貌美如花的相公。   在人前,他素来矜贵得很,旁人几时见过他在自己妻子面前伏低做小的模样。   “给你捏捏腿,女人怀孕,腿不是最容易酸肿吗?”   那是后期好不好,现在初期又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过了一会,三爷又说:“笙儿,我给儿子说几句话。”他靠了过来,脑袋伏在她肚子上。   “……”现在儿子还不会胎动的好吗?更不要说听见他说话了,根本听不见的好吗?都没成形。   苏长离轻声和她的肚子说:“儿子,你娘很期待你来我们家,盼你好久了。”   这倒是真的,她虽嘴上不说,但一直盼着,从嫁给他的第一天,就盼着赶紧生个孩子的。   瞬间,她的心也柔软下来。   第142章 妖孽转世   好不容易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后又回来了,却没料到,睁眼看见的竟是这样的孩子,黄疸可以治好,这一头白发要如何医治?   孟田躺卧在榻,望着身边还沉睡的孩子,默默流泪。   她满心欢喜的期待着他的来到,谁知道,他竟是这个模样。   到了现在,她也无法接受自己生下这么一个孩子,可是,她又能怎么办。   顾今笙走了进来,在她旁边坐下,那孩子刚好醒来,眼睛睁得又大又圆。   “呀,醒了。”今笙抬手把他抱了起来,逗弄着他:可真可爱呀。   孟田看着她,眼泪又掉了下来。   “你哭什么呀,月子里少哭,对眼睛不好。”顾今笙拿了帕子给她。   孟田接了过来,试了一下眼泪,问她:“你真的觉得这个孩子可爱吗?”   “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你看他,眼睛又大又圆又黑又亮,还有这小脸,可真是照着二哥的模样刻出来的,我看这孩子将来长大,一准比二哥还要俊八分呢。”   孟田吸了一下鼻涕,声音有几分的哽咽:“可是,二爷不喜欢他,都好几天了,二爷都没有过来再看过他一眼,甚至都没有给他取一个名字。”到了现在还不给孩子取名字,没有孩子的名字如何进祖谱。   “我听别人议论,说这个孩子是个怪物,说他不吉祥,会给苏家带来恶运。”   顾今笙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很无助。   那孩子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孩子的奶娘赵妈赶紧走了进来道:“二少爷醒了,来,奴婢看看。”她接过孩子,抱到一边,给孩子换尿布,再给他喂些奶。   顾今笙看着没有什么人气的孟田,正了色,道:“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二少爷只是生病了,他不是怪物,如果连你也这么认为,他以后怎么办?”   孟田看着她,忽然又哭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二爷到现在都没有过来看她了,她派人去请过,但府里的人说二爷不在府上。   从成亲到现在,他在府上的时间少之又少,以往也就罢了,现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还是不在她的身边。   顾今笙望着她,语重心长:“哭如果能解决问题,你就天天哭吧,我不拦你。”   “现在二少爷更需要你的关心和爱护,不管什么样,他都是你的孩子,你必须好好的抚养他,保护他,别人可以辱他骂他,但你不能,想都不要想,你若是这样子,只会如了别人的意,让别人更高兴,从现在起,收起你的眼泪,好好陪着二少爷,好好教导他,他将来不会比任何人差的。”   “二哥不给孩子取名字,咱们自己给他取,我会让孩子的名字写进族谱的。”   孟田试了泪,看着她,明明她也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妇人,但许多时候,说起话来,就像是一个四十五十岁的长者,让人不能忤逆。   她语带哽咽的问:“那,给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今笙沉吟,道:“苏游吧。”   孟田想了想,想到一句诗,念道:红树青山日欲斜,长郊草色绿无涯。游人不管春将老,来往亭前踏落花。   今笙摇头:“你想多了。”   这孩子一出生就命运多舛,她是满心期望这个孩子往后的人生,就算不是一帆风顺,但却可以做一个洒脱之人,像鱼儿一样自由自在。   孟田想了想,不知道有没有想通其中的含义,又或是想通了,道:“苏游,那就苏游吧,笙姐姐,劳烦你了。”   她终归只是个姨娘,生的孩子又这样子,二爷又不给孩子起名字,那就很难记到族谱上去了,身为苏家的儿子,本就是个庶出的了,如果连苏家的族谱都不能上,将来长大之后,对孩子更是一种深深的伤害与打击。   今笙安抚了她几句,也就起身离去了。   来到外面,那奶娘也抱着孩子进来了。   孩子刚吃过奶,吃饱了,没有立刻就睡,而是瞪圆了眼珠子到处看。   “苏游,来,婶娘抱抱。”她把孩子接了过来,逗弄了他一会,孩子虽小,却是充满了灵动,被她逗弄了几下,立刻还咧了嘴。   这个孩子,生下来就胖乎乎的,十分可爱,虽是生了一场病,好在他胃口好,能吃能睡的,也没有啥影响,人依旧圆呼呼的,她瞧着是真的觉得可爱极了。李氏那孩子生下来的时候,瞧着像个小猴子似的,就是到现在,也没有养胖起来,她觉得可难看了,哪有苏游这般,简直就像年画里那个光屁股的孩子,让人捧在手里就爱不释手。   顾今笙对这个孩子喜爱得不得了,吧唧一口亲在他小嘴上,把人的初吻给偷偷夺了。   孩子看着她,也下意识的想要伸胳膊踢腿,可惜还小,但那小表情可是高兴坏了。   逗弄了一会孩子,今笙又把她交给苏游的奶娘,道:“好好带着,有什么事情,找我。”   “是。”赵妈忙高兴的应下,看得出来阁老夫人甚是疼爱二少爷的。   顾今笙抬步出了门,她的婢女紫衣和薄叶一路跟着她一块回去,行在游廊那一端的时候,隐隐听见有几个婢女在那边悄声议论。   “孟姨娘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竟生出这么一个怪胎,全身都是白毛,太可怕了。”   “这对母子,就该被赶出府去,不然,不知道会给咱们府带来什么恶运呢。”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妖孽转世,日后要怎么祸害人呢。”   三个婢女闲来无事,坐在游廊那边的池子旁边悄声嚼着舌根,说起这事来,一个个神气活现的,完全没发现靠近过来的阁老夫人。   “啊呀……”忽然来的一声惨叫,其中一个婢女一下子被踢出去了,只听扑通一声,那个婢女一下子栽到了水池子里去了。   这些个贱婢,在背后如此议论游儿,是想置游儿于死地不成吗?   今笙走过去,毫不客气的把那个正说话的婢女一脚给踹下去了。   没有料到阁老夫人会忽然经过这儿吧,其余的两个婢女都吓得大惊失色,慌忙跪了下来:奴婢见过阁老夫人。   顾今笙的语气已冷厉起来:“说,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在这儿非议二少爷。”   被踹进池子里的婢女还在扑通着,浮出水面的时候慌忙扶住了岸边,好在边上的水浅着,她一时半会倒无性命之忧,只是在水里慌张的大声求饶:“阁老夫人,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奴婢吧。”说罢这话她自己吓得先纪给自己掌起嘴了。   旁边的两个婢女见状有样学样,立刻叩头求饶:“阁老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啪啪啪,两个婢女也立刻自掌嘴巴。   顾今笙眸色微敛,紫衣这时轻声道:“这些个婢女,都是这院子里的粗使丫头。”平时也就在院子里打洒,干些粗活的。   今笙了然,道:“背后妄议主子,不要以为掌几个嘴巴就可以完事了,二少爷容不得任何人在背后妄议,给我从实招来,是谁支给了你们胆子在背后胡说八道的。”   水里扑通的婢女慌忙道:“夫人,没有人支使奴婢,是奴婢该死,奴婢再也不敢了。”岸上的两个婢女也是这么说。   “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薄叶,把这两个贱婢都扔到水里,淹死。”   “是。”薄叶上前一手一个就把两个婢女给拎了起来,两个吓得大叫。   “夫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顾今笙无动于衷,冷眼看着。其中一个奴婢果然是胆小一些,立刻吓得魂不附体,尖叫着大声喊:“阁老夫人,是莲俏让奴婢这么说的,是莲俏……”   顾今笙使了个眼色,两个婢女又被从新放下来了。   莲俏,这是二嫂身边侍候的大丫环。   ~   顾今笙在二房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会不惊动二房那边的人,很快,二房的李氏带着人匆匆赶了过来,一看她在这边自治自己的人,水里还扑通一个婢女,脸色铁青:“阿笙,你这是干什么?”在她们的地盘上,她爱怎么折腾,打杀那个奴婢,她管不着,可跑到她们的地盘上来,随便打杀奴婢,当她不存在吗?   顾今笙瞧她一眼,道:“二嫂,这些个贱婢背后妄议二少爷,说什么二少爷是不祥之人,妖孽转世的,说这等话的人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那跪在地上的婢女胆颤心惊的哭了起来:“是莲俏这么说的,奴婢是从莲俏这儿听来的。”所以跟着背后妄言了。   一旁的莲俏脸色发白,赶紧跪下来道:“夫人,这奴才血口喷人,我没有让她这么说。”   莲俏哭着辩解:“你若不说,我只是一个粗使的丫头,怎么可能会见过二少爷的样子,我又是哪里知道二少爷是一个全身都是白发的人。”   莲俏伏在地上:“夫人,求您给奴婢做主,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说过,这些个奴婢不知道从哪里听得的消息,到处乱传。”   李氏冷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奴婢,之前二爷说,这事不许外传,违者一律严惩。现在顾今笙借着这件事情,把她院里的人给扔到水里淹了,就算闹到二爷面前,也是这些个婢女不死也得罚。   李氏心里转了一圈后,问:“依阿笙之见,该怎么处罚这些贱婢?”   “既然是嫂子的人犯了错,理当有嫂子处罚,只是,若轻饶了这些个婢女,只怕起不到震慑的作用,日后个个都敢在背后乱嚼舌根了。”   这是要让她重罚了。   李氏看着她,脸色也沉了沉,道:“自己到处乱嚼舌根,还敢诬陷旁人,把这些个贱婢拉出去,各八十杖,以儆效尤。”话落,她的人立刻上前把三个婢女都拖了出去。   李氏又道:“阿笙,都是我的疏忽了,没想到我一再严严的交代,这些个婢女还是管不好自己的嘴巴。”   顾今笙瞧着她,游儿出生,知道的人也就那几个在屋里的人,外面侍候的,尤其是这些个粗使丫头,怎么可能会知道,她们见都没见过游儿,却说得像真的一样,还不是因为有人透露出去了。   今笙说:“游儿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有我这个婶娘在,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她说这话,也是表白自己的立场了,告诉所有的人,就算二少爷爹不疼娘不爱了,还有她这个婶娘保护他。   李氏住了一会,问她:“游儿?是谁?”她尚且不知那个孩子有了名字。   “二少爷啊。”   “谁给起的名字?”   “这不重要。”关键是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名字。   李氏望着她,笑了笑:“二少爷能有你这个婶娘,也是他三辈子修来的福气了。但愿她这一生真能如你的愿,自在吧。”   一个怪物,对于她来说也造不成任何威胁了。   还有那孟姨娘,她这次大出血,伤了身子,再加上她之前吃得过于肥胖了,现在想要减肥瘦下来,也是万难的。   如果她这辈子都瘦不下来,这辈子恐怕也难再讨二爷的欢心了。   只要她不受宠,也挺好。   生个妖孽出来,不过是一辈子活在不见光的地方,二爷是不会准这个妖孽出去见人,到处丢人现眼的。   因为这件事情,李氏的心稍微宽了一些。   只是,让她恨得牙痒的是眼前的这位,三房家的媳妇。   她以为她是谁呢,竟管到她屋里来了,她院子的事情还论不到她操心作主。   顾今笙转身离去,回去了。   李氏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眉头动了动,抬步,她也往孟田那边去了。   这个贱妾怀孕的时候得意洋洋,往后的日子,有她哭的时候。   以为生下二爷的孩子就可以母凭子贵了吗?   她抬步来到孟田的屋里,没让婢女通报,走了进去,就听里面有孩子在哭。   这孩子一到她这里就哭开了,孟田有些的心烦,有心想关爱他,陪他玩玩,看他几眼,他今个不知怎么了,偏生不听话,哄了他一会又哄不住,忍不住要呵斥他几句:“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你一直哭个没完没了的作甚么?”她望向他的白发,这白发长得还特别的快,这才几天呀,又长了许多,满头的银发,她觉得甚是刺眼。   她和二爷都是黑发,怎么就生出白发的孩子来了?真是太可怕了。   她不敢想像,等将来这孩子长大以后,顶着满头的银发,又是何等的光景。   这辈子,只怕要受尽世人的嘲笑了。   如果这辈子只能圈养在府上,他的前途何在?   一个没有前途的孩子,一个不能讨父亲欢喜的孩子,他的存在,有何价值?   孟田想着这事,也止不住的要哭。   她没办法不难过,没办法假装他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李氏这时就抬步走了进来道:“哟,这孩子怎么哭了?来给我抱抱。”她走过去,把孩子抱了起来。   孟田忙试干眼泪,也不太想李氏看见自己哭的。   “瞧瞧瞧,这满头的银发,可真是……”她啧了啧嘴:“可真是特别呀,咱们苏家世代,可没出过白发的人。”   “我说孟姨娘,你们家是造了什么孽了,你怎么就生出这样的孩子,气得二爷现在都多日没回府了,他现在是连我也都不愿意见了呢。”   孟田说不上话来,因为这个孩子,她没有一点的底气,内心也慌恐不安。   李氏又摇了摇头,故作叹息的道:“但愿这孩子一生平平安安的吧,可别给咱们府上带什么霉运了。”   这话说得扎心,孟田懦懦的道:“这孩子,华大夫说只是生病了,他不是什么妖孽。”   李氏哼笑,道:“若真是病,自然有对症的法子,华大夫连个方子都拿不出来,他说那话,不过是宽二爷的心,你还真当真了,若真是病了,二爷早回来寻医给他看病了。”在她孟田面前肆无忌惮的说着,孟田一个屁不敢放。   第143章三爷夫妇的日常生活   几天过去了,华歌也就过来又给今笙请了个脉后道:“恭喜夫人,您这脉确实是喜脉。”   这事,今笙心里早就有数了,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根据自己的种种征兆来看,就是喜脉啊!   华歌告诉她,她倒也不觉得惊讶,反而平静得很,只是内心更多的是一份踏实罢了。   华歌又嘱咐了她几句,退了下去后奶娘和紫衣都过来高兴的道:“恭喜夫人啊……”为了这事,自家主子嘴上不说,心里可是天天盼着呢,就连她们这些奴婢也一样,也是日夜盼着呢。   今笙嘴角也扬了扬,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去把那个放针线的篮子给拿来。”   紫衣扭身拿了过来,道:“夫人,您今天想做什么呀?”   “我给游儿做双鞋子吧。”那个孩子旁人都说不好,但她却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心疼。   奶娘闻言忙小声劝:“夫人,您可别累着自己了,二少爷有鞋子穿。”   “他有是他的,我做的是我的心意。”   紫衣笑颜:“二少爷有您护着,也算是祸得福了。”   正说着话,苏长离人已回来了,奶娘和紫衣也就退了下去。   “三爷,您回来啦。”她笑盈盈的喊了声,苏长离在她面前坐了下来问:“你这又打算作什么来着?”   “我打算给游儿做双鞋子,再做套小衣裳。”   “游儿?谁?”   “二少爷呀。”   苏长离若有所悟,应该是二哥家的孩子了。   “三爷,二少爷都出生好几天了,还没上族谱呢,二哥现在人又不在府上,父亲那边又忙得整天找不着人……”   “苏平。”苏长离已唤了一声,苏管事的也就匆忙过来了。   “三爷。”   “去祠堂,把族谱取来。”   “是。”苏平退下。   苏长离自然也是知道,那个孩子的出身不太令人满意,父亲大人不满意,二哥也不满意,他们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恨不得那个孩子没生出来过,所以连祖谱都不愿意给他上。   他们心里多半都觉得,这孩子生得如此怪异,恐怕活不多久,如果活得长久,又指不定是个什么人。   生出一个毛发是纯的的婴孩,在常人看来,总归是不详的。   不管旁人怎么想,那到底是苏家的血脉,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的笙儿提了此事,想给这孩子上族谱,他当然是没有异议的。   今笙看着他,忽然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郑重其事的道:“三爷,谢谢您了。”   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他笑:“这就感动了?”   今笙点头,她家三爷就是特别的上道,让她觉得分外的骄傲,也就由衷的夸赞他一回:“三爷和那些迂腐之人就是不一样,在这些迂腐的男人中,三爷您当数异类了。”像三爷这等明理之人,整个京城怕也找不出一二个了。   异类……   苏长离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哎……”她又忙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刚才华歌来确诊过了,我真怀孕了。”   苏长离默了一会,道:“来,到爷这儿坐。”   顾今笙也就站了起来,挪到他怀里,笑嘻嘻的挽着他的脖子问:“三爷,你高兴吗?”   “嗯,笙儿高兴,爷就高兴。”   “你说这话就虚伪了。”   “真的。”她高兴他就高兴了,什么孩子不孩子,他虽想要,也盼着,但也比不上她的快乐重要。   只是,他这么说,她却不信他,还说他虚伪。   “笙儿,你之前小产过一次,这次要注意点,我听说小产过的人,容易造成习惯性小产。”   今笙不由点头:“之前华歌也是这么和我说的,让我三四个月之前尽量躺在床上养着,可是再过段时间我嫂子也要临产了,我得过去照顾着她点啊……”所以,这也是一件愁人的事啊!   “到时候派人过去照顾着点,你嫂子能体谅的。”   关键是,她不放心啊,想亲自过去照顾她啊!   大哥不在家,她又为大哥生了孩子,她想代大哥多照顾她一些的。   两个人小声嘀咕了一会,苏平进来了,一看夫人坐在了三爷怀里,两个这姿势说不出来的亲昵,他看见了,老脸都不仅一红,忙低了头弯了腰:“三爷……”   “放这儿吧。”苏长离一边摁住要连忙起身的今笙,一边吩咐一声。   苏平放下一个匣子后退了下去。   苏长离没有急于拿那匣子,先教育了一下怀里的妻子:“笙儿,你现在怀孕了,切忌一惊一乍,慢慢起慢慢坐,知道吗?”   “知道了。”她暗暗撇嘴,她只是不习惯于在人前和三爷亲昵,但这个人向来脸皮厚,什么都不在乎。   “来,坐到这儿。”苏长离让她坐到自己旁边,这才拿开匣子,拿了祖谱,翻开。   “我去拿墨。”   “慢着。”   “你坐着就好,等我一下。”他自己去把墨拿来了。   提笔,他问了一句:“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苏游,遨游的游。”   苏长离了然,记下这个名字和生辰八字。   待搁下笔,问了句:“谁起的名字?”   “我呀。”   三爷了然,问:“将来我们的孩子,你想怎么叫?”   他们的孩子吗?顾今笙想了想:“咱们就叫苏羽吧?羽毛的羽。”   苏长离想了想:“如鹰击长空,胸怀大鹏之志,且自由自在。”   “……”她没他想的这么多,她只取了后面四个字的涵意。   三爷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也喜欢这个名字就成。   “好,咱儿日后就叫苏羽了。”合上族谱,又唤了苏平来,他把东西带走。   今笙莞尔,又道:“二哥总近还是很忙吗?你看见他的时候和他讲一声,让他抽空去看看孟田,当初死活把人骗到了手,现在生了孩子,理都不理人家了,这也太坏了吧。”想当初,这门婚事,她是不同意的,奈何孟田非要嫁,二爷又要娶。   一个男人府上纳了这么多的妾,对一个女人的真心能维持多久啊!   不论如何,看孟田这样子,她想帮帮她。   苏长离自己倒了杯茶,喝了,暗暗摇头。   他这个媳妇,什么事都想管着,可二哥那边的事,他这个当弟弟的真管不了。   “三爷,你说话啊?”今笙喊他。   苏长离伸手抚上她眉宇之间,道:“管家婆,操心太多,很容易老的。”   “让我瞧瞧,这怎么好像就长了皱纹了呢。”他的手又移到了她眼角去了,好似要给她抚平一般。   “……”顾今笙默了一会,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她平日里也会经常照镜子的,可能是没有仔细看吧,毕竟在眼角处,所以没发现有什么皱纹之类的。   她仔细盯了眼前的三爷一样,三爷一双凤眼吊着,眼角处是真的没有一丝皱纹的,他这张面皮还是英俊得不相话,这皮肤是天生的好,让女人都得自叹不如。   算了算,三爷的年纪也二十五了吧。   他摇着头,叹了口气,顾今笙心里有几分的不安,打开他抚在自己眼角处的手,就算她不在乎自己的皮相,但被三爷这样说,她也不太喜欢的。   她站起来,去镜子那边仔细看了看,感觉好像真的有皱纹似的,但看着又好像没有,她平日里也注重保养啊!   苏长离瞧了她一眼,嘴角扯了扯,算是成功的转移了这个话题。   顾今笙心情有几分的抑郁了,坐了一会。   算一算,三爷实际上还大她个五六岁呢,比她还老呢。在三爷这般的盛世美颜面前,她如果过早的长了皱纹,比三爷先一步变老的话……她总觉得有点压力,总感觉内心不是很快乐啊!   苏长离很快就过来安慰她了,主要是考虑着她怀了孕,不能影响心情的。   “好了笙儿,不要看了,也不要瞎想了,爷不是那么庸俗的人,不论你变成什么样,爷都不会嫌弃你的。”   顾今笙看他一眼,不管他嫌弃不嫌弃,她都不太高兴提前比他变老。   就算脸上爬上了皱纹,也应该是三爷脸上先长皱纹的。   “你马上就是当娘的人了,切忌心情抑郁。”   她轻哼,不想理他了。   他要不说她,她能心情抑郁吗?   “好了好了,爷刚才给你开玩笑的,你脸上没皱纹,真的没有。”   她再次轻哼,不理他,数落他:“听你这话我就知道你的想法了。”   瞧她表情一会愁一会苦的,他莫名的觉得甚是有趣,难得她像个孩子似的。   “哎呦,你倒是说说,爷有什么想法呀?”   她叹了口气,惆怅的说:“我早晚有一天会变老的,三爷你到底是个男人,也免不了俗,到时候你看见我满脸皱纹估计就真不喜欢了。”   苏长离拉个椅子坐在她边上,只能为自己那句话郑重的解释了:“爷真没你想的这么庸俗。”   顾今笙睨他一眼,摆出不信的表情。   “再则,爷肯定会先比你老的,就算长皱纹,也会比你先长,到时候你不要嫌弃我就成了。”   顾今笙心里舒坦了一些,看了看他,道:“还别说,三爷,你这眼角可真有皱纹了,别笑,别笑,一笑皱纹更多了。”   “……”苏长离绷了脸,屏了气。   顾今笙站了起来:“不信,你自己仔细瞧瞧吧,越笑皱纹越深。”   她揉着腰走了,坐到桌那边去做自己的针线活。   苏长离看了看眼前的镜子,没忍住,还是凑了过去,看了看自己的脸,试着做一个笑的表情,笑起来,好像真的有纹了……但,除了奶孩子,谁笑起来没点纹啊!   话是如此,三爷这心里还有一丝惆怅的,起了身,来到今笙面前,看他也拿了针线,要做鞋子了。   今笙看他一眼,嘴角扯了扯。   居然捉弄她,她才二十都不到,脸上哪来的皱纹啊,吓唬她,她这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现在轮到三爷惆怅了吧。   “三爷,这人的皮相,是父母给的,年轻的时候可以不保养没关系的,一个个看起来都水灵灵的,可人一旦上了年纪,尤其是三爷您这样日理万机的,一上了三十,不保养就真不成了,过不多久,就会显老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保养了,那是老样子,人要是不保养,就是样子老了。”   苏长离瞧她一眼,她说得倒是头头是道。   “虽然不可抗拒自然规律,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延迟衰老的,我之前有找华歌要过一些他炼好的蜂蜜水,对美容有很好的功效,你要不要试试?”   就是往脸上涂那明黄黄的玩意?苏长离摇头。   “贴黄瓜片也是可以的,要不你贴几片试试看?”   苏长离再次摇头。   顾今笙已站了起来,唤:“紫衣,切几片黄瓜送过来,美容。”   “是。”侍候在厢房外的紫衣应了声。   “我没说要用,我不用的。”他一个大男人,用那玩意,他又不是华歌,对这些敷面什么的可没兴趣。   今笙笑而不语,想像着三爷满脸的黄瓜片,她忍不住想要笑出声,好在她定力比较好,立时给憋回去了。   紫衣不负所望,很快把黄瓜片送进来了。   “三爷,来,你到这边躺一下,我给你贴。”   “别闹。”苏长离不愿意。   “来嘛,来嘛。”她死拽着他的胳膊要他起来。   他若不起来,她自然是拽不动的,好在三爷配合了,到底是挪了身,被她硬拉到床边,让他躺卧下来,自己拿了黄瓜片,往他脸上贴。   三爷到底是有几分的心动吧。   顾今笙憋了笑,最后把他的眼睛一块给贴上了,说:“三爷,您可别动,没有一盏茶的功夫不能拿掉的。”   “您在这儿躺一会,时间到了,我来帮您拿下。”   “……”   顾今笙走了,继续做她的鞋子。   苏长离默了一会,他一个大男人在这儿像个女人似的敷黄瓜片。   三爷有些抗拒,可到底是忍了几忍,没把黄瓜片拿下来。   他虽抗拒,可又想敷一片。   闭了眼,许是太累了,躺在这儿,他睡着了。   顾今笙再次过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黄瓜片了,敷在脸上的黄瓜都掉落在一边去了,他侧卧在那儿,沉沉的睡了过去。   三爷可谓是日理万机了,天还没亮,就要起床准备上朝。   回来之后,也没有好好休息过,不是陪她,就是要忙理一些公务。   今笙看他睡得沉,突然就有几分的心疼和不舍。   第144章 三爷要离开(二更)   国安候府。   照着预产期,江小树腹中的那孩子本该早生了,偏生晚了十多天,即使是在生的那几天,也是折腾得他娘不堪忍受。   同一天,李府的顾若圆也在这天临盆了。   丈夫李亘死了后,她最大的盼望就是这个孩子平安出世了,即使是千辛万苦,她也要把这个孩子生出来。   随着那一声啼哭,孩子呱呱落地了,是一个男婴,瞧起来白白净净,这模样倒是真有他父亲几分的影子了。   国安候府中,江小树却是折腾了大半天,实在是忍不住那种痛了,咬牙也无法忍受,她叫起来。   江小树的奶奶,江老太,顾今笙都一块等在她旁边,看她这么痛苦,谁不着急呢。   好在这孩子没有再继续为难她,随着那一声震天的呱呱啼哭声,也一同惊了夏日的知了。   当孩子落地的那一刻,所有的痛楚都被此刻的欢愉代替了。   为了便于照顾她,随时知道她的情况,在江小树要临盆的这几天,顾今笙索性就搬过来陪她了。   看到母子平安,她自己也松了口气。   哥哥,终于有了自己的儿子了。   江老太心疼的坐在江小树旁边,给她擦汗,今笙便抱了那孩子也笑逐颜开。   江小树歇了一会,缓过些许的劲,便忍不住轻声唤:“阿笙。”虽觉得无力,但她还是想看一看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   “嫂子。”今笙把孩子抱了过来,放在她旁边。   “您看看这孩子,多俊俏,这眉宇之间,倒是有着嫂子的模样呢。”   江小树看了看,她怀孕的时候孕吐得厉害,常吃不下什么东西,所以这孩子生下来并不胖,反显得有些瘦弱了些。   孩子太瘦弱了一些,总归不会太好看的。   “我倒是希望他将来能够像你大哥多一些。”   今笙莞尔。   “阿笙,你已经陪了我多日了,我们母子现在已平安,你也是有孕在身的人,且莫要再为我担忧操劳了,这里有奶奶陪我就行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吧。”   今笙点头。   她又说:“你大哥不在府上,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想给孩子起个名字。”   “嗯。”   “就叫他擎苍吧。”   “希望他将来长大之后,能有他父亲这般的志向。”但看他瘦弱的样子,这眉眼之间又随了自己,她未免有点担忧了。   一个男儿家,还是随了她英明神武的都统大人会令她更欣慰。   今笙含笑:“这名字好。”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有嫂子这样才智的母亲教导,擎苍一定不负你所望。”   但愿吧!   太傅府。   “三爷。”阎生匆匆来到书房,把一封信递了过去。   他展信而阅,眉宇之间渐渐拧了起来,片响,他猛然站起,吩咐:“准备一下,明日,明日启程去江城。”   “三爷,出了什么事了?……”阎生没料到他会说走就走,更不知这信中,写的是何。   “燕京,出事了,这件事情暂时不要让笙儿知道。”   当初,是他让燕京跟着去迎战缅人,他在那边出了事情,他必须亲自前往,探个究竟。   这件事情,自然是要瞒着笙儿。   “我去一趟国安候府。”   “那信,处置了。”   他抬步往外走,面无表情的掩饰着沉重的心情。   这些天是她嫂子临产之际,她已经去陪了三天了。   他一路离去,正要交代下去,让备匹马给他,却远远的看见顾今笙主仆一行回来了。   看来,她嫂子是顺利生下来了。   她一路走来,掩饰不住的高兴,姿态上竟是说不出来的意气风发,好像得了子的不是旁人,而是她自己般。   “夫人,您慢点。”紫衣抬手扶着她,她心里高兴,脚下也就走得快了几分。   薄叶和萧凌一前一后的跟着她一道归来,这次去国安候府,她也就带了三个人。   看见自家主子回来了,远远的,院里的婢女铃铛、月眉、青莲、银环都高高兴兴的迎了出来。   “夫人回来了,夫人回来了。”婢女们高兴的围了上来,今笙笑着抬步进门,一边走一边问:“三爷呢,三爷在吗?”   她的奶娘也已高高兴兴的迎了同来,连连应她:“在,在呢。”   “笙儿。”   三爷的声音忽然入耳,有几分的冷清,不同往日。   今笙望去,他正站在厢房那边,目光一片清凉,面无波澜。   刚收到燕京的消息,他实在也很难和往日一样,笑脸相迎。   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这样的事情。   如果她知道当初是他派了燕京出战,她心里是会怨他的吧。   “三爷。”今笙已迎着他走来,他也抬步迎来,问她:“都平安吗?”   “嗯,母子平安,生了个胖小子。”那是她哥的孩子,即使不胖,在她心里也是又胖又可爱的小子。   苏长离伸手扶她进了厢房,和她说:“燕京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是当然了,我嫂子连名字都起好了,叫擎苍。”她轻声笑,想像这孩子长大后,像哥哥一样英明神武她都整颗心都像装了蜜一样甜。   当然,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苏长离瞧着她喜笑颜开,拿起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之中,道:“既然回来了,以后就在家里好好安胎,哪也不要去了,知道吗?”   “嗯。”她答应一声,莫名的觉得他神情凝重,不似平日。   “明天,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我不在府上,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   “啊?你要去哪儿?”   “皇上年幼,摄政王要辅助他治理朝政。”所以都脱不开身的。   “我这次要下江南一趟,是有任务在身的。”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一回来就要面对他出远门的消息,突然就不舍起来:“不能派人去么。”   “乖哦。”他伸出双臂,揽她入怀,抱住。   他自然也是不舍得离开她的,但现在却是必须要离开一段时间的。   今笙抬臂搂住他的腰,叹了口气,道:“去就去吧,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好。”   “你一定要在我生前赶回来,你能答应我吗?”   “好。”其实,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她的。又交代她:“我不在府上的时候,哪也不要去了,乖乖等我回来。”   “嗯。”知道他不放心,她自然也是乖乖答应他了。   第145章 虎毒也食子   国安候府。   到了晚上,休息过后,江小树便精神了一些。   看着擎苍安静的睡在自己的旁边,她自个也觉得都甜到嗓子眼了。   如果都统大人此时也在她的身边,一切就更完美了。   她慢慢坐起来,生怕会吵醒了孩子。   “夫人,您这是……”元宵进来服侍她。   “我要给大人写封信,来帮我研墨。”   元宵忙扶她坐到那边的案几前,把墨拿来。   江小树提笔,每次提笔,她自己都有写不完的话。   他走了这么久,她孩子都生下来了,他还不回来,她是真的想他了。   “英明神武的燕京大人,咱们家的擎苍出生了……”   对,我给他起了名字,叫擎苍。   不要怪我自作主张哦,谁让你不赶回来的。   ……   “夫人,怎么了?”元宵询问,怎么忽然写着写着,就要哭了呢。   江小树搁了手中的笔,她想说,她真的想他了,但是这个混蛋,根本不想她。   她每个月都要写上至少十封信报告她的消息,但这个混蛋,一个月一封信,有时候一封信都没有。   这个月已经快过去了,还没收到他的信。   许多的时候,她难免要怀疑,他到底喜不喜欢她,如果喜欢她,为什么不想她?如果想她,为什么都不给她回信。   “把这封信送出去吧。”她折了手中未写完的信,不想写了,忽然就不想写了。   “是。”元宵拿了信,看了看她,忍不住说一句:“夫人,您是不是想大人了?”   她没言声,元宵也就退了下去。   婢女退下,她一个人静静的坐着,眼睛红了一圈,忍不住落泪。   她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但现在,真的很想哭,控制不住的想哭。   她那么喜欢他,那么喜欢他。   从第一眼,看他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从人群中穿过,她就膜拜上了这么一个孤傲的家伙了。   这一路走来,她走得小心翼翼,爱得甚是卑微,甚怕,甚怕有一天,他喜欢上了别的女人。   ~   夜,渐深。   苏长离轻轻侧了个身,甚怕自己的动作会惊醒了她。   这次孕后,她的反应比之前好多了,也是能吃能睡的。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天亮之后,他就要离开了,要有好一段时间看不见她。   他知道,他定然是会想她的。   还没有出发,已开始止不住的想念了。   只是,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好像还不知道离别的苦。   睡得那么香,那么沉。   他静静的望着她,在困倦之时,还保持着那个姿势静静的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在天还未亮之际,他忽然就又醒了过来。   身边的人还在睡,他看了看她,起身,继又俯身,印一个吻在她的唇瓣上,她连个反应都没有,继续呼呼大睡。   他没再迟疑,起身,披上衣,出去。   外面,星辰还未退去。   在出发之前,他还需要进宫一趟。   ~   待到天亮之际,顾今笙睁了眼,看了看身边的空缺处,看来三爷是已经走了。   她竟是不知道。   他今天要走,也不知道喊她一声,让她送一送。   她翻身下了床,拉开门。   天已亮,婢女捧了水侍候在门外,等她起床洗漱。   “夫人。”青莲来把端着洗漱的水放了下来,月眉过来服侍她一会绾发。   她洗漱过后,坐下由着月眉给她绾发。   婢女陆续过来,银环铃铛一块端了她用的早膳跟着紫衣一块进来了,摆放在桌上,供她享用。   今笙吃了一小碗的鸡蛋羹,往日三爷上朝的时候,她多半也会一个人用膳,当时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莫名的感觉空荡荡的。   兴许是知道他这一去便不能一时半会赶回来的吧。   吃过喝过,漱过口,她起了身,往外走。   今天三爷要出远门,她心里总归不是那么踏实的。   行至院中,看见那一处的美人蕉开得正艳,还有牡丹,也一块盛开了。   盛夏来临,总归是有些热的。   紫衣跟在她旁边,轻轻为她摇着扇子,道:“夫人,您今天怎么了?”从一早看见她,就觉得她心事重重的,不太开心啊!   今笙叹了口气,道声:“三爷出远门了,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紫衣了然,不由轻笑,道:“原来夫人是想三爷了呀,这才刚走没多久吧。”   “我总有些不安。”   “三爷神武,您就放心吧,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   三爷仇家甚多。   但愿一切平安吧!   顾今笙抬步往外走,主仆一行,去了神坛那边。   今笙上了神坛,婢女们在外面候着。   “紫衣姐,紫衣姐。”远远的,七巧匆忙赶了过来,她是孟田那边贴身侍候的丫头。   “七巧,怎么了?”紫衣扭身看了看她,她慌里慌张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那边又发生什么事了。   “紫衣姐。”七巧瞧了瞧神坛那边,道:“孟姨娘很不对劲,还请夫人过去看看她。”   “孟姨娘怎么了?”   “她……”七巧忙附耳和她低语一句,紫衣惊得瞪圆了眼睛。   孟姨娘竟然想掐死那个孩子,她怎么会……   她闭了闭眼,夫人如此疼爱那个孩子,她竟然想掐死那个孩子,她这是疯了吗?   “你且先回去看着她,等夫人祈福下来,我会告诉她的。”   “嗯。”七巧答应一声,又转身匆匆离去。   紫衣又闭了闭眼,忍不住要为这孩子祈祷:“神明保佑,可别让孟姨娘干出什么糊涂事来。”那个孩子虽然生得奇怪了些,但那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血会哭会笑的,她在一旁看了,也觉得甚是可爱,就连那一头白发,也觉得并不难看了。   铃铛悄悄走过来,悄悄的说:“紫衣姐姐,你在祈祷什么呀?”   她睁了眼,瞧她一眼,这个铃铛,性子古怪精灵,一双眸子透着灵光,姿色也是上等的好看,新来的这些个婢女中,就属她好看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她的脑袋,又看向神坛那边。   夫人一会过来,知道了此事,一定会很担忧的。   此时……   那个孩子在惊吓过后,正睁着圆溜溜的眼到处看着,仿若没了睡意。   他的奶娘抱着他在客堂那边走来走去,心里也是惊吓得不得了。   就在不久前,他差点丧命。   一大早上,孟田看着他,看着他那银发,越看越难受,越看越闹心,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里忽然就闪出一个声音:杀了他,杀了他,二爷就会回来看望她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后,双手便控制不住的朝孩子的脖子掐了过去。   那孩子原本正安静的睡在一旁的小床上,忽然被她掐了脖子,立时就睁开了眼眸,他的脸憋得通红,小嘴也张开来。   她的奶娘赵妈忽然进来,看到这一幕,冲上来用力一把拽开了她的手,没想到她竟是死死的抓住,怎么也拽不开,惊吓之余她忙喊:七巧,七巧。   七巧冲了进来,一见这情况也吓得差点要晕过去,赶紧上前帮忙合力把孟田的手掰开了。那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哭声震天。   九红也冲了进来,奶娘趁机忙把孩子抱了起来。   过了一会,孟田回过神来,又惊又吓的跌坐在床上。   ~   从神坛下来的今笙听说了这事后就匆匆赶了过来。   知道那孩子无事,她先去看了孟田。   入了她的厢房,抬眼,她正坐在床上出神,表情木然。   “孟田。”她喊了一声,语气有几分的冰冷了。   她无法想像,她怎么舍得对自己的孩子下手,都说虎毒不食子的。   孟田听见唤声,回过神来,看她。   她目无神采,望着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你究竟在想什么?”今天走到她面前,质问。   她知道今笙问的是什么,但茫然的看着她,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杀了他,杀了他二爷就会回来看我了。”她眼睛红了红,眼泪就止不住的掉下来了。   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今笙只觉得心都凉了,语气也硬了起来:“如果你杀了他,二爷更不会回来看你。”   “不会的,二爷会回来的。”她忽然激动起来,双手捂了脸,又哭了起来,哽咽着说:“二爷就是因为讨厌他,所以才不回来看我的。”   “如果没有他,二爷一定来看我的。”   顾今笙上前一把拽过她捂在脸上的手,狠狠的教训:“你给我清醒一点。”   “你当初是多么期待他能出生,你全都忘记了吗?”   孟田哭,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子的,我期待的是一个健康的孩子,不是这么一个怪物。”   她身为一个母亲,说这样的话,她听在耳里,都觉得痛心,那话就像刀子刺在苏游的身上,同时也刺在她心上:“游儿不是怪物,他只是病了。”   “你不要骗我了,我都知道了,他就是个怪物。”   “如果只是病了,华大夫早就想办法医治好他了,华大夫根本就没有办法的,你们都是为了顾及苏家的颜面,才故意说他是病了的,如果只是病了的话,二爷怎么会不医治他,怎么会不管他?”   “因为他,二爷再不肯过来看我……”   今笙闭了闭眼,她已无法和她解释得通,不知道她最近怎么会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二爷只是军务繁忙,忙完了就会回来看你了。”   “自从游儿生下来,他就再没来过了。”   “他不是忙,他是故意躲着不想见我和游儿。”   顾今笙看着她,有几分的失去耐性,道:“你病了,我请华大夫来给你看看。”转身,她先出去了,吩咐身边的婢女:“去请华大夫过来一趟。”   这事铃铛跑去办了。   第146章 今笙的特别照顾(二更)   今笙来到客堂,苏游的奶娘赵妈抱着孩子过来让她看。   哭了一会后,苏游现在又睡着了,一双睫毛还挂着水,脸上还有些泪痕。   今笙望着他,轻手摸摸他的脸蛋,道:“今天这事,一个字也不得朝外透露,明白吗?”   七巧九红和赵妈都忙应是。   她又交待:“日后这孩子身边,一刻也不要离了人,总要有人轮流看护着。”   “是。”   “这孩子相貌异于常人,一看就是富贵之人。”   “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照顾好他,将来亏不了你们。”   “是。”   她端祥了这孩子一会,一个多月过去了,孩子长得越发的水灵可爱了。   可以说,她从未见过这么漂亮清透的孩子。   除了这一头银发,他的身体状况现在全部恢复正常,没有一点病态。   “夫人,华大夫来了。”铃铛过来回话。   今笙也就站了起来,让赵奶放孩子回去休息。   她又去了孟田那边。   华大夫跟着她一块过来,坐下,观了一眼孟田的神情,她的神情木然,没什么精神气。   “孟姨娘最近食欲如何?”华歌询问一句。   七巧回他:“孟姨娘最近食欲不振,还有些失眠。”许多时候她夜里都睡不着的。所以,这段时间她也消瘦得厉害,本来圆滚的人,说瘦还就瘦下去了。   华歌沉吟片刻,道:“杞国有人忧天地崩坠,身亡所寄,废寝食者。”   “孟姨娘这病,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她因为这个孩子积郁成疾,这才多久啊,一下子就消瘦成原来的样子了,可见这心病不是一般的严重了。   “我先给孟姨娘做个针灸吧。”   今笙同意:“田妹妹,你躺下来,由华大夫给你做个针灸。”   孟田看向她,表情有几分的阴郁:“我又没病,做针灸干什么?”   “你们都给我出去。”她忽然就抓了身边的枕头,朝华歌就扔了过去。   动作激烈,若非华歌躲得快,一下子就砸到他脑袋上来了。   “夫人。”薄叶这时上前轻拉了她一下,甚怕孟田一激动,拿个什么物件把她家主子给砸了可就麻烦了。   今笙看了看,华歌也看了看,说了句:“孟姨娘看样子是真的病得不轻了。”提了自己的箱子走了。   “好好照顾她。”今笙没再多说什么,吩吩了七巧,她也扭身走了出去。   华歌并没有走远,在外面等她。   见她出来,迎过来道:“夫人,这边说话。”   今笙跟着他往外走,听他讲:“夫人,孟姨娘这病恐怕相当严重了,还是找人小心看护,免得她做出什么异常的举止。”   “她这是什么病?”   “心病啊……”他刚才不是说了。   其实就是产后忧郁,再加上苏游异于常人,她又被丈夫冷落,时间一长,精神状况产生了问题。   今笙了然,忽然问他:“你怎么没和三爷一块下江南?”通常三爷出门都会带上他的。   “下江南?”华歌怔了一下,三爷是下江南吗?忽然又意识到什么,忙打着哈哈说:“三爷留我在府上,自然是为了便于照顾夫人。”   “夫人,我先告退了。”华歌忙退下,免得自己再说错了什么。   今笙自无多想,由他去了。   她站了一会,默默叹口气,往回走。   回到自家院中,就见万青和梅风迎了过来。   两个人都成亲了,出任务的时候三爷尽量不安排他们,让他们守在家中,何况袭人也怀孕了,梅风就更需要留在家中照顾她了。   一来照顾她,二来留下他们也是可以更好的看家护院。   “夫人。”两个人迎面而来,行礼。   今笙停步,看了看他们,问了句:“有没有办法联系到二爷?让他回府一趟。”她想苏长渊能回府一趟,看一看孟田,安慰她几句也好,也免得她整日胡思乱想了。   万青应:“我去想想办法。”   “好。”   万青去办这事,顾今笙看了看梅风,又问他:“袭人现在可好?”   “夫人放心,袭人一切都好。”再等三来个月,便生了,这段时间她体重得厉害,行动多有不便,便少往府里来了。   今笙了然,回了厢房,坐下歇息。   靠在榻上,她闭了眼,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到了午时,苏长渊就回来了。   回来后的苏长渊直接过来了,今笙来到客堂见他。   苏二爷身为武将,看起来总是那么的英姿飒爽,有时候看见他莫名的觉得像看见了自己家的哥哥,但她的哥哥可没苏二爷这般的风流又薄情。   苏二爷人正坐着自饮了一杯茶,见她进来,扫了她一眼,已为人妇的女子更多了一份撩人的风情,她姿态清贵的走进来,唤了他一声:二哥。   他回:“不知弟妹托人找我回来,有何要事?”   今笙坐下,问他:“二哥,你最近很忙吗?”   “嗯,军务繁忙,你是知道的,国中最近有些战事尚未解决。”   这事今笙是知道的,她哥就为这事去了。   既然他这么说了,今笙也就不再说别的,直言:“好吧,你忙。”   “不过,你既然回来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吧?”   “我看田妹妹最近身子骨不太好,人一下子瘦弱了不少,多半都是想你想的,你既然回来了,就去看看她吧。”   “好。”他应。   今笙又说:“因为游儿的事情,总有一些人背后闲言碎语的。”   “游儿是谁?”他随口问了一句。   “……”今笙看着他,忽然冷笑,道:“你和田妹妹的生的儿子。”   “自从游儿出生后,你便没再回过府上,我和田妹妹就给作主,起名叫苏游,已托三爷给上了族谱,你没意见吧?”   “哦,那多谢弟妹了。”他面不改色,也没什么波澜。   他自然也是没有什么意见。   “田妹妹因一些闲话受影响,精神上不是很好,如果二哥回来能开导她一二就更好了。”   “好。”他依旧应了。   今笙见他答应得甚快,立刻起了身,道:“那你快去吧,我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苏长渊瞧她一眼,终是没说什么,转身去了。   他早该猜到了,她唤他回来,自然是为了让他去看看孟田了。   第147章 溺水   “夫人,二爷回来了。”   厢房之内,莲俏匆匆跑来,朝李氏报告这消息。   她儿荣盛现在已经五六个月了,这个月份,便是可以翻身满屋爬了。   此时,他正高兴的在床上爬来爬去。   平日里虽是尽心尽力的养着,但这孩子胃口总归是不太好的,所以整个人瞧起来瘦瘦的。   听着婢女前来禀报,她逗弄孩子的手住了,眉头动了动,问:“现在去哪了?”   “奴婢瞧着,是从锦墨居出来的,现在又拐去孟姨娘那边了。”   李氏这时也就抱起了自家儿子道:“走喽,娘亲带你去看爹爹。”   自从有了这个儿子后,她心情也是舒畅了许多,有了孩子,就有盼头似的。   那时,苏长渊也已来到孟田屋里。   他是没有想到这才短短一个多月不见,孟田竟是一下子瘦成这样子了。   可以说,比她没怀孕前追求还要瘦弱一些,这样的瘦弱并不娇美。   由于怀孕的时候太过肥胖,现在在短短一个多月瘦下来后,整个脸看起来就显得松驰了不少,再没有了先前的水灵,圆润了。   “二爷?”孟田正坐在床上发呆,忽然瞧见他进来,愣了一会,她腾的就站了起来。   “二爷,二爷你回来了。”她又惊又喜,冲上去拉着了他的手,上下打量他。   真的是她的二爷,他真回来看他了。   苏长渊看着他,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怎么这么瘦了。”他问了一句,伸手,想摸她的脸,却又住了。   “二爷。”她喜极而泣,往他怀里钻,抱着他。   “我瘦了你不喜欢吗?”   “喜欢。”   “二爷,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二爷,你今天不要走了好吗?”   “好。”   本来先前抑郁的心情,立刻变得明朗起来,就像吃了一口极为甜的蜜,一直甜到了心窝里。   她掂了脚,想去亲他。   自怀孕后,便没有再亲热过了。   她真的,太想他了。   “夫人。”外面忽然传来的声音。   “孟姨娘怎么样了?”是李氏的声音,她一边询问一边抱着她儿子进来了。   “哟,二爷回来了。”仿若才知道他回来似的,她惊讶过后也就对自己的儿子道:“盛儿,爹爹回来了,快叫爹爹,让爹爹抱一抱。”   苏长渊看了过来,也就从孟田手里抽了身,走过来抱了自己的儿子。   这小子确实感觉瘦了点,总觉不胖,便说了句:“荣盛瞧起来怎么不胖呢?奶不够吃吗?”   “二爷,男人要什么胖呀,结实就好,盛儿可结实了。”   “盛儿,朝你爹笑一个。”   小家伙仿若能听懂她的话一样,瞧了瞧他爹,咧嘴笑了。   苏长渊伸手逗弄了他一下,问:“会叫爹爹吗?”   他自然是不会叫的,大概是血浓于水了,他也不认生,虽有一段时间不见他了,再看见他,还是喜欢的紧,伸手往他脸上摸。   李氏答他:“再等四五个月,一准就会开口叫您爹了。”   “嗯,多教教他。”   孟田站在一旁看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二爷明显的很喜欢这个孩子,抱着坐下来,索性逗开了。   孟田眼睛发酸,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爷回来后,没问她们的孩子,他不问,她也不敢说。   她的孩子,那个样子,她不敢主动抱出来让二爷见。   她正想着这事,李氏倒是忽然喊她:“孟姨娘,还愣着干什么呀,难得二爷回来一趟,快点把游儿也抱出来给二爷瞧瞧。”   “哦……”她下意识的想要去抱孩子,但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是满头银发,她的脚便无法挪动。   苏长渊看了她一眼,这才问了句:“游儿呢?”   “七巧,快去。”李氏吩咐下去。   七巧看了看孟田,想去,又不敢。   “游儿怎么了?”苏长渊声音已重了几分。   让她们抱个孩子过来看看而已,竟然还磨磨蹭蹭的不肯,他以为这孩子又出了什么事了。   “奴婢这就去。”七巧慢退了出去,让赵妈把孩子抱过来。   那孩子之前受了惊吓之后,到现在还睡着。   赵妈得知二爷回来了,要见孩子,为了避免二爷看见孩子的满头银发心情会不愉快,贴心的给孩子戴上了帽子,这样二爷就不能看见孩子的头发了。   戴了帽子的二少爷瞧起来和正常人无疑,而且这胖嘟嘟的小脸可爱得不得了,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想要逗一逗的,哪还忍心伤害他。   赵妈把孩子抱了过来,来到苏长渊面前,道:“二爷,二少爷还睡着呢。”   “这大热天的,孩子睡着戴什么帽子呀?就不怕给捂出痱子来了。”一旁的李氏斥责了一句,抬手就把苏游脑袋上的帽子给拽下来了。   二月不到的孩子,这满头的银发,长得特别的茂盛。   忽然,他睁了眼,一双黑漆漆的眸子转了转,嘴里发出了一声呀呀语语的,反正旁人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苏长渊把荣盛给了李氏,转手把这孩子接了过来,看了看他。   除去这满头的银发外,他倒是长得有趣可爱极了。   小腿小胳膊都像莲藕一样,肉嘟嘟的。   被他抱在怀里,他伸着小胳膊小腿呀呀语语,看起来甚是高兴。   李氏在一旁叹道:“这孩子要是没有这满头银发,将来长大了,一准还是个俊俏的美男子呢。”   “这什么味?”苏长渊问了一句,感觉好像有股臭味从自己身上传了过来。   赵奶赶紧道:“是不是二少爷醒来后尿了,奴婢来看看。”她忙把人接了过来,抱到一旁去了。   二少爷不但拉了屎,还尿了。   苏长渊已站了起来,他胸前有明显的一大片湿痕。   李氏忙道:“二爷,这是游儿给尿您身上了,您赶紧先回去换件衣裳吧。”又斥责赵妈:“下次游儿睡醒了,先把过屎尿。”   “是。”赵奶应着,但今天这情况不是意外么。   李氏跟着苏长渊一块走了出去,自个抱着孩子紧跟着他说:“二爷,您吃过没有,我让厨房再给您做几个小菜吧。”   “不用了。”   “二爷,那晚上我让厨房给您做几个小菜,您过来吃吧。”   “您看您好一段时间不回来了,盛儿都想您了呢。”   苏长渊瞧了一眼她怀里的孩子,说了句:“行。”   李氏也就停了脚,看他大步流星的回去,是要换衣裳了。   扭身,她也回了自己的厢房,面带笑容的说:“盛儿,你爹晚上过来和咱们一块用餐了。”   不管那孟姨娘以前如何,就算现在生了个儿子,也不能够令她母凭子贵。   此时,孟田还呆站在屋里。   赵妈那边正忙着给苏游清洗,九红在一旁帮忙。   七巧担忧的看着她,轻声说:“孟姨娘,您怎么就不留住二爷呢。”她当时就应该冲过来,帮二爷擦洗的,随便把人留下来。   孟田似乎回过神来,她慢慢挪了一下脚步,走到赵妈身边,看着那个孩子光关身子伸着腿,赵妈正帮他穿衣裳。   “你们干嘛把他抱出来。”她忽然有些许的气愤。   赵妈一怔,不敢说什么。   七巧忙说:“是二爷想要见二少爷。”   孟田摇头:“如果你们不抱他出来,他就不会尿到二爷身上,二爷就不会走了。”   七巧忙道:“孟姨娘,二爷既然回来了,今天多半是不会走的,您可以去请二爷,让他晚上到您这儿来的。”   她点点头:“对啊……”   “给我化个妆,我一会去见二爷。”   七巧应声,忙跟着过去给她化了个淡妆。   产后的孟田娘,皮肤不似以前那样紧致了。   七巧说:“孟姨娘你以后要多注重一下保养。”   孟田听着,又仿若没听见。   等化过淡妆,七巧九红就陪着她一块过去了。   待他沐浴过后,孟田还站在院中候着。   “进来吧。”他招呼了一声,孟田也就快步跟了过去,眼巴巴的看着他道:“二爷,您晚上能到我这儿来吗?”   他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揽过她进了厢房,道:“你现在过来也是一个样了。”抬手,拉了一下她的衣裳。   孟田喜极,攀上他的颈项,主动亲吻他。   ~   有件事情,苏长渊是真没想到,孟田这生完孩子,身材会这么差。   原本看她只是脸上的皮肤松池一些,但这肚子上的皮,松池得更难看了,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纹路在上面。   李氏也是生过孩子的女人,人家的身材就恢复得挺好,就和没生过孩子前一样。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苏长渊蹙了眉,说了句:“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以往那个娇滴滴水灵灵的孟田哪去了……   生个孩子那么难看,自己的身子也这么难看。   他当初对她,是抱了很大期望的,巴着她生一个健康的孩子给他。   孟田看着他,嘴巴张了张,眼泪差点就要出来了。   她看得出来,二爷是嫌弃她的了。   苏长渊瞧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到底是没再说什么,进去了。   进去的光景又大不一样,他是有点想不通的,都是生过孩子的女人,怎么她生过孩子后,这前后变化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再也没有她没有怀孕前那种紧致的感觉了,有种鞭长莫及的无奈。   一场房事,草草就结束了。   结束后,苏长渊和她说:“我累了,休息一会,你回去吧。”他闭了眼,再没说话。   孟田看着他,忍住夺眶而出的泪,默默的起了身,收拾一下自己,走了。   她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感觉不出来,二爷嫌弃她了。   “孟姨娘。”七巧快步迎了过来,唤她。   她瞧起来状态不是很好,丢了魂的样子。   她声音淡漠又低沉的说:“都不要跟着我了,我一个人走一走。”   抬步,她慢慢离去。   七巧和九红互望一眼,也不知道自家主子进去后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反而比之前更不开心了。   ~   这一刻,她的心从未有过的绝望。   二爷不喜欢她了,不爱她了。   以往二爷每次回来,都会要她好久。   这一次,却是草草结束了事。   她知道自己的身子和以往不一样了,但她也没有办法的。   男人的爱,真是肤浅啊!   你年轻貌美的时候,就对你爱不释手。   二爷的爱,是那样的凉薄,那样的脆弱。   她爱他啊!所以才会觉得更绝望,更难过。   她缓缓坐了下来,坐在不远处的一处荷花池下,伸出双腿搁在了水里。   这个天气,也许是天气太过炎热了吗?她觉得不太舒畅,连呼吸都沉重起来。   她想起从前,初见二爷时的样子。   那一年,二爷跟着三爷到府上拜年,她的母亲也远到而来,问他们是谁。   那一年,就是那一年,看见那个人,她默默的喜欢上了。   喜欢了,就不曾回头。   就算明知除他以外他还有别的姨娘,她还是义无反顾。   她以为,自己会不一样,会成为他最爱的那一个,谁知,他给她的爱,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啊!   眼睛有些湿润,她拿了手帕,看了看。   猛然,她整个人朝水里扑了下去,一声扑通,溅起水花。   她想喊救命的,但一大口水呛入口中,她开不了口。   她浮上来,很快又沉下去,她并不会游泳的。   隐隐看见,有人匆匆从这边离去,却不知是谁。   “游儿……”恍惚之间,她想到自己的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该怎么办啊?   如果有神明的话,她想去问一问,能不能把她的孩子变成黑发,让他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生活该多好啊!   锦墨居。   顾今笙做着手里的针线活,做了一半,又放了下来。   想起孟田的事情,她有些心神不宁,便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的喝着。   “夫人,夫人。”薄叶匆匆跑了进来。   看她这样慌张,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了,还没待她问,薄叶已说:“夫人,孟姨娘,她,她死了。”   啪……   她手中的杯子落在地上,碎了满地。   她怔了怔,不太敢相信。   “怎么回事?”她已站了起来,朝外走。   “奴婢不知,现在尸体已被打捞上来,看样子已溺水多时了。”   “夫人,您慢点走。”紫衣也已快步跟了过来,伸手拉她,不让她快步。   她自己也是有身子的人,不易激动。   第148章 (二更)   顾今笙匆匆赶去的时候,李氏正在院中站着,招呼院里的奴才准备孟田的后事。待她进了屋时,苏二爷正站笔挺的站在那儿。她一眼望见,孟田冰冷的尸身躺在床上。   “田妹妹……”她如梗在喉,轻唤一声,来到她跟前。   在水里泡了多时后,她的面部浮肿而苍白。   “田妹妹。”她不知该说些什么,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抬手,她轻轻触碰她削瘦的脸庞。   还记得,孟田当年来到她家时,才十三岁。   那时候,她话不多,瞧起来老老实实的。   那年,她与苏二爷好上,她与姑姑都是极力反对的,怕只怕,她跟了二爷不但不会幸福,还会……   姑姑气得捶胸顿足,问她怎么办呢?   她又能怎么办?   那日,她答姑姑说:“能怎么办啊,田儿要嫁,二爷要娶,不答应成吗?都闹成这样子了。”她又打量了孟田一眼,说:“田妹妹,平日里看你不言不语,不曾想到这胆子还挺肥呢,竟和二爷好上了,他身边那么多妾室,你就不怕嫁过去让人生吞活剥了吗?”   孟田小声说:“将来笙姐姐也是要嫁过去的,有笙姐姐和我在一块,我知道笙姐姐一定会护着我帮着我的,我不怕。”   今笙自嘲一句:“你倒是瞧得起你笙姐姐。”   顾今笙轻吸了一下鼻涕,任由眼泪啪啪的往下落。   她也想着,要保护她的。   她以为,自己可以护她一世周全的,护她们母子平安的。   这一世,从她睁眼的那一刻,都在谋算。谁料,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这结局。   “夫人。”紫衣上前,扶她,轻声道:“还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夫人,您节哀顺变。”   今笙压抑了一下伤悲,忽然想起什么,她起身,走到苏长渊面前,欲言又止,抬步,匆匆离去。   “去把七巧九红都给我找过来。”   “是。”薄叶转身匆匆去寻人。   顾今笙去了偏厅小坐了一会,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今早特意让人去找了二哥回来,让他回来去看看孟田,关心她一下,陪她说些话。照理说,孟田许久未见二爷,看见二爷后一定会很高兴的,照着这发展,晚上的时候二爷也会宿到孟田那里,两个恩爱一番……孟田心情大好……   九红和七巧匆匆走了进来,在她面前跪下,哽咽:“夫人。”   今笙瞧了一眼两个哭红了眼睛的丫头,她们是跟着孟田陪嫁进来的,当年在她国安候府也待过,都是老实本份的人。   “你们来和我说一说,今天二爷见了田妹妹后,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七巧俯身,道:“夫人,今天二爷忽然回来,来看望孟姨娘,孟姨娘瞧起来确实高兴极了,后来……”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今笙面无波澜的听着,九红接着说:“后来,奴婢就陪孟姨娘去找了二爷,二爷看见孟姨娘过来,就邀请孟姨娘进去了,去了个把时辰的功夫,孟姨娘便出来了,脸色看起来比往日更差了,她不要奴婢跟随,说是想一个人走走静静……”   “奴婢若知道会发生这等意外,无论如何也不会随了她的。”   “奴婢回去后,左右等不到孟姨娘,便着急了,出去找了一圈,竟是没有找到。后来,在荷花池那边,发现了一块手帕,奴婢仔细一瞧,是孟姨娘平日所用的手帕,便猜测着孟姨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所以当时就立刻找了二爷,把这事禀报了。   果然,派人下去打捞后,竟真的把孟田的尸体打捞上来了。   两个婢女把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今笙点头:“好好照顾游儿。”   “你们,下去吧。”   两个婢女应声,退下。   她坐了一会,浑身的力气,就像被抽走了一般。   是二爷么,她好意把他找回来,原是想他可以安慰孟田,陪她一下,让她想开一些的,可竟是二爷伤害了田妹妹,做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是她太高估了二爷的情义么。   如此说来,她倒成了推波助澜的凶手了么。   猛然,她站了起来,又朝外走去。   苏长渊还站在那儿,表情木然。   今笙来到他面前,喊他:“二爷,有几句话,我想问一问你。”   她不再称呼他二哥,孟田没了,他便不再是她二哥。   苏长渊眸子微动,看了看她。   “你问吧。”   “孟田后来单独去见了你,在屋里,你都和她说了些什么?”   苏长渊看着她,嘴巴动了动:“没说什么。”   “不怕你说什么,就怕你什么都不说。”   “我托人找你回来,想你念着过去的情份,陪她一时半刻也好,能说几句暧她心的话更好,因为游儿的事情,又因为二爷对她的不管不问,她整个人消瘦得快成个纸人了,我想二爷看见她这样子,应该是会怜惜她的吧……”   “我千算万算,却是没有算到,二爷的性子凉薄且无情,生下游儿并不是她的错,那还有二爷的功劳,您却把一切的责任推到她身上,对她不管不问,对游儿也不管不问。”   苏长渊看着她,字句之中充满悲愤,恍然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了:“你在怪我?”   “二爷都对孟田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二爷您心知肚明,既然您这么不待见孟田和她所出的游儿,从今以后,就由我来抚养这个孩子吧,您就当从未生过这个孩子。”   “我承认,这个孩子确实让我觉得很难堪,但我从未想过要他们哪一个死,我没你想的那么无情。”   今笙抬步便走,他长臂横了过来,挡在她面前,道:“游儿,就拜托你了。”那个孩子,他确实没有办法好好照顾。   无论由谁来照顾,都不如她照顾妥当。   他知道,她会善待那个孩子。   顾今笙没说什么,抬步离去。   事到如今,他还不愿意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这人还不无情吗?   要怎么样,才算无情?   她一步步离去,李氏迎着她而来,拉着她叹着气说:“阿笙,孟姨娘这忽然寻了短见,我这心里也难受得紧,你也要节哀。”又关切的说:“你是有身子的人,且莫太过伤心会伤身的。”   ------题外话------   今天三更,一会还有一更哦,   这几天都会加更,每天保持一万字哈。   第149章 三爷的死讯 (三更)   孟田逝。   顾琴和他丈夫赶了过来。   顾琴哭得死去活来,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一心盼着她好,终不能如愿。   锦墨居。   坐在厢房,今笙望着那个孩子发了会呆。   游儿尚小,还不知道自己丧了母。   他睡醒了,也不哭也不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伊伊呀呀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夫人,孟夫人来了。”铃铛进来回话,是顾琴,顾今笙的姑姑和她丈夫一块过来了。   “请吧。”   这几天,她尚且未从孟田逝的事情中走出来,整个人看起来也没有多少的精神气。   顾琴和他那个看起来比较老实的丈夫一块进来了。   “姑姑。”今笙站了起来。   顾琴眼睛红肿,看见她,又拿帕子试了眼泪。   抬步,她走到摇篮边,看着那个摇篮里的孩子,哽咽,道:“笙姐儿,我的说,就是因为这个孩子,二爷才冷落了田姐儿。”   “不管别人怎么说,这个孩子都是孟田所出,他的身上也流了孟田的血。”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姑姑您看他,不觉得他分外可爱吗?”   分外可爱吗?   顾琴看着这个孩子,如果没有这满头银发,当然可爱。   顾琴抹了眼泪,点头:“是的,可爱,是真可爱。”   她的丈夫在一旁看着,伸手,轻轻抱了这个孩子,一个大男人,在看见这个孩子的时候,也是忍不住泣不成声。   他们夫妇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再无所出。   “游儿,你将来长大之后,一定要有出息才好,不要像外公,一辈子还只是个穷秀才。”   像游儿这般,只有比旁人更出息了,才不会受尽冷眼与嘲笑。   否则,他这辈子活着,也是痛苦。   今笙默然。   顾琴夫妇没有久留,看过游儿,和她说几句,也就告辞离去了。   今笙派自己的奶娘送他们离去后坐在苏游的身边,望着他问:“你怎么也不睡觉了。是不是你也知道你的母亲,逝了。”   “赵妈。”   “奴婢在。”   “哄游儿睡觉。”   “是。”   她站起来,踱到门口。   正值夏日,外面的知了不厌其烦的鸣叫。   远远的,李氏主仆朝这边来了。   “阿笙,我来看看游儿。”她走近,唤她。   今笙看着她:“游儿已睡下了。”   李氏叹了口气:“阿笙,游儿本应该我来抚养的,你说你非要过去,让旁人怎么想我呀?”   “这是二爷已经答应的事情,嫂子若有什么异议,可以和二爷商量。”   如果商量得通,倒好了。   来之前,她有找过二爷问这孩子的事情,想要过来自己抚养。   当时,二爷回她说:“田儿与三弟媳姐妹情深,游儿,就由三弟媳来照顾便是了,这事你往后不用再提了。”   既然说不通,她也只能作罢了。   李氏面上还是温和的道:“阿笙,你现在也是有身子的人了,且忌不可伤心伤身啊!”又说:“这是我娘去求来的平安福,游儿了盛儿一人一份,你给游儿带上吧,现在孟姨娘去了,这辈子我也就盼着游儿平平安安过一生了。”   “谢嫂子。”今笙接了过来。   “好了,看你精神气不大好,我也就不打扰你了。”   李氏转身离去,今笙望着她,又望了望手中的平安福。   李氏这个人,有点喜怒无常了些。   她一直都知道,这个人,绝非什么善岔。   “处理了吧。”手中的平安福她给了一旁的紫衣,除了她自己给的,旁人的东西,她怎么能往游儿身上往戴乱放。   “是。”紫衣把东西接过,转身去销毁了。   ~   转身,李氏的脸其实也已经沉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二爷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苏游这个孩子都轮不到顾今笙来抚养,但偏偏二爷就交给了她。   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天知地知,她知道,二爷自然也知道。   ~   自此,转眼之前,苏长离离开的时间也一月了。   同样的,江小树也再未收到都统大人的信了。   门前花开得正浓,也惊艳了飞来飞去的鸟儿,这是远在江城的人远远看不到的风景。   战争给这块土地带来的只有血腥风雨,方面百里,早已寸草不生。   江城对面,便是缅人的地界。   虽是隔了一条江,也阻止不了两国之间的交战。   两国水上之战,持续了二年之久了,那条江城的河,不知道有多少将士的鲜血洒在其中,亦不知道有多少亡魂葬在其中。   那一日,苏长离带了一百精兵,抵达到驻地的营阵,远远望去,城门紧闭,城墙之上有将士来回巡视。   阎生策马在苏长离的左右,他大声朝城墙之上喊话:“苏阁老奉旨而来,尔等快快打开城门迎接。”   城墙之上的人看了看,有人立刻转身去了。   过了一会,楚湘王意气风发的过来,看了看城墙之下的人。   苏长离带了一百个精兵一路快马夹鞭而来,为掩人耳目,他们都作了普通人的装扮。苏长离拿了圣旨,道:“楚湘王,本官奉旨而来,做你的谋士。”   楚湘王站在城墙之上,拿了千里眼远眺着下面的人,说:“这人不是苏阁老。我与苏阁老相熟,怎会连他也不认识了,苏阁老位高权重,朝廷一天也离不开他,他远在京城辅助幼主,怎会千里迢迢来到这儿,纯属一派胡言,许是敌方派来的探子,想诱我们打开城门,他们好趁机攻进,不必与他们废话,放箭,炮轰”   他长臂一挥,下面的将士哪分什么青红皂白,主帅说放箭,那就放箭,要炮轰就炮轰。   片时,城墙之上的弓箭手架了起来,大炮也架了起来。   箭如雨点落了下来,朝这边射来。   “三爷。”阎生叫,这楚湘王不开城门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放箭。   “撤……”苏长离命令。   跟随而来的将士欲要策马,那边已驾起了大炮,轰的一声,炸了过来。   虽是相隔数丈之远,但大炮的威力,是不容小觑的。   片时之间,人仰马翻。   轰……   又是一声炮响。   狼烟四起。   ~   不知不觉,这个夏日就要过去了,迎来了苏游百天之日。   苏游的百天之日,苏二爷那天是来了。   百天的苏游,越发的可爱有趣了。   他躺在摇篮里,醒来的时候,便睁了黑漆漆的眼睛到处看着。   今笙在他旁边坐着,守着他道:“苏游,你又长大了,到今天为止,你已经一百天了。”   他似乎挺高兴的,忍不住想要手舞足蹈,奈何到底才三个月,手上没那么大的力道。   “二爷来了。”外面的婢女已进来禀报,最近苏长渊倒是常回府上来,也常来看望苏游,在旁人看来,应该是孟姨娘的死,给了他一些打击,便想弥补这个孩子一些吧,所以每次来也都会给这个孩子带些礼物的。   今天二爷过来,为苏游带了长命锁。   今笙看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苏长渊也不介意她的不理不睬,知道她还在因为孟田的事情,气他恼他。   “苏游,今天你就百天了,这是爹送你的长命锁。”他把那块锁挂在了他脖子上,给他戴好,是一块纯银打造的。   顾今笙看了一眼,忍不住说了句:“小孩子不要戴这些玩意在脖子上,容易勒到。”   “是我想得不周了。”他取下来,重新系了一下,系在他的衣衫上。   苏游显然也很高兴这个父亲来看他,转着眼睛看着他。   今笙扭身坐到一边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初他如果对孟田多一些关心,孟田就不会选择走上那条路了。   孟田如果还活着,苏游就不用这么小就失去母亲了。   没有母亲疼爱的孩子,只怕她再关照苏游,将来他长大了,看到和旁人不一样,心里还是会有一份缺失的。   ~   苏长渊把苏游抱了起来,逗弄了他一会。   这么久以来,这孩子除了头发有问题外,别的都挺好的。   由于能吃能睡的,他养得是白白胖胖。   而且,这眉宇之间,真有几分他的影子,他瞧在眼里,渐渐的也不那么别扭了。   苏长渊抱了一会苏游后,他大概也是又困了,在他手里便睡着了。   苏长渊轻轻放他继续躺着说:“苏游又睡着了。”   这孩子就是能吃能睡的,也不闹腾,非常容易带。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苏长渊又过来和她说。   今笙自己慢慢品着手中的茶,慢条斯理的说:“没什么好辛苦的,田妹妹去了,游儿就是我的儿子。”   苏长渊看着她,默默叹口气,道:“你还在恨我。”   因为恨他,她从来不曾正眼看过他一次,对他也是爱搭理不理的。   往日里,哪次看见她,她都是二哥的叫,现在人前也是勉强叫他一声二爷,人后索性啥都不叫了。   他当然知道,她恨他。   恨他,却又拿他没有办法。   顾今笙笑了笑,冷笑,道:“我恨你干什么。”   “就算恨,也应该是田妹妹这个傻子恨你才对。”她又摇头道:“不,田妹妹这么傻,恐怕都不知道怎么恨你。”因为知道怎么恨他,所以才会选择了那条路。   她若恨他,就应该好好的活着,好好报复他。   所以,孟田是不恨他的。   “夫人。”薄叶匆忙而来,道:“皇太后来了。”   顾今笙便站了起来,往外走。   人还没迎出去,就见顾湘君来了。   她现在应该是就要临盆了,怎么忽然就到府上来了呢?   顾今笙瞧她挺了个无比大的肚子,都替她捏了一把汗,快步迎了去:“湘君,你怎么来了?”   “有什么事,你传我进宫便是。”   顾湘君看着她,面无颜色,扶了她的手,与她一块进了屋。   今笙心里疑惑,湘君这表情,怎么看起来很不对劲?难道是与摄政王闹了什么不愉快?心情不好?   “臣,见过太后。”苏长渊也已跟着过来,施礼。又说:“臣告退。”   顾湘君喊住他:“既然你也在,就不要急着走了。”   顾今笙扶她坐在美人榻上,方便她靠着。   她坐了一会,看了看今笙,又看了看她的肚子,神色相当的凝重。   顾今笙孕肚不显,所以这个时候穿着衣裳,不太能看出来什么。   “怎么这么看着我?”顾今笙被她看得难受,她的眼神太过压抑了,好像发生了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情一般。   “笙妹妹,你坐过来。”她伸手,让她坐到自己边上。   顾今笙也就坐到她边上,听她说:“苏阁老他……”   “……”三爷?三爷怎么了?今笙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今天早朝的时候,江城那边来了信,苏阁老,在江城,为国身逝了。”   “什么?”顾今笙有理由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她搞错了。   三爷走的时候,明明和她说,他是下江南的,怎么就到了江城,怎么就扯到为国身逝了。   顾湘君握她的手重了几分,欲言又止。   苏长渊目色动了动,三弟死了?   他自然是知道他去了江城的,为的是燕京。   “三爷,三爷是去下江南了。”今笙把这事说了。   顾湘君看着她,道:“苏阁老是为了燕京大哥的事情,去了江城。”   “大哥在江城遇难。”   “苏阁老怕你担心,便没有告诉你。”   早朝之后,听瀚说了这事,她一刻也没敢耽搁,就赶了过来。   她这几天就要临盆了,可那又如何呢,她必须亲自来把这个件事情告诉她,必须陪着她。   今笙看着她,怔了一会,摇头:“不,我不信。”   “三爷不会死的。”   “我哥也不会有事的。”   顾湘君抓她的手又紧了几分,她说她一个字不信,双手都抖了起来。   “如果三爷真死了,应该会有尸体的吧?”所以,看不到他身体,她是不会相信的,三爷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死。   就算真有什么危险,他也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顾湘君望着她,她不忍告诉她真相,但这一切,又不得不由她亲自来告诉她。   这个现实,她也不能接受,但又必须接受这一切。   “来报的信使说,苏阁老带兵去了江城,船在江上起了火,全军覆没了,没有找到尸身。”   第150章 三爷没死(一更)   顾今笙怔了一会,她努力拉回自己思绪,让自己镇定下来,双手有些疼,她低头看了看,见是湘君紧紧的握着了她颤抖的手,握得她生疼。   她回过神来,慢慢的说:“既然没有找到尸身,那就一定还活着的。”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三爷答应过我,等我临产之前,他一定会回来的。”   “我哥的消息,暂时封锁起来,不要让嫂子知道了。”   “我哥,一定也活着的,他也一定会回来的。”   顾湘君望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她不能接受两个至亲的死讯,所以她情愿相信,他们一定还活着,因为没看见尸身。   “阿笙。”顾湘君唤她,她不得不残忍的打碎她所有的幻想,她要让她正视这个事情。   “大嫂这会可能已经知道了,宫里也已经派人过去传信到国安候府了。”   “你和三爷的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临产了,为了孩子,你也一定要振作起来,三爷泉下有知,看你们母子平安,他会瞑目的。”   瞑目……   她摇头:“不,他凭什么瞑目,我不会让他瞑目的。”   “他凭什么把我娶进府后,就丢下我与尚未出世的孩子一个人走?我不会许他走的。”   “阿笙。”湘君哽咽,她既不哭,也不闹,可她说这样的话,让她更难受。   “阿笙,我知道你难过,你难过,你就哭出来。”   “你哭啊……”   她摇头。   她不哭,她不会哭的。   三爷没死,她为什么要哭。   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虽是如此,可还是好难过啊!一个没忍住,眼眸就湿润了,她拿袖子就给试干了,站了起来,说:“湘君,你放心,我没事的。”   “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会等三爷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我知道你不相信,可能所有的人都不相信,都以为三爷死了,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死的,他不会忍下撇下我和孩子就这么走掉的。”   顾湘君望着她,她说她不相信,可她还是红了眼,站在那儿,都在颤抖。   “湘君,你回去吧,你不要担心我。”   “我不回去,我在这儿陪你。”   “你不要陪我,我现在没办法照顾你。”她飞快的又用袖子擦了流出来的泪,她不要哭,三爷没有死,她哭个什么劲。   顾湘君慢慢站起来,道:“我不要你照顾我。”   “我只想陪着你。”   “你不要任性了,你现在是皇太后,你又将要临产。”   “二爷,你代我送送湘君。”   “皇太后,您请吧。”苏长渊已上前过来,示意她离开。   现在的顾今笙,也许真的不需要人陪。   有人陪着,她反而不能敞开来哭。   她那么的压抑,压抑着她的情绪。   这一刻,他懂她。   顾湘君看了看她,虽不放心,但看她如此坚决,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外走了,只是在出去的时候小声交待:“三爷忽然没了,阿笙一定很难过,二爷,你多留意一下她,有什么情况,也好告诉我。”   苏长渊应。   ~   都出去了。   顾今笙一个人站在屋里,她想了又想,摇头,再摇头。   她又慢慢坐了下来,轻抚自己并不明显的肚子,孩子已经五个月了,她能感觉到他在里面动弹,时不时的踢她一脚。   “羽儿。”她轻轻的叫孩子的名字,那是她给孩子起的名字,三爷说好。   “你爹爹一定平安的活着的,对不对?”   腹上忽然就动了一下,好似在这孩子在回答她。   “羽儿,如果你也觉得你爹爹还活着的话,你就动二下好吗?”   她等了一会,肚子上忽然就动了二下,她喜极而泣:“我就知道,三爷没死,羽儿也相信爹爹没死,他不舍得丢下我们死的。”   紫衣和薄叶悄悄朝里看了看,夫人在里面自言自语,一会哭,一会又笑的,两个人互望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哭过,笑过,她靠在美人榻上慢慢闭了眼。   她知道他没有死,可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了一样,令她无法动弹。   就连呼吸,都觉得有几分的困难。   “紫衣,紫衣。”   “夫人,夫人。”紫衣立刻冲了过来。   “我好难受,快,叫华歌。”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那里呼吸有些困难。   “薄叶,快去。”紫衣喊,薄叶已冲了出去。   “夫人,您哪里难受,您千万不要吓唬奴婢,您还怀着小少爷呢,您一定要保重自己啊!”   “紫衣,三爷没死的,你也相信三爷没死的对不对?”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难受,反正浑身都难受,她抓心挠肺的捶着自己的胸口,好似这样舒服一些。   “我相信,我相信,三爷没死,三爷一定没死,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说到最后,紫衣也语不成声,尽管知道这一切可能都是假的,三爷可能真的回不来了,她也必须要这样子告诉她。   只要能让她开心,就算是骗她,骗她一辈子,都可以。   她忽然松了口气,又哭又笑的道:“我就知道,你会相信的,羽儿也相信的,他刚才告诉我了,他相信三爷没死。”   “夫人,小少爷这么小,就与您心有灵犀了,您的一举一动,您的喜怒哀乐,小少爷都能感觉得到的,您一定要开开心心的,不和小少爷一块等三爷回来,不然,不少爷也该不开心了。”   “是啊,我一定要开心点,不然,羽儿会跟着不高兴的。”她勉强坐了起来,打起精神,可是,胸口为什么这么疼呢。   “华歌呢,华歌怎么还不来。”她这里真的好疼,无法忍受的疼。   “就来了,就来了,薄叶已经去喊人了,夫人您再忍一忍。”   忍,她努力忍住。   “夫人,您哪不舒服?”华歌这时已叫着进来了。   “我,我这里疼,这里也疼……”   “我也不知道,我好像浑身都疼。”因为疼,她已满头大汗。   华歌看着她,来的时候他已听薄叶说了,关于三爷的死讯。   “夫人,我给您请个脉。”   “夫人,您气息不稳,思虑过重才会导致胸闷气短。”   “夫人,您现在有孕在身,您的胎位本就不稳,您一定要心平气和,切忌大喜大悲,我这就给您开副安神的方子,您切忌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能胡思乱想。”   “好,快点。”   “夫人,您躺下来。”紫衣忙扶她慢慢躺卧下来。   ~   三爷逝的消息,在同一时间也惊动了整个太傅府。   老太君闻听此讯,几乎要昏过去,可怜她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一再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她柱了拐杖,就要往外走。   “老太君,您这是要去哪儿?”她的婢女忙左右跟上,扶她。   “去看看笙儿。”她还年轻,又怀着身孕,怕她听到自己丈夫的死讯,会受不了。   主仆一行,匆匆出了门。   来到锦墨居,没让奴婢通报,老太君自个进去了。   美人榻上,顾今笙还在躺在那儿,左右等了一会,她问:“药还没好吗?”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薄叶就在来的路上呢。”紫衣一旁连连应着。   “笙儿,笙儿。”老太君一边唤着她,一边进来了。   “奶奶,奶奶来了。”顾今笙又勉强坐了起来。   老太君柱着杖快步过来,快步来到她面前道:“笙儿,老三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   今笙点头,虽觉呼吸有些困难,还是打起精神安慰老太君:“奶奶,您放心,三爷一定会回来的,三爷不会死的。”   “你看,再过几个月,羽儿就要出生了,等羽儿出生的时候,三爷一定会回来的,三爷走之前答应过我,我生羽儿的时候,他一定会赶回来的。”   老太君看着她,她说得像真的一样。   老太君慢慢坐下来,伸手,握了她的手。   八月半的天气,她的手竟是如此冰冷,脸上看起来也出了不少的汗,她轻抚了一下顾今笙的脸颊,都是虚汗。   她身上,冰凉得没有一点人气了。   片刻,老太君也就明白过来了。   她嘴上说得像真的一样,她一直这样说,说服自己相信老三还活着,不过是再欺骗自己。   “笙儿,奶奶活了七十一岁了,这一辈子送走了不少的人。”   “你爷爷,他是死在我前头的,我就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咽了最后一口气。”   “还有你的两位叔叔,也是死在我前头的,死的时候他们一个十岁,一个六岁。”   顾今笙看着她,她从来不知道这些,不知道还有两位叔叔。   “还有月儿,我们的小月……”   “现在,又是老三。”   “你看,我都熬死了这么多的孩子,我怎么还活着呢。”本想安慰顾今笙几句,她自己倒是忍不住哭了。   “奶奶,奶奶您别哭,三爷没死,真的,羽儿都说他没死了。”   “不信,您问问羽儿。”她拉了老太君的手,放在自己的腹上。   “羽儿,你告诉祖奶奶,你爹爹还活着,你动两下,两下。”   胎动了两下,老太君感觉出来了。   她看了看顾今笙,只当她因老三的死讯打击甚重,才会如此。   胎动,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动两下三下都正常。   “奶奶,您看,羽儿都说了,三爷还活着。”   “您不要伤心,您跟我一块等三爷回来吧,时候到了,三爷一定会回来的。”   虽然知道这不是真的,看她这样说,说得像真的一样,连她几乎都要以为是真的了,忍不住附和:“好,好,我们等,我们等老三回来,老三一定会回来的。”   “嗯。”她揉了揉心口,还是很不舒服。   “药怎么还没好呢?”她又询问。   “夫人,来了,来了。”薄叶端着药快步走了进来。   “夫人,您慢点。”紫衣接过来,递过去。   她捧了碗,慢慢喝下。   “这是什么?”老太君询问,怕她动了胎气。   紫衣回她:“老太君,这是华大夫给夫人开的安神药,没事的。”   老太君了然,道:“对,喝过安神药,好好歇息一会,你可不能累着了,不然,羽儿也会跟着受累的。”   今笙喝完药,看着神色凝重的老太君,道:“奶奶,您不要难过,也不要伤心,三爷一定会回来的。”   老太君应她:“我知道,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笙儿,你现在睡下来,把眼睛闭上,好好休息一会,睡醒了,就没事了。”   “嗯,我确实有些累了。”她慢慢躺了下来,闭了眼,感觉脑袋都昏了。   老太君慢慢站起来,往外走,在院中交代:“你们都给我好生侍候着笙儿,她身边,一刻也不许离了人。”   “是。”院中的婢女忙应。   大家都知道,太傅府这是变天了。   三房这边没了三爷,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老太君不放心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再交待:“有什么事情,随时禀告我。”   “是。”侍候在屋里的婢女应。   交代完这边的事情,老太君方才缓步离去。   老三也去了,她一边走,一边摇头,喃道:“老天爷啊,老三年纪轻轻,你就要了他的命,我却熬死了一个又一个孩子,你何不收了我这条老命呢,我活了这大辈子了,再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拿了帕子,试了一下眼中的泪,抬头望天,晌午的天,是那么的蓝,并不因为他们家老三去了,他就跟着落泪。   天地无情啊!   她甚想放声哭一场,释放她心里的悲凉。但,她经历了苏府几十年的荣华富贵,声色犬马,早就不知道如何放声痛哭了。   几十年的岁月,风干了她太多太多的眼泪。   整个太傅府上的人,想必都已经知道了三爷的死讯,所到之处,每个人的神色都是凝重的,甚至大气不敢喘的,只有李氏,她静坐在屋里,逗弄着自己的孩儿,过了一会,忽然就忍不住笑了。   三爷死了啊!这下子,顾今笙就成了一个寡妇了。   没有了三爷为她撑腰,看她还能如何在府里得意。   一个寡妇……   她不能不笑,她高兴啊!   ------题外话------   一会还有更新哈,今天万更,这一章四千字。   第151章 去意已决(二更)   这些天来,江小树自然是无数次暗暗埋怨过,都统大人他是该有多忙,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给她回一封信?她孩子都生下来了,他就不能抽个时间写封信,哪怕就说一句话也好么……   他这是该有多不重视她,不在乎她,才会连封信也懒得回了。   她默默抱怨,千等万盼,千等万盼啊,却是盼来了他的死讯。   宫里来了人,送来的消息,是个坏消息。   江小树坐在摇篮前,看着擎苍发呆。   擎苍才两个月,他甚至还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就要永别了吗?   而她,就要成为寡妇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元宵端了饭进来,轻声唤她:“夫人,您多少吃点吧。”她已经从天亮坐到天黑了,滴水未沾。   她无动于衷,她难受啊!谁死了心爱的男人,会不心痛呢。   “夫人,您看小少爷多可爱呀,您可一定要保重自己,小少爷不能没有您的。”   是啊,擎苍不能没有她,不能没有她。   她眸子动了动,起了身,挪了过去,坐在桌边,拿了勺子,喝了口汤。   食之无味啊!但,她必须喝必须吃。   她必须保存体力,她不能倒下去了,她若倒了,这家也就没了,她还要为燕京好好守护这个家。   她默默无声的把汤把菜把饭都一股脑的塞到肚子里了。   吃过,喝过,肚子撑得难受。   她吃多了,许是吃多了,她难受的靠在榻上,脑子里又乱作一团。   躺了一会,她猛然起来,就朝外去了。   “夫人,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汤圆紧跟着迎了过来。   “备马,我去找阿笙。”   都统大人没了,想必阿笙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她不想告诉她,但又必须告诉她,另外,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托负于她。   她策了马就走了,也不管奴才们跟在后面直呼:夫人,夫人……   “快,快备马跟上。”   ~   月光依旧是那么冷傲的矗立着,它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俯视众生啊!   江小树把马策得几乎要飞起来,这一路赶去,她自己浑身也都被汗浸透了,明明这八月半的天气不是那么热了。   直达太傅府上,跳下马,她大步流星的冲了过去,使劲拍门。   到了晚上,太傅府上也闭了门。   有人前来看门,惊讶一句:“都统夫人?”她已冲了进去,风一样的没了。   整个太傅府,匪夷所思的安宁。   各廊房的长明灯倒还通明。   她一路跑进了锦墨居,紫衣已迎了过来:“都统夫人。”   “阿笙呢?”   “在,里面。”紫衣示意她进去。   一天了,她一刻也不敢离开这儿。   江小树已抬步进去找顾今笙了。   房间里有些许的暗,只掌了一盏灯,顾今笙就靠在榻上,睁着眼,发呆。   江小树走到她跟前,看着她,轻声唤她:“阿笙。”   她眸色微动,看了看她,确定真是她后便坐了起来。   “嫂子,你坐。”她应该去看她的,她倒是先来了。   想必知道哥哥出事后,她一定也很难过伤心的。   “阿笙。”她有些艰难的说:“你哥,出事了。”   今笙望着她,不知要如何劝慰她,只能伸手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手心里都是汗。   江小树又说:“别人都说他死了,但我知道,他一定没死的。”   她说得甚是自信。   她又说:“我决定了,我亲自去一趟江城。”   “既然人家说你哥死了,那我一定要死要见人,活要见尸。”   “阿笙,我只是不放心擎苍,我思来想去,唯有把擎苍托负于你,我才能放心的去寻你大哥。”   她一个女子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么?她终是不放心的,她找回自己的声音:“嫂子,擎苍路途遥远,那边又有争战,你一个女人出门在外,你知不知道,外面凶险无比,大哥已经不在了,我不能答应你,不能让你……”话没说完,她自己又红了眼,声音哽住。   不,她大哥还活着,她一直相信,大哥是还活着的。   “阿笙,你放心,我不会有危险的,我都想过了,我女扮男装,不会让人认出我是女人的,我再带上些手脚利索的护卫,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擎苍还那么小,他也在家里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带你大哥一块回来的。”   今笙摇头:不行,我不答应。   如果不是有孕在身,如果不是因为这胎位不稳,她倒想陪她一块出去寻找大哥和三爷,但眼下,她脱不开身,她没有办法跟她一起去。   她要把这个孩子平安的生下来,这个孩子不能再有任何差池,她冒不起这个险了,这个孩子,是她送给三爷最好的礼物。   到时候,三爷回来了,就可以看见她们家里多了一个鲜活的生命,那是她们的孩子,那是爱情的结晶,是她与三爷的结晶。   她不能去,她也不放心让她一个女人出去。   江城,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争战之地,刀剑无眼之地,土匪出没之地。   紫衣和奶娘这时进来,一个端了茶,一个端了汤,给两位喝。   “夫人,您都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了,把汤喝了吧。”   “您就算不饿,咱们小少爷也是要饿的,您不吃,他可怎么办啊?”奶娘坐过来服侍今笙,一天了,从知道大少爷和三爷的消息后,她便没吃什么了。   今笙没说什么,接了汤,慢慢给喝了。   喝过,力气似乎回来了些许,望着江小树,两人相望,江小树再次说:“阿笙,我去意已决,你若同意,我就把擎苍送过来。”   今笙望她默了一会,知道无法阻止她的去意,因为若是她已生下腹中孩子,她也会不顾一切的去江城寻三爷和大哥的。   “我自然是愿意的。”   “你也帮我带一句话,若是你在那边有看到三爷,就告诉他,我和羽儿一直在等他回来,让他也快点回家。”   “……”江小树看着她,她尚且不知道苏长离的事情,宫里来人,只告诉她都统大人在江城战死一事。   奶娘一边轻声解释:“三爷在你临盆之际,便听说了大少爷战死的事情了,怕影响你的心情,这事才隐瞒下来,他第二日就去了江城,只是连咱家夫人一块诓了去,说是下江南。”谁知道这一去,竟是不能返了。   江小树了然,点头,道:“阿笙,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话带给三爷的。”   “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多带些人跟你一块过去。”   “如果你照顾不好自己,它日哥哥归来,我无法朝哥哥交代,无法交擎苍交代。”   江小树望着她,忽然笑,点头。   她可没阿笙想的那么弱,从和爷爷失散那年开始,她就一个人照顾自己了。   ------题外话------   还有一更哈   第152章 后事(三更)   一早,天还未亮,府里的婢女便也忙碌起来了。   虽服了些安神的药,但似乎不太管用,顾今笙还是无法长久入睡。   她心口发闷,躺了一会,索性也就起来了,朝外走去。   “夫人。”紫衣依然守在门口。   “来,把水拿进来。”紫衣招呼一声,要给她洗漱。   顾今笙也就任由她们洗漱一番,给她梳好了妆。   紫衣抱来一套白色的素衣,道:“夫人,换上这件衣裳吧。”   她看了一眼,若是平日里,她定然喜欢,但现在让她换成白色的衣裳,她莫名的觉得,好像孝衣。   “去把那件牡丹粉拿来,三爷喜欢这套衣裳。”   “夫人。”紫衣犹豫。   “快去。”   “是。”紫衣还是忙照着她的意思,去拿了一套牡丹粉的衣裳。   自从成了亲后,夫人的衣裳都亮丽起来了,不论哪套衣裳穿在身上,都像个小狐狸,美得无与伦比,勾人心魄。   待给她梳好妆,她的奶娘又拿来给她熬的薏米粥道:“夫人,趁热喝一碗吧。”   “还有黄金糕,您平日最爱吃的。”   她看了看:“为什么只有一双筷子?把三爷的那份也摆上。”   紫衣连忙又摆上一份碗筷。   “我今天想和三爷一块吃桂花糕。”   “有,厨房有。”奶娘连连应着,这就去拿。   今笙坐下来:“都出去吧。”   侍候身边的婢女只好退到外面,她一个人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粥。   “三爷,我知道你不喜欢喝粥,你吃黄金糕吧。”   “夫人。”苏平这时悄悄走了进来。   “太傅大人说,让拿几件三爷的衣裳。”   她正喝粥,住了一下,问:“干什么用?”   “太傅大人说,为三爷安葬用。”   今笙了然:“你去回父亲大人,就说三爷没死,何来安葬一说。”   “这……”前线报来的消息,岂能错得了,现在谁不知道三爷与缅人在江城水上一战,全军覆没,连个尸身都找不着。   “你去说吧。”   “是。”苏平只好应下,去把这话回了。   过了一会,奶娘把她要吃的桂花糕拿来了,她又吃了一块。   喝了一碗粥,吃了一块桂花糕,她饱了,起了身,往外走,问:“苏游呢,醒了没有?”   “奴婢这就去看看。”银环飞快的跑开了,片时,赵妈抱了苏游过来了。   “夫人,您看,游二少爷醒了,刚吃过喝过,这会正精神着呢。”   今笙伸手抚了一下他的脸蛋:“游儿,既然醒了,就跟婶娘一块去院里看看花开吧。”   她行在前头,赵妈抱了苏游跟在后头。   这个时辰,外面的天气不冷也不热。   苏游睁着眼睛到处转着,孩子么,对一切都感到新鲜。   她一路而行,行至院中那片花下,她虽不是养花之人,但这片花还是被院里的婢女精心的呵护起来了,望着那片花,她愣愣的站住。   花还在,三爷却不在,说好了,会回来。   “夫人,太傅大人来了。”紫衣走过来,轻声提醒她。   不远处,太傅大人正朝这边而来,一块来的还有苏二爷。   今笙望了一眼,隐隐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来。   她站着未动,直到他们走近,停了下来。   丧子,对于太傅大人来说,打击也是不小的。   不管打击如何之重,子逝,后事还是要办的吧,虽然连他的尸骨都还不曾找到。   今笙传了话过来,不同意。   不同意,那是不行的,所以太傅大人亲自过来了。   他脸色凝重的看了一眼顾今笙,她福了身:“父亲。”   太傅大人说:“老三的后事,还是要办的,把他生前所穿的衣裳,拿来一套。”   顾今笙看着他,照他的意思办了,也没什么的,但隐隐之中,她不想这样子,她觉得三爷没死,既然没死,为什么要给他办丧,这不是诅咒他么,万一这诅咒成真,他真回不来了呢?打心里,她抗拒这样的事情,即使是父亲大人亲自来要衣裳了,她还是抗拒,不想这样做。   “父亲,三爷尸骨都不曾找见,就认定他真的死了吗?”   太傅大人看了她一眼,说:“多少人去了江城,战死江城,尸骨不见。”所以,尸骨不见,这根本不是什么稀罕事,那江河里,不知道埋葬了多少的亡灵。   他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的儿子也被埋葬在那儿。   “不能再等一等吗?等过了年,如果三爷还没回来,再操办他的丧事,也不迟。”那时候,她已生下羽儿,如果三爷还没回来,她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江城,看一看那条江,究竟是如何埋葬了三爷的。   不亲眼看见他的尸骨,她是不会相信的。   “爹,不如就这样吧,再等一等,说不定,三弟真有什么转机,到时候真回来了呢?”   太傅大人瞧他一眼,她一个妇道人家胡道,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也跟着胡闹?便吩咐他一句:“你进去拿套老三的衣裳。”   苏长渊到底是没有忤逆他父亲的意思,抬步走了。   顾今笙站着未动,他们就这样把三爷埋了?   她不能接受,三爷不该被埋在地下。   至少,不是现在。   她还没有做好与三爷生死相隔的准备,她准备好迎接生死之别。   太傅大人说:“你虽是老三的妻子,但你有孕在身,暂不用为老三守灵。”交代了这话,他转身离去。   老三在世上惟一的血脉,他不想有任何差池。   顾今笙站着未动,直到苏长渊拿了衣裳过来,看她一眼,道:“虽然老三尸骨未找到,但父亲已请了法师,为老三作法,一定会让他的亡灵,找到回家的路的。”   顾今笙看向他,问:“二爷,你也认定了三爷真的死了吗?”   苏长渊看着她,知道她到现在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还在报着幻想,以为老三有一天会忽然回来,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默了一会,他到底是狠了心肠说:“江城之中亡灵无数,多少人去了江城,一去不能返,这都是事实,难道战报过来的消息会有假不成?老三去的时候带了一百来精兵,个个英勇善战,军营还有数十万的大军驻战在江成,那么多的眼目,难道会有人敢谎报老三的死讯不成。”   定然是真死了,才会有人把消息传了过来。   今笙看着他,不能言声。   “你给我走,少在这儿刺激笙儿。”忽然传来一声沉喝,就见老太君柱了拐杖走了过来。   一过来就听他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气得她拐杖直想打他身上算了。   苏长渊看了一眼过来的老太君,唤了一声:“奶奶,我只是想让三弟媳认清现实。”只有接受了现实,她才能走出来,不然,她会一直活在她自己虚构的假像里的。   “走走走。”老太君的拐杖挥着赶他走,苏长渊忙抱着衣裳走了。   顾今笙看着走来的老太君,她就像自己的姥姥似的,维护着她,令她鼻子一酸:“奶奶。”   “乖,没事的,没事的,别听他胡说八道,老三一定会回来的。”   今笙的心舒畅了一些,点头:“奶奶,他们要给三爷办丧事怎么办?”她想阻止,但太傅大人要这样行,他又是三爷的父亲,她便没有办法阻止了。   “不管他们,不管他们,他们要办就随他们了,反正我们相信老三一定会回来的。”   今笙重重的点了头,她也相信,三爷会回来的。   “哟,这美人蕉开得真艳呀。”老太君岔了话题。   “这还有牡丹呢,这牡丹可娇贵着呢。”可不是那么容易养的。   提到这些花,今笙也就回了她:“奶奶,这牡丹去年就存活下来了。”   “今年就再多种些牡丹吧,三爷喜欢牡丹呢,紫衣,这事你一会给办妥了。”   紫衣忙应:“好的,奴婢一会就办。”   三爷哪里喜欢的是牡丹,三爷喜欢的是夫人啊!   紫衣转身,吩吩人去办这事。   那时,江小树也带了孩子过来。   主仆一人远远而来,薄叶在一旁小声提醒她一句:“都统夫人来了。”   今笙正和老太君说着花的事情,闻言望了望,和老太君讲:“奶奶,我嫂子来了,我去迎一迎。”   “慢点,夫人您注意脚下。”薄叶伸手扶了她。   江小树迎着她走过来,抱着擎苍道:“阿笙,我把我擎苍交给你了。”   “这是元宵和汤圆,就留下她们两个在这儿帮着照顾擎苍了。”   这两个丫头虽是其貌不扬,但她放心啊!   一旁的薄叶伸手抱了过来。   今笙点头:“嫂子,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记得给我写信。”   江小树含了些许的笑:“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写信的。”何况,她儿在这儿,她肯定会写信,会询问她儿的信息的。   老太君过来问:“这是要干嘛啊?”   今笙回她:“奶奶,嫂子打算去江城一趟,亲自去找哥哥。”   老太君住了一会,都统夫人年纪并不大,却没想到她竟有如此的胆识,不由得语重心长:“前去江城,路途凶险,你这是何苦呢。”   江小树含了一些笑,道:“老太君您放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   老太君叹了口气,这孩子都抱过来了,便知道她去意已决,道:“笙儿,你这下子任务艰巨了,一下子要带三个小娃子,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了。”   如果三个孩子能够让她精神起来,给她力量好好生活,也好!   加上她肚子里的一个,可不就是三个娃儿么。   的确是一件很艰巨的事情,一个都不能出了差池,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照顾好这几个孩子。   “嫂子,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擎苍的。”   江小树点头:“这段时间就多辛苦阿笙一些了,我走了。”   转身,她大步流星的离去,身后娃儿不知道是不是晓得自己的娘亲要走了,忽然就哭了起来,哭得那一个撕心裂肺,好似她娘这一走,就不再回来似的。   江小树飞快的拨腿跑了,她不能听见擎苍的哭声,怕听多了,就不忍心放下他了。   擎苍年幼,她不能带着他四处漂泊。   她飞快的离去,抹去眼角滑出的眼泪。   她不能哭,她要找到都统大人,把他带回家。   儿子,也需要他。   顾今笙望着她跑远了的身影,转身,看了看还哭着的擎苍,道:“擎苍一定是知道娘亲要走了,所以才哭开了。”   “把游儿抱过来,陪擎苍一块玩吧。”   老太君跟着看过来,笑呵呵的说:“这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俊呢。”   苏游倒不是一个爱哭的孩子,见擎苍在哭闹,他反而瞪圆了眼珠子到处看。   见许多人围上来看他,他也不觉得陌生,依旧转着眼珠子到处看。   天,是那么的蓝。   风来,吹散一片云彩。   大家哄着俩个孩子说着笑着进去了,擎苍也渐渐不哭了,同样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围上来逗他说话的人,还有苏游,与他同躺在一个摇篮里,两个人互望一眼,又互望一眼。   ~   这一天,江小树收拾了一下,女扮了男装,带了几个家中的护卫,策了马,就此出发了。   同一天,三爷的后事,还是要办的。   太傅大人决定的事情,自然是不会改变的,那是他的儿子,他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已够难受了,再不给儿子办后事,让他的灵魂无家可归,他做不到顾今笙那般说:老三还会回来的。   太傅府上办了白事,只是没请什么人。   ~   虽然说没有宴请什么人,但该来的不该来的,还是来了不少的人。   芊晨公主也来了,听说他战死了,府里正在为他办后事,她就过来了。   在灵前,为他烧了纸,她心里难受得不行,她爱过这个男人,也恨过这个男人的,却没想到,他竟是死了。   苏莹带着儿子丁超为自己的三弟守灵,还有一些哭丧的,在灵前哭得昏天暗地。   国安候府也来人了,六弟带了七弟和杜姨娘来了。   主要是来看望今笙的。   现在的老六,也渐渐出落成少年的模样了,毕竟,他已十四岁了,个头长得比她都高出许多了,五官分明,极为俊俏,倒是随了他母亲几分的容貌。   ------题外话------   今天三更完   第153章 被伤(一更)   八月末的时候,顾湘君又得一子。   袭人也随后喜得一子。   太傅府上,顾今笙专心陪伴两个孩子,有时候会拿本书,念给三个孩子听,一个尚在腹中,两个则躺在摇篮里,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听她念书。   有时候她会坐下抚琴,弹首曲子,无数次的循环给他们听,两个孩子依旧躺在摇篮里,不哭也不闹,听着她所弹的曲子,瞪圆了眼睛,有时候两个人扭过脑袋互望一眼,再望一眼。   天渐渐凉了下来,院里的花落满地。   午后的时光,趁着阳光还暧,奴婢们会抱着两个孩子跟着在院里走一走,晒晒太阳,擎苍与苏游瞪着圆溜溜的眼睛。   远远的,苏长渊大步流星的走来,手里提了些吃的。   “二爷。”侍候在顾今笙左右的婢女福身。   二爷最近来这儿的次数越发的勤快了些,每次来也都会带些礼物,有吃的,也有孩子们玩的。   已五个月大的苏游,越发的水灵可爱,一头银发温顺的贴在脑袋上,看久了,反而不觉得难看了,二爷也没有再嫌弃,每次看见都要抱上一抱。   “苏游,让爹抱抱。”他一手接过那孩子,婢女们忙一旁接过他带来的东西,有拨浪鼓,今天还带了夫人爱吃的豆腐脑。   顾今笙站在牡丹前,这美人蕉周围,又多了许多牡丹花,只是这个季节,牡丹花也已凋谢,要等它下一场花开。   “夫人,二爷带了你爱吃的豆腐脑,趁热吃吧。”紫衣拿了豆腐脑过来,轻声唤她。   今笙看了一眼,道:“二爷再来不用给我带什么。”   “刚好路过,举手之劳。”   “夫人,您的信。”有奴婢匆匆过来,递了信给她。   今笙接了信,展开。   “阿笙,我已抵达江城,一切安好,莫念。”   是嫂子给她寄来的信。   转身,她回去。   “我去给嫂子回个信。”   紫衣跟她进了屋,帮她研墨,她想了想,提笔,作了幅画,是擎苍现在的模样。   自她走后,擎苍哭闹过几次后,现在一切安好。   孩子总是没有太多记忆的,时间久了,就会什么都忘记的,但身为母亲,却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孩儿,她把擎苍的模样画下来,就是想让她每个月都能看见擎苍的变化,以解她的思念。   ~   真是气死人了。   此时,李氏又忍不住发了一通的脾气,打碎了一个碗。   睡在摇篮里的荣盛被惊吓到,立刻哇的一声哭开了。   李氏看了一眼,忍下心里头怒意,忙把睡在摇篮里的儿子抱了过来,轻轻哄着。   她的婢女莲俏轻声道:“夫人,二爷最近越发的往三房跑了,这才一个月的时间,他去了有六回了。”每次回来,第一个要去的便是三房那里,美其名曰是看望他儿子。   孟姨娘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他跑得这么勤快。   李氏为这事是没少生气的,虽是气愤,但拿二爷没有办法啊!   她咽下心里那口气,道:“三爷现在不在了,她是想攀住二爷了。”   “什么夫妻情深。”真是笑死人了。   三爷这才死了多久,她就跟个没事人似的了。   猛然,她抱着自己的儿子就往外走。   “夫人,您这是?”   “去看望一下咱们游二少爷。”   随便再支敲打敲打二爷,让他不要被一个女人的美色冲昏了脑袋了,她可是三爷留下来遗霜,他也好染指。   李氏压着一肚子的气,在过去的时候勉强压了下来了。   她抱着儿子匆匆过去,远远的,没看见顾今笙,倒是看见苏长渊正抱着孩子在那边站着,拿了个拨浪鼓逗着苏游与擎苍。   两个孩子被声音吸引,来回看着他,又看看拨浪鼓。   苏游稍大一些,便伸手要抓过来玩,笑得甚是开心。   他常来往这里逗弄这两个孩子玩,一旁的婢女也跟他熟悉起来,都围在他旁边跟着一块逗弄,惹得两个孩子都咧嘴笑,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李氏心里头顿时火冒三丈,就没见他这么逗弄过自己的孩儿。   她大步流星的过来,扬了声音:“哟,二爷这是回来啦。”   苏长渊抱着苏游,听见声音,回身瞧了她一眼。   “盛儿,看爹爹回来了,叫爹爹也抱一抱。”她要把孩子塞过来,苏长渊也就一块接过来了,左右各抱了一个,对于他来说自然也是非常轻松的事情。哪料这荣盛是个喜欢动手的,伸手就往苏游脸上抓了过去,那孩子被抓了一把,立刻哇的一声哭了。   “……”苏长渊一怔,荣盛还嫌不过瘾似的,又朝苏游脸上打了过去。   一旁的奴婢大惊,苏长渊左右各抱一个,扔也不是,抱也不是,冲李氏喊:“赶紧把荣盛抱走。”这孩子也才十个月都不到的年纪,怎么出手这么狠呢,上去就把苏游白嫩嫩的小脸抓了个血印出来了。   李氏佯装慌张的接了自己的儿子,道:“这,这孩子怎么会抓人呢。”   “游儿,游儿怎么了。”顾今笙已匆忙出来,在屋里就听见苏游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急着往外跑,紫衣拽着她不让她跑,她现在的孕肚已经很显了,毕竟也是六七月了,跑,可不方便。   “阿笙,是盛儿,不小心抓到游儿的脸了,你快看一下吧。”李氏解释着。   今笙过来,从苏长渊怀里抱走了苏游,看了看他的脸蛋,白净净的脸蛋,被抓了那么个血印,她心里不太舒服,甚至是生气。   “去请华大夫过来。”今笙吩咐一声。   两个都是自己的儿子,又都是孩子,苏长渊不便训斥孩子什么,只能对李氏说:“没事给荣盛留那么长的指甲干什么?回去全给剪了。”   李氏委屈的道:“已经剪过了,谁知孩子的指甲长得这么快。”   “还犟嘴,这回去剪。”   李氏抱着儿子撇了撇嘴:“二爷,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盛儿这是想您了,要不您抱他回去剪吧?”   “……”   苏长渊有些来气:“要你干什么?”   “……”李氏被噎住,面子自然是挂不住的,但到底是忍了下来,对还哄着苏游的今笙说:“阿笙,孩子不是故意的,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啊。”   顾今笙回她:“孩子还小不懂事,我自然是不会怪孩子,大人不要不懂事就成。”   “我先带游儿回去了。”她转身,抱苏游就走,一旁的紫衣连忙接过,轻声道:“夫人,奴婢来抱,奴婢抱。”她现在有孕在身,不适合抱孩子,但看孩子被伤成这样子,她又心疼得很,本能的就从功长渊手里给要过来了。   “还不走?”那边,苏长渊瞪了李氏一眼,李氏气得头顶冒烟,但在人前,也不太敢与苏长渊对着干,只能转忍了这口气,先扭身回去了。   打发走李氏,苏长渊也转身进了屋。   苏游被抓伤了,还在哭,一时之间没哄住。   他拿了自己买来的玩意过去,赶紧跟着过去,送到苏游手里玩,他这才勉强止了哭,但眼睑里噙的泪,让人看了不能不心疼。   今笙不甚高兴的道:“二爷看过游儿了,就请回吧。”   苏长渊看着她道:“游儿不小心被抓了一下,我也是没有防备,不是有意的,你这是连我也一块怪上了吗?”   顾今笙轻哼:“怪罪二爷?我哪敢啊……”   他说:“游儿受伤,我看着也心疼的。”   虽然刚开始因为他这模样有些不适,不太舒坦,但时间久了,这苏游除了银发外,倒也没什么毛病,他看在眼里,那股不舒坦也就渐渐过去了。   今笙轻哼,没搭理他。   他会心疼?他会心疼的话当初就不会对游儿与孟田母子不理不睬了。   他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华歌这时也匆匆过来,看了看苏游的脸,给拿了瓶药道:“夫人,这药无色无味,给游二少爷一天涂抹二次,过两天结疤,就好了。”其实孩子抓的指甲痕,留了点血,不理会,也会自然结疤的,但如果涂上些药,自然会更好了。   今笙接过药瓶,自己净了手,挤出一点,是透明的色体,往苏游脸蛋上轻轻涂上去,清凉的感觉,会减少他一些痛楚。   此时,转身离开的李氏已大步流星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因为二爷的态度,她气得进了屋就踢了一脚面前的桌子,道:“一个妖孽,他们一个个还当宝贝了,这顾今笙也真是够了,她也不想想,若不是她把苏游接过去抚养,三爷能死吗?”   莲俏上前,轻声道:“夫人说得极是。”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奴婢知道。”莲俏退了下去。   不就是散布谣言吗?她要让府里府外,所有的人都知道,太傅府出了一个妖孽,所以才会克死了三爷,令三爷英年早逝。   只要这样的谣言传开了,天天传,即使是有顾今笙护着,有二爷护着,也无济于事。一个小妖孽,还想与滴长子争宠么。   李氏那时也压下心里头的怒意,转身找了个剪刀,要帮自己的儿子修理已长出来的指甲,一边告诉他说:“儿子,不论你父亲如何偏心,都不能改变你是嫡长子的事实,那个白发毛孩子,是一个妖孽,他没资格与你争长较短。”   一边帮儿子修着指甲,心思转念之间,倒是有了一计。   ------题外话------   一会还有更新哈   第154章 (二更)   江城,天高皇帝远。   江城之战,已历经了两年了,若大的北国,竟连一个小小的缅人都收复不了。   非但收复不了,还损兵折将无数,连同都统大人与苏阁老都一去不回了。   江城之内,这三个月来也开始招兵买马了。   既然有人招兵买马,便有人投靠而来,报名投军。   那日,身着一身破烂男装的江小树只身而来,跟着队伍一块排着队,轮到她时,她大笔一挥,写下自己的名字:沈千屿。   她说:“官大哥,我这个人没别的特长,但就是水上功夫了得。”江城的水,一眼望不到头,攻打缅人,必须通过江城那条河,所以水上功夫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不懂水上功夫,到时候出了差子,只会沉下江城,给江城又添一亡灵罢了。   人家瞧她一眼,黑不拉叽的一个少年,个子不高,但瞧着便是个机灵的。   她又吹说水上功夫了得,自然是先给报了名,真了得假了得,到时候一试便知了。   这般,江小树成功的混进了军营。   在军营里,她跟着新兵入队,远远的,看到楚湘王意气风发的行在军中,身后将士左右跟随。   楚湘王与她本不相熟,再加上她女装男扮,夹在新兵之中,更难认出她了。   ~   第一天,她就跟着新后一块去了江城,到了战船之上,接受训练。   白天,江小树跟着新兵接受水上训练,等到训练结束,会安排她们轮番水值夜。晚上,战船在江城的水面上来回巡视着,夜风习习,一眼望不到头。   她身佩了弓箭,望着江面,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江城之水,她也一遍遍的问“大人,我来了,就在您所在的军营等您。”   太傅府。   时光如梭,转眼之间,李氏的儿子苏荣盛,一周的生日到了。   为了这一天,她也是准备了许久了。   儿子周岁生日,自然是要大办特办,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得了个儿子,是苏家的长子。   ~   又是一年冬天,和往年一样,时值冬季,总是冷得让人狠不得天天闷在屋里哪也不去才好。   锦墨居。   再有二个月,也是顾今笙临盆之际。   她坐在桌前,一边作画,一边时不时的看擎苍一眼。   她要把擎苍的模样画出来,把他的模样保存起来,等到她娘归来之时,送给她。   这个月,嫂子没给她回信。   上封信的时候,嫂子说:江城之地,天高皇帝远,在这里,我看见了楚湘王,那人可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春风得意得很呢,一路走去,八抬大轿,活生生的一个土皇帝。   更要命的是,我看见了前皇上皇甫羡,行在他的右边。   旁人虽不认识他,我却一眼认出了他。   还有古音小姐,女装男扮,跟随左右。   我好像嗅到了什么阴谋。   阿笙,擎苍就交给你了。   往后,我可能不能给你写信了,为了安全起见,你也不要给我写信了。   我决定了,我要混进军营,查找都统大人和苏阁老真正的死因。   莫念。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   擎苍的画像,跃然于纸上。   擎苍已经七个有余了,和八个月有余的苏游在摇篮里玩得不亦乐乎,两个人有时候会为了争一个玩意互不相让,两只小手互相拉扯,一会又高兴的抓到一块去了,不小留神,年大一些的苏游便趴到了擎苍身上了,把他压在自己的身下。   擎苍使出吃奶的力气,从他身下翻出来,又使出吃奶的力气,要把苏游压在自己身下。   奴婢在一旁看着,谁也不阻止,由他们玩去。   今笙在一旁作画,看着他们,勉强而笑。   小孩子是如此的天真无邪,不知愁滋味,但愿他们,能够一直这样好。   她在一旁看着,记下他们的点点滴滴。   “哟,二爷回来了。”屋外,传来奴婢的声音,苏长渊很快就进来了。   自从苏游少爷被放在这儿抚养好,他每隔五六天,总要过来几回的。   外面冷了,苏长渊今天披了大氅,奴婢帮他把大氅拿了下来,他一边过来一边把带来的东西放下,都是简单的小吃,或者给孩子们买的玩意。   他一边放下东西一边说:“趁热吃吧。”一边来到孩子们面前唤他们。   “苏游,爹来看你了。”   伸手把孩子抱了起来,擎苍便不愿意了,直着身子啊啊叫。   苏游也不愿意,扭着身子要挣开他,还想回他的摇篮里找擎苍玩耍。   紫衣打趣说:“二爷,你把人家的伴拿走了,咱们苍少爷和游二少爷可不高兴了。”   “哦,这样……”苏长渊又忙把苏游放在了摇篮里,擎苍这才住了声,使出吃奶的力气翻上来,要压苏游,伸着肉呼呼的小手往他脸上摸,但被苏游啪的一个小巴掌打开了。   两个人常在一处玩,打闹是有,但却是真好得很,谁也离不开谁。   今笙已站了起来,婢女拿来水给她净手。   二爷带了了一份热乎的桂花糕,奴婢拿出来,让她吃。   她虽不让他带,但每次来,他都非要带。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久而久之,也就随他了。   今笙尝了一口,忽然说:“二爷,你有没有想过,三爷可能是让人谋害的。”   “哦……”她忽然说这话,苏长渊瞧她一眼,知道她其实一直没有放下三弟,这脑子里整天琢磨,不知道怎么又琢磨出这事来了。   “你们都下去吧。”顾今笙吩咐一声,侍候在一旁的婢女都退了下去。   紫衣跟奶娘也一块退到外面。   顾今笙起来,转身拿了一封信过来。   “你看一下。”   苏长渊看了看信,是江小树写给她的信,里面提到一些人。   今笙说:“三爷和大哥,一定是被设计了。”   苏长渊默了一会,说:“这件事情,我会和父亲商量,从长计议。”   楚湘王现在拥有十万大军在江城,如果他在那边拥兵自重,这并不是一件小事。   所以,他必须找父亲商量对策。   今笙说:“嫂子还在那边,不易打草惊蛇,若有什么打算,还望二爷能相告一二。”   苏长渊看她一眼,若有什么行动,那也是男人的事情。   他默了一会,到底是点了头:“好。”   ~   这事之后又过了二日,便是苏长渊长子的周岁。   为了给自己的儿子过周岁,李氏也是摆了大排场了,京城之地的名贵,能邀请的都邀请了。   眼下,就算三爷没了,二爷还在,府上的老爷子还,太傅府自然还是立于不倒之地的,谁敢不给这个面子呢。   一早上,门庭若市,太傅府上就别提有多热闹了。   三房那边,和往常一样,屋外太冷,两个幼儿无法出去,主仆们也就都在屋里待着了。   闲来无事,今笙拿了书,她坐在一旁念,两个幼儿在一旁听。   听了一会,两个人又打闹一块去了,相互撕扯,不分胜负。   她在一旁看在眼里,肚子上忽来的一动,她嘴角扯了扯:“羽儿,听哥哥们在这儿打闹,你也着急了吗?”   再过二个月,她的孩子也就要出生了。   放下手中的书,她站了起来,来到摇篮前,看着两个孩子在里面折腾。   冬天了,穿的衣裳比较厚重一些,两个人再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浪花来。   “三爷,你看这些孩子们,多可爱有趣。”   “再过两个月,你能回来吗?”   望孩子们,她默默的问他,多少天来,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问了。   看了孩子们一会,她抬步走到门口,望了望外面,人还没出去,就感觉到外面冷风嗖嗖了。   奶娘走过来和她讲:“夫人,今天是盛少爷的周岁。”所以,她应该到前面去一趟的,但看她这样子,好像丝毫没有过去的意思呢。   今笙说:“是啊,再过几个月,游儿也周岁了。”不知不觉,一年就过来了,三爷还没有回来,她也亦不知他的消息。   她还抱着希望,盼着他有一天,忽然就从外面回来,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那该有多好啊!   她正想着这事,远远的,就见李氏过来了。   顶着风,李氏大步流星的朝这边走,她是武将出身,身体结实得很,那些个婢女都没她走得快,急急的跟在她的后面。   她远远的看着,目光微动。   李氏快步行来,唤她:“阿笙,你怎么还站在这儿呀?”   “前面来了不少的客人,你快跟我去前面招呼客人。”   她犹豫了一下,道:“嫂子,我这身子,怕是不便。”   “哎呦,就是坐着说句话。”   “来,把游少爷也一块抱过去,都到前面见见人。”   今笙心里微动,到底是应了:“薄叶,把游儿抱过来。”   “是。”薄叶快步进去,把苏游包裹严实了。   李氏看她一眼,倒是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她以为,她会推辞一番呢。   毕竟,这苏游可非正常人,这一头银发,她也不怕让人瞧见,笑话了去。   当然,她愿意把苏游抱过去,也正中她下怀,就怕她推辞着不肯呢。   这般,主仆一行,薄叶抱着苏游,紫衣扶着今笙,一块过去了。   来到前院,进了屋,屋里已坐满了各府的妇人小姐们。   瞧见来人了,大家也都看了过来。   顾今笙,大家自然是认识的。   瞧她如今挺了个肚子,便知道她应该是快要生了。   有几位妇人已围了过来,奉承的道:“阁老夫人终算来了,我们大家可是等你好一会了。”   “看您这样子,应该是快生了吧。”   大家左右一句,围了她问长问短,今笙也就浅笑,一一应答。   “哟,这就是苏游少爷吧?”另有一妇人主动伸了手,要看苏游。   苏游正睁着眼睛到处看,有人上来看他,摸他粉嫩的小脸,他也不怕生,睁着眼睛到处看。   “呀,这头发,是怎么回事呀?”另有一大胆的妇人,一下子就揭了苏游所戴的帽子,露出他那一头银发。   苏家的二子,虽是被藏得严实,但在外面谁不知道这苏家的二子,生得奇怪。   李氏不动声色的看着,很满意这样的效果。   有人大惊小怪的嚷:“呀,这头发怎么都是白的?这什么鬼怪转世呀?”   “天呐,难怪外面有人传言,阁老夫人就是收养了这么一个白发毛孩子后,苏阁老才会英年早逝的,其先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大家围上来观看这个白发毛孩子,七嘴八舌的评论着。   在座的各位,许多人早听过传闻,但却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孩子,难免大惊小怪起来了。   顾今笙目光微冷,这些个长舌妇,一个个的也是胆大包天了,竟敢在太傅府上公然口出这种言论,谁给她们的胆量?   她扫了一眼李氏,李氏脸色微变,声音有些严厉的道:“你们一个个的,就会乱说话,这是二爷的二子,虽是庶出,但也是苏家的二少爷。”看似斥责,却也是把苏游的身份认真的给介绍了一遍了。   大家了然,李氏又说:“都散了吧,你们这一个个的,别把孩子给吓住了。”   “站住。”顾今笙猛然开口。   想散了,可没那么容易。   既然带苏游来了,她自然是有准备的。   苏游的路还很长,她自然不可能把这孩子养在院中不见人。   可见了人,难免就会受人嘲笑。   她冷冷的扫了一眼李氏,又扫了一眼面面相觑的各位妇人小姐们,道:“你们刚才说什么?”   “说游儿是鬼怪转世?”   “因为我抚养了游儿,三爷才会英年早逝?”   “这话,是哪个说的?”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她这是要哪般,她以为她还是往日的苏阁老夫人吗?她现在不过是一个遗霜,没有了苏阁老,她什么也不是,没人会把她放在眼里的。   “说,这话是哪个让你们讲的。”   “今天不把这个话说清楚,就休怪我翻脸无情了。”   “阿笙,你,你这是干什么呀?”李氏忙拽了拽她,赔笑道:“今天是盛儿生日,大家高高兴兴的来,你就别太较真了。”   ------题外话------   二更到,还有三更哈   第155章 一个敢说 一个敢打   “我较真?”顾今笙冷笑。   “嫂子,你刚才没听见吗?这些个人竟敢在此,当着你我的面用如此恶毒的言论来非议游儿。”   “怎么了,怎么了。”   “笙儿,发生什么事情了。”老太君柱着杖子走了过来,大声询问着。   “奶奶。”顾今笙走过去,拽着她的胳膊,屈辱的说:“奶奶,这些个人,不知道什么意思,我刚带着游儿过来,她们就围了上来,非要看游儿,看过后她们居然一个个说游儿是什么妖怪转世,还说三爷英年早逝,都是因为我抚养了游儿。”   “这些个人当着我的面如此羞辱游儿,我看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以为三爷现在不在了,我一个寡妇便好欺负了,竟是想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老太君脸上一沉,手中的拐杖差点把地戳出一个洞来,声音冷厉:“哪个说的?”   “真有胆识,那就站出来,再给老身说一遍,试试看我会不会撕烂她的嘴。”   老太君话一出,全场顿时无声。   到底是声色犬马了几十年的人了,她瞧起来虽是慈眉善目,但也决不是软弱可欺之主。   此时,眉宇之间,尽显一家主妇的气势。   一时之间,大家甚是尴尬,自然也没有人真敢站出来再说一遍的。   李氏忙赔着笑道:“奶奶,您快别气了。”   “今天是盛儿的生辰,大家高高兴兴的来,别坏了大家的兴致。”   老太君看她一眼,沉声道:“看在今天是盛儿生辰的份上,我且不与你们计较,但我丑话说在前,从今往后,再让我听见谁在背后非议游儿一个不字,就休怪我老太君翻脸无情了。”   说罢这话地,老太君又对顾今笙温声道:“笙儿,走,跟奶奶到里面坐会。”   今笙忙道:“奶奶,等一下。”   “去,把华大夫请过来。”顾今笙吩咐一声,她的婢女立刻去办这事。   旁人左右看看,不知道她为何这个时候要请大夫。   李氏忙道:“怎么华大夫干什么?莫不是游儿又病了?”   什么叫游儿又病了?自从生下来的时候生过那一场病后,游儿再没有病过,他的身体好得很呢。   顾今笙扫了一眼围着的众人道:“我知道各位夫人小姐常年闭门不出,许是孤陋寡闻了些,现在我请华大夫过来,是要让你们明白一件事情,我们游少爷并非鬼怪转世,也不是什么妖孽,他是一个和你我一样的正常人,是有血有肉的人。”   李氏赔着笑说:“阿笙,大家也只是没见过像游儿这样的孩子,一时好奇,才会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何必较真呢。”   “你放心吧,没人会说游儿什么的。”   “没有人说,那最好不过了。”   “二嫂,将来游儿也是要叫你一声母亲的,希望二嫂日后在人前,也能和我一样,维护游儿的尊严,不容任何人伤害他。”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了。”   李氏那股气,几乎要压不住了。   这顾今笙,怎么会如此难缠?   她本想借着今天自己儿子的生辰,把苏游也抱过来,到时候让所有的人都看一看这个怪物,让所有的人都嘲笑他,但现在看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顾今笙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苏游出现在众人眼前,再借着华大夫的口,告诉所有的人,苏游不是鬼怪转世,他只是黑色素比较少。   到时候华大夫这么一说,这连病都不算了,倒是成全了她们了。   李氏很想把她劝走,但说了几句话后便知道,非但劝不住她,也要弄得自己一身骚了。   远远的,苏长渊站在众人之外,看着这一幕。   华歌很快被请了过来,顾今笙看了他一眼,道:“各位夫人,这位华大夫的医术有人质疑吗?”   没有言声,谁敢这个时候质疑啊!   “华大夫,你告诉大家,游儿的白发是怎么一回事?”   华歌了然,道:“夫人,游少爷的白发,是因为身上的黑色素比较少,但这并不影响游少爷的健康,相反,游少爷还很健康,都是一样的年纪,甚至比有些孩子还要小上一些,但游少爷却成长得比旁人更好,我相信,老天给谁的都不会太多。”   这话说得,令人不觉然联想到了盛少爷,他虽比游少爷大上一些,可那模样,瞧起来倒像是比游少爷的月份还小似的,容貌上,瞧起来也很普通。   难不成还真应了华大夫那句:老天给谁的都不会太多。   华歌又说:“游少爷黑色素变少了,但模样上却惊为天人,骨骼上,却比常人更为出众不是么。”   李氏气得脸色铁青。   这一席话说得,令老太君甚是欣慰,道:“华大夫说得极是,这孩子呀,真的是惊为天人。”   “你们都来看看,有谁家的孩子,有我们游儿更为俊俏的?”   薄叶也就把苏游面朝了大家,让在座的各位妇人都可以瞧个清楚。   说那孩子惊为天人,一点都不假。   他虽顶了满头的银发,但那小模样生得,当真是精雕细琢的,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就像一块宝石似的,亮晶晶的。   仔细一瞧,这满头银发再配上这精雕细琢的小脸,倒真非但不让人觉得难看,还真是漂亮得不像个真人,倒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哟,可不真是个妙人儿呢。”有些年迈些的妇人走了过来,这些年了年纪的,有一些便是老太君的好友了,虽是上了年纪,但身份摆在那儿,可不是小辈们可以随便得罪的。   一时之间,大家也立刻转了风向,本来嘲讽的人也立刻跟着恭维起来了。   老太君这才笑逐颜开道:“好了,大家都各自玩吧。”   “笙儿,你跟我来。”   今笙便扶了老太君一块离去,薄叶抱了苏游少爷跟着进了那边的小偏厅去了。   李氏望着她们离去,气得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老太君这心偏得可真是够厉害的了,这顾今笙才入府多久,她就处处向着她了?这个老糊涂,明明是个怪胎,她还跟着顾今笙一块胡闹上了,把一个怪物当宝贝,还要联合着顾今笙一块给大家施压,让大家想说却又不敢言。   李氏抚了一下脑袋,脑袋疼。   原本以为婆婆逝后,她就可以当家做主了。   谁知道这老太君,一点不识相,竟是要帮着一个死了丈夫的顾今笙。   她勉强拿了笑脸撑着场面,也继续招呼大家坐了下来。   她儿子过生辰,她今天可是宴请了整个京城的名门贵妇的,本想演一出好戏的……猛然,她眸中余光扫到一处,就见苏长渊人进来了,朝那个偏厅处去了。   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只要有时间,他就借着看苏游的名义,往三房那边跑,不知道的以为他是看望儿子,但她心里清楚得很,他不是要看望儿子,她是要看望顾今笙。   去年的时候,她便有发现,他看顾今笙的眼神,那是一个温暧。   ~   苏长渊进了偏厅,一眼望去,老太君已唤他了。   “老二来了。”   “奶奶,我过来看看苏游。”他走过来,薄叶抱着苏游在一旁侍候着,他作势看了看,询问:“抱出来不会冷吗?一会就把苏游送回去吧。”   薄叶答他:“是李夫人非要让抱过来给大家看一看的。”   “……”   薄叶又说:“结果抱过来之后,那些个人,竟一个个的都……幸亏老太君出来解围,华大夫也出来解释了一番,不然这游少爷日后指不定要让这些个人如何往外传呢。”   机智如她,薄叶当然知道二爷现在对游少爷还是挺好的。   所以,她故意把这话说给他听。   苏长渊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且把游儿抱回去吧,别在这儿冷着了。”   薄叶看了一眼今笙,她点了头,她这才抱了苏游去了。   “你们聊。”苏长渊也没有逗留,退了出去。   虽是儿子的生辰,他倒是并没有宴请自己的同僚,所以,今天的客人,都是女客。   苏长渊来到外面,看了一眼,对一旁的婢女吩咐了一声,便出去了。   过了一会,李氏也就过来找他了。   两个人站在外面的游廊处,风吹过人的脸庞,有些许的凉意。   李氏笑着唤他:“二爷,您找我呀?”   苏长渊看她一眼:“这么冷的天,你给盛儿过生辰,抱游儿过来作甚?”   李氏一愣,倒是没料到他是为了质问此事叫了她来,不由得冷笑一声,道:“二爷,瞧您说的什么话,我几时抱游儿过来了,是阿笙自己让人抱过来的。”   她的话,苏长渊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   处了那么久,他也清楚她的为人。   “你现在已经有自己的儿子了,你最好不要对游儿做任何小动作。”   李氏惊讶:“二爷,您干嘛对我这么凶,对我说这样的话?我对游儿做什么了?”心里气得一口血几乎要吐出,道:“二爷,你之前不是也很不喜欢这个孩子?苏游刚生下来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就走了,后来便再没回来看过他们母子一回,孟姨娘因此郁郁寡欢,才会寻了短见。”   “……”苏长渊盯着她,她可真敢说。   “现在孟姨娘不在了,苏游被顾今笙抱过去抚养,你倒喜欢上了这个孩子了?所以隔三岔五的往那边跑。”   “不知道的,还以为二爷喜欢的真是这个孩子呢,二爷心里到底喜欢的是谁,二爷心知肚明吧?”   “啪……”二爷赏了她一个嘴巴子。   她真敢说。   他就真敢打。   第156章 今笙生了   李氏瞪圆了眼睛,怒不可遏。   苏长渊说:“说话的时候你给我仔细的过过脑子,再敢含沙射影,决不轻饶。”   转身,他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氏怒瞪着他,气得在地上踹了一脚。   她收拾不了二爷,拿二爷没有办法,还收拾不了那些个勾引二爷的小贱人吗?   李氏平伏了一下自己的怒气,轻揉了一下自己微疼的脸,唤:“莲俏。”   “是,奴婢在。”莲俏匆匆过来,主子被打了,她缩在一旁,是大气不敢喘的。   “给我准备点东西。”她咐耳几句,莲俏忙应。   这边吩咐完事情,李氏便若无其事的回去了,迎面,便遇着今笙主仆一行出来了。   “阿笙,你怎么出来了。”她快步迎过去。   今笙看她一眼:“嫂子,你这脸怎么了?”有个红印,怎么瞧着好像让人打了一个巴掌似的。   脸,李氏忙抚了一下,道:“刚不小心,撞了一下。”   今笙打量她一眼:“嫂子,那你走路可得当心着点了,这下过一场雪后,这天越发的冷地越发的滑了。”   李氏应道:“我摔一脚不要紧,倒是阿笙你,千万要注意了,你要是摔了一脚,那可了不得了,你这肚子里怀的,可是咱家老三惟一的血脉啊……”说罢这话,她伸手作势要往她肚子上去抚,顾今笙退了一下,没让她碰着。   李氏眯眼笑笑,要是这个血脉没了,她还有什么得意的资本。   她现在仰仗不了老三了,就想生下这个孩子,将来母凭子贵呢。   “嫂子,你快进去吧,我这身子现在重得很,坐一会就倦了,我也先回去歇息一会了,等到用膳时,我会再过来的。”   “好,好,你现在娇贵着呢,我可不敢勉强你。”李氏望她笑笑,今笙转身离去,下了台阶,走向院宇。   李氏抬步跟了几步,打量着她。   到底是身子重了些,走路有诸多的不便之处,奴婢在一旁小心的扶持着。   她瞧了瞧,薄叶那丫头不在,只有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   弯身,她从一旁捡了块石头。   这也有一段时间没练手了,不知道能不能够扔得准呢。   李氏朝前面游廊的柱下走了去,院里虽有来往的奴婢,她站在这个地方,也不会引人注意。   眼看着她又上了前面的一处台阶,甩手,她把手中的石子扔了出去。   她恶狠狠的想:摔不死她,算她命大。   “啊……”   那边传来了顾今笙的尖叫声,她很满意的听着,看着。   片刻,又惊又怒。   给然有婢女紫衣一路扶她,但被人忽然背后偷袭,扔了个石头在她脚下,冷不防之余,手中一滑,连紫衣都一块摔了出去。   紫衣到底也只一个柔弱的女子,被她一甩,整个人都扑倒了,但身子笨重的顾今笙就有点惨了,她直愣愣的朝后仰去。   说迟时,那时快,一道身影掠过,一把就揽住了她。   顾今笙惊魂未定,感觉好似有人过来扶她,她双手也一下子紧紧的抓住了来人,就像溺水的人,一根救命的稻草也会紧紧抓住的。   “没事吧?”苏长渊的声音传来。   顾今笙回过神来,看了看他,稳下心来,站好,道:“多谢二爷。”她是没事,但这忽然的一吓,让她心惊肉跳啊。   紫衣、铃铛、赶紧过来,因她吓得不轻。   “夫人。”   “没事,走吧。”她勉强忍下那种不适,紫衣和铃铛忙一边一个的扶她一块走了。   苏长渊远远望着,有些不放心,便又远远的跟上几步,直到看她平安进了自己的院子,这才算回了身。   远远的,李氏站在那儿,望着苏长渊回来的身影,她冷呵呵的笑,又冷冷的恨。   他苏长渊,可真是找了一个极好的借口了。   一个苏游,那个妖孽,竟是把他带到她的身边了,让他不顾礼数,三番五次的朝她那边跑。   ~   锦墨居。   顾今笙回去后便靠在榻上躺卧下来了。   刚才那一惊一乍的,让她有些许的不适。   她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默:“羽儿,你没事吧。”   “夫人?要不要叫华大夫过来看看?”紫衣询问她。   “不用了,我休息片时便好。”不过是受了点惊吓,她的身子骨至于这么娇贵么?她闭了眼。   紫衣也就给她轻轻盖好了被,退了下去。   擎苍和苏游两位小爷此时也沉沉的睡着了,紫衣走了过来,轻轻探了一下他们的小手,小手都暧暧的,说明这房里的温度还是可以的,不冷。   ~   前院,依旧热热闹闹了一天。   待到大家散去,天天渐暗,整个府上都安静了下来。   时值冬季,各人睡得也都较早了些,今笙也早早的躺下了,只是,她总归睡得不太踏实的。   不知何时,她醒了过来,便披了衣,起了床。   现在的她,不但身子重,还喜欢起夜了。   为了方便她起夜,恭桶便放在她屋的侧屋了,也是她常净身用的。   “走水了,快来人,走水了,走水了,走水了。”外面忽然传来惊叫的声音。   顾今笙走了出来,隐隐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她抬步便往外走,伸手就打开了门,顿时被外面的火光下了一跳。   她这门口火光一片,那火已烧着了她的整个门了。   怎么会忽然走水了?   “擎苍、游儿……”她心里一急,腹上顿时一疼,连抬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羽儿……”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让为娘肚子疼呢。   “来人,来人啊……”她本能的大喊起来,却因着肚子的疼痛,几乎要失了声。   “三爷,三爷。”她趴在地上,肚子一阵绞痛。   “三爷,你在哪儿。”   “夫人,夫人在里面呢。”外面已传来喊声。   “两位小少爷也在里面呢。”赵妈人也冲了出来,哽着声音大喊。   火光通天,一时之间谁敢冲进去。   “让开。”一声沉喝传来,苏长渊和万青还有两个护卫已顶了个湿乎乎的被子跑了出来。   “你们,进去,把两位小少爷都救出来,少了一个,决不轻饶。”苏长渊命令一声,顶着浸湿了的被子冲进屋去。   “弟妹,弟妹。”他一边进去一边喊,就见顾今笙人正躺在地上,昏了过去。   “弟妹。”他冲过去,把人扶起来。   火光已漫到屋顶之上,忽然,有根柱子掉了下来。   电光火石之时,他抱起地上的人就连连滚了出去。   人,倒不是甚重,重的是她的身子。   他既要保护她,又要保护她腹中的孩儿。   嗷……   他闷哼一声,还是没有躲过去,掉下来的一根烧着火的柱子砸在了他的后背之上,若非他披了湿透的被子,非得把他给烧了不成。   “弟妹。”他奋力把身上烧着的柱子甩了出去,扶起躺在地上的人,跌跌撞撞的往外一边走一边躲避掉下来的火柱。   一场大火,片刻之间,把锦墨居的主屋,给烧了个净光。   顾今笙被安全救了出来,移居到老太君那边去了。   天色微亮之时,她慢慢转醒过来。   “擎苍,苏游……”在惊吓之中,她一坐而起。   “夫人。”紫衣和奶娘冲了过来,和她一样,她们也是又惊又吓的。   她翻身要下床:“擎苍呢,苏游呢?”   “夫人,您别急着,两小少爷没事,都没事。”都被救出来了。   “把她们抱过来,让我看看。”   “是是。”紫衣忙去传话,片时,两位已睡着的小少爷被婢女抱了过来。   今笙看了看,确定他们真的平安无恙了,她自己便也放心下来了,只是,紧随而来的是一阵阵的腹痛感。   “我……快叫大夫。”那种突然而来的疼痛,有点无妨忍受,她声音也跟着变了变。   紫衣看她脸色苍白,慌忙又跑了出去:“薄叶,快,快去请大夫。”   “快,快准备烧一大盆开水,夫人这恐怕是要生了。”奶娘也匆忙跑出来大喊。   老太君也柱着拐杖进来了,在外面就听见里面的动静,一进来又看见顾今笙痛苦的躺在床上,她也慌忙过去喊:“笙儿,笙儿你别慌,没事的,没事的。”   这怕是要早产了啊!   欲话说,早七不早八。   笙儿这才八个月的身子啊!   老太君安慰着不让她慌,她自己却是真慌了。   这是老三惟一的血脉啊!也是老三生前最宠的妻子啊!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啊!   “笙儿,笙儿,奶奶在这儿,不要怕,不要怕。”老太君过去抓住今笙的手,大声喊她。   “奶奶,三爷,三爷回来了吗?”   “回来了,就在路上,就在路上,你一定要等一等他,你一定要忍一忍,等你生下羽儿了,老三也就到家了。”   她稳了一下心神,三爷好像是这么和她说的,在她生产之时,他一定会赶回来的。   ~   “今天就要生了吗?”远远的,听着里面传来的叫声,李氏走了过来,询问还待在这儿的苏长渊。   他可真是比人家的丈夫还要亲力亲为啊!   不要命的冲进火海之中,把人救了出来。   又一夜不休的守在老太君的院子里,等待她生产。   就是他自己的儿子出生,他都没这样守过。   苏长渊瞧了她一眼,应了她一个字:嗯。   “二爷,您也累了一夜了,你先回去歇息吧,等孩子生下来,妾身就派奴婢告诉您。”   “不用了,我再等一等。”   李氏忍不住冷哼,死死的压下肚子里欲出的话。   ~   只是,都大半天过去了,还没有生下来。   华歌人在外面,也是急得团团转,他已经给开过一副催产汤了。   屋里,顾今笙也浑身上汗,身上且没有力气。   她有些无力的询问:“奶奶,三爷回来了吗?”   老太君在一旁不停的答她:“笙儿,羊水已经破了,你再忍一忍,再用些力,羽儿就生下来了,孩子生下来了,老三也就到了。”   “我,我没力气了。”她疼到现在,这孩子迟迟不出来,她哪里还使得上半点力气。   “夫人,看见头了,您再用力,一鼓作气,一鼓作气,一准就生下来了。”产婆在她身下跟着大声唤,她也急得满头大汗的。   这孩子本就是不足月而生,现在又如此难生,真真的是吓人了。   顾今笙闭了一会眼,酝酿了一下,再次憋足了劲……   “哇……”伴随着一声震天的啼哭声,羽儿,总算是出世了。   屋外的人闻声,也是大喜。   苏长渊抬步上前,询问跑出来的婢女月眉:“母子平安吗?”   “母子平安,阁老夫人生了个儿子。”   “啊……”里面忽然又传来一声顾今笙的叫,苏长渊脸上一紧:“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月眉也吓了一跳,慌忙折了回去。   明明已经生了,明明刚才生下来后夫人无恙啊!   “夫人,还有一个,出来了,出来了,用力,您再用力。”   月眉又惊又喜,慌忙又跑了过去。   这个孩子就容易生多了,伴随着再一次震天的啼哭声,那孩子呱呱落了地。   产婆抱着刚落地的婴孩大声道:“恭喜夫人,是位小姐儿,夫人这是一举两胎啊!”   老太君大喜过往,老三竟是得了一双龙凤胎。   喜过,忽又忧愁,双生胎可不好养啊!本就是早产,便更容易夭折了,必须有一胎送人才能确保另一胎的平安。   顾今笙闭了一下眼,勉强睁开:“我,给我看看。”   “就好,就好。”   屋外,月眉再次出来传来消息。   “二爷,我们家夫人生了双生子,一位小爷一位小姐。”   “……”李氏眉目一紧,苏长渊又大喜过往,道:“老三后继有人了。”   总算母子平安了,不然,真不知道要怎么朝老三交代了。   屋内,两个白白净净的孩子,安安静静的躺在她的左右。   由于是早产,又是双生子,月份不足的两个孩子,看起来都显得瘦弱了点。   当然,自己的孩子,再怎么都是好的。   顾今笙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儿,之前的辛苦疼痛,真的都不算什么了,心因为两个孩子大大的欢愉起来。   “笙儿。”老太君坐在她旁边,望着两个孩子,唤她。   “嗯。”她应了一声。   “两个孩子本就是不足月而生的,双生子不好养,必须送出去一个,你看……”   她默了一会,她知道有这么一个说法。   双生子如果不送出去一个,会很容易令两个孩子都无法存活的,这京城之中,生双生子的大有人在,但能两个都存活下来的,还真没有。虽然不舍得,但为防万一,还是要这么做。   “奶奶,就送一个,进宫吧。”她想送一个,给湘君,由她代为抚养,她最为放心。   “好,就把咱们家的小小姐,送给太后……”   “把小少爷送过去吧。”女孩娇贵,她想亲自养在自己膝下好好教导。   “……”女子总不如男子尊贵,老太君是想把女娃送出去的。   ------题外话------   一会还有更新   第157章 我媳妇(二更)   为防万一,苏羽刚生下来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万青薄叶夫妇送入宫了。   顾湘君一边接过薄叶抱来的孩子,一边询问:“叫什么名字?”   “夫人说,叫苏羽,羽毛的羽。”   “苏羽,这名字不错。”   “鸣儿,来看看妹妹,多可爱呀。”   皇甫鸣凤正站在一旁,仰了脸看他们,听到自己娘亲的喊声便也就凑了过去,他伸手戳了一下苏羽的小脸,眼睛都还没睁开呢,这小人瞧起来小小的,还挺有趣的。   “鸣儿,将来让苏羽给你做媳妇如何?”   “好啊……”皇甫鸣凤高高兴兴的答应了,伸着脑袋吧唧一口就亲在了苏羽的嘴上,他爹和他娘也常是这样子亲的,他偷偷的看见过无数次了。   “……”大家瞧了瞧他,默。   薄叶忙道:“太后娘娘,这是位小少爷,夫人说,女孩子娇贵,小小姐就由她抚养好了。”   “……”顾湘君住了一会,皇甫鸣凤还戳着苏羽的脸喊:“媳妇,我亲了你,你以后就是我的媳妇了。”   顾湘君有些窘。   “等等。”顾湘君忙把苏羽抱开,离他远一点。   “鸣儿,搞错了,搞错了,这是个男娃,你媳妇还在苏府待着呢,赶明个,咱们去一趟苏府,把人换回来。”如果让她抚养一个的话,她当然是想抚养自己儿子将来的媳妇,放在自己身边好好教导,从小与鸣儿一块长大,再培养培养感情。   原来不是媳妇,皇甫鸣凤有些失望,只好道:“好吧,明个咱们去苏府,把媳妇接进宫来住。”   一旁的皇甫瀚一旁站着,嘴角扯了扯。   走过来,他瞧了瞧这苏长离的儿子,小家伙不足月,看起来的确是瘦弱了些。   他伸手从顾湘君手里抱了过来,小家伙睡得踏实。   只是可怜了他,一出生便没有了父亲的庇护。   既然苏长离不能再庇护他的孩子,那么,就由他来庇护他的孩子吧,便又问:“有查清楚是怎么走水的吗?”   万青回他:“有人浇了火油,点了一把火,具体是什么人干的,还在查证。”   皇甫瀚沉吟片刻,道:“长离在世的时候,是得罪了些人。”   “现在他不在了,有些人还是不罢休,想趁机报复到他的妻儿身上来么,此事,定要严查。”   “万青,回去之后,府里严加防范,若是长离的妻儿有个什么闪失,你们有什么脸面见他。”   “是。”   “走吧。”皇甫瀚摆摆手,万青薄叶退下。   锦墨居。   天,渐渐暗了。   苏羽被送了出去,只留下了其中的一个。   一觉醒来后,顾今笙扭脸四下看了看,没看见自己的孩儿。   “紫衣,紫衣。”她坐了起来。   “夫人,夫人奴婢在呢。”   “夫人,夫人您醒了。”袭人也匆匆跑了进来。   知道她生了,袭人也是立刻赶了过来,见她睡着了,便一直在这儿等着,直等到她醒过来。   “把孩子抱给我瞧瞧。”   “是,奴婢这就抱来。”紫衣转身,从那边的摇篮里把孩子抱过来给她看。   今笙接过,抱在怀里左右瞧了瞧,孩子幼小,比旁的孩子生下来都要小上一些,但好在,她健康,没有什么不适。   望着沉睡的女儿,她说:“当初只取了一个名字,既然你是后来生的,就叫习习吧。”从把羽的字直接拆开了,又省事,又有意思。   紫衣笑着说:“习字好,好听。”   “笙儿,笙儿醒了。”老太君这时也又走了过来。   “奶奶。”她唤了一声。   老太君在她旁边坐下来,看了看孩子,笑着说:“这娃还在睡呢,这能吃能睡的好啊,很快就会养得又白又胖了。”   袭人接口道:“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也来人了,是李氏过来了。   她步伐较大,速度也快,一边进来一边说:“阿笙,阿笙你终于醒了。”   “你们母子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今笙看她一眼,她甚是亲热的凑了过来,看了看她怀中的娃儿道:“哎呦,瞧这娃儿给瘦的,都说活七不活八,这孩子才八个月就给生下来了……”   老太君已骂她一句:“你瞧瞧你,白长了这么一口好牙,说话也没个门。”   李氏恍然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忙捂了嘴,道:“我,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也是替阿笙担心啊,你看三爷没了,阿笙一个人多不容易,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都生下来了,瞧起来又都这么瘦小,我也是担心啊!”   “行了行了,少说句。”老太君不让她说,她偏还说得多了。   李氏只好不再说,便把这孩子一把抱了起来,抱在自己怀里了,啧啧啧的道:“可怜哦,以后就由二伯母来疼你吧。”   老太君气得不轻,这听着是句句好话,但笙儿还在,犯得着由她来疼吗?说得好像笙儿不在了似的。   “阿笙,叫什么名字呀?”李氏又询问一句。   “叫习习。”   李氏蹙眉:“这什么破名字啊,你还是个有学问的呢。”   紫衣回她:“羽字拆开便是习习,这是有寓意的。”   李氏了然,便又把习姐儿放在了今笙边上道:“哎呦,这两个孩子一看就是命运多舛哦,老三生前得罪了太多的仇家,现在老三不在了,人家倒是寻仇到你们母子身上来了。”   老太君瞧她一眼,这李氏今天是故意来给笙儿添堵的是吧,哪壶不开,她偏要提哪壶。   顾今笙没有言声,看着她。   她嘴上说得好像关心她似的,但她却感觉到她传达过来的深深的恶意。   “夫人。”薄叶这时与万青一块过来了。   看两人回来,便孩子已安全送到了。   “夫人。”薄叶进来,道:“太后娘娘,好像更钟意咱们小小姐,打算亲自到府上来,把咱们小小姐换回宫。”   “……”老太君与今笙互望一眼。   老太君心里其实挺高兴的,她的本意就是如此,只是:“这如何是好啊,抓阄抓的可是咱们羽少爷入宫啊!”   薄叶不由道:“咱们小皇上,可喜欢咱们小小姐了,刚开始还以为咱们羽少爷是咱们小小姐呢,戳着咱们羽少爷直叫媳妇,嘴巴都亲上去了呢。”   幼儿之间,自然是没有什么男女之防的。   薄叶这么一说,老太君也乐了。   李氏脸黑,这意思是说,这习习打一出生就定给皇上为皇后了?   她可真是好命得很呢,这刚死了丈夫,就母凭女贵了。   只是,这八个月就生下来的双生子,能不能好命的存活下来,谁知道呢。   今笙看了看身边的女儿,女儿娇贵,她想留在身边亲自调教的,把她调教成一个知书达礼又勤奋好学的小姐,将来亲自为她觅一个如意郎君,看着她出嫁。若是入了宫,她有点担心,湘君会不会太惯着她,宠着她,把她宠坏了,长大之后,反而人见人厌就麻烦了。   一旦入了宫,照薄叶这话来瞧,湘君恐怕是有意想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皇上,就此结段姻缘固然也好,但……   她心里顾虑重重,担心自己的女儿万一将来不够聪明,陪在帝王身边,恐怕就相当危险了。   ~   这事过后,第二天,顾湘君就真来了,把苏羽一块带了回来。   “别起,别起。”顾湘君一边进了她的屋,一边招呼她继续躺卧在床上。   “知道你们母子平安,我就放心了。”顾湘君一边坐下来,一边和她讲,又招了手,她的宫女把苏羽送到她面前来。   顾湘君接过这孩子道:“阿笙,我的意思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她自然是知道的,便把苏羽接过来看了看,小家伙睡还挺香的。   她轻轻放在自己的旁边,让他继续躺下。   “习习入宫也好,我只是担心,她入了宫后,你会处处惯着她,你得答应我,该打的打,该骂的骂,她若任性,一定要把她的小性子给压下来。”   顾湘君噗的就笑了,道:“你快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未来的儿媳妇,我一定比你这个当亲娘的还上心,肯定会教导得她知情达理,孝敬公婆,将来还能有母仪天下的能耐。”   虽是不舍,今笙也只能点头了。   “去把习习抱过来。”她吩咐一声,紫衣转身把习姐儿从摇篮里抱了过来。   她依旧在睡觉,连眼都不曾睁开一下。   今笙接过来,抱在怀中道:“习习,一会你就要跟着太后娘娘进宫了,娘亲虽不能常常看到你,但一定会想你的。”   “别担心,等她大一些,就好了。”   今笙也点头。   顾湘君把习习从她怀里抱过来,看了看这女娃,道:“皇上是天天想天天盼能有一个女娃陪着他呢,他这盼来盼去,盼出来的都是和他一样的。”她又生了一胎,可还是一子。   “这次把习习抱回去,总算能让他圆满了。”   今笙也就勉强笑笑,道:“习习我就交给你了。”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鸣儿,还在宫里等着呢。”   “来的时候,他是非要跟着一块来,好不容易才被我劝住。”   今笙望着她,目光微动:“送送太后。”   就此,顾湘君把她的女儿换走了。   ~   顾今笙躺在榻上,惆怅望着身边的苏羽。   过了一会,老太君和苏长渊都进来了。   刚才外面,已看见顾湘君过来,把孩子抱走了。   “笙儿,习习换走了?”老太君过来问她。   “嗯。”   老太君挺高兴的,倒不是说她不喜欢习习,关键这苏羽是他们苏家的滴子啊,是老三的长子,她想留这孩子留在府中,舍不得送出去寄养。   今笙看了一眼一旁的苏长渊,问他:“二爷,走水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第158章 江城之战(三更到)   寒冬腊月的天气,江城的水也结成了冰,使得战船在水上无法前行。   江城的夜晚,冷风嗖嗖,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到了交班的时候,江小树跟着巡视的军队出了战船,往营里返回。   她一身男儿装扮,混在营里这么久,愣是没人认出她来。   到了年关,营里也忙了起来,杀猪宰羊,准备囤些年货。   江城的河水,结了厚厚的冰,看样子年前是不准备作战了。   远远的,江小树上瞧着那人意气风发的从外面而来,左右前呼后拥着,他行在前头,好不威风。   那便是楚湘王了。   他也是大胆的很,仗着天高皇帝远的,这些士兵也没人认得皇甫羡,他竟是敢让这个人出入他的身边。   那皇甫羡变化也是极大,也许是多年来在外颠沛流离,他瞧起来相当幽黑了,身形也是消瘦了不少,但整个人却是结实的。   若非当年他常出入国安候府,她恐怕也很难相信,眼前这一位,便是当年那位模样如玉似的二皇子皇甫羡。   他有时候会跟楚湘王皇甫澜的身边,来往军营,只是不知所谋何事。   但总归,不会有好事。   江小树悄悄从回去的队伍中慢下脚步,趁着天黑,跟着往那边走了去。   入营这边久,谁人所在哪个营帐,她基本上都是了解得清清楚楚的。   她来到这江城大营之后,也暗暗寻遍了江城的每一个角落,没发现她家大人的踪迹。   有时候,她盼望着,她家大人让谁救了去,可能躺在谁的家中,一如她当年的模样,突然失去了记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她宁愿这般,宁愿这般,只要他还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那伙人进了前面的一个营帐,江小树直接迎上一位端了茶水而来的士兵说:“我来吧大军,你再去给准备些果盘,快去快回。”   “哦……”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拿了人手中的茶水转身,入了营。   准备水果盘么,那人也转身去了。   出入于湘王营帐的人,从上到下,不论是谁,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别人却不认识她。   江小树端着茶水进去了,只是没有立时进去,门口站了一下,就听皇甫羡说:“三弟,如今苏长离已死,顾燕京也已死,京城那位就像被拨了牙的老虎,照你目前所拥有的兵力来看,攻入京城,易如反掌,到时你我里应外合,一举拿下……”   楚湘王摇头,道:“二哥你莫急,如你所言,京城没有了这两位,那位就像拨了牙的老虎,没有多少的杀伤力的,这么多年都等了,我们也不必急于一时,但要回京,还需要立一个大劳,等我一举拿下这缅人,风风光光的回京,赢得百姓的爱戴,再攻下京城,不是更好。”   皇甫羡望他一笑,忽然就笑了。   的确,是他心急了些。   他等了这么年,隐忍了这么多年,现在已有几分的不耐烦了。   他想回京,拿下了京城,扳到了苏家,笙儿,就是他的了。   从此以后,她便再无处可逃。   江小树端着茶水进去,给两位沏上茶。   楚湘王扫了他一眼,自己营帐中的人,常来常往,他又岂会不知道,只觉得有几分的眼生,便问了句:“新来的?”   “回湘王,是的。”   给两位倒上茶,她行了一礼,后退,转身又出去了。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她远离了湘王的营帐,抚了一下稍有紧张的心脏。   没有认出她来,她很快便快跑回去了。   楚湘王与皇甫羡自然是认不出她来的,莫名觉得有几分的眼熟,但也没什么奇怪的,这营中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士兵……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得到,会是都统大人的妻子投入军营来了。   不久之后,之前那位叫大军的也把水果盘送了过来,放好后,行礼,退下。   楚湘王与皇甫羡继续这个话题,皇甫羡说:“我倒是有一计,可以一举拿下缅人。”   楚湘王示意他说。   皇甫羡说:“时值寒冬,江城的水面都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又时逢年关,各营的人都休了战,若我们趁此机会出击,一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你是说,让我们踩着江城的冰过去?”   “江城的冰,厚度足可以令万马奔腾。”   楚湘王犹豫了一下,万一有个意外,岂不是要全军覆没了?   “三弟,你若想打一个漂亮的胜仗,现在正是时候,天时地利人和。”与缅人之战已经历了二年之久,一个收复不了,也一直击退不下,确实是让人头疼了些。   皇甫羡又说:“如果能一举歼灭,令其归顺的话,这便是大功一件了。”关键是,还落下一个英雄的称呼,北国的百姓听说了,哪个不仰慕他。   楚湘王考虑一下,点头:“好,我们就攻他们一个出其不意。”虽是冒险了些,但哪一场仗,是没有危险的。   ~   兄弟两人商议之后,隔日,楚湘王就再次整顿了军队。   数万士兵站在营中,他骑着骏马,身上佩着长剑,亲自宣布要开战的消息。   他说:“众兄弟听令,马上就到了年关了,这江城的冰结了一层又一层,趁着冰冻三尺之际,趁着缅人防范松懈之时,我们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等凯旋归来之后,我们一同庆祝,每个人都论功行赏,没有媳妇的,也都包在本王身上了,有媳妇的,轮休回家看媳妇,如何?”   “好。好。好。”   没媳妇的湘王都包在湘王身上了,这可是一桩让人激动的事情了。   “湘王必胜,湘王必胜,湘王必胜。”   ~   又隔了一日,湘王亲自率领大军,整装出发,江小树也跟随在其中。   为了避免身上的东西过重,大家轻装上阵,队伍整齐的一路沿途飞速而行。   能上这江城的士兵,个个不仅水上功夫了得,身手也是了得的。   临近年关,本来数月前已战过一次,胜负未分,现在江城的河结了冰,无法作战,缅人果然松懈下来,虽有战船还停留在河中,但却被厚厚的冰严严实实的冻住了,无法行动。   有士兵偶尔巡视一眼,但江城的风,呼呼的吹着,刮在人脸上,像刀子一样的疼,久而久之,就连巡视的士兵都松懈下来,趁着无人看守,无人查岗,也就跑到船舱里暧和去了。   北国的军队,很快接近了战船,缅人那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有士兵被轻易杀害了,等到发现之时,缅人的战船都是北国的士兵了,很快,战船上的缅人被杀了个精光,北国的士兵冲向缅人的营帐。   江小树一路紧紧跟随,自从进了军营,这是她第一次跟着军队出来作战,第一看见,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倒在剑下,第一看见那么多的鲜血,染红了江城的冰。   她不管别人的目标是谁,眼下,她却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楚湘王。   趁着混乱,她快速冲了过去,渐渐靠近楚湘王。   那个人,许是杀红了眼,一路过关斩将。   这边杀声震天,被杀提措手不及的缅人也很快从营帐中冲了出来,攻了上来,可到底是没有充足的准备,人一上来,就被杀得节节后退。   啊……   忽然,传来一声震天的喝声,就见有个身高体长的人策了战马,手持大刀冲了过来,直朝楚湘王杀了来,正是对方的主帅,他的后面还跟了无数的虾兵蟹将。   楚湘王迎战而上,飞身而起,手中的剑划了出去。   刀剑相击,刺耳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楚湘王都被对方震得连连后退,那人从战马之上飞而起来,拨刀又再次砍了过来。   江小树拨了身上的剑,挺身而上。   嗷……那人闷哼一声,江小树手中的剑狠狠拨出,再次划出,划过那人的脑袋,那人便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主帅竟是被杀了,前来的敌方阵营立刻大乱。   楚湘王微微一怔,看了一眼江小树,她手中的剑还在滴血。   一个小小的士兵,竟是杀了对方的主帅,他不能不另眼相看。   “好样的。”楚湘王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个赞许的眼神后大声喊:“兄弟们,冲进去。”北国的军队朝缅人的营帐中冲了进去,喊声震天。   下一刻,楚湘王只觉得腹中一痛,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她究竟是谁?   江小树,她那把还带着血的剑,刺入他的腹中。   楚湘王,必须死。   听他与皇甫羡的话,他就知道,无须再考证,她的丈夫和三爷死于他的设计。   这一仗若是让他得胜了,他就要带领数十万大军,进入京城,趁机挟天子,以令诸候。   既然都统大人不在宫中,无法保护皇室,苏阁老也无法保护皇上不受伤害,那么,就由她来守护这一切,杀了楚湘王,还皇室一个安宁吧。   “王爷,王爷。”江小树叫着他,手中的剑狠狠的拧了一圈,他疼得立刻昏死过去。   混乱的作战之中,已冲进去的士兵不知身后的事情,随后冲上来的士兵也不曾注意到这王爷是怎么受了伤,一看王爷躺了,阵脚还没来得及大乱,江小树已站起了挥着手臂喊:“兄弟们,一鼓作气,冲进去,烧了他们的营帐。”   她大喊一声,随后而来的士兵立刻冲了进去。   片刻之间,从外面便可以看到,里面火光一片。   江小树坐在楚湘王的身边,守着他渐凉的身体。   第159章 顾都统与苏阁老的去留   号角响起,营帐中四处抢杀的士兵大声喊了起来,往外撤。   江小树迎面而立,骑在骏马之上,一手提了一个包裹的人头,一手持剑,大声喊:“各位兄弟,请听我说。”   “你是谁?”冲在前头的将士质问。   士兵们后知后觉的发现,此人不熟。   江小树没有立刻回答,继续道:“楚湘王已战死,为国牺牲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众将士这才注意到,她身边的一匹战马上,驮了一个人,好像楚湘王。   “我知道大家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很悲痛,我亦如此,但众将士不可慌张,我们都是北国的将士,既然已入侵到此,便没有退缩的道理,更不可像无首群羊,四散而逃,我们理当完成湘王生前的遗愿,不负使命,一鼓作气,拿下银川,占领银川,男人格杀勿论,女人一律留下,作为兄弟们的战利品。”   有两位将士快步上前查看马上之人,果真是楚湘王,且已气绝,看到此处,顿时脸色大变。   刚刚一片混乱,喊杀声震天,作战之中,难免混乱,但确实有看见那缅人的主帅被这位年轻的士兵斩杀了,当时,就是这位士兵一直紧随在楚湘王的左右,护于他的周围。   那个场面过于激烈,更是令人激动。   将士直往营里冲了进来,却没有人留意到楚湘王竟是战死。   明明,敌方的主帅已死了啊!楚湘王为何也死?但下眼,更多的不是追究楚湘王为何会死,而是北国的主帅战亡,群羊无首,势必会动摇了军心,令众将士慌恐。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都统大人顾燕京的妻子——江小树。”那查看过楚湘王的将士忽然转过身来,指着她大声道,甚是咬牙切齿。   江小树瞧他一眼,楚湘王身边的马汉中与李治川嘛,她自然是认识的,这阵营之中,不泛楚湘王之前的随从。   被人当场揭了身份,众将士顿时哗然。   江小树倒是不慌不忙,伸手拿下自己脑袋上的头盔,一袭长发倾泻而下。   “李治川,你的眼光不错。”   “没错,当今的都统大人顾燕京,正是我的丈夫,苏阁老苏长离,正是我丈夫的好至友。数月之前,这边传来消息,说我丈夫战死,苏阁老闻讯赶来,后又传来消息说,苏阁老也相继战死,那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为我的丈夫与苏阁老报这个仇。”   “女装男扮,只是不想引人耳目,更不想因着苏阁老与我丈夫都统大人的关系,被特别照顾,如今既然被你们认了出来……”   “众将士,请听我说,我虽是一介女流之辈,却也是和你们男人一样,胸怀天下,志在争战沙场,缅人主帅的脑袋,已被我割了下来。”她扬了扬手,那人的脑袋已被她拿块布包了起来,但眼睛鼻子还露在外面,还是有人认得这人的。   “现在,楚湘王已战死,我发誓,要完成我丈夫和楚湘王生前的遗愿,收复缅国,若是不能收复,就踏平缅人这块土地,它日再风风光光的回去。”   “你一介女流之辈,就想统率全军?”有人不服,大声质问。   江小树看他一眼,大声说:“马汉中,我知道你们中间有湘王生前的死忠,效忠湘王,而不是效忠北国,如果你们真是湘王生前的死忠,这个时候更应该与我团结一致,踏平银川。因为,楚湘王效忠的是北国,我效忠的也是北国。”   众将士哗然,效忠北国,效忠楚湘王,这差别可是天壤之别了。   忽然,有人上前道:“都统夫人,我等愿意跟随夫人,听从夫人号令。”   江小树看了一眼,是跟她一块入营的新兵。   这里有楚湘王的死忠,也有她当初进江城时带在身边的候府的护卫。   她的人,自然是会向着她的。   “我等岂能听从一个妇人的号令。”有人服从,自然也有人抗拒这样的事情。   江小树手中的剑往肩上一搁,自有一股霸道之气,她扬声说:“我知道,有人不服我一介女流之辈,不管你们服与不服,有一件事情是摆在眼前的,缅人主帅的脑袋是被我割下来的,谁若不服,可以上前来与我挑战,证明你们的武功和智慧都在我之上,足以能够率领众将士。”   “好,我来。”那被称作马汉中的将士举了自己手中的刀。   旁人不清楚内幕,身为湘王的侍从,他却是清楚的,这江小树,恐怕是来者不善,湘王还指不定是怎么死的呢。   江小树拨了腰上的佩剑道:“刀剑无眼,还望你我点到为止。”   “少废话。”那人飞身而来,江小树从马上腾身而起,迎身而上。   她自己的功夫,她还是清楚的。   当年,她受统都大人的指点,跟着学了些功夫,一般人且行,真遇上高手,自然是不行的。她冷笑一声,虚晃一招,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一掌拍出,那人自是不知,她的手掌之中已备了无色无味的药粉,只要入了他的口鼻……   众将士一旁看着,有人交耳,有人观望。   几招之间,就见马汉中大刀呼呼生风,都统妇人连连而避,转眼之间,画风忽然一变,江小树忽然就逼在马汉中眼前,剑已抵在他的腹上道:“马汉中,你输了。”   马汉中只觉得手脚有些许的发软,但他哪里会服,手中的刀又要砍出,却猛见一物迎面而来,快如闪电般的刺入他的胸口。   有把锋利的匕首刺入他的心上,他瞪圆了眼,竟是气绝,身子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一位年轻的将士从人中走了出来,掷地有声的道:“各位兄弟,都统夫人虽是一女流之辈,但她拿下了缅人主帅的脑袋,这是有目共睹的,现在湘王刚逝,更需要你我团结一心,一致对外,你们在这个时候挑战都统夫人,是要引起混乱吗?”   江小树看他一眼,是跟她一块入营的新兵沈长弓,住在一个营帐之中,之前常一起演习过。   沈长弓这么说,立刻也就有旁的将士咐和了。   沈长弓又说:“愿意跟随都统夫人去拿下银川的,站在右边,不愿意跟随都统夫人去拿下银川的,站在左边。”话落,众将士立刻就分成了两派了,有人陆续往右边站去,还是有一部份少数的人不愿意站过去,江小树大概看了一眼,不愿意去的也有二千有余的人。   “好,既然你们不愿意去银川,我也不勉强,但我要告诉你们,我们每个人入营的第一天教头便教导我们,作为一个士兵,需要的便是服从二字。”   “你们这些人,不配称为士兵,你们都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连我一个女子都不如,从现在起,我宣布,你们这些人,全部逐出军营,永不录用,这件事情,我会上报朝廷的。”   李治川又惊又怒,上前质问:“你一不是将军,二不是主帅,你凭什么把他们逐出军营?”   “对,凭什么啊……”左边的士兵跟着质问。   “我虽一不是将军,二不是主帅,但就凭我杀了缅人主帅这一个功劳,就凭我丈夫因缅人而战死这件事来说,我可以上书给皇上,请皇上给我赐下封号,再战缅人。”   “既然你们对我的身份有意见,觉得我名不正言不顺,好,我们现在就撤回江城,休战二月,回头我书信给皇上,请皇上奖赏我一个将军的品级,以便于名正言顺作战银川。”   “二月后,再战。”   “……”有后台的人,说话就是硬气。   沈长弓望着她,一个女流之辈,说话行事却是豪气万丈。   “众将士听令,现在全部撤回江城,在右的兄弟先行,在左的将士,后面断路。”   “……”站了左队的将士不得不随后而行。   大军沿途而去。   江小树戴好头盔,她骑在战马之上,一手牵了另一匹驮了楚湘王尸身的战马,行在最前头。   她是一介女流,可到底是都统大人的妻子,又割下了敌方主帅的脑袋,这便是威望,尽管军营里面从未妇人做过主帅,可一时之间,死了主帅楚湘王的北国军队,在她的镇压之下,倒也没有大乱起来。   从来时的路往回而返,在天亮之前,所有的人又都回到了江城的阵地上去了。   既然身份已暴露……   就算那人不说破她的身份,找个时机,她也是要破露自己的身份的。   提早一些暴露,过程虽是惊心了一些,但结局还算不错。   当天,江小树书信一封八百里加急:楚湘王江城一战,身亡。缅国主帅已被臣妇江小树割下首级,特此献上。   然,军不可一日无首。臣妇江小树,身为都统大人顾燕京之妻,愿替夫驻守江城,收复缅国,只恐名不正言不顺,臣妇大胆自荐,请皇上为民女赐下封号,以抚军心。   ~   楚湘王战死……   这对皇甫羡来说,也是一种致命的打击了。   本以为,可以利用他,进攻京城,夺取自己失去的一切,不料,江城之战,他竟然死了。   蓄谋了这么久,竟是功亏一篑。   站在江城的街头,听着街头的议论,他微微闭了一下眼。   同年,缅国宫殿,也传来了战败的消息。   年过四十的国中大王韩权眉头一跳,咬牙切齿。   可恶,可恨。   他们竟是杀了他的主帅。   “父王,父王。”   他正恼在心头,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瞧起来意气风发,分外高兴,那正是韩权的爱女韩闵,在她的身旁跟着一位年轻的男子,正是久违的都统大人顾燕京。   “父王,我们是来向你辞行的。”   韩权扫了他们一眼,神色阴沉,道:“刚刚传来消息,北国又发动了江城之战,主帅亡,全军覆没。”   “父王,不是已派了休战之书送过去了吗?”   韩权冷笑:“北国,看来并不想休战了。”   “顾都统,我是非常有诚意放你们离去的,并且,我将我的爱女许你为妻,答应让她跟你一同前往你的国,但看来,你们北国丝毫没有休战的诚意,竟是又偷偷摸摸的发动了江城之战,令我军损兵折将。”   “父王,这事燕郎并不知情,等我与燕郎回了他的国家,一定会亲自面见皇上,把父王的心意带过去。”   韩权冷笑一声:“你真是太天真了。”   “容我再想想,你们,下去吧。”   韩闵微惊,一把拽住她父亲的衣袖:“父王,你答应放燕郎回去的。”   韩权一把甩开女儿,命令:“来人,把他们带下去。”   殿外,几十位宫中护卫持着刀剑,整齐有序的进来了。   顾燕京瞧了一眼,到底是没有多言,转身欲走。   “燕郎。”韩闵快步追了过去。   “燕郎,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父王会又改变心意,你放心,我一定会求父王答应放你离开的。”   顾燕京没有言声,大步流星的离去。   他转了几个弯,推开一房门,屋中有位男子正坐在案前,一动不动。   顾燕京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道:“江城又发动了战争,大王又反悔了。”   “长离,你倒是说句话啊?”   苏长离望着他,和他身后的女子。   过了一会,他道:“你们离去,我,继续留下。”   “长离……”   “过了江城,你把我的消息,第一时间带给笙儿。”   “我去和大王来谈。”   顾燕京伸手拽住他的手臂,道:“如果能谈得拢,我留下,你回去。”笙儿还需要他。   苏长离看他一眼,他这个当哥哥的恐怕不知道,笙儿更需要他这个当哥哥的好好活着。   笙儿的心,他懂。   韩闵上前道:“苏阁老,我与您一块去找父王谈,如果他再不愿意,我们只能挺而走险了。”   苏长离看她一眼,起身,离去。   “燕郎,你等着。”   ~   半年的时间就要过去了。   离笙儿临盆的日子,已过去了。   在缅国这块土地上,可真是与世隔绝。   归家的心,使得恨不得插上翅膀,却又不得不继续停留在此。   第160章 论媳妇的重要性   韩闵跟着苏长离去了。   顾燕京坐在案前,神情凝重,他的属下江枫走过来,悄声问他:“燕爷,他又反悔了?”   顾燕京点头,这已不是韩权第一次反悔了。   数月之来,多次答应放他们离开,多次反悔。   他抚额,脑仁疼。   数月之前,那一场江城之战,他记忆犹新。   炮火连天,弓箭齐飞,整个江城的河水,销烟弥漫,留下亡魂无数,而他,也几乎丧命其中。   那日,他站在战船之上,他拿着千里眼眺望远方,楚湘王皇甫澜走了过来,与他说话。   “要不了多久,我们的研制的炮火可以射得更远一些了。”   北国的武器一直在不断的研制之中,的确是越来越好了,但缅国的武器也不在他们之下。   楚湘王又笑笑的说:“这一天,你恐怕是看不到了。”   那一刻,他的确是没有防备,战船之上,他竟是敢公然朝他出手。   一个重击,他从战船之上被打了下去。   同时,无数的箭从上面射了下来,射在他的身上。   “燕爷……”跟在他身边的林枫万没想到会发生此事,又震又惊。   他沉在海中,身中数箭。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会死的,身上的箭令他无法挣扎着去游动。   他的护卫林枫纵身跟着跳了下去,不跳下去,死得会更快。   在江城之水下,他很快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顾燕京。   江城一战,胜负难分,打了半天,两军各自撤回了。   林枫拖着奄奄一息的他在江城里游荡,他一个人想游出这片江已经甚为困难了,更何况是拖着一个人呢。   “那边有人,快。”有战船朝这边而来,有人大声命令着,那是缅国的公主——韩闵了。   看到水里还存活的两个人,再看着装,分明是对方军营的人,她立刻着人下去把这两个几乎要死的人给拉上来了。   被拉上来后,身中数箭又在江城之水里浸泡了个把时辰的顾燕京,昏迷了十多天,才渐渐醒了过来。   缅国的公主韩闵,并没有杀他,她看中了他这张皮相,对他格外照顾,可以说是衣不解带了。   在缅国,他既是她的座上宾,又是缅国的阶下囚,双重的身份,让他有着特别的待遇。   他是个男人,自然懂得女人的心思。   在他伤势恢复的一个月后,韩闵带他离开了军营,回了缅国的皇宫。   ~   缅国的皇宫,一样是冰冷的严重。   苏长离与韩闵来到殿前,缅国的大大坐在案前,眯眼看了看他们。   韩闵行礼:“父王,苏阁老有话和您说。”   因为战事,韩权心里正恼恨着。   对于苏阁老,他自然知道他在北国的威望。   杀不得,放不得。   “苏阁老,你是想通了,要留下来了吗?”   苏长离弯腰行了一礼:“前方的战事,我已听说,此时,我与您的心情一样。”   “大王,北国出了叛臣,消息无法送到皇上面前,才会使得战事一再被挑起,两国交战,伤亡的永远是将士,若再恶战下去……”   “我明白大王的顾虑,不如这样,您单单的放顾都统回去,由他回去后入宫亲自面圣,传达大王的意思,我继续留在这儿,如果他不能完成任务,到时候,您再杀了我泄愤也不迟!”   韩权看他一眼,轻哼了一声:“苏阁老,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可事实上,这些个人不到万不得已,的确是杀不得。   依着他的意思,他自然是不会愿意放他们回去的。   顾燕京、苏长离、两位人中龙凤啊!如果留在他的国中为他效力,将是如虎添翼。   为了使他们留下来,这几个月来,他是用尽了手段。   恐吓利诱无其不用。   他赐他们金银、美女,城池,他们不要。   他把他们关在阴暗的牢房,每天只给一顿饭吃,他们还是不肯求饶。   杀了可惜,放他们回去,他又不甘心。   现在江城又出现战况,令他损兵折将,他心里痛惜万分。   韩闵着急:“父王,您就照苏阁老的意思吧,他留下来,我陪燕郎回去与北国皇上谈判。”   韩权扫了一眼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冷哼一声,道“让我考虑考虑。”又说:“苏阁老,走,带你去看看我新打造出来的武器。”   苏长离便与他一块去了。   韩权行在前头,众护卫左右一路跟随。   出了宫门,乘了坐辇,数百护卫左右护驾,气派异常。   韩权是要在他面前炫耀自己新打造出来的兵器了,也是要让他明白,他们缅国虽小,但绝不是好欺的。   在武器上,他们丝毫不落于北国。   砰……   那边传来响声,是武器打在耙子上的声音,那威力足可以击碎顽石。   那是一杆新打造出来的长枪。   苏长离跟苏权一块参观,这些武器,的确厉害得很。   想当初,他刚来到江城,就被楚湘王炮轰了。   瞬间,跟随他而来的人,死伤无数。   即使是钢铁水泥也禁不起炮火的摧毁,何况是血肉之躯。   楚湘王带着人马围了上来,把他们团团包围起来,扬声道:“哟,还真是苏阁老啊!”   “都愣着干嘛,还不快把苏阁老请回营中,看看伤着了没有。”   他望着他,皇甫澜的眸中,那满满的恶意,是无法隐藏的。   他又故作一脸愧疚的说:“苏阁老,真没想到是您。误会,全是误会。”   “请,请。”   ~   北国,皇宫。   顾湘君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正是年关之际。   皇甫瀚坐在龙案前,拧了眉。   江小树,她怎么跑去江城了?   顾湘君见他神色凝重,问他:“瀚,您要怎么做?”   皇甫瀚默了一会:“她怎么这么大胆任性……”   “燕京已经出事,她若再有个三长两短……”   “瀚,她人都已到了军营,又立下此等战功,理当奖赏,您就封她个女将军呗,一来安抚人心,二来她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带领众将士收复缅国。”   “妇人不得干政。”皇甫瀚给了她一个眼神。   若非关于江小树的事情,他是不会把朝中这等大事说给她听了。   说给她听了,她又废话一大堆。   顾湘君忙捂了自己的嘴,默了一会,有些的委屈,悄悄拿开自己的手小声的说:“我不是要干政,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只是想成全她……”   皇甫瀚默了一会,到底是提了笔,写了圣旨,另外,又派了人,前去军营协助她日后作战。   ~   顾湘君望他笑笑,转身往外走。   “媳妇,你怎么不与我说话呀。”那边,传来鸣凤的声音,她嘴角的笑容渐渐放大。   此时,皇甫鸣凤正在摇篮前趴着看睁着眼的苏习习。   在另一个摇篮里,睡着他已过百天的弟弟,此时,他也醒了过来,睁着眼睛到处看着,皇甫鸣凤对他是却是不理会的,毕竟,他是弟弟,而这位是媳妇。   苏习习已入宫半个月了,他与她也是越来越熟了,每天没事,他就会过来看看她,与她说说话,盼着她快快长大。   皇甫鸣凤看着她,与她说了会话:“媳妇,我再亲你一口哦。”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他伸着脑袋亲下去,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反正他就想亲她,就像他爹天天要亲他娘一样。   顾湘君走了过来,看了看,孩子们还小,她想制止,最终罢了。   待皇上长大一些,知道男女有另了,自然就不会动不动就亲习习了。   皇甫鸣凤心满意足亲着她,她虽不会说话,但嘴巴会动啊,在他嘴上咬啊咬的。   “鸣儿。”顾湘君走过来喊他。   皇甫鸣凤抬了头,嘴上都是被苏习习吸的口水,估计拿他嘴当奶吸了。   他拿帕子擦了一下嘴巴,丝毫不觉得难为情。   顾湘君想了想,和他讲:“鸣儿,习习虽然是你的媳妇,但她现在还小呀,等她长大了,将来和你成了亲,你再亲她行不行?”   “为什么一定要长大亲呀?”他现在也可以亲啊!   “因为……”男女之事,她该怎么解释呢?   鸣儿现在已经四岁了,处处表现得都像个小大人一样,有时候觉得欣慰,有时候又觉得脑瓜头。   皇甫鸣凤忽然就叹口气说:“习习这得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才能与我说话呀?”他等得可急死了,天天都在数日子。   “明年这个时候,就会说话了,如果快的话,都能走路了呢。”   皇甫鸣凤满心期盼着这一天,伸手玩着她藏在袖子里的小手,她的手可真小啊!好像稍微一用力就会断了似的,他都不敢用力摸,只能轻轻揉。   顾湘君一旁看着,咧了咧嘴,鸣儿能喜欢习习,她甚欣慰,说明她没有为他选择错。   忽然,那边躺醒的一个小家伙哭开了。   皇甫鸣凤忙道:“赶紧把二皇弟抱走,他哭这么大声,会吓着习习的。”   顾湘君看他一眼,这孩子是有媳妇便不要弟弟了。   习习没来宫里之前,他没事的时候还是挺乐意过来与二皇子说话的,现在都不说了。   宫女赶紧过来把二皇子抱走,原来是尿了。   苏习习醒了一会,听他说了一会话,忽然哭了起来。   “真是的,每次二皇弟哭,习习也会哭,以后不要让二皇弟和习习在一块了。”皇甫鸣凤不甚高兴,她不喜欢看习习哭,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宫女赶紧过来侍候:“皇上,让奴婢来看看。”   结果,一样是尿了。   宫女一边帮着换尿布,皇甫鸣凤一旁看着,忽然发现媳妇和自己长得不太一样,不由得仔细看了几眼,默默的印在了脑子里。   顾湘君在一旁站着,默了一会,她渐渐发现,鸣儿似乎不是那么喜欢二皇子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鸣儿,过来。”顾湘君唤了他一声,朝外走,和他讲:“鸣儿,习习将来是你的妻子,但二皇子是你的亲弟弟,你们都是我生的,二皇子和习习都比你小,照顾妻子是应该的,但照顾弟弟,也是你这个当皇帝哥哥应该做的,你明白吗?”   “哦。”   顾湘君看着他,含笑:“你以前不是也喜欢弟弟吗?不是也盼着弟弟长大陪你玩吗?”怎么现在习习一来,他就直接冷落了二皇子了。   她自然是不会因此不悦,她只是不明白这孩子在想什么。   皇甫鸣凤道句:“我现在也没讨厌他呀。”   “娘亲,我去找习习玩了。”他扭身跑开了。   再说了,习习是他妻子,就像爹和娘亲一样,将来会陪他睡陪他玩,天天和他在一起,这关系能一样吗?   自然而然的,他便与自己的小妻子亲近一些,想和她玩了。   ~   太傅府。   又是一年来临之际,年关之前,锦墨居是无法重修好了。   这段时间,顾今笙便与老太君住在了一处。   “奶奶,奶奶。”一大早上,苏长渊来到此处,命人放下东西。   “哟,这都买的什么呀?”老太君走过来左右而瞧。   “奶奶,这是新进来的一匹丝绸,您给三弟媳和孩子们做些新衣裳。”   “好好。”老太君连声应着。   “我去看看苏游。”他又抬步往里去。   顾今笙还在月子里,无事的时候几个孩子都在她的旁边陪着她。   苏羽正呼呼大睡,倒是睡醒了的苏游与擎苍精神十足,两个人直接在床上翻滚起来了,奴婢们在一旁小心的侍候着,看着他们玩。   两小家伙为伴,玩得不亦乐乎,很快,为了争一个玩的,两个人又上手了。   “二爷来了。”奴婢在一旁福身。   “我来看看孩子们。”   “游二少爷,来……”紫衣已伸手要把苏游抱了起来,把他递到苏长渊的手里,他接了过来,不曾想这孩子还不乐意,小手直往他脸上抓,要把他推开。   苏长渊甚是有点无语,道:“我算是发现了,现在你是有了伴,连我这个爹都不想要了。”   擎苍这时也挺着身子看过来,虽不会说话,但会朝着他啊啊的叫,那模样仿若在说:放开他,放开他。   奴婢们在一旁直笑,苏长渊赶紧把苏游还了回去,这才对靠在那儿没有多少表情的顾今笙说:“你们那边的院宇,过了年,会重新给修建起来,这段时间,就委屈你暂且先住在这儿了。”   顾今笙这才点了头,道:“那就麻烦二爷了。”又说:“重建之后,就要长今阁吧。”她取了三爷名字里的一个长字,和自己字里名的一个今字。   “好。”   第161章 江小树与顾都统的相遇   年后的初七,圣旨到……   “军不可一日子无帅,顾都统之妻江小树勇战缅人,杀敌有功,封凤阳将军,统率全军,收复缅人,另派卫录,相助于凤阳将军,战缅国……”   江小树接了旨:“臣,定不辱使命。”   “卫录,见过将军。”一位年轻男人上前一步,行礼。   他身高体长,面貌英俊,双眼深邃而有神。   “卫录,今日起,就由你来做我的军师。”   “卫录万死不辞。”   “有请。”   江小树转身进了营帐,卫录跟随而去。   入营,落坐。   “不知将军,想要几时再战?”卫录问她。   “三天后再战,军师意下如何?”   “极好,刚才我观天像,三日之后,从午时起,必有一场突袭而来的西风,覆盖全地,将军若战,不如火攻。”   “火攻?”   “将军可知赤壁之战?”   江小树了然,近日来,她没少看这方面的书,什么孙子兵法,什么春秋,日以继夜,她早熟记于心,提了这赤壁之战,那可是轰动一时。   “知。”   “沈长弓听令。”   “属下在。”   “立刻着手准备火油,柴草,小艇二十艘。”   “是。”   江小树又说:“之前不愿意出战缅人的士兵,全部送到江城,打头阵,若有人反抗或逃亡,格杀勿论。”   “是。”沈长弓退下。   这军中,不泛楚湘王的部署,既然不服从她,就是敌她了,为免节外生枝,只好送他们打头阵,为国牺牲了。   入了这江城的军营,谁都无路可退。   卫录看着她:“凤阳将军,这营帐之中,有逃兵?”   江小树看他一眼,既然是摄政王派来的人,多半也是可以信得过的,便道:“实不相瞒,这营中,有一伙先皇帝皇甫羡安插进来的人。”   卫录一震,江小树已站了起来:“来日方长,不急。”   “军师,随我出去走走,看看将士们操练得可好。”   “好。”卫录起身,随她一块往外走。   ~   事到今日,军中纵然还有人不服,但圣旨已到,封了她为凤阳女将军,不服者也无话可说。军中有些叛军,但更多的将士还是愿意为北国效劳的。再则,军中也有她的人,听她的号令,一呼即应。   ~   两人走了出来,她的人立刻左右随行而来。   一行人去了营地之上,教头已把所有的将士集中在此了。   圣旨已到,歇息了几天,全军又要整装待发了。   江小树身着铠甲行在军中,她虽是一介女流,此时的她却丝毫没有女子的娇弱,反而有着男子的英姿飒爽。   在国安候府的这些年,她并没有花太多心思操练自己的武功和箭术,但如今不同往日了,自从来了这军营,她一刻也没敢对自己松懈过。   那边,有将士在操练箭术,江小树走了过去,抬手,取了弓和箭。   初来军营之时,她也会到这儿来操练自己的箭术,那时候尚且不能百发百中,但经过这几个月来的操练,对自己的箭术,她是有了极大的信心了。   拉开弓上了二支箭,她也可以一发即中。   卫录站在他的身边,由衷的道:“将军的箭术,可有顾都统当年的神采了。”   “你也认识都统大人?”   “自然是认识的。”他一直是太子瀚身边的人,陪伴了他多年,从他到太子,到被废,到现在的摄政王……   “都统大人不但是我的丈夫,还是我的师傅。”她这一身的本事,都是都统大人传于她的。   卫录看着她,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子,这眉宇之间,竟是有着非同寻常的沉稳。   无法想像,她一个女子是如何跟随这些男人出战,并且杀了人家的主帅,割了人家的脑袋的。   不过,此时看她拉弓拿箭的样子,他仿若又明白了什么。   北国,还从未有过女子做将军呢,这位凤阳将军,顾都统的妻子,倒真是令人惊奇呢。   ~   三日后,江城之上,再次拉开了战船。   年前的一战,令缅国损兵折将,全军覆没,但很快,缅人便又卷土重来了。   这一次,缅国大王派了公主韩闵再次出战,与韩闵同行的有顾燕京。   至于苏长离,依旧留守宫中。   ~   江小树站在战船之上,拿了千里眼而望。   远远的,看见了敌方的战船也正朝这边靠拢而来。   看来,敌方也是有备而来了。   透过千里眼,可以看见敌方的战船这上,有几排装置了大炮的武器行在前头。   “准备。”江小树挥了一下手,在前面开路的战船上顺风而行。   与此同时,韩闵带着顾燕京一同站在战船之上,她拿了千里眼同样望了过来,道:“燕郎,你来看,他们的人来了。”   顾燕京接了千里眼看了一会,好似没看见楚湘王的身影。   韩闵说:“燕郎,我缅国并非好战之国,你知道的,这一切,都是情非得已,也请你不要怨恨我的父王。”   他没说话,他好像,看见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像。   “准备,炮轰。”韩闵已吩咐下去,缅国的炮火,发射起来的威力足可以达到三百米之远,威力也是不小的了。   ~   “放箭。”同一时间,江小树这边也下了命令,无数支火箭朝十多艘装满了草人发射出去,草人上面点了火油,触火即燃,瞬间,滔滔大火,冲天而起。   火船顺风而行,直奔敌方的战船去了。   江小树站在战舰之上,旁边跟着一些将士,沈长弓与卫录在其左右。   看着满天的火光,江小树转身道句:“军师高明,今日的火海一战,势力要烧得缅人哭爹喊娘了,我看他们准备的大炮,也没什么用武之地了。”   “缅人的炮火,最多也就发射到三四百米之远,还不足畏惧。”   江小树取了身上的弓和箭,拉开,道:“我倒要瞧一瞧,是这缅人的炮火威力大,还是我的箭射得远。”   嗖……   沈长弓与卫录都看着她,她说话的调调,一板一眼的,眉眼之间又有几分的不屑。   火船借着风的劲向迅速的朝敌方而去,同一时间,江小树的箭发射出去,射向那最高处,最高之人。   ~   顾燕京正拿着千里眼朝这边望着,望着那拉弓射箭之人,一时之间,确实有些震惊。   “萧郎。”韩闵也大惊,一把推开身边的顾燕京,人家的箭都射到身上来了,他拿着千里眼会望不见吗?既然望见了,他都不知道躲一下的吗?   顾燕京被韩闵一把推开,回过神来,心里游疑不定。   “萧郎,你没事吧?”   那箭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顾燕京看了看落在身边的箭,神情微敛,道声:“弓箭拿来。”   韩闵忙给了取了弓箭,却见他已拿了帕子,破了自己的十指,写了个大红的血字:燕。   “萧郎,你这是干什么?”韩闵惊。   他能干什么,他只是好像看见了她。   觉得是,又觉得不是。   她本该远在国安候府的,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了?   他把手帕绑在了箭身之上,拉了弓,便射了出去。   韩闵怔了怔,忽然回过神来,只见眼前火光通天。她忙拿了千里眼去看情况,心里震惊,对方用了火攻,许多的火船顺着风行朝他们这边急速而来,火船一下子撞上了他们装置炮火的舰艇,引起更大的火光,一时之间,江城的水,都因为火光沸腾了起来。   韩闵震惊之余很快冷静下来,大声传令下去:撤,速度撤退。   若再不撤,只怕船连着船,他们很快也会葬在这火海之中了。   若是发生这样的情况,缅国遭遇的损失,不会比上一次再轻了。   她的命令传了下去,缅人这边的舰艇也立刻迅速朝后而撤,但北国的熊熊战船顺风而来,朝缅人的舰艇直撞上来,船上,火光滔天,船上的将士,慌乱之余只能不要命的往水里跳。   ~   江小树拿着千里眼,观望着这边的战况,面无表情。   战争,难免有伤有亡。   据说,当初,都统大人,就是这样葬身在火海之中的。   忽然,一只箭朝这边飞了过来。   并未射向任何人,只是随意的落到了船上。   沈长弓迅速把箭捡了回来,道:“将军,看来缅人营中,也有用箭的高手了。”隔了这么远的距离,竟是可以射到他们这边来了。   “将军,这上面还绑了个帕子。”沈长弓解开帕子,打开看了看,递给她:“将军您看,上面写了个字。”   江小树看了一眼,分明是刚写上的字,是用鲜血写的‘燕’字。   猛然,她眸色微紧,拿着千里眼又望了过去。   敌方的舰艇乱作一团,在那个最高的舰艇之上,站了一些人,其中一个最高的,稳丝不动。   “沈长弓。”   “属下在。”   “传令下去,前行。”   “是。”   随着船的靠近,她渐渐看得清楚一些。   依稀之间,好像有看见什么熟悉的人像。   是都统大人吗?联想着那块帕子,她心里升起一线的希望。   真的是都统大人吗……   他身上穿了件灰色的裘衣,衬得他越发的光彩照人。   失踪了数月,他看起来好像过得不错呢。   她拿千里眼看他,他也正看她。   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穿了一身的铠甲,看起来倒是位漂亮的美人,早就听闻过缅国有位英勇善战的公主,看来这位便是了。   两边的战船越来越近,已有将士冲到对方的战舰之上,撕杀起来。   “燕郎,走啊……”韩闵用力拽了一下顾燕京,不知道他站在这儿望什么,看不见这周围火光冲天吗?不宜再战。   顾燕京站着没动,韩闵大急。   “燕郎,你不要命了吗?你忘记了吗?当初,是你们的人弃绝了你,是我救了你,你这个时候回去,他们会再一次杀了你的……”   嗖……   一只箭再次飞来,直射向韩闵,她一惊……   说迟时,那时快,就在那箭要刺入她胸口之际,顾燕京伸手已握住箭身。   “……”江小树看着他,目光微紧。   是她的都统大人没有错,但他竟然……护着这个缅国的女人。   失踪了这么久,她一遍遍麻痹着自己,告诉自己他没有死,他还活着,她一定会找到他的。   只有这样麻痹自己,欺骗自己他还活着,她才有勇气往前走下去。   不错,他是活着。   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拽着他,看着他,又焦急,又深情。   身为女人,她能读懂那样的眼神。   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看来都统大人并没有死,而是落入了缅人的手中了,可能还因此与这缅人生出一段恋情来了。   若没有恋情,他为何要为这个女人挡箭?何不让她趁其不备,射死这个缅人算了。   她本为他而来,却不想,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将军,是顾都统。”卫录显然也发现了,转身和她讲。   “是啊……”她应了一句,声音突然就飘得很远,很远。   “江小树。”顾燕京忽然就开了口,唤她。   以这样的方式相遇,他是不敢相信的,他以为只是长得相而已,不可能是她。   现在近了,他知道,真的是她来了。   他养大的那个女孩,竟是来这儿了,有那么一会,他有点不敢相信。   江小树又取一支箭,拉开弓,上箭,扬声道句:“都统大人,别来无恙。”   随着双方的战舰靠近,同时,对方的战船之上也立刻调来了几十个弓箭手。   “让他们暂停。”顾燕京对韩闵言声。   韩闵看他一眼,作了个手势。   江小树这时已吩咐下去:“众将士听令,除了那个男人,顾都统顾燕京外,所有的人,一个不留,放箭。”   瞬间,弓箭手立刻摆开阵势,箭如雨点的朝对方的战舰上射了出去,江小树手中的箭也再次射了出去。   她容不得都统大人的身边,有任何女人出现,谁都不行。   她扔下擎苍来寻他,他居然给她来这个。   不管什么原因,这个女人,先杀了再说。   “燕郎,快走。”韩闵拽了顾燕京朝后而退,大声喊:“你看不出来吗?他们认出你了,他们还是要杀你,你回不去了,你回不去了。”   第162章 他的妻子   火光冲天的江城之上,鬼哭狼嚎,血光四溅。   无数的战舰随着人一同沉没在江城的河水之下,北国的军队紧追不舍,直逼而来。   溃不成军的缅人落荒而逃,死伤不计其数。   “燕郎,走啊……”韩闵死拽了顾燕京没有撒手,好不容易从战舰上逃了出来,他回身望了望后面紧追而来的北国战舰,又停了下来。   “燕郎,你难道还想回去吗?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执迷不悟吗?你是想要再死一次吗?我不许你这么干。”韩闵拽着他的胳膊,大声质问,又惊又怒。   “他们来了,我们快走。”   顾燕京伸手拿开她拽着自己胳膊的手,道:“你带着人先走。”   “不,不要。”韩闵快步跟上他,她怎么可能会留下他面对这些人,北国虽是他的国,但这些人是想要杀他的。   “燕郎,不要去,不要回去。”韩闵拽着他的胳膊恳求,都这个时候了,她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回去送死。   远远的,北国的大军追了上来,包围了溃不成军的缅人。   放眼望去,缅人所剩的将士已不过是几十余人。   几十个人从战舰上勉强逃生,其余的人连同他们的炮火一同沉没在江城的河水之中去了。   江小树带领着自己的将士朝这边走来,望着眼前的人,她执了弓箭,拉开,瞄向顾燕京那个方向,问:“都统大人,这个女人是谁?”   只要他敢说出令她不满意的答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死这个女人。   顾燕京看着她,隐隐觉得她变了。   她的眸子一如往昔那般明亮,就像天上闪烁的星星,却又有着非同寻常的深沉,这便不像她。   身为女人,最了解女人。   从她的一句话里,韩闵立刻读懂了其中的意思,她紧抓着顾燕京的胳膊昂首宣告:“我是燕郎的妻子。”   江小树忽然冷笑,冷笑之下,狠狠压下隐隐作痛的心,扫了一眼顾燕京,他面无表情,只是眸子凝重。   江小树说:“妻子?都统大人不是已经有妻儿了吗?在我们北国,男人是只能有一个妻子的,其她女人,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妾。”   韩闵回她:“不管是妻或是妾,我都不在乎,只要能伴在燕郎身边就好。”   江小树再次冷笑,道句:“我——在——乎——”手中的箭嗖的发出,射向那缅国的女人。   韩闵站着未动,望着朝她直直射来的箭。   猛然,顾燕京又出了手,抓住了射来的箭。   江小树望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这是第二次为这个女人挡箭了,他竟然如此护她。   韩闵心里一喜,她就知道,燕郎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杀的。   这些北国人要杀他的时候,她对燕郎却是有着救命之恩的。   顾燕京已抬步走向江小树,在她充满了杀意的眼中走了过去,站在她的面前。   小小的她,只身来到军营,他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   “她对我有救命之恩,留她一命。”   江小树看着他,嘲笑的道:“是对都统大人有救命之恩吗?她刚不是说,她是你的妻子吗?”   顾燕京说:“妻子只有一个。”   江小树冷嘲:“所以,妻子之外,你便有了妾。”   “江小树。”   “请叫我凤阳将军。”猛然,她转了身,命令:“把顾都统带回去,这些缅人,全都杀了。”   瞬间,余剩的几十位缅人,死在刀剑之下。   韩闵站在那儿没动,望着身边倒下的将士,都是跟随她出来的人。   有刀剑要朝她砍来,顾燕京又护了过来。   他是顾都统,凤阳将军的丈夫,自然是没有人敢杀他了。   江小树冷冷的看着,当初找他的心有多急切,现在就有多难过。   都统大人,爱上了别的女人,这是她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自己是配他不上的。   他是出身候门的少爷,她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她视他如神明一样,仰望着他。   在他心里,也不知道她到底算什么。   国安候府的管家?   顾燕京拽着韩闵再次走到她面前:“这是缅国公主,不能杀。”   缅国的公主吗?江小树瞧着她,难怪这么的清秀,原来是位尊贵的公主。   猛然,江小树抬步往前走,吩咐:“占据江城以西,休息一晚,进攻银川。”   江城以西,便是缅人的地界,占据了这个位置,再攻打缅人,但可直接攻向银川了。只是,银川地势险要,大小山岭无数,也不是那么容易攻克的。   ~   江城的军队很快占据了江城以西,在此安营扎驻。   走进营帐,江小树交待一声:“沈长弓,你去传令,今天晚上,好酒准备着,让打了胜仗的兄弟,每人喝上三杯,解解馋,切忌,不可贪杯,违者军法处置。”   “是。”沈长弓拨腿离去。   江小树径直回了营帐,顾燕京看了一眼旁边韩闵,她忙道:“燕郎,让我给凤阳将军亲自好好谈一谈,为了两国的利益……这仗不能再打了。”   顾燕京点了头,带她一块过去了。   ~   江小树回到自己的营帐,坐下,喝了一口水后,又重重的放了下来。   顾燕京已带了韩闵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阴沉着的小脸。   猛然,她抬头回看他一眼,眸中尽是冷意和狠戾。   她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   她千辛万苦的来寻他,等到的竟是,他带了个女人来见他。   “凤阳将军。”韩闵上前一步,道:“这场仗,能不能不要再打了?”   “好啊,不打可以呀,只要你们缅人愿意归顺在我们北国的大旗下,每年进贡……这个我们得好好研究一下,签个条款。”   “只要凤阳将军愿意和平共处,退兵到江城以西,我自当会把话带回给大王。”   江小树看着她,倒是没想到她竟这么快愿意服软了,本以为可以好好较量一下的。   她脑子里转了一圈,道:“这件事情,我明天会给你一个答复。”   “来人,把她押下去。”   外面有将士进来,押她下去。   韩闵望了一眼顾燕京,他没有拦阻,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她也就默不作声了。   燕郎连为她挡了二次箭,如果有危险,便不可能让人带她离开了。   想到此处,她也就放下心来,毫不犹豫的走了。   第163章将军的爱与恨 (二更)   韩闵被带了出去。   营帐之中,江小树依旧坐着,顾燕京站着。   “江小树,你怎么会在这儿?”顾燕京问她。   江小树盯着他,她设想过千万种与他相见的场面,她会激动的扑到他怀里,左右拉着他查看,有没有温度,是人是鬼。   此时,她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   她没有回答他什么,默了一会,只道:“既然都统大人还活着……”既然他还活着,那就好。她话锋又一转:“军师,我们来商议一下,如何与缅人签下这个条约。”   “好。”卫录应声。   “坐。”   卫录坐了下来。   顾燕京望着两人,江小树好像当他不存在似的。   录卫忽然说:“都统大人,真没想到,你还活着,半年前,收到你和苏阁老的消息,说是你们已在江城战亡,夫人为了寻你,瞒了所有的人,女装男扮,来到这江城军营……”   江小树骤然打断:“军师,说这些干嘛,说正事吧。”又正色道:“大人,苏阁老是听闻了您在江城战亡的消息后便立刻来到了江城,别人都说苏阁老战亡了。”别人也都说他战亡了,可现在他好端端的站在这儿,那苏阁老,是不是也还活着呢?   顾燕京看着她,她说话的样子就像与旁人说话一样,没什么多余的感情。   “长离在缅国。”   “这次虽是派我与公主一块出战,但长离还被扣押在宫中。”许多的事情,说来话长,他便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江小树执了笔,在宣纸上开始写字。   既然苏阁老还活着,她得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带给阿笙,让她不要太过挂心了,只是,写了几个字后,她又停了下来,问:“苏阁老在缅人的宫中,可有娶别的女子为妻为妾?”   顾燕京默了一会,回她:“没有。”   果然……苏阁老对阿笙的感情,是任何人都不能妄想的。   在都统大人的心里,她没那么重要。   离她不过数月,他立刻就又娶了位公主,在缅人的宫中吃香的喝辣的,亏她还为他心碎了那么久。   她执了笔,继续写:阿笙,我在这里,一切安好,莫挂。   你大哥与苏阁老都还活着,只是还要处理一些事情,等事情处理完了,就能返回京城,与你相见……   写完,她吩咐下去:“季源,把这封信,送回出去。”她的护卫进前来,接了信,退了出去。   卫录看一眼两人,这夫妻二人重逢,没有丝毫的激动与喜悦,平静得非同寻常,将军什么也不多问,既然她不问,他便先问了:“顾都统,你和苏阁老是怎么到了缅国的?”   顾燕京默了一会,这一路走来,都没有看见皇甫澜,他身在缅国,并不知道皇甫澜现在的情况。只是,江小树既然坐在这里,恐怕皇甫澜的情况并不乐观吧。   那日,他与楚湘王一起出战,双方的人在战舰上开打起来,两国都同时用了炮火攻打对方的战舰,一时之间,江河的水面火光四起,有的战舰被炮火击碎,沉入江河的水。他站在战舰上观望战况,那时候楚湘王走了过来……   是的,他是被楚湘王打入江河的水中的,他的确没有防备,在那样的情况下,楚湘王竟是朝他出了手。   顾燕京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卫录和江小树默默的听着。   听完,卫录道:“如此说来,是缅国的公主救了顾都统的性命了。”   江小树也道:“所以,大人便以身相许了。”   “是不是大人当时也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回不来了,索性在那边安家好了?”   “江——小——树。”顾燕京喊她,她一直这么阴阳怪气的和他说话,让他有点忍无可忍了。   江小树冷笑一声,没理他,又道:“军师,眼下第一要紧的事情,是要想办法把苏阁老营救出来,不如这样,我先修书一封给缅国大王,让他立刻放人,他若放人,一切好说。”   “好。”   江小树便又提了笔,写了一封信,写完,传令下去:把公主提过来见我。   过了一会,韩闵就被带过来了。   江小树坐着未动,盯着她道:“公主,你现在带着这封信回去,传达我的话给你的父王,如果他还想缅国太平,速度把苏阁老送到我面前,他若令苏阁老损失一根头发,我们北国的大军,势必踏平缅国这块土地,为苏阁老报仇血恨。”   将士把江小树手中的信接了过去,送到韩闵的手中。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信,揣在了身上,又望了一眼江小树,道:“姐姐,我一定会把苏阁老安全送到您面前的。”刚出去的时候,已打探过身边押送她的人了,她已知道,这凤阳将军正是燕郎在北国的正妻。   既然是正妻,她理当称她一声姐姐。   姐姐?江小树冷笑一声,罢了,正事要紧,便没理会这话。   韩闵转身,看向顾燕京,道:“燕郎,你等着我。”   顾燕京看她一眼,朝外走了,韩闵也就立刻跟了上去。   江小树看着,心口突突的疼,眼泪差点要崩出来,但忍着了。   他这是要送行啊,可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得很。   两人行至营外,顾燕京道:“你有把握可以说服大王?”   “燕郎放心,如果父王不同意放人,我也一定会想别的办法把苏阁老从宫里安全带出来。”   他望着她,默。   韩闵说:“我看得出来,姐姐不太高兴,但我无意与她争什么,还请燕郎在姐姐面前为我美言一句,我只想这辈子就这样陪在你身边,哪怕做小我也无所谓的,你往哪里去,我就往哪里去,你的国也就是我的家。”说罢这话,她猛然转了身,离去。   营帐之中,军师也走了出来。   人都退下,江小树坐在桌前,呆了一会。   顾燕京再次走了进来,来到她面前看着她。   他看她,江小树也看她,只是目中再无波澜,她所有的情绪都被一次次压了下来,最后凝聚成一座冰山,在她心底最深之处。   她恨他,恨他的不在乎,恨他对待她,好像可有可无。   “江小树。”顾燕京唤她。   江小树看着他,语调又冷又沉的道:“我累了,大人请自便。”猛然,她起身,就要离开。   “江小树。”顾燕京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到底怎么一回事?”他怎么可能会感觉不出来,她见到他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给他一张冷脸。   “都统大人,我难道说得还不够清楚我?我累了,我需要休息。”   “放开。”她用力要甩开他抓紧的手臂,他却是不放,她气急,低头,就狠狠的咬了下去,咬在他的手背上。   这几个月来,她对他的思念有多深,此时,她就有多想咬死他。   再次见他,他给她带来的是双重的打击。   顾燕京被她咬得疼得不行,立刻松开了她,咧嘴,直骂:“江小树,你是不是有病。”   她有病,她是有病,她病得不轻。   江小树转身便走,抬手抹了嘴巴。   顾燕京看了看自己的手背,那么深的一个牙印,血迹斑斑,她可真敢咬,真舍得咬。   他站了一会,猛然朝外走了出去,就见江小树已大步流星的走远了。   他望着她娇小的身影,包裹在铠甲之下。   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她真是让他大开眼界,让他惊奇。   “将军好像生气了。”卫录这时走了过来,和他讲。   顾燕京看他一眼:“……”   卫录说:“顾都统,大家本以为你是死了,只有凤阳将军不死心,偷偷摸摸的跑到军营来了,谁知道你非但活得好好的,还在外面娶了别国的女人,凤阳将军恐怕连杀了你的心都有了。”之前,凤阳将军已朝那女人连射了几箭,可惜次次都被顾都统拦了上来,当时他就看出来了,凤阳将军对他在外面娶了个女人的事情,是非常不满的。   如果满意,这会就不是扔下顾都统在这儿了,而是夫妻双双一块离去,以解相思之苦了。   顾燕京看他一眼:“卫录,我有是有苦衷的。”   卫录笑:“这话和我解释没用,你得和将军解释求将军原谅你啊!”   “……”和江小树解释,求江小树的原谅?   这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卫录道句:“顾都统,你好自为之吧,我要去忙了。”转身,他这次是真走了。   顾燕京站了一会,周围的将士来来回回。   占领了缅人的营地,所有的一切都是现成的,江小树也回到主营,让人都退了下去,她自己在屋里坐了一会。   从今以后,她的丈夫就多了一个小妾。   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   她羡慕阿笙,在那样的地方,她的丈夫与别的女人成了亲,但苏阁老没有。   她羡慕阿笙,她又知道和她是不一样的,她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人,她没有父母,没有爷爷,她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   她不该去妄想自己的丈夫也能对自己持守那种忠贞之爱。   可是,她还是好恨他。   她随手抹了一把眸中欲要滑出来的泪,罢了罢了,他平安就好,他喜欢就好。既然他喜欢上了别的女人,为了那个女人,一再的而挡箭,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她恨他。   第164章 和好(一更)   到了晚上,营帐的兄弟聚集在一处,照着凤阳将军的吩咐,每人给倒了三碗酒,不可多喝。   凤阳将军在军师与各位将士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随着她的出现,将士们也都站了起来:将军来了,将军来了。   虽是一个女将军,但经过这一战,许多人对她也是心服口服了。   女将军一点不比男人弱。   “各位兄弟,坐,都坐下。”江小树示意所有的人都坐下来。   与此同时,顾燕京也从外面进来了。   江小树对他不理不睬,就连晚上和大家一块吃饭喝酒都不叫他,俨然当他不存在似的。他可是她的丈夫,她居然如此无视他。   ~   江小树说:“今天我们又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但缅人还未归顺,我们还要随时准备战斗。所以,今天晚上这杯酒,每人三碗,暂且允你们过过嘴瘾,喝过,吃过,大家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准备再战,等到缅人归顺之时,所有的人,都必重赏。”   “战、战、战。”女将军发话了,所有的将士反应异常激烈,前所未有的高涨。   事到如今,谁敢小觑她。   站在男人之中,她个子看起来不高,娇小玲珑,但一身的铠甲穿在她身上,竟没有半点的违和感。   “来,都满上。”她示意一声,身边的沈长弓给她把酒满上。   “兄弟们,干了。”拿着碗,她把一碗酒给干了。   顾燕京在远处看着她,她居然跟这些男人一块喝酒,难道她不知道,她不能喝酒吗?   有一次,他在船上喝酒,让她过来相陪,结果没喝几口,她就醉得像死狗一样,这样的人,居然敢学男人拿起碗来大口喝酒。   猛然,顾燕京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一把夺了她手中的碗,道:“江小树,这两碗酒,我代你喝了。”   “满上。”他把碗伸了出去,沈长弓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江小树,没立刻给他满上,在这里,将军说了算,他听将军的。   江小树看他一眼,顾燕京说:“各位兄弟,凤阳将军是我的结发妻子,她虽可以骑马打仗,但酒量却是不行的,这两碗,我代她喝了。”   “谁说我不行了?”江小树一把夺回自己的碗,丝毫不给面子:“满上。”沈长弓立刻给她满上。   “兄弟们,干了。”她扬了扬碗,就准备干了,不料顾燕京一把握住她端碗的手,把那碗酒往自己嘴里倒了。   “……”还真是没脸没皮的,她要和将士们干了这酒,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虽然是一介女流之辈,他们男人能干的,她也不会弱。   打仗,她可以。   喝酒,她也行。   三碗而已,她心里有数,自己不会醉的。   卫录便在一旁笑笑说:“顾都统与将军伉俪情深,谁喝都一样。”   这么多将士面前,江小树忍了。   到底是顾都统,总不能让他在将士面前颜面扫地吧。   她默默的垂了眸,又仰起,道:“满上。”   沈长弓继续给满上,顾燕京便又给干了。   喝完这杯酒,江小树前去走到那一桌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军师等人也就立刻跟着过去,坐下来,就在这儿与大家一起吃起了大锅饭了。   “看见没,凤阳将军竟和我们一块吃饭呢。”   “是啊是啊,凤阳将军可真是平易近人。”从来也没有哪个主帅会这么平易近人的与将士们坐在一块吃大锅饭的,主帅的饭都是要另开小灶的。   将士们窃窃私语,一边吃喝,一边低声交流起来。   “那个,就是咱们凤阳将军的丈夫顾都统了,之前不是说他战死了吗?”   “谁知道呢。”   江小树端起碗,默默的扒着自己的饭,猛然,一块肉放在了她的碗里,顾燕京给夹来的。   “你不是爱吃肉吗?多吃点。”爱吃肉的人,竟没见她夹一块肉,竟在那干吃白饭了。   江小树道句:“我的口味现在变了,不喜欢吃肉了。”不要以为给她夹块肉,就能让她原谅他在外面娶了别的女人的事实,她不会原谅他的。   抬手,她把那块肉夹给了沈长弓:“沈统领,你是男人,你多吃点肉。”   “……”沈长弓望着碗里这块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这块肉可是顾都统夹给将军的啊!他望望顾都统,他脸色不变,但色已凝重起来。   “呵呵,顾都统,将军不爱吃,你多吃点。”他赶紧把肉又还给了顾都统。   江小树就了些素菜扒拉扒拉的把饭很快给吃了个精光,吃过,很快便站了起来:“饱了,你们慢用。”扭身,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燕京也放了手中的筷子,默了一会,猛然也站了起来,走了。   “军师,将军好像在和顾都统闹别扭?”沈长弓悄声询问。   卫录看他一眼,这是好像吗?是明明就在闹别扭好吗?没注意到顾都统手上被咬的那一排牙印吗?看起来那是一个狠。   ~   “江小树。”顾燕京转身出去,已匆匆追了上来。   “江小树,你到底发什么疯?”顾燕京追着她问。   江小树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天已经黑了,外面的风越发的大了起来,还有些冷,在这江边,更是连半个月亮都看不见的。   “江小树,你在气什么?”   “……”他居然不知道她在气什么?   江小树怔了一会,她气这么久,伤心这么久,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猛然,她朝外跑了出去。   顾燕京追着她出去,来到营外,喊她:“江小树,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到底想怎么样?她也不知道她想怎么样。   她慢慢停下来,站在离营帐稍远一点的地方的河边,要吵架的话,不能让将士们听了去,她压抑了一下自己就要爆发的怒气,定睛看他。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只是目色更为凝重了些。   抬手,江小树摸着了他身上的衣裳道:“都统大人这一身貂袍穿在身上,当真是雍容华贵极了。看得出来,那位公主待你是不错的,在缅宫,没让你吃什么苦头,还是上上宾的待遇呢。”   “我嫁给你这么久,可是连一件貂衣都没有呢,北国的冬天那么冷,谁没个貂衣。”   顾燕京伸手抚在她双臂上:“江小树,你想要貂衣,等回去后,要多少,我都买给你……”   “我就想要你身上这件。”   顾燕京二话不说,给脱了下来,往她身上披:“这里有点冷,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   江小树一把推开她,身手拿了身上的貂衣,转身就往那边的河里扔。   穿,穿个屁。   穿这么好看,给谁看?   “……”顾燕京看着她,不知她又发什么疯。   扔了貂衣,江小树回身,道:“都统大人,等你的爱妾把苏阁老带回后,你们就先一块回去吧,阿笙以为阁老和你已死,伤心得很,到现在还存着希望盼着你们回去。”   “擎苍,我托负给了阿笙照顾,回去之后,你若愿意就接回府上好好照顾,若不愿意,就继续托负给阿笙来照顾吧。我看还是托负给阿笙照顾吧,这样我比较放心,孩子要是给你的小妾照顾,我怕她将来生了自己的孩子后,会虐待我的儿子,男人又都是喜新厌旧的,只怕都统大人因为厌烦了我,到时候连我儿子一埠厌烦,我会书信给阿笙,让阿笙照顾擎苍,你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她胡乱的说着,也是想到哪便说到哪了。   至于她,她在军中,怕是再也没有办法照顾自己的儿子了。   “江小树。”他叫她:“你在胡说什么,你是我的妻子,你记住这一点。”   “韩闵公主,她有恩于我,如果不是她救了你丈夫,你丈夫早喂了江城的鱼了。”所以,他不能让他的妻子来取韩闵的性命。   “我与她,的确成了亲,但这都是权宜之计。”   “我与她,尚未有夫妻之实。”   “我虽身在缅宫,我这里……”他抚上自己的心脏:“没有一刻忘记过你与擎苍。”   江小树怔。   “江小树。”他走上来,把她揽在怀中,搂住。   知道她是为了他出现在这儿,他的心,深感欣慰。   江小树住了一会,一时之间,他分不清他的话是真是假。   过了一会,她问:“那位公主,看起来挺好看的,你不爱她吗?”   “再好,也比不上你的好。”   “骗人。”她眸子又湿润了,那一瞬间,胸口压着的那块大石,好像松动了,慢慢被移去了。   “骗人的是狗。”他低首寻了她的唇,吻她,却吻到她满脸泪痕。   “不哭了不哭了。”他大手抚在她的脑袋上,压在自己怀里。   “好像下雨了?”她忽然仰了脸,问。   “嗯。”   “那,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刚才一生气,还把他身上的貂衣给扔了,这会他衣着单薄,又在这儿吹了半天的冷风,别受了风寒才好啊!江小树有点后悔了。   “不生气了?”他询问。   “谁说的,看你以后的表现。”她傲气的哼了一声,挺了挺胸脯。   “……”当了个女将军后,这脾气长了不少啊!居然敢动不动给他甩脸子了。   罢了罢了,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他不与她计较了。   第165章 最爱你了 (二更)   两个人跑了回来,外面的雨点已大颗的落了下来。   营帐之中,升了火炉,温度也就暧了起来。   江小树拍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听着外面的雨水声,垂了眸。   虽然都统大人说并无夫妻之实,但那公主生得貌美,又对他有恩,如果她再顺利的把苏阁老带出宫,这又是大功一件,难保都统大人日后不会对她产生感情。   忽然,腰身被抱住。   都统大人由身后抱住了她,一吻落在她的脸蛋上,又落在她的耳朵上。   扳过她的脑袋,一吻,又落在她的唇上,那个吻,渐渐加深了去,也令她心里一动,一时之间再也无法抗拒。   任凭外面的雨大滴的落下来,啪啪作响。   也任凭他横冲直撞,如同战场上的铁马金戈,锣鼓击响,铿锵有力。   江小树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瓣,再不敢溢出半点声音,这营帐可不如国安候府密封,万一有什么声音溢出去,她就丢脸丢到家了。   任凭外面的雨声作响,也任凭他不知疲惫的耕地,她渐渐睡了过去。   隐隐约约,耳边好似听见都统大人和她说:你瘦了。   她的确是瘦了不少,以前身上摸着还肉肉的,现在却没了那种肉肉的手感了。   她睡着了,他把她搂在怀里,仔细的看着她脸庞。   本来她的脸蛋有些圆的,现在竟快要瘦出尖下巴了。   他自然是知道,这都是为了什么。   听说他死了,他一个女子来到他所在的军营,查找他的死因。   跟着这些男人一起吃喝,一起训练,她一个女子,怎么能受得了。   往年,他教导她武功,箭术,只是想让她防身,从未想过,让她和男人那般上战争的。   她真的是累极了吧,一边在他身下承欢,一边合了眼,再也不动了,连哼都懒得哼了。   他虽极为想要再来一次,到底是忍了。   为他生过儿子的女人,为他身入军营的女人,他看着她沉睡的小脸,整颗都软了下来。   ~   再次醒来之时,天色已是大亮。   江小树躺在床上,四下看了看,已不见都统大人的身影。   听,外面的雨已停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都统大人,真的回来了吗?   多少次,她几乎也认为,他可真回不来了,真的死了。   猛然,她从床上坐了起来,迅速的穿戴整齐。   那时,顾燕京人已在外面走动。   今早起来的他,神清气爽,看起来心情也格外的好了。   “早。”   “早。”   “各位辛苦了。”他所到之处,身为都统大人的他,都先开了口,见了将士全都打起了招呼。   “哦,顾都统早。”将士们惊讶不已,都统大人今天瞧起来心情不错,竟然主动开口和他们这些士兵打问起了好。   卫录迎面而来,笑着道:“哟,顾都统今天瞧起来心情不错嘛。”不似昨天那般,从头到尾,被将军冷落后,他那满脸凝重的神情,让人看了都觉得压抑,同情,还有点可怜。   “军师早。”他的确是心情不错,自从入了缅宫,从未今天这般让他觉得愉悦过。   他直接去了厨房那边,看看厨房有什么好吃的,便动手拿了。   顾燕京从厨房拿了些吃的,带了回去。   江小树已起床洗漱过了,见他拿了东西回来,住了一会。   顾燕京一边进来一边把吃的都摆放在了桌子上,和她讲:“洗过了吗?”   “嗯。”   “来,早上吃些鸡蛋羹,还有你爱吃的包子。”   他亲自动手去给她拿饭,她还有些不习惯了。   江小树过来坐下,看他一眼,没了貂衣,他现在也只能穿铠甲了。   还是铠甲穿起来顺眼,那貂衣虽好,她看着一点不喜欢。   拿起包子,她默默的咬了一口。   顾燕京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吃。   这单薄的小子身穿着这么厚重的铠甲,他瞧在眼里,越发的心疼起来。   “看我干嘛呀,你也吃呀。”江小树拿了包子,递在他手里。   顾燕京接了,跟着她一块吃了起来。   “江小树,你就不怕我真的死了,永远回不来吗?”他忽然问了一句。   江小树看他一眼:“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已经走到这一步,只能就这样一步一步向前走。   他默默叹口气,抚上她的脸:“傻瓜。”   江小树看他一眼,有些事情,她还是很纠结。身为一个聪明的女人,她不应该继续追问的。   都统大人已经回来了,就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她低首喝了口鸡蛋羹后:“大人,您在缅宫,想过我吗?”   顾燕京望着她,过了一会,答:“想过。”   “这么久才回答,想与不想还需要考虑吗?一听就是没想过。”她心里气结,勺子放下,不吃了。   “……”   顾燕京住了一会:“江小树,真想过。”   “鬼才信。”   “你对自己,就这么没有自信吗?非得我说不想你,你才认为我说的是真话?”然后又自己伤心自己生气。   “……”江小树眸子红了红:“我就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就是没有自信,怎么了?不可以吗?”   顾燕京伸手拉过她,理直气壮的她,还是红了眼。   她扭捏着不往他腿上坐,被他一把摁了下来,正色道:“夫人,我全身上下都是你的了,你还哪里觉得不满意。”   江小树吸了一下鼻子,她不满意的可多了,脱口而道:“你都没说过喜欢我,爱我。”   “……”顾燕京住了一会,道:“夫人也这么喜欢听男人的花言巧语吗?”   “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不是嘴上说的。”   江小树拿眼瞅着他,她也不知道,反正她就是没安全感,反正,她觉得自己现在委屈极了:“我不管,你现在就要说你爱我,说你只喜欢我一个。”他要是不说,她瞬间打定好主意了。   他要是不说,她不会跟他回京的,就永远住在这儿了。   “爱你,爷最爱你了。”顾燕京扳过她的脑袋,亲她,真是拿她没有办法,让他一个大老爷们说这样的话……   “没有诚意。”她咕哝着挣了挣。   他搂着她不让她挣开:“如果爷不爱你,早要了别的女人了,爷的心却再也无法容下旁的女人,满心满眼都让你这么个妖精给占据了。”他只想要她……   她怔了一会,不知是真是假,他的吻又如潮水似的涌了过来,亲在她嘴上,摁着她的脑袋肆意扫荡。   那夜,在缅宫,洞房花烛,她坐在喜床上,他坐在桌边。   缅国大王说:“只要你与韩闵成了亲,表示两国友好的诚意,我就放你与苏阁老离开,绝不再为难。”   韩闵说:“燕郎,你就答应我父王吧,我们假意成亲,到时候你就可以带着苏阁老他们离开缅宫,回你们国了。”   ~   洞房花烛夜,久等不到他前来掀喜帕,韩闵自己走了过来,坐在他面前,望着他说:“燕郎,你是知道我对你的心的,我不会难为你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我只求你离开的时候,能带上我一起走,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看她一眼,她的确是个好姑娘,但他的心却无法爱她。   “燕郎,我们早点休息吧?”   他坐着未动,神色凝重,道声:“你睡吧,我想坐一会。”   “好吧,那你要记得,早点歇息,不要想太多了。等过几天,我们再一块找父王,请他让我们离开。”   “这床被子给你用了,以后只能委屈燕郎你睡地上了。”她去整理床铺,把一床被子铺在地上。   他看了一眼,她上了床,躺了下来。   她的确是一个好姑娘,从未对他有过半点要求,他不喜欢的,他不想的,她从未勉强一分。   多少次,她为了他们的离开,一次次去求缅王。   那一次,缅王的确是食言了。   说好的成亲之后就放他们离开,他又反悔了。   对于韩闵,他的确欠了她。   欠她一份恩情,欠她一份情。   所以,在自己的妻子拿箭要射死她的时候,他一次次阻止了。   他不能让自己的妻子,在自己的眼前,对她动手。   别扭了一会的江小树被他肆意的在嘴巴里扫荡了一遍,到底是露出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态来了。   “来,把粥也喝了。”顾燕京拿了勺子,要喂她。   她张了口,由他喂自己喝上一口,心里的憋屈就又散去不少。   “这段时间让夫人胆惊受怕了。”看她消瘦不少,他心里甚是心疼。   她眉眼弯弯:“你知道就好。”   他继续喂她喝粥:“你说你怎么这么傻呢。”竟然单枪匹马的跑到军营里来了,想想,都觉得疼。   “谁说我傻……”她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忽然悄声和他讲:“大人,我已经为你报仇血恨了,我把楚湘王给……”咔嚓了,她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动作。   顾燕京瞧着她,是震惊的。   她又悄声说:“皇甫羡还活着,我见过他,他们原本是准备来一场大阴谋的。”不料,这阴谋还没实施,她就先把楚湘王给咔嚓了,没有了楚湘王的支持,皇甫羡也就翻不了天了。   顾燕京作了个嘘的手势:“楚湘王这件事情,你烂到肚子里。”   江小树点头,她当然知道了,只不过都统大人是她心爱的夫君,她才会和他说一说的。   虽然楚湘王有谋反的意图,但毕竟还没有实施出来,那就是没有证据了,他又姓皇甫,是摄政王的亲弟弟,是万不能让人知道是她所杀的,免得摄政王心里有什么别扭。   第166章 祸害留千年(一更)   北缅之战,又败得异常惨烈。   韩闵把消息从前线带了回来,缅王展信而阅。   “父王,北国已逼近,驻军在了我们缅国的地盘上,如果父王再不肯放人,下一战便是银川之战了,只怕银川将要不保,还请父王三思。”   缅王闭了一下眼,脑仁疼。   再次睁开眼,他道:“北国,欺人太甚了。”   “江城之战,是你们用兵有误。”   “银川,到处是山岭,想攻下银川,可没那么容易。”   “……”韩闵望着他,她知道,父王的意思依旧是不肯放人。   “有苏阁老在我们手中,还怕他们不成?如果他们真的爱惜苏阁老,到时候自会退兵,反之,让苏阁老对他们的军队失去盼望,正合他意,这样苏阁老就会留在我缅国,为我缅国效力了。”   “传太子。”缅王吩咐下去。   不多时,太子韩凉走了进来,那是一位相貌极俊的少年。   “儿臣参见父王。”   缅王道:“太子,这一次,你带着苏阁老前去银川。”他把自己的计谋说了一遍,太子应:“儿臣定当不负使命。”   “父王……太子身重国家重任,怎能由太子冒此危险,不如交给臣女去办……”   “你最近在北国人手里,连吃败仗,这一次连顾都统都弄丢了,还是算了吧。”交给太子,他放心,明显的是不信任她这个女儿了。   “父王,再给儿臣一个机会,儿臣一定连同燕郎一块带回来。”   “你下去吧。”缅王挥挥手。   韩闵看他一眼,猛然转身,匆匆离去。   她一定要把苏阁老安全送到将军手里,只有这样子,将军对她才会另眼相看,减轻对她的敌意。   韩闵匆匆前去找了苏长离,自从来到缅宫后,他一直被幽禁在一个院宇之中,四围每天都有宫中大内高手轮流看守着。   “公主。”见她过来,门口的护卫行礼。   “开门。”   “是。”公主时常来此,并不受约束,护卫开了门。   人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抚琴的声音,是苏阁老,又在抚琴了。   她匆匆跑到殿中,瞧了一眼坐在大殿之内抚琴的男人,当真是风姿超凡脱俗,被幽禁了这么,他还是一派的云淡风轻,仿若在这里不是坐牢,而是坐客。   韩闵快步上前道:“苏阁老,你还有雅兴抚琴。”   “你这次,是真摊上大事了。”   琴声戛然而止,苏长离看了她一眼,目光平静,波澜不惊,声音轻而淡,一如他的气质,清贵:“公主怎么回来了,又吃了败仗?”   韩闵脸上一臊,但好在她也不是一个脸皮太薄的人,坐下来道:“如你所言,这一次,父王派了我太子哥哥去出战,我太子哥哥可非寻常之人,不论是箭术或是枪法,在国中,无人能比,最重要的是,还要连同你们一块带上,到时候拿你们示众,威胁北国,我是来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苏长离看着她,听她又焦急的说:“但是,要把你们几个人从宫中带出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光是门口那么多的大内高手,都没有办法应付。”她自认没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门口那些护卫放倒,然后把苏阁老这几个人救出去。   如果这几个人都没办法应付,到时候出了宫,把他们押上车,扣押起来,那么多的将士随从,就更没有办法把他救走了。   苏长离问:“顾都统呢?”   提到这事,韩闵脸上有几分的不自然了:“让将军姐姐带回去了。”   “将军姐姐?哪位将军?”从来没听说过北国有什么女将军。   “就是,燕郎在北国的妻子。”韩闵抓抓脑袋,道:“我受了将军姐姐之托,一定要把你们安全送回到她手里的。”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很难打消将军姐姐对她的敌意。   苏长离默了一会,道:“如果公主真想送我等出宫,我倒是有一计,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去。”   “你有计策?那你快说。”   “公主靠近一些。”   韩闵近了些身,他附耳低语几句,她默了一会:“门口那几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是被父王特意派来看守你们的,我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怎么打昏?”   “有些事情,并不需要用强,缅国应该不缺少让人头昏眼花的药,以公主的聪明才智,一定会知道该怎么办的,弄好了,先过来找我。”   被捧了一下,韩闵站了起来:“好。”   “公主,还有钥匙。”苏长离抬了抬自己的双手,他现在双手双脚都是被铁链锁着的,他的自由是被限制了的。   “放心吧,钥匙就在他们身上,只要放倒他们,不怕没钥匙。”   苏长离点头:“有劳公主了。”   韩闵转身离去。   首先,她得尽快准备好药,就是那种无色无味,让人闻一下就能昏倒的药。之后,她要把这些药涂在一个手帕上……   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并不难办,难办的是门口那五六个高手,可不是她一下子就能给弄晕的。   送走了韩闵,萧凌和阎生走了过来。   “三爷,她真愿意放我们离去?”萧凌有几分的不太信任,毕竟她是公主,怎么能干背叛她父王的事情呢?   苏长离说:“被爱情冲昏头的女人,有什么事是干不出来的。”   “……”好吧,三爷真相了。   ~   的确,现在的韩闵就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   她爱这个男人,从救他回来的那一天,第一眼,就迷上了这个男人,无药可救的爱他。   如果能一起留在缅国,当然好。   如果不能留下,要走,她也会义无反顾。   那个人,是她的夫君。   不论他往哪里去,她都会支持他,跟着他。   这辈子,她只要待在他的身边。   ~   照着苏长离的吩咐,第二日,她立刻就又过来找人了。   “都准备好了。”她匆匆来到苏长离面前,小声的说,内心有些兴奋,只要办成了这事,把苏阁老带到将军面前,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她立下这么一个大功,将军姐姐再不高兴,也不能朝她发脾气的了。   她小心翼翼的把药和帕子拿了出来,悄声说:“很厉害的,一闻就昏。”   苏长离把药倒在手上,萧凌阎生林风也都过来了,每个人手上都倒了一点。   “公主,您先请。”   “好。”韩闵高高兴兴的走了出去。   再次来到门口,她看了看门口的护卫,道:“你,过来。”   其中一个护卫走了过来:“公主。”唔,还没反应过来,护卫的嘴巴已被她给捂住了,别的护卫见状脸色一变,自然是反应过来了。   与此同时,苏长离等人也已过来,这些护卫虽是高手,他的人也不弱啊!快石闪电之间,涂了药的手已朝对方挥了过去。   门前的几个护卫,放倒在地上。   公主上前,从其中一个人身上摸出钥匙,赶紧给几个人开了手上的铁链,而后,把这几个人拖进了院子里,扒了衣裳。   苏长离一行四人,换上了这几个护卫的衣裳,再戴上头盔,不认识他们的人,自然也是分辨不出来他们的。   “快走吧。”收拾妥当,公主带着这些人就出去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   由于并没有什么人识得几个人的面容,他们一路出宫,看见他们的宫女或宫中护卫,也只当他们是宫中的护卫了。   不过,到了晚上,这事还是暴露了。   缅王派人去传苏长离过来,传话的人匆匆来报:不好了,大王,苏阁老,跑了。   “……”缅王又惊又怒。   ~   快马夹鞭,在被发现之前,韩闵已带着苏长离等人匆匆逃离出了缅宫了。   由公主一路带领,这一路上自然是畅通无阻的。   至于缅王,只气得恨不得和这个女儿断绝了父王关系才好,她怎么敢这么任性,坏他大计。   如今人被带走,他将要面临的是,不得不朝北国人屈服的命运。   最近连连吃了败仗,损兵折将不少,多少大将都惨死在了江城,但若归顺于北国,他意味着,要年年进贡给北国粮食、金银财宝牛羊马匹了。   ~   同时,太傅府上也传来了消息。   今笙还住在老太君这儿,那会功夫,老太君也正陪在她的旁边,苏莹也一块坐着,一边逗着几个娃儿们玩耍,一边又与她说着话。   老太君说:“这个年也过去了,你那边,老二正派人在重建呢,要不多久,一切就会恢复原貌了。”   今笙应着。   薄叶高高兴兴的跑了进来喊:“夫人,您的信来了。”   估摸着是嫂子又来信了,她展开看了看,果然是嫂子,看看到最后,她不由得站起来喊:奶奶,三爷有消息了,三爷就要回来了。   “老三?”老太君不敢置信,赶紧过去看信。   今笙高兴的道:“我就说嘛,三爷一定还活着的,三爷不会死的。”不觉然,眸子有些湿润,她盼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终于又有他们的消息了。   大哥活着,三爷也活着。   老太君赶紧咐和:“是的是的,谁死咱老三都不会死的,俗话不是说了吗?好人不长命活害留千年,咱老三活着,老三还活着。”   一旁的人被这话逗笑,这是在说三爷是个祸害吗?   也许吧,看他现在把咱家夫人祸害成什么样了。   老太君又说:“赶紧通知下去,长今阁要加快进展,等老三回来了,你们一家子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第167章 是为夫对不住你(二更)   苏阁老就要回来的事情,这是也瞬间传遍了整个太傅府上了,本来以为已死的人,忽然又活了过来,这事闹得,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   且说江城那边,韩闵是把人带回来了,送到了江小树的面前。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江小树也快步走了过来,看了看眼前的三爷,行了一礼,道:“三爷,真的是您,您还活着。”   苏长离瞧她一眼,正是应了那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   他还了一礼,对于眼前的妇人,他是真心敬重她:“凤阳将军。”   江小树说:“三爷,您且休息一晚,明天我给您备马,您好早日回京,阿笙,一直念着您的。”   “不急,我打算留在这儿与你们一同作战。”燕京是他派来的,险些回不了北国。他跟着在缅国待了几个月,缅王带着他到处参观,他亲眼看过缅国的武器,江城虽是过了,但要拿下银川恐怕没那么容易。   如今,他们被韩闵公主带着逃了出来,缅王必震怒,让他就此归顺,可没那么容易,恐怕要不几日,他就会重整士气,卷土重来了。   “怎么会不急呢,您的消息已传到京城了,阿笙以为您战死了,您都不知道她有多伤心。”这些个男人,身在外面,都不知道家里的情况,一个个的心比天还大。   他不急,她急着呢。   以往,他在缅国,无法传送自己的消息,如今他回来了,这消息就容易通了。   “我会书信一封,让她莫急。”   他留下来,不仅是要与他们一同作战,北国还有一些武器需要进一步改进。   在缅国参观了一圈他们的兵器坊,让他产生了许多的想法。   江小树看着他,便知道说不动他了。   “三爷一路风尘仆仆,不如先去小憩片刻吧。”   苏长离应声:“好。”   “卫录,你与我来。”   卫录应了一声,他与一块朝外走了去。   ~   随着苏长离与卫录的离开,营帐之中,韩闵道:“将军,我父王知道我们都逃跑后,肯定会异常震怒的,我猜他很快就会派我太子哥哥过来,在国中,我太子哥哥还从未遇到过对手,银川地势险要,要要攻破银川并非易事,恐怕只能智取了。”   江小树看着她,她生得面容娇好,穿起铠甲来,威风凛凛,但眉宇之间,又自有一股小女儿的娇态。   “公主,你是缅人,你这样做,就不怕再也回不去了吗?”   韩闵垂了垂眸,道:“将军,我已经是燕郎的妻子,日后燕郎往哪里去,我也往哪里去,燕郎的国,就是我的国。”   江小树看了一眼一旁的顾燕京,他仿若没听见两个人说什么,只顾的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茶,慢慢的喝了。   江小树默了一会,她知道这公主说的都是真的,毕竟苏阁老都被她带回来了。   一个为了顾都统冲昏了头脑的公主,她相信他是真的喜欢她的都统大人,她的什么东西都可以分享给这位公主,只有她的都统大人,她不想和她分享。   “既然如此,那妹妹就打头阵吧。”   韩闵住了一会,恳求:“姐姐,我不想打仗。”她只是不想再战场上打自己的人,她带了苏阁老逃出来,不代表她愿意为北国去打她的人。   “这里是军营,不想打仗,你就先回京吧,我会修书回去,你过去后,自有人接待你。”   韩闵看着她,又看了看一直没说话的顾都统,她眼眸忽然就红了起来。   让她回京,意味着她再也不能看见她的燕郎了。   顾燕京没说话,江小树默了一会,弄得她好像心胸有多狭隘似的,可她就是小气啊!   韩闵咬着唇,有些委屈有些难过。   江小树默了一会,道:“你不肯去打仗,又不肯回京,不管怎么样,你都是缅人,你留在军中,总会有诸多的不便,你若在军中行走,恐怕会造成将士们的猜忌。”   “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话吧,要么跟着一块去打仗,证明你真的把我们的国当成你的国,要么你就先回京,等着我们凯旋归来,我的军中不留无用之人。”这已是她最大的让步了,再不能让步了。   韩闵默了一会,回京等他们凯旋归来,这要等到几时?   她缅国的军力,她还是清楚的,不是那么容易攻下的,但是过这条江,都经历了二年之久呢,想要拿下银川,会更不容易。   压下心里的那份委屈,韩闵到底是应了她:“我,我答应姐姐就是,跟你们一块作战。”她看了一眼顾燕京,只要能待在燕郎的身边,她愿意作战。   她的一片真心,他早晚会感动的。   既然她答应了,江小树也就不再说什么,只道:“行,你且回去休息吧。”   “好。”韩闵看了一眼顾燕京,他神情又一如既往的凝重,只是慢慢的品着手中的茶,什么也不说,谁也没有看。   她转身,退了出去。   随着韩闵的离开,江小树也坐了下来,声音有几分冷淡:“都统大人心疼了?”从头到尾,他都没说话,也没看她们,江小树心里有些的不舒服。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到底有几分的感情,反正不是无情。   顾燕京这才抬眼看了过来,放了手中的杯,回她一句:“胡说什么呢。”   江小树说:“如果你不想让她跟着去打仗,你可以告诉我,我会考虑让她不要去的。”话虽如此,只怕真被他阻止了,她会气得食不下咽,夜不能眠了。   顾燕京起了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了她傲气的下巴。   “瞧这眼神,怨气冲天呢,夫人可是将军,一会走出去让将士看见,可怎么想呢。”   她轻哼一声,又昂了昂下巴:“我怨气冲天,都是谁害的。”   “是,都是我害的,我害的。”话落,直接用嘴堵住了她快要拴一头驴的小嘴上,吸吮、深入、扫荡。   压在胸口的怒气又消散开来,吻过,她被他摁在怀中,声音低沉且沙哑:“夫人,都是为夫对不住你。”她轻哼一声,他的话让她莫名的受用,以往,他都是江小树长江小树短的直呼,说几句话一副训儿子的架式,现在他夫人长夫人短的唤她,那种感觉,让她心被愉悦了一些。   第168章 想三爷了   苏长离与卫录来到小憩的营帐而坐。   先唤人拿了笔墨,书信一封,吩咐下去:八百里加急。   “是。”萧凌接了书信,退了出去。   苏长离再执笔,卫录坐在一旁看着,听他说:“缅国虽小,但武器远在我国之上,跟随缅王看过缅国的一些武器后,有了些想法,如果武备院能照着图纸把这些武器打造出来,北国的军事力量将会如虎添翼。”   卫录站起来,走过去,看他在纸上画一些符号,问:“这是什么?”   “这是火枪,在缅国造出的数量不过十支,发射的威力正在试验中……如果我们可以先一步造出来,造着这个图纸来造的话,一次可以连发二十八子。”   “这个又是什么?”   “这个是冲天炮。”   “看来阁老这一次缅国之行有相当大的收获。”   “看过缅王的兵器房后,确实给了我不少想法。”   卫录不由笑,道:“缅王本意是要朝阁老炫耀,让阁老知道他们缅国虽小,但军事力量丝毫不弱于我们北国,却不曾想,阁老才思敏捷到令他无法想像,卫录也深感佩服。”   他回来之后,便立刻可以举一反三的把这些火枪、冲天炮制造方式一步步解析出来,怎能不让人惊奇呢。   “不久之后,缅国太子韩凉必定会率领大军再次出战,他的武功在缅国无人能及,我会陪顾都统在此作战,武备院,还要烦请军师亲自去一趟了。”   卫录明白,他是不放心顾都统与凤阳将军在此作战。   “阁老放心,这图纸我一定安全送达。”话语一转:“银川地势险要,要过银川必要经过大大小小的山岭,这般便加重了将士们的负担,也增加了诸多未知的危险,想拿银川不是易事,劳民伤财,不妨反攻为守。”   苏长离搁了笔,道:“好,就反攻为守。”   卫录接了他递来的图纸,收好:“卫录这便去武备院,阁老一路劳顿,不妨小憩。”   “嗯,我在这儿等你好消息。”   卫录转身离去,苏长离也就去了床边坐下。   京城,他怎么会不急于想要回去呢。   那里有他的妻儿,是他的家。   ~   太傅府。   长今阁日赶夜赶,很快也就竣工了。   竣工之日,一顿鞭炮响起,长今阁门前,又是热闹一片。   孩子们交给奴婢们去看着,今笙、老太君、苏长渊、李氏、薄叶夫妇、袭人夫妇、紫衣等奴婢一块来到长今阁门口。   因为苏长离还活着的消息传了过来,全府上下多数还是异常高兴的。   心情好了,大家颜上也都变得不一样了。   老太君仰脸看了看那长今阁三个大字,问:“瞧瞧瞧,咱们笙儿的字,写得就是好看。”三爷不在,府里任何需要写字的地方,都是她亲自执笔。   铃铛笑着接口:“那是,我们夫人可是咱们京城四大才女呢。”这事私下里大家是都知道的,她虽是后来的,也是清楚这些事情的。   今笙也就跟着抿唇笑笑,道:“大家都进来吧。”   主仆一行进了院中,李氏也跟着一块进去了。   “咦,这里好像多了棵树?”老太君走到院中停了下来,询问一句。   苏长渊回她:“奶奶,这是银杏,这些天刚植上去的,是千年古树,夜间开花,据说有神秘力量,可镇宅。”   “好,这树好。”   李氏笑说:“二爷真是有心了,哪天给咱院子里也植个千年古树,镇宅吧。”   苏长渊回她一句:“你往院里一住,妖魔鬼怪都不敢来,还要这树干什么。”   老太君听得直笑,婢女们是想笑而不敢笑,李氏哼了一声。   大家伙又一块进了堂屋,一眼看去,老太君道:“和之前的一模一样啊……连这桌子,都没有变过……甚好,甚好。”就像这里从未被烧过一样。   苏平这时说了句:“是二爷有心了,把这里布置得和三爷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老太君笑道:“确实是有心了,想不到老二还有这份细致。”   李氏在一旁心里不是滋味,笑哈哈的说:“二爷果然是细致了,我嫁他这么多年,也从未见他细致过,我们院里的任何东西,二爷都没有过问过,都是交给下面的奴才置办的。”现在倒好,三房一桌一椅,他都要亲自过问,简直了。   话语之中,不泛有些酸意了。   老太君笑骂一句:“你这是连老三的醋也要吃了。”   “老三不在家,他这个当哥哥的,可不就要帮衬着些。”   “我哪有醋啊……”李氏嘴巴一撇:“阿笙,知道你喜欢字画,我也特意买来送你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今笙也就接了过来,摊开来看了看,有些惊讶,这分明是三爷的字画。   一幅万马奔腾的字画,上面还有三字的表字呢。   李氏说:“本来以为三爷真的去了,我怕你日后想念三爷,便去了书画院,打算把三爷的字画买过来,哪知三爷的字画早就被抢光了,我也是打探了许久,最终花了高价钱从别人的手里又给买回来了。”本意也是想在今天送她的,哪晓得,三爷竟然又活了,没死。   今笙噙了笑,道:“嫂子有心了,这画我就收下了。”   奴婢帮着把画收了起来。   李氏又说:“当初三爷不在府上的时候,人家对你们这块痛下杀手,现在三爷又活着的消息一传出来,那些仇家也便不敢再打你们的注意了,这有男人护着和没男人护着,就是不一样的。”   今笙笑笑,招呼:“大家吃些点心吧。”   主子们都坐了下来,李氏这时叹了口气,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小口,又一副食难下咽的样子。   “嫂子这是怎么了?觉得不好吃吗?”   李氏叹口气,道:“我是想到最近咱们府上发生的糟心事,有点食不下咽了。”   “你说咱们大姐,怎么嫁了二夫,都是英年早逝……”   苏长渊接口:“都过去了,还提那些作甚么,平白的又惹得大家不开心,你还是吃点心吧。”   李氏回敬说:“也亏得你心大。”又忙道:“吃,吃东西。”   这边正说着,苏莹就来了,带了些东西过来,她一边进来一边道:“阿笙,这些布都是母亲以往留给我作嫁妆的,一直都没舍得用,现在,我全送你了。你看这开春了,你也多给自己添置些新衣裳,马上三弟就回来了,你好好打扮一下,别让三弟以为他不在府上的时候,咱们都委屈了你。”   以往三弟在府上的时候,哪里会委屈她半分,那衣裳是一天可以换两件的,现在三弟不在府上了,她是有瞧在眼里的,她身上这衣裳,一天都不换一次的,而且穿来穿去,都是那几套颜色比较深的衣裳,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一点不像她初嫁大太傅府上那阵儿。   今笙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从生了孩子到现在,她的身材已经恢复如初,但在衣着方面,确实不如以往那么讲究了,她身上这件衣裳,还是昨个穿的。   自从三爷逝的消息传过来,她虽坚定三爷还活着,但到底是少了一些精神气,连梳妆打扮的劲头都失了大半。   今笙走过来,看了看送来的六匹布,道声:“谢谢大姐,那我就收下了。”   李氏不由得笑道:“大姐真是阔绰得很呢。”   苏莹回她:“都是一家人。”   “……”她与顾今笙何时变成一家人了?   瞧她身上这衣裳,也是去年的了吧,她自己明明也没什么新衣裳呢,现在竟是把大匹的布送给顾今笙。   真是脑子进水了。   她难道忘记,她以前是多么讨厌顾今笙吗?   怎么转眼之前,就巴结上顾今笙了?   这个府里,她最应该巴结的人,是她才对吧。   老太君看在眼里,满心高兴。   莹儿这般,看来是对笙儿敞开了心。   如此,甚好。   那时,奴婢们抱着二个孩子来了。   擎苍和苏游都睡醒了,两个人可谓是形影不离的,睡觉要在一起,醒了还是要在一起,若有谁把他们分开,两个人都会啊啊的直叫。   如今的两个孩子大了一些,越发的俊美可爱了,一双黑眸圆溜溜的,充满了神采。   老太君看见两个孩子被抱来了,她也就立刻合不拢嘴的笑了:“哎呦,快把我的两个乖宝宝抱过来,给我瞧瞧。”   奴婢们把两个小少爷抱到老太君面前,她逗着说了几句话,摸摸两个人的小脸蛋,赞叹道:“这游儿真是俊啊,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还从未见过这么俊的孩子。”   苏莹这时也围了过来,看了看两个孩子,道:“我们苏游少爷,真真的是美男子。”   “不错不错,比这擎苍还要俊上三分呢。”被提到的擎苍啊了几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好像在抗议她这么说。   老太君被逗笑,立刻道:“擎苍少爷也俊,也是一美男子。”又问:“苏羽还睡着的吗?”   奴婢在一旁回她:是。   “睡睡也好,苏羽这孩子将来一准随他老三了,老三就这样子,从来都是吃了睡,睡了吃,你们看他现在长得多好。”夸起自家孙子来,老太君也是一点不含糊的。   “游儿,让爹抱抱。”苏长渊这会也抱起了自己儿子,让他往地上一站,小家伙已经十一个月了,双腿力道大着呢,站得直直的,迈着小腿就要走,擎苍看他被带走了,也蹬着小腿下来要追他。   大人们逗着孩子,苏长渊把苏游往桌边一放,让他扶着了桌子去了。   身边忽然没人扶了,他四下看了看,啊啊的叫了几句,今笙也就逗着他喊:“苏游,来,走两步看。”   说走,咱就走。   他扭身迈着步子就朝顾今笙跑了过去,往她怀里一扑。   天呐,苏游少爷竟是会走了。   大家喜笑颜开,苏长渊嘴角也扬了起来。   李氏脸色沉了沉,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吗?   她儿子也会走了,就没见人这么高兴过。   这些个人,一个个的笑得这么开心,让她的心,无比的痛,无比的难受。   李氏坐了一会,找了个借口走了。   继续坐下去,只会让她更难受,只是并没有走远,她想看看苏长渊什么时候出来。   过了一会,苏长渊也出来了。   远远的看见他出来,李氏的心里好受了一点,还是迎步上去,道:“二爷,你也不去看看盛儿,盛儿都想你了,一直在叫爹爹呢。”   “这些天不是一直在忙吗?等晚会有空我会去看他。”   “二爷,你要去哪儿?”   “军中有还点事。”   李氏心里难受,回府一趟,就是忙长今阁的事情,连看她儿的时间都没有,现在房了修好了,他又要回军营。   在他的眼里,她们母子一点都不重要,都不如那苏游重要。   他看苏游的次数,不知道比盛儿多多少次了。   ~   李氏握着手中的拳头,看他渐行渐远,她压着心里的怒气,慢慢往回走。   “夫人,大小姐出来了。”她的婢女一旁悄声和她言。   李氏便停了下来,看了一眼。   待到苏莹走近,她唤了一声:“大姐现在好生的大方啊……”   “怎么了?”苏莹一脸不明所意,这话她刚不是已经说过了。   “你自己都舍不得做件新衣裳,怎么舍得把那么多的布送给阿笙了?”   苏莹看她一眼,道句:“我一个寡妇,做那么花红柳绿的做甚么?阿笙不一样,三弟马上就回来了。”   李氏道:“这才死了两个丈夫,你就自暴自弃了?”   “……”   “你是咱们苏家的长女,大姐想嫁,还怕嫁不出去么?”   “我没想再嫁。”   “呵呵。”李氏笑,她没想再嫁?谁信呀。   苏莹拨腿就走,母亲生前的话,她一直记在心中,所以才会放下自己的成见,愿意对今笙好。   母亲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她知道母亲是不会骗自己的,她那样说了,那就是真的了。   李氏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勉强压下心里燃烧的火焰。   顾今笙才入府多久?怎么就让这些人一个个都放下成见跟她好起来了?   就连二爷,每次回来都要看她。   热闹了一会,各人都散去之时,今笙也静静的坐了下来。   “夫人,怎么了?”紫衣走过来轻声问她,见她脸色凝重起来。   今笙默了一会,道:“三爷的消息,是嫂子传过来的,信不是三爷亲笔所写,想必三爷在那边一定是遇着了什么麻烦了。你看我嫂子,她都可以去找我哥……”   “夫人,您和都统夫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   “夫人,您千万别生出那些想法,老太君不会同意的。”   “明知道他在那边有遇着了麻烦,有危险,我却待在府上,无能为力,一点都不能帮助他。”那种我没用的感觉,让她不是滋味。   紫衣赶紧道:“夫人,您在府上照顾好几位少爷,已是最大的功劳了。”   今笙摇头:“我想去找他。”   既然嫂子能写信说三爷无恙,说明嫂子知道三爷在哪,但三爷不能写信给她,说明三爷的处境并不好。   她想亲自去找嫂子,问一问三爷究竟在哪儿。   她虽是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但自己的丈夫在外面身得险境,她什么忙也帮不上的感觉,太糟心了。   她想帮他,可能也帮不了什么。   她想他了。   紫衣望着她,急得不行:“您要是走了,几位小少爷可怎么办啊?”   她默了一会:“只有麻烦湘君了。”放在府里,她自然是不放心的,但托负给顾湘君,她是可以完全放心的。   孩子们放在宫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就算有什么仇家,也不可能寻到宫里去。   紫衣急得脸色微变:“夫人,您真要去啊,使不得啊……军营啊,那可是很远的地方啊,你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啊!”   “凡事总有第一次,我以前不是去过津卫么。”   那能一样吗?去津卫是去姥姥家。   夫人现在竟然想和都统夫人学什么千里寻夫,这情况能一样吗?她是丫头出身,以前在江家村待了两年,整天在土里打滚的一个人,身子结实着呢,后来进了国安候府,又是天天干粗活,再后,还被都统大人训练,虽说是个女人,可都统夫人会武功,人比较彪悍啊,现在又是凤阳将军,可想而知了,肯定和男人一样英勇了。   她们家夫人,从当小姐的时候就是娇滴滴的,被捧在手心里的,和都统夫人明明就是不一样的好么,她怎么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第169章 出发(一更)   打定了主意,当天晚上,今笙便把要去江城的事和老太君说了。   果然,这事是把老太君吓了一跳,她万分不舍的握着顾今笙的手心疼的道:“笙儿,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你要是在路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今笙赶紧截了她的话:“奶奶,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我多带些人过去,我保证,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不行不行,我还是不放心,老三那样的人都九死一生,何况是你一个柔弱的女子,这去江城的路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你知道路上有多少的劫匪吗?我不能再让你出岔子。”   “奶奶,求您了。”   老太君忽然就默了。   看她眸子都泛了红,她便知道她是真想去的了。   拿了帕子,老太君试了一下湿润的眼角,点头:“好,你去,让老二护送你过去。”   “不,不要麻烦二爷了,我可以的。”   “不麻烦一点不麻烦,他是当哥的,你要去江城,他护送你一程怎么了,这事你不用觉得难为情,你要是不让他护送,我反而不放心了。”   “去,把老二喊来。”老太君当下就吩咐了去,她的婢女便忙去叫人了。   今笙默了一会:“奶奶,我会回来的。”还有孩子们在等着她,所以她一定会回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会回来的。”多年不曾留过眼泪的,许多的眼泪早在冷酷的孤独中干涩,今天,老太君拿了帕子,不停的试眼角。   今笙伸手,拿息的帕子给她试泪:“奶奶,您不要哭,我们都会回来的。”   老太君点头,她相信,他们都会回来的。   ~   “奶奶。”苏长渊已快步走了进来。   “老二,笙儿想要去一趟江城,你护送她一程,有时间吗?”   苏长渊看了一眼两个人,道句:“有,几时起程?”   “后天吧,我明天进宫一趟,把孩子们送入宫陪,后天就可以出发了。”   “好。”   老太君道:“咱们羽少爷就留在府上,由我来照顾,他还年幼,不易与咱们习姐儿放在一块养。”   今笙点头:“那就把梅风夫妇和万青都留在这儿边照应着。”   “行,你看着安排吧。”   ~   说好了这事,顾今笙第二天就带了孩子们进宫了。   自从多年前离开皇宫,这还是她头一回再次入宫。   多年前那个重建的重楼阁,已被改造成别的宫殿。   一切,都已不复当年的景象。   ~   听说她要去江城,顾湘君也是吓了一跳,再看看两个孩子都带过来了,就知道她去意已决。   “既然你已决定了,我便不再劝你什么了,你想去找三爷,就放心的去找他吧,孩子们,我都会照顾得好好的。”   “把习习抱过来。”顾湘君又吩咐一声,宫女便把那孩子抱了过来。   今笙接过,看了看她。   自从生下来习习,便送入了宫中,那时候她还又瘦又小。   已快百天的习习小脸长胖了许多,圆嘟嘟肉呼呼的,水灵灵的一个小人儿转着眼珠子到处看。   “习姐儿,娘亲来看你了。”却也是要朝她告别的。   低首,她轻轻印下一吻在她的额上。   “等我回来,会再来看你的。等你再长大一些,娘亲会接你回府住的,到时候习姐儿与爹爹娘亲还有哥哥们就不会分开了。”   仿若听懂了她的话,习姐儿忽然咧了嘴笑,笑得她的心软得像团棉花。   终究是要别离的,今笙把孩子又还了回去,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阿笙……   顾湘君跟着走出去,只是没有再叫她。   江城,那是一个让人九死一生之地。   懂她,所以,不挽留,不劝阻。   “娘亲。”皇甫鸣凤已快步过来拽着她的手道:“为什么她说等习习再长大一些,要接回府里去住?是不是到时候习习就不在宫里陪我了?”   顾湘君看她一眼:“就算接回府里去住,你将来也可以去她们太傅府看望咱们习姐儿呀?”   皇甫鸣凤板起小脸拒绝:“不行。”住在宫里,他随时可以看见,多方便,接回太傅府,他能天天出宫吗?即使是平常他想出宫都没有肯带他好么。   顾湘君已转了身,拉着他回去道:“你看看,你又多了两个伴。”   “这个便是擎苍了吧。”两个孩子自然不难分辨,一个白发。   “他头发怎么是白的?”皇甫鸣凤看着在屋子里迈着小短腿走来走去的苏游,他昨个走了几步路后今天就越发的大胆了。   顾湘君解释:“这个,这是因为,他白色素比较多,所以头发就是白的了,你不觉得这样很特别吗?”   “是挺特别的,像个大白兔。”   擎苍被宫女抱着,顺着苏游到处看,便有些不甘寂寞的挣着身子要跟着他去。   宫女把他往这边抱过来,他挣着身子要到地上去,便也依了他。   他小一些,还不会跑,但腿上还是比较硬实的,一着地后便立刻迈着小短腿追苏游去了,宫女小心的扶着他跟着跑。   皇甫鸣凤看了看,又问:“娘亲,他们都和我一样,也是男的吧?”   “对,你要是肯好好培养他们,他们以后都是你的臣子。”   皇甫鸣凤想了想:“还是等他们长大再培养吧,现在连路都不会走,我可没兴趣培养他们走路。”还是习习有意思,转身,他去逗躺在摇篮里玩的习姐儿了。   想起之前好像被一个女人(顾今笙)亲了,他也立刻亲了一口在她额头上。   啊……另一旁的摇篮里,不甘寂寞的二皇子叫了一声,只听见声音,却不见有人来搭理他,他不太高兴了,叫了一声后便哇的放声哭开了。   宫女们赶紧上去侍候,检查他是否尿了。   顾湘君走到一直站在殿中,默默看着的他们的皇甫瀚面前道:“以后,咱们宫里有得热闹了。”   他伸手揽过她的腰:“你可以让这宫里再热闹一些。”   “我们皇上,好像只喜欢咱们习姐儿。”顾湘君有点犯愁,他看起来对旁人没兴趣,包括他皇弟。   “只喜欢习姐儿就对了,说明他是个男人。”   “……”   顾湘君幽怨的看他一眼:“都是咱们把鸣儿带坏了。”多次让鸣儿逮着他们一块亲热,能不给幼小的鸣儿带来心理阴影吗?   自从习习被送到宫里来,皇上已经不缠磨她了,反而是每天都要看看习姐儿,就盼着她赶紧长大。   ~   苏长渊要护送顾今笙去江城这件事情,对于李氏来说,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一大早上,府里的人都出来送行,太傅大人知道她要去江城一事,神色都凝重起来,在门口的时候和顾今笙说了句:“旅途漫长,你考虑清楚了,说不定你去的路上,老三就回来了。”   今笙福了身:“父亲,羽儿,就劳父亲也多费些心了。”抬步,她走到老太君面前,拉了她的手:“奶奶,我会给您写信,随时报告我的行程的,不要担心我。”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今笙再次福身,行了一礼,转身,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   紫衣、铃铛两位婢女跟着一块上了马车,其余的婢女都留守在府上。   李氏站在门口跟着大家一块望着,望着二爷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上了马。   他当真是走得毫不犹豫,甚至没给她一个眼神。   在他的眼里,她这个妻子,也只是一个摆设的吧。   身为女人,她自有女人的敏感,二爷的眼二爷的心,已被另一个女人吸引走。   她费尽心机想要留住他的心,到最后依旧是枉然。   她微微仰了头,望天。   二爷这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你不知道他下一刻会飘向何处。   想当年,他也待她好过一段时间的。   那时音,太短,太短,短到她不愿就此结束,便一再强留。   那一年,他先后纳了几个妾,她也恨过他,所以她一再的为难他的那些小妾们,让他们一个个的都怕她,这些小妾中也有人怀过孩子,但没有一个人能在她之前生下来的。   一个妾而已,怎么能够在正妻之前生下二爷的长子。   后来,她终于也怀了他的孩子,她以为一切不一样了,他果然也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生而高兴过,与苏游那妖孽一比较,她的孩子的确是优秀的了,所以二爷一气之下有一段时间都不去看孟姨娘母子。   但,所有的一切,都让顾今笙而打乱了。   因为这个妖孽,二爷非但不在乎,还越发的往她那边跑了。   她懂,懂那是什么。   二爷这个人,宁愿多看一个有夫之妇,却也不愿意多陪她一会。   男人若无情,是真的无情。   她也不是好欺负的啊!   望着马车和二爷渐渐消失的身影,李氏站着没动。   老太君看她一眼,过来和她说:“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也回去吧。”   李氏回过神来,看了看瞧起来一脸详和的老太君,道声:“是啊,他们一定会回来的。”抬手,她故作亲热的扶了老太君一块进去,又道:“咱们羽少爷也真是命苦呢,这出生的时候三爷不在身边,这百天还没到,阿笙又走了。”   这倒是真的,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奶奶您放心吧,这不还有我在吗?我会带着咱们盛儿常来陪羽少爷玩的。”   这些个敢伤害她的人,她会让他们一个个都痛不欲生的。   她带走了她的丈夫,那么,她就带走她的儿子吧。   第170章 三爷您厉害 (二更)   顾今笙的马车哒哒而行,奔向江城的大道上。   已是到了春暧花开,万物苏醒的季节,大道两旁小麦水稻也成了一幅亮丽的美景了。   二十天后。   缅国的大军再次重卷而来,平川之地,两军再次对垒。   缅国太子韩凉立于战车之上,远远的,他拿了千里眼观望,目光微冷,他的好妹妹,果然身在北国的军营,为了一个男人竟是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还穿上了北国的战袍,可真是让他大开了眼界了。   他冷声命令:“准备……”   号角吹,锣鼓击。   北国的将士连胜几仗,休养了一段时间后,再次开战,士气大增。   苏长离同样站在战车之上,拿了千里眼观望。   江小树也跨坐在战马之上,左右是顾燕京与韩闵,她同样是拿千里眼望了一眼对方的将士,大声道:“准备,迎战。”   轰……对方的冲天炮先轰炸过来了,威力果然极强,五百米之处,立刻给轰出一个大坑。   紧赶慢赶,这冲天炮总算在开战之际研制成功了,也正好拿这北国人练练手。   江小树作了个手势,北国的战士立刻策马冲了出去。   一时之间,销烟四起,喊杀震天。   苏长离的战车一路跟随而上,同时,他的手里拿了一把新制出来的火枪,就是他之前交代了卫录去办的,照着他给的图纸,夜以继日的,总算完工了。   江小树与韩闵一块冲在了前头,顾燕京随后跟上。   他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的妻子是可以上战场的。   “公主,你该不是手软了吧?”江小树手中的长剑一路斩杀冲来的敌军,当然她也并没有忘记犹豫不定的韩闵。   心软……她的确是心软,这都是她缅国的将士,她下不了这样的手。   可是,既然选择了燕郎,成了他的妻子,她必须做一个决断。   早在把苏阁老他们偷放回国的时候,她便再没有别的选择了。   啊……她忽然轻喝一声,手中的刀终是毫不犹豫的砍了出去。   ~   缅国的太子韩凉,不愧为缅国从未逢过敌手的战神,在炮火之中,他一路过关斩将的冲了过来,手中的剑刺向韩闵。   “哎呦,太子连自己的妹妹都要杀呀,这可真是太无情了。”江小树已挥剑挡了过来。   韩凉眸中有些戾气,盯向神色有一瞬间恍惚的韩闵冷厉声道:“闵公主若是还有点志气,就该自刎谢罪。”   江小树回敬他:“你怎么不自刎谢罪。”   “我们北国有个规矩,嫁夫从夫,想必你们缅国也是如此吧?”   韩凉不与她废话,挥剑朝她刺了过来,韩闵手的剑也挡了过来,道:“太子,你不必对我手下留情。”   “我若不留情,你早死一百次了。”话是如此,他手中的剑果然也没有再留情,直刺韩闵,韩闵挥剑抵挡,江小树一块跟过来上。   “夫人不妨退到一旁观战,容为夫来与这韩凉一战。”随着一声朗朗而来的喊声,顾燕京已挥着手中的剑来了。   江小树最近武功虽是大长,但刀剑无眼的,对手是韩凉,他可是一百个不放心的。   当下,顾燕京与韩凉对峙而战。   那时,苏长离乘着战车而来,举了火枪。   他的左右有自己的属下相护,萧凌问他:“三爷,这火枪真有那么厉害?这么远就能要人命?”   “试试不就知道了。”   “若真有那么厉害,属下也想要一个。”   “这应该没多大问题。”   苏长离一边回他,一边举了火枪瞄向那边的韩凉。   箭,他是会使用的。   但这火枪,他也是第一次使用。   夜以继日的作出来后,也没有多余的枪弹让他练习,能不能和箭一样百发百中,试了才知道。   阎生一旁看了他一眼,见他瞄了好一会了还没发射的意思,不由道:“三爷,你打得中吗?要不咱用箭吧?万一不小心伤到咱顾都统了……”顾燕京正与韩凉用剑,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想瞄准可没那么容易啊!   苏长离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可那眼神分明是说:就你话多。   阎生只好闭嘴,他明白,三爷想拿这火枪练练手,但这场合好像不合适。   过了一会,苏长离说:“喊一声燕京,让他过来。”   “哦。”阎生扯了嗓子,开始大喊:顾都统。   “下去喊。”这里喊杀震天的,这么远的距离喊人,能见吗?   阎生便立刻下了战车,一路挥剑砍杀敌军,一边过去喊人了。   “顾都统,三爷叫你过去,快点,快点。”他一路跑过去大声喊叫,顾燕京往那边看了一眼,避开韩凉刺来的剑,策马就去了。   韩凉哪里肯放过他,立时策马追了过去。   忽然,韩凉的身子从马上坠了下去。   “三爷,击中他了。”战车之上,萧凌甚是高兴,这距离大概有六百米之远了,都能一枪过去把人给击倒,威力确实非同寻常了。   苏长离回他:“应该没击中要害。”只是把人伤着了。   “三爷第一次使用火枪,能把韩凉从马上打下来已经很了不得了。”   这话他爱听。   同时,韩闵已快步过去了。   “哥,哥你怎么样了?”虽然说已划清了界线,但看到韩凉被伤,她还是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韩冲那伤在右臂上,火枪朝他射来,疼他得连剑都无法握起。   看到韩凉过来,他凝聚起了所有的力量,捡了地上的剑,刺了过去。   如果不是她泄露了军中机密,对方怎么会研制出火枪这样的东西来打他?   与此同时,江小树人也已冲了过来,一脚把韩凉给踢翻了。   “将军,将军。”韩闵顾不得身上的伤,爬起来叫。   敌军的人这时也已冲了过来,把韩凉给护住了。   战场之上,主帅或伤或亡,都势必会影响军中士气,一时之间,缅人阵脚乱了起来,护着韩凉连连后退而撤。   江小树看了一眼,转身过来,伸手扶了韩闵道:“你受伤了。”   “我不要紧的,将军,他们撤了。”   “你先回去吧。”江小树道声,挥剑喊:“追。”   北国的将士喊杀着追了过去。   远远的,苏长离的战车也跟随而来。   顾燕京策马随其右边道:“你叫我过来,就是要试你的火枪的?”   “嗯,试完了,你可以去追夫人了。”   顾燕京无数可话,策马离去。   苏长离的火枪扛在了肩膀上,道:“这打仗吗,就要擒贼先擒王,韩凉一伤,全军都乱了阵脚,缅王怎么也想不到,这银川会如此轻易的就被拿下了,看来收复缅国指日可待了。”   阎生说:“这韩凉虽是缅国战神,也禁不住三爷远远的放一枪,说起来还是三爷您厉害。”又说:“三爷,日后收复了缅国,把他们军国的能人异士都抓过来,为咱们武备院效力,到时候咱国的军事力量便再没人敢挑衅了。”   第171章 爷想你了   马不停蹄的赶了近一月的路程,终于进了江城之地了。   “卖包子了,卖包子了,香喷喷的猪肉包子十文钱一个了。”一大早上,江城的街道上传来了叫卖声。   紫衣不由道:“这简直是抢钱了,这的包子怎么这么贵?”   铃铛说:“这些人发的就是国难财,这江城之地争战了二年之久了,民了不生,能逃的都逃走的,逃不走的便是老弱病残了,这些个黑心的商人,还趁机提高物价。”   紫衣望她笑:“你懂得挺多的嘛。”   “我这不是听别人说的嘛。”   “夫人,你要不要吃个包子?”   “我要一个素馅的包子。”   “好,奴婢这就去买。”   “停车停车。”铃铛叫了起来,快乐得像个小猴子。   马车停了下来,她跳下去,前去买包子。   苏长渊已翻身跟着下马,看了看,不但有包子,还有豆腐脑,便转了身回去喊人:“弟妹,要不下来坐这儿喝碗豆腐脑?”   今笙默了一会,对一旁的紫衣道句:“下去吧。”   主仆一行下了马车,苏长渊已过去唤人了:“老板,再每人来碗豆腐脑。”   “好勒。”   今笙坐了下来,拿了送来的素馅包子吃了一口,这一路都是这么过来的,到了晚上,有店便住下歇息,无店就露宿在野外。白天,有店路过便坐下吃些东西,无店,继续赶路。   一路而来的侍卫也都下了马,把这街道上的包子给一扫而光了。   “哟,这位爷,您该不是来这江城做生意的吧?”卖包子的中年大叔询问一句。   这些人都是普通装扮,旁边还有小娘子相随,看样子是富贵人家的夫人,但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来他们是干什么的,只能瞎猜了。   苏长渊好心情的回他一句:“错了,我们是来投靠江城大军的。”   “哟,投靠江城大军啊,这好啊!最近咱们江城大军可是连打胜仗啊,这不前些日子刚又拿下了银川了,听说这缅人已经被咱们的江城大军吓得屁滚尿流,不敢再战了。”   苏长渊饶有兴致的听他说:“现在咱们江城大军已驻在银川的营寨里去了,凤阳将军说了,他们若再不投降,就直接攻进他们缅宫里,一把火把他们的宫殿给烧了。”   顾今笙不由得问句:“凤阳将军这么厉害?”   那人瞧她一眼,估摸着富贵人家的夫人常年待在深宅,不知外面的事情,便立时说开了:“夫人,您可能还不知道,这凤阳将军可比男人还厉害呢,堪比花木兰,她可是咱北国第一位被为赏封的女将军。”   今笙接口喊:“大叔,你说的不错,但你这包子卖的实在太贵了,在我们那,二文就买一个了,你居然卖十文一个,你这是在发国难财你知道吗?”   “这……这……物以稀为贵物以稀为贵。”老板嘿笑,这些妇人哪懂这个,现在这条街上,卖包子的也就三四家,别家也都这么贵,他当然也贵了。   正说着话,那边有人策马而来,停在这边的时候喊:“把包子,全都包起来。”   “哎呦,官爷,今天咱家的包子全卖光了。”   “萧凌。”铃铛眼尖,大声叫了起来。   万没想到,竟是在这儿遇着他了。   来人正是萧凌和阎生。   看了看眼前的人,萧凌和阎生赶紧翻身下了马。   “二爷,夫人。”他们怎么来这儿了。   今笙已站起来:“萧凌,阎生,你们在这儿,三爷呢?”   萧凌忙道:“夫人,三爷还在银川,一切安好,还请夫人放心,我和阎生出来,是特意买些包子带回给三爷吃的。”却没想到这一路而来,这包子都让人给买光了。   苏长渊接口道:“今天这里没包子了,都让我们吃光了,你们来得正好,带她去见老三吧。”   今笙忙拿了块帕子,把自己还没吃完的包子给包起来。   既然三爷想吃包子,她这一个刚好还没吃完,留着给三爷好了。   她自己揣在身上,立刻走了。   ~   当下,顾今笙一行跟了萧凌阎生直接走水路,渡了船,直达银川去了。   银川营寨。   休息了十来日,士兵们又斗志激昂起来,教头在那边重整队伍,操练士将。   闲来无事,苏长离也继续练自己的火枪。   火枪毕竟不是弓箭,一下子还不能顺手,但练过一段时间后,已经相当不错了,顺手多了。   啪啪啪……   对着那个耙心一通扫射,最终全中耙心,他才算满意了些。   “三爷,我,我能不能试试你这个火枪呀?”江小树知道他每天会在这儿练习火枪发射,听说这玩意可厉害了发,她早就手痒痒了,但火枪目前只有这一把,是三爷的宝贝,听说他睡觉都放在身边的,爱不释手得很。   苏长离看她一眼:“拿好了。”   江小树伸手接过。   哎呦……   差点没手滑,没想到这火枪竟是比她平日用的弓箭也要重许多。   “三爷,这火枪太重了啊,拎起来不够灵活啊……”她发表了一下自己的见解。   “嗯,会改进的。”   江小树架好火枪,瞄着箭耙子发射。   射偏了,和弓箭有极大的区别。   “到时候给你做个小一些的,这个不适合你。”   “真的?三爷你真是太好了,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么奇怪的玩意你都能想得出来。我的火枪什么时候能好啊?”   “……”顾燕京远远走来便见她这一双眼睛都快要喷出星星来了,至于这么激动吗?   “火枪而已,有什么好稀奇的,没见识。”顾燕京已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江小树看他一眼:“说得好像都统大人能自己造火枪似的。”火药味有些重。   说她没见识,他有见识?他送她个火枪来玩玩。   顾燕京眼神凝重的看她一眼,怎么说话的,就不知道在人前给他点面子?顾燕京正了颜色:“我和阁老有几句话说,你回避一下。”   回避就回避,江小树转身,又回头:“三爷,你要记得送我一款女人的火枪啊。”   “好。”苏长离答应着,江小树这才笑眯眯的离开了。   看江小树走了,顾燕京这才说:“这火枪,不要给她。”   “为什么?”苏长离继续去练自己的火枪。   “……”为什么?顾燕京想起那日江小树率军前来,她手持了弓箭朝射来的样子。最近江小树的脾气大了许多,当了个女将军,她八面威风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在他面前有几分耀武扬威,要是再给她个火枪,让她整天扛在自己肩上,那个画面,他想想怎么就觉得别扭呢?   “反正,你答应我就是了。”   “那可不行,我已经答应送她了,不能言而无信,除非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等回去见到笙儿,我和我们家笙儿说,你为了我救几次险些生命。”   苏长离看了他一眼。   “难不成你希望我与笙儿说,你为了自己活命,几次把我往火坑里推?”明明一脸的无赖,他偏还说得一本正经。   “白长一口好牙了你。”苏长离呸他一口,无耻。   顾燕京抱拳:“彼此彼此。”   “三爷,三爷。”这边正说着话,那边萧凌已来了。   “三爷,来人了,有人来找您了,您快回去看看,快点。”   “谁呀?”苏长离随口问了句。   “您快点过去,过去就知道了。”   苏长离一边收拾自己的火枪一边道:“卖什么关子呢。”   萧凌忙道:“属下这不是想给您个惊喜么。”   苏长离看他一眼,走了。   “让你买的包子买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这个是一个极大的包子,您吃下这个保准一辈子不吃包子都不会饿得慌。”   “什么包子这么神奇啊。”顾燕京心里也奇,立刻跟着一块去了。   ~   那时,顾今笙一杆人等已来到营殿而坐。   前脚刚回来的江小树已又惊又喜的冲进来喊:“阿笙,阿笙,真的是你啊?”   顾今笙看着她,她一身戎装,差点没认出她来,等到确认真的是她后,不由行礼道:“凤阳将军,您可真是八面威风呢,在外面,百姓都在传扬您的大名呢。”   江小树连连摆手:“夸大其词夸大其词,他们都是把我妖魔神话了。”   “阿笙,快坐,我这就让人去把三爷找来。”想也知道她为何而来,江小树立刻要差人过去,今笙没让她去,和她讲萧凌已过去了。   两人一块坐下,江小树赶紧让人上吃的先招呼她们。   今笙让奴婢把自己的包袱拿来,她从中拿出一些本画册道:“嫂子,这个送给你。”   江小树接过画册翻开看了看:“这个是……”都是小孩子的画像,恍然,她又明白了:“这是擎苍?”   “嗯,每隔一个月,我都会给他画一幅画,你看他已长大许多,这个时候,估计都要回走路了。”   江小树翻看着手中的画册,看了又看,眼睛都湿了。   她想儿子了。   “来时,我已把擎苍送入宫中给太后照顾了,嫂子大可放心,擎苍一切安好。”   江小树拿手抹了把眼睛,道:“我放心,我放心。”   这边正说着,外面也来了人,是三爷一行人匆匆进来了。   “夫人您看,三爷来了。”紫衣轻声和顾今笙低语一句。   她本就有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当看到苏长离人真的过来后,她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三爷穿了一身的常服,在这些穿戎装的人面前,也丝毫压不住他的光芒,他走进来,她一眼便认出他来,和她脑子里的三爷,没有太大的异样。   除了人清瘦了些许。   苏长离的确是有些意外的,本还琢磨着什么包子来着,不料却是她。   他脚下没有停留的径直而来。   “笙儿?”他确定是她,又好像不确定般。   “你怎么来了?”他伸手摸摸她的脸,都是有温度的。   今笙望着他,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许多的话,哽在喉中。   “果然是极好的包子。”只要吃了这个包子,别的包子他真的可以一辈子不吃也不会想得慌了。   “你为什么不亲自给我写信呢?”她脱口而出,看到他站在这儿,她是惊喜的,可想到他竟然一封信不给她写,她就不开心了。   “我写了,我一回来就立刻给你写信了。”   “可能,你在来的路上,没有收到我的信。”她现在出现在这儿,算算时间,他的信,她应该是没有收到的。   好吧,他这么说,她自然是信的,那股子不开心也就散了。   紫衣一旁看着,见三爷模样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还是这么的丰神俊朗,有着天人之姿,看来过得应该不会错啊!想想自家夫人过的日子,心里不高兴,便趁机说:“三爷走之后,咱们的锦墨居还走了水,若不是二爷相救及时,你就再也看不到咱家夫人了,差点就要一尸两命了,这一路,也多亏了二爷护送,才算是一路上有惊无险的过来了。”   “……”苏长离瞧了一眼一旁的长渊,道句:“二哥,我不在的时候,府上发生什么事了?”   “日后再细讲给你听。”   苏长离便伸手牵了顾今笙的手,萧凌赶紧过来:三爷,属下给您拿着。   把他从来都是不离手的火枪拿走了。   苏长离空了手,也就顺势把她给抱住了,感觉到她微微轻颤的身体,他低语一句:“笙儿,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的错。”   她没有言声,也是无法言声。   他一句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的错,好似所有的委屈与煎熬都烟销云散了。   “散了散了,大家先把时间留给阿笙和三爷,一会再来聚。”江小树忽然喊了一声,她是女人,她知道这会功夫他们最需要的是独处的时间,人家都这样了,一个个的没个眼力架,还站着不走。   江小树拨腿往外走,手里抓着自己的画册,出去,回了自己的寝室,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的看。   ~   人散。   苏长离便也拉了顾今笙一块匆匆走了。   转了个弯,带她进了另一个寝室,他平日所睡觉之屋。   关上门,把她摁在了门上,细看着她,伸的摸了摸她的脸蛋:“笙儿。”他声音有些许的变样,低首,捕捉到她的唇。   顾今笙推了他一下,拿出自己给他藏的包子说:“这包子已经凉了。”   “……”一个白白的包子出现在他面前,就像变戏法似的,苏长离问了句:“哪来的包子?”   “萧凌他们说你要吃包子,但包子已经没有了,我就给你留了一个。”她把早上的事情说了下,苏长离了然。   伸手,他接了那个包子,放在一旁,转身过来,又看着她道:“这个包子已经凉了,来不及吃了。”   “爷现在想吃这个包子了。”还热乎着,也不需要去拿锅上热,让他等。   他搂过她,又要亲她,顾今笙一怔,推着他不依:“你才是包子呢。”难怪之前看她的时候说什么果然是极好的包子,敢情这包子就是指她了,她哪里像包子了?明明她还瘦了些。   “行行,我是包子。”现在说他是馒头都可以。   “还是狗不理包子。”   “唔……”他逮着她不依不饶的小亲啃了起来。   ~   片时,嘴中全是他的气息和味道,整个人几乎被他揉碎在怀中。   “三爷,现在……”看出来他现在想要那事,顾今笙有些抗拒,这青天白日的,外面还那么多人……   “没事,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他的落在她颈上。   “爷想死你了。”   一句爷想死你了,令她再无抗拒之力。   帐子落下,她感受着他疯狂的侵入,占领,一路攻掠。   前所未有的野蛮,占据了她的所有。   结束后,她困倦的像个猫儿,缩在他怀里合了眼。   她太累,太累了。   这一路来的疲惫,让她这一刻完全放松下来,放松过后,便是困倦,甚至再无精神与他说什么话。   她睡了过去,苏长离单手撑着脑门望着她。   他的妻子,被他一直捧在手里怕飞含在嘴里怕化的女人,竟是来找他了。   她给他的冲击太大了。此时,他只想狠狠的侵占她,这样的侵占让他的血管都被炸开了,让他身心有极致的愉快。   勉强压下想再次扳过她侵占的想法,她看起来极为疲惫,很快就睡过去了。   他目不转睛的瞅着她,竟是不舍得把眼睛从她脸上移开。   她瘦了。   想来,一定是思念自己所致,他亦如此。   刚才侵入她的那一刻,她都哭了,攀着他的时候他觉得可怜极了,想来一定是他不在的时候,受了不少的委屈。   猛然,他勉强令自己的想法终止。   这些想法,一会再想吧,想多了,他会忍不住再疼她一回。   现在,趁她睡着了,他需要出去,了解一下府里的情况。   苏长离慢慢起了身,悄悄穿了衣,出去了。   身体得到了释放,让他今个特别的舒畅,一边出去一边准备去了营殿那边。   “砰……”忽然传来一声响,一听就是他火枪的声音。   苏长离这才记起来,他的火枪让萧凌给拿走了。   ~   由于火枪只有这一把,所在旁人只有看的份了。   现在火枪摸到了萧凌手里,他本来也无意想要试他这火枪的威力的,但紫衣和铃铛一块跟着他出来了,紫衣问他:“你们不是说去下江南吗?怎么就在这儿来了?”   “这个嘛,三爷还不是怕夫人担心才这样说的。”   “这样以来,出了事后,夫人就更担心了,大家还以为你们真的死了呢。”   萧凌忙解释:“真的是九死一生。”   “萧凌,你这个是什么呀,长得好奇怪呀。”铃铛这时伸手要摸他的火枪,问他。   萧凌没让她摸,还是解释了句:“这是三爷的火枪,国中目前仅有一杆。”   紫衣也不由问句:“火枪是什么?”竟然说国中权有一杆,那说得是极为稀罕的东西,宝贝得很呢。   “就是比弓箭还要射得很远的的武器。”   紫衣不由打趣了一句:“真有这么厉害?那你能射下天上飞的那只鸟吗?”   “……”他从来没有用过火枪。   “你试试吧,射给我们看看。”铃铛笑嘻嘻的。   鬼使神差的,萧凌就试了。   反正火枪现在他手上,三爷这会正关着房门快活呢。   当下,他就走远了一些,去了外面的空旷之地,然后看了看天上飞的鸟,想试一试这火枪的威力。   然后,就出现了三爷出来后所听见的一幕。   三爷默道一句:这个臭小子……他火枪的弹目前都是有限的……   砰……   后来,他又听见一声火枪的声音。   苏长离四下看了看,他这带着今笙回屋一趟,身边都没什么人了,大家都趁着他回屋快活,耍开了。   “三爷,您怎么在这儿?”在他正想叫人的时候,阎生算是及时出现了。   “萧凌人呢?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阎生忙退下。   萧凌啊,你想耍帅,不至于非要用三爷的宝贝去耍啊,你拿弓箭射大雁一样帅啊!嗯,他这前就瞧见了,萧凌跟紫衣和铃铛这两位姑娘走了。   人长得俊,女人缘就是好。   第172章 要不要一起偷听(一更)   顾今笙醒来后,已到了太阳平西之时了。   “笙儿,醒了。”身边传来唤她的声音,声音传入耳中,涌入心田,酥到她的全身,抬眼,望着坐在床边的三爷,她心满意足了。   她刚想起身,三爷已压了过来,亲她。   他想要她,还想要她。   之前外面转了一圈,叫来了紫衣和铃铛了解了一下府里的情况,他知道他现在有一对儿女,一个住在宫里,一个住在府上。   他知道他不在府上的这段日子,她并不容易。   回来后,他便坐在这儿等她醒了。   “三爷……”她推着他,感觉他好像还想要似的啊……之前不是已经要过了吗?   “笙儿,让爷再疼你一回。”   他在她身上啃着,把自己穿好的衣裳又给扔了出去。   拉下帐子,他继续他的侵入、占领,一路攻城掠地,直到她举手投降,喊着:三爷,我饿了……我饿了……   ~   院中,紫衣已匆匆迎上走来的江小树道:“将军,夫人还在睡觉。”   江小树看了看天,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觉?这阿笙是多久没睡觉了?从来到现在都没醒?   罢了,她只好交代一句:“等阿笙醒了,你告诉我一声。”   “是。”紫衣应了一声,江小树这才转身回去。   紫衣望她离开,看看天,她家夫人真的是太累了,竟睡到现在还没有醒。   应该是没有醒吧,如果醒了,夫人会自己出来的。   三爷之前回来的时候特意交代了一句:若有人来见,一律不见,就说夫人还在睡觉,没有醒。   ~   江小树那时也转身回了屋,坐下来,拿起自己的画册继续翻开看了看。   想和阿笙聊一聊的,看来今天是聊不上了。   顾燕京已推门进来,问她一句:“干什么呢?”   “看我儿子。”她头也不抬的应他一句。   顾燕京已见过这个画册了。   他来到她面前坐下,伸手拿过画册道:“我儿子长得还是蛮像我的。”   江小树回他一句:“要是不像你,那就是别人的儿子了。”   顾燕京牙痒,这是怎么说话来的。   合上画册:“夫人,该用膳了。”   “我今天不想吃了。”看见儿子后,吃不下了,她想儿子,想儿子。   “你不吃饱,晚上哪有力气喂我,走了。”他不由分说,拽了她就起来。   ~   那时,房事再次结束后,萧凌阎生已把饭送来了。   苏长离身上只穿了件宽松的袍子,随意用腰带一系,头发不扎不束的,全身都透露着淫靡的淫靡,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这一下午在屋里干什么了。   “浴房的水,准备好了。”苏长离交代一句,甚至都没让他进屋,自己伸手把饭菜接了,又关了房门。   萧凌站在门口看了看,身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又经历过男女之事的男人,他不能不联想一下三爷今天都干了什么事。   转过身,他脸色有几分的木然。   “萧凌。”紫衣已迎着他出来了,从来到现在,夫人都没出来过,她都没有看到过自家主子了,心里有点不放心。   “紫衣姑娘。”萧凌快步行至院中。   “夫人怎么了?怎么一直没出来,是不是这一路奔波,身体不适?或者是水土不服了?”紫衣询问一句。   “不是。”   “那是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你快和我说一说。”   “……”萧凌拨腿就走,这让他怎么说啊?   “萧凌,你别走啊。”紫衣忙追过去,伸手就拽了他的手臂。   三爷不让人进去,说什么夫人在睡觉,任何人不得打扰,但刚才看见萧凌送饭过去了,是不是说明夫人已醒了?   萧凌看了她一眼,紫衣忙松了手。   “三爷数月不见夫人,思念甚重,现在好不容易见了夫人,自然是要一解相思之苦,今天恐怕不会出来了,你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他话都说成这样子了,这紫衣姑娘应该明白了吧?   紫衣想了想,好像明白了什么,脸刷的就红了起来,扭身便跑了。   女人的需要和男人不太一样,男人是食肉动物,身体上饥渴起来,就会像一头饿狼,扑上去非得把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女人的需求,多半是精神上的需求重于身体了。   不要说紫衣现在不懂这些,就是顾今笙自己也不明白。   她被吃得连渣都不剩,还不上她下床,饭菜直接拿到床上来了。   她自己披了件衣裳,低头吃了起来。   行房事,也是需要极大的力体的,她是真的又累又饿了。   苏长离坐在她面前,和她一块吃,他吃得比较慢,比较少了。   等看她吃完,又给她喝了水,他拿了帕子来,给她擦了一下嘴巴道:“时间不早了,吃完饭,你可以继续歇息。”   顾今笙看了看外面,外面基本上就要黑了,屋里也燃了烛火。   她不说话,苏长离便把桌子收拾好,抱出去了。   床上没了桌子,顾今笙倒头便又躺了下来。   让他折腾到现在,感觉腿都要合不上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能折腾人,真的太禽兽了。   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合着眼想迷糊。   过了一会,身上忽然一重,苏长离人回来了,趴在她背上,咬住她的耳朵啃。   她不啃声,假装自己睡着了,哪知他竟是不管这许多,身上的衣袍一扔,就这样又侵占到属于他的城池了。   禽兽……   她欲哭无泪的呜咽一句,都这么久了,他精力还是如此的旺盛,不知疲倦。   他亢奋成这般,她是真的不行了,已经不想再配合他了,只能由着他胡来,像岸板上的鱼肉人,任他宰杀了。   屋外,星空之下,紫衣在洗漱一番后,走了出来。   看了看三爷与夫人的房门,还是紧闭着。   “紫衣姑娘。”萧凌从暗处走了来。   “哦……”   紫衣脸上有一瞬间的发烫。   “三爷和夫人今天晚上不用侍候的,你也早点休息吧。”   紫衣知道那代表的是什么,三爷与夫人今天在屋里行房。   “那,那你在这儿干啥?”   “我在这儿给他们换水。”   “哦……”   萧凌解释说:“这等事情以往是不需要我做的,但今天,三爷非让我做。”   “为什么啊?”   当然是因为三爷想要故意刺激他啊!   “因为我把三爷仅的有火枪弹用光了。”   紫衣明白过来,忽然就噗的笑了:“所以三爷罚你听房?”让他越听越难受。   “……”都是过来人,这种事情紫衣自然也是明白的,现在忽然由她口里说出来,萧凌怔过后也就笑了,道:“紫衣姑娘说得不错,不过,三爷的房也不是谁都能听的,你要不要一块过来听一听?”   “……”让她偷听三爷和夫人的房事?   这话说得好像不妥,毕竟紫衣姑娘是女人,怎么能和他一块听房。便忙又岔了话:“紫衣姑娘,你初来乍到,是不是不习惯这里,睡不着?”   紫衣看他一眼: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   “紫衣姑娘,我这里有个香包,里面放了安神草,以前在府上的时候从华歌那里求来的,管用得很,你拿去放在身上,有安神的作用。”   紫衣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会,萧凌塞她手里了。   “这里买东西不太方便,你要是需要什么,可以和我说,我出去帮你买。”   “好,那我就先谢过你了。”   “不用和我客气,都是应该的。”   紫衣看着他,觉得萧凌和变了,话多了。   以往在府里,他都不怎么说话的。   看来,时间已经抚平他心里的伤害了。   “你等着,我看一下就好。”紫衣忽然拨腿走了,她想确定一下,自家夫人是不是睡醒了,还是真的从来到现在,都被三爷困在屋里行房。   她悄悄行至门口,趴在门口附耳听了听,一时之间,倒也没听见什么声音。   萧凌走过来,扯了一下她的手臂,拽她到窗户处,指了指。   窗户被他给弄了一个洞,紫衣看了看他,趴在窗户上看了看,果然看见人了,只见三爷正坐在床边上,身上穿了个袍子,头发不扎不束的,在和床上的人说着什么,床上的人翻了个身,背过去。   又狠疼了她一交后,苏长离想让她去洗个澡,她赖在床上不起来。   实在太累了,她不想洗了。   洗过之后,说不定一会他又要了。   弄脏了,又得洗,反复这样,光是洗澡,都得把她给累坏了。   她不愿意,苏长离索性就伸了手,把她从床上给捞了起来,抱她就走了。   人被抱了起来,她还是一脸的不情愿,拿自己的拳头打他胸口,骂他:“几个月不见,我发现你越来越禽兽了哦。”   “说明夫人有让为夫禽兽的特质”   “还怪我了?”她昂了昂脸,傲气。   “自然是要怪你的,为夫二十年来过的都是清心寡欲和尚般的生活,自从遇着夫人后,常常鸡动,一日不荤,浑身没劲,何况这已好几个月不知荤滋味了,不把你拆了入腹,恐怕不能解馋。”   “……”窗户外,紫衣脸色莫名涨红,三爷这是要抱着夫人沐浴去吧?   她还从未这般仔细的偷看过主子们的房事……   忽然想到身边还有一个男人,一时之间又悔又羞。   第173章 意气风发的男人(二更)   漫漫长夜,自从来到这儿,多少次,韩闵都是如此,站在星空下,发呆。   自从燕郎见到将军后,燕郎夜夜留宿在凤将将军的房里。   她在院中慢慢而行,远远的,看见一对男女也正站在那边。   是萧凌和一位姑娘。   紫衣偷听过主子的房后跑了出来,想想又觉得羞耻,她可是女人,竟和萧凌一块听房,不由得威胁萧凌一句:“你都是趁主子不注意偷听主子行房的吗?”   “没有。”萧凌立刻否认,这些月来,三爷都是一个人,他去哪偷听?   至于往年在府上,都有婢女们值夜,他也不用偷听,没机会。   紫衣唬了脸,决定拿出自己大丫环的架式来:“少狡辩,我看你分明就有,我明个就把这事告诉我家夫人,让夫人罚你打一个月的洗澡水,还要给倒一个月的恭桶。”   萧凌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紫衣姐姐,别啊……”真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就得罪这紫衣姑娘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这女人说翻脸就翻脸的样子,还真是吓人了。   紫衣看着他:“你叫我什么?”她应该没听错吧?他叫她姐姐。   “紫衣姑姑。”他立刻改口,这样显得她辈份更高一些。   “姑姑?你乍不叫姑奶奶?”   “姑奶奶,您说什么便是什么。”   紫衣仰脸:“几个月不见,我发现你变得油嘴滑舌了。”   “……”他有油嘴滑舌吗?萧凌看着她,她仰脸的模样近在咫尺。   “你抓疼我了。”紫衣挣了挣,萧凌慌忙松了手,紫衣看他一眼,转身跑开。   萧凌站在那里,怔了一会,望了望自己的手,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划过。   再次见到紫衣姑娘,令他有着莫名的惊喜,话不知不觉就多了起来。   ~   紫衣那时也飞快的跑了回去,进了屋,关了门,上床就睡了。   伸手,触摸到那个香包,萧凌说有安神的作用?   她拿下来,放在鼻子前闻了一下,味道还不错。   她不过是拿话吓唬他几句,瞧把他给慌的,紫衣嘴角噙了些许的笑,莫名的觉得愉快。   第二日。   顾今笙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是大亮,浑身都不对劲了,觉得身上有点胀,她不由得伸了个懒腰,忽然住了一下,慢慢回头看了看。   欲哭无泪。   在这种事情上,他竟是这么的勤奋,还在辛苦的耕耘着她这块地,待在田里不出来。   “夫人醒了。”他的声音传来,从未有的温柔,动作上可一点不温柔,使得她忍不住就叫了一声。   房间里忽然传来冷不防的一大声的‘啊’……   一大早上,刚行至门口的紫衣和铃铛都停了下来。   两人相视一眼,这门还紧闭着,看来是还没有起床了。   “夫人?”紫衣试探的叫了一声,都这么久了,还没见过她,也没听见她说话,总归是有点不放心。   “啊……在……在……”屋里的人立刻回了她一句。   紫衣抬步往院子里走了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站在外面等。   “紫衣姐,夫人他们还没起床呢?”铃铛过来悄声问。   “嗯。”   远远的,江小树行了过来,紫衣赶紧迎了上去。   “将军。”   “阿笙起来了吗?”江小树看了看紧闭的门。   “从昨个到现在,还没有出过门呢。”   “怎么这么能睡。”她找她还有话说呢。   “等夫人有空了,我就把将军来的事传达过去。”   江小树想了想,转身走了。   就算是行房,从昨天到现在,也可以了吧?   她家都统需求量也大,可也不至于闭门不出一直干吧。   ~   江小树又转回去了,在营殿里坐了下来,叹口气。   “夫人一大早上便叹气,难道是昨晚为夫没满足你?”   江小树瞅了一眼前来的顾燕京,瞧他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她哼道一声:“从昨天阿笙过来到现在,她一直被三爷关在屋里,闭门不出,谢绝打扰,你说这三爷怎么这么能干,他也不怕精尽人亡了。”   “……”顾燕京看着她,他怎么就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些羡慕之意?   猛然,他大步流星的走上前,一把就从她从位置上扛了起来。   “你干嘛?放我下来。”江小树叫。   “我比他更能干,爷今天绝对让你一天下不了床。”   “……”他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的渗人?   所以,江小树根本没明白怎么一回事,被他直接扛了回去,进了屋,关上门。   她竟然羡慕人家能干,难道她不知道她的丈夫也很能干吗?   想关起门来干一天,这还不容易。   “都统大人,您,您干嘛呀。”江小树被扔在了床上,左右躲闪,她可是女将军,她在军中还有事要做呢,真让他关起来干一天不出去,旁人会怎么想她?她将军的威严何在啊?   “让夫人也领略一下,关起门来干一天的滋味。”   “不要,不要了,我知道你厉害,真的……”江小树忙摇头投降,这种事情还是不要领略了,她当然知道他行的……只是,一天在屋里就干这个了,她确实没试过。   “晚了。”顾燕京上下其手,把她的衣裳先给扒了。   他的妻子,竟然羡慕别人在屋里干了一天,这事绝不可忍。   ~   另一个房间,完事后的三爷越发的神清气爽了,洗漱过后,他神采奕奕的走过来看着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的顾今笙说:“笙儿,先起来洗漱吧。”   顾今笙躺着不动。   “笙儿,我让人做了你爱吃的早点,有桂花糕,有豆腐脑,午时,给你炖个燕肉吃。”   顾今笙这才看他一眼,坐了起来。   “笙儿,来,披上这个。”他从她的包袱里找了件衣袍,要给她穿起来。   “内衬呢?”   “穿什么内衬,一会还要脱,吃过后你再睡一会,时候到了我来叫你。”   他动手给她披好衣裳,顾今笙看他一眼,他自己也就是穿了个松大的衣袍在身上,头发不扎不束的,却别有一番风情,好看得人神共愤。   她别扭的下了床,去洗漱。   从昨天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被他要多少次了。   每次都说:“笙儿,让爷再疼你一回。”结果疼过之后,她整个骨头都要散架了,不休息过来,连路都没法走了。   顾今笙过去洗漱,洗过之后,又坐在一旁的圆桌前吃了些早膳,苏长离跟着一块吃了几口,一边伸手扶了一下她散开的头发。   从昨天都没有下床,她现在也是不扎不束的,头发有些许的凌乱,这被他疼爱许久的模样,却越发的撩人了,凌乱的头发,在他看来都是极为撩人的淫靡。   等到她吃完,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床那边去时,苏长离也跟了过来,伸手抱住她道:“笙儿,爷再疼你一回,你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你就是头饿狼。”她欲哭无泪,也没力气挣扎他。   “是的,你是饿了爷许久的小母狼。”他扳过她的脑袋亲她。   好在这一次,他没有持续太久。   等事情结束后,她睡了下去,他洗漱一番,换好衣裳,再次心满意足的拉开房门,人模人样的走了出来。   阎生迎了过来:“三爷。”   “今天厨房那边,多做些肉。”补一补。   “是。”   “萧凌呢?”   “这不是买肉去了吗?刚把肉送厨房那边去了。”他们这肉,自然是私下里自己开小灶的,单独做给三爷与夫人吃的。   三爷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在劳动,多伤身体啊,还有夫人也是如此,自然是需要好好补一补的。   安排好了后面的事情,苏长离也就出去了,他需要去舒展一下活动一下,等笙儿醒来,再好好疼她一回。   这么久没在一块了,她这小身板,越发的让他沉迷了。   生过孩子的妻子,别有一番的滋味。   不似以往,进退有些难度,多少让他有些舍不得,心疼,怕弄坏她了。   现在的她,与他的尺度来说,恰恰好。   伸了个懒腰,这行房事,也是个体力活啊!   苏长离去了营殿那边,找苏长渊去了。   望着三爷渐渐远去的身影,紫衣坐在了门口的不远处。   夫人还在睡觉啊,她索性就坐在这边等了。   这里不需要她们侍候,铃铛索性就跑出去玩了。   等了一会,萧凌朝这边走来了,过来喊她:“紫衣三爷有起来过吗?”   “嗯,朝那边走了。”她指了一个方向。   看样子三爷是心满意足了,可她们家夫人被折腾得够呛啊!有点小心疼。   萧凌索性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道:“给。”   “什么?”   “给你买的包子,还热呼着呢。”   紫衣接了过来:“你出去买包子了?”   “嗯,还买了些肉,这里不比京城,你们既然来了,就先在这儿凑合着吃吧。”   紫衣咬了一口手中的包子。   同一天,江小树也彻底沦陷在了床榻之上。   腰力极好的顾都统可真的是一点不客气。   近午时,顾都统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瞧起来意气风发的样子,还真是欠收拾。江小树恨得牙痒痒,却是拿他没有办法。   她的小腰啊,她的小腿……   每一处都不对劲了。   第174章 越来越爱她了   “夫人,夫人。”看见那边的门忽然开了,坐在远处候着的紫衣立时起身跑了过去。   休息了一会,顾今笙还是打起精神起来了,再不想来,难不成还要等着那位一会养好精神又回来折腾她。   从昨天到现在,差不是一天一夜的时间,她来后就闭门不出,旁人会怎么想她?   他不要脸,她要。   “帮我梳洗一下。”   紫衣进去,看了看一脸凝重的自家夫人,小心的问:“夫人,您怎么了?”   “没事。”她能怎么说,这事有点难以启齿。   让自家男人疼得下不了床……   “我嫂子来找过我吗?”   “昨天和今天早上都来过。”   “怎么不告诉我。”   “三爷说夫人您在睡觉,谁来都不许打扰。”   顾今笙默默叹口气,待到紫衣给她梳好发髻,她方又起了身:“走吧。”   “夫人,您醒啦?”铃铛这时也高高兴兴的进来了,笑着说:“夫人,您这一睡得可真长。”   顾今笙没接这话,一边出去一边问:“你们都可还睡得习惯?”   铃铛回她:“习惯,奴婢到哪都睡得习惯。”   “夫人。”萧凌也跟着迎了过来。   “我去看看我嫂子,带下路。”   “夫人请。”   主仆一行来到江小树那边,远远的,就见那边有个女子正站在那儿。   “那谁?”今笙询问一句。   “那是顾都统的韩夫人。”   “我哥哥的?”这事顾今笙还不知道。   “是的,是缅国公主。”   这事恐怕说来话长,顾今笙也便没有细问。   许是听到了后面的声响,韩闵转了身,看过来。   她知道营里来了人,是阁老的夫人来了。   昨天,她无意中也有看到过一眼,之后就见她被苏阁老匆匆带走了。   韩闵走来的人,目光落在顾今笙身上。   应该便是苏阁老的妻子了,瞧起来生得倒是美艳,容光焕发。本应该是美艳的一个人,她偏搭配上最为清淡的素白衣裳在身上,美艳之中又不失清纯,这气质就有点复杂了。   顾今笙走过来,在她面前站了站,看着她。   眉宇间有些许的英气,又不失温柔、端庄。   “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本想来看看姐姐,下面的人说她在睡觉,我就在这儿站了一下。”   在睡觉吗?今笙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忽然,门就给哗啦一声拉开了,江小树黑着脸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一看门前站的人,愣了愣。   “嫂子。”今笙已抬步走了过来。   “阿笙,你终于睡醒了。”江小树也快步迎了过来,拉了她的手,边走边言:“我找了你几次了,一直说你在睡觉,是不是三爷不放你出来?”   今笙回她一句:“你这是经验之谈吗?”   两人互望一眼,忽然就心照不宣的笑了。   韩闵站在原地,望着她们渐远渐行的身影。   她就是尴尬存在,将军待她不近也不远,燕郎依旧和从前一样,不肯亲近她,对她更多的是一份尊敬吧。   在他们的心里,她有恩于他们,杀不得,留……尴尬。   ~   江小树带了顾今笙来到营中到处走了走,一路走一路说。   过了一会,阎生匆匆找了过来喊:“夫人,三爷让您回去吃饭。”   今笙回了句:“我一会和嫂子一块吃饭,让三爷自己先吃着,不用给我留饭。”   “这……”   江小树凶他一句:“这什么这,还不快走。”   您是将军您最大,阎生只能回身离去,交差。   “走,我们也去吃饭。”江小树拽了她一块返回。   两人回到营殿那边,坐下,吩咐下面的人上了饭菜。   那时,神清气爽过的顾都统也再次转了回来,推门而入后,再次关了门。   扫了一眼床榻那边,道:“江小树,还在睡啊?”   他一边过去一边脱了衣裳:“来,大爷再让你爽一回。”   薄被里的人动了一下,一下子就拉上了被子蒙住了脑袋,他嘴角扯了扯,瞬间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把被子一掀,钻了进去。   薄被的人光溜溜的,依旧什么也没有穿,感觉到有人进来后下意的就翻身背对于他了。他也不管那许多,搂着她便亲在她光洁的背上,温热的大手肆意的在她身上煽风点火,她不配合也不挣扎,脸埋在双臂之上,死死抓住被子不放手。   顾燕京瞧了瞧:“江小树,这就不行了啊?为夫我还这里还旺盛着呢。”死丫头片子,之前还和他雄叫叫气昂昂的,这会想装死都不成。   ~   此时的顾燕京哪里晓得,被中的人,早已不是那个人。   韩闵死死抓住被子,身子还是止不住的抖了起来。原来,和将军在一起的时候,他是这么的不顾一切,这么的放肆,这么的不像她平日里所看到的那个燕郎。   平日里,他总是双眼凝重,神情阴郁。   而此时,他以为她是谁?   所以,他不顾形象的肆意妄为,在她身上煽风点火的乱来。   她的爱要卑微到何种地步,非要用这样的手段,假装自己是她,才能得着他。   她可是公主,缅国的公主,她怎么可以……   说好的,只要每天看着他,她就满足了,别无所求。   猛然,她转过身来,紧紧的抱住了他,整个人攀附在他的身上。   刺痛。   突来的阻隔。   顾燕京一把扯了蒙在脑袋上的被子,怔。   不是江小树?   是韩闵?   这明明是江小树的屋,他想了一下,自己应该没走错屋。   猛然,他欲起身。   “燕郎。”她一把抱住他,哽咽着哭:“燕郎,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不,我是故意的。”   “燕郎,求你原谅我。”   “我除了你,我一无所有,我只有你了,求你不要不理我,就这一次,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有了。”   “我承认,是我的卑鄙,是我无耻是我用了手段,都是我的错。”她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全都流了出来。她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定了你,我就知道我喜欢你,无药可救,就算背叛全世界,我也要喜欢你,我只是没想到,我的喜欢会这么的卑微,我堂堂缅国公主,要以这样的方式,才能得到我喜欢的男人,尽管如此,我不后悔,能得着燕郎,我已满足了。”   顾燕京没说什么,她也慢慢闭了嘴。   他起了身,她怔怔的看着他。   他以为她是江小树,所以他野蛮的侵占她。   现在,他知道她不是江小树了,所以……   她看着他那个部位,像只沉睡的老虎,趴着不动了。   他一件一件的穿衣,面无表情。   韩闵也跟着坐了起来,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又无措又羞耻。   “燕郎,如果你怕将军知道,这件事情,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将军是不会知道的,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我保证,我发誓,不然,就让我永远失去你……”   顾燕京看她一眼,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抬步走了。   ~   “干了。”   营殿那边,江小树与顾今笙小喝了一口酒。   喝过一杯后,她托着下巴道:“等我回去之时,擎苍会不会都不认得我这个娘了?”   “放心吧,母子之情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何况,有你这样的娘亲,那也是擎苍的骄傲。”   江小树想了想,觉得有理,点头:“是的,我要让擎苍有一个令她骄傲的母亲,有一天擎苍长大了,会发现她的娘亲是他最好的榜样。”而不是谈起她江小树,都说她不过是个卑贱的奴婢,一生也只能靠攀附顾都统才能活着了。   想一想,她自己还是有点小小的成就感的。   今笙望她笑:“现在咱们擎苍就子凭母贵了。”   “来,我们再喝一杯。”江小树又给她倒了酒,杯子并不大,喝上几杯是醉不了人的。   两个女人又喝了一杯后,江小树羡慕的说:“你们家也真是厉害了,一胞双胎,这个是不是要有遗传才行?顾家有遗传吗?”   今笙笑:“顾家没有遗传,但苏家有,三爷当年就是一胞双胎,有个姐姐……”后来死了。   当年三爷和她提过一嘴子,具体的怎么样,她也不知道。   江小树若有所悟,今笙说:“双胎有时候也未必是好事,习习刚出生就被送到宫里抚养了。”   江小树想了想,倒是好像听人说过,双胎的孩子要分开来养比较好。   提到自己的孩子,这么久没有见了,顾今笙也是想得很,不由问了句:“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是不是只有打完了仗,三爷才能回去?这些事,她还没有好好问过三爷,毕竟从昨天到现在,来了之后就一直被三爷关着门压着疼了,哪有机会问他这个哪个的事情。   江小树想了想,道:“我已要派使者送信过去了,如果缅人愿意降,归顺咱们,这仗就可以休,如果不愿意,就得一直打下去,打到他们愿意为止。”   顾今笙了然。   江小树又说:“阿笙,这里的条件是不如家里好,不过既然来了,你就多待一段时间吧,有三爷陪着你,这点艰苦算什么是吧。”   今笙不由得笑,点头:对。   倒不是她不放三爷回去,是三爷自己人不回去的好吧。   两个人边吃边聊了一会,顾燕京后来就进来了。   他看了一眼两个人,果然,她坐在这儿吃饭来着。   他以为,那屋里的人是她。   所以,即使是感觉有些的异样,他也没有多想。   “哥。”顾今笙叫了他一句,顾燕京坐了下来,盯了江小树一眼,没有说话。   江小树看他一眼,都统大人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一副别人欠了他银子不还似的。该不会因为她坐在这儿,没在屋里乖乖等他而生气吧?   “快,给都统大人备上碗筷。”江小树假装不知他在气什么,立刻吩咐下去。   想证明自己威武霸气,也不能这样折腾她啊,她现在可是将军啊,身为身军,她能被他关在屋里一直干那事啊?   想干,晚上有的是大把的时间不是。   非折腾到他软。   两个人的想法是不在一个频道上的。   下面的士兵忙上了碗筷,顾燕京没有动。   他知道,江小树是个醋坛子,要是让她晓得刚才的事情,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竟这样怕江小树了。   “哥,你怎么了?”顾今笙唤了他一声。   “没事,你吃完了吗?吃完了就回去吧。”   “你说什么呢,我和阿笙还有好多话要说。”江小树回了他一句。   顾今笙看着他,他哥这是在赶她?   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今笙想了想,反正她也吃差不多了,索性起了身:“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吧。”   “阿笙。”江小树忙喊住她:晚会我找你。   “好。”顾今笙答应一声,走了。   随着顾今笙离开,江小树不满的道:“你怎么和阿笙说话的?阿笙是你妹妹,你们好不容易见一面,你到现在还没和她说上什么话。”怎么他屁股才刚坐下来,就把阿笙给赶走了。   以往,他从来不会这样子的。   说着说着,江小树忽然不说了,突然意识到,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不然,都统大人怎么可能会赶他疼爱的妹妹。   他疼爱自己的妹妹,远远都多过于她的好不好。   许多时候,她自己都暗暗的吃过顾今笙的醋呢。   顾燕京看她一眼,道:“江小树,你恨过我吗?”   江小树心里微动,嘴上道:“我恨你干嘛?”   “你为寻我而来,我却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你就没有恨过我吗?”   江小树瞧着他,他神色凝重,一如人战场上初见他的模样。   她想了想,回他:“当时自然是恨的。”不过,他到底是她的夫君,就算在恨,她还能如何?最多是永远驻在这里,战死也罢。   “不过,你后来不是和我说了,你们又没有洞房,都是权宜之计么。”   顾燕京看着她,吃菜。   猛然,江小树站了起来,来到他面前,一把夺过他的筷子:“你忽然说这些干什么?难不成你们背着我洞房过了?”   “想什么呢。”   江小树一把扳过他的脸,挑起他的下巴:“都统大人,你看着我,给本将军好好交代清楚,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情。”   顾燕京看着她一脸的霸气,冷笑:“当了将军,就不把为夫放在眼里了?江小树,不管你再怎么厉害,还不是被压的那一个。”嘴巴忽然就被封住了,江小树狠狠的吻上了他这张欠抽的嘴巴,谁是被压的那一个?   啊……   江小树忽然就被他一把给推开了,差点没把她摔倒,冷不防的,她差点没坐在地上。   “你干什么啊?”真是气死她了。   顾燕京怔了一怔,猛然伸手,把她又拽了过来,搂在怀里,低语:“夫人,为夫错了。”   “……”本来气得肝都疼了,被他这么一顺,她的气立时便又消了。   总感觉,今天的顾燕京有点奇怪。   “算了算了,我又没摔着,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江小树顺势坐在他怀里,很大度的原谅他了,她以为他说的我错了,是指她差点被推倒一事。   他没言声,只是把她抱得紧了一些。   过了一会,他又说:“想儿子。”   “江小树,咱们再生一个儿子吧。”   江小树闷声道句:“这要看你的本事的,我只是负责生的,你才是负责撒种的,你种撒得不好,不能怪我。”   “是是,都是为夫的错,从现在起,为夫人更加努力的撒种了,让你一年生一个。”   “人家三爷还一年生两个呢。”   “江小树。”顾燕京的声音提高了些许:“这个是遗传,他们祖上有这样子的,我们祖上没有。”所以和撒种的能力完全没有关系。   江小树脸埋在他怀里,偷偷的笑了。   这次相见后,都统大人在她面前少了那份高不可攀,也不在不可一世了。   他们,也可以像平常的夫妻那样,平坐平起了。   这样的生活,她满足了。   即使都统大人对她的爱,让她觉得还是欠了些火候。   她想,总有一天,都统大人也会爱她,就像她爱他一样深,爱他奋不顾身。   仰脸,她看到他依旧凝重的眉眼,好像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啊!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一回事,她却是情不自禁的吻上他的唇,道:“干嘛还一脸愁苦啊,让本夫人今天好好宠宠你。”   他嘴角扯了扯,没等她来吻,他低首吻上她的眉眼。   他的小妻子,他好像越来越在意她的一举一动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惧怕她的不高兴,惧怕她会从此不理他了。   他无法言说,刚才发现不是她的时候,他立刻吓软了。但是抱着她,却让他时时刻刻都想把她就地正法了。   第175章 羽少爷没了   顾今笙回去后苏长离正与苏长渊坐一块吃饭,顺便喝了几口小酒。   既然她不回来吃,自然也就不等她了。   今笙进来看了一眼后,准备再悄悄走了,不打扰他们兄弟吃饭说话。   “笙儿,过来。”苏长离已唤了她。   听见唤她,今笙也只能硬了头皮走过去。   “坐下,跟我一块好好敬二哥一杯。”苏长离已抬手倒了酒,今笙也就坐了下来。   “二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他们要敬,苏长渊也没说什么,一样举了杯:“早点回来。”   今笙跟着一块干了酒,听苏长离说:“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我就带笙儿一块回去。”   苏长渊点头,又对今笙说:“把你送到三弟身边,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明天我就返京。”   今笙便又倒了酒:“那就再祝二哥一路顺风,平安。”   几个人又干了一杯,喝过这杯酒,苏长渊也就起身了:“好了,这里是军中,再喝下去便又贪杯了,我去转转。”   “对了,你那个火枪,回来的时候,给二哥也带一把。”   “我尽量。”苏长离应他一句,苏长渊回句:“不然,就把你那把送我。”说了这话,转身便走了。   苏长离看他离去的身影,给了他一个眼神。   他想得美,不要以为送了笙儿过来,想要什么他都会给。   “三爷,你这是什么眼神看人呢?”顾今笙瞅着他问,分明是一副嫌弃的表情啊!   苏长离站了起来,顺便拉起她:“走吧。”   “不走,走不动。”   她说走不动,他二话不说就把她抱起来了。   她抿唇娇俏:“三爷,外面到处都是人,你就不怕人看见了笑话你急吼。”   “我抱自己的女人,怕什么。”   他是真不怕,抱着她大步流星的走了,直接去了自己那边的屋,至于遇见的将士什么的,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哪个男人许久不见,见到自己女人后会不关起房门来干些事。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他欲把人放下来,顾今笙双腿一夹,搭在他腰上不肯下来:“三爷,我腿真要抬不起来了,不做了。”   瞧她耍赖似的挂在自己身上,又可怜又可爱,他忽然觉得好笑,想想……忽然良心发现,自己是不是真的做的次数太多了,累着她了?   “好,不做了,我们说说话。”他答应了,抱着她一块往床上去,把她放下,她双臂还勾着他的颈,道:“三爷,你给我说说,为什么别人都说你战死了?这数月来,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这就告诉你,你躺好行吗?”   顾今笙看了看他,确定他不会再压着她做了,这才放心下来,松了他。   他暗暗摇头,他若是想再来一回,哪里是她可以说不要就不要的。   两人并肩躺在一块,苏长离这才慢慢和她讲:当初告诉你下江南,就是怕你知道真相后担心,所以才隐瞒了你哥出事的消息。   有件事情他一直没有说,当初让燕京跟着过来,就是为了监督皇甫澜。   当初不说,现在也没有必要说了。   苏长离挑了一些重点来讲:初来江城之时,就被皇甫澜给袭击了。   他们在城楼之上,假装不信他是苏阁老,并且使用了炮轰。   当时他们的人就正城楼之下,一下子间,所有的弟兄几乎是全军覆没了。   至于他,也是异常的狼狈。   皇甫澜那时便带着人策马出来了,把他们团团围住,盯睛看他,假装才发现真的是他苏长离。   这般,他余下不多的几个人便跟着进了军营了。   从那一刻,他就知道,顾燕京的死绝非意外。   只不过,在当时的情况下,军中皇甫澜是主帅,将士们自然是听从他的。即使他带了圣旨而来,也只是协助他做他的军师罢了。   说是军师,最终拿主意的还是皇甫澜。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   皇甫澜又是皇族血脉,现在在外面拥兵自重,多少是不会把他放在眼底的。   说来也巧,那次他考察江城的地势,一伐木漂流到了他的跟前,仔细一看,上面还有刀雕刻出来的字迹,写的竟是:燕爷在缅营。   后来到了缅宫才知道,当时顾燕京被推下江城后,林枫跟着跳了下去,带着顾燕京在水里飘游,最终飘到了缅国地界,被公主韩闵给救了上来,公主瞧上了顾燕京,便没有伤害。   林枫当时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找他们,反正就是写了这么几个字,放在水里,让那伐木随风漂流,没想到有一日还真顺风漂了回去,让三爷给发现了。   看到这伐木上的字后,他才确定,顾燕京真的没死,他人在缅营之中。   当时,他就作了个决定,带着萧凌和阎生一块走水路,趁着夜深的时候潜过去,当夜的江上又起了极大的风,这一路过去,也是惊险无比,可也正因为这般,缅上便疏与防备了,任谁也不会想到,江上起了这么大的风,竟还有人敢过江来。   他留下的些人回去禀报皇甫澜,就说他带了二个人只身闯缅营去了。   再后来的事情,顾今笙是知道的。   皇甫澜直接对外宣称,苏长离战死了。   那晚江上起了狂风大浪,能不死吗?再则,就算真活下来,他也不会让他再回北国了。   ~   没有人会料到,苏长离去了缅宫。   去缅营那边打探一番后,他知道顾燕京被公主带回宫了,他当时就以北国阁老的身份去了缅国。   他是北国的阁老,废过皇帝,立过幼主,他的名声早就传遍全天下的大小国家,缅国大王自然是知道他的,也正因为知道他,所以一看到他,便非常的亲切友好,好酒好肉,各色美女的招待,有意拉拢他,哪知酒色都不能让他为之所动,他执意要带顾燕京回国。   ~   顾今笙躺在一旁听着,听他轻描淡写的把事情给说完了。   转身个,她面朝于他,抬手,摸摸他的脸。   三爷虽没有须胡子,但下巴上的胡根有点扎手。   她在手里磨了一会,听他说:“是不是很佩服你夫君的智慧,对你的夫君更加崇拜得五体投地了。”   “哎……”话才说完,耳朵忽然就被揪了起来。   耳朵多脆弱的地方啊,即使是三爷也忍不住被揪得脸都扭曲了。   “你还好意思这么说,你知不知道,我在家里都担心得快要死了。”她一心盼着他回来,他一直没有回来,她孩子生下来了,是早产生的,他还是没有回来。   “以后,你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孩子们怎么办?”   “放手,放手说话。”苏长离伸手拍拍她的手,她越激动还越用力了。   顾今笙看了看自己的手,慢松开了。   一个激动,有点用力了,再看三爷的耳朵,都抓红了。   “疼不疼啊?我给你吹吹。”假装没看见三爷扭曲的脸,她忙凑过去给他吹了吹,当哄孩子呢,苏长离脸黑了一会。她又凑上了亲来亲,他心情好一些。   “好了好了,不吹了不疼了。”他伸手捞过她,搂在怀里,道:“笙儿,是爷没照顾好你。”答应要在她生孩子前回去的,可当时的答应他也知道,只是敷衍她。   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他知道后心里不知道有多疼。   低首,吻吻她的眉眼。   “再休息一天,等明天,我带你去看看这银川的景致。”   “嗯。”她答应,仰脸他,他一个大男人睫毛都赶上她一个女人的长了。   眉眼又被他给亲住,他已翻身上来。   “三爷,不是说不要了吗?”她挣扎……   “饿了这么久,只吃一天,哪里吃得饱。”   “男人都是爱说谎的猪。”   “不许你这么骂别的男人,就算骂猪,也只许骂为夫一个人。”她把所有的男人都骂进去了,骂得好像她经历了很多男人似的,他听着怪别耳的。   还有这种人……   顾今笙骂:猪,苏长离你就是个猪,好吃白菜的猪。   “是好吃肉的公猪,专吃你这只母猪。”   ~   太傅府。   自顾今笙走的这些日子来,孩子被放到老太君这边后,二房的李氏便带了自家的荣盛常来看望。   荣盛已经会走路了,常常是一个人跑在前头,奴婢们跟在后头。   他虽看起来瘦弱,身体尚且可以,没病没痛的。   苏羽和往常一样,还是吃了睡,睡了吃,不吵也不闹,倒也让人省心。   荣盛从小喜欢抓人,以前抓过苏游,现在看见苏羽睡在那儿不动,也喜欢伸手去抓她,好在奴婢们看得紧,忙给阻止了,老太君知道了这事,就说:“盛儿喜欢抓人,咱羽儿还小,以后少把盛儿往羽儿面前带。”   李氏答应着,连连自责,心里是恼得不行,但从那以后,也就不再带人往苏羽面前去了。   这天,李氏在旁人午睡的时候又出了门,来看望老太君。   老太君每天都有午睡的习惯,女人嘛,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养成午休的习惯,不这然一天的精神都不大好了。   午休的时间,服侍的奴婢也各自坐在一旁打起了盹,李氏便一声不响的走了进去,来到摇篮里,看了看苏羽,小家伙忽然就睁了眼,也不哭也不闹,就那么望着她。   这眉眼儿,越长越像顾今笙。   男生女相,必定好看。不得不承认顾今笙确实长得好看,这孩子随了她。   再看看自己的儿子,都会走路了,还是那么瘦弱,即不随二爷,也不像她。   想到二爷,她心里也是疼得很。   他本就对顾今笙有那种好感,现在竟是送她去了江城,两个人一路作伴,日子久了,谁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事情来。   这个贱人,自己有丈夫有儿子,还要处处勾搭她的丈夫,把她的丈夫拐到远远的。   抬手,她拿了自己的帕子,抚向苏羽的脸蛋。   上次放火,没烧死她,被二爷救了。   现在二爷又带她去了江城,留下她儿子在府上,如果她杀了这个孩子,谁还能救?顾今笙回来之后,若发现这孩子死了,应该会很痛心吧?还有那老不死的,处处帮着顾今笙,若不是她出的注意,二爷会被顾今笙带走吗?   这孩子,五个月都不到,生得白白胖胖的,真是让人讨厌。   没事,长这么好看,将来还不是祸害别家的姑娘。   看着那孩子一动不动了,李氏转身走了,只是脚步有些的急促了。   ~   随着李氏离开后,没有多久,老太君也起来了,坐在门口侍候的婢女也跟着坐了起来,睡了这么久,羽少爷应该醒了吧。   同一时间,老太君也来到苏羽面前。   即使是交给下面的婢女照顾,她也不放心的,所以苏羽平时就睡在她屋里,只是隔了个屏障,方便她醒来后好看他。   “我的羽儿宝贝,还没睡醒啊?”老太君来到摇篮前念叨着。   “哟,这被子怎么掩了嘴了。”老太君的贴身婢女这时也过来了,伸手忙把薄被往外拉了拉,就见苏羽那张小脸早就苍白如纸了。   “羽少爷,羽少爷。”宝珠忙摸了一下小家伙的脸,才五个月不到的羽少爷已长胖了许多,瞧起来白嫩嫩的,但这会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一动也不动的趴在那。   “老太君,羽少爷好像让被子掩着了。”   老太君也是吓了一跳,忙伸手探了一下他的气息,好像没什么呼吸。   “快,快叫华大夫过来。”老太君慌忙吩咐下去,弯腰,把那孩子抱了起来。   “羽儿宝贝,羽儿宝贝,你睁睁眼,你可别吓太奶奶啊……”   “都是太奶奶不好,太奶奶不该睡觉,不该睡,该陪着你一块玩的。”老太君抱着他在屋里转悠,她怕啊,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让她像今天这样怕过。   笙儿把孩子托负给她,她以为这只是小事一桩,这么多人呢,照顾一个孩子怎么了,她自己也是当娘的人,并非没有照顾过孩子,哪知这孩子……   两位婢女看了看,从未见老太君这么失神过。   宝珠派人去传了大夫,回头过来,也不知如何是好,忙走来道:   老太君,要不让羽少爷先躺一会?   老太君没搭理她,只是一个念念着:“羽儿宝贝,羽儿宝贝只是睡着了,一会就醒了对不对,一会就醒了以示对。”   片时,华歌匆匆赶了过来,一块赶来的还有薄叶。   华歌喊她:“老太君,羽少爷怎么了?来让我看看。”   “快,快给羽儿宝贝看看,他怎么不醒了。”一看是华歌来了,老太君忙把孩子给了他。   华歌给检查了一下,没了脉博,不由震惊:“老太君,羽少爷没了呼吸。”   一旁的薄叶神色大变,怎么会这样子?羽少爷向来好吃好睡,虽是早产,但身子还从未生过病,怎么就没了呼吸了?   没了呼吸?   真没了呼吸?   老太君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本以为她的眼泪再也不会流出了,这一刻,她老泪纵横:“羽儿,羽儿啊……”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老太君再也没有了任何矜持,不顾形象的,躺在地上捶着地,大哭起来。   羽儿,她每日都在精心照顾他,看着他一天天的长大啊……   他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羽少爷……   她的婢女跟着跪了下来,抹眼泪,一块哭。   羽少爷是她们陪着老太君精心照顾的,刚生下来的羽少爷又瘦又小,但这几个月来,他长胖了不少。他现在已经快五个月了,是那么的可爱,任谁看了他,都会忍不住逗上一逗的,现在说没就忽然没了,谁都受不了。   华歌也受不了,纵然是他这么一个大男人,眼睛都湿了。   这可是三爷的长子,三爷甚至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他仰了仰脸,抹了把眼泪,跪下来,把老太君扶起:“老太君,节哀顺变。”   老太君本就年纪大了,哪受得了这等刺激,她怔怔的望着华歌,忽然问他一句:“还能不能把羽儿救活?”   华歌知道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不得不狠着心再次说:“老太君,节哀顺变。”   “噗……”老太君忽然就喷出一大口血来,之后,昏了过去。   ~   至此,羽少爷让被子不小心给掩了,死的消息悄悄传遍了太傅府了。   太傅大人匆匆赶了过来,看了看床上那个小小的人儿,那么可爱的一个人儿,说没就没了?他还有点不敢相信。   这个孩子,自从她娘走后,他也是常来的,他每次来都会抱上他逗一逗,他越看,越觉得喜欢。   “羽儿。”太傅大人来到床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那么的冰凉。   他微微仰了脸,他是个男人,自然是不能和女人一样哭的。   再次把目光盯格在这个孩子身上,他仔细的看着他,这个孩子的脸,他想记在心里。   忽然,他吩咐一声:立刻去请个画师过来。   他的父亲母亲都没有看见过他,他想他们一定会想看看他最后的模样,留一份念想的。   他听说,他那个儿媳妇每个月都会给擎苍作一幅画,留住他儿时的模样,寄给他的母亲看。   女人的心思与男人不同,但这一刻,他懂了。   所以,他吩咐人请个画师,把苏羽的模样画下来,给她的母亲留个怀念。   第176章 今天加更(二更)   整个太傅府上,笼罩着一层阴霾,任何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羽少爷没了,不论现实如何让人难以接受,该做的事情还要做的。   趁着天还未黑,太傅大人立刻着人请了法师,给苏羽做了场法事,让好让他早日投胎转世。   因为尚是幼儿,苏羽被装在了瓮棺之中。   瓮棺盖上留有小孔,则是希望他能恢复呼吸,得以复生。   老太君在晕倒后转醒过来,看到瓮棺后哭得眼泪止不住的流,哭得肝肠寸断,太傅大人命人把她扶了回去,免得她越看越难受。   时值傍晚,苏羽后面的事情置办完了,老太君也像失了魂似的瘫在床上不能动弹,不能思想,面如死灰。   这个孩子没了,她全身的力气仿佛也被抽走了,整个人忽然就好似苍老了十岁,一下子就没了精神气了。   太傅大人办完苏羽的事情后匆匆赶了回来,禀报她这事:“娘,羽儿的事已办好了,您放心吧,他会再投胎为人的,若是有缘,说不定将来还会投到咱家来。”   老太君听了这话没有欣慰半分,刚止了片刻的眼泪又哗哗的流了出来,她难受啊,羽儿宝贝还是在她手里出了事情的。太傅大人看在眼里,也跟着心疼:“我知道你疼爱羽儿,为他心碎,但您要保重自己的身体,羽儿知道您这么疼爱他,将来一定还会到咱家的。”   老太君摇头:“我只想要这个羽儿。”这个羽儿,才是她看着慢慢成长的。   她也只对这个羽儿宝贝有感情,将来的谁,谁预算将来,何况她这把年纪了,等不及将来。   老太君躺在床上,抹了把眼泪,闭了眼,也不想说话了。   羽儿死了,让她心碎不已。   太傅大人在她旁边坐了一会,见她没精神说话,叹了口气,道:“娘,您要想开点,儿子先回去了。”   太傅大人起身,走出去了。   老太君又躺了一会,心碎过后,她慢慢的冷静一下,唤:“宝珠。”   她的婢女宝珠赶紧走了进来:“老太君。”   老太君询问:“今天午时都谁当值?把她叫过来,我有问话。”   “是。”宝珠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过了一会,跟着宝珠进来两位丫头,模样倒是俊俏,十五六岁,叫一位叫宝菊,一位叫宝义。   “老太君,午时是宝菊和宝义当值。”宝珠启禀这现,一旁的两位奴婢跟着福了身。   老太君动了下身子,宝珠忙上前扶她坐了起来。   “你们今天当值,在大家午睡之时,有没有什么人来过咱们这边?”   老太君忽然询问这事,两个奴婢心里一惊,没想到老太君忽然问了这事。   午时,都是休息的时间,老太君睡了,羽少爷也睡着了,宝菊是坐在门口值守的,一个人闲来无事的时候,自然是打了个盹,至于宝义……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太君,奴婢就去了一趟茅房,什么人也没有看见。”等她回来后,这边就出事了,她当时吓得魂不附体。   宝菊也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什么人也没有看见过,没有人来过,绝对没有人来过。”   老太君沉吟,脑子有些乱,她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羽儿是让被子不小心给掩着了,她冷静下来后多了一点心思,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谁会这么的狠心要害羽儿,是她自己没有照顾好羽儿,还妄想是有人加害了羽儿,找人抵罪么。   这边正说着,就见薄叶匆匆进来,看了一眼左右的人,福身:“老太君,奴婢有事禀奏。”   “说吧。”   薄叶看了一眼左右的人,宝珠会意,便让两个婢女跟着她一块先退了下去。   待到婢女都退下后,薄叶上前一步,来到老太君身边,轻声道:“老太君,奴婢今天有看到二爷家的李夫人从您这边匆匆走了出来。”当时她并没有多想,但没过多久便传来了羽少爷死了的事情,说是让被子掩住了。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慌了神,连老太君昏过去了,她自己也吓得魂不附体了。   夫人临走之时,特意让她留了下来,就是为了负责保护羽少爷的安全,现在他竟然死了,还说什么是让被子不小心给掩着了,她吓得连死的心都有了。   羽少爷死了,她如何朝夫人和三爷交代?   她自己背着人在屋里哭得眼睛都肿了,哭过后,冷静下来,觉得羽少爷死得太突然了,这个事实她不大能接受。   后来,忽然就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幕,看到李氏从老太君这里匆匆离开了。   当时没放在心上,现在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她无法想像,李氏为什么要朝她们羽少爷下手,那还只是一个孩子,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她朝羽少爷下手?自家主子和她只是妯娌关系,府里管事的也是她,自家主子可什么都不管的,没有利害关系,她不至于要朝自家小主下手啊……   她左右没有想通,有心想要启禀老太君,又怕说得不好了,毕竟那是二房的李夫人。   思来想去,她还是过来了,想看看老太君怎么说怎么看。   老太君听过后精神上似乎震了一下,问了句:“看仔细了?真的是李玉钗?”   “千真万确。”   老太君想了想,刚才那两个丫头,一个说是去了茅房,一个说真没看见……她隐隐觉得,这两个丫头是不是有谁朝自己说谎了?还是当真没有看见,又或者是被李玉钗给收买了。   “你去把宝菊再叫进来。”   “是。”薄叶转身出去,又把先前门口当值的丫头叫了进来。   “老太君。”宝菊不知又叫她作甚,有些哆嗦。   怎么就在她当值的时候出现这种事情了呢,真是倒楣,而且,要叫也是该叫宝义啊,她才是看守羽少爷的。   老太君坐直了一些身子,话语之中带了些厉气:“宝菊,你给我从实招来,今天你当值的时候,究竟有没有看见人进来过?你若敢有半句隐瞒,我可是会让你全家为我的羽儿陪葬的。”   宝菊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太君,奴婢不是故意要隐瞒,奴婢也没有看见,奴婢当时到处巡视了一圈,没有留意有人进来,等发现的时候那人已经走远了,但看身影,奴婢觉得应该是李夫人。”她走得匆忙,一晃眼就没了,这李氏平日里也常到老太君这边玩,还时常逗羽少爷玩,她自然也不会多想,谁知道这羽少爷就出事了,看老太君这样子,好像还怀疑这羽少爷非寻常之死法。   老太君心突突的跳,真不敢相信,这李玉钗敢把手伸到她的羽儿宝贝身上来,她忽然大口喘了口气,薄叶忙伸手给她顺了气,轻声道:“老太君,您要保重身子,羽少爷若真是让人谋害的,还要您给羽少爷讨回一个公道呢。”   是啊,羽儿这事,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她缓了口气,平息下来,吩咐:“叶子,你去,把李玉钗给我找过来。”   “奶奶,您找我呀。”娇柔又脆响的声音,非李氏莫属了。   老太君那话才落下,就见李玉钗人过来了,她手里还端了碗汤。   看了一样靠在榻上的老太君,老太君也看她。   李氏叹了口气:“奶奶,羽少爷没了,我也很心痛,您是知道的,我平日有多喜欢他。”   “奶奶,您看您,一下子就老了十岁似的,我看在心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便让厨房给您煲了碗参汤,您一定要好好的补一补,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   老太君看着她,她多体贴多孝顺啊!   当然,她也是了解这个孙媳妇的,她这个人啊,心眼太小,嫉妒心又太强。   李氏左右看了一眼旁边的婢女:“你们都下去吧,我照顾奶奶。”   薄叶看她一眼,她端庄得体,面色详和,说得好似她真的很悲痛很心碎似的,可事实上,她的眼睛没有半点湿润好吗?   羽少爷没了,多少人哭得眼睛都肿了。   “怎么听不懂人话啊?还不下去?”她有时候又像个毛辣子似的,谁碰辣谁。   老太君这才摆摆手:“你们都先下去。”她有话,想问问李氏。   这李氏,是老二家的媳妇,又是她的孙媳妇,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有些话也不好当着婢女的面来问的。   ……   有些事情,细思极恐。   薄叶和宝菊也就退了出去,李氏这才端着参汤在床边上坐了下来,也端出孝敬的姿态,巧舌如簧的继续说:“奶奶,我知道您因为羽儿的死伤心难过,可人死不能复生啊,您可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不然等三爷他们回来了,发现你和羽儿少爷都没了,这该多难过啊!”   “奶奶,来,喝一口参汤。”   老太君没喝,盯着她,问:“你今天来过这里,奴婢都看见了。”   李氏点头:“对啊,看你和羽儿都睡着了,我就又走了。”她倒是大方的承认了,倒是让老太君有些意外,她很快又不悦的说:“奶奶,这些个奴婢也真是让你惯坏了,一个个就知道偷懒,羽少爷睡着了,身边连个看着的奴婢都没有,如果这些个奴婢不偷懒,一直坐在一旁看着羽少爷,能让被子掩着吗?你就是对她们太过心慈手软了,现在才会害了羽少爷,这些个贱婢,一定要重重的处罚她们。”   ------题外话------   忽然接到上级通知,这几天都加更哈,每天会更新八千字,国庆节,你们愉快哈,我默默的继续码字更新去了。   第177章 又一桩后事(一更)   李氏这张嘴像刀子似的,说起话来,旁人也是连话都接不上的。   说老太君把这些奴婢惯坏了,还不是在说责任也在老太君么。   等她说完,老太君才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奶奶,您说什么呢?”   “你杀了羽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是不知道她的手段,她背地里对老二的那些姨娘使用过什么手段,她懒得管,但现在,她把这些手段用到羽儿身上,她就不能不管了。   “奶奶。”李氏震惊的看着她,哽咽:“您怎么能把这么一大盆脏水扣在我头上,我知道您疼爱羽儿,我也一直疼爱他,阿笙临走前,还是二爷护送的,如今羽儿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非常的伤心。”她拿帕子试了眼泪,哽咽。   老太君怔了一会,确实,李氏没有这样的动机。   但是,她来过,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了。   李氏继续抹眼泪:“奶奶,我怎么听说羽儿是让薄被掩了鼻子,才被活活憋死的,明明是这些个贱婢没有照顾好羽儿,您怎么反怪到我身上来了。”   老太君怔了一会,是啊……羽儿是被活活憋死的,想到她可怜的羽儿宝贝,她的心都碎了。   那样一个小小的宝贝,怎么能让被子给掩住了。   睡觉之前,她还有特意看过他的。   李氏继续抹眼泪,说:“奶奶,您说这样的话,你倒不如干脆让我死算了,若非舍不得盛儿,我倒想一死明志。”   老太君到底是没再多说什么,没有什么凭证,就因为她来过,就认为是她杀了羽儿宝贝,她知道自己的话是说得重了,因为羽儿的死,她总不愿意相信是意外,既然不是意外,就是让人所害了,自然而然,但凡有点线索,她都会多想一点,这也是因为她在这府里沉浮了几十年了。   人心,难测啊!   “行了,你下去吧。”她要好好想一想,她的脑子现在乱得很呢,也疼得很啊!   李氏抹了一眼泪,吸吸鼻子,道:“奶奶,也是我倒楣,怎么就赶到今天来看羽少爷了,但不管您怎么想,您都是我的奶奶,您要是想让我给羽少爷陪葬,您只要说一声,我二话不说,就去了。”说罢这话,她转身,走了。   老不死的,本来还想着只要她不往她身上怀疑,她便留她一命的,果然,是她想太多了,太心软了。   她想留她一命,这老不死的却已经怀疑到她身上来了。   李氏快步走了出去,在门口看见薄叶,她知道,这个贱婢有看见过她,她这个时候匆匆跑来找老太君,老太君又问她那样的话,想必也是这个贱婢前来告状了。   李玉钗匆匆走了出去,薄叶看她一眼,感觉到她身上的一股子杀意。   抬步,她又进了屋,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太君,参汤她没有动,还放在那儿,老太君有些头疼的合了眼,说了句:“这件事情,你且不要声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传你。”   薄叶看她一眼,应了声,退了出去。   没凭没据,就因为看见李氏来过她这,就断定了是李氏杀了羽儿,确实有点不合适。   这个女人虽然是个心狠的,可仔细想一想,这笙儿也没得罪她啊。而且,自从她那个儿媳妇去逝后,这府里掌中馈的是李氏,大小事她来插手,人家笙儿可从来没有过问过半句。   她再心狠也不至于胆大到对老三的孩子下手啊!   老太君觉得羽儿的死非同寻常,想得脑仁疼。虽说是让被子给掩了,可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李氏今天来过,这未免太巧了些,但一时半会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这杀羽儿的帽子若扣到了李氏头上,那就非同小可了,她也得慎重处理,弄不好,盛儿也会因此失去母亲的。   她实在是太心疼羽儿宝贝了,刚才见到李氏后,才会失了方寸,脱口问了她这样的话,只怕李氏心里也不会太舒服,可羽儿宝贝死了,她方寸一时之间大乱。   ~   这事过后,薄叶也回去了,来到自己屋,坐在了床上。   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不开心。   万青跟过来看着她,知道她自责,他虽安慰她,但那些安慰连他自己都觉得无力,他跟着在她旁边坐下来,拉过她的手:“叶子,别再想了。”   薄叶看他一眼,从来都是要强的她又快要哭了,这事能是她不想就可以完事的么,苏羽少爷死了,如果是病死的尚且好说,偏这死的不明不白,说什么让被子给掩着了,这死的未免太冤了吧,这份责任,她觉得自己无法推托。   低首,她把脑袋抵在顿青胸口,哽咽:“万青,我要是哪天死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为我难过。”   “胡说什么呢你。”万青一把扳过她的脑袋。   “等三爷回来,我陪你一块见三爷和夫人去请罪。”   薄叶摇头:“请罪有什么用,羽少爷就能活过来吗?”   是的,羽少爷活不过来了。   但是,她刚才说这样的傻话,他是不许的。   万青一把搂过她在怀中:“傻瓜,不许再胡思乱想。”   薄叶低声抽泣。   夜已渐渐深了,夫妇两个勉强躺卧下来,其实谁都无法入睡。   ~   第二日。   “老太君,老太君……快来人,快来人……”忽然传来一声大叫,是宝珠的声音。   她是侍候老太君的大丫头,一大早上,这天都亮了多时了,还不见老太君起来,她悄悄进了屋,想看看老太君怎么样了,不料,竟发现她用一根腰带把自己吊在了床头上,整个身子都坠在了地上,表情有些的恐怖。   宝珠又惊又吓,尖叫一声,冲了出去喊人。   侍候的婢女跑了进来,一看这屋里的情况,都吓得魂不附体。   “老太君。”奴婢们双双跪了下来,大哭起来。   不久之后,闻听此讯的太傅大人、李氏、和苏莹也都匆匆赶了过来。   老太君的样子,分明是自己拿了自己的腰带系在床头上,再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把自己给活活勒死的。   太傅大人双眼死死盯着老太君的身体,悲痛有叫了一声:娘。   他一步上前,把老太君僵硬多时的冰凉身体给抱起,取下绳子。   李氏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奶奶,您怎么会如此的想不开呢,羽儿逝,和您有什么关系呢,可能是羽儿自己年幼不小心让被子捂住了嘴巴也不一定,您已经尽心尽力的照顾羽儿了,就是三弟他们回来,也断不会把羽儿的死怪在您身上的,您以这样的方式一走了之,让父亲让大姐让我们这些小辈的如何办啊……”   “奶奶。”苏莹也跪着来到床上,看着老太君苍白的脸哭喊。   最近太傅府上,阴事实在太多了,接二连三的出事。   太傅大人闭了一下眼,悲痛不已。   他的母亲,一辈子好强,现在竟是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的夫人,亦是如此。那也是个一生好强的女人,就是这样好强的人,最后竟然……   生命竟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   这小小的绳子,就要了他娘的性命。   他想:她定然是因为羽儿的死,心怀愧疚,所以才选择了自缢吧。   他本来还想着,他老娘能活个高寿呢。   太傅大人平复了一下自己悲痛的内心,道:“对外只说,老太君病逝,别的话谁敢多说一个字,绝不轻饶。”   权贵之家,接二连三出现这样的事情,他的夫人如此,他的娘又是如此,这传出去,是会被人笑话的,所以,太傅大人是不会允许旁人知道真正的死因的。   当天,太傅府又操办起了老太君的后事。   知道这个消息的薄叶站在院中看着人来人往的人,因为羽少爷的死,她一夜没有睡好,没想到一早起来,又听到这样的消息。   她站在老太君的院中发呆,有一瞬间,脑子有些不能思考。   过了一会,李氏从里面出来了,在院里吩咐下面的人如何操办老太君的后事。   身为二房的长媳,她又得了子,现在府里的局势,究竟会如何,聪明人都知道,日后这府里掌中馈的就是她了。   薄叶看着她做事游刃有余,再想到远在天边的夫人。   护着夫人的老太君没了,等夫人归来,这府里完全变了天。   她轻轻摇摇头: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子?所有的人都相信羽少爷的死是很平常的让被子不小心蒙到鼻子,给捂死了。   现在,所有的人也相信老太君是因为羽少爷的死,心怀愧疚,所以自缢了。   她不相信,事情一定不是表面上的这样简单。   她不懂李氏的内心究竟在想什么,但有一点她知道,这一切,也许真的和她有关系,可竟然没有人察觉。   老虎不在山,猴子竟在此称了霸王,连太傅大人都被唬弄了。   “薄叶,你站在这儿干什么?”李氏忽然朝她走了过来,问她。   远远的,就看见薄叶了。   她站在这儿,一动不动,看着一个方向。   她瞧了一会,最后确定,她看的就是自己。   果然,她走了过来,薄叶还在看她。   薄叶看着她,她眼中并没有多少悲伤。   “你一直看我作甚么?”   薄叶忽然就低声说:“夫人,有句话想悄悄和您说,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李氏看她一眼,示意了一下,两个人往外走了走,走到无人处。   “说吧。”   薄叶望着她:“夫人,老太君是被您杀死的吧?”   李氏看她一眼,语气冰冷:“薄叶,你说这种疯话,我可以处死你。”   “像杀老太君一样,偷偷摸摸的把我吊死吗?”薄叶反问一句,无所畏惧,此时,她就是要挑衅她,激怒她,并且暴露自己,最好她会像对待老太君一样朝自己出手。   如果能证明她就是杀死老太君和羽少爷的凶手……   “我不知道你和我家夫人有什么深仇大恨,靠着我女人的直觉来推测,也许是出于嫉妒?毕竟我家夫人与三夫妻恩爱,二爷却是看都不看你,反常往我家夫人那边去看望苏游少爷,现在又亲自送我家夫人去了江城,你因为嫉妒,想要报复我家夫人,便杀了羽少爷,老太君刚要怀疑你,昨天你过去的时候一定问过你话了吧,你害怕事情败露,便又杀了老太君,你这个凶手,早晚会有暴露的一天。”   “啪……”李氏忽然就甩了她一个巴掌。   一个耳光打在脸上,薄叶没有躲,只是看着她。   她知道,李氏是会武功的,所以那一个巴掌打在脸上,手劲还不小。   “若不是看在你是阿笙婢女的份上,就凭你护羽少爷不周这件事情上,我就可以办你去陪葬羽少爷。”   “阿笙临走的时候特意留下你,就是为了让你好好保护羽少爷的,现在羽少爷出事了,你心里慌恐,还想拉个人下水,为自己脱罪吗?”   “我告诉你,一切都是你的臆想,你若是真有点良,这个时候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先把老太君的后事办了,等办完了,我再收拾你这护主不周的贱婢。”说罢这话,李氏也是冷着脸走了。   这个贱婢,倒真是大胆得很,她就不怕死吗?没凭没据,竟然胆敢来挑衅她。   但不得不说,这个贱婢所言不虚。   老太婆的死,的确是她干的。   既然老太君对她起了疑心,自然是留她不得。   趁着羽少爷刚死,送她一块过去,也是名正言顺了,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她本以为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这件事情,哪料这个贱婢脑子竟是如此的聪明,很快就把整个事情联想到一块了,就因为昨天看见她从老太君这院子里匆匆出来过,便认定了她。   她得好好想想,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收拾了这个贱婢。   这薄叶不同别的婢女,别的婢女手无缚鸡之力,惹了她,她直接让人推水里淹死算了,可薄叶是个会武功的女人,丈夫又是万青,想找她下手,就有点麻烦了。   若不尽快除了她,只怕会给自己添乱。   ------题外话------   国庆愉快,今天还有二更哈   第178章 梦境的反射(二更)   太傅府上又忙起了老太君的后事。   薄叶被打氏打了一个巴掌后,又回去了。   这两天,太傅府的上空布上阴霾,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她一个婢女。   万青随后跟着回了屋,来到她跟前喊她:“叶子。”   薄叶低头坐着没啃声。   “叶子,怎么了?”万青来到她跟前,看了看她:“你的脸怎么了?谁打的?”   “你不用管。”   “你说什么呢,我是你男人,我不管你谁管你。”   薄叶鼻子一酸,他虽是她男人,可她这次惹的不是一般人。   就算二爷再不怎么待见她,她也是二爷的妻子,荣盛少爷的母亲,兵部尚书的嫡女,现在又在太傅府掌家,这样的李氏,现在没有人质疑她什么。   即使她跑出去说什么质疑的话,恐怕都没人信她一个奴婢的话,李氏反而会给她扣一个罪名在身上,说她要没有照顾好羽少爷……   私下里别人都说羽少爷是被子给掩着捂死了,谁会相信是李氏干的?就是她也不相信,因为她想不出李氏为什么要干这些事情,她当真是丧心病狂了,因为嫉妒自家夫人,所以干这些事情?就如她推测的那样?   “叶子。”万青搂过她,这丫头心思太重,有什么事情都喜欢放到心里,不与他讲。即使是夫妻了,她也常这般,许多时候都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薄叶靠在他怀里没言声,魂游向外。   这样的李氏,等自家夫人回来后,这些事情已过去许久了,自家夫人拿她也没有办法的,搞不好,看到夫人回来后,她还会伸手加害自家夫人呢。   她想起之前的那场大火。   她们私下里说是三爷在外面得罪的仇家太多了,又寻仇上来了。   现在想来,又是细思极恐了。   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三爷死了,他若真得罪什么仇家,随着他的死,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还让人非盯着他的妻子和还没有出世的孩子,而且太傅府上戒备森严,竟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也许,从那个时候起,李氏就对自家夫人起了杀意了,一切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那时候二爷常来这边看望苏游少爷,引起了李氏的嫉妒之意。   私下里,她也有听闻过,这李氏是个妒妇,只要是二爷喜欢的人,她都打压,这府里那么多的姨娘,没一个敢和她有正面冲突的,也没一个怀上的。   眉眼忽然被吻住,薄叶的心思一下子收了回来。   她一动不动的坐着,万青看着她面如死灰的样子,觉得可怕极了,便亲了她。   她回过神来,看他一脸的担忧,不由得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万青,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这件事情,她不能告诉万青。   免得计划失败,还要连累万青跟着她一块受死。   夫人走后是把羽少爷交给她的,现在从她手里出了事情,她必须为羽少爷讨回这个公道,不然,她不知道将来还有何脸面对夫人。   “叶子,你吓死我了。”万青搂着她,只以为她因为羽少爷死的事情难过至极才会这般。   薄叶把脸抵在了他肩膀上,轻声说:“万青,你一直没有问我,我也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以前是要杂技团表演的。”   万青搂着她,不知她为什么忽然要说这些了。   “因为我是女孩,一生下来便不得父亲的疼爱,那时候家里又穷,所以我从小就被卖给了一个杂技团,为了在杂技团少挨些打,我总是在所有的人都休息后,自己还在刻苦练习。”所以她后来成了杂技团的主心骨,一天大大小小的演出无数,但挣来的银子都收入老板的口袋,她们过的依旧是非人的生活,老板并没有因为她多挣了钱就优待她。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被顾都统买了下来,告诉她说,她从此以后不用在杂技团待着了,她只要去保护一位小姐便可以了。   她被赎了身,进了国安候府,再也不用没日没夜的练苦功,但为了可以更好的保护笙小姐,她还是会偷偷的练习正真的刀法剑术。   她仰了仰脸,说:“我更没想到,有一天,会遇着你,你会爱我。”   “说明我们的缘分是天注定。”   “等三爷他们回来,我就和三爷说一声,把你从夫人这赎回来,以后,我养你。”这样她就不用常陪在夫人身边了。   “不……”薄叶摇头。   “千万不要。”   “我被都统大人赎回来后,就没想过再离开,何况现在,羽少爷也死了,我更不没想过要离开。除了以死谢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许胡说。”万青抱住她,什么以死谢恩,这件事情他也难过非常,但让她叶子去死,他舍不得。   可是,这的确也是一件无法面对三爷的事情。   三爷甚至还没看见过羽少爷。   现在,因为对羽少爷的照顾不周,老太君都自缢了。   他们苟活着,怎能不愧疚。   看着眼前无助的妻子,万青的心也是一片冰凉。   他同样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件事情,除了等三爷回来,朝他请罪外,他没有别的办法。   ~   银川军营。   顾今笙这几天忽然就病了,请来的军医说是水土不服所。   病来如山倒,一夜过去,顾今笙身上的热没退反而越来越高了,浑身没一点力气,话都不想说。   既然军医说是水土不服所治,苏长离当机立断,把她送回到江城那边去了,暂且住在了江城的旅店了。   喝过药,躺在床上。   苏长离一刻不离的坐在边上看着她,见她难受异常,恨不得自己替她难受,他不时伸的摸摸她的额,看热退了没有。   “笙儿,是不是很难受?”见她不言不语的躺着,苏长离忍不住又问她一回。   他当然知道生病不好受。   今笙默了一会,看他担忧的不行,她还是摇了头:“不难受,不就是发热么。”话虽如此,她却是觉得胸闷气短。   “三爷,你不要担心我,不用一直坐在这儿陪我,我睡一会就好了。”   “嗯,你睡。”   顾今笙便闭了眼,脑袋昏昏沉沉的,虽没有多少睡意,可过了一会,还是睡着了。   哈哈……   远远的,好像听见一个孩子的笑声。   “娘亲,娘亲。”又好像有孩子在叫她。   猛然,顾今笙转身而寻,却发现自己只身在旷野之中。   “娘亲,娘亲……”一个好似刚会跑路的孩子,跌跌撞撞的朝她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嘻嘻的笑着。   她怔了怔,看着又熟悉又陌生。   她看了一会,忽然就迎了上去:“羽儿,羽儿。”真的是她的羽儿,数月不见,羽儿长大了,会跑了,还会喊她娘亲了。   “娘亲,娘亲……”那孩子一边跑着一边叫着来了,忽然,他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下子就跌在了地上,哇哇的哭了起来。   “羽儿,羽儿。”她冲了过去,想要抱起跌在地上的孩子,伸了双手,却发现自己竟无法触碰到他。   呜呜……   他趴在地上可怜的呜咽着哭了起来。   一时之间,顾今笙又慌又急,几次试图去抱他,都无法触碰到他。   “羽儿,羽儿,娘亲在这儿。”她又惊又慌。   “羽儿,你快起来,娘亲在这儿。”   那孩子哭了一会,就自己慢慢站起来了,只是并没有朝她怀里扑过来,反是从她身边跑了过去。   “羽儿,羽儿。”她慌忙转身去追,几次要抱她,都没有抱到,她好像根本无法触碰到羽儿的身体。   “羽儿。”她在一旁急得想要哭,那孩子迈着小腿往前跑着,一边跑一边喊着:娘亲……他人虽小,却跑得飞快,跑着跑着,忽然,不见了。   前面是个山崖,他落下去了。   “羽儿……”她尖叫着冲过去。   猛然,床上睡着的人大叫着坐了起来,把一边坐着的苏长离都吓了一跳。   “笙儿,笙儿。”耳边忽然传来三爷的声音,顾今笙怔了怔,看了看眼前的三爷,想着刚才的事情,心还隐隐作痛,揪在一起。   原来,只是梦。   羽儿还没长大呢,现在也不过才五个不到呢,怎么会跑呢。   一定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太想羽儿了,才会胡乱作梦。   “笙儿,你是不是做恶梦了?”苏长离拿帕子给她擦汗,她睡了一小觉,身上出汗了,这是好事,汗出了,热也就退了。   “梦见羽儿了。”   苏长离了然:“原来是笙儿想儿子了。”   “在梦里,羽儿向我跑来,一边跑一边喊我娘亲,他忽然摔倒了,趴在地上哭,我上去要扶他,却怎么也触碰不到他,他哭了一会,站起来自己跑了,我在后面跟着喊他,他好像看不见我似的,一直跑,一直跑……就是不理我……”后来,忽然就坠下去了。   明明只是个梦,怎么就像真的一样,让她这样心疼,难受?   她眼睛都红了,染上些湿意。   苏长离伸手抱住她:“梦境多有虚幻,不可当真,羽儿年纪,怎么可能会跑呢。”   也是啊,梦境多有虚幻,她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容易伤感了呢?   苏长离用自己的脑袋又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道:“笙儿,热好像退了,你舒服些了吗?”   她感觉了一下,好像真的不难受了,头也不昏了,本来之前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现在好像又回了些力气了。   “嗯,舒服些了,热退了。”   “我沐浴一下。”从昨天到今天,她已发了两天的热了,出了一身的汗,这身上粘乎乎的可不舒服了。   “不行,你热刚退,换事衣裳,擦一下便可。”他转身去让人打了温水过来,要帮她擦身子。   “三爷,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不行,你现在病刚好,不易操劳。”   “我擦下身子又累不着。”   “万一累着了呢。”   “……”他就是要死活赖在这儿不走了?   苏长离叹口气:“你身上哪块我没看过?今天为夫帮你擦定了。”   “……”   “你该不是又想趁机……”她真不太信任他能一心一意给她擦身。   “笙儿临产之时,我失言了,没能赶回来陪你。”   “都过去了。”她低语,何况他也是有苦衷的,她也不怪他。   “以后,不会了。”他不能允许自己再陷入那样境地。   他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他还有自己的妻儿。   到底是给她擦了身,倒是真的规规矩矩的没有乱碰乱摸了。   又赶紧帮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她觉得身上清爽了一些,胃口也开了。   “三爷,我饿了,我想吃碗面条。”   “就面条?”   “嗯,清淡一些。”   “等着。”他转身又去吩咐这事。   紫衣和铃铛在门口侍候着,听到夫人要吃面条了,紫衣忙道:“我去做,我知道夫人喜欢吃什么面条。”   客栈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江城第一客栈。   平常的时候,客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紫衣匆匆跑了出去,萧凌也跟着一块去了。   “店家,借你们的厨房一用,下点面条。”   “好勒好勒,随便用随便用。”来时都是交了定金的,这些人出手阔绰,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   里面的夫人发了热,估计着这会是好了,想吃东西了。   紫衣进了厨房去下面,萧凌跟着一块进来了。   “你要帮我生火吗?”紫衣见他进来,问了一句。   “好。”   “大娘,你歇一会,我来生火。”萧凌支开了厨房生火的一个老婆子。   老太婆瞧他一眼,笑笑:“好勒,小伙子,你会吗?”   “会。”这有什么不会的。   紫衣嘴角扯了扯,转身准备和面。   她要自己亲自和面,给自家夫人做一碗牛肉面。   “紫衣姑娘,你多和些面,也顺带给我下一碗面。”   “你求我呀。”她哼笑。   “求你了紫衣姑奶奶。”   这一声姑奶奶,紫衣怕了他,忙道:“行了乖孙子,答应你了。”   “……”乖孙子?他怎么就成了她的孙子了。   这个紫衣,是越来越调皮了。   紫衣揭了锅,炒了一把青草,又烧上了水,一锅面很快被她搞定。   她把面都盛了出来,准备亲自端上去。   第179章 变天了(一更)   萧凌那个人,果然比在太傅府上开朗多了,话多了,还会主动帮人干活了。   “紫衣姑娘,我帮你端上去吧,你帮着把我的面端到外面,等我一会就可以了。”   “不用,我自己端给夫人就好。”   “面烫,上楼下楼的,万一烫着了姑娘可就不好了。”   原来他是一片好意,既然如此,她也就不驳他这个跑腿的活了。   “那谢了。”   萧凌立刻端着面送到了楼上,紫衣也就把他的面一块端到外面的桌上了。   “哟,老远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原来是紫衣姑娘的面做好了。”阎生人已走了过来,一屁股在她面前坐了下来,也不客气,伸手拿了筷子就把面给吸溜了一口。   “……”这可是萧凌的面,他怎么不问一问就吃了呢。   还好,她下的面够多,里面还有,不然萧凌就没得吃了。   “紫衣姑娘,你手真巧,好吃。”阎生还赞了一下,竖起了大拇指。   紫衣莞尔:“你喜欢吃就好。”   “下次再做什么好吃的,记得也给我留一份。”   “好的。”都是三爷身边的人,有时候抬头不见低头也会见的。   这边正说着,萧凌已走了过来,看了看阎生正吃的面,就听他说:“哟,萧凌,不好意思了,紫衣姑娘做的面实在太好吃了,我一个没忍住,就给吃了。”   萧凌冷笑:“你这么喜欢,就回去找你媳妇,让你媳妇给你做去。”这个臭小子,真是气人,竟是把他的面给抢了。   阎生噗的笑了:“瞧你这话说得,说得好像紫衣姑娘就是你媳妇一样。”人家明明是给夫人做的面,他死不要脸的跟着要了一碗,他之前在厨房那边都偷听见了。   紫衣立刻被闹了个大红脸,萧凌也是一僵,骂:“狗嘴说不出人话,你胡扯什么,紫衣姑奶奶,别理他。”   紫衣忙道:“厨房里还有一碗面,我给你盛来。”扭身,她匆匆走了,脸上烫了起来,一直烫到耳根处。   萧凌一怔,忙拨腿跟了过来。   阎生望他们笑,还别说,这牛肉面真地道,比卖的还好吃。   同一时间,紫衣也匆匆回了厨房,把另一碗面盛了出来,锅里还余了一些,她原本想着留给自己吃的呢。   “给你,趁还热着,快去吃吧。”面盛出来,她递给了萧凌。   “就这一碗了,还是姑奶奶你吃吧。”   “行了你。”紫衣把面塞到他手里,转身便要走。   “姑奶奶。”萧凌一把拽了她的手:“我们分两碗,一人半碗。”   “……”   萧凌又赶紧放开了她的手,转身把一碗面分成了两碗,又添了副筷子。   “姑奶奶,走吧,到外面吃。”他端着碗出去了,紫衣跟着一块出去。   萧凌没选择阎生的位置坐下来,而是择了离他远一点的位置,紫衣跟着坐在他面前。   两个人望一眼,萧凌望她笑笑,笑得异常温柔,她看得心神一恍。   萧凌已低首,把面给吸溜了。   紫衣也就不客气了,本来就是她自己下的面。   她低首跟着吸溜起来,悄悄瞥了一眼萧凌,男人长得俊,就连吸溜面也不是颜色,她看得心跳莫名的加快。   面这玩意,很难吃出高雅,一不小心,被还面汤溅到了眼里了,惊得她忙闭了眼。   “别动别动。”萧凌忙拿了帕子过来,给她擦了一下脸上溅到的面汤。   远远的,阎生回头瞧了一眼,这臭小子……   萧凌轻轻把她的脸擦干净,又擦了一下眼睛,拨开她的眼皮,忽然对着里面吹了一口气,惊得紫衣忙就挺了身子,就听他问:“怎么样?舒服些了吗?”   “……”   紫衣看着他,他一脸真诚。   “我不吃了。”她猛然起身,走了,心跳如鼓。   “姑奶奶,那我替你吃了。”萧凌喊了她一句,把她的面端面前来,尝了一口。   紫衣站在楼梯处看他一眼,这家伙,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   感觉,好像在故意勾引她是的。   她不过是一个丧夫的寡妇,他干嘛要勾引她?一定是她多想了。   紫衣揉揉心口,继续往楼上去了。   楼上,铃铛在那站着侍候着。   “铃铛,你下去吃些东西吧。”   “好勒。”铃铛应了一声,也就高高兴兴的下去了。   一下楼,就瞅见萧凌在那边吃东西,铃铛跑了过去,坐在他面前。   “哟,你有两碗面呢,给我一碗。”她伸手就要把另一碗端过来。   “这一碗我吃过了。”萧凌一把按住,那是紫衣姑娘的,她还没吃就走了,他想一会给她送上去。   “没关系,我不嫌弃你脏。”   “我嫌弃。”萧凌忙把碗给抢了回来,端起来了就走了。   “小气鬼。”铃铛朝他背后翻了个白眼,不就一碗面么,她不太高兴的起身就走,朝店家喊:“给我来碗面。”   远处的阎生看着,低头低笑。   这几个人,倒是有点意思。   他好像看明白了什么。   萧凌已端着面上去了,远远的,紫衣看他过来,立刻别了脸,假装没看见。   萧凌走到她旁边,附耳低语:“我把你的面端来了,你去那边吃吧,我在这儿就是了。”   附耳的话语让她耳根都热起来了,再看他真的把自己的面端来了,她立刻接了碗,转身就走了,去了游廊那头的亭中坐了下来。   一碗面很快被她给扒拉扒拉吃光了,吃过,她又端了碗出来,递给他。   萧凌接了过来,说:“姑奶奶,我忘记告诉你了,刚才不小心,把你的面给吃光了,这一碗面是我吃过的。”   “……”紫衣看着他,忽然挥拳要揍他,萧凌拨腿就走了。   “萧凌你给我站住,你给我说清楚,你什么意思啊你。”紫衣追着他不放,绕着楼栏追了好一圈,她平日里没干过什么活,运动不足,体力跟不上,哪追得动萧凌,他一边退一边回她:“姑奶奶,真不是故意的。”   紫衣追不上他,趴在一旁作势要呕,萧凌见状以为她真因为吃了自己的面要呕出来了,还是忙过来一边给她顺气一边说了实话:“姑奶奶,刚骗您的,您怎么就当真了呢。”还要呕出来,就算真的吃错了,有这么恶心?   他刚试过她的面,也没觉得恶心。   紫衣一把抓住他,往他身上捶:“死萧凌,你是看姑奶奶好欺负是啊……”用脚踹他:“连姑奶奶也敢欺负,养了个白眼狼了。”   她气得不轻,萧凌靠在楼栏上由她一阵胡打。   女人的拳脚功夫,就是挠痒痒。   但看她气红的小脸,他觉得挺有趣的。   他一直没有告诉她,他其实很感谢她。   ~   太傅府。   随着老太君的丧事一过,李氏那天来到老太君的院子里,让人把所有的人都聚到她面前来。   不论是屋里的还是院里的,在不久之后,都站在了李氏的面前。   院中,十来个护卫左右站着,手持刀剑。   她扫了一眼这些个奴婢,声音冷冰:“你们这些个贱婢都是该死的,父亲大人已经吩咐下去,待奶奶丧事过去,便要重重的处罚你们这些个护主不力的贱婢。”   所有的奴婢吓得扑通跪了下来,谁也没有想到,这就秋后算帐来了,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呢。   现在府上没了太傅夫人,也没有了老太君,这便是二房当家了。   “羽少爷出事的时候是宝菊宝义当值,把这个贱婢拉下去处死。”随着她的话落,她身边的人已冲了上来,拉了宝菊宝义,捂了她的嘴,便拖了下去。   在场的人又惊又吓,李氏又说:“老太君逝的当晚,是兰珠当值,直到天亮,才发现老太君逝,拉下去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很快,那位叫兰珠的丫头也被拉下去,捂了嘴。   宝珠又惊又惧,兰珠可是老太君身边的红人。   “宝珠丫头,念你在老太君生前尽心尽力的侍候,现在老太君不在了,就放你出府嫁人吧,亲事我已经替你作了主,明天就出府。”   “是。”宝珠不敢多言什么。   “其余的人,卖身契没到期的,全部转手送到奴市,就要到期的,出府,这月的银钱,全部扣押。”既然老太君不在了,这里便不需要人侍候了,多余的人自然是要送出府的,留在身边,她也不放心。   收拾了老太君的院子里的人,李氏转身出去,前往长今阁那边了。   顾今笙走之前虽是把孩子托负给了老太君,但也留下了青莲、银环和月眉看家院护的。   李氏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她身边的奴才们一路跟随而来。   “夫人。”   青莲、银环、月眉匆匆迎了过来,福身,不知她来这儿所为何事。   李氏扫了一眼几个婢女,问:“薄叶那贱婢呢?”   “夫人。”身后传来声音,就见薄叶已大步流星的过来了。   远远的,就瞧见她朝这院子里而来,她特意跟过来看个究竟的,没料是寻她来了。   李氏转身,扫了她一眼,目光如炬,吩咐:“把这个护主不力的贱婢给我拿下。”   李氏吩咐下去,她身边带来的奴才立刻冲了上来。   知道这薄叶会些功夫,她来的时候特意挑了几个得力的护卫,四个男人冲上去要把薄叶给抓住,哪料她竟是闪身一避,不从。   “看来夫人是想杀我灭口了,就像杀老太君院子里让奴婢一样吗?”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李氏伸手,旁边的人立刻递了她一把剑,她也好久没有找人试试自己的身手了,这贱婢正好可以让她一展身手。   手中的剑朝薄叶生猛的刺去,虽然有五个人齐来对付她,但薄叶也不是弱的,尤其跟了万青之后,还没少得他指点。   她脚步轻点,一个箭步起身,朝院外去了。   李氏见状大声命令:“给我抓住她,格杀勿论。”   她奉了太傅大人的旨意,可以随意处死这些保主不力的贱婢,她的命令,这些护卫自然是听的,因为都得了太傅大人的默示。   薄叶脚下如飞,迅速跑出了长今阁。   无论如何,在夫人和三爷回府之前,她都不能死于李氏的毒手之中,如果她就此死了,所有的事情都将被掩埋下来,老太君和羽少爷的死,便就成了不明不白了。   所以,她必须跑,离开这里,等夫人和三爷回府。   “叶子,快来。”就在薄叶拨腿跑出去的时候,就见万青已策马过来了,朝她伸了手,薄叶立刻便上了他的马。   “万青,李夫人想要杀死我。”   “我会保护你的。”万青已策马离去。   后方,李氏也已大声命令:“快去备马,追上这个贱婢,绝不能让她逃了。”   真是该死,她居然想逃出府,敢不乖乖就范。   本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她拿下,一块处死的。   为了处死她,她可是特意带了些护卫的,不料还是让她给跑了。   如果让她们先一步见了三爷和顾今笙,在她面前胡说八道一通,难保三爷她们就不信了她的话,要知道这万青可是三爷身边的红人。   ~   驾……驾……   两人同乘了一匹马,出了太傅府,朝城外奔去。   “万青,他们追上来了,这事和你没有关系,李夫人针对的是我,因为我看见她做的肮脏事了,她现在只想杀我一个人,你不要跟着我一块受牵连了。”   万青有点怒,都这个时候了,他会扔下她,自己回去吗?   他是她的丈夫,难道会在她有难之时,不管不顾吗?   她究竟把他看成什么人了,是不是他丈夫?   两个人同乘一匹马,到底不如单枪匹马跑得快,万青看了一眼就要追上来的人,忽然在她耳边道句:“死丫头,你说得对极了,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猛然,他从马背上飞身跃下时使力踢了一下马屁股,那马嘶叫一声,一溜烟的跑没了。   “……”薄叶怔了一下,一时之间还没回过味来。   同时,万青已拨了身上的刀,拦在了路上。   前来相追的人马被他拦下,不得不停下来。   李氏人也在马上,且行在前头。   她瞅一眼万青:“万青,你是三爷的人,三爷一向也待你不薄,现在三爷的长子死了,你的妻子护主不力,理应受到责罚,你竟然敢放她出逃,就不怕三爷回来连你一块治罪吗?”   万青朝后看了看,早看不见薄叶的身影了,摊了摊手:“夫人误会了,我这就准备亲自把叶子送到三爷面前,由三爷亲自处治。”   把人亲自送到三爷面前?他休想。   李氏冷道:“我看你分明是想带着你妻子一块出逃,远走高飞吧。”话语忽然一厉:“你们把万青给我一块拿下,交给太傅大人处治,你们几个,跟我去追那贱婢。”   吩咐完事,她自己策了马,要绕开万青去追人,万青人起刀落,道句:得罪了。   本来好端端站着的马忽然扑倒在地,他竟是把人马蹄用刀给伤了,与此同时,他把一人从马上直接踹飞出去,上了那人座骑,策马而去了。   “可恶。”李氏又惊又怒。   三爷手下的人,哪是他们能轻易制服得了的。   ~   驾……驾……   薄叶是很难过的,虽然难过,还是离开这儿。   他没想到万青真的下了马,回去了。   罢了罢了,本就与他无关,不该把他牵连进来的。   要请罪,也该由她一个人去,不能因为自己嫁给了万青,就非得让他跟着自己受这罪。   忍下心里的难受,薄叶鞭儿使劲抽着马,马儿跑得飞快。   与此同时,万青也飞快的追了过来,但这些马哪里比得上他的马快,所以,他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薄叶的,但好在那是他的马,他自有办法让它回头来找自己。   一声口哨响起,那马虽是一路跑着,还是听见了,果然,一听见口哨的声音,他立刻二话不说便回头了。   “喂,喂,你干嘛?”薄叶大叫,怎么回事,干嘛回头啊……   “停下来,快停下来。”薄叶大叫着,怎么也勒不住这马了,当真是一点不听她的话。   远远的,万青已策马迎着她追了过来,看她在马上直摇,又急又气,他觉得好笑,唤她:“叶子,这马是我的,自然是到哪都听我的了。”   “……”   他又回来了?薄叶有些惊喜。   虽说不想连累他,但他回到自己身边,她还是禁不住高兴的。   马儿慢慢停了下来,他又说:“叶子,你也是我的,以后到哪你也都得听我的,就和我这马一样,晓得不。”   “……”   “驾……”他策马行在了前头,薄叶嘴角动了动。   猛然,她策马追了上去:“你才和马一样。”   万青回头望她笑:“那是,在床上的时候,没少让你骑。”   “你……”薄叶又着又急,扬了鞭子朝他抽过去,太不要脸了。   “哎呦。”他佯装喊疼。   薄叶哼了一声,策马跑在他前头。   根本不疼的好么,她虽是狠狠扬了鞭子,却是轻轻落下来的。   万青策马追着她喊:“叶子,等等我,不许跑在你男人前面。”   “有本事你追上来啊……”   是追不动,但万青可以吹口哨啊,他口哨一响,奔在前头的马又回来了。   “不许吹口哨。”薄叶喊,太过分了,就仗着这马听他的话,欺负她是吧。   看她气起来的小脸,万青笑,喊她:“叶子,你知道你男人的含义是什么吗?”   “什么?”   “问你呢。”   “不知道。”   “认真回答。”   薄叶想了想:“生孩子。”   当她男人还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不就是一块成亲然后生一窝孩子。   可惜,万青虽然很努力了,她还是一直都没有生出来。   “……”万青看她一眼,这满脑子都什么玩意,看来是他把媳妇带坏了。   万青想了想,和她讲:“除了上床睡觉生孩子,还有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   “比如,我生病了,你可以照顾我,你不舒服了,我也可以照顾你,或者我有什么难处了,你可以帮助我,你有什么难处了,我也可以帮助你,夫妻本是一体,理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哦。”   万青吼她一句:“哦什么哦,听懂没有?”   “嗯。”懂是懂了。   “你的事情,就是你男人的事情,你再敢和我把界线划得那么清楚,处处隐瞒着我,小心我休了你。”   “你……”薄叶气得不行:“你敢休了我,我就杀了你。”从他们成亲起,她就认定了他是她的人了,他居然敢说休了她。   万青给她一个眼神:“凭你,还想杀我?我看只有在床上的时候了。”   “对,就是在床上的时候,在你情动的时候,一刀子下去,你肯定不能防备。”   “……”万青盯着她,这是他女人吗?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好吧,都是他的错,是他把她教坏了。   薄叶哼:“怕了吧。”驾,她策马穿过他,甚是得意。   她不想连累他,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没想到,他和她讲了这么一大堆道理。   她听着,很受用。   万青在后面直追:“媳妇,等等我,别太快了,哎,你跑这么快胸晃得疼不疼。”   “我才不疼呢,是你的肉晃得疼吧。”   “……”他确实蛋疼。   她策马行在前头,扬了嘴角的笑,之后又慢慢消下去。   羽少爷死了,她无颜去见三爷和夫人,却又不得不去面对他们。   就算夫人不处治她,她自己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第180章 三爷的境界(二更)   站在楼上的窗户外,可以看到外面来往的行人,街头叫卖的小吃,还有些孩子在路上戏耍。   虽是天高皇地的偏远之处,但在这江城之地,还是有富贵之人的。   “笙儿,看什么这么出神?”苏长离从外面进来,来到她跟前问。   “我想出去看看。”她指了一下外面。   “走。”他倒是二话不说,牵了她的手,往外去了。   “你看起来好像很喜欢你的这个火枪的样子?”   “还行。”   “没见你离过身。”   “这个就和你戴这个一样。”他指了她的手镯。   她轻哼,能一样么?她这是首饰。   “拿着。”出了门口时,他直接把火枪给了阎生。   阎生接了过来,给了萧凌一个眼神,好似在说,看吧,三爷现在不放心你了。   铃铛跟着围上来笑嘻嘻的道:“阎生,三爷现在让你保管这宝贝了。”阎生哼笑一声:“因为我可靠呗。”   紫衣笑道:“铃铛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上次非抢着火枪一阵乱射,也不至于把三爷弹药给玩没了。”   铃铛忙拽着她的胳膊可怜兮兮的:“紫衣姐姐,你千万别告诉三爷,我真不是有意的,走火,是走火了。”   阎生冲萧凌低声打趣:“看到没有,这姑娘不赖,心都向着你了。”   萧凌回他一句:“还用你说。”   ~   走出客栈,行在街头,来往的人多半都是粗衣粗布。今笙问:“这里都有什么特产,走的时候,我们买些这里的特产吧,送给奶奶她们。”   “这里的玉石倒是比较好,回去让时候多带一些。”   至于说什么别的特产,这种地方自然是没有京城发展得好,漂亮的丝绸什么的都甭想有了,但这江城却是盛产玉石之地,所以这个东西是可以带回去些的。   苏长离正说着,今笙已前去了路边的摊位上,拿起一块通透的宝玉,道:“三爷,你看这玉干净得一点杂质也没有,是不是真的啊?”通常街边卖的,都是假的多,所以她虽看着像真的,但在这种地方,竟有点怀疑是假的。   “是真的,江城遍地是玉石。”   “这些我都要了。”她立刻数点起来,买回去送给孩子们,一人一块。   三爷在一旁付银子,总共给了一百两银子。   “……”今笙有些惊讶,掂了掂手里的玉佩,小声问:“十两就能买到了?”   “嗯,这里的便宜。”三爷附耳和她说句。   今笙忙把他拽到一旁:“要不等回去的时候,咱们多买点,我刚好有个商铺是专门卖玉的。”从这里倒卖回去,再到京城去买,这里十两就能买到这么一块通透的玉佩,放回京城,她至少得卖上一百两一块。   到时候,她得把掌柜里叫过来,好好讲讲这事。   “行,你看着办就是了。”苏长离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脑袋,看她一副要做精明商人的样子,他也觉得有趣。   身后,萧凌已拽了紫衣过去看了。   “这个便宜,你拿着。”萧凌给她挑了个玉镯,紫色的,样子不仅好看,关键是,那玉真的是上等的货色。   “干嘛啊?”紫衣还不知他要做甚么,他直接给她一个用力,套了进去。   “萧凌,你也给我买个呗。”铃铛围了上来,拽着他的胳膊眼冒金光的直接问要。   “我带的银子就够这一个。”萧凌直接把银子付了,走了。   紫衣不太想要,这莫名其妙的,要她他给买什么玉镯啊,他又不是她男人,萧凌这脑子是不是不正常了?她正在一旁试着要取下来,铃铛忙道:“紫衣姐姐,你不喜欢啊,你不喜欢就送我呀,我帮你取。”她要上前帮忙,紫衣看她一眼:“算了,这玉我回京后,还能卖个三五百两呢,我岂不是发财了。”扭身,她快步跑了。   “萧凌,你给我这玉镯不合适,戴上去,取不下来。”紫衣已追上萧凌问他了,要买也得买个合适的啊,她回京还可以换银子。   萧凌看她一眼。   “萧凌,你太偏心了,亏我对你那么好。”铃铛不闲热闹的围上来喊他。   萧凌看她一眼,她怎么对他好了?   紫衣看她一眼,又看了萧凌一眼:“萧凌,到处留情可不好。”又说:“反正这玉是你送我的,我是不会还回去了,等我回京后,取下来,还能卖个三五百呢。”言罢,她快步跑到了前头,不理他们。   萧凌看了一眼铃铛,她冲他眯眼嘿笑,他拨腿追上紫衣,解释:“我没有到处留情。”   她假装到处看风,心不在焉的回敬:“你就算到处留情,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萧凌一把拽住她,声音不由自主的高了点:“但你是我想保护的人。”她想保护她,想对她好,想让她不在是一个人。   “你们在说什么?”顾今笙已猛然转了回来。   “啊,没什么。”紫衣慌忙摇头,她真的什么也没说啊。   “萧凌你想保护谁啊?”今笙问过来。   萧凌被闹了个大红脸,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把三爷和夫人都吸引过来了,阎生和铃铛也立刻跟过来围观。   既然话都让人听见了,萧凌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再说一次:“夫人,我想保护紫衣姑娘,就是不知道紫衣姑娘愿意不愿意。”   今笙不由得莞尔:“紫衣姑娘,你要是愿意,我就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我……”说什么啊这都是,这也太突然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事。   她是有丈夫的人,只是她的丈夫死了。   他死之后,她从未想过再嫁的。   “我,我不知道。”紫衣的脸也憋得通红,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不愿意吗?又莫名的怕伤了萧凌的心,他之前已经让人伤过一次了,她不想成为那个伤害他的人。   “等知道了再告诉我。”今笙也不再管她了,拽了自家男人:“三爷,我们去那边看看。”   铃铛这时候也一跺脚,哼了一声:“原来你早就喜欢紫衣姐姐了,你早说嘛,害我白白浪费感情。”扭身,她气哼哼的跟着自家主子走了。   阎生也哼了一声,跟着一块走了。   紫衣脸上发烫,垂眸,跟着灰溜溜的走了。   ~   “美丽的夫人行行好,给买个包子的钱啊。”   “……”顾今笙看了看,刚才一路走来,还没有发现有乞丐,这会转了个弯,便有两个乞丐围了上来,伸着小脏手朝她要银子,看样子年纪都不大,或者有十二三岁,脸上脏兮兮的,她也不太能分辨出来。   顾今笙自然是不小气的,伸手拿了自己的荷包出来,一个给了一块碎银。   “夫人,我也要,我也要。”瞬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这么多乞丐,十几个人,模样都不大,小到有八九岁的,大的也不过十二三岁,一下子把她给包围了。   “别挤,都有,都有份。”顾今笙忙把荷包里的银子往外拿,一人分一块碎银。   看见这些流离失所的孩子,想到自己的孩子,她心越发的软了起来。   当父母的,但凡是有一点办法,都不会让孩子出来乞讨的。   这些孩子全都脏兮兮的,看样子多半是父母不在了。   “过来过来,每人分两个包子。”那边,苏长离已唤了起来,一听说有包子可以吃了,这些小乞丐立刻跟着他去了。   路边有卖包子的,苏长离给了银子,吩咐了一声,每个人都得了两个包子。   这些个孩子,也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有吃东西了,也顾不得烫嘴,狼吞虎咽的捧着包子就吃了起来。   今笙一旁望着,再看苏长离,心里越发的柔软起来。   她是没想到,三爷竟是这么热心肠的人,愿意可怜这些脏兮兮的孩子,在她心里,三爷虽是对她百般的好,却是高不可攀的,这样的人,可能是没有怜悯心肠的,确切的说,应该是属于那种心狠之人。   “三爷,想一想,我们的孩子有多幸运,有你有我,有很多人会爱他们,不像他们,他们吃完这一顿,下一顿依旧没了着落,还是会挨饿的。”   苏长离牵了她的手,唤那些孩子:“来,都到这边来。”   孩子们立刻围了上去,一边啃了手中的馒头一边好奇的看着他们。   从来没有一个富贵之人,肯这样施舍他们的。   这江城之地,并非没有富贵之人经过,但这些人看他们一眼都觉得嫌恶,好像他们是苍蝇。   “你们想明天还有包子吃吗?”   “想。”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口里还没有咽下去,孩子们立刻大声回了他。   “想要有包子吃,靠别人施舍只能是一时的,必须自己去动手劳动才可能有饭吃,你们愿意付出自己的劳动,去换取下一餐的包子吗?”   “愿意。”虽然不知道劳动是什么,但听说劳动可以换取包子,大家还是异口同声的答应了。   如果可以,没有人想一辈子挨饭的。   既然他们愿意了,苏长离也就吩咐下去:“阎生,把他们全都带到客栈,洗干净,带来见我。”   “是。”阎生应声,挥了挥手:“来吧,都跟我走。”   孩子们互相看了一眼,好像也不觉得有什么危险,不管有没有危险,为了下顿的包子,先观察一下再计较,也就立刻便跟着阎生一块去了。   今笙看了看身边的三爷:“三爷,你这是想给他们一个长久的饭碗?”   “嗯。”他点头。   顾今笙一本正经的抱拳,行礼:“原来施舍的高最境界不是只给他们一个包子吃,而是让他们一生靠着自己的努力都有包子吃,三爷果然是高人,佩服,佩服。”   苏长离抿唇,笑。   佩服就对了,他的最高境界,她不懂的多着呢。   崇拜他吧!   第181章 英勇护夫(一更)   江城客栈。   那些个已洗漱过,在客栈里吃喝饱足了的孩子全都被招集到了楼下的一客房里坐着了。每个人还都给派发了一套新的衣裳,竟是有新衣裳可以穿了,这让孩子们觉得甚是高兴,互相交流。   感觉,真是遇着了神仙了。   楼上,阎生匆匆叩门而来。   苏长离坐在屋里,今笙也正坐在他面前。   从外面买了些东西回来,她闲来无事,把东西都整理在一个匣子里。   “三爷,已统计过了,总共有十八个孩子,八岁的五个,九岁的有五个,十岁的有四个,十二岁的有三个,十三岁的有一个,其中有两位女孩,一位八岁,一位九岁,都是江城人士,来自不同村庄的孤儿,他们的父母有的死于饥饿,有的死于瘟疫,有的死于战场。”无人问津。   苏长离站了起来:“笙儿,我去看看。”   “嗯。”她应了一声,把匣子锁了起来,想了想,也只能叹口气。   普天下的孤儿太多太多了,即使是想帮,能力也是有限的。   看到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她难免又要思念自己的孩子,他们虽是有爹娘想护,可现在他与三爷都不在他们身边陪伴他们,想来,越发的觉得愧疚了。   想着自己的孩子,她越发的有些归心似箭了,只盼望着这战事能尽早结束,三爷和哥哥嫂子也能尽早一块回去。   那时,苏长离也已来到了一楼的客房,萧凌人也已在里面等着了。   推门而入,一张张稚嫩的脸尽是高兴。   这些孩子显然是被教导过了,一看见他过来了,立刻行了礼,异口同声:“大人。”   苏长离扫了一眼这些孩子,衣装整齐干净后,整个人也显得精神多了。   他行在大家中间,左右看了看,大家也都好奇的看着他,男人他们是见过,但像这般好看的男人,还真没见过。   他气质清贵,但由于之前给过大家包子吃,现在又给了大家新衣裳穿,竟也不觉得他难以亲近。   “我打算从你们中间,挑些人出来送到一个极其秘密的地方去训练,在那里接受的训练,都是非常残酷的,所以,我并不勉强你们,但能从那里活着走出来的人,日后都会直接成我的人,我保证,荣华富贵,一生相随,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人愿意自告奋勇去的?”   一个极其隐密之地,接受非常残酷的训练,活出走出来的人,日后荣华富贵一生相随,对于连一日三餐都吃不饱,不知道哪一天会饿死的孩子们来说,这是多么的具有诱惑。   大家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孩子大声道:“你如何能证明,你不是故意要把我们骗到一个隐密之处,残害我们。”   苏长离看他一眼,那孩子面黄饥瘦,但一双眸子却是炯炯有神了。   “你叫什么名字?几句了?”苏长离询问一句。   那孩子挺了一下腰杆,一副我不怕你的表情:“年尧,十二岁。”   苏长离转眸问:“有质疑的,都可以提出来。”   “你凭什么可以给我们荣华富贵。”又有一个孩子发出质问的声音。   “我相信他。”有个女孩忽然大声道:“我看大人像神仙一样的华美,一定不是坏人。”   “白痴。”   女孩的声音一致被几个男孩骂了回去。   难道就因为这个人长得好看,刚才给了他们馒头,就信他现在所说的?   苏长离看着他们争论一番,一个说一个说哪,有信他的,也有不信的。   虽是一些孩子,在争议之中,可以看出得出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并非由人牵着鼻子走啥都不懂。   “好了,我来证明我的身份。”苏长离拿了自己的腰牌,那上面有他的姓名、生辰、官职、等……   有识字的孩子凑了过来看那上面的字,念:“姓名是苏长离……官职是内阁首辅……身高是八尺,面目特征是凤眼、挺鼻、薄唇……”   等那孩子念完,苏长离问:“还有问题吗?”   那念字的孩子说:“我没有问题了,阁老大人的名讳,我有听过,我信你,若真如大人所言,我愿意去。”不论吃什么苦,过程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愿意去的,都站在到这边来,一会跟他走。”苏长离示意了一下,那孩子毫不犹豫的站到了阎生那边。   苏长离又说:“这并不是一个随意的地方,进去的人,在训练未满之前,满期是六年,照规矩,是不会被提前放出来的,可以说,进去之后,你们的生活就是与世隔绝,你们必须有足够的聪明和智慧来应付里面发突发的一切状况,如果有人想要中途退出,一般来说,是不会被允许的。”当然也有特殊情况,这一点,他是不会说明的。   他又说了这样一席话,真正有胆识,愿意去的,自然是会选择的,胆小的,也就会退缩,不敢前往。   又有二个人站了过去。   苏长离又说:“当然,即使你们留下来,我也会给你们安排一份差事,送你们去学习别的技能,将来能混成什么样子,也是要靠你们自己了。”   仅有的两个女孩子站了过去。   “乔木、乔阳,你们过去干嘛?”有个高子稍高些的男孩子冲她们喊。   两个女孩挺了挺胸脯。   最终,过去的有六个人。   苏长离扫了一眼这六个人,两个女孩,道:“离开这里,再没有反悔的可能了,六年后,希望看到不一样的你们,带下去。”   “都跟我来。”阎生招了一下手,几个人跟着他一块走了。   剩下的十二个人,面面相觑一眼。   苏长离说:“我们家刚好还缺几个长工,我会派人送你们过去训练,训练过后,如果合格,会给你们再行安排,萧凌,都带下去吧。”   “是。”萧凌应声,招了手:“走吧走吧。”   反正是有饭吃的,余下的孩子也便立刻跟着一块出去了。   ~   做完这件事情,苏长离也就转身上了楼,回屋了。   “三爷,那些孩子都安排好了?”   “嗯。”   “都安排哪了?”她随口问句。   “送去学习一下。”   “哦。”   “饿了吧?”   “嗯,我下去吃。”   “行。”   今笙转身往外走,出了门,往下一看,觉得有些冷清。   “三爷,怎么店里今天都没人呢?”她随口问了句。   “他们店生意一直不是很好。”   店家迎面上来,假装没听见他这话。   他们家店里生意是不算好,但也能维持得住。   现在店里没有,还不是被眼前这位贵人给包下来了,不许旁人住的么。   听说,是京城来的贵人。   他不得不把人都偷偷的往外赶,没少赔人银子。   “夫人今天要吃些什么?”苏长离一边跟着她下了楼,一边询问。   “给我个菜谱,让我看一看。”   “好勒。”店家赶紧拿了菜谱过来。往年,他这里是没有菜谱的好么,还不都是这位爷要求的,让他临时写个菜谱出来,方便他家夫人随时点菜。   今笙坐下来浏览的了圈:“这里还有凉皮吗?我记得我嫂子还吃凉皮,给打包一份,到时派人给她送过去吧。”   苏长离坐在她面前应她:“行。”   “还是给我来碗面吧,和昨天的一样。”她现在也不想吃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刚好一些,反正胃口不是甚好。   苏长离说:“蟹黄饺子不错,来两份蟹黄饺子,再清蒸八只。”   “好勒。”   紫衣那时默默的进了厨房,昨天的面条,是她做的,夫人还不知道。   不论是在国安候府还是在太傅府上,做饭这些事情,她基本上是不会动手的,但还是跟着夫人的奶娘学过一手,所以就会了,只是不常做。   紫衣担心这些人做不出和她一样的味道来,还是决定自己动手来好了。   提到奶娘,最近太傅上也是多事之秋。   三房的人不在,这三房便一再的出事。   奶娘拿了根绳子,把自己给吊死了。   别人都说,是因为羽少爷死了,奶娘心怀愧疚,或是伤心过渡,一时想不开,就随着羽少爷一块去了。   即使三房的人都不在,奶娘又死了,也就由二房的李氏吩咐下去,给草草安葬在外面了。   早已出了府的袭人,提着些供品来看奶娘,跪在她的墓前抹了把眼泪道:“您怎么会如此想不开呢,夫人还没有回来,您就这样子去了,等到夫人回来,看这太傅府上一个个人去楼空,该有多伤心您知道么。”   梅风抱着孩子,默默的站在她的旁边。   转眼之间,她们的孩子也都有七八个月大了。   她坐在墓前哀伤了一会,梅风抱着孩子过来扶她:“回去吧。”   袭人站了起来,和他说:“要不,你偷偷写封信,告诉三爷府里的事情,让他尽快回来吧。”三爷不在,夫人也不在,总感觉慌慌的。   “三爷人在外面,如果回不来,告诉他这些,只会影响他的心情。等他回来再知道这些事情不迟。”何况太傅大人已经下了令,谁都不许朝三爷露一个字。   他人在江城,告诉他这些作甚么?难道让他从江城回来么。   人都已经去了,说也没用,不过是凭添烦恼罢了。   ~   江城客栈。   紫衣还在厨房忙着做面条,顾今笙则是一边等一边左顾右盼。   若大一个客栈,就她与三爷两个人。   这会功夫,阎生和萧凌也不知道跑到哪外去了。   还有紫衣和铃铛,怎么也不见人了。   她原来还不知道紫衣去给她做牛肉面去了。   “笙儿,你边气候有些干,多喝些白开水,对又被水对皮肤又好。”   三爷给她倒水,她应了一声,捧了白开水慢慢的喝了起来。   “笙儿,这客栈你住着还习惯吗?”   “习惯,我适应能力还行,只要有三爷,住哪都一样。”   苏长离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这话爷爱听,算爷没白疼你。”会拿好听话哄他了,就算是哄,他也高兴。   今笙叹口气:“但我还是想回咱们家啊。”   “我知道,会回去的。”   外面好像来了人,听着人还不少,苏长离朝外瞧了瞧,果然,不出片时,外面有人进来了,还不少呢,瞬间,就把这里客栈给挤满了。   “哎哎哎,我们这客栈暂停,暂停,没看见外面挂的牌子么。”客栈的老板已快步出来了,大声的嚷嚷着。   “闭嘴。”忽然有人冲他吼了一声,是位少年人,随着那一声吼,他手中的刀一下子刺进了桌子里去了,顿时吓得冒出来的老板一下子缩了回去。   顾今笙瞧了过去,微愣。   那模样是变了不少,已完全长成了一个少年人的模样,个子也和一个成年的男人那般高了,尽管如此,她还是一眼认出他来了。   那不是,顾东来吗?   他一刀插在桌子上,一腿踩在椅子上,那模样,十足的匪气,在吼过后,那眼神却是狠狠的瞅着她来了。   “哟,原来都是熟人呢。”有位成年的男人朝她走了过来,一身的黑衣,声音低沉,每走一步,那地上都会发出响声,被他弄得特别的响,好像他那一双腿有千斤重似的。   今笙看着他,她没有忘记这张脸。   皇甫羡,是他。   “阿笙,别来无恙。”有个女人扭着腰枝朝她走了过来,那一身的红衣穿在她的身上,衬得她越发的妖娆妩媚了。   是许久不见的古音,她的‘老朋友。’   古音红唇轻启,就连声音都变得勾人起来:“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还会在这里再一次相见,也算解了我此生的遗憾了。”   瞧她风情万种的样子,与她所认识的古音,怎么也无法再联合在一起了。   今笙看了一眼苏长离,这些人,明显的是来者不善,且有备而来。   苏长离握了她的手,站起来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几只流浪狗罢了。”   顾东来和古音都怒目看他,古音说:“原来在苏阁老的眼里,我们不过是条流浪的狗,但在我的眼里,苏阁老却是一块肥美的肉,不杀了你煮了吃,难解我心头之恨。”   “那你尽管来呀,别犹豫。”   今笙看着他,三爷他满不乎的嚣张样还是让她捏了把汗,这么刺激人家真的好么,就不能有话好好说,周旋一会么。这整个客栈都挤满了对方的人,三爷这一双肉拳再能打,怕也敌不过人家吧?何况还带着她这么个拖油瓶,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人也打不过的。   古音果然是被他这态度这话刺激得不轻,之后,她作了个手势,道:“苏阁老想死,还不容易吗?今天我们来这里,本就没有打算,放你们活着离开这儿。”   “都别急着送人头,让我来。”一声脆响,就见铃铛端着苏长离那几乎不会离手的火枪从楼上来了。   她一步步的走下楼来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这家伙的厉害,容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玩意叫火枪,火枪你们可能还没听见过,但冲天炮你们应该知道吧?这火枪的威力究竟怎么样,我还没有试过,一会试过就知道了。再给你们介绍一下,据说这火枪是阁老大人的发明,大家不得不承认的是,阁老大人的脑袋的确装了许多让大家意想不到的东西。”说话之间,她已端了火枪走了出来,来到大家面前,却忽然把火枪口指向了苏长离。   “苏阁老,用你的明的火枪,爆了你的脑袋,让大家看看你脑袋里都装了什么玩意,你没意见吧?”   风向忽然就这样变了,铃铛端了火枪瞄向了苏阁老。   今笙下意识的往苏长离面前挡:“铃铛,你这是作什么?”   铃铛望着她,忽然冷笑,道:“阁老夫人,我作甚么,你不都是都看见了?你是想知道我是谁吗?既然你们已落在我们的手里,我也不妨告诉你们,让你们死个明白,我的父亲青龙的大当家,以及整个青龙,都是让阁老大人给杀害的,如今,我为我的父亲报仇,为整个青龙报仇,有错吗?”   今笙看着她,她明白,她都明白。   这铃铛,是古音当初带进府里的,说是从外面买来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件事情,当时这铃铛也是毛遂自荐后,她自个亲自挑选的。   古音走过来说:“妹妹,还和他们说什么?先杀了他,为我们的父亲报仇。”   铃铛点头,道:“没想到阁老大人也是怂货,竟是让自己的夫人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你是想让她先替你去死吗?还是以为自己可以趁机逃脱?”   古音瞧了一眼,嘴角扯了扯,有些许的得意,嘲讽一句:“什么狗屁爱情,在生死面前都是假的。”   苏长离鄙夷:“我夫人英勇护夫,你们也要眼红么。”抬手,他的手圈在了顾今笙的腰上,和她附耳语:“夫人如此护我,我甚喜悦,不过,看来今天我们要做一对亡命鸳鸯了,怕不怕?”   顾今笙摇头,表示不怕。   怕,她也不会说的。   她当然怕,她的孩子还在等她回去,她当然不愿意去死。   她的人生有三爷相伴,她也没想过自己这么快就死,她还想再活几十年。   苏长离吧唧一口便亲在了她的脸蛋上,皇甫羡的气温一下子便低了下来,他知道,这苏长离就是故意作给他看的。   猛然,他抬步走上前:“笙儿,你只要从他身边走过来,我保你不死。”   第182章 来世还做你妻(二更)   皇甫羡说:“笙儿,你若陪他死,你的孩子怎么办?”   他故意提到孩子,就是要瓦解她的内心。   提到孩子,顾今笙心里就疼,就不舍。   苏长离搂在她腰上的手紧了一分:“笙儿,等到了下面,我们做一对鬼鸳鸯,还可以生许多鬼小孩。”   “……”顾今笙看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能说出这种鬼话,一点也不好笑。   皇甫羡说:“笙儿,这个人有多自私你看到了吗?他宁愿你陪她一块死,也不愿意放你一个人活着,他害怕你活着另嫁他人,这样的人,值得你为他去死吗?”   苏长离搂捏着她的腰一本正经的说:“笙儿,他说的完全正确,我的确是个自私的人,除了我,不愿意你嫁给任何人,笙儿这辈子,只能为我暖床生孩子。”他就是要挑衅,要提醒皇甫羡,这一切,他皇甫羡这辈子是不会有机会拥有的。   “……”皇甫羡目光染上怒意,只能为他暧床生孩子吗?这个人自私得如此的明目张胆,这么一个贱人,不配得到笙儿。   今笙看了看身边的男人,都什么时候了,三爷说话怎么这么的让人脸红心跳,隐隐也知道,三爷好像是故意要气皇甫羡。   皇甫羡说:“笙儿,我的忍耐是有底限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愿意过来,我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我会让你和你的孩子团圆。”   铃铛有些不耐烦:“行了,都什么时候了为了个女人还要死要活,我数到十,她要是走过来,就放过她,她要是不走过来,我这火枪是不长眼睛的,一块扫射,死了拉倒。”话落,她挺了挺胸,端着火枪开始倒数……十……九……八……七……   顾今笙转身,看向苏长离,他倒是坦然得很,一点都不紧张。   这就是三爷与她的区别吗?即使是死,也得死得漂亮?让她忽然之间也好像得到了巨大的力量,莫名的就安心下来。   “三爷,来世,你还能找到我吗?”   “还要做我妻子吗?”他目光染上笑意,嘴角扯了扯。   “嗯。”她点头。充耳不闻铃铛的报数声。   “若真有什么孟婆的汤让我喝,我一定想法不喝,来世我好找到你。”   “那你一定要找到我,不然,我也会找到你的。”今世做他的妻子她还没嫌够,所以就许下来世。   皇甫羡手上的青筋直跳,笙儿她,就不能直视他一眼吗?   苏长离忽然就往她嘴巴上狠狠的亲了一下:有人想作死,没事找刺激,他不能不成全啊!   看到没,从头到尾,笙儿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连来世都许下了。   今笙猛然使力,想把他推开。   她还是不想他死,如果可以,她希望他可以安全离开这儿。   有个人在这时突然就冲了过来,想要一把推开三爷夫妇,奈何力量不够,竟是没推动,就听她大喊:铃铛,不许你伤害夫人,不许伤害她……   是紫衣来了,她知道那火枪的威力,当初这铃铛非从萧凌手里抢着要玩,一下子把火枪的药都打没了,萧凌还为此受罚来着。   原来,都是有意而为。   铃铛已在扣动火枪,不过,好像没什么东西打出来,又她又扳动了一下,还是没东西出来。   皇甫羡目光微动,隐隐觉察出有几分的不对劲了。   苏长离已开了口:“省点力气一会逃命吧,自从这火枪让你试过后,里面再没放过弹药了。”铃铛闻言脸色一变,难怪竟好像失灵了似的,什么东西也发不出来。   皇甫羡这时已拨了身上的佩剑,道:“即使没有火枪,苏长离你也跑不了。”就凭他一个人,还要带个人,能跑出他的包围?   他身边的人已随之拨了剑,只听他一声号令,便会立刻冲上去,把苏长离刺成刺猬。   紫衣还紧接的护在自家主子的前头,苏长离却是呵笑一声,道:“这话,我可以原封不动的送给各位反贼,今天在此的人,一个也跑不了,但凡有气的,格杀勿论。”话毕,他作了个手势,只见楼上忽然拉开了阵势,楼栏之上,弓箭手一个挨一个的排开,瞄向楼下的人。   苏长离说:“我等你们这些反贼,已多时了。”   楼下所有皇甫羡的人,面色变了又变,皇甫羡道声:“原来,你早在这儿等着我?”   苏长离冷哼道:“可惜,你明白的已经太迟了。”   楼上,阎生站在上面指挥:“看好了人,放箭,一个活口也不留下。”   话落,无数的箭立刻从上面射了下来,本来满屋子的人,突然间大半倒了下来。与此同时,萧凌忽然凌空而下,来到紫衣的身边拽过她的手道:“你跟着三爷他们一块离开。”又对苏长离说:“三爷,您带着夫人先离开吧,免得这里的血腥脏了夫人的脚。”   紫衣慌忙和他说了一声:“萧凌,你要小心,我,我还给你留了牛肉面了。”想到自己的丈夫就是让人杀死的,再看这刀光,她心里发慌。   萧凌看她一眼:“放心吧,我还等着吃你一辈子的牛肉面,不会舍得死的。”   苏长离已抬步上前,走向躲避从上头射来箭的铃铛,伸手从她的手里便夺了自己的火枪,说了句:“回去得好好擦擦了,都给弄脏了。”同时,牵了自家的夫人,大摇大摆的上楼去了。   旁人只顾躲避上头射来的箭,哪还分得了身去管旁人。   铃铛和古音都怒目看他,就这样让他走了?不甘心呢。   两人互望一样,古音已的剑刺了出去,铃铛也同时拨了匕首凌空而起。   “和三爷交手,你们还不配。”萧凌的剑已横空而来。   古音唤他:“萧凌,一日夫妻百日恩,身为我的丈夫,你就算不肯为我报仇,也不应该帮着别人欺负我。”   “住口。”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做他的妻子,那是他的耻辱。   他手中的剑,并不留情。   ~   “公子,你先撤。”同时,皇甫羡身边的人见大势不妙,护着他就要往后撤,一些人欲想从门口撤出,不料,门口亦然有人防守在此,有人从门口冲出来,一个冷不防备,便被一刀给捅了。   ~   楼上。   苏长离上了楼,一边准备了自己的火枪一边交代:“笙儿,你背过身去,站到我后面。”   “干什么?”   “这里太血腥,怕你看多了会作恶梦,听话。”   今笙想了想,还是背过了身,靠在他后面。   紫衣瞪大眼睛朝下看,直盯着萧凌,见他无事,勉强松口气,但见他在楼下杀成一片,脸上都溅了血,心又揪在一了块。   此时,背过身的今笙问:“三爷,你在干什么?”   “试火枪。”   “不是没有弹药了吗?”   “弹药我都放在身上。”他已迅速取了弹药,组装进去了。   架了自己的火枪,他瞄向一个人……皇甫羡。   这个人,早就该死了。   为了吸引他过来,他不得不招摇的住在这江城客栈,令笙儿跟他一块陷入危险之中。   果然,他一刻也等不及了,立刻带人取他命来了。   这一次,他是不会再让他有机会逃走了。   怦……   弹药飞出,准确无误的击向那人。   他的枪法,还是挺给面子的。   弹射入皇甫羡的胸堂,那弹药的威力,令他整个身子一下子飞了出去。   布局了这么久,还是输得一败涂地,他以为这一次,一定可以杀了苏长离,把笙儿从他身边抢回来的,没想到……   皇甫羡有几分的不甘,又有几分的不舍。   他舍不得,那个女人。   上一次,笙儿说:前一世,她喜欢过他,追求过他,可是他一次次的拒绝……嘲笑,他与云溪联合起来欺负她,羞辱她,甚至……杀了她。   他本不是不信的,但后来,莫名的就信了。   若真的还有来世,他想好好弥补她,只是,她却与那人连来世也一块定下了,把她驱逐在她的生命之外。   前一世,他究竟欠了她多少,才会在这一世,对她念念不忘。   ~   顾今笙骤然转了身,他想看看,三爷朝谁开了枪。   其实,在转身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是谁了。   皇甫羡的身子跌倒在地上,随之而来的是,无数的箭也朝他射了下去。   顾今笙看着他,看着他,她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死了。   前一世,她追过爱过的人,这一世,她只愿再无交集。   来世,也不想再有交集。   顾东来又惊又吓,手上的刀一软,他忽然很想开口求救,求顾今笙救救他,看在都姓顾的份上,饶了他,但还来不及开口,片刻之间,整个人也已经被箭射穿了。   这场杀戮,一个人也不得存活。   萧凌的剑划过古音的右臂,她握剑的手一重,整个人飞滚出去。   楼上的箭,依旧毫不留情的射了下去。   她还是错了,她以为萧凌会听她那句一夜夫妻百日恩的,会舍不得她,毕竟当初,他是真的爱她,他这个人,傻得可爱呢。结果,他没听,竟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这个曾是他妻子的女人,死在他的面前。   萧凌看着,却再没了怜恤的念头。   她与他,也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啊……”铃铛尖叫一声,她想躲避,但这些箭容不得她躲,就像下雨一样,从各处角落射了过来,把他们的人,全都射死了。   明明,她偷偷的查看过,这客栈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真没想到,这个局布了这么久,竟然是功亏一篑,瞬间让苏长离的人给击碎了,一个活口都不曾留下,还要赔上他们的性命。   ------题外话------   看评论,本不想解释什么,不可能每个人都能和我的写作产生共鸣。   重生也会有血有肉有泪,女主非天下无敌,早就说过了,宅斗。   婚后:她不知不觉中很爱很爱自己的丈夫,爱到她自己已不知有多深,听说他死了,她拒绝相信,相信他还活着,她还能更坚强更有盼望(不是重生后死了自己很爱很爱的人也可以没事)孩子生下来了,又听说他还活着,只是现在回不来,如果很爱很爱他,就一定会去找他。(把孩子们安排好,只身去找他,对我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我是这样理解爱情的(并非留下孩子就是孩子不重要)写这一段的时候,我就是照着我个人对爱的理解这样写的,不求人人共鸣,只愿大家看文愉快。   第183章 准备回京   当惊觉这一切都是苏长离在布的局,真的太晚太晚了。   楼上飞来的箭,阎生的箭,直直的射入铃铛的心脏。   她看了一眼那个方向,身子重重的朝后退去。   整个客栈,尸体一个压着一个。   “清理干净。”苏长离交代了一句,牵了顾今笙的手,带她回了屋。   顾今笙看着他,他面无波澜。   有时候,他觉得三爷离她很近,很近。   有时候又觉得很远,很远。   其实,她也不是很了解三爷这个人吧。   但好在有一点她还是可以确定的,三爷是爱她的。   楼上的人收了弓箭,下了楼,收拾尸体。   店里的老板,吓得藏在了桌子底下。   “出来吧。”萧凌走过去,踢了踢桌子。   “大爷,大爷饶命。”那人连滚带爬的出来了。   “不过是杀死了几个反贼,怕什么?烧火去。”   “是,不怕,不怕。”身为这店里的老板,还得赶紧连滚带爬的去烧火。   紫衣默默的去了厨房,她继续去做她快要做好的面。   是的,不过是灭了几个反贼罢了。   在厨房,她一边揉着面,一边和自己默默的讲。   那等血腥的场面,还是觉得恐怖。   都是活生生的人,许多人就被射成了刺猬。   等她再次出来的时候,楼下又安静得干净得,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除了萧凌站在那边,再看不到一个旁人了。   紫衣看了看,有一瞬间怀疑这里是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刚才眼前的脑子里的一幕,都只是她的幻像?是她产生了幻觉了?   “萧凌。”她端了碗牛肉面走来。   “我把面先端给夫人,一会给你盛。”   “还是我来吧。”萧凌回过身来,接了她手里的面,上楼去了。   楼上,顾今笙坐在桌前,想着刚才的事情,她回过神来,问:“三爷,你一开始就知道火枪里没有弹药。”   “嗯。”   今笙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他正要把他刚擦干净的火枪挂起。   “你知道没有弹药,还和我说生死离别的话……?”害得她差点以为他们要死了,心里有多不舍和难过……   苏长离挂好自己的火枪,回身说:“这样才更生动一些。”伸手揽了她的腰:“看到夫人不顾自己的性命冲到为夫面前来,甚感欣慰。”终算知道护着他了,还是以命相护。他又说:“听夫人说来世还想做我的妻子,我甚乐意,不仅来世要做我的妻子,再一个来世,生生世世,都要做我的妻子。”至于皇甫羡,他就死了这条心吧,他的妻子,他不论是今生还是来世,他都定下了。   他这情话听着绵绵,顾今笙捶他:“你还说,万一真到这一步,你是不是真的非要拉着我跟你一块死啊?”他甚感欣慰,他甚乐意,刚才那要与他同生共死的场面,她很心痛的好吗?知道她有多舍不得么,她可不想死。   苏长离搂过她:“笙儿,相信我,我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他现在是不仅是丈夫,还是父亲,他会比过去更小心谨慎。   “你怎么知道皇甫羡他们早就藏身在这儿?”   “嫂子告诉我的。”   “……”居然是嫂子说的,她都不知道。   江小树早之前就发现皇甫羡与皇甫澜勾结在一块,甚至出入过军营,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呢,自然是会告诉他的。   后来,趁着她生病的时候,便立刻借着这个机会过来了。   目的,当然是为了引鱼儿上勾。   果然,这些人一知道他们来后,一刻也等不及了。   “那,那些人是怎么安排进来的?”一下子涌上来那么多的弓箭手,她平日里也没有留意过这些人。   苏长离拉她坐下,和她讲:“在我们来之前,这些人都已经被我安排过来了,你看下面几位店小二,还有烧柴的挑水的,无一不是咱们的人。除了那位老板,没换掉,若是连老板一块换了,就太惹人注目了。”   今笙看着他,三爷这个人,还是挺老谋深算的啊!   “你什么时候怀疑铃铛的?”今笙又询问一句。   “本来就是古音从奴市买回来的人,我从来没放心过,真正知道她,还是在她从萧凌手里抢火枪玩开始,一个正常的婢女,是不敢这样乱用主子的东西的,这些弹药,把她卖一百次的银子,都不够用。”   ~   既然怀疑她,也就格外留意了她的一举一动,果然,她与外界利用飞鸽通起了信,他也就来个将计就计了,让她真以为这客栈里什么人也没有,被他给包了下来。   趁着这个机会,皇甫羡果然是沉不住气了,带了自己的二百来人就冲进来了,殊不知,这整个客栈的伙计都是他的人,平日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运些弓箭什么的再方便不过了,铃铛一双眼睛当然也没有办法十二个时辰盯着他们,何况她身为婢女还要侍候主子。   ~   外面传来了叩门的声音,是萧凌来了。   萧凌端了牛肉面进来说:“这是紫衣为夫人做的牛肉面,三爷要的饺子和螃蟹随后就来。”只字不提外面曾发生的事情,好像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会功夫,紫衣也把给萧凌留的面盛了出来,阎生已迎了过来喊:“紫衣姑娘,有没有我的份啊……”   “有,有,锅里还有。”她特意多做了些,就是怕还有人要吃。   “那这碗给我了。”他偏要一把夺了她盛给萧凌的那份,端到一旁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紫衣看了看他,气也不是,骂也不是,转身,只能再去给萧凌盛一碗出来。   “我的那份,是不是又让阎生那厚脸皮的给抢吃了?”萧凌在送过饭给楼上后已快步进来了。   紫衣看他一眼,点头:“嗯。”   “脸皮真是太厚了,回回都要抢。”   萧凌呵笑一声道:“其实,他这是羡慕嫉妒,可以理解。”   “你说什么呢。”紫衣莫名的红了脸,把盛出来的面递给他。   萧凌伸手接了面,连同她的手一块给捂住了:“我说,阎生,他是羡慕我身边有一个这么心灵手巧的你。”   “……”紫衣脸腾的红了起来,看了看自己被她握住的手,又看了看他,忽然,心跳如鼓。   萧凌忽然倾身过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紫衣被闹了个大红脸,慌忙抽了身,转身,拨腿跑了。   萧凌他,也太大胆了。   紫衣匆匆跑出去,捂了自己的脸,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跟着发烫了,心又跳得厉害,怎么办?怎么办?   萧凌喜欢她,她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她是有丈夫的,虽然说他已经不在了,可她没想过再嫁人的。   如果她改嫁了,自成怎么办?   紫衣拨腿上了楼,心里好乱。   萧凌已端了面出来了,看了看外面,就见阎生一个人坐着吸溜面,不见紫衣。   “甭看了,上楼去了。”阎生给他指了一下。   萧凌看他一眼,端着面来到他身边坐下来,一碗面,他又分成了两份。   “怎么,这一份还给我?”阎生不由分说便要拿了过来,萧凌打开他的手。   “别得寸进尺了。”   阎生给他一个眼神:“瞧你把你给骄傲的。”   萧凌说:“既然你都明白了,以后离紫衣远点。”   “为什么?”   “男女之防,不懂?”   阎生呵笑一声:“我们这等粗人,不在乎这个。”   “我在乎。”尤其是他动不动就抢了属于他的面。   阎生嘲讽他:“你可活过来了。”   萧凌不理他,把面扒拉了几口,又搂上看了看,之后站了起来:“你别偷吃。”但还真是不放心他,他直接端了面,放到另一边的桌上,这才上楼去了。   阎生回身看了看他远处的面,悄悄呸了一口。   偷吃?他吃过的口水饭,他嫌脏的好不好。   ~   萧凌快步上了楼,本是想找紫衣下来吃饭的。   忙乎了半天,旁人都吃上了,就她一口没吃。   来到楼上,紫衣果然站在正家主子门口,绞着手帕,发呆。   “紫衣,三爷他们吃饭,不用你侍候的,走了。”萧凌拽了她的手就往外走。   “你,你放手。”紫衣挣了一下,脚步还是被他拽得直奔着他一块去了。   “趁面还热着,一块吃面。”   “我不吃,我不饿。”她挣着不想去,奈何萧凌力大,她哪挣得过他。   “不饿?瞧你瘦得还有二两肉么?以后一定要多吃点。”   “你别管我。”萧凌现在怎么这么烦,这么话多啊……   她想一个人待着,他这样子,她心里很乱的。   “我不管你,谁管你?”   萧凌不由分说的拽着她一块下了楼,摁她坐了下来。   “还热着呢,吃吧。”他也跟着一块坐了下来。   紫衣看了看面,又看了看他,小声说:“萧凌,有句话我必须对你说。”   “嗯,你说,我听着。”   “我,我没想过再改嫁的。”   “从现在开始,好好想一想。”   “我不想。”   “那就先吃面吧。”   紫衣吸溜了一口面,抬头:“我还想着他,我忘不了他的。”   “……”萧凌看着她,知道她说的是她的亡夫。低首,他吃了口面,再抬首的时候,说了句:“我知道了。”尔后,他不再说什么,认真的把自己的一碗面给吃得一根都不剩。   紫衣跟着慢慢的吃,拒绝了萧凌,胸口却难受的厉害。   这事之后,缅宫有使者前来,带来了缅王的讯息。   缅国愿和。   自此,缅国与北国签定了降和的条款后,北国的军队,撤出缅国的疆界,退回到江城以东。   缅国与北国言和,往后的日子将不再战,江城之内的百姓闻其信,一片欢腾。   江小树领着军队返回,一路回去,好不威风,她的丈夫顾都统也只能策马行在她右边了。   不过,瞧她意气风发的样子,他也满足,也满足了。   再次驻进江城,这一次,是真正的凯旋归来,又因为是凤阳女将军,在江城这片土地上,还是深受老百姓的推崇的,百姓们出来迎接,一片欢呼雀跃,好不热闹,她自己也高兴,由于自身个性的问题,她也没什么架式,见百姓都出来看她,喊着凤阳将军……她挥了挥手,忍不住展颜。   韩闵策马跟在队伍之中,行在她的后头,有些羡慕,又有些……   她的内心,几度复杂。   在名份上,她虽是顾都统的夫人,但位份还是低了些。   在旁人眼里,也就算是个妾吧。   江小树率领了将士来到江城的营寨之上,进了城,入了殿,御下铠甲,坐下。   “沈长弓呢?”   “属下在。”沈长弓快步走了进来。   “去那个江城客栈,把三爷与阿笙请回来。”   “不必请了。”苏长离在看到她率领了将士回城后就带了今笙一块过来了。   “凤阳将军,我与笙儿,是来进你们辞行的。”他已在此耽搁了太久太久,既然事情已经圆满,便一刻也不想再停留了。   “辞行?你们不和我们一块行吗?”她也是要准备回京的,但瞧他们这意思,是打算今天或明天就走了。   顾燕京说:“喝杯庆功宴,再行不迟。”   “就是就是,我和兄弟们都说好了,明个大家来场庆功宴。”   苏长离看了一眼身边的今笙,她忙道:“那就后天,后天我们启程。”   “行,后天你们启程,等安排妥当,我们就回京。”   说好了这事,第二天,全军好酒好肉准备,开了庆功宴。   那些日子,万青带了薄叶离开京城,这一路上并非一帆风顺。   行一路,拦劫一路。   万青带了薄叶逃了,这事禀报了太傅大人后,他允了李氏的请求,调遣人手要把人追回来。   说是追回来,到了李氏这里,自然是要往死里干了。   万青薄叶策马一路奔行,追赶他们的人如影随行,很快便又追了上来,不死不休。   “万青,这些人就跟在我们身上安了眼似的,我去哪儿,他们都能追得上找得着,怎么办?”   “时光阁出来的人,当然不会太差,我们俩能和他们耗到现在,说明我们也不差,这么多人连我们两个都抓不住,等它日见了三爷,得告他们一状。”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驾……”后面的马蹄声又近了些,薄叶不由得回头看:“万青,他们就追上来了。”   “其实啊,我是败在这马上,它不如别人的马跑得快。”   薄叶回他:“这马也是从你府里挑出来的。”   “吁……”万青忽然就勒了马,跳了下来。   “下面是悬崖,我们没路了。”薄叶也赶紧跟着勒了马,跳下。   “不怕,死不了的。”   薄叶朝下看了看,一眼望不到底,这都没路了,万青该不会想让她从这儿跳下去吧?摔不死得摔残了啊!   万青已从马上解了他的飞爪百炼锁,这通常都是出行必备的工具。   “来,抱着我的腰,抱紧了。”   “真要跳下去啊?”薄叶有些迟疑,可一看就要到跟前的人马,那些人已取了弓箭放箭而来,便也顾不得许多了,   真让这些人给抓了,瞧这架式,他们是必死无疑了。   薄叶认命的,一把抱了他的腰,万青纵身跳下去,手中的飞爪百炼锁同时抛出,牢牢勾在悬崖的峭壁上,两个人的身子下垂而下。与此同时,身后追来的人也已勒了马,翻身下马,手中的弓箭对着下面一通猛射。   嗷……   冷不防,万青肩上一痛,从上头来的箭,还是射中了他。   瞬间,他抓住炼锁的手松动开来,两个人的身子直垂而下,薄叶又惊又吓,一把拽住了百炼锁。   “万青,你中箭了。”她又惊又震的朝上头看了看,这些人不杀死他们誓不罢休呢,这箭如雨点乱飘下来,若非这悬崖之下风作起,把箭刮偏刮飞,两个人非要被射成刺猬不成了。   “没事,没事。”万青强打起精神,两人朝峭壁之处靠了下来,四周藤条交错。   “叶子,你先下去。”   “不行,要下一块下。”   “听话,我不会有事的。”他只是手上无力,又怕叶子一个人无非带他一块下去,倒不如让她先走,免得这上面的箭落下,伤着她了。   “万青,来,你趴我背上,我背着你,我可以把你带下去的。”   见他无动于衷,薄叶急了:“你别不信我,我可以的。”   万青看了看她,点头,伸了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脖子,整个人便搭在她背上了。   薄叶试了试,一边抓着百炼绳锁,一边靠着峭壁慢慢往下移。   “叶子,你说你没事减什么肥,我趴你身上都咯得慌了。”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还不是你嫌我胖的。”记得那年跟夫人去了一趟宫,出了宫后,他见着了自己,不是嘲笑她胖来了。   “我就说过那一次,你到现在还记着啊?真是小气鬼。”   “就记着,以后不许说我坏话,不然,我得恨你一辈子了。”   “好好,不说你坏话,叶子最瘦最美了,你瞧这身上除了胸上有二两肉,哪都没肉了。”   “死鬼,别乱摸。”她面红耳赤,他们两个都这样吊在半空中了,他还有心情调戏她,往她胸上摸,就不怕她忽然手松了,把两个人都掉下去给摔死了。   万青爬在她背上,望着她笑。   她谨慎又小心的一边往下滑,一边憋住了气,背个大男人在身上,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可真不轻松。   “以往我也玩过走钢丝的,所以背着你做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的。”   “叶子,你可以再快点,不然,我这条胳膊一会就要给废了。”   “哦。”   “靠一下吧。”万青又朝峭壁处靠了下来,道:“叶子,你抱着我,我来。”   “你受伤了。”   “不要质疑你男人的能力,我左手还没废。”   薄叶看了看他胳膊上的箭,心疼:“要不,你自己先走?我随后跟上?”   “不行。”她从来还没有干过这种事情,他哪会放心让她一个人在悬崖半空中着地。伸手,把她的手搁在了自己的腰上:“抓紧了。”   “万青,不好了……”   啊……两个人忽然齐叫一声,身子直直的朝下坠了去。   本来牢牢抓住峭壁的飞爪百炼锁忽然就松动了,两个人没了绳锁支撑,双双便垂了下去。   都是时光阁的人,自然是了解万青的作派。   在这儿地方忽然消失不见了,自然是从此处跳下去了。   敢从这儿跳下去,自然不可能是因为要寻死,多半是有了准备。   果然,上面的人用同样的方式吊下去寻找后,就发现万青勾在峭壁上的飞爪百炼锁了,那当然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拿了下来,扔出去了。   ~   万青和薄叶的身体失去了控制,双双直直坠了下去,风在耳边呼呼作响。   薄叶几次想要伸手去抓住什么,竟是什么也没有抓到,悬崖之下,除了风,便是风,什么也看不清了。   “万青,万青。”幸好,万青还在,她只能一只手紧紧的抱了他的腰,一手在空中摸索着。   “叶子,我在。”万青一臂中了箭,一臂要抱她,很难再有多余的手去做什么,他道句:“叶子,今天恐怕天要亡我了。”   “我要是死了,你别整天去我坟头哭哭啼啼的,让我心疼,有机会再找个好男人嫁了就是了。”   薄叶冲他喊:“你胡说什么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和她说这些,她才不要再嫁别人。   眼前忽然一亮,看见了亮光,但下一刻,轰的一声,两个人的身子跌了下去。   落地了,薄叶睁大眼睛看了看,她压在了万青身上,所以……她毫发无伤。   是万青想要保护她,用自己的身子垫在了她身下,给做了肉垫子。   她瞧了瞧万青闭着的眼,想他是死了吧,从上面摔下来,能不死吗?一时之间,只觉得有种撕心裂肺的痛,哭叫:万……青……   她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万青没有回应她。   第184章 来抢啊   终于要回京了,告别了大哥与嫂子,顾今笙也就跟着苏长离一块上了马车,走了。   顾燕京与江小树一块出来送行,望着他们的马车渐行渐远,江小树叹气,看他们走了,她也归心似箭,她想儿子啊!   “回去吧。”顾燕京伸手揽了一下她的肩膀,江小树伸手给拂开了。   “别在人前动手动脚的,让将士们看见多不好。”有扫她大将军的威严,她一定要竖立自己的形象,不能因为是个女人,就让人小瞧了去。   顾燕京牙痒痒,自从他这次与她见面后,他慢慢的发现,她拽也就罢了,居然开始嫌弃他了。   被嫌弃了,这令顾燕京不是很爽。   猛然,他上前就把人给抱了起来。   “喂,干嘛,放手,放我下来。”江小树大叫。   “回去给我暧床。”他也把声音提高了些。   “……”前后左右的将士看了看,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   “暧你个头,色魔,大白天的暧什么床,色迷心窍了你。”   “……”顾燕京脸黑。   左右的将士慢慢停了步,不敢再跟上了。   凤阳将军这是在骂顾都统吗?骂他是什么色魔?色迷心窍?   凤阳将军可真敢骂,果然,威武霸气。   ~   随着前面骂骂咧咧的声音,江小树被她的都统大人抱回屋去了,身后的门被重重的关上,砰的一声响,吓死个人勒。   江小树被抵在了墙上。   “你神经了啊你。”江小树心虚得不行,但还是壮着熊胆吼了回去,就是气焰明显的小了许多,不敢大声了。   “我色魔?我色迷心窍?嗯?”他身子重重的压了下去,真想蹂躏死她算了。   江小树已赔了笑,可想想自己又觉得委屈极了,又气又怕的解释:“谁,谁让你大白天的当着那么多将士的面说让我暧床的,我怎么着也是,也是个将军,你在人前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他这样子搞,让他以后怎么在人前立威。   本来女人当将军就挺难的了。   “那行,下次,就说我给你暧床好了,给足你面子了吧。”   “……”这不都一样吗?   唔……   小嘴被堵上,他狠狠的亲了下去。   他那么大声的骂着他色魔,色迷心窍,他就不要面子了?   嗯,他可以不要面子,但今天必须要她,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是色迷心窍。   “大人,大人……”   “夫君,夫君,别……”江小树努力推着他,却发现自己竟是欲哭无泪了。   他已起了反应,死死的抵着她。   “为夫现在色迷心窍,快给消下去。”低首,继续啃她的小嘴。   结果就是,色迷心窍的都统大人,把她从里到外又啃了一遍,熄了他的火焰,才算放过了她。   她的老腰啊!   院中,韩闵静静的站着。   许多的时间,她已习惯了这样站着。   看着那紧闭的门,她知道里面在上演什么。   色魔吗?   色迷心窍吗?   是的,燕郎他是这样的男人,对凤阳将军,他着了魔似的,不分时候,想要她,关起门来就要开了。   她羡慕她。   现在,无数个夜晚,她希望那个人也可以是她。   燕郎待她,从来都是相敬如宾。   只有和凤阳将军在一块的时候,他才会露出本性,就像凤阳将军骂的那样:色魔,色迷心窍。   ~   过了一会,门忽然就开了。   顾燕京意气风发的走了出来,看起来神清气爽,心情不错。   只是,看到院中站着的人后,他脸色又恢复如常,目光又凝聚在一起,好像有什么千斤重的石头压在那里似的。   他走了过来,有些许的不悦:“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燕郎放心,我本是想找将军姐姐说几句话的,绝无它意,更不会像上次一样……”   顾燕京拨腿就走了,没听她说下去。   她是想说,她不会像上次一样,偷偷钻到江小树的被窝里……   看着顾燕京头也不回离去的身影,韩闵嘴角抿了抿。   早晚有一天,燕郎会回头看她的。   听说,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她虽然认定了燕郎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但也渐渐的开始期待,他有一天,也会对里面的人厌烦了。   韩闵走过去,前去叩门。   江小树正软着身子趴在床上,刚让都统大人强宠过,她这浑身都无力啊!   “姐姐,是我。”外面传来韩闵的声音,她心里微微一动。   “进来吧。”   韩闵推门而入,来到床榻前。   “姐姐,怎么躺着了,有哪里不舒服吗?”她扫了一眼床,床上并没有凌乱的痕迹,江小树也穿得整齐,但眉眼之间,却分明情潮未退,脸蛋红润。   她下意识的猜测他们之间是在什么地方做了?   不是在床上。   她看了看桌子,桌子上有东西,摆放整齐,应该也不是在桌子上。   “有什么事吗?”江小树已坐了起来,一边问她,一边随手把自己凌乱的头发整理好了。   “过段时间,咱们也是要回京的,我想问一问,府里的各位少爷们都喜欢什么东西?我要带些什么礼物送给他们比较合适?”   江小树含笑:“不论你送什么,他们都会喜欢的,要不这样子吧,你多挑一些这边的特产,带回去。”   “是。”   “对了,你有银子吗?”   “我……”她本是率领缅国的将士为争而来的,结果被江小树的人掳了过来,自此便一直住在北营里了,吃喝都是北营的,她身在异乡,又哪来的银子。   江小树摸出一个荷包:“拿去用吧。”又说:“在我们府上,姨娘每个月都会按月给月银的,这个就当是你的月银了。”   韩闵看着她:“姨娘?”   江小树点头:“自然是姨娘,在我们北国,每个男人只有一位正妻,别的都是小妾。”   “我听说,还有平妻。”   “你想做平妻?”江小树望着她,笑笑:“如果大人愿意抬你为平妻的话,我也没有问题的。”   韩闵忙摇头:“将军,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服侍在燕郎身边,您是知道的,我只是单纯的喜欢燕郎,为了他可以付出我的一切,对于位份,我并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江小树看着她,叹口气:“你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燕郎是我这辈子惟一倾心过的男人。”她坚定的说。   “即使他一辈子都不碰你,你也觉得值得?”   “……”韩闵看着她,是不是燕郎告诉她了,说他并没有碰过她?   忍下心里的酸意,韩闵点头:“对我来说,能远远的看着燕郎,已经足够了。”   “真佩服你,换作,我可作不到。”   韩闵轻笑一声,说:“那是因为将军现在身份不同了,听说将军以往也只是府里的粗使丫头呢,那个时候夫人也是偷偷的爱慕过燕郎的吧?想必那时将军也没敢妄想过燕郎会有所回应的吧?”   这是在提醒她,她当初也只是个粗使的丫头,因为身份低贱……   现在因为身份不一样了,才会要求如此之多。   江小树压下心里的冷意,道:“你说这话就显眼皮薄了,人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年纪,就会有不同的样子,史书上还讲朱元璋是和尚出身呢,刘邦还是个小混混的,可他们都是后来的天之。”   “是啊,将军是说,自己日后也有天之之运?”   气氛一下子凝聚起来,江小树瞧着她,她也瞧着她,目光平和,好像丝毫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   “这句话你最好不要乱说,这次我就当你是无意而为,不追究你,若有下次,就不是割舌可以了事的。”   “出去。”   韩闵看着她,她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说生气就生气了。   确实,她现在已不是国安候府的小婢女了,人家现在可是得了功的凤阳将军,惹不得。   “是。”韩闵行了礼,退下。   这样继续装下去,她也觉得很累。   若能气恼将军,令将军发发脾气,或者责罚她一番,也未尝不好。   她是燕郎的恩人,如果一直处处被将军刁难的话,时间久了,燕郎总不会无动于衷的吧。   关上房门,韩闵快步走了出去。   江小树坐了一会,默了一会,之后冷笑一声。   这个韩闵,说的什么鬼话?她是故意的吧?   她怎么觉得这韩闵今天就是故意来挑事的呢?   她是都统大人的恩人,都统大人一直敬她,她虽不喜欢自己的男人身边又多了一个妾,但因着这份恩,也敬她几分了。   ~   哒哒哒……   三辆马车一路前行,其中一辆马上坐的是三爷夫妇,另一辆马车坐的是紫衣,还有许多货物。   后面跟的马车也都装的是从这边带来的货物。   前后的将士穿了常服,一路相随保护。   这一趟江城之行不容易,既然回去了,该带的东西一样不少,尤其是玉器,这是个好玩意。   虽说归家的心似箭,但已不如来时那样匆忙。   旅途漫长,闲坐在马车里,顾今笙一旁吃了会干果,随手又挑出来个核桃。   “三爷,你帮我把核桃砸了。”   苏长离接了过来,拿石器给她砸了,剥好。   “张嘴。”   今笙张了嘴,他转手放到自己嘴巴里去了。   “啊,还我。”不得这样子玩的。   “想吃啊,过来从我嘴里抢啊!”他伸了伸舌,清贵的气质偏生染上妖媚。   “……”今笙看他,那核桃还在他嘴里。   男人伸舌头,应该很恶心才对,但看三爷的舌头,没有恶心的感觉,却有着让人想过去吸一口的冲动。   她一定是让三爷给教坏了。   “恶心死了,我才不抢呢。”她立刻口是心非的回敬一句,作出嫌恶的表情。   “……”恶心?他就不爱听这话,苏长离已扑了过来,摁着她的脑袋,把核桃吐她嘴里了。   高高在上的三爷,在这种情况下就像个小孩子,又可恶又霸道。   他特喜欢这样玩嘴对嘴的游戏。   “快吃了,不许吐,你要是敢吐出来,一会有更恶心的给你吃。”   “……”今笙莫名的想到他身上那个大家伙,吓得立刻把嘴巴里的核桃给使劲的嚼了嚼,吃了。   她相信,他要是不吃,他一定会干出来那事的,虽然这是马车里。   苏长离望她笑笑,看她古怪的表情,问:“脸这么红,你想什么呢?”   “我没想。”她立刻摇头,推了推他,她都吃了,可以了吧。   “你该不会以为……”他附耳一句,她气得直捶他。   “走开,不理你了。”   他嘴角放大,她狠狠的拿了瓜子吃。   苏长离也便不再逗她,这才刚上路,路程远着呢,以后的日子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让她慢慢体验。   他从一旁取了琴,为了打发旅途寂寞,他是特意让人买了琴。   今笙靠在一旁一边吃着瓜子一边眯眼看他说:“三爷抚琴的样子,还真像书里的狐媚狐妖。”   他回敬:“这不是用来形容女人的吗?我看像你才是。”   “你更像一些。”尤其撩她的时候,完全不像话,哪还有三爷半分的清贵。   “紫衣。”随着马车哒哒而行,正在策马的萧凌唤了她一声。   听见唤她的声音,她下意识便扭了身想要掀开帘子去,手刚放上去,又立时忍心了下来。   自从萧凌和她表白后,她的心都乱了起来。   她内心是拒绝的,可拒绝之后,越发的不舒服了。   三爷和夫人,怎么就安排萧凌来驾这辆马车了。   “紫衣,你饿不饿?”   “我不饿。”忍了忍,到底是没忍住,应了他。   “紫衣,你坐着累不累?你要是嫌累,你可以躺着歇息一会。”   “我不累。”紫衣心里烦乱,萧凌怎么就看上她了?她是寡妇啊……外面没成亲的姑娘多得是,他要是喜欢,就凭他的姿色,完全可以娶回来做妻子的。   跟着三爷的人,哪个都不会差,自然不会娶不到媳妇。   “紫衣,既然你不来,你到外面来坐吧,你看这沿途的风景,好得很呢。”   “……”紫衣坐着未动,这些日子,她都尽量在躲着他了,不想和他说什么。   过了一会,她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出去了。   她在边上坐了下来,萧凌回头看她,咧嘴朝她笑,笑得温柔极了。   紫衣的心,忽然又剧烈的跳动起来。   怎么会这样子?   她急忙捂了自己的胸口,即使是和她的亡夫在一起,她的心也没有这样快的跳动过,快得让她以为下一刻心脏就会跳出来。   “你没事吧?”萧凌问她。   “没,我没事。”   “紫衣,你听,三爷在抚琴,我吹萧给你听,你要不要听?”   “你会吹萧?”紫衣有点意外。   “嗯。”他从身上取了玉萧,上好的玉,一看就是值钱的东西。   为了让她知道自己除了杀人外,还有别的特长,他不得不显摆一番。   三爷这弹的是一曲高山流水,挺好,他刚好也会,他就与三爷合凑这一曲好了。   萧放在唇边,紫衣歪了脑袋看他,仔细听着……   竟真能与三爷合凑得上,不是吹牛,是真在吹萧。   她望着他,他唇薄厚适中,唇形极是好看,鼻梁高挺,五官冷峻。   她望他,他也望了过来,目光温柔,甚至是含了情含了笑,紫衣被她看得心头乱跳,想要移开眸子,竟是无法移开,仿若被他的目光吸住了般,定格在了那里。   不知何时,唇上忽然一热,紫衣瞬间清醒过来。   萧凌吻了她的唇,在她饱满又滑嫩的唇上烙下他的吻。   轻轻一吻,他随之松开。   紫衣瞪圆了眼,一双杏似的眼眸有着惊吓,她慌乱而起,立刻扭身跑了进去。   萧凌望她如鹿进去的身影,她的身影太过单薄太过瘦弱了,他看在心里,有些疼惜。他知道,她只是一个假装坚强的姑娘,其实,她也很脆弱。   从看见她与夫人一块前来的时候,他便又惊又喜,忍不住想要多亲近她了。   她是个温柔又善良的姑娘,明明很柔弱,但又很仗义。   明明不堪一击,又总想保护别人。   她想保护别人,他却想保护她,呵护她。   他表白之后,她看他的眼神总是闪躲着,在他面前像个受惊的小鹿似的四处逃避着他,可刚刚他试着喊她出来的时候,她还是一声不响的出来了。   他就知道,她虽是躲着他,对他也并非无动于衷的。   她只是还放不下过去吧。   ------题外话------   每个人的看文后的感想不一样,有读者来留言说什么情节不合理,我还是为自己的文解释一句。   整个文的构思,我都是朝最合理的的地方来安排,比如双生子(我特意查了一些资料,有些资料在古代双生子算不吉利,现代也是要分开养的)   顾燕京韩闵(我也特意在文里交代了)   (还有太傅大人下了指令处置奴婢,让把人抓回来)主子都死了,奴婢处死也应该。薄叶一声不响的跑了,抓回来不应该吗?这些构思可能不讨喜,大家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发生,但不代表不合情合理。每一件事情发生,我都会仔细构思到自己满意为止,让情节合情合理。最后还是那句话:不求共鸣,但愿大家看文愉快吧。   第185章 表白表白   从山崖的半空坠落下来,她虽毫发无伤,可这个男人是被摔得不轻。   万幸的是,当时掉落的地方是在水草之中,总算没要了他的命,只是那条胳膊,伤得不轻,箭拨了之后,上了些随身携带的药,他那条手臂目前基本上都抬不动了。   薄叶望着他,鼻子一酸。   “我没事的,别哭丧着脸。”   “趁着天还未黑,我们赶紧离开这儿,找个地方先隐藏起来。”   “上面那伙人,找不到我们的尸体,是不会罢休的。”   时光阁的人,万青自然是最了解的。   交给的任务,不死不休。   他带着叶子一块逃了,怕是因此也激怒了太傅大人了吧。   薄叶起身扶她,带了些许的哭腔问:“你还能走吗?”   他被摔了下来,又被她压住,怕是一身的骨头都快要断了。   “没事。”他到底是个硬骨头,非寻常男人。   她扶了他一把,他强撑着站了起来。   “我来背你。”薄叶转过身来,把背给他。   “不用,我可以的。”   “我背你。”她固执的坚持。   “行了,别耽误时间了。”万青没让她背,她喜欢逞强,要背他,这个时候他还不忍心呢。   “去那边,那边有个山洞,一般人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不是一般人。”往年,他也常出任务,为了追杀一个人,也可以不死不休几天几夜……   这京城方圆数百里之内,没他不知道不熟悉的地。   果然,趟过这片水草,前面真有一个类似于水帘的洞口。   万青带她从哗哗的流水中趟过,进去,便是一个空旷的洞口。   有些潮湿,却是别有洞天。   万青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眉宇之间有些许的隐忍。   薄叶看了他一眼,他的衣裳都湿了,当然,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坐一会,我去去就来。”她飞快的转身,跑了出去。   趁着天还未黑,怕他凉着了饿着了,她飞快的跑出去捡了一把柴火。   即使是山野间,野生的果子便到处都是了,她又趁机摘了些果子抱在衣裳里。   做完这一切,薄叶匆匆跑了回来。   回到洞中,就见万青靠着石头闭了目,她慢慢走近,看了看他,见他脸色有些惨白。   这里的条件并不好,他受了伤,如果能尽快出去就好了。   薄叶把柴放下来,先生了一些火。   “万青,你衣裳都湿了,把衣裳脱下来,我给你洗一洗,烘干了。”   薄叶走近他身边蹲下,轻声唤他。   他没言声,薄叶轻探了一下他的气息,还有气息。   她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甚烫。   原来,是发热了。   薄叶想了想,转身把自己的小包袱拿了过来,里面也就是装了一套她与万青平日里换洗的常服。   万青病了,他不能穿着湿的衣裳,这样会更难受的。   她轻轻帮着他把衣裳给换了,和他讲:“我去外面找些车前草过来给你退热,你再忍耐一下。”来不及给自己换下衣裳,便又匆匆出去了。   车前草……她要找车前草……   薄叶跑到外面找了一圈,万幸,让她找到了。   取回来后立刻找了石头给捣碎了,这里什么也没有,只能凑合着让他用一用了。   她挤出些汁来,滴在万青嘴巴里,和他讲:“咽下去,咽下去就好了。”   ~   过了一会,许是车前草起了作用,万青回了些神,精神了些,喊她:“叶子,把火熄了。”   “哦……”   “以防万一。”   薄叶应声,站了起来,去把火给灭了。   再次回身过来,她自己去换了干净的衣裳。   “万青,我刚才还摘了些野果,你先吃些充饥吧。”   “有些果子有毒的,你摘的是什么?”   “你放心,就是一些野生的桃子,没毒,你咬一口。”   万青咬了一口。   薄叶靠近他坐了一些,伸手抱了他的腰,问他:“你冷不冷?”   “你抱着就不冷了。”   “你们几个去那边看看……”外面忽然传来了喊声,薄叶整个人也就坐了起来。   这么快,这些人就找过来了。   时光阁的人,果然不可小觑。   万青伸手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不用紧张。   过了一会,外面没什么声音了。   薄叶有些沮丧:“万青,我怕我们还没见着三爷和夫人,就……”就让这些人给杀了。   万青看她一眼:“就算死,有我给你开路,不怕。”   薄叶撇了撇嘴:“我不想你死。”   “我也不想你死。”万青单手揽过她。   他这辈子还从未这般逃命过,且是被自己人追命……   ~   又赶了一天的路,在下一个站口,天黑之前,也就又停了下来。   路过的客栈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   苏长离下了马车,随后扶了下马车的今笙说:“这个地方客源少了些,客栈看起来简陋了些,夫人今个就先凑合一宿吧,明个晚上找个好点的客栈住下。”   “我觉得挺好的,能住就行了。”她这个人并不是一个挑剔之人,挑剔的一直都是三爷好吧。   不过是暂住一宿,明早起来就离开赶路了。   “嗯,知道夫人不挑剔。”是他一直想让她住好的,白天在马车上已经够累了,晚上睡觉,自然是要睡得舒畅一些了。   主仆一行进了客栈,果然是不太宽敞,侍卫们一跟着进去,就把客栈给挤满了。   阎生已走过去和老板讲了:“今晚这里我们包了,关门。”很豪气的,把定金放了下来。   “好好,各位爷,楼上请。”   阎生又嘱咐:“挑出最好的一间房,给我们家公子和夫人用。”   “有,有……”店家赶紧先上了楼带路。   “这个房间,是最好的了。”   门被打开,苏长离和今笙一块跟着进去了。   所谓最好的一间房,也就是一个比平常单间稍大一点的房罢了,一张硬板床上铺了个草席和一床被。   苏长离吩咐一句:“去马车里把被子抱来。”   阎生赶紧去办这事。   他们男人随便怎么着没有关系,但不能委屈了夫人不是。   今笙看了看,其实她不甚在意。   紫衣忙走过来收拾了一下,拍打了一下,这是多久没人住了,一拍打,都起了一层灰,差点呛死她,她忙屏了呼吸,收了草席。   “夫人,我拿水过来擦一下。”紫衣忙出去准备水。   这种小地方,也不能指望他们的卫生环境有多好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紫衣很快把水端了过来,把硬板床给擦了擦,草席就不需要了,阎生从马车里抱来了他们的席子和薄被,给铺了上去。   苏长离四下看了看,伸手摸了一下,到处都是灰尘,这都什么破店。   紫衣忙着四下又擦了一番,今笙忙道:“住一晚就离开了,别忙乎了。”   苏长离吩咐:“晚饭丰富一些,要是这店里没有,就去附近买一些。”   阎生已出去办这事了,今笙拽了他:“三爷,咱们住一宿就走了,不用这样劳神费力的,我来的时候条件比这更差呢,好多晚上都是直接住在马车里的。”   “……”好多晚上都是住在马车里的……   听她这样说,他心疼了。   苏长离抬手揽过她的腰:“以后不会再让你住在马车里了。”   “让你跟着我,为的就是要让吃香的喝辣的。”而不是受罪的。   今笙噗的笑了。   紫衣悄悄退出去,三爷和夫人说情话的样子,真有趣。   谁部想到,高高在上的阁老大人竟是一个情种,对自己的夫人竟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般的爱护。   看夫人如此幸福,她也觉得好高兴。   ~   “怎么这么高兴?”门口,一旁的萧凌悄悄问她。   “要你管。”她低声回了一句,看都不看他,回呛过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萧凌神色的落漠,一双凤眼垂了下来,她心里又有一阵难受。   她不想伤害他,但在话语上又忍不住的想呛他一句。   她怕他,离她太近,太近。   谁让他没经她的同意,朝她表白,又偷偷的亲她,撩得她心猿意马,她觉得这样不好,她不想这样子,可又情不自禁受他吸引。   转身,紫衣悄悄走到旁边去了。   这楼上的空间并不大,走了两,她靠在那边的墙上,想离他远一些。   萧凌看了过她,她总是这样子,躲着他,若即若离。   明明,他感觉她也喜欢他。   看了看三爷这边紧闭的门,他站了一会,又朝她挪了过去。   “你别过来。”紫衣立刻作了个手势,现在萧凌,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想躲都躲不开。   萧凌没听她的,来到她面前站住。   “你在害怕是不是?”他问她。   “我怕什么?”她昂了昂头。   “回去之后,我就带你去和他说,你往后的人生由我来照顾,让他放心的把你交给我。”   “……”紫衣看着他,莫名的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他在说,等回去后,要带着她一块去见她的亡夫,和她亡夫讲清楚,他要照顾她。   她目中忽然有些湿润,勉强咬了唇。   过了一会,才说:“我只是个寡妇,你干嘛要盯着我,我们不配的。”   “再没有比我们更相配的了。”   “若非特别的缘分,怎么还能让我们在历尽千辛万苦后重逢在一起,在缅宫的时候,我有时候以为,可能回不去了,再看到你的时候,我特别的高兴,心里控制不住的想和你说话,想要亲近你。”   紫衣看着他,他说话的时候都是盯着她的,看得几次想避开目光,偏又无法把目光从他的脸庞移开,他俊美的脸庞带了些钢铁般的柔情,冷清的眸子染上些许的深情。   “知道你和夫人千里迢迢而来,一路跟着历尽了艰辛,我就特别的心疼你。”一定是他欠了她什么,才会让他现在如此的挂念她,想要保护她。   是当年欠了她的情吗?   当年,他几乎要死在古音的手中,被阎生给带了回来。   当年,他几乎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是柔弱得不堪一击的她,在他身边和他说了许多的话,又重染了他活着的勇气。   他是一个男人,钢铁般的男人,怎么能连一个小小的女子都不如呢。   她看似柔弱得不堪一击,却坚强无比。   后来,她照顾过他一段时间,直到他伤痊愈。   在太傅府的那段时间,她给予他太多的关心了,他都照单全收了。   现在,重逢在这千里之外,他对她,莫名的就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了,那种情愫,让他心疼。   他看着她,她紧贴在墙上,几乎是要屏了呼吸,因为他离她实在太近了,越来越近了。   猛然,他的唇贴在她饱满的唇上。   她虽瘦弱,唇的形状却是饱满富有弹性的。   她如被雷电击中,想逃,无处可逃。   其实,他并没有控制她,她只要转过去,就可以逃开了,偏生脚上像被钉在地上一般,生了根似的,动弹不了。   他亲了一下,她连睫毛都张开了,看得出来她紧张极了。   他又亲了一下,又一下。   猛然,她推了他一下。   “你,你不要得寸进尺,我,我还没答应跟你成亲。”她回过神来,又羞又恼。   “等回去后,我就和三爷夫人讲,我娶你。”   “你,你先走开,我一个人待回。”他在她旁边,她浑身都不对劲了。   “走啊。”她推了他一下,烦死了,没事撩她干什么,不知道自己长得很帅吗?没事就会到处招摇。   “好,我走。”   “一会吃饭,我过来喊你。”萧凌还是忙答应了,转身走了。   再不走,她都要急起来了。   看他离开的身影,紫衣轻轻吐了口气。   靠在墙边,她有些无力。   “怎么办……”她低声喃:自成,对不起……   她怎么会喜欢上别人呢?   对不起……   她轻轻捂了脸,喜欢上萧凌,这让自成怎么办?   他虽是她的亡夫,可她并没有忘记他。   她并不想喜欢上除了他之外的男人,从未想过再喜欢上别人的,却竟是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被萧凌勾了魂。   萧凌,他本也是有妻子的男人,只是让那个女人伤透了,几乎死在她手里。   当时照顾她,也是出于三爷和夫人的意思,她并没有想过任何其他。   这次的重逢,看见他,她也觉得很高兴,可也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种感觉,让她又难过,又害怕。   莫名的有些期待,又觉得对不住亡夫。   第186章三爷夫妇的二三事   苏长离说:“让你跟着我,为的就是要让吃香的喝辣的。”   今笙便噗的笑了。   三爷说这话又霸道又认真的样子,她的心实际上都柔软下来了。   三爷还在认真的问她:“笑什么?”难道他的话很好笑吗?   今笙嘴角放大,伸手摸了他的脸:“三爷认真的样子,真讨人喜欢。”   转身,她往床上一坐,这床硬是硬了些,但她已经很满足了,主要是这里有三爷。   再则,在马车里待了一天了,现在终于可以睡在床上了,即使是床板硬了些,她也丝毫不会嫌弃的,总比睡马车好吧。   “三爷,你给我捏捏肩膀捶捶背吧。”她这筋骨得不到舒展,连坐了几天马车后,有时候还要被他折磨一番,伺候这个精力旺盛,随时都会发情的男人,真觉得累了。   “好。”   她已转身趴在了床上,苏长离也就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能让苏阁老给自己推拿,顾今笙趴在那里嘴角噙了笑,骄傲。   她一脸享受的闭了眼,听他问:“舒服吗?”   “嗯,舒服。”   “力度重不重?”   “正好。”她忍下心里的笑,唤他:三爷。   “嗯。”   “你信不信,咱们两个,一定是有特别的缘分。”才会让她和苏阁老这样的男人走到一块,从最初的不相配,到这一路走来,越来越像极一家人。   在她面前,她可以完全放松她自己,或者使唤一下他,他也不需要她小心翼翼的服侍。   真希望,下一世,生生世世,她都能与三爷有这样的缘分。   她想,这世上,再没有三爷这样的男人能如此待她了吧。   苏长离忽然问她:“笙儿,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有前一世?”   “哦,你怎么会这么问呢?”   “如果有,前一世,一定是我欠了你的吧。”所以这一世由他来偿还,才会让他这么的想要呵护她。   没遇着她之前,他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给自己的妻子做这等推拿的事,这应该是反着来的吧?他这样的人,当然是应该由别的来伺候的。   遇着了她以后,他满脑子满心念的只有一件事情:保护她,照顾她,呵护她,他想疼她……   “三爷,你说对了一半。”   “哪一半?”   “前一世,你倒是没有欠我,你只是错过我了。”她嘴角染上一些惆怅,真的是错过了。   三爷错过了她,她何尝不是也错过了三爷。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梦境吗?”   “记得。”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有些事情确实是真的,前一世,我们错过了。”   他记得,她说过,她在梦境中看到,前一世,他一直是一个人,在她死前,都不曾成亲。   在她的梦境中,前一世,她是死了的。   这个梦境已是多年前朝他说的,事隔多年,他几乎就要忘记这件事情了。   如今再次被提及,他忽然就完全相信了。   他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一直都没有说谎,只是他不太相信罢了。   俯身,他趴在了她背上,搂了她。   “笙儿,我想也是。”是他错过了她,所以今生,他是那么的想要得着她,只为了这一生不要再错过。   今笙唤他:“三爷,你动嘴,别不动手啊……”   “……”这是支使他上瘾了?   他动手,他动手,他动手摸她胸。   ~   “啊,又不正经了。”屋内,传来夫人的声音,这房间不隔音,没办法,想不偷听也不行啊。   紫衣刚平复好心情,站在门口,听见里面的声音,只有挠头了。   第一次发现,听三爷和夫人的情话,她也不太好受了。   有些消受不起啊!果然,这情话不是什么人都能偷听的。   眼前,仿若浮现了萧凌的脸,他一双凤眼里尽是深情,看着她,低首亲了她。   他的唇也是又柔又软又滑的,只是一个吻,都让她紧张得全身不能动弹,腿脚打颤了。   “你脸怎么这么红?”不知何时,萧凌正站在她的面前,伸的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不烫啊。   紫衣回过神来,瞪大眼睛,难怪看见萧凌过来了,原来是真过来了。   她忙退后一步,压下心里的不适:“是晚饭好了吗?”   萧凌看了看她,确定她是真的没事,又听了听里面的声音,隐约传来三爷和夫人的笑声,两人不知道在屋里干什么,反正逗得夫人甚是高兴的样子。   “三爷,晚饭是要端上来吗?”   “端上来吃吧。”里面传来回声,这楼下的空间也不大,随从的侍卫也在,他若再带笙儿下去,几乎没什么地了,索性在屋里吃些好了,吃完时间尚早,再外面走一走,看看这野外的星星月亮,没准笙儿还能有些灵感作首诗出来。   有些事情,他心里早就盘算好了。   萧凌了然,很快也就下去了。   过了一会,萧凌带了人把饭菜送了上来,一块过来的还有阎生。   阎生过来说:“三爷,夫人,今晚先凑合一顿吧,这店里实在没什么东西,这豆腐脑是从农户人家里买来的……这黄金糕实在是买不到。”   “阎生。”今笙唤他,道:“以后路上有什么便吃什么,不用刻意跑出去再买。”大家一路都很辛苦,到了客栈都想歇息一下。   为了一点吃的,她不想太麻烦,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没得吃不行。   阎生忙道:“夫人一路辛苦,不能睡不好,还吃不好,您就放心吧,这些事都是举手之劳。”   “笙儿,你趁热吃吧。”苏长离已唤了她。   “哦。”   阎生退下,今笙也就吃了,忍不住又道句:“三爷,真不用这么麻烦的,有什么吃什么就好。”   “不麻烦,笙儿是女孩,应该娇贵着养。”这到处都是农户,一份豆腐脑罢了,怎么可能会买不到。   今笙纠正:“我现在不是女孩,是妇人了,而且是母亲了。”   “在我心里,笙儿永远是爷女孩。”   “……”猝不及防的情话传了出来,还没走的萧凌看了看一眼紫衣,悄声说:“这里不需要你侍候了,你先回屋歇着吧。”   “你不用管我。”   萧凌又道句:“外面都是男人,你也不方便下去和他们一块坐着吃,我把你饭给你端过来,放你屋里。”言罢,不待她答应与否,转身,他匆匆跑了下去。   ~   饭菜虽是清淡了一些,但这个时候她也不想吃别的,对于眼前清淡的食物,今笙还是比较受用的,当然,更受用的是三爷的话。   “吃一小块鸡肉。”虽然她口味清淡,不爱食荤,但三爷亲自夹给她了,她还是张了口,吃了。   “你别看我呀,你也吃呀。”今笙嚼了一口肉,见他瞅着自己不吃菜,催了他一句。   苏长离也就跟着吃了几口,又扒拉了几口饭,他的饭菜吃得甚是随意了些,就是几个农家小菜,一条清蒸的鱼,一道鸡胸脯炒了豆角,藕片炒肉丝,还有一碗麻婆豆腐,再就是一碗西红柿蛋烫了。   晚上不比午时,饭菜相对也是简单了些。配上一碗饭,也就解决了。   今笙跟着吃了菜,也就饱了。   待到三爷也吃得差不多,几个菜他也就吃了小半。   “笙儿,一会带你出去走一走,我瞧着今天月亮挺好的,你还没见过这山野农庄的月亮吧。”   月亮?今笙猛然想起白天的时候,三爷指着太阳说:“笙儿,你以太阳为题,作首诗给我听。”   她还从未作过诗,临时发挥,她想了想,凭着自己尚好的记忆,一下子想到了一首带有太阳的诗,便背给了他听。   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   日居月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宁不我报。   日居月诸,出自东方。乃如之人兮,德音无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日居月诸,东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报我不述。   苏长离看着她,脸色渐渐有些不太好看。   等她好不容易带有感情的背完,他问:“你这是背的别人的诗吧?”   “对啊,就是别人的,具体是谁的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先秦时代的诗。”   三爷又问她:“你知道这诗的意思吗?”   “大概知道一些。”   “说来听听。”   她又想了想,和他讲:“太阳啊月亮,你们的光芒照耀着大地。我嫁的这个人啊,却不再以好言好语安慰我了,却不再像过去那样对待我了。事情怎么变得这样了呢?一点也不顾念我呀。太阳啊月亮,大地披上了你们的光芒。我嫁的这个人啊……”   却不再以好言好语安慰我了,却不再像过去那样恩爱我了。事情怎么变得这样了呢?一点也不念夫妻之情呀。太阳啊月亮,你们每天都从东方升起。我嫁的这个人啊,却不再以好言好语安慰我了,却不再以好言好语安慰我了。事情怎么变得这样了呢?把那些无良之行都忘了吧。   ……   “你自己作一个,不要背别人的诗。”三爷要求。   “我不会。”   “……”   “我真不会。”她一点也没有觉得羞愧。   “你不是才女吗?”四大之一的才女不会作诗?好像说不过去吧。   三爷好像有些惊讶于她竟不会作诗。   “才女就一定得会作诗吗?我只是读过很多书,然后又会写一手漂亮的好字,作几幅画好看的画,但我又不是全才,当初又没有考大家作诗。”   “哎,你看我的是什么眼神啊?你是不是后悔了?”她自己先不高兴了。   “没有。”三爷自然是立刻摇头。   “你就有,你看我的眼神都是惊讶,三爷也是俗人,看人也是要看外貌的。”她扭过身不想搭理他了。   “没有没有,这是我的错,当初我应该教你作诗的。”他坐过来安慰她,和她讲:“以后我教你作诗。”当初他只教了她抚琴,指点了她作画……别的,就没有了。   也是他没有深想。   闺中的小姐们,哪个不会写几首穷酸的诗。   “我不想学作诗了。”她已费尽心机学了许多东西了,现在为止,她为人妇为人母,她不觉得自己还需要再学什么作诗,很累很费脑子的。   她觉得往后的余生,她把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没事围着孩子们转转,闲时给孩子们念念书,教他们写写字,就足够了。   “这事好说,这事好说。”三爷没说答应她不用学。   ~   因着白天的事情,她怕三爷别到时候又提个月亮,让她作诗就麻烦了。   她只会背诗,不会作诗。   即使会作,怕作出来的也不合他这殿试第一状元的心意啊!   “我今天真累了,我想早点睡觉。”   “你看时间还早呢,你刚吃过就睡下,不怕长肉了?走吧,走一圈。”苏长离已连拽带哄的搂着她出去了。   “看,没骗你吧,今晚的月亮不错吧?”出了客栈,三爷指给她看天上的月亮。   “嗯,看起来是挺亮的,但和京城也没什么不一样吧?”   “看到这么亮的月亮,你就不想来点什么?”   “来点什么?”   “比如,作首诗什么的?”   “哦,我知道了。”她想起一首诗,酝酿了一下情怀,有感情的背诵一遍:“床前明月亮,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苏长离看着她:“这又是背的人家的诗?”   “嗯,这都是我几岁的时候就学过的诗,到现在还记着呢。”   “你真不会作诗吗?……”他不死心的又问一句,他是阁老,殿试第一文状元没错,他虽然文采不错,但他从未指望过自己的妻子一定要和自己一样,饱读诗书,对于作诗这种事情可以随口就来,但笙儿不会作诗只会背诗这种事情,他还是觉得不信。   他是看着她长大的,他知道她的努力好学,他一直以为,弹唱诗画样样都会的。   顾今笙看着他,脸色变了变,语气已经非常不高兴了:“阁老大人,我不会作诗怎么了?我不会作诗有错吗?你没娶我之前就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从来也没有考过我作诗呀?我现在都为人母为人妻了,你又来考我作诗,是不是太晚了啊?”气得她,转身就回去了。   “……”于是阁老大人发现,他妻子不但不会作诗,这脾气还真是渐长了,还给他甩脸子,生气走了。   月亮是不用再看了。   今笙跑了回去,上床睡觉。   苏长离也很快跟着一块过来了,跟着她一块躺下来,搂了她:“你气什么呀,我又没说什么。”   顾今笙背过身不理她,一直让她作诗,这还叫没说什么?   “好了,别气了。”他作势亲她,被她给推开了。   “你是不是因为我不会作诗,特别的失望。”她背着他,老不高兴的问了句。   “怎么会呢,你男人已经够优秀了,你要是再样样都会,还让别人怎么活,有点缺憾,更美。”   顾今笙已坐了起来:“缺憾?你觉得我不会作诗是一种缺憾?”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啊?”   “就是比喻,比喻。”他这女人闹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他不得不小心的哄着。   “这比喻不恰当。”   “对,不恰当。”她怎么说都好,她是他的女人,她有理。   “你再重新想个比喻。”   “……”   “你不是殿试第一文状元吗?想个恰当的比喻还想不出来吗?莫非你这殿试第一状元是假的,托关系买来的?”   “……”   “是,笙儿这脑袋瓜真聪明,这都让你猜到了,全是买来的。”话都让她说到此,他不得不举唇投降,一吻封了她的嘴。   她挣扎。   “配合点,兴许这一路回去的路上,我还能再让你生出一个儿子来。”   唔……   她到底是半推半就的配合了。   再制造一个儿子,她确实心动了。   想想膝下有她与三爷一堆的孩子欢笑着,哭闹着,喊着爹和娘,她心动。   第187章 回府   “三爷回来了,夫人回来了。”   太傅府,传来婢女的通报声。   两个月的路程,这一路上渡过了炎热的盛夏。   苏长离带了今笙平安归来。   下了马车,他伸手扶了她一块进了府。   “三爷,夫人。”苏平带领了长今阁的人匆匆迎了过来,看到三爷夫妇归来,他也是又惊又喜,但想到府中发生的事情,神色便又凝重起来。   听闻三爷夫妇归来,华歌与梅风也匆匆迎了出来。   今笙瞧了瞧,没见奶娘迎来,也没见薄叶迎来。   苏长离一边进了院宇,一边询问一句:“府中一切可还都好。”   苏平有几分不安的回句:“三爷,您和夫人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三爷,您先回屋坐下,容奴才慢慢告诉您。”   苏长离瞧他一眼,脚步微快了几分。   长今阁。   人还未回来的时候,他便知道这里曾发生的事情了,如今更名为长今阁,他自然也不觉得奇怪。   院子还留守的婢女匆匆迎来:三爷,夫人。   今笙四下看了看,隐隐觉得有些的不对劲,这些婢女看见他们回来,虽是有惊有喜,但神色凝重,好像她不在的时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便问了句:“银环,奶娘呢?薄叶呢?”   婢女银环哆嗦了一下,三爷和夫人如今回来了,该说的还是要说的,她垂了眸,跪下,回话:“夫人,奶娘,奶娘自缢了。”   “薄叶,逃了。”   今笙觉得脑袋有些轰轰作响,奶娘自缢?薄叶出逃?   苏长离眸色骤然冷厉:“苏平,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件不露的都给我讲了。”话落,他猛然转身,拽了今笙,回了花厅那边,坐下。   今笙没有坐,奶娘死了,薄叶逃了……   这突来的消息,给了她太大的冲击。   苏平紧跟着进去了,慌忙跪下,道:“三爷,羽少爷死了,说是让被子给掩着了,老太君受不了这个打击,自缢了,但凡侍候的奴婢,都处死了,只有薄叶逃走了,万青带她一块逃了。”   “笙儿。”苏长离一把扶住瘫坐在地上的今笙。   羽儿死了?   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叽,一直在她脑海里回荡。   羽儿死了?让被子给掩着了?不会的……   “笙儿,笙儿。”苏长离唤她,见她失神,知道她不能接受,他也不能接受。   “哟,三爷这是真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好让我们去迎一迎呢。”二房李氏的声音传了过来,听下面的奴婢来报说三爷夫妇回来了,她也就过来瞧了。   果然,这人是真的平安归来了。   瞧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今笙,就知道她可能已晓得府里发生的事情了。   她走了过去,蹲下,望着她,有几分怜惜的说:“阿笙这一趟可是走了久了,瞧你都瘦了,看来这外面的日子果然是不会咱府里快活。”   今笙目光微动,看着她。   “阿笙,看来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多说了,奶奶跟着羽少爷一块去了,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同是做母亲的,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旁人说什么安慰的话你都不会听的,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希望你节哀顺变。”说罢这话,她拿了帕子,试了一下眼角,几度哽咽:“每每想起这事,我都难受得很,羽少爷去的时候才五个月都不到,那是多么水灵又可爱的一个孩子,人见人爱啊……”   “对了,父亲特意让人做了一副羽少爷的画像,为的就是等你回来,可以一睹羽少爷生前的模样,让你也不至于有太多的遗憾了。”   今笙望着她,眼睛红了一圈,她所有的话都哽在喉中,无法言语,无法开口。   苏平这时转身吩咐了一声,那画像做好后,就交给他收着了。   过了一会,有婢女银环去把那画像取了来。   苏平接了画像,小心翼翼的把那画像递了过来:“三爷,您看,这是太傅大人请了画师,专为咱羽少爷作的画。”   苏长离接过,展开,看了一眼。   那是一个睡着了的婴孩,他沉沉的睡着,仿若只是睡一觉。   今笙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她的孩子,虽是那么久没有见了,她还有记得他的模样,在府上的时候,她也常给他作画,珍藏在自己的柜中的。   抬手,她拿了苏长离手中的画像,看着他。   是她的孩儿,已经长大了许多。   李氏说:“您看羽少爷多漂亮的一个人儿,将来与你有缘,说不定还会轮回到咱们家里来呢。”   今笙看着画中的人,他的眉宇之间,都是她记忆中的样子,她开口,声音已飘得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三爷,我想去看看羽儿。”   苏长离扶她起来:“走吧。”   苏平忙起身,领了主子们一块去了。   ~   苏家墓地。   一排排望去,这里安葬的都是苏家历代的祖先。   苏家的墓地,又多了两个新坟,一个是老太君的,一个是羽少爷的。   老太君的坟头高一些大一些,走过,苏平站住,说:“这是老太君的安葬之处。”   苏长离站住,望了望,下面的婢女拿来供品,摆上。   今笙跟他一块跪下来,烧了纸,磕了头,开口时,声音已是哽住:“奶奶,笙儿回来看您了。”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来相见。   “奶奶,都是笙儿的错,不应该把您和羽儿单独留在府上的。”如果不把羽儿给奶奶照顾的话,羽儿就不会出意外了吧?羽儿不出意外,奶奶就不会因为自责而自缢。   她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奶奶,对不住您。   苏长离扶她:“笙儿,去看看羽儿吧。”   看她伤心难受,他想安慰,此时,却也无法说出安慰的话来。   今笙起了身,来到那边一小小的墓碑前。   苏长离长子苏羽之墓。   今笙望着这小小的墓碑,还有那小小的坟头,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她不敢相信,这里葬的真的是她的儿子。   “羽儿,娘回来了。”她伸手去触摸那小小的墓碑,触摸上面他的名字,双眸却是模糊得让她看不见他的名字。   “羽儿,羽儿。”她终是无法忍住心头的伤悲,扑在她孩子的墓前,紧紧抱着他的墓碑。   苏长离望着她,望着他不曾见过的长子的墓碑,忍下和她一样的伤悲,他慢慢走到她身边,蹲下,抱住失声痛哭的爱妻,低语:“笙儿,一切都会过去的。”所有的痛苦,都是只是暂时的。   他本想给她幸福快乐的日子,谁知,总不遂他愿。   “好了笙儿,我们回去了。”在这儿里,只会触景伤情,他想带她离开,到时候从宫里把女儿接回来,有女儿陪伴,她会慢慢忘记这一切的。   “笙儿。”他伸手想要去掰开她抱着墓碑的手,她挣扎起来,带着哭腔喊:“我不走,我不走,我要陪着羽儿。”羽儿这么小,就被孤零零的扔在这儿……   她舍不得他,她不能离开这儿。   “笙儿,听话,羽儿他已经死了,你要振作一些。”从未见过这样的笙儿,哭得唏呖哗啦,不顾形象,他看着,心疼。   “你要走你走,你不要管我,你没有见过羽儿,你没生过他,当然不心疼。”说什么羽儿死了,要她振作,她儿子死了,她要怎么振作?   她才刚看见羽儿片刻,她还没有和他说过什么话,他就要带她离开,他就不能多待一会,陪羽儿说说话吗?   苏长离看着她,抓她的手松了松。   今笙脸贴在发凉的墓碑上,靠着它低语:“羽儿,娘亲回来陪你了,以后,娘亲再也不离开你了,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再离开你了,娘亲会天天陪着你的。”   “这段时间,我其实很想你的,做梦都梦见过你,我总盼着能早点回来见到你,总盼着你到时候可以开口唤我一声娘亲的。”   恍惚之间,她想起自己的一个梦境。   羽儿一路跑着,喊她娘亲……   后来,他从她的身边跑过,她却抓不到他。   原来,羽儿早在梦中与她道别过。   那个时候,羽儿便出了事情了,她竟然不知道。   ~   天渐渐有些的阴沉,风起。   盛夏过去,迎来了秋季,风透了丝丝凉意。   她抱着墓碑,三爷抱着她。   “笙儿,就要下雨了,咱们回去吧,明个再来陪羽儿。”   要下雨了吗?她不由得昂头看了看:“羽儿会不会受凉?”   “羽儿已经死了。”   她忽然用力推他,她不想听这句话。   苏长离抱紧了她:“就要下雨了,咱们回去了,明个再来。”他伸手要掰她的手,他不想她被淋着了,这个天被淋了雨,再加上因为羽儿的事情,他怕她的身体会受不了。   “我要陪羽儿,放开我,放开我。”她到底是不如他的力量,他想她离开,便轻易的把她的手给掰开了,抱了她就往回走。   她使劲的挣扎着要从他怀里滑出来,这样生猛的今笙,他是没有见过的。   依稀记得,她幼儿时,是这般模样的。   她被他一把拉了双腿,叉在腰上,送进马车内。   雨点随后落了下来,主仆一行,赶了马车,离开。   ~   马车之中,今笙被死死的摁在他的怀,她瘫坐着不再动弹,也无表情。   他搂着她,低喃:“笙儿,别这样子,我心疼。”且害怕。   她眼泪无声的往下流。   他紧紧的搂着她,似乎要把她嵌在自己的肉中。   今笙靠在他身上,不再啃声。   外面下雨了,越下雨大。   主仆一行又匆匆的赶回了府,一下马车,萧凌和苏平都撑了雨伞过来,三爷把夫人从马车上抱了出来,一路往回去。   并没有淋着什么雨,但她伤心过渡,靠在他身上不言声也不动弹,被放在床榻上,她躺在那里失神。   苏长离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伸手摸摸她的手,她手冰凉。   后来,太傅大人和苏长渊一块过来了。   苏长离出去,坐了一会,与他们说了几句话。   紫衣袭人悄悄走了进去,看了看床上躺着的自家夫人。   知道她回来了,袭人便匆匆赶了过来了。   两个人看了看,袭人悄悄拉了紫衣去一边,轻声说:“还是让夫人静一静吧,夫人需要时间来渡过这个伤悲。”她亦是为人母了,最能体会做母亲的感受,自己的孩子忽然没了,换谁都无法接受的。   紫衣点了头:“你回去吧,这里由我来照顾夫人便是。”她已是做母亲的人,她的孩子也需要她照顾的,和以往再不一样了,没办法随时服侍在夫人身边,何况她已出了府,不再为奴了。   袭人出去,看看天色,天色已晚了,她也就没有再多留。   ~   花厅那边,苏长离说:“爹,您派出去缉拿万青夫妇的人都招回来。”   太傅大人问了句:“那贱婢带了万青一块逃了,你就这样算了?”本来是要治那丫头的罪的,谁知那丫头竟是不服,带着万青逃得无影无踪。   “这事我来处理,派出去的人,都招回来。”   太傅大人也就点了头:“行,既然你回来了,自己看着处理吧。”虽然万青很重要,但他包庇那个贱婢,一块出逃了,这事也是不能轻饶的,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处理好,便也就不再插手了。   送走了父亲大人,苏长渊说:“节哀顺变吧,弟妹那里,你好好安慰一下。”   “嗯。”苏长离应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苏长渊也就告辞了。   送走了人,他坐了一会,唤:“苏平。”   苏平匆忙进来:三爷。   “你认为羽儿是真的让被子掩了,死于意外?”   苏平一怔,忙跪了下来:“三爷,奴才,奴才不知,奴才,奴才该死,请三爷处治。”下面的人都是这样说的,他又非侍候在老太君身边的人,当时的情况并没有看见,该死的人都死了,他确实是什么也不知道。   “放出消息,就说我已经回府了。”   “是。”   “下去吧。”   “梅风。”   苏平匆忙退了下去。   苏长离又坐了一会,看了看外面的天,天已暗,雨还在下。   起身,他朝外走了出去,来到门外,吩咐侍候在外面的婢女:“熬些红豆薏米粥,再放些红枣。”   抬步,他回到厢房那边。   今笙还保持着他送她回来时的姿势躺着。   她过于哀伤,以至于许久都不曾动一下。   苏长离坐到她身边,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搂着。   “笙儿,羽儿没了,我也心疼。”   “看你这样伤心,我也心疼。”   他疼,却没有办法和她一样去哭。   他是个男人,若是他也这般,谁来安慰她,给她依靠。   “笙儿,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知道你疼,难过,你想哭,就哭吧,但哭过了,还是要振作起来,你还有习习需要照顾,明天,我就进宫把习习接到府上来,你总不能让习习天天看着你哭是不是。”   习习……   她眸色微动,习习……她的女儿……   苏长离拿帕子试了她的泪,见她面容有所动容,就知道女儿还是能打动她的心的:“明天你就会见到习习了。”   “可是……我怕我我现在照顾不好她……”见到习习后,恐怕会更加的触景生情,她们本是双生子,这只会让她想起羽儿来,会让她更想哭,更难过了。   “不是还有我吗?我会陪着你一块照顾习习的。”   “一直寄养在别人家,时间长了,习习反而和我们生疏了。”   她想了想,到底是点了头:“嗯,那明天,你就把习习接回来吧。”   习习,羽儿……习习本就是羽儿的名字所拆开的……   念着她的名字,都是回忆,都是痛。   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办法保护,让他们早产,又夭折……   她这一生,想保护的人,在乎的人,爱的人,还是相继的离她而去。   第188章 预定的媳妇   皇宫。   外面的雨哗哗的下着,屋里的孩子们不能出去玩了,在屋里依旧玩得甚是开心。   转眼之间,苏游少爷和擎苍少爷这个时候已经走得相当稳当了,毕竟他们已过了周岁的人了,就连二皇子楚昶也周岁了,不用人扶着,也可以屁颠屁颠的到处走了。   三个孩子年纪相仿,自然可以很好的玩在一块。倒是习习年幼了些,到现在也只有八个来月,走路是莫想了,由宫女搀扶着,勉强能跟着走上几步,但也是走得歪歪扭扭的。   几个男孩子都嫌弃她太小,不愿意和她玩,只有皇上皇甫鸣凤不嫌弃她,依旧非常有耐心的陪着她玩,甚至可以把她很好的抱起来。   她挣着身子要去找那几个在一块玩耍的少爷们,皇甫鸣凤看了一眼,有些不屑的说:“习习,他们不想和你玩,你也不要和他们玩,有我陪你,还不够吗?”   习习不满意,啊啊叫着,挣着身子非要去。   那几个小不点,在屋里到处走着,四处摸着,也不知道在玩什么。   皇甫鸣凤没招,谁让习习是他媳妇呢,她叫着要去,他还是得听的。   “行了行了,抱你去。”他一边不太高兴的嚷着,一边还是从了她,来到苏游面前,看了看,苏游拿着笔,在一宣纸上一块涂着。   擎苍在一旁看着,不时的指了指他图的东西,也不知道他图些什么。   两人是一块从太傅府上过来的,进了宫后,只相差了一月的两个人,感情还是最好的,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皇上或者二皇子又或者是习习,而使两人的感情分裂,两个人还是形影不离的在一块。   二皇子楚昶这时也屁颠屁颠的过来了,看了看苏游,伸手要拿他的宣纸,擎苍伸手给压着了,不让他拿。   “习习,你瞧这苏游画的是个啥呀?你说这是鱼吧,也不像,你说这是鸟吧,也不是。”他一屁股坐了下来,一把夺了苏游的笔:“我画给你们看。”   他年纪大些,平日待他们凶了点,苏游和擎苍都干不过他,自然是怕他的,笔被抢了,苏游和擎苍都拿眼看着他。   皇甫鸣凤在纸上图了起来,他画了一支羽毛说:“习习,看见没有,这羽毛代表的就是你,羽字拆开,就是你的名字,习习。”   小主们在一块玩着,宫女们左右看着。   过了一会,顾湘君和皇甫瀚一块过来了。   “哎呦,习习,来给我抱抱。”顾湘君走了过来,伸手把习习接到自己手中说:“习习啊,你爹爹和娘亲回来了,恐怕明天,你爹爹就回接你出宫回府了。”   太傅府上发生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了。   现在他们人回来了,为了安慰今笙,也是会把习习赶紧接回去陪她的。   皇甫鸣凤已滑下凳子:“娘,您是说习习明天就要离开皇宫,回太傅府吗?”   “嗯,明天苏阁老一准会进宫来把习习带走的,趁着还有今天的时间,你就和他们好好道别吧。”毕竟,离开了皇宫,想再找习习他们玩,可不太方便了。   皇甫鸣凤伸手,要把习习抱过来,顾湘君也就给他了。   他虽年幼,但抱着胖嘟嘟的习习还是非常顺手的,看起来一点不觉得吃力。   “不行,习习是我的媳妇,我不能让苏阁老把她带走。”   知道这个儿子霸道惯了,毕竟他是皇上啊,自然有皇上的霸道之脾气,他整天霸着习习,对她是百般的好,可对这哥几个,却是很会摆谱端架子的。   顾湘君清了一下嗓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人家习习也是苏阁老的女儿,尚且年幼,就算是你媳妇,也得等习习长大了,才能嫁人,在她未长大之前,还是要在她母亲身边的。”   “我是皇上,我说了算,反正,我不给。”他把习习抱得紧一些,她什么都不懂,见他说话声音大了些,眼睛便睁得圆圆的,看着他说话,她自己又甚高兴的样子,咧嘴直笑,伸着小嫩手往他脸上摸了又摸。   他这么辛苦的照顾她,现在忽然说要把她送走了,他真舍不得的。   本来心里挺不高兴的,现在被习习往脑袋上一摸,又摸他的脸,他心里又高兴了一些。   顾湘君看了眼一旁的皇甫瀚,他给了个眼神,让她继续说。   顾湘君只好继续说这事:“你是皇上,是为了造福百姓的,不是为了欺压臣子的,你霸占着人家苏阁老的女儿不给,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议论您?您强迫习习与她的父亲母亲分开,将来习习长大了,会怎么想您?”   皇甫鸣凤转过身,伸手摸了摸习习的脸蛋,对于他娘的话,他好像没听见。   “鸣儿,要是别人强迫你与我分开,你心里会怎么想?恨不恨他?”   “……”皇甫鸣凤看了她一眼,算是听进去这句话了。   他当然不愿意与他娘亲分开了,要是人这样强迫他,他当然恨。   他是皇上,诛那人九族的心都有了。   “好吧,我准习习先回太傅府上待一段时间。”他勉强答应下来了。   顾湘君甚是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她自己调教出来的儿子,她现在都拿他没有办法,他越大,主意越多,越有自己的主见了。   默默的叹口气,转过身,她低声说了句:“这么小,就知道要媳妇了。”   皇甫瀚回她一句:“还不都是你自己教出来的。”   顾湘君不服:“明明是你教导出来的,还怪上我了。”为了令鸣儿不再缠着她这个当娘的,他可是什么话都和儿子说得出来,所以导致儿子这么小,就这么的成熟,好像就没什么是他不懂的。   她有些后悔,还有些头疼。   皇甫瀚拉了她往外走:“行行,怪我。”   “他现在不是已经答应还人了吗?”鸣儿这边说通了,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只等明天苏阁老入宫,把孩子们带走了。   顾湘君叹口气:“这孩子一来就是三个,一走,又是三个,他们这一走,这宫里还空荡得慌。”再也不能常看见他们了,不要说鸣儿会想,她都觉得不习惯了。   皇甫瀚说:“一会我们再努力一下,你再生一个,咱宫里便也有三个孩子了。”还都是自家的孩子,不更快活。   “不行,明天我也得去太傅府一趟,要早点起来,今天要早睡。”   “行,今天下雨,刚好适合睡觉,咱们今晚就早点睡。”他已拉了她去了寝宫那边。   “哎……你……你歇一晚吧,不然,年纪轻轻就把身体掏空了,等年纪大一些的时候,有你后悔的。”帐子落下,说什么早点睡,他还不是翻身上来搂了她。   这话说得皇甫瀚非常不屑:“我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女人,你就是天天压榨我,又能把我怎么样?我难不成还满足不了你一个女人的需求。”   “谁天天压榨你了,明明是你天天压榨我。”   “哎呦,是我满足不了您好么。”她嘴上是很没骨气的赶紧服软,求放过。   第二日。   苏阁老来上朝了。   下了早朝,皇甫鸣凤叫了他:“苏阁老,请留步。”他迈着小短腿,姿态威仪的走了过来,皇父摄政王抬手扶了他。   “皇上。”苏长离也就迎来一步,道句:“今天臣要接习习回宫,暂且无课。”   “苏阁老,朕知道,朕跟你一块过去。”   数月不见,幼主显然已长大许多。   苏长离应下。   皇甫鸣凤迈步朝外走去,门口,上了他的辇轿。   轿起,幼主行在前头,皇甫瀚与苏长离跟在后头,低声交谈了几句。   “我就知道像苏阁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死了。”   “我是哪样的人?”   “狐一样的人。”   “我就当是在夸我了。”   “我在骂你。”   两人跟着幼主的轿辇,一块回了凤鸾宫。   入了凤鸾的殿门,进去,就见几位小主规规矩矩的坐在桌前用了早膳。   苏游与擎苍都是周岁半的孩子了,在嬷嬷们的教导下,已经完全可以自己吃膳粥了。二皇子小他们一些,自然是不如两位小主吃得好,但他又是个好强的,见旁人自己用膳,他偏也要自己用膳,一碗粥吃下来,满脸都是……   至于习习小主,才八个来月大,自然是不能自个坐着用膳了,但跟着哥哥们在一起吃膳粥,她也吃得分外开心了,一碗膳粥,也让她一会就给吃光光了。   宫女们在一旁服侍着小主们,顾湘君跟着在一旁坐着,慢慢的吃着。   下了朝的几个男人在这个时候就进来了。   “娘。”皇甫鸣凤唤了一声后,脚步已不是走向他娘了,而是走向了习习。   “习习,吃饱了没有?”他走过去,关心的询问着。   瞧她一天天胖起来,圆嘟嘟的小脸蛋越发的水嫩可爱,他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要捏一下。   习习显然对他非常熟悉了,看见他回来和自己说话,也呀呀的回应他一句。   顾湘君这时也已站了起来,看见苏长离来了,就知道他是要来接习习了。   “苏阁老,您回来了。”   苏长离也就行了礼:“太皇太后,我是来接孩子们回府的。”   “嗯,我知道,我也正想跟你一块回府,看看阿笙妹妹。”   “娘,我能送送习习回府吗?”皇甫鸣凤已把习习抱了过来,她虽是他的媳妇,不过,他还从未去过她们家,他想趁机去一趟他们家,看看他们家什么样子,有没有宫里住着舒服,万一住得不舒服了,他也好让人给她把宫里她需要的物件都送过去。   顾湘君不由看了一眼皇甫瀚,他也就点了头:“那就一块送孩子们回太傅府吧。”   皇甫鸣凤心里便有些高兴,抱着习习来到苏长离面前,道:“苏阁老,我现在把习习交给您了,等将来习习长大了,您还是要把她嫁给我做媳妇的。”   “……”苏长离看着他,他知道这孩子比较早熟,但这未免也太早熟了,他这才几岁,就想和自己几个月大的女儿谈婚论嫁,这是在耍流氓吧。   伸手,他要接过自己女儿,皇甫鸣凤没给他,抱着习习退后,道:“苏阁老,您得答应我,等习习长大之后,把她嫁给我,我才把她还给您。”这似乎在说,若不然,就不把习习还给他了。   苏长离看着他,他其实不太喜欢让人威胁,尤其是拿他的女儿的终生大事来威胁。他默了一会,回他:“皇上,我尊重习习的想法,这等习习长大后,若是习习觉得皇上魅力无边……到时候皇上若与习习两情相悦,臣自当成全。”   这席话说得太长,他到底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皇甫鸣凤想了想,觉得他这意思应该是答应了,这才把习习还给他:“给,你抱抱习习吧。”   他要抱自己的闺女,也要得到他的恩准。   苏长离忍下心里的不舒坦,这小子是要和他抢女儿的吗?   接过女儿,孩子并不认生,他看她,她也看着她,然后咧嘴朝他笑。   眉眼之间,他觉得像极了笙儿,心里一个角落猛然就柔软下来。   “习习,爹带你回家,见你娘亲了。”   孩子呀呀的朝他回应着,显然是要与他说话。   苏长离望着她,嘴角扯了扯,这才转眸看了看那几个孩子,看了一眼,凭着孩子的外形,基本上也能确认出都是谁家的孩子。   他来到苏游面前,看了看他,这孩子虽是一头白发,但面貌如同神子,小小年纪,就漂亮得不可思议。   他这容貌瞧起来既没有随他的母亲,也没有随他的父亲。   五官精致,不论是组合在一块,或是单独拆开来看,都美得无与伦比,无可挑剔,只是瞧起来,瘦弱了一点,明明生下来的时候,是胖嘟嘟的一个孩子。   再看擎苍,一看就是燕京的种,年纪虽小,骨骼瞧起来极为结实,眉宇之间有些的英气,又不失俊俏。   他与苏游坐在一起,两个人把碗里的粥吃得干干净净,面前一点粥都没有洒出来。再看皇甫瀚的这个幼子,许是因为年纪小了一些……   小脸上吃的都是粥饭,宫女要帮他擦,他还不乐意,把人给推开了。   自己碗里吃的乱七八糟的,又忍不住去碰苏游的碗,苏游不说什么,一旁的擎苍拿着勺子往他手上打,不让他碰苏游的碗。   手被打了一下,二皇子也不哭,只是看了一眼擎苍,只好继续吃自己的了,一旁的宫女看不下去,他实在是把自己吃得太脏了,几次想要上前帮他,都被他啊啊的嚷着给推开了,他非要学苏游和擎的样子,自个拿着勺子吃才美。   苏长离抱着女儿走过来,打量了一眼这二皇子道:“这就是二皇子吧,这模样倒是有摄政王小时候几分风采。”   顾湘君不由好奇:“真的吗?摄政王小时候什么样?就这样子吗?”她也头疼得很,怎么二皇子这么泼,也不知道这到底随谁了,现在被苏阁老一说,她明白了,原来二皇子是随了他爹了。   果然,苏阁老又说:“摄政王小时候就这样。”   皇甫瀚有几分的嫌弃:“说得你好像见过我小时候的样子似的……”   “确实没少见。”   皇甫瀚和身边的顾湘君解释:“别听苏阁老乱讲,小时候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他怎么可能会记得。”   顾湘君看着他,说他像儿子小时候的样子,他怎么还有点嫌弃的样子?   皇甫瀚又说:“鸣儿现在的样子比较像我小时候。”这孩子虽是成精了,可还是比较得他心的,但看看老二这样子,身为二皇子,真的和那些乡下的孩子差不多,一顿饭下来,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旁人帮忙喂他吃饭,他还死活不干,逼急了,立刻大哭大闹的撒泼开了。   说二皇子像他小时候,他真心不乐意。   顾湘君不信:你刚才不是说,你都不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了吗?   居然还好意思说鸣儿现在的样子就是他小时候的样子。   皇甫鸣凤在一旁观无表情的看着这几个小不点,一会他们都要离开了,对于这几个人他倒是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他惟一舍不得的是习习。   至于老爹老娘说什么像他小时候……   他现在不太关心这个问题,他关心的还是苏阁老手里的习习。   “苏阁老,你抱累了吧,我给你抱一会习习吧。”他现在也知道了,虽然习习以后是他媳妇,但现在是苏阁老的女儿,他抢不来的。   “……”苏长离看他一眼,他已伸了小手想要抱,他则退了一下避开了。   “不累。皇上您还是歇息一会吧,您是龙体,不能累着了。”小小年纪,就想对他女儿耍流氓,身为男人,他很快就明白了幼主的意图了。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就罢了,现在他回来了,在女儿没长大成亲之前,绝不能让任何男人窥视分毫。   第189章 都回府了   三爷早早入了宫,去接习习回府。   今笙在不久之后也就跟着起床洗漱了一番。   紫衣站在旁边侍候。   洗漱过后,她又坐了下来,翻开了羽儿的画像,有几幅是她走之前为他作的画。   所有发生的一切,她觉得又是那么的不真实。   她不过是离开了一段时间,怎么再回来之时,羽儿就没了呢。   她脑子疼,心也跟着疼,无法思想其它。   她盯着面前的几幅画像出神,想到自己梦中的那个羽儿,朝她来告别的羽儿,她又难受得不行。   猛然,她站了起来。   “去准备一下马车,我要去看看羽儿。”   紫衣慌忙应她:“夫人,阁老大人去接咱们的习习小姐回府了,说不定马上就要到了……您看……到时候您要是不在府上。”   “我去去就回,快点。”   孩子们就要被接回府上来了,她若是不趁着今天有点时间去看望一下羽儿,她怕以后自己会看羽儿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她的羽儿,本应该与所有的孩子一样,快乐的成长的。   紫衣没有办法,只好转身出去。   婢女都已在外面侍候了,见她出来几个婢女都迎了过来:紫衣姐姐,夫人怎么样了?   “夫人要去看望羽少爷。”紫衣道了一声,匆匆走出去,唤平叔:“夫人要出去看望羽少爷,给备辆马车。”   “这……”   “快去吧,夫人看看就回来了。”   “好……吧。”平叔只能出去办这差事。   今笙在屋里收拾了一下,昨天去的匆忙,也没有给羽儿带什么,今天就特意把柜里他之前的小衣裳给带了过去,还有给他准备的一些玩具,全都装了起来。   紫衣再次走了进来,看她收捡的篮子,帮她拿了起来:“夫人,咱们走吧。”   顾今笙四下看了看,想看看还需要带些什么不。   “夫人,这些够羽少爷用的了。”   “等过段时间,再给羽少爷买些新鲜的好玩的送去。”   她这才点了头,朝外走了去。   奴婢青莲跟着一块去了,月眉和银环被留了下来。   “哟,阿笙,你这是去哪呀?”远远的,就见李氏迎面而来。   她的儿子荣盛像个小猴子似的,跑得异常的欢快,婢女们在后面小心的追着、看护着。   今笙望了一眼,如果羽儿还在的话,过了年后,说不定也会跑了呢。   “我去看看羽儿。”她望着跑在前头的荣盛,回了她一句。   荣盛这时便跑到她的跟前来了,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腿。   李氏不由得叹口气:“阿笙啊,这睹物思人,你没事还是少往墓地跑,去多了,你只会越去越伤心,再说了,你不是还有习习小姐吗?三爷不是已经去接人了吗?”   “盛儿,快叫婶娘。”   荣盛尚不会叫人,勉强会娘一声娘字,张口便叫了:娘……娘……   李氏不高兴他这样叫,纠正:“叫婶娘,是婶娘。”   “娘,娘。”荣盛抱着她的腿又叫起来。   顾今笙低眉看了看他,他的模样又瘦又小,但到底是个孩子,自然是天真无邪的。   她慢慢蹲了下来,道句:“盛少爷恐怕是娘和婶娘分不开。”慢慢拿开盛少爷的手,她准备走了。   荣盛看着他,转身跟着她直叫:娘,娘。   李氏一把抱过他:“是婶娘……”怎么都教不会,气死她了。   “娘……”他又嘻笑叫开了。   “……”李氏只得作罢。   太傅府外,马车已经备好。   顾今笙行到门口,就见萧凌人也候在马车前,二爷也在。   看见她从府里走了出来,苏长渊已迎了一步过来:“昨天刚下过去,那边的路并不太好走,不能改天再去吗?”   “不能。”她头也不回的要上马车。   “弟妹。”苏长离忽然拽了一下她的手臂,但很快又松开了。   “孩子们一会就回府了。”   顾今笙没吭声,直接进了马车。   她知道孩子们就要回府了,正因为如此,她才更要去看一下羽儿。   她不想因为有了孩子们的存在,慢慢的把羽儿给忘记了。   她明白三爷的意思,把孩子们接回府,孩子们常在她膝下环绕,时间一久,她就会忘记羽儿,不再难过了。   羽儿是她的儿子,即使没了,也是无可代替的存在。   主仆一行上了马车,马车哒哒的朝苏家墓地驶去。   萧凌带了些府中侍卫跟了过去,苏长渊远远站着,看着,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作罢。   由于昨天下了一夜的雨,前往墓地的路有些的泥泞。   下了马车,她也顾不得脚下的泥泞,直奔墓地去了。   走过老太君,她把供品摆了上去,给她磕了头。   再次来到羽儿小小的墓碑前,她也同样把带来的东西逐个摆上去,和他讲:“羽儿,等过些天,我会去集市亲自挑选一些好玩的送给你。”   “也不知道你那里的天气与我这里是否一样,是不是夏天过去就是秋天了?如果冷的话,你要怎么办?”   “羽儿还小,要如何给自己穿衣裳?会不会有人照顾你?还是你在那边依旧与你太奶奶在一起?”   未来的事情,她不知道。   羽儿若是已长大,她便不用担心这些了。   未知的事情,太多太多。   前一世的事情,她知道的也太少太少。   她望望天,昨天忽然下了一场雨,今天便放晴了。   无论是阴天还是晴天,都不是人可控的,就如这生老病死,谁也无法预知自己哪一年哪一天会死吧。   这冥冥之中,想必是真的有一位神在主宰这一切的吧,他使这天地万物的有了秩序,万物都照着他的命定来运转。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   朝闻道,夕死可矣。   顾今笙站了一会,望了一会。   “夫人,回去吧。”紫衣过来,轻声唤她。   今笙慢慢蹲下来,伸手抚摸小小的墓碑:“羽儿,家里来人了,是你的同胞妹妹回来了,你还没有见过她的吧,我也一样,我得回去看看她了,等改天我来看你的时候,我把她的样子告诉你。”她轻轻触摸墓碑之上苏羽的名字,这下面竟是埋葬了她的儿子,她不能接受,却又不得不正视这个事实。   一夜过去,她已冷静了许多。   起身,她慢慢退后,恋恋不舍的看着苏羽之墓,眼角又湿润起来。   猛然,她转了身,回去。   她多想在这里多陪他一会,一直住在这里陪他都好。   把羽儿孤零零的扔在这儿,她不舍得,她舍不得。   紫衣扶她上了马车,拿了帕子,给她试泪。   “夫人,您这么伤心,奴婢心疼。”   她住了一会,靠在那里,感觉力气仿若都被抽空了。   羽儿走了,她所有的欢喜都变成了空。   马车哒哒的往回而行,她靠了一会,问:“青莲,你再和我仔细说说,羽儿和老太君是怎么没了的。”   青莲应声:“夫人,那时正是午后的时间了,奴婢知道的时候赶过去,打听了一嘴子,就听下面的人说,羽少爷是让被子给掩了,所以才没的。当时大家都为这事伤心得不行,谁知道第二天一早,就发现老太君也跟着没了,奴婢当时没看见,就悄悄的打听了一下,说是用了一根腰带吊在了床上,自己从床上坠下去给活活勒死的,大家私下里都说是老太君因为羽少爷的事过于伤心自责,才会这样子的。”   苏平所言的,也是如此。   今笙缓了口气,问:“奶娘的死法,也是如此。”   “是的,也是用一根腰带吊死的,看样子和老夫人的死法是一样的,当时是奴婢先发现的。”   顾今笙询问:“说是涉事的婢女都被处死了。”   青莲应道:“夫人,在老太君和羽少爷的事情过去后,二房的李夫人就处置了涉事的几个婢女,说是这些个婢女护主不力,全都给处死了,其中老太君的贴身婢女宝珠给远嫁了。”   顾今笙闭了一会眼,老太君和奶娘会选择自缢么……她摇了摇头,换作她,她是不会选择自缢的,老太君在府中沉浮了几十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听说,她年轻的时候也是死过儿子的人……这都没有令她想不过开……   死的人太多了,瞧起来好像都挺合情合理,没有一点破绽。   若非要说有什么破绽之处,就是她不相信老太君会自缢,也不相信奶娘会自缢。   就算羽儿真的没了,奶娘也会等到她回来的。   顾今笙靠在那里,轻轻抚了额。   过了一会,她唤:萧凌。   “夫人,属下在。”萧凌已策了马来到车前。   “你去查一下,宝珠现在在哪儿,查到了,想办法把她弄过来见我。”   “是。”萧凌应了一声,他没说这事三爷昨夜已派人去查了,去找宝珠了。   ~   随着顾今笙的马车往回而返,三爷也已带了孩子们一块回来了。   不巧的是,今笙还没有回来。   顾湘君带着孩子们在花厅里玩耍,知道宫里来人了,李氏也带了孩子一块过来给请安,一块来的还有苏长渊。   即使是从宫里又搬回了太傅府上,苏游和擎苍也不怯生,两个人像个小大人般一块坐着,吃着桌上的水果点心。   至于皇甫鸣凤,人家是九五之尊,从小就是万众瞩目的一个人,接受的教育不同,气势果然也不同。五岁大的一个娃儿,往那一座,不吃也不喝。   别人吃的他不馋,别人玩的他没兴趣。   姿势端着,甚有帝王的气势,哪有半点的孩子气。   好不容易回了这太傅府上,这一路在马车上晃悠的,习习在她父亲的怀里睡着了,现在被放在了那边厢房的摇篮里睡觉,不在他的视线之中,这让他觉得有点不是味。   这苏阁老一回来,这一路上都在抱着习习,他根本碰不得了。   皇甫鸣凤坐了一会,看母亲正在有一句没有一句的和李夫说着话,苏长渊也正坐在孩子们面前和他们说话。   “这是擎苍吧,长得还真像你爹。”苏长渊问他一句,擎苍也看他一眼,只是没吭声,继续吃自己的点心。   “苏游,还记得爹吗?”苏长渊又伸手摸苏游的脑袋,忽然,擎苍伸出小手朝他手上就啪的拍了一下,用力拿开他的手,不让他碰。   “……”苏长渊看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皇甫鸣凤斜睨了一眼,这擎苍与这苏游关系好得很,向来护着他,不许旁人碰他一下,碰一下好似就欺负了这苏游似的,他可是凶得不得了。   “走开。”擎苍冲苏长渊喊了一句,奶声奶气的口气没有多大的杀伤力,但也能看出他的不友好。   “……”   苏游倒是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的喝了自己的水吃自己的糕点。   荣盛这时也迈着小短腿过来了,他在两人面前瞧了瞧,就来到苏游旁边,爬上凳子,要摸他的头发。   旁人都是黑发,只有他是白发,看着甚是奇怪。   苏游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埋头吃自己的。   擎苍已爬下桌子,跑过来拽着荣盛要把他拽下来,若非苏长渊就在一旁待着,这荣盛非被他从凳子上拽下来摔哭不成。   “你这小子,想干啥?”苏长渊把荣盛给抱到地上后问擎苍。   擎苍大概也看出他脸色不善了,别过脸,去拉苏游:走,走。   苏游被拉了一下,也就不吃了,滑下凳子,两个人手拉着手,一块走了。   荣盛不死心,又要去拽苏游的头发,擎苍看他过来,转身冲过去就用力推了他。   荣盛虽是大他五个月,但身子瘦弱,实在也是没有擎苍彪悍,被他一推,还真是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   人家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几时被人这样欺负过,一屁股坐在地上,立时张了嘴,哇的大哭起来了。   正与顾湘君说话的李氏看了过来,擎苍已拽了苏游跑出去了。   苏长渊看了看坐在地上直哭的儿子,剑眉一挑:“行了行了,多大点的事,哭个屁啊,爬起来,追上他一顿揍回来不就行了。”明明自己的儿子比擎苍还大,但看起来竟是不如人家的样子,还让人打哭了,他这个当爹的看在眼里,觉得面子上都挂不住了。   顾湘君噗的笑了,道:“二爷,擎苍这孩子也不是随便谁都欺负的,你们只要不去碰苏游,就没事。他能欺负别人,多半是觉得别人欺负了苏游。”   苏长渊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他的儿子,他都碰不得了?   苏游从小就有这么个好朋友护着他,这是好事吧?   ~   擎苍与苏游算是一块长大的,两个形影不离的在一起这么久,顾湘君抚养了这么多天后,也看出来了,这擎苍的性子就是粗野得很,喜欢武力,一言不合上去就打,谁都敢打,也不看人。   至于苏游,那就像是个从画里走出来的小仙童似的,性子倒是柔和,对谁都是爱理不理的,碰他一下摸他一下,或是打他一下,他也不吭声,好像不甚在意吧,但是,若是擎苍喊他做甚么,他会立刻配合,跟着他一块去的。   比如现在,两个孩子就跑出去了,到外面的院子里玩了,不擎苍不想搭理荣盛。   ~   那时,顾今笙也从外面回来了。   苏长离回府后见她人不在府上,知道是去看羽儿了,便立刻自个策了马,寻她去了,好在半路就遇着了。   由于去墓地的路上有些泥泞,顾今笙的脚上便有些泥,一边进了府,苏长离一边和她讲:“孩子们都回来了,你先把衣裳和鞋子都换了。”   “嗯。”她答应一声,跟着一块进了长今阁,远远的,看见两个孩子在院里到处走来走去。   苏游的样子,无须看脸她也认得出来,那一头银发,怕是天下再无这样的人了。   今笙远远看着,道:“那是苏游和擎苍吗?”   “是的。”   他们都会走了,瞧起来走得还挺好。   奴婢们在一旁小瞧的照看着,几次想上前帮他们做些什么,擎苍不让帮忙,把人赶开了。   “苏游,擎苍。”今笙走了过去,唤了他们一声。   听见唤声,两个孩子都回头看了看。   今笙来到他们跟前,慢慢蹲下来,看了看两个孩子。   “苏游,擎苍,你们长大了。”本想抱一抱孩子,但看看自己身上都有泥泞,便又作罢了。   “等我换身衣裳,过来看你们。”她又站了起来,跟了苏长离一块回了厢房去换衣裳。   推门进去,顾今笙去了屏障那边换衣裳,她的婢女紫衣跟着进来服侍她。   她尚且不知道女儿就在房间里,苏长离便直接去了那边。   这个房子重新修整之后,她让人多打了一个房间,外面虽有一道门,但与她这屋也是通着的,她本来是为苏羽提供的,便于照顾他,与他同住一段时间。   此时,苏习习正在那边的婴儿房待着。   苏长离来到摇篮前,看了看,习习已经醒了,看他过来,呀呀的叫着,猛然,在她的脖子上发现一物件,有块玉佩戴在习习的脖子上。   明明抱回来的时候,脖子上还没有戴什么。   苏长离看她一眼,又四下看了看,他转了身,一把掀了身边的桌布,果然,下面藏了个小小的人儿,他问:“皇上,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皇甫鸣凤正藏在桌子底下。   第190章 定情信物   皇甫鸣凤原本是跟着自己的娘亲在那边坐了一会,坐得无聊极了,知道习习被抱这边睡觉了,他没忍住,便趁那几个小子打架的时间溜了过来。   撤退了屋里照看的婢女后,他坐在这儿和习习说了几句话,送了一块自己的物件给她,不曾想他们就回来了,他本能的就藏在桌子底下了。   谁知道,还是让这个专门和他抢习习的老狐狸给发现了。   “皇上,出来吧。”苏长离伸了手,本想把他拉出来的,皇甫鸣凤避开他,从别处钻了出来,看着他。   “这是皇上给习习戴上的?”苏长离拿了那物件问他。   那本是他的贴身之物,一直戴在身上的,现在习习不能住在宫里了,他忽然觉得这告别有些匆忙,自己也没什么送她的,就顺手把自己的物件解下来,送她了。   眼见被苏长离握在手中,他有种会被抢走的危险。   “苏阁老,这是我送与习习的定情信物,请你把它还给习习。”   “……”定情信物?这么小就知道玩定情信物了?看来不是现在的孩子都成精了,是皇上要成精了。   “三爷……”顾今笙已换了衣裳,匆匆走了过来。   刚就听见这里有说话的声音,还以为听错了,仔细一听,可不就是有人在说话,这才刚走近门口,就听见有人说要给她女儿什么定情信物,顾今笙忙快步走了进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得搞清楚了。   “笙儿,这是皇上。”苏长离已抬手揽了她过来。   皇上?湘君的那个孩子?今笙看了一眼,还是忙行了礼:“臣妇见过皇上。”   算起来这孩子也才四五吧?   苏长离又说:“皇上,这是习习的母亲,臣的夫人。”   皇上年幼,被他介绍了一下后,也就懂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原来是习习的娘亲,他瞧了瞧,觉得她与习习之间好像还是有几分的神似的,便道:“习习的母亲也就是我的母亲了,夫人不必多礼。”他娶了习习后,就是一家人了,习习叫什么,他便跟着叫什么,这个礼他还是懂的。   “……”   啊……   躺着的习习被冷落了好一会了,有些不甘心的叫了几声,皇甫鸣凤已一个箭步过去了,几乎是用抢的,就把人给抱起来了。   他一会就要走了,他怕自己再不抱一会,到时候就没机会抱抱自己的媳妇了。   “……”三爷夫妇看着他。   今笙原本有点担心他抱不好的,不料他竟抱得极好。   一边抱了习习,他脸上也露出喜色:“习习,我一会就要回宫了,以后可能不能常常见到你了,但我一定会记得你的,我一定会抽空来看你的。”   苏长离站着未动,忍了一会。   也罢,他马上就要回宫了,就让他再抱一次。   忽然,皇甫鸣凤低了头,吧唧一口就亲在了习习的嘴巴上。   三爷夫妇瞪大眼睛,苏长离已在瞪眼之时把闺女抢了回来。   “皇上,男女授受不亲,你现在已经五岁了,习习还只是个婴孩,在她未出嫁之前,您且不可有这等非礼之举。”   媳妇一下被夺了,皇甫鸣凤看着他,他的教育他听不懂,也不高兴他这样子说,语气也就带了几分的不悦:“苏阁老,我爹就这样常亲我娘的,我亲自己的媳妇怎么就不行了,你若不亲你媳妇,怎么会生出习习来。”   “……”三爷夫妇相视一眼,这皇甫瀚和顾湘君都教了他们儿子些什么?   咳……   门口有人轻咳了一声,顾湘君从外门进来了。   还好这样的话是说给三爷夫妇听,她也不觉得脸上太无光彩,只是以咳示人,表示自己的存在,忙进来唤:皇上,您怎么跑这儿来了,我正找您呢。   皇甫鸣凤不以为然的道声:“您找我干什么,我不过是来看看习习,给习习道别的。”又看了一眼苏长离手里的习习,看来自己是抱不到了,虽不甘心,也只能先作罢了,毕竟也是人家的女儿。   “母亲,我改日有空会再来看望您和习习的。”皇甫鸣凤又朝今笙道句,且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   皇甫鸣凤退下,三个大人互望一眼,他这一声母亲倒是喊得顺口……   对于自己这么个成精了的儿子,顾湘君是见怪不怪了,只是怕吓着了顾今笙了,忙过来拉了今笙道:“鸣儿他,对咱们家习习,喜欢得不得了,天天就盼着习习长大,可以做他妻子呢。”其实,还不是她告诉皇甫鸣凤,这是他媳妇。她这么说了,皇甫鸣凤看过她后,还就真喜欢得不得了,常常是下下其手,左右抱着亲的,她也不加以阻止,皇甫鸣凤也就把这一切当做了理所当然了。   今笙了然,去看自己的女儿,把她抱了过来,她也转着眼珠子瞧了瞧她。   顾湘君和她继续讲:“刚入宫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小不点,你看现在长得又白又胖,这粉嫩嫩的,看着就惹人喜欢,鸣儿也是看着她一天天长大的,在宫里陪了这么久,鸣儿早就认定了习习就是自己媳妇了,每天闲下来没事就是来陪习习聊天说话的,或者坐在一旁看她睡觉,简直是爱不释手了。”   “阿笙,你说咱们要不要给他们先定个亲呀?”将来还可以名正言顺。   今笙不由得看了一眼苏长离,她是没什么意见的,就是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苏长离说:“皇上还年幼,现在只是孩子的心性,说不长大了,就又不喜欢了。”他的女儿,他想给他挑一个最好的夫婿,倒不是说皇上不好,皇上就是太好了,若是给习习选择了这样一个男人做丈夫,恐怕将来天下的女人都会想要和习习来抢这个男人,他可是九五之尊,可以拥有三宫六院。   身为习习的爹,他有点不太喜欢。   他盼着自己的习习将来也能找一个独一无二的男人,独宠她一个人。   再则,将来习习长大了,也不一定会喜欢皇上啊!所以,他不太想早早为女儿定下婚事。   总之,他不太满意皇上做自己的女婿。   此时的皇甫鸣凤还不知道自己在成为皇上的那一刻,就被苏阁老踢出局了。   顾湘君听出了推辞之意,若是苏长离同意,肯定会痛快的答应了,这样一说分明是不太满意的。   顾湘君看了看今笙,和她讲:“将来除了我们家鸣儿,还有谁能最配得上你们习习哦。苏阁老的话也不无道理,说不定大一些了心性就变了,那就等孩子们长大一些,自己选择吧。不过,这事还是先不要让皇上知道了,皇上年幼,还不太懂这些,他现在还只认定了习习就是他的皇后呢,若是知道了阁老的拒绝之意,恐怕要伤心好一阵了。”看儿子伤心,她也不忍啊!   这边正说着,习习忽然哭了起来,在今笙的怀里挣扎着。   湘君见了不由道:“看看看,这习习也是喜欢我们家鸣儿的,你们不同意,她都要哭了呢。”   “……”   今笙说:“好像是尿了。”外面侍候的婢女赶紧进来帮着换衣裳。   奴婢们留下来给习习换衣裳,一会还要喂她些吃的,主子们也就朝外走了。   苏游和擎苍这时被苏长渊领了过来,两个人乖乖的站到顾今笙面前来了,擎苍乖乖的喊了一声:姑姑。   苏游也乖乖的喊了一声:婶娘。   今笙便蹲下身来,一手拉了一个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之间,你们都长大了。”竟然都会开口唤她了。   两个人被他拉着手,擎苍有些许的反抗,想要挣出来,但看到一旁的苏长渊后,又没敢了。刚才在院中,苏长渊已狠狠的教训过他了,点着他的小脑袋吓唬说:“我抱我儿子还不行了?你小子敢再推我一下试试看,信不信我揍你。”然后他把擎苍给推倒在地上了,小家伙一屁股坐了下去,又把他拉起来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两巴掌。擎苍有些愤怒,也有些委屈,但没有哭,嘴巴抿了抿,什么也没有说。   打不过人家,他能怎么办?   苏游在一旁看着,不知道是不是被苏长渊给吓住了,反正就没说话。   后来,苏长渊问他们会不会喊人,让他们喊,擎苍不喊,他上去又给个巴掌打在他屁股上,擎苍就喊了,苏游也跟着喊人。   这不,苏长渊把两个孩子领了过来,让喊人,便立刻喊人。   顾今笙伸手摸了摸苏游的脑袋,擎苍一旁看着,想上去不让她摸,但看到苏长渊后,又没敢了。   他到底只是个孩子,被苏长渊凶过打过后,就怕他了。   苏游的模样就温驯乖巧,今笙拉着他打量着他说:“游儿,这是三叔,会喊三叔吗?”   “三叔。”苏游会喊这几个字,他朝苏长离喊了一声。   “前段时间我去找三叔了,暂时把你们放在宫里住一段时间,现在我和三叔都回来了,以后你们都继续住在这院子里。”   “喜欢这里吗?”今笙又询问一句。   “喜欢。”苏游答她。   “擎苍,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擎苍答了她一句,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今笙看了看他,询问:“擎苍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苏长渊回他:“和他爹一个德性。”   “……”今笙看他一眼,管她哥什么事,她哥的德性怎么了?   好像说错了话,苏长渊立刻纠正:“擎苍这小子对我们苏游缠磨得很,谁碰一下苏游他都不高兴,你看你摸苏游到现在了,他早就想打你了,只是一直在忍着。”   今笙看了看擎苍,她知道的,走之前两个孩子感情就好,常在一处睡,一个不在另一个就会闹的,不由问:“擎苍,你想打姑姑?”   擎苍看着她,忽然咧嘴冲她笑:“姑姑,他是坏人。”他一手指向了苏长渊,然后又作了个打自己屁股的手势,告诉顾今笙他被苏长渊打了。   之后,他睫毛一眨,大颗眼泪就出来了。   虽然与她分开了一段时间,但再次相见,对于顾今笙他们还是亲近的。   “……”   眼看着擎苍的眼泪流了下来,这孩子并没有大哭大闹,只是眼泪往下掉,可正因为这样子,才更让人心疼。   顾今笙忙拉过他在自己跟前,看了看苏长渊,有抱怨的意思。   你一个大人怎么好意思对孩子下手?这孩子还是她哥的孩子呢。   “……”苏长渊收到了她不悦的眼神,再看那孩子一头扎进了顾今笙怀里抽泣开了,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顾燕京家的儿子是要成精吗?   顾今笙已抱了擎苍起来,道:“二哥,擎苍还只是个孩子,您打他作甚么啊?”一个这么小的娃儿,她才不相信擎苍能作出什么非挨打不可的事情。   “母亲。”皇甫鸣凤这时喊一声,走了过来说:“因为擎苍刚打他了儿子,就是李夫人的那个儿子。”刚在那边的花厅里,他都看见了,也就趁着他们闹的时候溜出来了。   皇甫鸣凤来告这个状,主要目的也是想要讨习习的母亲高兴。   他对娘亲这个角色有着特别的感情,主要来源于自己的娘亲对他的影响。   对于父亲这个角色,他有些排斥,也是来源于摄政王对他的影响,整天和他抢娘亲,为了分开他与娘亲,什么手段都能使。   自从他有了媳妇后,渐渐的也就不再缠娘亲了。   所以,对于习习这个角色,他也有着特别的感情。   苏长离渊看向他,忙道:“皇上,您可不能这样说话啊!”这是赤祼祼的挑拨离间啊!你才几岁啊皇上,怎么能干这事呢,这都属于成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啊!   顾今笙看了苏长渊一眼,忽略了皇甫鸣凤那一声声母亲,又问他:“皇上,擎苍为什么要打盛少爷啊?”   “因为那小子拽苏游的白毛啊,擎苍向来护他,就揍了那小子了……”   白毛……   私下里,他就是喜欢这么叫他,白毛。   叫顺口了,人前也就顺出来了。   今笙了然,又看了一眼苏长渊:“二哥,你也太偏心了。”两个人都是他儿子,盛少爷年纪还大一些,要欺负苏游,被擎苍揍了,他这个当爹的就为盛少爷报仇,揍擎苍来着。   她顺了一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苏长渊看了看大家,大家也都看他,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鄙视他。   “三弟,你相信我,我……”他真打了,打的时候还有婢女在一旁看着,但他只是吓唬他一下啊,那叫打吗?   什么叫百口莫辩。   苏长渊无法为自己解释什么了,摆摆手,又指了指今笙抱着的擎苍:“苏游能有你这小子做朋友,挺好。”转身,他走了。   苏长渊走了,今笙也就擦了一下擎苍未干的泪道:“擎苍,来,和苏游一块玩。”放他下来,擎苍立刻也就又拽着苏游的小胖手一块走了。   皇甫鸣凤瞧了一眼,觉得习习的母亲还真好骗,这擎苍就是个骗子,这招术在宫里他用了好几次了。   不过,好像还是他走过来帮着做了证人啊!   两个孩子一块走了,收拾妥当的习习在喝过一些奶后又被抱了出来。   今笙转手又接了习习,道:“皇上,里面坐会吧。”   “好,母亲请。”他想讨好习习的母亲,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教养,一点皇上的架式都没有了,看起来也就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孩子了。   顾今笙被他一口一个母亲叫着,想要纠正他,又怕他年纪小,不太懂这事,说多了反而会伤了他的心。   她看了一眼顾湘君,就算要说,还是由他母亲来说比较合适。   顾湘君会意,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解释的,等时间久了,皇上见不到习习,久而久之,就会生疏了。等皇上再大一些,他自己就懂了,就不会见她就叫母亲了。   她才不会刻意和皇上讨论这个,让他伤心。   一行人进屋里坐了下来,今笙手抱着女儿,左右看了看,暂且不去思想苏羽的事情,粉嫩嫩的女娃看着着实让她心里头高兴一些。   皇甫鸣凤坐不住,没一会就溜到她旁边来了,伸着脑袋看她怀里的苏习习。   今笙看他一眼,注意到他眼里的喜爱,心里一动,不由道句:“皇上,您知道什么叫妻子吗?”   “知道。”   “就是我媳妇的意思。”   “……”罢了罢了,和一个孩子谈这事为时过早。   她虽有意想要闺女和湘君的孩子结亲,但将来长大后,也是要看他们的缘分的,就像三爷所说的,没准到时皇上就不喜欢习习了。   想到自己的前一世,错付真心。   习习的姻缘,一定要顺风顺水的才行,她可不想女儿将来错付了真心什么的。   第191章 孩子们的生活   宫里来的人在午后都离开了,孩子们在午后也都休息了。   又都安静下来,今笙撤了身边的婢女,坐在摇篮前看着熟睡了的女儿。   猛然,她又站了起来,匆匆离去。   府里来了人,热闹了大半晌,她几乎把羽儿都忘记了。   她前去取了苏羽的画册,都是她在府上的时候亲自为他画的,还有一幅就是父亲大人请画师作的了。   拿了这些画册,她来到女儿面前,看了看她沉睡的小脸,再看了看画册中的人,虽是一胎所生,可能因为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的原因,两个人的容貌上瞧起来倒是没有什么相同之处。   而且,她在的时候早产的苏羽尚且瘦弱,现在的习习却是胖嘟嘟的,粉嫩嫩的,又好看又可爱。   她慢慢坐了下来,望着手中的画册出神。   “笙儿。”苏长离已来到她面前,伸手要收她的画册。   今笙看了看他:“三爷,你看羽儿,怎么与习习长得一点不一样呢。”   “笙儿,孩子们都睡觉了,我们去那边说,别影响了习习睡觉。”伸手扶了她,今笙也就跟他一块过去了。   两人回到床榻那边,今笙坐了下来,靠着没再动。   苏长离把画册收了起来后,来到她旁边坐下:“笙儿,你也歇息一会。”   “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苏长离瞧她一眼,她瞧起来又没什么精神气了,便知道她心里又想苏羽了。   抬手,把她给搂在了怀里:“昨晚一夜你都没睡好,趁着孩子们都休息了,你也休息一会,不然,等孩子们醒来了,又有得你忙乎了。”   她默然不语,她睡不着啊!一闭上眼睛,都是羽儿小小的样子,让被子掩着挣扎不得的样子,她一想到这些,就心疼得无法合眼。   “乖,把眼睛闭上,什么也不要想。”   今笙慢慢闭了眼,忽然又睁开说:“三爷,你觉得奶奶是那种会自缢的人吗?”   苏长离默了一会,答她:不是,她活了一辈子什么大风浪没见过,她也没少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   原来三爷也是这样子想的,今笙坐起,看着他:“既然不是自缢,那就是她杀了。”   苏长离点头:“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今笙看着他,没点头,也没摇头。   她只是在想,奶奶这么大年纪了,常年在后院之中,也已不管府上的事情多年了,怎么竟遭遇如此毒手……   这一切的一切……   细思极恐。   苏长离又揽过她,揽她一起躺卧而下:“笙儿,你陪我睡一会吧。”   顾今笙跟他一块躺着没动,想了想,好像自己昨夜一直没睡,三爷也一直跟着没睡,早上好像又挺早便起来上朝了,一直折腾到现在。   其实,她挺困倦的,只是无法入睡。   靠在三爷怀里,她没再动弹,慢慢合了眼。   她确实是该睡了,她还要照顾孩子们,她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   ~   傍晚。   这一觉,今笙睡到傍晚才醒的。   睁眼一看,三爷早不在身边了,她猛地坐了起来,下了床。   紫衣进来侍候她:“夫人,您醒了。”   “三爷呢。”   “三爷在练武场子里陪孩子们玩呢。”   ~   太傅府上是有个练武场子的,那本来是二爷与三爷小时候常用的地方。   午睡过后,苏游擎苍就被带到这儿来了,一块来的还有苏习习。   苏长离抱了女儿在一旁看着。   苏长渊正在指导两个孩子习武,让两个孩子扎马步。   在苏长渊的淫威之下,擎苍也不敢反抗他,至于苏游更是乖巧了,让干啥就干啥,扎马步嘛,他学着苏长渊的样子蹲下来。   擎苍跟着在一旁学习,虽然不敢反抗,但也是气鼓鼓的。   被苏长离抱着的苏习习则是呀呀的和自己的父亲说着话,挣扎着要从他怀里滑出来,双脚落地,她又蹦又跳的,看起来对眼前的这一切甚是感兴趣。   苏长渊在一旁看着两个孩子,纠正好他们的姿势,不忘夸赞一句:“对,就这样,很棒。”   “苏游做得是最好的,瞧这小腿多站得多稳当,不愧是我的儿子。”苏长渊竖了个大拇指夸赞,苏游没什么表情,只是不时的瞧了一眼一旁的擎苍,有些担心他,他跌倒了,苏游想扶他,被苏长渊制止,声音严厉:“苏游,不许扶他,让自己起来。”   苏游也惧他的淫威,便不敢扶擎苍了。   擎苍自己站了起来,继续扎马步。   苏长渊说:“还是挺像顾燕京的种的。”   擎苍瞪他一眼,他知道顾燕京是自己的父亲,在宫里的时候就教导过他。   擎苍稳了一下自己小小的身子,看了一眼苏游,他马步扎得还可以,虽是有些摇晃,但没让自己趴下来。   擎苍看着他,忽然冲他咧嘴一笑,伸手就推了他一下,本来马步扎得就不算稳当的苏游身子一晃,趴下来了。   “擎苍,你小子推他干什么?”苏长渊吼他,这臭小子真是胆子大得可以,在他面前还敢耍这花样,自己跌了,还非得让苏游跟着他跌一会才有面?   擎苍嘴巴一撇,苏游已经自己站起来了,奶声奶气的说:“爹,不要骂擎苍。”   “这臭小子滑头得很,不骂不长记性。”   远远的,顾今笙走了过来,就听见苏长渊在教训孩子们。   再看擎苍和苏游,都在那扎马步,分明就是他说一,两个孩子不敢说二的姿态。   这两个孩子才周岁半,让他们扎马步什么的,是不是太早了?   再看自己的女儿,还在一旁高兴的跺脚,追求在为两位哥哥加油呐喊似的。   顾今笙快步走了过来喊:“擎苍,苏游,过来喝些水,吃些点心。”   之前听紫衣说了,知道孩子们在这儿受罪来着,她特意让奴婢拿了水和点心过来。   一听到叫声,擎苍立刻拨腿跑了。   “姑姑,姑姑。”他迈着小短腿欢快的跑了过来,什么苏长渊,什么扎马步,现在和他没关系。   苏游看擎苍走了,立刻跟着走了。   “婶娘。”他乖乖的走过来,站在顾今笙面前仰了脸喊她。   顾今笙蹲下来,拿了水,一人给倒一杯:“来,慢慢喝。”   苏长渊无语的看了一眼,他在这儿教孩子们呢,她这跑过来招呼不打的,就把人都喊走了。以后他在这些孩子们面前还怎么立威啊!   苏长离则是抱着女儿一块过去了:“笙儿,习习也口渴了。”   今笙忙也给习习倒了一杯水:“来,慢慢喝。”   苏长离接过水来,慢慢喂了习习一口。   今笙招呼:“来,都坐到那边,吃点心。”   擎苍和苏游立刻一块去了,在那边的石几上坐下来,婢女把点心摆了上去,由孩子们吃,苏习习也挣扎着跟着过去了。   苏长离抱着女儿坐在石几上,拿了块软糯糯的糕点塞女儿嘴巴,她吧唧吧唧给吃完了。   苏长渊很是服气的看了一会,走了过来,唤她:弟妹。   今笙看他一眼:“二哥,有事?”   苏长渊说:“我和三弟商量过了,规矩要从小立,将来才好管教,以后孩子们学武的事情,就教给我了,学文,就教给三弟了。”   “……”他们两个包了,那她干什么?顾今笙想了想,点头:“挺好的,那以后我就负责孩子们吃喝快乐了。”   “……”   “弟妹,吃喝这种事情要,可以等结束后,再吃,你看他们刚练一半,就让你给叫走了,这不成了半途而废了吗?”   今笙回他:“吃饱喝足,孩子们才有力气练。”   “……”可是,他们醒来后,明明已经吃过了,就这一会,不至于还要再吃上一次吧?   今笙已回了身,坐下来道:“擎苍,苏游,扎马步累不累?”   “累。”擎苍立刻回了她。   苏游跟着回:累。   苏长渊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现在不吃苦,将来去吃土。”   苏长离不说话,继续喂女儿跟着吃喝。   顾今笙叹了口气,她是心疼孩子们小小年纪就在吃这些苦,见三爷一直不说话,就知道他是默许这件事情的,便伸手摸了擎苍和苏游的脑袋说:“看你们这么辛苦,我也很心疼,不过有句话说得也是对的,现在不吃点苦,将来真去吃土,怕你们也咽不下去,你们辛苦点,从明天开始,我会每天给你们做好吃的,给你们补充能量。好不好?”   “好。”苏洲答应一声,擎苍看他一眼,也就跟着应了:好。   其实,她说这么多,谁知道她说的都是什么。   苏长渊在一旁站着,看着,见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又喊开了:“擎苍,苏游,过来,我们继续。”   两个人看了看他,没立刻站起来。   “我让你们过来,听不见?”苏长渊已上前,一手拎一个,把两个人都给拎出来了。   今笙看着,苏长渊让两个孩子靠墙边玩倒立。   才周岁半的孩子,玩这个……   两个孩子自然是玩不好的,如此反复了多次,在苏长渊的示范下,才终于倒立在墙上,但双臂无力,还是晃来晃去的,一不小心就倒下来了。   苏长渊一旁监督着,让两个孩子继续如此反复的练习,直到双臂撑得住身子不倒。   今笙看了一会,忍下满眼的心疼:“这是要让擎苍和苏游以后从武吗?”   苏长离说:“就算不从武,就当强身健体了。”   今笙下了一个结论:“习武的男人,心都是狠的。”因为对自己够狠,才能够一直这样坚持下去,玩命的练习,这可不是弹个琴画幅画给比的。   苏长离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我的心如何笙儿你还不知道吗?”   今笙看着他,摇头:不知道。   有时候知道,又时候好像又不知道。   “那笙儿就多花点时间,慢慢了解我吧。”   确实,想要了解一个人,那有这么容易。   即使是对自己,不到那一步,也不会完全了解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远远的,苏长渊陪着两个孩子玩倒立,依稀可见这边的情形。   擎苍又摔下去了,但这小子也倔强得很,有股不服输的劲头,立刻又趴了起来,趁机推了一下苏游,让他跟着一块跌倒。   苏游照样不吭声,趴起来继续,擎苍也就不再推他了。   苏长渊严厉的声音已什么了过来:“擎苍,你这个臭小子,你不要以为我没看见你又推了苏游。”顾燕京家的儿子怎么会是这个德性?真是死人。   他儿子苏游怎么会这样的软弱可欺?怎么被擎苍欺负,他都不还手,不说话的。   他这个当爹的在一旁跟着干着急,恨不得代儿子打擎苍一顿算了。   ~   那时候,李氏正坐在屋里看着她儿子荣盛用膳食。   他每次吃都不上几口后便桌子上滑下来到处跑开了,婢女追着他一边哄,好不容易给他吃上一口后,那一口含在嘴巴里,就是不往下咽。   虽是一天吃多顿,他还是吃不胖,瞧起来瘦瘦弱弱的,和擎苍苏游站在一块,明明比人家大几个月,瞧起来好像还没人家小似的。   今天还被擎苍一个巴掌给推倒了,竟是干不过那孩子。   气人。   她的婢女这时就过来悄悄和她讲苏长渊在教擎苍和苏游练武,学什么扎马步玩倒立的事情。   李氏听得心疼,他自己的儿子在这边,他不过来教,竟是教别人的儿子玩去了。   还有那苏游,那是个什么鬼东西?   说白了,他不是为了教人家儿子练武,他就是为了想多往人家面前凑。   猛然,李氏站了起来,一把抱了儿子,匆匆去了。   等李氏过去的时候,那边又结束了。   几个大人带着几个孩子从武场往外走,苏长渊正和两个孩子说:“明天我会再来带你们过来的,今天回去后,好好休息。”又吩咐婢女:“上床后,给两位小少爷好好捏捏胳膊腿。”头一次做扎马步倒立这种活,恐怕他们的胳膊腿明个会疼起来。   身边的婢女应下。   “二爷。”李氏已扬了声迎过来,唤他。   “听说二爷在这里教孩子们练武?”   “嗯,明个,把荣盛也送到这儿来,一块练练,瞧他瘦成什么样,身上没个二两肉,你都不知道给孩子吃吗?”   “……”李氏气得想要发飙,什么叫她不知道给孩子吃吗?她是后娘吗?会不知道疼自己的儿子吗?关键是,这小子不争气,不啃吃啊!   今笙瞧了一眼气得脸色已变的李氏,也就道句:“二哥,我瞧这盛少爷恐怕一时之间难以像擎苍和苏游这般习武,盛少爷瞧起来太过娇气,别伤着了才好。”说罢这话,她拉了两个孩子的手:“擎苍苏游,我们回去了。”   两个孩子由她牵着往回走,三爷则是抱着自家的女儿跟着一块走了。   李氏看了一眼他们离去的身影,道:“盛儿,叫爹爹抱抱。”   荣盛跟他的时间比较少,对这个当爹的比较陌生,一下子扭转了身,不让他抱。   苏长渊瞧了一眼,拨腿走了。   李氏气得不行,追着他过去,道:“二爷,那擎苍是顾家的孩子,你何必要操人家的心呢,万一有个好歹来,你反而落个好心没好报,您不如多陪陪盛儿,你看盛儿都和你不熟悉了,现在都不愿意让你抱了。”   “二爷,苏游是您的儿子,您要是真喜欢这个孩子,不如就从三爷那边要回来,照着礼数,苏游还要叫我一声娘呢,我们当父母的都在,我们的孩子何必让别人抚养呢,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了去。”   苏长渊住步,看她一眼,道句:“现在还说这话,你有意思吗?”   “苏游由三弟妹照顾,挺好。苏游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照顾盛儿一个孩子,就照顾不好,还想照顾别的孩子?”   抬步,他大步流星的走了。   李氏一怔,把孩子塞给了一旁的婢女,拨腿追上去道:“二爷,以往也没见你常往府里回,自从苏游被放到三弟媳那边,你可是常往府里回的。”   苏长渊猛然又止了步,指到她脸上:“李玉钗,我警告你,你若再敢乱说一个字……为了盛儿,你最好管住你这张嘴。”   李氏气急,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吵架了,她自然是不怕他的,只问:“二爷,我说什么了?哪句话是错的,你告诉我呀?我纠正还不成?”   “……”   “二爷,掩耳盗铃的故事你听过吗?不要等到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你的目的才知道后悔,到时候你丢的不是你自己的脸,是整个苏家的颜面。”   啪……   苏长渊又赏了她一个耳光:“满脑子都是臆想,我看你是疯了。”他自己也是气急,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氏抚上被打的脸,他也不是第一次赏她耳光了。   第192章 疑点(二更)   晚。   从武场回来,两位小少爷由婢女服侍沐浴一番,换上干净的衣裳后,一块出来,由三爷夫妇陪着一块用了晚膳。   在宫里果然是学了些规矩的,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是规规矩矩的,也不用旁人喂,自己便可以把饭菜吃得很干净了。   两个孩子并不挑食,做什么便吃什么了。   至于苏习习,则有婢女抱着喂她些吃的。   吃饱喝足,苏习习也就睡了。   两位小少爷在吃饱喝足后,也从席上下来,朝三爷夫妇告了辞,由婢女领着回去歇息了。   两个人向来形影不离,睡觉也在一块的,一个屋里放了两张小桌,一个睡这边,一个睡那边。   孩子们都离去了,三爷夫妇也就一块回去了。   暮色已晚,洗漱一番,顾今笙也就坐在了床榻上。   洗漱过后换过衣袍的三爷走来说:“笙儿,明天你的任务艰巨呢,今天早点歇息。”   其实,她哪有什么艰巨的任务,孩子们也不无须她照顾,由婢女们看管着。   他无非是不想她胡思乱想,想让她早点歇息罢了。   他亦坐了过来,揽了她道:“睡吧,陪我一块睡。”   她瞧了他一眼,到底是没说什么,陪他一块躺了下来。   屋里的烛火熄灭,只留下外屋的一盏灯火。   过了一会,苏长离问她:“笙儿,明个我去宫里,你想要些什么?回来的时候我带给你。”   “让裁缝给羽儿做几件小衣裳吧,天要冷了,也不知道他在那个地方会不会冷,我怕他冻着了。”   “好。”   “三爷,你相信人死后会有在另一个世界里生活吗?”   “相信。”   “为什么?”   “我们有限的人都可以创造出高楼,甚至是火枪冲天炮这样的武器,浩瀚的宇宙有秩序的运转着,行在各自的轨道上,白天过去,黑夜来临,日复一日,从未有过任何差池,这所有的一切,必然另有一位在主宰在背后创作,而我们人类,有可能就是他的创作,相信我们的羽儿,已经被他接回去另一个世界了,在另一个世界里也一定也生活得很快乐。”   “嗯,我觉得也是。”因着这样的信念,她心里舒畅了一些。   “我睡觉了。”说不定,羽儿会来到她的梦中,告诉她有关于他在另一个世界的一切。   因着这样的信念,她闭上眼,竟是很快入睡了。   昏暗的房间里,苏长离看着她沉睡过去的容颜。   她的面容,平静了许多,嘴角时尔上扬,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令她开心的梦了。   他躺了一会,实在是睡不着,便轻轻起了身,摸索着去那边的柜中,把画册找了出来。   走到外屋,借着烛火,他认真又仔细的瞅着,他尚未见一面,便已逝的儿子。   如果他还活着,等到了明年,也便如那两个孩子般可以快活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了吧,他也可以亲自教导他舞文弄墨。   轻轻翻开手中的画册,他仿若看见他的模样,站在他面前奶声奶声的喊他一声爹爹。   猛然,合上手中的画册,放在了一旁。   他是个男人,他不应该过于沉浸在失去羽儿的悲痛里。   抬步,他走向苏习习的房间,轻轻推开那一道门,里面有婢女正坐在旁边,一边守着她一边做了手里的针线活,忽然见他来了,慌忙起了身。   苏长离作了个手势,没让她开口,径直走了过来,看了看睡着的女儿。   睡着了的孩子时不时还会发出一笑声来,难道这么小的孩子也是在做梦不成?   他望着她,她确实是在笑。   刚才笙儿也在笑,莫不是她跑到了笙儿的梦里了?   他觉得有趣,多看了一会后,才转了身,回去了。   对于他来说,时间还尚早了一些,他又坐到书桌那边,执了笔,拿了纸,作了幅画,把刚才女儿睡着的时候发笑的样子画了出来。   明天笙儿起来看见女儿这幅副,心情应该也会好些。   做完这一切,搁下笔墨,他这才起了身,去了床榻那边,悄无声息的躺了下来。   第二日。   他几时离开的今笙依旧不知道,醒来的时候三爷已不在身边了。   她坐了起来,看看外面的天色,已大亮了。   “夫人,您醒了。”紫衣已进来了。   “嗯。”   婢女端水过来,侍候她洗漱。   月眉过来侍候她梳发,她也是个极为绾发的人,心灵手巧,便给她绾了堕马髻,花样简单又大方,再配上一身素雅的青衫紫衣,依旧是雍容华贵。   “孩子们都醒了吧。”她询问一句。   紫衣回她:“两位小少爷在武场呢,咱们小姐也过去热闹去了。”   婢女把她的早膳送了过来,她喝了口膳粥,便不想再吃什么,吩咐道:“我去厨房看看,给孩子们准备些吃的过去。”   紫衣回她:“夫人,这些事奴婢已通知厨房,都安排妥当了,一会好了,奴婢就派人送过去给几位小主。”   “那就先带些水和点心过去吧。”   “是。”   ~   今天的武场还多了一位荣盛小少爷。   他虽是比两位小少爷年长几个月,但细胳膊细腿的,真没多少力气。   苏长渊让他跟两位小少爷一块练习跳远,谁知道他跳一次摔趴一次,气得他……没脾气了。   后来,又让盛少爷跟着两位小少爷一块再扎马步,他可扎不住,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不起来了,等着人来扶他。   侍候她的婢女赶紧要过去扶他,苏长渊一眼瞪过去,声音严厉:“谁都不许扶他。”吓得婢女忙退了下去。   “自己起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人家两个明明比他还小,但比他懂事多了,跌了从不让人扶,自己立刻就趴起来了,他倒好,赖在地上不起来了。再看苏长渊很严厉的样子,他心里一怕,立刻咧嘴哭开了。   以往苏长渊不在身边的时候,身边婢女成群的侍候着,若是跌倒了,自然有人扶,他都习惯了。   哪曾想到,今个跌倒了,非但没人扶了,还被凶了。   “你哭个什么劲啊?起来。”苏长渊对孩子果然是严厉的,没什么好脾气,上去就轻轻的踢了一脚,虽轻,便也能让孩子感觉到疼。   这下了不得了,从来都是被众人捧着的盛少爷几时挨过打,看苏长渊严厉的过来踢他一脚,她哭得更大声了,甚至是上气不接下气。   远远的,顾今笙快步走了过来。   老远就听见这边的哭声,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走近一看,原来是荣盛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去,苏长渊气得……   至于擎苍和苏游,非常淡定的继续扎他们的马步,苏长渊这架式,两位小少爷看在眼里也是有些害怕的,所以更认真了。   至于苏习习,她见盛少爷哭得实在太凶了,挣扎着往她那边走,婢女扶着她过去,她上去就是一个巴掌拍在了盛少爷的脑袋上,好像嫌弃他哭得太大声了。   盛少爷哭得越发的凶了。   苏长渊脸色发黑,顾今笙已过来询问:“这是怎么了?”   “盛少爷……”她欲上前要扶人。   “别扶他,让自己使劲哭。”苏长渊喊住她。   “哭够了,给我站起来,继续扎马步,扎不好,今天不许吃饭,不许睡觉。”   今笙了然,原来是为这事啊!   那她就不便插手了,毕竟人家教育儿子嘛。   扭身,她抱了苏习习。   “习习,来,我们坐那边,看哥哥们扎马步。”她抱了女儿去石几那边坐去了,婢女拿了水过来,她顺便喂女儿喝上几口水。   苏习习坐在她腿上,看了看她,倒也乖巧,不闹着到处跑了,时不时的呀呀几句,和她说话。   今笙望着她,望她笑笑。   “盛儿,盛儿。”不多时,李氏匆匆过来了,听见婢女来报,说荣盛在这边哭得快没气了,苏长渊也不让人扶……   她又心疼,又气愤,立刻匆匆跑来了。   一把扶了地上哭得声音都变了的荣盛,心疼的搂在怀里直道:“盛儿,盛儿,没事的,娘来了,娘来了。”她好不容易生下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己疼还嫌不够,他这个爹竟是由着他坐在地上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了。   李氏心里又疼又恨。   被母亲抱着,荣盛少爷渐渐也就不哭了,只是趴在她的怀里,小小的身子还在打颤。   苏长渊也不管她,指挥两位小少爷去墙那边倒立,这两小子非常识时务的立刻乖乖过去做倒立了。   过了一会,李氏就抱了荣盛到他面前了,尽量压了自己的怒气,心平气和的和他讲:“二爷,有什么话不能和孩子好好说吗?盛儿还小,你哄他一下就好了,你非要让他哭成这样子吗?”   苏长渊扫了她一眼:“小个屁,人家两个比他还小。”   “你来得正好,现在你给我哄着他,去倒立。”   不就倒立么,李氏立刻抱着儿子去了。   “来,盛儿,你看看他们,就和他们一样,倒立,行吗?”   “娘,我想回去了,我不想玩了。”荣盛带了哭腔,一点也不好玩。   “你把这个做会了,咱们就可以回去玩了。”   “不要,我不要。”他立刻又咧了嘴,要哭了。   “听话,来,娘教你。”   她直接把孩子提了起来,帮他把双腿立在了地上,腿立在了墙上。   荣盛扯开嗓子大哭大喊开了。   擎苍受不了他,喊了一句:“太吵了。”   李氏瞪他一眼,死小子,你闭嘴啊你……没看见这边正闹着的么。   擎苍收到她不善的眼神,乖乖闭嘴了。   “擎苍,苏游,过来吃东西了。”那边,顾今笙已招了手,喊他们了。   “姑姑来了。”擎苍立刻翻了身,苏游也立刻跟着翻了身,一块跑去了,留下还继续哭着的荣盛。   李氏在一旁看着他,他哭得厉害,双手无力,没两下子,身子就倒下去了。   “盛儿,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她就不信了,他儿子会不如别人。   “我不要,我不要。”他尖着嗓子喊。   苏长渊已走了过来:“你要想我教,就不要再过来指手划脚。你要是想自己亲自教,随便你了。”   李氏看着他,气得肝疼。   给他教,她忽然还不放心了。   她就不信,她教不好自己的儿子了。   猛然,抱起了荣盛,她道句:“好,我自己教,你就继续教别人的儿子吧。”气得她拨腿就走,她会看不出来么,教别人的儿子是假,想借机亲近别人的媳妇是真。   远远的,今笙看李氏抱着自己的儿子匆匆走了。   再看自己面前的两位小少爷,有得吃了,可以不用倒立了,两个人还是挺高兴的,坐下来后,擎苍说了声:“姑姑,好吃。”   苏游没说话,跟着一块吃了她送来的鸡蛋羹。   “累吗?”今笙询问。   “不累。”擎苍答她。   “喜欢吗?”   “不喜欢。”擎苍答。不过是屈在苏长渊的淫威之下。   今笙说:“估计没有小孩子会喜欢的吧,但练武一来可以强身健体,二来可以自我保护,还可以保护你们在乎的人,不受别人欺负。”   两位小少爷继续吃自己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说的。   “打个最简单的比喻吧,如果你们肯好好练武,有人想打你们的话,你们就可以一个拳头打过去。如果你们不肯练武,就像盛少爷那样,连比他小的孩子,都能打倒他。”   “苏游,你听懂了吗?”今笙唤他,他一直不爱说话,看起来比较安静。   “懂了。”苏游奶声奶气的回她一声。   “擎苍,你懂了吗?”   “懂,我可以打荣盛。”他举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她不是这个意思……   苏长渊这时也已走了过来,喊他们:“你们两个臭小子,别想趁机偷懒耍滑,赶紧吃好了,继续练。”   两个人看他一眼,不说话,继续吃。   “弟妹,你要是闲得无聊,倒是可以抚抚琴,给两位小少爷助兴,顺便也熏陶熏陶习习。”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注意。   不过,她眼下可没什么心情抚琴,想了想,还是说:“改天吧。”她现在只想安静的坐在这儿,看着孩子们。   “要是有时间,你给孩子们做些画也好。”   她答应一声,但她现在也没有心情去给这些孩子们作画。反问一句:“二哥,你军中不忙吗?怎么有时间天天在府上了?”   “告了假,歇几天。”   今笙点头,忽然又问他:“二哥,你觉得奶奶是一个会自缢的人吗?”   忽然有此一问,苏长渊住了一会,看着她,问:“你的意思是……”   她望他一眼,没说话。   苏长渊默了一会,这事他还真没想过,现在被她由此一问,仔细一想,还真不是。就奶奶那性子的人,活了一辈子了,有什么是她看不开的?若是因为苏羽死了她就自缢的话,那她之前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   “弟妹,你在怀疑什么?”他询问一句。   今笙说:“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什么线索都没了,奶奶身边的人,该处死的,都被处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就连薄叶现在也是下落不明的。”   苏长渊住了一会。   该处死的都处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这话听起来……   处死奶奶身边之人的,是他的发妻。   他送顾今笙回来后,听说了这事,知道那些被处死的是护主不力的婢女,便没有放在心上,如今被顾今笙提及此事……   仔细一想,竟是疑点重重。   如果奶奶不是自缢身亡,那苏羽就有可能也不是让被子掩着而死了。   即使苏府得罪了些人,人家择谁下手,都不至于要择老太君下手,选择朝老太君下手的原因,恐怕是因为老太君知道了些什么……   苏长渊站在那里,思绪已经飘远。   吃过喝过的两位小少爷已经跑开了,练武的场子,倒是什么都有,两个小家伙前去踩着那边的矮木桩子玩耍去了,木桩子并不高,可以轻松的踩上去,一个连着一个,在上面来来回回的走,两个人走得还是相当的稳当的,玩得不亦乐乎。   苏习习见了,挣着身子要过去,今笙就抱她一块过去了。   “夫人,我来吧。”紫衣接过习习,扶着她踩在木桩上,她虽还不会走路,但一双腿还是很有力的,由人扶着,她在上面作势要蹦,只是由于腿太短了,实在迈不过去,只能原地打转,看着两位哥哥啊呀呀的喊着。   两位小少爷不理睬她,毕竟她也太小了,连路都不会走。   苏长渊又坐了下来,远远的望着这边的人,眉宇之间微蹙。   过了一会,他走了过来,和今笙道句:“今天先到练到这儿,一会你就带孩子们回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今笙答应他一声,苏长渊转身走了。   奶奶的死,的确有极大的疑点。   这件事情,他需要好好查一查。   ------题外话------   今天开始,会加更四天哈,每天万更。   第193章 皇上的孤单(一更)   皇宫。   一句退朝结束后,皇甫鸣凤已从宝殿上站了起来:“苏阁老请留步。”   他迈着步子从朝殿上走了下来,他腿虽短,但走起路来却是四平八稳。   苏长离回身:“皇上,还有何事?”   在摄政王皇父的搀扶下,他从殿上走了下来,道:“太傅大人,您今天该朕上课了吧?”他不只是阁老,还有另一重身份,他的老师。   看他这样子,是忘记要给他上课的事情,打算离宫了么。   “我还有许多不懂的,要请教您。”   苏长离到底是应了句:“皇上请。”   抬步,皇甫鸣凤走了出去,上了自己的轿辇,抬他离去。   皇甫瀚与苏长离慢慢跟在后面,两人并肩而行,就听其中一个压低了些声音:“听说,你不是甚愿女儿嫁给我儿子。”   “你能确保你儿子长大之后,就一定非我女儿不娶?”   “父母之命,他抗得了?”   “婚姻大事,非同儿戏,若非两情相悦,不可勉强。”他家是儿子,可以不在乎,万一哪天不喜欢了他女儿,还可以再娶……他家是女儿,如何一嫁再嫁……   所以,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婚姻大事,他会慎之又慎。   皇甫瀚看他一眼:“苏阁老,我可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两家联姻,可以更好的稳固苏家的地位,普天之下,知道有多少人争着想入宫为妃为后么。   “看懂也罢,看不懂也罢,反正儿女的婚姻,将来还是要尊重一下他们个人的想法的。”   皇甫瀚和他无话可说,抛下一句:“异数。”大步流星的走了。   从小到大,一起玩耍,在许多的见识上,他向来是个异数。   什么平等,什么自由,什么尊重儿女的想法……   他自幼出身皇室,所有的一切,从小到大都是父皇母后安排好的,就连他现在的妻子也是皇上选出来的,不也挺好的?   虽然当初父皇给他选太子妃的时候,他心里也不是那么高兴。   ~   苏长离跟着来到皇上的偏殿——太极宫。   皇甫鸣凤已坐了下来,吃了口膳粥,又咬了一口小笼包。   他现在已经五岁了,太后的膝下又有二皇子要照顾,前段时间还要照顾别人家的孩子,对他自然是多有疏忽了。随着他渐长,又或者是在皇父的煽动下,他不得不与皇太后分开住,一个人住到这若大的宸宫来了。   宸宫是他的主殿。   他有住不完的大房子,但却有点冷清,他好像也习惯了。   过了一会,苏长离走了进来,他手中的碗也由宫女端了下去,他自己拿了书,摊开来。   “皇上。”他行了礼。   “太傅大人,有段话的意思,我不太明白。”他已翻阅了手中所记的笔记。   “小国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太傅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长离望着他,这的确是一个成了精的人,固然优秀……却不可为他的女婿。   他的爱女,不可过着与天下女人去争夺一个男人的凄苦生活。   他爱女的一生,他几乎都已为她设想好了。   “皇上,使国家变小,使人民稀少。即使有各种各样的器具,却并不使用;使人民重视死亡,而不向远方迁徒,虽有船只车辆,却不必每次坐它,虽有武器装备,却没有地方去布阵打仗,使人民再回复到远古结绳记事的自然状态之中。国家治理得极好了,使人民吃得香甜,穿得漂亮,住得安适,过得快乐。国与国之间互相望得见,鸡犬的叫声都可以听得见,但人民从生到死,也不互相往来。”   “皇上,理想中的国家,没有欺骗和狡诈的恶行,民风淳朴敦厚,生活安定恬淡,没有压迫没有剥削没有战争和掠夺,没有文化也没有凶悍和恐惧,单纯的、质朴的社会,这只是一种幻想,是不可能实现的。”   皇甫鸣凤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听说太傅大人当年是殿试第一文状元,果然好像没什么是可以难倒他的。   他低了头,继续翻看手中的书和笔记,一边又继续问他。   他来问,苏长离就来给他解惑。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苏长离再解惑最后一个题后道:“皇上,时间不早了,若没什么事,臣就告退了。”   “太傅大人,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呢。”他继续翻看他的书,一边念一边问。   苏长离说:“皇上,今天已经说得太多了,您若还有多余的时间,就把之前的再温习一下,若还有什么问题,等明天来了,臣再给您逐一解答。”   “太傅大人,你的职责是我的老师,现在学生有问题要问你,你却推三阻四,不愿意回答,你这么急着回去想干什么?”   苏长离瞧着他,有种被故意刁难的感觉。   皇甫鸣凤说:“我不下课,你也不许走。”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他这么急着回去,一定是想见习习,抱习习。   习习从宫里回去后,他再也没了玩伴,下了朝也不知道该找谁了,心里有些失落,觉得空空的,特没劲。   虽有二皇子还在宫里,可到底不是媳妇,他没那么多耐心去陪他说话,再则,与他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陪他还不如自己坐在这儿看会书写会字。   苏长离站着未动。   皇甫鸣凤继续翻看自己手中的书。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太傅大人,这话又作何解?”   苏长离回他:“人活着的时候身体是柔弱的,死了以后身体就变得僵硬。草木生长的时候柔软脆弱,死了以后就得干硬枯槁了。所以,坚强的东西属于死亡的一类,柔弱的东西属于生长的一类。因此,用兵逞强就会遭到灭亡,树木强大了就会遭到砍伐摧折。凡是强大的,总是处于下位,凡是柔弱的,反而居于上位。”   “人生在世,不可逞强斗胜,而应柔顺谦虚,有良好的处世修养,这是老子一惯的思想主张。”   “皇上,说了这么多,您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那就请皇上来说一遍。”   “好。”他放下书本,把他之前让讲解又都讲了一遍,时间又过去了。   “太后娘娘到。”   太监的通报声传来,皇太后顾湘君带了二皇子过来了。   “苏阁老,您还在呢,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耽误你们了。”顾湘君一边进来一边询问。   “太后娘娘您来得正好,皇上这边已经结束了,臣先告退了。”   “太傅大人……”皇甫鸣凤喊了一声,他却是头也不回的,匆匆走了。   跑得这么快……   皇甫鸣凤咬唇,不高兴。   他回去见习习去了,他的话还没说完呢,正想说要不带他一块出宫吧。   “皇上,既然功课都完了,咱们就一块去看看你皇奶奶吧。”   皇甫鸣凤默了一会,他不是很喜欢这个皇奶奶。   顾湘君说:“你皇奶奶病了,最近身子一直不大好,去看看他吧。”   “皇上……”刚满了周岁的二皇子奶声奶气的跟着叫他。   落了地,他自个走了过来,来到他旁边仰脸看着他喊。   皇甫鸣凤站了起来:走吧。   曲太皇太后最近是病得不轻的,曲家失势,看样子再没有重燃往日势力的兆头了,她便生了病,这病多半也是由心病而来,太医来看过多次,开了多次药,也是不见好。   她整日郁郁寡欢,闷闷不乐,整个人已没点精神气了。   顾湘君带了孩子们来看望她,太皇太后见了,心头越发的闷得慌。   顾湘君生了两个儿子了,一个是皇上……   她的位置,看来再也无法撼动了。可她们曲氏一族,却没落了,这宫中,也再没了她的位置,身为摄政王的母亲,她现在后宫之中也只能这般颐养天年了。   没了权利,她的人生好像也没有乐趣。   “太皇太后,我带皇上和二皇子来看您了。”   顾湘君带着两个孩子来到她的床榻前,平时里没事,她连门都不愿意出了,多半是躺卧在床上。   她谁都不想见,谁都懒得看。   本来对那楚湘王还有半丝的指望,以为锦瑟嫁了他,将来曲氏一族可以靠他们怎么样……结果他却是死了,锦瑟也因他变成了个寡妇了。   “皇奶奶。”皇甫鸣凤也就唤了她一声,二皇子也跟着奶声奶气的唤她一声皇奶奶。   太皇太后睁了眼,看了看他们。   这两个孩子倒是生得极俊,尤其是这皇甫鸣凤,更是集天下容貌与智慧于一身。   小小年纪,心思便诡异得很。   “你们来看我了。”她勉强要起了身,顾湘君便扶她坐了起来。   “太皇太后,您已病了多日不见好转,我和摄政王都很担心您。”   太皇太后看着她,缓了口气,好像连说话都觉得费力气了。   “湘君啊……在女子之中,你算是有福气的了。”   “但愿你这福气,可以一直持守到晚年,不要像我这般……”到了晚年,却是一个人凄凉,整个家庭的没落,令她也觉得倍受羞辱。   顾湘君莞尔:“太皇太后放心,我这辈子惟一的心愿就是把孩子们抚养长大后,待摄政王把政权归于鸣儿之日,我们便在这后宫颐养天年,或者出了这宫,游山玩水去,看尽这人间美景吃遍这天下美食。”所以,她万是不会落到她这一步,对于皇权,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野心。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如今,整个天下都是她儿子的了,她还争什么皇权。   何况,她最想所谋的人,已经谋到手。   太皇太后望她冷呵呵的笑笑:“你倒是想得开。”   顾湘君叹口气:“太皇太后,您就是太想不开了,才会病了这么久不见好的,太医都说了,您要放宽心,病自然就好了。”   太皇太后看着她,有时候,真分不清楚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就不相信,她会真的盼着她的病好起来。   她病了,死了,不更如她的意了?   ~   过了一会,太皇太后又说:“湘君,你告诉我,你是用了什么方式,令我儿一心一意待你的?”这么多年了,只娶她一个,身边连个妾都没有,她就纳闷了,她与皇上怎么会生出一个情种来?   顾湘君莞尔:“您不是说了么,天下的女子中,我是算有福气的了。”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瀚不纳妾。   照理说,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瀚这个人啊!向来骄傲得像个孔雀。   他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女人一心一意,不再想旁物,可偏偏,他就是如此。   带着两个孩子从太皇太后面前退出去的时候,顾湘君领了孩子们回去了。   回到她的凤鸾宫,皇甫瀚还在那边坐着批阅奏折。   “皇父。”二皇子迈着小短腿一边奔了过去一边喊他。   也不管他在作甚么,他跑了过去,挤到他怀里,非要往他腿上趴。   宫里忽然少了两个伙伴,皇上又整天板着脸,对他是爱搭不理的,他现在只能缠磨皇父摄政王了。   皇甫瀚也就顺手抱起了小儿子,起了身,道:“哟,我们楚昶这是玩过回来了。”   他呀呀语语的回应着,顾湘君走来说:“刚带孩子们看过太皇太后,她看起来还是没什么精神气。”   “你抽空,也去看看她吧。”   “嗯。”他回应一句,不是他不看她,他隔三岔五的也会去看她,但每次看见她,她都要和他讲,让他舅舅再到内阁来参与议事。   曲家的势力,在父皇生前的时候就是最为忌惮和厌烦的,现在好不容易瓦解了,他又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的儿子找不自在,再次重用了苏家,就是为将来的鸣儿设下绊脚石。   曲家的人,只会越发的依老卖老,令鸣儿作难。   皇甫瀚抱了儿子,逗了他几句,转而看了一眼皇甫鸣凤:“皇上这是什么表情?”瞧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   顾湘君不甚在意:“别理他,他昨天从太傅府回来后就这样子了。”一路上都在不高兴。   皇甫瀚了然:“原来是为了习习呀。”   “皇上,你才几岁呀,就懂得情情爱爱了?”   “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皇甫瀚问了儿子。   皇甫鸣凤当然不懂,看了他一眼,不耻下问:“什么是爱情?”   “湘君,你给他好好讲一讲,什么是爱情。”其实他也不大能讲论出来,爱情这个东西是很复杂的。   顾湘君忙摇头:“皇上,你还小,爱情这东西现在给你讲了,你了不会懂。”   “你不讲,怎么就知道我不懂?”   “等你再大一些,给你讲。”   “不愿意讲就算了,我明天自会问太傅大人。”他转过身,不太愿意搭理他们。   皇父对二皇子就宠爱多了,常常会抱在手里,反而对他异常严厉。   他还记得,小时候他要娘亲抱的时候,皇父如何教训他的,什么他是男人,不能整天要娘抱,二皇子就是不男人了?   有些话,他都懒得说了,但不代表,他没记在心里面。   “行行,你明天问苏阁老。”顾湘君也不愿意解释这个话题,因为爱情这东西,不是那么容易解释的,尤其是对一个孩子解释,很不容易的。   “楚昶,你又饿了,怎么吃起小手来了。”顾湘君已忙着照顾二皇子去了,把他的手小拽了出来,看他粉嫩嫩的小手,就像他的人似的,精雕细琢的,便忍不住亲了一口。   她常常这般,喜欢亲儿子的小手小脚。   “你恶心不恶心。”皇甫瀚露出嫌弃的表情,儿子含在嘴里的手,她拉过来又亲上一口。   “儿子有什么好恶心的。”她又亲了儿子的小手一口,就不觉得恶心。   “照你这么说,只要是儿子的就不恶心?”   “当然了。”   “那儿子拉的屎你怎么不吃一口试试?”   “……”   “皇甫瀚,你怎么这么恶心啊……”她声音提高了,这什么鬼话,儿子不恶心,就得让她试吃儿子拉的死?   “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是儿子的就不恶心。”他嘴角的笑放大,甚愿这样逗她一惊一乍的嚷嚷着。   “可是你现在说这话就很恶心,你很恶心的你知道不知道。”她推着他要捶,他抱着儿子转身跑开,顺带把儿子举了起来:打不着,楚昶,她打不着是不是……   顾湘君追着他打,母子三人,倒是玩得不亦乐乎。   皇甫鸣凤默默的转过身,不去看他们,看向外面。   皇父说:你是皇上,一举一动,就该有皇上的仪态。   你是皇上,你不可以像个小孩子似的,动不动就要娘亲抱,像什么样子。   你是皇上,你将来是要执掌天下的,你要有个好的榜样留给你的臣子和皇弟。   因为他是皇上,他注定了不能和二皇子一样由皇父和娘亲抱着戏闹玩耍,因为不合规矩,不成体统。   这个皇上,他还真不想做,但皇父说:皇上的位置,不是你想要就能要,想不要就能不要的,这是你的命。既然你坐在这个位置上了,就要接受属于这个位置该拥有的和该失去的一切。   什么是该拥有的,什么又是他该失去的。   他有时候懂,又有时候又不懂。   但眼前的一切,他懂。   眼前这些戏闹不属于他,不合体统。   他一个人走了出去,也没人注意到他。   以往没有二皇子的时候,娘亲还是会注意到他的,常陪着他玩。   现在有了二皇子,所有的精力都在他身上了。   他更多的时间,都是要用在功课上的。   “摆驾,回宸宫。”走到门口,他吩咐一句。   坐了他的皇辇,他小小的身影瞧起来有些孤单。   他回到了主殿——宸宫。   等顾湘君发现他不在的时候,询问一句,宫女告诉她:皇上已回宸宫了。   顾湘君想了想,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忽略了儿子?连儿子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有发现。”   皇甫瀚回她一句:“忽略什么了,你想多了。”他是皇上,有着皇上的尊荣,同时,就要学习忍受皇上的孤独。   这才刚开始,往后的岁月,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要学习的东西,太多,太多。   ~   同一时间,皇甫鸣凤在回到自己宸宫后坐了下来。   他拿了笔墨,坐在那里想练下字,提笔,却渐渐画出个小小的人儿来。   是习习的模样,她还不会走路,需要旁人搀扶着,或者自己扶个什么椅子才能站立得稳。   习习不会说话,不论他说什么,她都无法回应,但却会对着他笑。   许多的时候,他会悄悄的把自己无法对旁人言的话告诉她,她呀呀语语的回应着他,好像能听懂,但却不能说。   如今,连习习也没了,这宫里,就真没有可以令他说话的人了。   二皇子,他不是那么喜欢他。   也许,是有点嫉妒他吧。   苏游和擎苍,他也没那么喜欢他们,毕竟比他小太多,完全没共同语言,无法说到一块。与共哄这些孩子玩,他倒不如看看书来得快活一些。   在书里面,还能找到一些的乐趣。   他拿起自己作好的画,仔细看了看,甚是满意。   等下次再见到习习的时候,估计习习又变了一个样,她每天都有变化,到时候他又可以画一个不同的习习出来了。   等到笔墨干后,他把画小心的收了起来。   第194章老不正经(二更)   从宫里出来后,苏长离便乘了马车,回去了。   路过集市,他下了马车,先进了衣店,挑选了几件孩子的成品,又挑选了鞋子。   天就要冷了,正如笙儿所言,他也不知道另一个世界会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那边是否寒冷,是否有人照顾。   那孩子不在自己的身边,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为他做些什么。   想着家里还有一些孩子,他又给孩子们带了些东西,男孩子多是喜欢舞枪弄剑的,他就选择了一些木制的刀剑,这样便不会伤到他们。   至于习习,实在是太过年幼,还不能玩什么,他索性又挑选了几匹布,准备到时候再让下面的人给笙儿和习习多作些漂亮的衣裳穿。   女孩子嘛,漂亮的衣裳一定是少不了的。   买完东西,他也就直接打道回府了。   那时,今笙也带了孩子们回了长今阁。   孩子们在武场半天,也是累了,回来之后,便也不再到处跑了,乖乖的安静的坐在她的面前,听她念:父母呼,应勿缓。   父母命,行勿懒。   父母教,须敬听。   父母责,须顺承。   她念过,又教导两个孩子跟着她一块念。   三字一句,两位小少爷倒也跟得上,稚嫩的声音跟着她一句句的念下去,一旁的苏习习也跟着呀呀啊啊的呼应着。   苏莹端着吃的走过来,在一旁看了看,嘴角扯了扯,把东西放在了旁边的桌上。   自从楚湘王死后,她就再没有回湘王府了。   “阿笙,让孩子过来吃点东西吧,你也歇会。”   她也是做母亲的人,知道做母亲的辛苦,何况她现在要陪伴三个孩子呢。   今笙答应一声:“擎苍,苏游,看大姑姑给你们做了什么好吃的。”   “好。”两个孩子站了起来,跑了过去。   “来,先把小手擦一下。”苏莹招呼一声,婢女拿帕子来给两位小少爷把手擦干净。   对于吃的,两人显然也不挑,且胃口甚好,什么都吃得下去。   外面传来了响声,是三爷回来了。   今笙抱了习习迎过去:“是爹爹回来了。”   苏长离也已迎了她来,见她抱着习习,又道句:“夫人不用一直抱着她,我看她怪重的,别累着了。”   “我不累。”   “给我抱抱。”苏长离把女儿接了过来。又说:“看我给你们都买了什么。”他招呼一声,下面的人把买来的东西都拿了进来,有孩子们的刀剑棍棒,也有她自己的首饰,还有几匹上好的布。   “笙儿,往后天冷了,你也多给自己和孩子们做些衣裳。”   “嗯。”她答应一声。   待下面的人把东西都放下退去,她前去看了看,她记得有让三爷给羽儿买些衣裳的,她瞧了瞧,果然是买了的。   她把衣裳展开看了看:“三爷,下午,我们就给羽儿送过去吧。”   “好。”   今笙便又把衣裳折叠好,全放在一个包袱里。   苏游和擎苍也已经跑去拿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苏游选择了一把木制的剑,擎苍则选择了刀。   刀剑有大有小,苏游选择了一个精巧小的,擎苍则选择了一把比他个头还大些的刀,拿的时候有些许的吃力,他试了试,朝苏游砍了一刀。   好在只是木的,没半分的杀伤力,他力道也小,砍上去也不疼。   苏游看了他一眼,手里的剑戳了一下他的胸口。   竟然戳他,擎苍又拿刀砍了回去,被苏游拿剑挡了一下,他用力一推,擎苍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擎苍好像有点意外,或者不相信自己会被他给推倒了,坐在地上看着他。苏游转身走了,也不扶他,跑到外面去了。   擎苍坐了一会,也没人搭理他。   自然也没有人扶他,主子早就交代过了,小主们摔倒可以自己站起来,不必扶他们。   擎苍后来就自己站了起来,拿了自己的刀出去了,奴婢们也就赶紧跟着出去看了。   苏长离这时回了身,和苏莹讲:“大姐,这两匹布你拿回去用。”   “我用不着的,我去看看孩子们。”她扭身跑了出去。   她觉得吧,这一生就这样了。   没有了母亲的庇护,也没有了奶奶,只剩她和儿子了。   她的一生算是走到头了,只是儿子还年幼,未来的路还很长。   如今活着,一切都是为了儿子。   只愿,孩子将来能得到他两位舅舅的庇护。   她活到这一步,有些事情想开了,也就逼着自己想开了。   转身跑出去,她站在外面看着两位小少爷拿了刀剑比划起来。   这两孩子许是天生都是好斗的,明明还年幼,就已知道拿刀拿剑了,明明那边还有别的玩意,他们都没拿。   她有时候也想,她是苏家的大小姐,明明该风光无限的,怎么就让自己混到这般的落魄?最后还要靠着娘家才能苟活。后来,她就想通了,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她的命。   她不想认命,却又没有改变命运的能力,便只能认命。   奴婢们把苏习习也抱了出来玩了,看两位小哥哥打闹,她站在地上蹦着。   手舞足蹈,不时的啊呀呀的嚷着,想来是要为两位小哥哥助兴了。   孩子们都被带了出去,苏长离也就拽了今笙去了书桌那边。   “我作的画,你看见没有?”   “什么画?”她一边跟着他去一边询问。   她早起吃过就在陪着孩子,都没有时间来书桌这边坐一坐的。   “你来看。”他昨晚趁她昨着之后,看了女儿,发现女儿在笑,转身回来,就给画下来了。   今笙见他献宝似的把画拿给她,还以为什么特别的事,看了才知道,原来是女儿的画像。   “昨晚她睡着了,竟还一直在笑,你看她笑起来,像不像你。”   提到这个她有几分的傲气:“我生的当然像我了。”   “你昨天晚上睡着后,也有在笑,是不是做什么好梦了?”   “……”今笙看着他,想了想,问:“昨晚我睡着之后,你又起来了?然后,你看了女儿,发现她有笑,就画下来了,你又看了我,也发现我有笑,但你没有画下来……”但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她总觉得羽儿的死三爷不是那么伤心,现在想来,也许是她错了吧。   三爷也是伤心的,只是他没把这种伤心表达出来。   “……”   顾今笙放下手中的画,扭过身,轻哼一声:“看来在你心里,女儿比我重要多了,你给女儿作画,却不曾想过也给我作一幅。”   苏长离愣了一下,一把扳过她的身上:“你这是在和女儿吃醋吗?”   哼……她别过脸。   她倒不是吃醋,她只是忽然想逗弄一下三爷,让他心情也放松一些。   她的伤心,都敞开给他看,把自己对他的不满说给他听,甚至说他不在乎羽儿。   她这样说,三爷心里应该会觉得很委屈很难过的,但他什么也没有解释。   苏长离伸手抱了她,点了她的脑袋念句:“都当娘的人了。”   她仰脸质问:“你不是说我是你永远的女孩?”现在又提什么都当娘的人了。   “是是,是我永远的女孩。”低首,一吻印在她的唇上。   这几天她都不和他多说什么,陪过孩子们后,坐在床上她就一言不发的。   她不高兴不快乐,他看在眼里,更难受。   现在看她又有了些许的精神气,他的心立刻又软得像棉花。   他吻她,她仰脸回应了一下。   分开之时,她推开他,嘴角一撇:“老不正经,我去陪孩子们玩了。”扭身,她跑了出去。   “……”老不正经……这几个字,他怎么这么不喜欢听呢?   ~   同一时间,李氏那边是好不容易哄住了儿子不哭不闹,哄站她练习一下扎马步,但这小子是一点不肯配合,倒立就更不用说了。   实在是没办法,讲道理他也不听,打,李氏又舍不得,最后只得放弃这些基本功,让他学习一下跟自己打拳,跟着她学了一会后,他又不愿意学了,撒腿就要跑开了。   李氏又气又火,几次想揍他,忍了。只能把人追回来,苦口婆心的劝他:“你看看人家擎苍和苏游,都可以,人家可以,为什么你不可以?你是咱们家的嫡长子,你要是将来连苏游都不如,岂不是要被人笑话吗?”   荣盛是懂非懂的听着,小嘴一撇,想要哭。   “不许哭,你要是再哭,我真揍你了。”李氏指着他,故意装出凶悍样子,但看儿子眼泪汪汪的,实在是不忍极了。   这是她十月怀胎所出,她好不容易生养下来的儿子,她没办法狠心对他。   荣盛不敢放声大哭,但还是委屈得眼泪直往下掉。   过了一会,苏长渊就过来了。   他站在远处看着,有婢女悄声和李氏说了一声,她也就站了起来,让人把荣盛带走了。   回身,她瞧了一眼站在游廊那边的苏长渊,走向他,道句:“二爷这是来看盛儿了么?”   苏长渊瞧着她。   刚在武场,今笙说了几句关于奶奶死的事情。   他回去之后,找了下面的婢旁侧敲击的问了几句,一个个是一问三不知的。   他想知道,他奶奶死的那晚,李氏有没有出去过。   他想知道苏羽死的那个中午,李氏有没有出去过。   李氏瞧着他,他看自己的眼神,她有些的看不懂了,便道:“二爷这样看我干什么?莫非还想再打我一个巴掌?来,给你打。”她立刻把脸伸了过去。   之前从武场回来的路上,他可是赏了她一个耳光的。   苏长渊看她一眼,转身欲走的。   “二爷。”李氏忽然扑了过去,一把抱了他的腰,紧紧的抱住他喊:“二爷,您要与气我到什么时候?您就不能看在荣盛的份上,原谅我吗?”   他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转身,看着她:“你整天有臆想些什么?我几时不原谅你了?你又几时得罪我了?”   李氏望着他,委屈:“自从怀了荣盛后,您都没到我房里来了。”   他道句:“体虚,干不动了。”转身,他走。   李氏又扑了上去,这一次他是有防备的,扭身避开了。   体虚,干不动。   亏他有脸说,李氏气得打颤:“你的意思,是要我守一辈子活寡了?”   “你好像很不满意?”   “我……我有什么不满意的。”李氏忍下心里的疼,肝都疼了。   苏长渊转身走了。   她当然不满意,他是她的丈夫,生下孩子后,就没再留宿她这儿了。   她是一个年轻的正常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忍受得了没有男人的生活。   看苏长渊头也不回的身影,她吩咐一声身边的婢女:“二爷体虚,最近二爷在府上的日子,每天给他熬些牛鞭送过去补一补,所有的配菜,都要壮阳补肾。”   “是。”她的婢女莲俏应声,去办这事。   ~   这事之后,到了午时,李氏去了厨房亲自查看了一番,吩咐下去:“都端到二爷那边去。”她随后也跟着一块过去了。   苏长渊人正在院里站着,那边已有婢女过来唤他了:“二爷,夫人请您用午膳了。”   苏长渊站了一会,也就转身过去了。   坐下,李氏站在他面前介绍说:“二爷,我已经通知厨房,专门为您做了菜,这每一道菜和汤,都有壮阳补肾之功效,吃了喝了,保准您不久之后便可以再次重振往日之雄风。”   “……”   “只是,二爷您也年纪不小了,以后身体恢复过来,在房事上也是要节制的,纵欲过渡,老了会更伤身。”   苏长渊扫她一眼:“你出去吧。”   “是。”李氏乖乖的退了出去,只是没有走远,站在了院中。   往年,她与二爷也是恩恩爱爱的。   只是,二爷这个人并非长情之人,在成亲几个月后,他又看上了别的女子,领了回府收为小妾。   她刚成亲不久,丈夫便有宠了别的女人。   她应该容忍,应该大度,应该高兴的主动的帮丈夫张罗,令他可以开枝散叶,但她做不到。   她还没有怀上,怎么可以容忍别的小妾在她之前先怀上他的孩子。   她没有办法阻止他宠别的女人,但却是有办法阻止别的女人受孕的。   那些年,她确实使用过一些隐秘的手段,令那几个受孕的小妾滑了胎,伤了身子。后来,失了宠。   别的小妾失了宠,她却再没有受宠过。   她与他吵过,与他闹过。   她撒过泼,也认过错,但他与她之前,好像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多想他对她一片真心,与她举案齐眉。   她轻轻摇头,他们之间,还能回到过去,或者从头再来行吗?   苏长渊忽然走了出来,从她面前过去。   “二爷,你吃完了吗?”李氏大声喊她。   “难吃死了。”他回了一句,脚步匆忙。   李氏转身回了屋,看了看桌上的菜汤,分明一个没动。   苏长渊的确没有动,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给他吃这么多大补的东西,他受得了吗?   索性,他不吃了。   他自然也是不会亏着自己饿着自己的,拨腿去了长今阁,准备去那边蹭点吃的。   随着苏长渊去了长今阁,那边已有婢女过来悄悄禀报李氏:“夫人,二爷去了三爷那边了。”   李氏一听这话就气得肝疼,去三爷那边,还不是能看见顾今笙?   他现在倒是闲得很,给自己告了假,军营里也不去了,天天待在府上,闲着没事逗人家的孩子玩,他的嫡长子,都没见他这么上心过。   想到苏游那个小妖怪,她也是气得心疼。   这么个小怪物,他儿子怎么可能会不如他?   猛然,她转了身,匆匆回去。   对盛儿,她不能太心软了。   俗话说,慈母多败儿。   太过心软,会害了盛儿的。   苏游会的,他儿子也一样不落的全会的。   长今阁。   三爷夫妇正带着孩子们用午膳,苏长渊就过来了。   他直接在孩子们中间坐了下来,吩咐:“给我拿个碗。”   苏长离问他:“你家没得吃?”   “今天还真没得吃。”   婢女给他加了碗筷,他自顾的吃了起来。   擎苍和苏游看他一眼后,各自吃自己的。   “苏游,鸡腿,会啃吗?”苏长渊给自家儿子夹了鸡腿。   他碗里就几根青菜和肉丝,这孩子不都是爱吃肉吗?   今笙喊他:“二哥,孩子还小,这肉太大块了,您别噎着他了。”   “我给撒开还不成么。”   苏长离说:“太多了,他吃不下。”   苏长渊给他一个眼神:“不就吃你一鸡腿么?”   两个孩子的确吃不下,扒了小半碗饭后,苏游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我吃饱了。”转身,他跑了。   擎苍嘴里还在嚼着,见他跑了,忙把饭使劲咽下,被噎了一下,有点脸红脖子粗的,婢女赶紧上前给他顺了一下:“苍少爷,您慢点,慢点吃。”又拿水给他喝,这才缓过气来。   “我也吃饱了。”他滑下椅子,跟着苏游去了。   两个人去那边取了自己的刀和剑,又玩开了。   有侍候他们的婢女过去唤:“苍少爷,游少爷,吃过饭后,要休息一下,等睡完午觉,才能起来玩耍。”   两个人看了一眼,拿着自己的刀剑跑了,回屋他们自己屋去了。   由于刀剑是特别的喜爱,两个人爬上床的时候直接把刀和剑都放在了各自的床边了。   婢女一旁看了看,两位小少爷特别的懂事,倒是让人省了不少的心。   睡觉这样的小事,根本不用人帮忙。   第195章 正面起争执 (一更)   吃过午饭,孩子们睡觉去了,三爷夫妇也就趁着这个当儿,去了墓地。   买给羽儿的衣裳,要给他送过去。   照常,三爷夫妇也把买来的供品摆到老太君的墓碑前。   苏长离说:“奶奶,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你是否与羽儿在一起。”若是在,他也就放心了。   “也不知道你们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因为什么都不知道,难免会挂在心上,常常想念。   午后,有缕斜阳从云层里穿过。   今笙也在儿子的墓碑前站了一会,看着儿子小小的墓碑和那一个小小的坟头,她的心情不似之前那样压抑疼痛了。   昨晚,她做了个梦。   梦见了羽儿。   梦中,她看见羽儿在一个美得无与伦比的花园里快活的飞翔,身边有许多和他一样的孩子。   梦中,羽儿有一双翅膀,别的孩子也都有那样的翅膀。   他们自由自在的在花园里先耍,在草坪上嬉闹,他可以骑到狮子的身上,胆敢去触摸大象的鼻子,那些野兽却不伤害他。   梦醒后,她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虽说梦境多有虚纪,她却忽然坚信,羽儿在另一个世界里,一个她现在无法到达的世界,活着。   头顶之上有群乌鸦拍着翅膀叫着飞过,她不由得抬头看了看。   天冷了,乌鸦也要离开了吧。   转眸,看到三爷站在不远处的墓碑前。   那是太傅夫人的墓碑。是三爷想念自己的母亲了吧。   今笙看了看,抬步,走了过去。   来到太傅夫人的墓碑前,她磕了头。   苏长离看她一眼:“回去吧。”   她问:“三爷,你是不是想念母亲了?”   他又看她一眼,没说,拉着她一块走了。   “三爷,以后等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们去周游列国吧。”   “嗯。”   “我是认真的,你答应得太快了,像是在敷衍。”   他住了一会,道:“周游列国,这注意不错。”   “在周游列国前,我们再努力努力,多生养几个孩子,把他们培养成人,由他们看家护院,我们也就可以轻闲了。”   “嗯,我尽力。”   他嘴角扯了扯,牵着她一块离去,回府。   ~   有孩子们陪伴的日子,时间好似比往常过得更快。   回去的时候,孩子们已经醒了。   苏长渊带了两个孩子耍了一套拳法,让擎苍苏游跟着学,两位小少爷果然热衷于此,记忆力也是非常人所能及,竟是很快就把他教的一套拳法给记下了。   苏习习依旧在一旁观看,跟着手舞足蹈的啊呀呀的嚷着,恨不得自己也能跟着耍几招。   到了晚上,孩子们照常跟着三爷夫妇一块吃喝,然后早早睡下。   孩子们歇下了,三爷夫妇洗漱一番,便也跟着一块躺下了。   拉下帐子,苏长离侧过身来把钻在被窝里的妻子抱住,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道:“早点歇息?”   “嗯。”她眨了一下眼,双臂也就环在他腰上了。   ~   她就这样睡了过去,这觉倒是来得快。   苏长离默默的望了她一会,她睡得快,他却是毫无睡意的。   默默的躺了一会,他还是轻轻拿开她搂在自己腰上的手,悄悄的起了身,走了。   他是睡不着的,便去了那边的书桌前坐了下来。   顺手,翻看了一页书,看了一会,又把画册拿出来看了看,是苏羽的画册。   他没见过他,但看画册上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孩子。   是笙儿辛辛苦苦为他生下来的儿子。   他望着画册静坐了一会,外面传来声音:三爷。   苏长离放下画册,起身,出去。   阎生迎步上前:“三爷,都查清楚了。”   “书房去说。”苏长离抬步离去,阎生跟着他一块走了。   书房是僻静之地,尤其是到了晚上,闲杂人更不会没事跑到书房这边来的。   苏长离在坐房坐下,阎生道:“那位被打发嫁人的婢女宝珠,要嫁的是一位年纪都有四十的傻子,在嫁过去的当晚,还没有洞房,她就悬梁吊死了。”   老太君身边还惟一活着的一位贴身婢女又死了……   从书房走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冷清的月还高高的悬着。   苏长离在书房之外站了一会。   待到回去之时,重新躺了下来,身边的人又依了过来,搂在他腰上,低语:“三爷,你也睡不着吗?”明明是他哄着她早点睡,却在她睡着之后偷偷爬起来。   外面有些凉意,即使三爷是个男人,体温比较高火力比较壮,他躺下来之后,她也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意了。   “怎么醒了?”他反问一句。   “你一走,我就醒了。”   “……”   “你干什么去了?”   他默了一会,道:“奶奶的死,羽儿的死,恐怕不是个意外。”   “嗯,我也这么觉得。”   “宝珠已经死了,说是在成亲的当晚,悬梁吊死的。”   顾今笙不由得坐了起来:“现在只剩下薄叶了,三爷你说薄叶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苏长离也就跟着起了些身,把她揽在怀里:“这事我来处理,你在府上,就安心陪伴孩子们吧。”   “所有的人,都死无对证了。”他现在能怎么处理,难不成怀疑谁,就去把谁偷偷给杀了报仇雪恨。   苏长离说:“真相也会迟延,但总不会缺席的。”   顾今笙眸色动了动,道:“三爷,您睡觉吧,您明天还要上朝。”   “来,您快躺下睡觉,不许在趁我睡着后偷偷再溜出去。”   苏长离跟着她一块躺下来,搂了她在怀里紧了紧:“嗯,不跑出去了。”   她把手放在他脸上,让他闭眼:“有什么事,今天晚上也不要想了。”   苏长离也就闭上眼,把脸埋在她脑袋上。   ~   第二日。   和往常一样,三爷一早去上朝,今笙起床洗漱吃饭,去找孩子们。   二爷人现在府上待着了,闲得他现在是每天带两位小少爷玩了。   一番磨合后,两位小少爷终于在他身上找到了可取之处。   他会打拳,会使用各种兵器。   苏游喜欢剑,他就教他舞一套剑法。   擎苍喜欢刀,他就教他舞一套刀法。   擎苍之前的刀太大了,为了方便他舞刀,就选择了一把小些的刀给他用了。   都是木制的,相对来说比较轻巧。   今笙过去的时候,两位小少爷已经耍得有模有样了。   她走近看了看,忍不住点头。   再看习习,她没办法舞刀弄剑,只有跺脚摆手了。   今笙走过去,要抱她,她瞧了瞧,见是自己娘亲来了,也就由她抱了。   苏长渊这时也走了过来,和她讲:“怎么样,还像回事吧?”   今笙莞尔:“两位小少爷天资过人,现在又有二爷做老师,它日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苏长渊哼笑:“等着瞧吧。”   今笙转手把习习给了婢女,道:“二爷,有件事情,不知你知道不知道。”两人往别处走了几步,婢女知道主子们是有话说,也就没有靠近。   “什么事?”   “二嫂之前打发嫁出去的那位宝珠,在出嫁的当晚,就在房里吊死了。”   “听说要嫁的那户人家,实际是个傻子,并非如大家所想的那样,是个正常人。”只是由于是远嫁,离京城又远,谁会没事去打探一个婢女的下落,管她嫁的是谁。   若非因为要调查一些事情,他们也是不会知道的。   苏长渊看了她一眼:“弟妹,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我能怀疑什么啊,现在奶奶身边重要的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就连我的婢女薄叶也逃亡在外。”可越是如此,事情就越发的蹊跷了。   看似没有破绽,这么多的死亡,便是最大的破绽。   苏长渊望着她,这件事情他不是没有查,他有查的,他也有怀疑,就像她说的,死无对证,任何线索都没有。   远远的,李氏又抱着她儿荣盛过来了。   她虽是妇人,力气还是蛮大的,孩子也没让下面的婢女抱,她自己抱起孩子大步流星的来,竟是一点不费力。   一进来,就瞧见那两个臭小子有模有样的在舞剑,还有苏长渊,和顾今笙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忽然,她伸了手,朝苏长渊的肩膀上一拍,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苏长渊看着她,听她说:“你胳膊上有灰。”   “一定是刚才带孩子们不小心给蹭到了,你看还拍不下来了。”她伸手使劲摸了摸,没摸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李氏已放下儿子,大步流星的就跑来了。   借着带孩子们来武场为名,天天在此相见。   想想,就气。   今笙看了她一眼,她怒气冲冲而来,一副捉奸在床的模样。   “二哥身上沾了灰,我帮他擦一擦。”顾今笙说得漫不经心。   二嫂是个醋坛子,这一点她是比谁都清楚的。   二爷虽有几房姨娘,可除了孟田,没有一房能怀孕生下孩子的。   孟田活着的时候,她整天刁难,把孟田时时喊在跟前,日日给她说笑话,站在她面前服侍她,她听孟田说过,也见过。   孟田怀孕后,她假意对她好,好吃好喝都给她,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体重猛增,她都看在眼里,隐隐猜到她的意图了。   果然,生苏游的时候费力的很,几乎要了她的命。   苏游生下之后,便得了黄疸,她有特意查问过,一切都是因为吃的含甜量过高,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孟田所有的食物,都是她派人给的,常拿各种东西送她吃,难得她对孟田如此的好,她竟觉得受宠若惊,又受她言语的盅惑,她吃起来一发不可收拾了。只是没料想,生下的苏游,会是白发。   生下苏羽后,她又一番挑唆,二爷为人薄情得很,竟真因此受到挑唆,日日不来看望孟田,令她整天以泪洗面,甚至想要杀了苏游。   她不得不派人把二爷请回来,让他陪陪孟田,他果然也回来了,也照做了,只是她没想到,请二爷回来的那一天,竟是早早的杀死了孟田。   那一天,孟田寻死了。   薄情的二爷看到美貌不再身体不如当初的孟田,应该是有些嫌弃的吧。   她看着李氏,她生过孩子后,保养得还不错,身材恢复得很好。   这样一个人,当然不会让自己的身体变到令二爷看一眼都觉得厌烦的地步。   ~   今笙望了李氏一眼,她也同样望了今笙一眼。   这个女人,拥有一张让人想毁了她的脸。   从她进太傅府那一天,看着这张脸,她就觉得讨厌。   直到今天,她已为人母了,看着这张脸,比从前更加让人讨厌了。   明明已为人母了,但生过孩子后,她越发的娇媚了。   看见顾今笙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女人最娇媚的时候,不只是当姑娘的时候,为人母后,竟也可以娇到骨子里去,让人恨不得把她给折了。   “二嫂,你瞪着我干嘛啊?”今笙唤了她一声。   李氏回过神来,不是她想瞪她,看见她离自己的丈夫这么近,竟然说什么给他拍灰,她气。语气也就淡了几分:“阿笙,有些话本不该说的,但今天不得不提点你几句,免得你下次再犯,男女有防,即使是二爷,你也要避嫌的,二爷衣裳若是脏了,你告诉一声便是了,你这样动手动脚,让人看见像什么话?若是三爷回来看到了,怕也不会太高兴的吧?”   平日里与她阿生长短,叫得亲热,好似真的与她关系不错似的。   现在她不过是帮二爷拍下灰,她立刻就要变脸了么。   今笙酝酿了一下,委屈:“二嫂教训得是,是我大意了。”她声音微有哽咽住。   二爷早就厌烦透了李氏的泼辣了,不管人前人后,她脾气来了,都敢顶上二爷几句,毫不给面子。二嫂既然喜欢扮演这泼辣的角,她就扮演柔弱的角好了。   看她示弱,李氏心里畅快一些,觉得自己说的并没有错。   苏长渊转手就甩她一个耳刮子,脱口直骂:“你她娘的是不是有病?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整天乱说什么话,没的也被她说成有了。   李氏被她打得一个措手不及,这一次次的打她,她顿时也火了:“你又打我?你打我多少次了?苏长渊,你不要以为我软弱可欺。”   “蠢妇,打你这么久,你长过脑子吗?”这种话是随便可以说的吗?当着他的面都不只说了一次了,这一回还当着顾今笙的面说开了,简直,气人。   这蠢妇,不打她,她不清醒。   苏长渊同样火气很大。   两个人吵开了,有可能还会再打一架的气势都出来了,看来个个都气得不轻。   顾今笙忙上前:“嫂子,嫂子您别动气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回去好好和二哥说就是了,在外面大吵大闹的,这么多婢女都看着呢,万一让哪个奴婢偷偷传了出去,多不好。”   “谁敢乱传。”李氏眼一瞪,哪个婢女敢说话,大气不敢喘。   这身边站的婢女,哪个不是主子身边贴身侍候的。   敢乱传,是不想活了么。   不过,李氏很快又清醒过来,看了看故作温婉的顾今笙。   定然是故作温婉,她可记得她嚣张的样子,有三爷为她撑腰,她带着家里的侍卫,连当年的芊晨公主都不放在眼里,都敢去招惹,直接去路上与人打起了架。   这些往事,她并没有忘记。   压了一下自己胸中的怒气,李氏还是语气软了几分:“阿笙,刚才我话是重了几分,你不要放在心上。”   现在想要示弱道谦?晚了。   今笙莞尔:“我才没这么小气呢,要是我家三爷身有灰尘,嫂子你帮忙拍一下,我肯定不会生气的,都是一家人,嫂子你就是想得太多了,难不成非要让我家三爷顶着一身灰到处招摇,让人看了笑话不成。”   “……”还成了她的错了,李氏被噎得脸色微僵。   她向来都知道这顾今笙是个牙尖嘴利的,黑的可以说成白的,死的可以说成活的。   今笙又去劝苏长渊:“二爷,您和嫂子成亲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嫂子是个什么人吗?您看您打也打了,嫂子也认错了,就算了吧,都别气了,一会还吓着孩子们了呢。”   她认错了?李氏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要爆出来。   真想捅死这顾今笙算了,她什么时候认错了。   哇……   忽然,传来了啼哭的声音,是荣盛,趴在地上大哭起来了。   身边的婢女吓得慌忙过去要把荣盛少爷扶了起来,李氏已转身冲过去了。   “谁打的?”她冲过去,来到儿子面前,竟是见荣盛一脸是血,顿时是又惊又怒,又惧又怕的。   一旁的婢女颤抖:“是,是擎苍少爷打的。”   “擎苍少爷,你打荣盛干什么啊?”李氏大声质问,气得她真想也打这孩子一顿算了,顾燕京家的儿子,怎么这么惹人讨厌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打她儿子了。   更让她又疼又气的是,她儿子竟打不过人家的儿子。   苏长渊和顾今笙也跟着过来了,一看那孩子,就是鼻子被打流血了,鼻血顺着往下流,他小手再一摸,整个脸上都是血了。   “赶紧把荣盛抱回去。”苏长渊吼了她一句,这个时候还有功夫追问谁打的,不是应该先给儿子止血吗?   李氏惊醒,是的,赶紧带儿子回去止血,她抱着儿子飞快的跑了。   今笙在一旁看了看,二爷可真平静啊!   他长子受了受,他身为男人,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抱着儿子赶紧回去宣大夫吗?   二爷是真薄情。   不喜欢李氏,连他的儿子也跟着不受宠。   她望了一眼一旁站着的苏游,明明二爷后来对孟田也不是那么喜欢了,怎么就对苏游格外的关心喜欢了?   记得自从孟田死了后,二爷是常来看望苏游的。   她一时无暇想这些事情,苏长渊已经询问了:“擎苍,你打荣盛作甚么?”到底是他的儿子,打了就是打了,他自然是要询问一下原因的。   擎苍看着他,不说话。   原因太复杂,不是小小的他可以说得清楚的。   “二爷,是这样子的。”月眉已走了过来启禀:“奴婢瞧见了,是盛少爷看见两位小少爷的刀剑,想要上去抢夺,本来是要抢夺游少爷的剑的,擎苍少爷向来护游少爷,就上去帮忙了,不小心才会打到盛少爷。”   定然是故意的,既然是打架,怎么可能会不小心。   苏长渊看了看站着不说话的擎苍,看见荣盛哇哇大哭,流了血,他也是知道怕的。   看了一眼,他到底是无话可说。   孩子们在一块打架是常事,现在还小,再大一年,还有得打。   自己的儿子打不过顾燕京的儿子,他能怎么办?   今笙开口道:“二哥,您看看,都快要把苏游给吓住了。”   苏长渊看了一眼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的苏游,这孩子虽是庶子,但从现在就可以看得出来,天资过人,远非他的长子可以相比的。   那个孩子,被他娘惯得厉害。   打不得,骂不得。   再看苏游,可惜只是庶子。   抬步,他走了过去,问苏游:“怕吗?”   苏游看看他,没说怕也没说不怕,只是喊了一声:爹爹。   扑进了他的怀里。   第196章 孩子的婚事(二更)   皇宫。   下了朝,皇甫鸣凤又唤住了苏长离。   他从殿上一步步走下来,来到他跟前,声音稚嫩,人却一板一眼,没有孩子的稚嫩:“苏阁老,朕一会还有问题请教您,我先去太极殿等您了。”   这是不让他先回府了。   苏长离看他一眼,一个小小的人儿,迈着沉稳的步伐。   摄政王来到苏长离面前:“苏阁老,请吧。”   苏长离一边随他出去,一边道:“皇上这个年纪,可以开始练习琴棋书画了。”   “这些东西都难不倒苏阁老。”   “毫无分身乏术,再请几个老师吧。对了,这几年一直没有再举行殿试,国中人才济济,明年可以开考殿试,选举些有用的人为皇上所用。”   皇甫瀚应:“这些事情,内阁来定就是。”   “还是摄政王来定吧。”   “都让我来做了,苏阁老要做些什么?”   “毫无分身乏术。”   “能换句话吗?”   “不能。”   ~   太极殿。   回来之后,和往常一样,皇甫鸣凤先吃了些早膳。   一碗膳粥,一个小笼包。   他年幼,吃这些也就饱了。   吃过,和往常一样,他拿起了书,翻了翻。   过了一会,苏阁老就来了。   “皇上。”他行礼,皇甫鸣凤看他一眼,放了手中的书,说:“我有个课外话想要请您太傅大人。”   “皇上请说。”   “什么是爱情?”   “……”   关于爱情这个问题,顾湘君把题给他了,但没给她解答。   苏长离是他的老师,他当然是要请教他了。   “太傅大人博学多才,不会被这个问题难倒了吧。”   见他沉默了一会,皇甫鸣凤以为他也不会,难免有几分的高兴,原来也有苏阁老不会的问题呢。   苏长离说:“皇上,这个问题简单来说,就是公母之间互相吸引。复杂点来说……”他尽量用皇上能听得懂的比喻作了个解释:“当你喜欢一个女孩,便想娶她为妻,用一生去保护她,与她生儿育女,从此再不看别的女孩一眼,这就是臣所理解的爱情。”   皇甫鸣凤点头:“原来我与习习之间,叫做爱情。”   “皇上,这不叫爱情。”   “我只喜欢习习一个女孩。”   “习习还只是婴孩。”   “习习是母的,我是公的。”   “……”   “我只看习习一个女孩。”   那是因为皇上身边还没有别的女孩出现过,但这个话题,他有必要和一个孩子争执吗?   “皇上,您还有别的问题吗?”   “有。太傅大人,您已经好久没给我好好上课了,您今天要教我些什么?”   “……”他虽没有给他上课,但走之前早有安排,他的身边断不会少了老师,自然有人教导他写字,认字,读书。   他看着眼前小小的人儿,道句:“臣正在想,该给皇上安排个老师,教导皇上习武。皇上已经五岁了,琴棋书画还没有开始学习,这几天安排好老师后,皇上会有更多的时间来学习了。”   皇甫鸣凤看着他,点头:“也好。反正我也挺无聊的。”   “今天皇上就先练字吧,臣也正要看看,皇上的字练得如何了。”   “好。”   皇甫鸣凤抬了手,旁边侍候的小太监立刻拿了水墨纸宣。   苏长离站着,等了一会。   “太傅大人,请查阅。”   侍候的小太监把他写好的纸拿了过来,他看了看,又看了一眼皇甫鸣凤。   皇上虽是年幼,在他的身上有着与实际年纪不符合的沉稳、懂事。   他的字迹也是刚劲有力的,每一笔的笔锋都写得非常漂亮,可以说是有梭有角了。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孩子天赋过人。   从他的字不难看出,这是一个认真到一丝不苟的孩子。   身为皇上,在这个尊位上,得到了尊位,难免就失去一些乐趣。   这样的孩子,长大之后,难免是个无趣之人。   女孩子,应该不会太喜欢这样的男人吧。   “皇上不愧是人中龙凤,连字都与常人不同。”   “既然你也觉得我很好,那你答应把习习嫁给我吗?”   “……”   他已从案前站了起来,来和他讲:“我已经两天没看到习习了,我挺想她的,你可以带我去见习习吗?”   “您是皇上,不可以随便出宫。”   “那您就把习习送到宫里来陪我说说话吧。”   “习习还不会说话。”   “她可以听我说话。”   “皇上,学业为重,您还是把《大学》再读一遍吧。”   “但我都读完了,您要是不信,我背给您听。”   “……”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他竟真是背了起来,苏长离默了一会,打住:“皇上不仅天资过人,还勤奋好学,这样吧,等皇上什么时候把四书五经都读完了,并且真理解了其中之道,我就带习习入宫来见您。”   “说话算话。”   “当然,您是皇上,没人敢欺骗您。”   “好。”   “臣会随时抽查学上的作业,如果抽查到了有不会之处,带习习入宫的事便不作数了。”   “可以。”   “若是没有别的事,臣就告退了。”   皇甫鸣凤由他去了,转身,吩咐:“去,把朕的四书五经都摆到这儿来。”   下面侍候的太监忙把书都捧了过来,他小小的人儿坐在案前,一边翻一边读。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   可是,这是什么意思呢?   ~   “皇上,喝杯茶吧。”一旁侍候的小太监给递了茶水过来,他念了半天,嘴巴确实也干了,拿起,抿了一口,继续念。   若大的太极殿,只有他稚嫩的声音在回荡。   念了许久,终于把这本书念完后,他又喝了口水,拿起另一本,继续念。   字,他基本上都是认识的。   若有不认识的,他会拿起笔,圈起来。   至于其中之深意,他不明白,便由别的老师来教导了。   ~   “鸣儿,鸣儿。”顾湘君的声音传了过来,今天迟迟不见他过来,顾湘君便带了二皇子来看他了。   “鸣儿,你怎么还在读书?”顾湘君走了过来询问。   “太傅大人给我布置了些作业,让我把这些书都读完,就会带习习进宫见我了。”所以,他要抓紧时间读书。   顾湘君看了看一旁的书:“先别读了,玩会吧。”愿意读书固然是好事,但这样也太辛苦了,身为他的娘,她心疼。   “不行,我要读完,你们出去玩吧。”   顾湘君拽他:“鸣儿,你就休息一会嘛,下午你还有课要上,趁还有时间,你现在就应该赶紧放松一下。”不然下午再上课,又是大半点,看儿子这么辛苦,她心疼啊!   皇甫鸣凤看她一眼,送她四个字:“妇人之仁。”   “……”这孩子,她还不都是为他好么,他竟是不领情。   “哥哥……”二皇子这时已来到他旁边,拽了他的衣角,他个子矮,看不到他的龙案,但见他坐在这儿,他要抓着他往上爬。   “楚昶,这些都是哥哥的书,你可别捣乱。”顾湘君一把抱了他,不让他碰。   这个孩子,看别人干什么,他都要跟着干的,但他太小了,哪干得好,只会破坏。   “走了走了,咱们不打扰哥哥了。”她很快抱了楚昶走了。   既然皇上喜欢学习,愿意学习,她虽心疼,但还是挺高兴的。   现在的小孩,多数都是打骂都不肯学的,但鸣儿向来懂事,在学习的功夫上根本不用她操心的。   皇甫鸣凤看着外面,母亲来去匆匆。   空荡的宫,冰冷的庄严。   他小小的身子坐在龙椅之中。   再次,他拿了书,一章章翻看,一章章读下去。   等他读完,在太傅大人那边过了关,他就可以见到习习了。   他想和她说几句话,告诉她,快点长大,嫁给他,来宫里陪他玩耍。   他一个人在这冰冷的宫里,很无聊,也很无趣。   每天除了书,还是书。   他都快要变成,书呆子了。   ~   太傅府。   每天下了朝,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赶紧往家里跑。   现在的苏阁老,就是这样的状况。   为了令自己日后的日子更为清闲一些,他需要把皇上的时间排得满满的。   为了令北国日后趋势更好,国中也需要再选人才出来,好为国效力,为皇上所用。   ~   “三爷回来了。”一路回府,奴才们弯腰行礼。   “三爷。”他的妻子笑脸相迎,挽了他的胳膊。   他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朵花,往她头发上插。   那边,擎苍与苏游在耍苏长渊教他们的拳法,苏习习还在一旁围观。   苏长离揽了自己的妻子,走过去唤:“习习。”   苏习习看他一眼,朝他咿咿呀呀的叫了一声,算是打招呼,不过并没有过来的意思,她更感兴趣的是看两位哥哥玩耍。   “来让爹爹抱抱。”她不过来,苏长离过去,把她抱起来了。   “三叔。”   “姑父。”   两个孩子也站过来叫他。   “这拳法耍得不错。”苏长离赞了一句。   “来,都进来。”顾今笙招呼一声,孩子们便跟着他们一块进去了。   婢女上了瓜果给主子们享用,几个孩子跟着围坐在一块。   苏长离抱着女儿,逗了几句后,忽然道句:“这皇上快要成精了。”   “哦,这话怎么说来着?”今笙问他。   “他现在满脑子打的都是我们习习的主意,今天问我什么是爱情来着,说对我们习习产生了爱情。”   顾今笙听了这话,不由得噗的笑了:“若是皇上身边有几个女孩做玩伴,就不会这样子了吧。”毕竟孩子们还小,她自然不会相信这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爱情。   爱情这东西,她都重活一世的人了,也是懵懂的,直到有一天,三爷对她说:这是爱情……她才恍然,原来她与三爷之间,是有了爱情。   想了到这儿,顾今笙说:“我们女儿,将来不能嫁远了,要嫁的男人,怎么也得令我满意才行。”她是重活两世的人了,她自为自己看人还是准的,一定比女儿有经验,所以女儿将来的婚事,她会好好审察,慎重选择的。   苏长离说:“女儿将来要嫁的男人,一定不能纳妾有通房,这辈子只跟女儿白头偕老才可以。”   顾今笙回应:“对。”   两人相视,嘴角都扯了扯。   “这样的男人,世间还有吗?”顾今笙问他。   “你夫君不就是吗?”   “我是说将来女儿长大嫁人的时候,还能有这样的男人吗?”   苏长离想了想:“这京城之中,倒是有几个合适的男孩,比我习习年长上两三岁,这些可以从小培养的。等习习过周岁的时候,举办场宴席,邀请这京城的名贵都带着孩子过来参加便是了。”   今笙疑惑:“你该不是现在就想给女儿把女婿给选好吧?”   “先物色几个,看能不能培养成才。”只能培养成合他心意的样子,他才能放心把女儿嫁过去。   看样子三爷还真是认真了,今笙犹豫了一下:“三爷,你真不考虑一下皇上或者二皇子也行?”湘君的意思,是想将来习习入宫的……就算不满意皇上,但二皇子也是可以的啊……   苏长离说:“皇家是非多。”这是没考虑宫里的那两位了。   皇上年幼,将来长大了,见过各种姿色的女子后,难保不三心二意,将来肯定也会有设立起三宫六院,与其让女儿与天下女人抢一个男人,倒不如给女儿择一位对她从一而终的男人。   至于什么样的男人合适,他会好好规划一下,好好考察,好好栽培。   三爷夫妇正说着女儿的终身大事,紫衣那边进来禀报:“夫人,六少爷来了。”   “快请。”顾今笙已站了起来,六弟,她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他了。   片时,六少爷走了进来。   那已是一位小小的少年郎了,已有十三四岁的六少爷身量已长得和成年人一样高。他面容清秀,肤白皮嫩,气质温润儒雅。   进了屋,看了屋里的人,他先行了礼:“详云见过姐夫,见过笙姐姐。”   “六弟,你都长这么高了。”今笙已迎了过去,上下打量他。   自己往他面前一站,都要仰脸看他说话了。   六少爷便含了笑,他的笑容温柔,让人觉得舒心又温暖。   “笙姐姐,你都已为人母了,我再不长高,哪好意思来见您。”   今笙闻言便笑了:“六弟坐下说话。”   六少爷坐了下来,婢女继续上茶水给他。   “擎苍,这位便是擎苍了吧。”大哥的儿子,眉宇之间还是有大哥的样子的,所以无须人来介绍,他也是认得的。   “擎苍,叫六叔。”   “六叔。”擎苍看他一眼,叫了。   “这位是……”他平日里又都在国子监读书,所以对于苏游的事情并不知道。   今笙给他介绍:“这是苏游,孟田的儿子。”   “苏游,叫六叔。”   “六叔。”苏游叫了一声。   六少爷了然,道:“看来姐夫抱的孩子,便是习习了。”   “姐夫,我抱抱行吗?”   苏长离也就给他抱了,照辈份来排,他是孩子的舅舅。   习习转动着眼珠子看他,今笙介绍:习习,这是舅舅。   习习咿呀几句,算是打招呼。   “习习这模样,还真有姐姐的风采呢。”   顾今笙轻笑一声,却是难免要多打量几回自己的六弟。   转眼之间,他都变成一个大男孩的模样了。   “六弟,你在国子监学的怎么样了?”   提到这事,六少爷道:“姐,我明年,想参加科举。”   今笙点头:“三年一次的科举,明年开春就又到了。”   苏长离问他一句:“想考取状元?”   六少爷回他:“尽人事,看天命。”   “好好准备吧,明年,争取拿下殿试第一状元。”对于顾家的六少爷,他在学业上的成绩,他还是了解的。   在国子监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甚受老师的推崇。   苏阁老拿这话高抬他,他也不客气,应:“好。”   今笙莞尔:“六弟,我一直最看好你了,明年你若是拿得了殿试第一状元,那可是咱们整个京城空无前有的,当年的苏大人也不过如此吧。”想一想,就知道会有多风光。   六弟是庶出,在庶出这个身世上,一直不如旁人尊贵,但他若能凭着自己的能力拿得殿试第一状元,日后为皇上所用的话,那可是无上的尊贵了。   苏长离瞧她一副抬高他人要贬低自己夫君的得意嘴脸,回她:“你夫君也是十五岁便拿了殿试第一状元,亲得皇上的赏识。”直接留在了皇上的身边,为皇上所用了。   她笑:“是是,您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原来苏大人也是十五岁便取得了殿试第一状元呢,诶,到了明年殿试的时候,六弟你还不满十五周岁的吧?”   六少爷望她笑笑,不理她这话岔,他可不想和苏阁老比这个,便逗弄习习道:“习习,你还有两个酒窝呢,这酒窝可真随了你娘亲了。”   苏长离给她一个眼神,非要让她夫君比别人差一点,她才满意?   今笙望他笑笑,小气鬼,还不准别人比他更厉害了。   第197章 (一更)   小小年纪的六少爷在国子监那也是个风云人物的,可谓是文武双全,无一不通了。就连祭酒都对他赞不绝口。   当然,最引以为傲的还是他的学识。   午后,六少爷在顾今笙这边用过午膳后,是准备回去的。   “顾师兄,顾师兄。”忽然传来喊叫的声音,就见丁超大步跑了过来。   “顾师兄,真是你呀。”看见他,丁超显得有些高兴。   同在国子监读书,对于顾详云这号风云人物,丁超当然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他比顾详云小上两岁,现在也已经有十二岁了,但两个人站在一处,乍一看去,那顾详云就似个成人般了,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丁超由于个头小了人家一大截,瞧上去还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优雅这玩意和他也不搭边。   顾详云看他一眼:“丁少爷。”   “顾师兄,你别叫得这么生疏,你叫我的名字就好。”   这丁超平日里仗着自己的舅家人也是心高气傲的,但面对国子监里的风云人物,他也立刻收敛了自己的脾性,变得谦虚起来了。   “您有事吗?”顾详云问他。   “顾师兄,我有事。那个,有些学问我不太懂,想请教您。”其实就是想趁机和国子监的风云人物搭上几句话,处处关系。   能和国子监的风云人物攀上关系,他日后在国子监也有面啊。   他自个虽有太傅府上来撑腰,奈何自身的身世不佳,母亲两嫁,都是丧父,在一些人面前吹吹牛逼还可以,人家拿不拿他当回事,他心里还是清楚的。   关于学问上的事情,顾详云也就回他:“我今天还有些事情,等改天有空,再与你谈讨。”   “哎,顾师兄,你有什么事啦?今天不是不上课的么?”丁超一把拽了他的胳膊,不让他走,直问。   顾详云是一个性情温和之人,虽被他缠住,也没有露出什么厌烦之色,耐了性子解释:“约了几位同门师兄品茶,时间已经到了,改天再说。”下午的时光,以茶会友,向来是学子们的喜好之一。   他挣了一下,想要挣开他的手臂离去,丁超赶紧说:“那你也带我一块去吧,让我也去长长见识。”   “……”   “走吧走吧。”丁超推着他往外就走。   能与国子监的大才子顾详云品茶的人,那肯定都是和他一样有学问的人,那些有点学问的才子,个个都是自命清高得很,是不屑于与没文化的普通之人相交的,即使丁超有几分的后台,在外面也吹得天花乱坠的,但真正自命清高的才子们,是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当回事的。   ~   至此,丁超硬是缠磨着顾详云,上了他的马车,与他一块去品茶了。   紫衣目送他们离去,转身,她也去回话。   来到厢房,孩子们都已去歇下了,三爷夫妇也坐了下来。   “夫人,六少爷已经乘了马车回去了。”   “丁少爷在院子里遇着了六少爷,知道他要去品茶,缠着一块过去了。”   “大姐知道吗?”   “奴婢这就派人去通知。”   今笙也就应了声,紫衣退下,到外面吩咐婢女银环去传话给苏莹。   事情办完,午后的时间,一会主子也是要午休的,她闲来无事,她也就退去了,转身坐在了游廊那边。   院子里多了几个孩子,身上责任就更大了。   孩子们睡上个把时辰,就会醒过来,到时候二爷会过来带两位小少爷去武场练习。   正想着这些事,远远的,忽然瞧见萧凌朝这边走来了,她站起来,拨腿就走。   “紫衣。”萧凌快步追了过来,直接从那边的院子里横穿过来,跳进游廊里拦了她的去路。   “紫衣,你为什么不理我?你为什么看见我就走?”萧凌拦在她面前问。   “有吗?”她疑惑。   “有,每次我看见你,喊你,都装听不见,匆匆走掉,你什么意思?”   “有吗?”   “有,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萧凌一把拽了她的手臂,问她。   “你胡说什么,你小声点。”紫衣用力要甩开他的手臂,没甩开。   萧凌声音就放小了一点:“那再等几天,我们和三爷与夫人告一天假。”   “干什么?”   “我们去江家一趟,和你亡夫把话说清楚,以后我来照顾你,你做我妻子。”   又是这话,紫衣忙拒绝:“不用你说,你和我之间的事情,不要去打扰他。”   “那等再过段时间,三爷和夫人心情好一些,我直接和夫人说,把你许给我。”   对于嫁人一事,紫衣还没有心理准备,他却是越逼越紧了些,便压低声音:“谁要嫁给你了,你少自说自画了。”   萧凌拽了她的手臂的手紧了紧:“你怎么又说话不算话了。”   紫衣诧异:“什么叫我说话不算话,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萧凌指证:“在路上的时候,我说带你去和他说,以后我会照顾你保护你,你也没有反对啊?在路上的时候,我亲你,你也没有拒绝啊?”所以,他都默认她是同意了。   紫衣气结,伸手捶他:“你还说,你还说……”真是气死她了,还成了她的错了。   萧凌站着未动,看她一脸又娇又嗔的,被打了几拳在身上,却越发的觉得心动。她自己打过几拳后,觉得没意思,住了手,只是另只手臂还被他拽着不肯撒手。   去了江城之后,与萧凌之间,是有点不同寻常。   现在回府了,府里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她哪有心情说这些个,想这些个。   他个没眼力架的……   唔……   他忽然又欺身上来,扳过她的脑袋狠狠亲了一口。   紫衣又惊又怒,也不看这是什么地……   好在他也只是亲了一口,低声道句:“紫衣,你对我不理不睬的,我心里挺难过的。”路上还好,同在一个马车里,她避无可避,他说话,她有时候还回几句。   晚上同住一个客栈,他找她说话,她也回上几句。   但回了府后,她立刻变了个人似的,都不搭理他。   比如刚才,远远看见他,她站起来就要走,明显就是想避开他。   紫衣听他这么说,心里也难受。   她不想伤害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完全接受他。   总觉得,对不起江自成。   她应该为他守寡的……   她默了一会,道:“萧凌,最近府里发生那么多事情,我心里挺烦的,你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吧。”   萧凌看着她,到底是松了手,只是对她说:“以后见了我,不要躲着我,不理我。”   紫衣看他一眼,转过身。   萧凌也就走了。   她默默叹口气,头疼。   “紫衣姐姐。”传来婢女青莲的唤声,她笑着走过来,道:“恭喜紫衣姐姐了。”   紫衣瞧她一眼,大概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了,只是装不知:“喜从何来?”   青莲笑道:“紫衣姐姐,萧凌可是被府里的奴婢们一致公认的,最英俊的侍卫,这府里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奴婢芳心暗许呢,没想到最后还是花落到紫衣姐姐怀里了。”   最英俊的侍卫,她知道。   但奴婢们芳心暗许这件事情,她想了想,问:“他真这么受欢迎?”   “当然了,不信你出去看一看,走出长今阁,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小婢女对萧凌暗送秋波呢。”少女都怀春,自认为有点姿色的,看到府里经常出入这么一个英俊又没有妻子的侍卫后,都难免会心动的。   紫衣想了想,当真是抬步走出去了,她想看看出了长今阁后,是不是真的有旁院的小婢女对萧凌眉来眼去。   青莲掩唇低笑,高高兴兴的走了。   看起来分外矜持的紫衣姑娘,果然也是个醋坛子啊!   ~   “萧凌。”随着萧凌出了长今阁,就见李氏身边的大丫环莲俏快步迎了过来,把自己做的捂手的袋子送了过来。   “天气马上就冷下来了,这个是我用猪脬做的,只要装上水,就可以捂手,你也可以放在你衣裳里面,别人肯定看不出来的,晚上也可以放被窝里捂脚,用处可多了,给你。”外型上是她用布作了个袋子,上面绣了好看的花朵,这东西绝对是天冷的时候必备之物。   “莲俏姑娘,我不需要这个。”   “你就拿着吧。”莲俏往他怀里一塞,拨腿跑了。   萧凌看了看,再看已跑了的人,扔也不是,收也不是。   “萧凌。”紫衣已大步流星的走来了。   “那不是莲俏姑娘吗?送你什么了?”她假装随意询问。   “哦,这个,我一个大男人,用不着这些个,你留着日后用吧。”萧凌直接把东西转手送她了。   紫衣左右看了看,道:“人家姑娘送你的,你再送我,合适吗?”   “那我还回去。”   “还是我替你还吧。”   “好。”   紫衣把东西揣了起来,又问他:“我听说,你在这府里很受姑娘们的欢迎?常有姑娘送你东西。”   “哦……”这个要他怎么回答,他也不愿意收的,但这些姑娘非要塞过来,府里这么多奴婢,除了三爷院中的人他比较熟悉外,别院的人,他并不熟悉,他甚至连谁是谁的名字都无法对号入座。   “以后再有人送你,你直接送给我吧,我帮你还回去。”   “哦。”   “你好像不情愿的样子?”   “没有,情愿,情愿。”   紫衣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男人没事长这么好看有什么用,就会招蜂引蝶。”   萧凌问她:“紫衣,你是在吃醋吗?”   “醋?我吃什么醋,我不喜欢吃。”她转身就走,萧凌一把拽了她的胳膊。   “紫衣,等我们成了亲,有了名份,就没人会送我东西了。”   紫衣瞪眼:“你威胁我?”拿成亲威胁她,言外之意不就是,如果不成亲,会继续有姑娘来送他东西,对他暗送秋波吗?   “不敢。”萧凌嘴有扯了扯,她这应该就是吃醋了。   看她吃醋,像个管家婆似的管东管西,他莫名的又觉得高兴,问她:“紫衣姑娘,你出来有什么事吗?”   “要你管。”她轻哼一声,又转身回去了。   迎面,被派出去的婢女银环也正赶了回来,见萧凌又从这里出来了,立刻迎了过来唤他:“萧凌,你这是去哪儿呀?”   “不去哪儿。”   “哎萧凌,你看这个帕子好看吗?”银环抖了抖手中的一块帕子给他看。   “……”他不知可否的看一眼,不就是普通的帕子么。   “你要是喜欢,送你了。”   “无功不受禄。”他拨腿就走。   “哎,哎,萧凌,你别走啊……”银环跺了一下脚,望他匆匆离去。   以前铃铛在的时候,处处缠着他,那丫头跟个嘴巴能说会道,当着铃铛的面她不敢和萧凌说什么,现在铃铛不在了,她也就忍不住想和他说几句,哪料这块木头,竟是一点不解女子的风情,什么无功不受禄,她这是想送他定情信物好么。   银环转身回去,准备下次瞅机会把东西送出去。   “嘻嘻,我就说吧,萧侍卫不知道有多受欢迎呢。”游廊那边,青莲正拽了紫衣叽叽喳喳的讲:“这捂手的袋子倒是挺好的,紫衣姐姐,反正你也不喜欢,要不你就送我吧。”   “嗯,给你了。”本想找个机会还给李氏的婢女莲俏了,不过,既然青莲看中了,就不用还了。   “谢谢紫衣姐。”她自己高高兴兴的收下了,紫衣抬步去了厢房那边。   “青莲,这是什么?”银环已快步跑了过来询问。   青莲想了想,笑道:“这是莲俏用猪脬做的捂手袋,送给了萧侍卫,萧侍卫送给了紫衣姐,紫衣姐不喜欢就又送给了我。”   “……”银环品着她的话:“莲俏送了萧凌?萧凌又送了紫衣姐?”难怪刚才看见萧凌和紫衣姐在那边说话,回来的时候还遇着了莲俏。   青莲低语:“傻丫头,你还不知道的吧?萧侍卫和紫衣姐……”她用手比划了一下,银环有些不敢置信,压低了声音:“真的假的?萧凌和紫衣姐好上了?紫衣不是有了丈夫的么,萧凌这也太……”太饥不择食了,这几个字她强迫自己咽了下去,绝不能说出口。   全府的婢女,幻想过无数的情敌,可独独没把紫衣幻想到自己的情敌之中,毕竟,照着年纪,她年纪也不小了,还是个寡妇……   萧凌竟然喜欢一个寡妇。   银环有些失落,青莲高高兴兴的走了。   第198章 (二更)   那段时光,对于万青与薄叶来说,就是东躲西藏了。   后来,薄叶忽然怀孕了,且动了胎气。   简陋的房屋之内,薄叶躺卧在一处农家的小院,养着。   大夫说,她动了胎气,在胎未稳定之前,一定要躺卧在床养着。   “叶子,我做好了。”万青端着一碗鸡汤进来,还有两道小菜。   拉张矮几摆在床上,不让她动一下。   薄叶看他一眼,他一脸开心,看起来没有丝毫的为难。   “来,尝尝好吃不。”他坐下来,夹了块肉,喂她嘴里。   她吃了一口:“好吃。”刚开始的时候,他是不太会做这些的,味道放不对,但在她的指点下,他倒是很快就上手了,渐渐的把自己练成了一个厨子了。   “好吃就多吃点,你看你这脸上,肉又少了。”   “明明是肉又多了。”这小半个月来,她天天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就是吃,吃了睡,都快养成猪了。   她虽怀孕了,孕吐并不严重,相反她胃口还挺好。   “你也吃啊。”薄叶把肉夹给他,他这个人,恨不得她一人吃两个人的,真当她猪养了。   万青跟着一块吃了些,过了一会,说:“三爷回来了,那些人都撤回去了。”   薄叶住了一会,慢慢放下了筷子:“那,我们回去吧。”   “你身子,奔波不得。”   “雇辆马车,我们慢慢往回行。”   万青默了一会,薄叶忽然怀孕了,这事让他很纠结。   如果无孕在身,他会立刻带着她一块回府的。   “夫人还不知道府里的情况,我得回去,把我知道的告诉夫人。”   “我先修书一封给三爷,把知道的都告诉他。你的身体再观察一段时间,确定无恙,咱们再上路。”再过小半个月,她差不多也就三个月的身孕了,胎位稳了一些,雇辆马车上路,他也放心些。   ~   太傅府。   这些天李氏的心情是极为的不痛快的,一件是因为顾今笙,二爷常往她那边去,另外又多添了一件堵心的,是顾燕京的那个儿子顾擎苍。   她捧在手心里的小祖宗让擎苍打了两回了,上次还打出血了,这事让她想起来都觉得心疼。   这些事堵得她难以喘息,甚至是食不下咽。   趁着儿子也休息的时间,她自己靠在榻上想了一会,正在气着,她的婢女莲俏捂着红肿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眼泪汪汪的扑通跪在她面前哭喊:“夫人,求您给奴婢做主。”   李氏有些震惊的看着她红肿的脸:“这是怎么了?哪个打你了?”她是不敢相信,除了她这个当主子的,这府里还有哪个敢打她的婢女。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谁敢不给她面子。   莲俏哭道:“是紫衣,三房那边的人。”   “刚刚奴婢出去的时候,遇着了紫衣姑娘,她故意把端给三房夫人的汤洒在了地上,非说是奴婢给撞洒的,奴婢不过是分辨了两句,她非但不听,还骂奴婢居然敢和她顶嘴,说她可是三爷和三爷夫人身边的红人,就是打死奴婢,也没人会说什么的……”   李氏住了一会,目光染上怒意,气得不轻。   紫衣是三房夫人那边的红人,这莲俏也是她身边贴身侍候的,没少为她办事。   她自己的婢女,想怎么打骂都可以,但旁人竟敢打她的人……还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这也未免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说到底还不是她们家的主子不把她放在眼里。   婢女的态度,就是主子的态度。   李氏腾的就站了起来,看了哭哭啼啼的莲俏,气急,上去就踢了她一脚:“没用的东西,哭什么哭?你是我的人,让人打了,就不知道还手?就不知道给我打回去?你现在回来给我哭,我还能帮你打回去不成?那边的人都是什么德性你不知道吗?一个个黑白颠倒最本事了。”她若真去找顾今笙理论,那也是死的都能让她说成活的,理是甭想讨回来了,还白白把自己气个半死。   莲俏哭:“奴婢一个人,打不过她们。”当时,紫衣让其余两个婢女摁了她后,她自己亲自动手,赏了她到底有多少个巴掌,她都不记得了,只感觉被打得头昏眼花,打过之后,紫衣就带着人扬长而去了。   她若是有能力打,或者逃,身为李氏的贴身婢女,怎么可能会傻站着让人打了去。   李氏气得头疼,直骂:“这些个贱婢,真是翻了。”   她有些暴燥的在屋里走了两步,三房敢如此嚣张的欺到她头上来,她气得杀人的心都有了。   ~   长今阁。   午后的功夫,今笙今个没睡。   坐在花厅那边,紫衣已进来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和她讲了一遍。   她听了后,打量了紫衣一眼,道句:“没看出来呀,你也会动手打人了,手打得疼了吗?”紫衣性子向来柔弱,动手打人这件事情,她平日里还真没干过。   紫衣咧嘴笑笑,伸手给她看了看:“还真有点疼,您看,手都红了。”   今笙看了看,点头:“瞧这细皮嫩肉的,打人这活果然不适合你看,不过,看得出来你这醋劲不小,是时候该把你和萧凌的婚事给办了。”   紫衣脸上一臊:“夫人,您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心里明白,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就不想学学人家袭人?成了亲,生几个娃,相夫教子?”   紫衣住了一会,被说得这么直白,她到底是有几分的不好意思的。   今笙说:“等成了亲,我就放你出府,你日后就跟着萧凌好好过日子吧。”她们姐妹都过好了,她也圆满了。   她轻轻抚额,想到奶娘……本想让她跟着自己,后半生可以享点清福的,谁知道,避开了顾云溪,来到太傅府,却还是没有避过去。   紫衣走过去,轻轻给她揉了一下太阳穴,轻声道:“夫人,奴婢不想离开您。”袭人已经出府了,奶娘也不在她身边,就连薄叶都不在了,如果自己再离开,夫人的身边,就再没有什么人了。   外头那几个丫头,到底不是从小跟着夫人一块长大的,与夫人的感情没那么深,若不能与夫人一条心,很容易就会成为别人的工具,对夫人不利。   顾今笙住了一会,道:“孩子们快要醒了吧?等他们醒了,告诉我一声。”   “好。”   等孩子们睡醒了,吃过了,她准备跟孩子们一块去武场。   有些事情既然已找不到线索,那就由她出手,把人再次引出来吧。   二嫂的妒火,杀意,还能忍多久?   思来想去,自己从入府,也没做过什么令她非要至自己与自己的孩子于死地之事,如果非要找出个理由来,那问题就是出在二爷这里了。   ~   起身,顾今笙站了起来。   她慢慢走了出去,午后的阳光,有些温暖。   紫衣跟在她身边,轻声道:“都过去这么久了,看样子李夫人是不会找过来了。”   今笙点头:“她倒是能忍了,这倒有点不像她了,留意着吧,狗不叫了,估计是要准备着咬人了。”照着李氏那嚣张的性子,现在府里又是她掌事,她完全是横着走的姿态,如今她的人被打了,她怎么可能会忍得了,肯定是会找过来问个说法的。   不来,说明在酝酿坏事了。   今笙抬步走向院中,站了一会,青莲过来禀报:“夫人,两位小少爷醒了。”   “嗯。”她应了声:“吃好就带她们去武场吧。”抬步,她往外走了去,和紫衣说:“你去把萧凌叫上。”   “是。”紫衣转身唤人。奴婢月眉和银环就随了她一块出去了。   今笙来到了武场,随便坐了下来,过了一会,二爷就领了孩子们一块来了。   今笙瞧了一眼,二爷今天穿了白色锦服,倒是让人眼睛一亮,与平日的风采大不一样呢。   白色的衣裳,果然还是比较衬人的。   倒是没料到她人已在武场了,苏长渊瞧了她一眼后,先去训练两位小少爷练些基本功。   两位小少爷天资过人,教过两回便记下了,有模有样的练了起来。苏长渊得了空,也就过来了。   “今个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以往她应该都是睡过午觉才来的,可今天明显来早了,都在习习之前来了。   “睡不着,过来坐会。”   苏长渊也就在她面前坐下来:“怎么又睡不着了?让华歌给你开些安神药服下。”他想当然的以为,她定然是因为苏羽和奶奶的事情伤神,睡不着了。   今笙没答他这话,反问一句:“二哥,你每天来教导擎苍和苏游,反而没有教导荣盛,二嫂会不会不高兴?”   苏长渊住了一会,回她一句:“你甭理她太多。”是他不愿意教导荣盛吗?是这个恶婆娘不舍得让他教导非要自己来。   今笙莞尔:“二嫂这个人,你认识她也不是一年二年了,她的脾性您最了解了,您这样子不理她,她会生气的。”   而且生起气来,后果是很严重的。   苏长渊看她一眼,他当然知道她会生气,但那又如何呢?   难道就因为她会生气,他就得处处顺着她的意?便说了句:“她那个人的脾性,若是有你一半的好,便也是荣盛的福气了。”   正说着李氏,李氏就来了,苏长渊转眼就看见了,不由得蹙了眉。   今天与李氏一块来的,不仅有荣盛,还有三爷和习习。   荣盛由婢女抱着,习习则由三爷亲自抱着。   就在刚刚,她是刻意带了荣盛,去了一趟长今阁。   知道顾今笙不在,早就来了武场等着了,她也就刻意去把三爷惊动了。   她带着儿子,三爷带了女儿。   两人朝这边而一道而来,李氏说:“这阿笙在搞什么鬼,也不等着你和习习一块过来,竟是一个人先溜过来了。”   苏长离没说什么。   两个人渐离得那边近一些,她又说:“阿笙与我们二爷的关系真是好得很,你瞧他们有说有笑的,二爷对我都没这样的好脸色呢,现在二爷见阿笙的次数比我都要多多了,我看着都要嫉妒了。”   苏长离这才瞧她一眼,嘴角的笑若有若无:“笙儿从小就讨人喜欢,人见人爱,长大了,越发可爱了,现在为人母后,风情有增无减。”   李氏暗暗咬碎一口白牙,去她的从小就讨人喜欢,人见人爱。她想听的不是三爷把她夸上天。   她说那些话只是想引起三爷的嫉妒罢了,让他提防一下,看好自己的妻子,没事别出来招蜂引蝶勾引她男人。   暗暗忍下心里的嫉妒,三爷说的确都是事实。   她的风采有增无减,一举一动,都是风情。   两个人渐近了那边,李氏已扬了声音说:“二爷今天这装扮,真是俊出天际来了,乍一看去,我还以为是三爷呢,走近一瞧,原来真是二爷呢,您怎么也穿起白服了。”白服,这样颜色的衣裳平日里多半是三爷喜欢穿的,二爷反倒喜欢穿颜色暗沉一些的衣裳。   他今天竟是破开荒的穿了白衣,李氏本能的觉得他是想要学三爷,讨顾今笙的眼目,让她喜欢。   再看三爷,他身上穿的也是白色锦服。   不仅三爷穿的是,就是顾今笙今天穿的也是白色锦服。   这三人都穿成白的,就她自己,今个穿了一身的红,分外的夺目。   苏长渊已起了身,目光染了几分的凌厉:“母亲和奶奶相继过逝,身为儿子和媳妇,都理当守孝,衣裳要素才好,你每天穿得这么花红柳绿的,就不怕惹人嫌话?”   “……”李氏怔了一下,她忘记了。   老太君逝,婆婆逝,她心里正高兴着,她们都死了,她才能当家啊!现在府中的情况是,天大地大她最大,没人能管她了。   她在府里多威风啊,她掌中馈啊……她一威风,一得意,再上加死人的事已过去一段时间了,穿衣裳这种事情,她自然是不会再讲究的,当然怎么好看怎么穿,喜欢什么就穿什么了。   今笙这时也已站了起来,跟着二爷说了句:“二嫂,二哥说得是,您穿的实在太艳了。”顿之,又说:“我和三爷都已决定要为母亲和奶奶守孝三年呢,以后的衣裳都只穿素色的。”言罢,她转身去逗弄自己的女儿。   三爷随她一块去了那边,看孩子们练功,留下他们夫妇一个怒目,一个懊悔不已。   本想借着衣裳的事情讽刺二爷几句的,让三爷也警惕一下,不料,竟是搬起石头又砸了自己的脚了。   苏长渊气得不轻,冷言冷语:“你每天不说话难受是吧?”   “二爷,我,我错了,我这就回去把衣裳换了。”李氏不得不服软。   苏长渊说:“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武场。”   李氏忍下心里的怒意,这些人都可以出现在这儿,就她出现不得?   “还不滚回去把衣裳换了?以后不要让我看见穿花红柳绿的衣裳。”   李氏继续忍了,扭身走了。   这件事情,是她失策了。   李氏离开,苏长渊气得抚额,这个婆娘没一天让他痛快过。   那时,顾今笙和三爷也已来到擎苍苏游跟前,两小家在地上翻滚一圈筋斗下来后,已经可以做得很好了,苏习习见了,挣着身子要下来,也不肯让人碰她了,她往地上一趴……   “三爷,她这是想翻筋斗吗?”今笙问。   “嗯。来翻一个。”苏长离帮忙,把她的身子翻了过来,然后举高高,这做法显然让她很是高兴,愉快的她的心,她咯咯的笑了开。   笑着笑着,然后……她忽然住了,好像是背过气了,眼睛闭上了,人不动了。   “……”顾今笙看在眼里,吓得腿软。   三爷看在眼里,其实手也软了。   第199章 三更   苏习习一下子背过气了,闭上眼人也不动了,就像睡着了一般,脸上无任何异常。   三爷夫妇吓得不轻,今笙都快要哭了,带了哭腔直叫:“习习,习习……”   习习没动弹,她又慌又乱,直问:“怎么办,怎么办……”她禁不起再失去一个孩子的打击,禁不起了。   苏长渊已快步跑了过来,苏长离抱着孩子是有点无措的,他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本能的吩咐:“快,传华歌。”   苏长渊忙叫:“别慌别慌,还有脉博。”正说着,那孩子忽然哇的一声哭开了。   哭声震天。   苏长离悬在胸口的石头落下了一半,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魂都要被吓出来了。今笙忙把孩子抱了过来,搂在怀里哄着:“习习,娘抱抱,没事了,没事了。”   孩子哭了几声,也就作罢了,又睁了水汪汪的眼睛到处看了看,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华歌匆匆赶了过来,给检查了一番后,却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只是交代说孩子年幼,禁止举高,禁止惊吓禁止大人拿着孩子玩耍,翻跟着更是要不得。   今笙一一记下,问三爷:“三爷,你记下没有?”   “嗯。”他应了一声,面容有几分的不自在。   虚惊一场后,苏习习倒也没再出现什么事,几个孩子继续练功,苏习习也继续跟着他们玩,在一旁看,不时的伸胳膊踢腿的,只是再不敢拿她玩了。   ~   这事之后,又过了些天,皇宫。   退朝后,苏长离照旧被皇上给叫住了。   “太傅大人,那些书我都已经看完了,您可以考我了。”   “……”苏长离看他一眼,算了算日子,这也才过去十天吧?   “都记下了?”他询问一句。   “都记下了,只是还有些不明白之处,要请教您了,我去太极殿等您了。”   他迈步离去,上了轿辇,回了太极殿。   苏长离与皇甫瀚一块朝外走,一边走一边说:“皇上这是遗传了谁?”这份聪慧,绝没有遗传摄政王,他可没有那等过目不忘的本领,即使是历代几任皇帝,也没听说哪个有这等过目不忘的本事。   摄政王说:“我的种,自然是遗传了我。”摆出一副你嫉妒吗的嘴脸,三爷也只能呵呵了。   嫉妒倒不至于,他就是有些许的担忧。   这都过去了十多天了,皇上还掂记着要见他女儿的事情,他原本以为,给他安排些繁重的学业,让他天天读读读,他一个小孩子,几天过去,自然就忘记了。   苏长离去了太极殿。   远远的,人还没进去,就听见有奏乐的声音。   步入太极殿,就见皇上正坐在琴前,抚琴来着。   自从十天前苏阁老和摄政王提过一嘴子后,皇上便被安排了许多的课业,什么抚琴,什么绘画……虽然与国事无关,但说是学会这些可以陶冶情操……反正他闲着也挺无聊的,就学了。   还别说,这一根根弦发出来的声音还挺好听,他试过之后,便爱上了。   十天过去了,他已经完全可以自如的凑一曲简单的乐曲了。   苏长离走过去,看了他一眼。   一个小小的人儿,坐在那儿,面容沉静,真的很难把他与一个孩子联系在一起。   他没有打断,行了一礼。   琴止,他已站了起来。   “太傅大人,您要我读的书,我都读完了,只是有些处不明白的,待您为我解答之后,您要考我什么,便考吧。”   “皇上请问。”   皇甫鸣凤站在他面前,把自己不懂的都背给他听,背完,请他解答。   苏长离给他逐个讲解,等给他解惑完了,他又继续问,直接他的问题问完了,再由苏长离抽查,他随便提了几个书中的问题,他倒是能对答如流。   只能说,皇上真的有一个好脑子,他的确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但凡看过读过,他也就记下了。   等苏长离考过一些问题后,时间不知不觉都过去了大半。   末了,苏长离不说话了,不问他了。   皇甫鸣凤问他:“太傅大人,您还要考吗?”   “今天就到此吧。”   “那就请太傅大人说话算话,把习习带到宫里来见我吧。”   苏长离说:“前两天,习习受了些惊吓晕过去了,近期不适合出门。”   皇甫鸣凤蹙眉:“为何为受惊吓晕过去?这么多人都照顾不好习习吗?那不如把习习带到宫里来,由朕安排人来照顾她。”   “……”苏长离第一次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感觉。   “皇上,习习刚与她娘亲重逢,暂时无法离开她娘亲,她娘亲也无法离开她。”   说到这个,皇甫鸣凤倒是深有体会。   那些日子,他也离不开娘亲,但被摄政王皇父用了许多无耻的花言巧语,骗着他与娘亲分开。现在,他们终于又生了个二皇子,他也彻底离开娘亲的怀抱了。   “那好吧,既然习习不能入宫,朕就去太傅府看她好了。”说这话的皇上显得非常的深明大义,又说:“你去安排一下,朕现在就跟你回太傅府。”   “……”看他这说风就是雨的架式,苏长离还是很快的说:“皇上,您下午还有许多的课业……”   “不论什么都可以安排到明天再作,以朕的聪明,难道一天就耽误不得吗?”   “……”   “快点了,朕要去见习习。”   “皇上……”   皇甫鸣凤忽然有些的不悦,直问:“太傅大人一再拦阻,是不想让朕见到习习吗?”他虽年幼,却并非不识好歹。   观言察色,他还是懂的。   这苏阁老,真的是和摄政王皇父一样的让人讨厌。   他身为一国之主,见自己的媳妇都这么难。   ------题外话------   加更完毕。   第200章 色魔   因为完成了苏长离布置的讲业,皇甫鸣凤为自己赢得了一次出宫的机会。   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再阻止皇甫鸣凤……那就只能由着他去了。   幼主出宫,并没有大张旗鼓,只是带了些护卫。   皇上的舅舅顾明兰,调遣了一支宫中护卫过来禀报:“皇上,已准备妥当。”   顾明兰现在御前侍卫一职,日常就是负责皇上安全的。   “嗯。”皇甫鸣凤应了一声,抬步,从太极殿走了出来。   来到宫殿之外,他的马车已候在外,调来的护卫也整齐的立于左右。   苏长离和皇甫瀚站在那边等着。   幼主走了出来,踩了脚踏的凳子,进了自己的御用的马车之内。   看着马车离去,皇甫瀚问了句:“皇上去你府一趟,令你很作难吗?”他的脸上可真没有一点喜悦的表情,反是一脸为难。   苏长离回了他一句:“自然作难,皇上的安危不是小事。”但事到如今,也只能作罢了,随皇上去了。   不过,他脑中已有了对策,又道:“摄政王,皇上年幼,一个人在宫中读书没个伴难免寂寞,才会对习习一个婴孩子念念不忘,非要闹着出宫。你不妨从朝中大臣家挑选几个合适些的少爷小姐入宫,来陪伴皇上一起读书学习,有了伴,他日后便不会再闹着出宫了。”   皇甫瀚想了想,道:“注意不错,回头就办。”   苏长离抱了拳,跟着队伍去了。   ~   太傅府。   皇上竟是随了三爷一块回来了,这也是令顾今笙意外了。   跟随三爷的阎生已经快一步过来禀报了此事,今笙便带着院里的人都出来迎接了。   “臣妇参见皇上。”   “奴才见过皇上。”   擎苍和苏游也跟着一块行了礼。   对于眼前的跪拜之礼,皇甫鸣凤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扫了一眼:“都免礼了。”   “习习。”下一刻,他已经走到顾今笙面前,要去抱她了。   “习习,我来看你了。”他抱了习习就走,苏习习也不是个认生的,谁抱基本上都没关系,忽然被他抱了过来,她呀呀语语一声,抬了小手朝他脸上就拍了一巴掌,还挺亮。   “习……”今笙想要过去制止,怎么能乱打人,何况打的还是皇上。   苏长离一把拽过了她:“随他去吧。”他死缠着要过来看习习,岂会在乎习习打他一个巴掌,何况习习还只是个婴孩,哪懂这些。   习习不懂,皇甫鸣凤也不介意,一边抱着他往里走一边道:“习习,你又重了些。”   也不知道她是否听得懂,也许压根听不懂,她只管咿咿呀呀,伸手又朝他脸上摸去。   回到屋里,他把习习往桌子上一放:“习习,给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宝贝。”变戏法似的,他变出一个拨浪鼓,小孩子不都是喜欢这个么。   果然,她伸手夺了过来,摇了一下,好似觉得不喜欢,抬手给扔了,挣扎着,抓了他的胳膊,要站起来。   “习习,你不喜欢啊?那你喜欢什么啊?”   苏习习往他怀里扑,作势让他抱,然后挣着身子往外去。   她想出去玩。   皇甫鸣凤了然,抱了她出去了。   擎苍和苏游在外面玩耍,两个人也是闲不住的,常常是拿了自己的十八般武器在一块打来打去,苏习习就爱看他们打打杀杀,常要跟在他们后面玩耍。   她挣着身子出去,手指了擎苍和苏游那块,嚷着要去。   虽是听不懂她说些什么,但也看得明白,她这是要找擎苍和苏游了。   皇甫鸣凤看了一眼,有点不情愿带她过去。   他明明是来看她的,她不老实老实和他在一块,找人家干嘛?奈何拗不过苏习习,他只能勉强带她过去了。   她现在大些了,也是能耐了,不喜欢人抱了,非要挣扎着下了地,一手由人扶着,她便可以手舞足蹈了。   皇甫鸣凤看她,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让这两个小子给吸引了,半点都没注意到他。   亏他没日没夜的读书,把书读完,来看她。   没良心的家伙,居然看都不看他一眼。   皇甫鸣凤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和她说,看她这样子,反而不好说了。   “三爷,皇上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了?”不远处,今笙瞅着这边,悄声问了问身边的苏长离。   苏长离回她:“不高兴就对了。”他以为习习现在能有什么记忆?几天不见,习习就把他给忘记了。   “三爷,我觉得皇上有点可怜了。”他从宫里过来看习习,但习习哪里还记得他,还有擎苍与苏游这两个臭小子,只顾玩自己的,都不知道陪皇上玩一玩。   “妇人之仁。”苏长离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那现在怎么办?就让皇上抱着习习?”   “他要是抱累了,自然会给别人,不用管他。”   ~   不远处,顾明兰也正站在一旁看着。   看皇上一脸的落寞,他抬步过去了。   “皇上,您累吗?要不把苏小姐给婢女们来带?”   皇甫鸣凤看他一眼,道句:“你给我看好了习习。”他把习习交给顾明兰了。   顾明兰忙接了过来。   皇甫鸣凤已抬步走向了擎苍与苏游,一把夺了擎苍手中的木刀,给扔了,又夺了苏游的剑,给扔了。   “你们两个,一起上,过来打我。”   “……”擎苍和苏游看了看他,这人也太霸道了,上来二话不说就把他们的家伙给扔了,太可恶了吧。   苏游能忍,擎苍不能忍,他冲了上去,往他身上撞。   苏游见状,立刻跟着扑了上去,往他身上撞。   两只嫩小的手,往他身上打,其实没什么杀伤力。   皇甫鸣凤由他们打了几拳后,一个用力,就把两个人都给推开了,擎苍办游自然是没他力气大,立时退了好几步后,一屁股跌坐下来了。   皇甫鸣凤干倒了两人后,有些的得意,转身,来到苏习习面前说:“习习,看见了吧,他们两个都不是我的对手。”   “……”顾今笙第一次发现,孩子们的游戏,真够幼稚的了。   皇上这是在显摆自己很能打吗?他也不看看他几岁,人家两个加起来的岁数都没他大。再则,她女儿要的只是看热闹,不是看他打别人呀。   苏习习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   嗷……   皇甫鸣凤痛叫了一声,屁股上忽然传来疼痛,他回头一看,是擎苍这个臭小子,拿了他的刀,朝他屁股上戳了过来。   擎苍戳上一刀,苏游也过来戳上一剑。   皇甫鸣凤好气,很想把这两个臭小子踢出去,但忍了,毕竟他大于他们……在宫里也一再被教导,他是哥哥,要保护弟弟,不能欺负弟弟。   “来人,把他们都带下去。”皇甫鸣凤咬牙吩咐,两个碍事的家伙,如果不是他们在这儿打打闹闹的,也不会这么吸引习习的注意,以至于都不看他一眼。   一旁侍候的紫衣忙摆了一下手,旁边的婢女赶紧上前,把两位小少爷给抱走了。   皇上是你们招惹得起的么,居然敢拿刀剑戳皇上的屁股。   两个碍事的家伙被抱走了,苏习习的视线跟了过去,皇甫鸣凤赶紧伸了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苏习习,你是不是不记得我是谁了?”看她这样子,真的是有点生气了。   苏习习被他挡了视线,伸手抓了他的手,啊呀呀的嚷了几声。   顾明兰道:“皇上,要不您里面坐一会?”就算年幼,他也是皇上啊,这样讨好一个婴孩,真的好么?有失皇上威严啊有失皇上威严。   “把她给我抱进来。”皇甫鸣凤答应了,一边又进了屋一边说:“把她放桌子上。”   顾明兰把苏习习放到桌子上了,本想让她坐着,但她是个闲不着的,硬着身子又要爬起来,顾明兰只好伸手又扶了她。   “舅舅,你也出去吧。”皇甫鸣凤吩咐一声,伸手扶了苏习习。   顾明兰退出去。   屋里没了旁人,苏习习哪里肯干,又往他怀里一扑,让他抱,挣着要出去。   “苏习习,我对你很失望。”皇甫鸣凤被气住了,声音厉了一些。   他来看她,她就不能老实待一会,听他说几句话?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声音给吓住了,苏习习不动了,不挣着要出去了,扑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皇甫鸣凤看着她,她的模样和他记忆中的没有太大的变化,他还记得她,但这苏习习好像真把他忘记了,也不缠着让他抱了,反而缠着找别人,亏他在宫里还天天想着来看她。   有些委屈,皇甫鸣凤说:“苏习习,虽然你还不会说话,但我可是把当成了我惟一的朋友,什么都和你说的,我天天都盼望你长大,到时候可以开口和我说话。”但是苏习习看他的时候完全没有惊喜啊……他被伤害到了。   “自从你走之后,我在宫里,就特别的无聊,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每天不是读书,就是读书,现在又给我安排了许多别的作业……”   三爷夫妇悄悄躲在门口偷听,想看看皇上单独与自己的女儿在屋里能干些什么,好在没什么出格的举动,没再亲他们的女儿。   “我觉得,再过不多久,我可能要变成哑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在我还没有变成哑巴之前,我就再和你说说话吧。”   “你今天的表现,让我很不满意,我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来看你了。”   “你爹好像也不喜欢我来看你。”说起这些,他真的是太委屈了,可却没有办法。   苏习习伸手往他脸上摸了摸,没说话,看着他。   顾今笙拽了三爷往外去。   “三爷,你是不是又对皇上说了些什么了?”听皇上说那样的话,她觉得有点可怜。   “什么也没说。”   她才不信三爷什么都没说:“你就算将来对女儿有别的安排和打算,你对皇上也不要太明显,他还只是个孩子。”   “知道了,真的什么也没有说,走走,过去听听。”苏长离推着他回去,他真不放心皇上和女儿单独在一起,他被他老子教育得都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果然,这才一回去,就见本来还挺伤感的皇甫鸣凤已经嘟了嘴,朝他女儿的小嘴上亲过来了。   “皇上,皇上。”苏长离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了,打断了他将要亲过来的嘴:“该用午膳了皇上。”   皇甫鸣凤看他一眼,应了一声,猛然一口又亲了过去,亲到了。   “……”苏长离满心恶心,他女儿这么小,这个小色魔……   “皇上,习习也饿了,先抱给她奶娘喂些奶。”他已不由分说,把自己的女儿夺了回来,往外走,塞到顾今笙怀里:“去让奶娘给习习喂奶,她饿了。”   “哦。”顾今笙抱着女儿转身去了。   “皇上,这边请。”再回过身来,苏长离已又换作了一张臣子的脸,恭恭敬敬的请这位幼主去用午膳。   皇甫鸣凤也就跟着他一块去了。   ~   皇上到了长今阁一事,虽是没有大张旗鼓,还是难免要惊动整个府里的人。   李氏卧在美人榻上,思忖。   她知道,这幼主是被三爷扶上去的,因着这层关系,三爷在朝中的地位那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的,在这苏家,他们这一房虽是排在老三,可因为三爷的关系,他身边的妻子、奴才们,从上到下,都跟着高人一等,不把他们二房放在眼里。   这太傅府虽说是她在掌中馈,可事实上,自从这三爷又回府后,在三房那边,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三房那边的人,从上到下,就连奴婢,都是那样的高高在上。   “夫人,夫人。”她的婢女素兰,带着哭腔回来了。   “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她心思被打断,有几分的不耐烦。   “夫人,三房那边的紫衣姑娘,命人打了莲俏五十大板子。”   李氏蹭的就站了起来,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仔细的说清楚了。”   一看她发这么大的火,那婢女也立刻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夫人,今天皇上来到了府上,在长今阁那边用膳,未免厨房那边出了差错,您不是派了莲俏去厨房那边盯着点吗?谁知道给皇上上的菜里竟是出现了头发,紫衣姑娘直接把莲俏发落了,责罚她监管不力命人杖责五十。”   “……”李氏气得发抖,菜里出现头发,那也是掌厨的问题,怪谁也怪不到莲俏身上,而且,就算责罚,她这个当主子的还不知道此事,无论如何也论不到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啊……   紫衣姑娘这般,分明就是狗仗人势,仗着三房的势力,欺人太甚了。   这些个狗奴才……   李氏气得头疼,这紫衣姑娘,已不是第一次打她的婢女了。   这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挑衅啊!   上一次掌了莲俏,这事她忍了。   这才隔几天,竟是又打了莲俏,且打得更重。   这口气,她若在咽下去,整个太傅府的人都会笑话她,以为她怕了三房。   日后,她还怎么管事?谁还听她的?谁还把她放在眼里?   ~   李氏勉强平了一下胸口的怒火,道:“走,瞧瞧去。”这三房再怎么嚣张,也不能欺到她头上来。   当时,她立刻带了人,前去出事的厨房那边。   人过去的时候,那边的杖责已结束了。   莲俏被两个婢女抬了过来,迎面遇上了李氏。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莲俏脸色苍白,李氏一看见她,火气又窜了上来。   “紫衣在哪儿?”她质问一声。   “回夫人,紫衣姑娘已回长今阁了。”   打了人,就回去了。   她以为回了长今阁,就能躲得了?   今天,她非要拿这个贱婢开刀问斩,让府里的人都知道,谁才是当家的。   第201章 爹爹给你唱首歌   午时,孩子们洗了手,三爷夫妇陪着孩子们一块用膳。   擎苍和苏游一块坐了下来,对于眼前略大他们些的小皇帝,他们显然不太知道什么叫害怕,只顾的吃开了。   一道道端了上来,皇甫鸣凤却用得极慢。   今笙见他不怎么动筷,问他:“皇上,是不是这菜不合您的胃口?”   “不是,菜很好吃。”   “既然皇上也觉得好吃,那就多吃点吧。”   皇甫鸣凤应了一声,依旧吃得很慢,很优雅。   今笙默默的想:皇上是个慢性子。   那时,外面也传来声响。   “李夫人,三爷和夫人陪圣上在里面用餐,现在没时间见您……”侍立在外的青莲想拦着气冲冲而来的李氏,被她一把推开来了。   “夫人有什么事,还是等过会再来吧。”萧凌已大步流星的过来,拦在了她的面前。   李氏压下胸中的怒意:“把阿笙喊出来。”   “夫人正在用餐,任何人不得打扰,有什么事都等夫人用过餐再说,夫人还是在外面等一会吧。”   她用餐就不能见她了?李氏感觉到这其中满满的恶意,顾今笙,她都是故意的吧。   她默了一会,直盯着里面,喊道:“顾今笙,你出来,给我把话说清楚。”今天不当着人的面把这事说清楚,日后不知道哪一天,她会给她隔山岔五的捅出个事来。往后在府里,她的地位不保,这日子没法过了。   李氏站在外面高声喊他,声音传到了里面,顾今笙听见,也就起了身说:“皇上,二嫂在外面喊我,三爷,你们先用着,我失陪一下。”   她福了身,离去。   这李玉钗果然是个泼辣的,上次的事情她忍了下来,这一次,看来是无法忍受了。   屋里侍候的紫衣跟着她一块出去,来到院中,就见李氏还张口欲喊顾今笙的名字。   “二嫂,您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事吗?”顾今笙一边迎着她走过去,一边询问。   李氏瞧了一眼跟在她旁边的紫衣,冷笑一声,道:“顾今笙,你休要给我装聋作哑,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她打了我奴婢的事情。”   顾今笙了然,轻描淡写的道:“原来二嫂是为这事而来呀,我知道呀,不过是责罚了个监管不利的奴婢罢了。想必你也听说了,你派了个奴婢去厨房监管,她竟然还让菜里进了头发,这要是让圣上看见,吃到了,那可不是五十板子就了事的,圣上若怒,砍了她的脑袋,谁又敢置喙半句。”   李氏气得发抖,圣上才几岁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凶残的性子,因为这点小事就砍了人的脑袋,一切,都不过是她借机生事。   她想要借机生事,绝不能让她一再的得逞。   李氏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意,慢慢的道:“阿笙,这可不是你的婢女第一次打我的人了,前几日,因为一碗汤的事情,你的这个贱婢,非说我的的撞洒了你的参汤,不由分说就把我的人打了一顿,我念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这事就压了下来,没有朝你说,但今天,因为一根头发的事情,你这个贱婢,又责打了莲俏五十仗责,明显人都看得出来,这事责任不在莲俏,是这个贱婢想要公报私仇。”   李氏指向紫衣,真狠不得撕了她。   一个小小的贱婢,仗着主子撑腰,竟然欺到她头上来了。   “公报私仇吗?”今笙瞧了一眼紫衣。   紫衣忙道:“夫人,若说公报私仇,那也是莲俏想要公报私仇,前些日子,她送了个捂手袋给了萧凌,萧凌没收,又转送给我了,青莲瞧站好看,又要了去,这莲俏知道了此事,对我怀恨在心。”   今笙了然,李氏脸色铁青,竟还有这事,莲俏那贱婢,对萧凌怀春在心了?   紫衣又说:“上一次,莲俏已故意撞洒了我给您送的参汤,当时我教训了她,她因此更加怀恨在心了,平日里见了我也是趾高气昂的,这一次,竟是仗着监管厨房的权力,偷偷摸摸在菜里弄了头发。”   李氏怒她这黑白颠倒的能力:“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见莲俏在菜里放了头发了?”   紫衣也不惧她,她声音不高,听起来温和,可总是具有别样的杀伤力:“这么久以来,几时听说过咱们府上的饭菜有头发传出来过?厨房里的奴才们知道今天圣上到了长今阁用膳,个个更是尽心尽力仔细得很,惟恐出了一丝的差错,却没想到,这莲俏却暗中做了手脚,奴婢确实逮个正着,才会一怒之下,命人责罚了她,奴婢这么做,也是为了李夫人您好,万一真让皇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事若是追究下来,李夫人您也脱不了干系,毕竟这莲俏是您的奴婢,事有轻重缓急,才没来得及朝李夫人提前支会一声。”   说了半天,还是为了她好了?   她知道这顾今笙是个牙尖嘴利的,今日也算是见识到她身边婢女的厉害了,这黑白颠倒的功夫也是一流了,但她所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顾今笙这才说:“二嫂,这边圣上要用膳,一时半会走不开,才没朝您禀报这事,现在事情说开了,您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您好,您就别气了吧。”   又一句为了她好,李氏从小到大,几时受过这等气。   向来,都是她欺负旁人的份,给旁人设局,让旁人往里跳,不论在哪里,谁敢欺负她。李氏缓了口气,沉声道:“是非黑白不能只听她一个贱婢的一面之词,究竟是谁往菜里放了头发,还有待查证。”   今笙咐和:“二嫂说得是,既然二嫂不信,那就把莲俏抬过来,当面对质吧。”   李氏吩咐下去:“去把莲俏抬过来对质。”   她的婢女赶紧去办这事。   那时,在屋里吃了一会的皇甫鸣凤站了起来:“我吃饱了。”婢女过来侍候他擦了手又漱了口。   苏长离一旁看着他,由着他离开了。   皇甫鸣凤走到外面,看了看,这都好一会了,也没看见苏习习被抱过来,倒是看见顾今笙站在院中与人说话。   “皇上,要回宫吗?”顾明兰过来询问他一声。   “急什么。”他回了一句,抬步走向顾今笙。   知道皇甫鸣凤过来了,顾今笙也就回了身,朝他迎了过来:“皇上,您吃好了吗?”   “我吃好了,您有什么事吗?”都站在这外面老半天了,也没见她进去吃饭。   这就是皇上了……李氏头一次见皇上真容,这皇上长得精雕细琢的,真是好看极了。再看他,他虽年幼,但举手投足之间,却已具有帝王的气派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说懂,也不懂,说不懂,也懂。   “皇上。”李氏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皇上,求您为臣妇做主。”   皇甫鸣凤看她一眼,李氏忙情真意切情真意切道:“皇上,我的父亲是兵部李尚书,他一生为朝廷尽心尽力,臣妇全家一生都是忠于皇上为皇上效力的。”   皇甫鸣凤看她一眼,哦了一声。   “皇上,臣妇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那你说吧。”皇甫鸣凤应了。   顾今笙瞧她一眼,不知道这李氏要唱哪一出。   “皇上,臣妇想请教,若是吃饭的时候,饭菜之中不小心看见一根头发,当如何处置?”   李氏有此一问,也是料定小小年纪的皇上,断不可能因为一根头发就大开杀戒,果然,皇甫鸣凤说:“头发挑出来扔了便是了。”娘亲说,他虽是皇上,也当节约,所以没必要因为一根头发把饭菜都倒了。   李氏磕头:“谢皇上隆恩。”抬头,再次说:“皇上,这个贱婢,因为一根头发,便把人打个半死,还请皇上给主持公道。”   皇甫鸣凤看了一眼,指的是顾今笙身边的婢女,他略有不悦的说:“你们的家事,也要我来断吗?这么大一个太傅府,就没一个能人能断得了此事的吗?”   “……”李氏一怔,和她想像的不一样,照着皇上之前的说法,他就应该上去教训紫衣这个贱婢才是,哪有后面这许多的废话。   今笙这时福身,道:“皇上说得是,这件事情已经断定了那个奴婢是该打的,只因为那奴婢是二嫂身边的人,二嫂不服,才会闹了过来,现在又惊扰到了皇上,还请皇上降罪。”   紫衣这时扑通跪了下来,道:“皇上,因为那根头发,是掉在了皇上要吃的饭菜里,奴婢怕皇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闹了肚子,皇上的龙体是何等的尊贵,您是一国之主,北国百姓的希望和未来,奴婢不敢有半点的闪失,监管的婢女没有到起到监管的作用,奴婢才会先责罚了监管的人,不曾想李夫人因这事不服,又闹了过来,惊扰了皇上,还请皇上责罚。”   皇甫鸣凤大概听懂了,点了头,指了李氏:“来人,把她拉出去,仗责二十。”宫里处罚犯了错的人,都是这样做的,他见多了。   “……”李氏大惊,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翻转。   顾明兰嘴角一抽,这李氏是李尚书的女儿,苏长渊的妻子,真仗责二十,谁脸上都不好看,皇上年幼,他还需要臣子们的辅助,干嘛没事把人都得罪光呢。   顾明兰上前,悄声说:“皇上,您刚不是说了,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咱们别管了,不然李尚书知道了,明天上朝还不得找您哭啊!”   顾明兰是他舅舅,又是他的御前侍卫,常在一处,皇甫鸣凤还是会听他的,他这么说了,也就点头了:“行了,摆驾,回宫罢。”他觉得有点没意思了,他是皇上,什么事都干不得。惩罚个人,不行……   见苏习习,也不行……   到底什么是他该干的……   就是不停的看书,写字,把他们的安排的功课完成吧。   李氏本来吊着的心又松了下来,皇上说要摆驾回宫,顾明兰立刻挥了手,苏长离也大步流星的出来,送皇上回宫了。   他回宫了,他也就放心了。   今笙也暂且先不管李氏这边的事了,抬步跟着三爷一块去送皇上回去。   知道皇上要回去了,苏长渊和他们的父亲太傅大人也都出来送人了。   顾明兰带着侍卫一路护驾,皇上的马车缓行离去,渐渐远去了。   坐在马车之中,皇甫鸣凤并不开心。   今天的太傅府之行,没给他多少快乐。   苏习习坐不住,也不怎么耐得下性子听他说话。   还有苏阁老,有意的阻拦,他觉察得出来。   送他出府的时候,苏阁老看起来比较高兴。   来的时候,他反而没什么表情。   ~   太傅府。   把皇帝送走了,所有的人也都又转身相继各回各院了。   只是,先前的事还要没完结,莲俏在顾今笙回去后已被抬了过来,要与紫衣对质的。   莲俏被打了五十仗,躺在木板上,动弹不得,只能由人抬着。   被反复折腾过来,她脸色惨白,奄奄一息的趴在那儿有气无力的叫:“夫人,求您给奴婢做主……”   李氏上前道:“莲俏,你把话说清楚,饭菜里有头发,是怎么一回事?”   莲俏抬了抬头,有气无力的回:“夫人,三房这是欺人太甚了,她们看您在府中的地位高于三房,心里不服气,平日里已经处处打压奴婢了,奴婢都忍了下来。”   “夫人,您是知道的,上次紫衣故意把自己的参汤撞上我,自己洒了出来,她不由分说就让人打了我,这一次,她又故技重施,不然,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   话说到这里,李氏道:“阿笙,你听见了吗?莲俏一个小小的婢女,你就是借她一个天,她也不敢做这些事情,这个贱婢,仗着你的宠爱,私下里到处欺凌旁的婢女,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一再的容忍不说是念在你我交好的份上,但你若是一再的容忍这贱婢在府里作恶,只怕会败坏了你们三房的名声,让府里的人都以为你们三房出来的奴才个个是刁奴。”   今笙冷笑,道:“二嫂,你信你婢女所说的话,我同样也信我的人所说的话,紫衣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她向来为人温柔善良,这是我院里的人都可以作证的。你说莲俏就算借她一个天,她也不敢,但我看,她敢得很。她明知道萧凌钟情于紫衣,居然还胆敢背后去勾搭萧凌,送什么捂手的袋子,人家不要。”   青莲这时已把那个捂手的袋子拿来了:“袋子在这儿,这就是莲俏送给萧侍卫的,萧侍卫没要,给了紫衣姐,紫衣姐看着不喜欢,又给了我。”   物证都在此了,莲俏也是又惊又怒,羞得无地自容。   今笙说:“莲俏,你因为被萧凌拒绝了,便对紫衣怀恨在心是不是。”   事实虽是如此,她怎么能承认?莲俏摇头,张了张口,竟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她一个婢女喜欢一个男人的事被抖了出来,还被拒绝了,她以后怎么在太傅府混?   今笙说:“你对紫衣怀恨在心,为了报复紫衣,竟是把手都伸到我院子里来了,你果真是色胆包天了。”又对李氏说:“我看二嫂还是趁早给她找个婆家,赶紧嫁出去算了吧,免得她少女怀春,满脑子想的都是男人的事,想不到,就到处害人。”   这话说得让莲俏羞愤无比,让人自杀的心都要生了去。   喜欢萧凌,那是私下里的事情。   私下里,偷偷喜欢他的人多了去,婢女们在一块也是心照不宣的。   明面上,谁也不会说破。   现在被三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捅破,她到底是个女孩子,被当众这个羞辱,脸皮再厚,也受不了,再加上身上的疼痛,她呜咽起来,喊:“不是这样子的,不是这样子的,夫人,您给奴婢做主……”   紫衣这时忽然喊了萧凌:“萧凌,你来把话当众说清楚,你有喜欢过莲俏吗?”   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把他一个大男人一块喊过来作证,萧凌硬着头皮过来。   扫了一眼地上气息不稳的莲俏,她可怜巴巴的看他一眼,她只是喜欢他而已,万没想到事情会被弄到这一步,如果他在人前说不喜欢她……她日后在太傅府上,恐怕再难抬头了。   “萧凌,你当众说清楚,你喜欢的是谁?”   萧凌看着她,向来性子柔弱的紫衣让他在这一瞬间觉得捉摸不透了,眼下,他也没有时间去琢磨紫衣,只能顺着她的话:“我喜欢的是紫衣姑娘。”转身,朝顾今笙道:“还望夫人成全。”   今笙莞尔:“只要你们两个情投意合,我当然乐意成全。”   “等过几天,就把你们的婚事给办了。”   萧凌一把拽了紫衣跪下来:“谢夫人,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她的。”   李氏气结,这都什么事啊?她要讨回一个理,在府里好为自己立威的,他们倒在这儿里说起了亲事来了。   那时,苏长离正坐在榻上,逗着苏习习玩耍。   对于外面的事情,他是充耳不闻了。   把苏习习往榻上一放,她可是一刻也坐不住的,直接爬了起来,抓到他跟前,攀上他往她怀里扑。   他顺势搂过女儿,道:“习习,今个就和爹爹一块午睡可好?”   “来,把眼睛闭上,爹爹哄你睡觉。”   “要不,爹爹给你唱首曲。”   ------题外话------   各位小仙女,我来打个广告哈:瑾瑜《权宦医妃:厂公太撩人》风华绝代的厂花VS他的小对食医妃   世人皆知东厂厂公韩征权倾朝野,心狠手辣,能小儿止啼   是人人都避之不及的“九千岁”、“立皇帝”   只因一时心软,留下了下属献上的故人之女小对食   自此麻烦不断,破例不断,却渐至上瘾   韩征:这小丫头不知道我是太监?再撩下去,可就要出事了!   施清如:我管你是真太监还是假太监,我这个人向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上辈子的仇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上辈子对我有恩的你,这辈子我自然也该以身相许!   觉得不错的可以去收藏看看哈,谢谢。   第202章 为所欲为   莲俏的事情李氏没讨到什么说法,因为双方的婢女各持一词,没有目击者,也没有证人。   这事处理得令李氏不满,怒气填胸,几天没有消下去。   坐在屋里,她翻着送来的财本,看了又看。   她阴沉着一张脸,身边侍候的婢女大气不敢喘,就连荣盛看她板着脸的表情都吓得不敢闹腾了,乖乖的坐在一旁画起了画。   “夫人,二爷来了。”婢女素兰匆匆走了进来,轻声禀报。   李氏眸色微沉,二爷来了么。   他最近倒是极少主动朝她这边来了,有事没事,他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三房那边,以孩子们练武为名,没有一天不去的。   苏长离渊又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在一旁安静玩耍的荣盛,唤了他:“盛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荣盛看他一眼:“画画。”   苏长渊也就自顾的坐了下来,对他道:“盛儿,这这都画的什么呀?”李氏张罗着非要亲自教导儿子,也就随她了,现在他过来,自然是要考问一下,看看他都学了什么了。   “鸡蛋。”荣盛答了他一声,继续画他的鸡蛋,他已经画了无数个各种各样的鸡蛋了。   为了熏陶他,让他爱上舞刀弄剑,李氏也是特意准备了一番,给她打制了属于他的木制刀剑,供他玩耍。为了让他日后也喜欢上舞文弄墨,也特意把一张书桌上摆上了纸墨笔硕,只是孩子并不喜欢刀剑,倒是喜欢拿着笔墨在纸上画上一通。   苏长渊瞧他画的四不像,蹙眉。   “鸡蛋是这样子画的吗?”   “嗯。”他答应一声。   李氏瞧他一眼,走过来道:“二爷,你看看这帐本。”   苏长渊扫了一眼:“我看它作甚么。”帐的事情,自有帐房来管,他闲得没事干了,看这些密密麻麻的帐本。   李氏耐着性子道:“二爷,这个月三房没少从帐房支银子,这个月才过去几天啊,三房那边已经支走了一千两了,你看这一笔,就是前几天的事情,竟是一下子划走了五百两银子,这简直就是我与荣盛一年吃喝的开支了。”这话当然是夸张了些,她自个也没少挥霍银两。   以往太傅夫人在,各房用多少银子她管不了,反正在府里她只要吃喝快乐就行,也缺不了她的。   现在太傅人不在了,老太君也不在了,她是当嫂子的,算为大了,三房那边一再给她捅事,她忍无可忍,琢磨着弄点事来治一治三房,今天特意去帐房要了这帐本过来查看,当亲眼目睹了三房这个如流水的开销,她无法忍受。   这才几天啊,一千两银子就出去了。   苏长渊回她一句:“你管他们开销大小?管好你自己的事。”   李氏气结,道:“人家夫妻都是一条心,过得和和美美,偏二爷与我不一条心。”处处向着三房,她闹心,当然也不会让他太好过。   苏长渊冷哼一声:“与你一条心,把这府里闹个鸡犬不宁?”   她压了一下怒意,忍耐的道:“二爷,我们又没有分家,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放在一处一起共用,他们开销这么大,这花的都是谁的银子?也有二爷您的银子的。”   苏长渊便回她一句:“三弟要用什么,几时论到你管了?那边有三个孩子需要养育,开销自然是大的,你若觉得吃了亏,你也去帐房支银子。”   二爷这个人,对这些事情向来都是无所谓,也不喜欢管。   李氏默了一会,道句:“谢谢二爷提醒。”   支大额的银子,当然是不行的,小额的银子,还是可以的,她是掌中馈的,找个借口就把银子支出来了,自她掌中馈以来,自然也是没少干这事的。   有油水可捞,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不捞。   只是,在这太傅府上,父亲大人早有规定,超过五百两以上的银子,各房共同签了字摁了手印才能支取,她虽主掌中馈,却不能随便支配府上的银子,就是手中这帐本,也是她仗着二爷的名誉,要过来查看的。   苏长渊别有深意的看她一眼,说:“现在母亲去逝了,你是当嫂子的,便由你掌了中馈,本是合情合理,你也理应好好持家,勤俭节约。妯娌之间和睦相处,才能受人尊敬,劝你莫再落下什么口舌,让荣盛因你蒙羞。”话毕,他站了起来,准备走了。   前几日李氏因为婢女的事情与三房闹得并不愉快,这事他当然知道,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   “……”李氏气得发抖,这是在责怪她没与顾今笙好好相处了?这能怪她吗?明明是顾今笙那边的人故意找事,但二爷对此视而不见。   苏长渊又声音严厉的道句:“这些帐本,几时论到你来查了?若需查帐,父亲与我与三弟自会一起核对,现在速度送过去,下不为例。”言罢,甩袖离去。   李氏手握帐本,连连冷笑。   她的丈夫,待她哪还有半点夫妻的情份。   她忍他,也已不是一两年了。   苏长渊走了,苏荣盛搁了笔,过来拽了她的腿,喊她:“娘。”   李氏低眉,看了一眼儿子,心里发冷,又发怒。   “娘,抱抱。”他抱着她的腿喊,一个人画了半天,他也累了。   李氏慢慢蹲下来,看着他。   明明这才是他的嫡长子,可他还是视而不见,偏偏去疼爱那个长了白发的妖怪。   一个庶子,他那么费心的栽培他,想干什么?   “盛儿再去玩一会,娘一会过来陪你。”她勉强放软了声音,吩咐婢女把他带下去。   缓了一会,她准备出去了,只是吩咐身边的婢女:“都不用跟了。”她并非什么柔弱女子,行事向来风火,她说不需要跟,就是不需要。   李氏再次去了帐房。   帐房管事的先生见她来了,忙迎了过来:“夫人,都看完了。”   “嗯。”她本帐本还过去,随口道:“给我支五百两银子出来。”   “好的夫人,您稍等。”过了一会,递来一份文纸:“超过五百两的银子,都需要各房签字才能支取,夫人只要老爷和二爷三爷把字签了,便可来支取五百的银两。”又说:“三爷若不再府上,找三爷夫人也是一样的,三爷有交代过,三爷夫人的签字一样有效。”   “……”李氏放在袖中的手微抖。   顾今笙签字也一样有效?   她嫁入这太傅府上多年,二爷也从未把这样的大权交给过她,即使是后来她掌中馈了,每天府上需要不少的开支,二爷也不曾给过她这样大的权利。   顾今笙才入府二年,三爷就给予她这样的权利,她竟然可以直接代表三爷了。   她嫉妒,嫉妒得发狂。   “知道了,一会我派人来取。”她伸手接了文纸,转身走了。   她这次前去江城寻三爷,最终与三爷一块回了府,想必是越发的得三爷的喜爱与信任了,而她的丈夫,与她的心却是渐行渐远。   李氏没有立刻去找顾今笙,她先回去了。   这件事情给了她太大的冲击力,她有些受不了,气得想要杀人。   别人的丈夫如此的疼爱妻子,给予妻子最高的尊重和权利。她的丈夫,却视她为无物,她跟了他这么多年,想一想,根本没有几天快乐的日子,这前半生,简直就是个笑话。说出去,她自己都觉得没有面子,丢人。   就在这一天,长今阁热闹了起来。   府里来了裁缝的老妈子,给紫衣和萧凌一块量了身量,要照着他们的身量给她把嫁衣做出来。   今笙在一旁看着,孩子们在一旁玩耍,她交代说:“半月之内务必要做好。”   裁缝的婆子笑着说:“夫人您放心,半月之内,保证完工。”   今笙是打算把紫衣嫁了,今天便特意去帐房支了五百两的银子,准备把她的婚事办得风光一些,陪嫁上多准备一些实用的。   说到实用,当然是银子最为实用了。   紫衣是她的婢女,说起来还是个死过丈夫的寡妇,没有什么娘家人,她便是紫衣的娘家人,嫁紫衣,就像嫁姐妹一样,她得让萧凌知道,也让旁人知道,她就是紫衣的家人。   量过他们的身量后,裁缝退下,今笙说:“萧凌,你们的新房我已派人看过收拾妥当了,这钥匙你收好了,紫衣我也一块交给你了,你可不能亏着她了。”她递过一个匣子,里面装了房屋的地契,还有紫衣的卖身契。   萧凌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谢夫人。”   紫衣眸子忽然湿润,她本来想着这辈子就这样侍候夫人的,却没想到,还要再嫁一次。   “去看看你们的新房吧。”   萧凌却是高兴的,拽了一下紫衣:“走。”   紫衣目中泪光在转身的时候已是滑落,道:“夫人,您给奴婢的太多了,奴婢……”给予她这么多,她都不敢接了。   给她自由就已足够了,竟还给她一个家。   今笙望她笑笑:“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奴婢。”   “虽然我没对你说,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姐姐,看你出嫁,就像看自己的姐姐出嫁一样。”所以,她是很高兴的。   终于,又把她嫁出去了。   她能幸福,她就满足了。   紫衣抹了把眼泪,夫人说她就像她的姐姐,这是她从未曾敢奢望的事情。   她知道,夫人说的都是真的。   她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德何能,竟是蒙了夫人如此的恩德。   不仅她,还有袭人也是。   她们姐妹,怎会如此幸运,蒙了夫人的怜悯,被她如此恩德。   今笙走到她跟前,拿了帕子,给她试泪,微笑,道:“傻姑娘,哭什么呢,快去看你们的新家吧。”   紫衣点头:“嗯。”   望着她们离去,再望望屋里玩耍的孩子们,也不是那么失落。   她想要保护的人,都出嫁了,都有了自己的幸福,但也意味着,从此以后不能常在她身边了,不能常常陪她说话了。   没有关系,她们的幸福更重要。   ~   萧凌拽了紫衣,很快出了屋,出了院子。   “放手了。”紫衣在外面挣扎了一下,他也太心急了。   萧凌看她一眼:“你干嘛哭啊?”   “你不高兴吗?”   “懒得理你。”紫衣甩开他的手,拨腿快步朝外跑去。   这个人有时候又笨得很,完全猜不到她的心思。   萧凌忙追了过去:“紫衣,紫衣。”伸手拽了她的胳膊追问:“你为什么哭了,你不高兴吗?”   “谁又惹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我不高兴是因为你实在太笨了,完全不知道女人在想什么。”   “……”萧凌很无辜,他哪里笨了,但是,他此刻确实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不是要看房么,走啦。”懒得和他解释,很丢人的,她能说她是因为太高兴,所以才哭的吗?   白张得这么英俊,脑子总是不够用,她的心思很难猜吗?   他们的新房距离太傅府上并不远,策马过去也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想也知道夫人是为了想要更好的照顾她,刻意把她安排在身边,距离她近一些。   开了大门的锁,抬步走进去,是一个四合的大院,院中有一棵梅树。   萧凌前去把门打开,里面该有的东西一样不缺,和她讲:“夫人,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紫衣抬眼望去,屋里被收拾得干净又整齐,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她觉得从未有过的温暖。   所有的一切,都是夫人给她的陪嫁。   望着眼前的男人,从未想过,她一个小小的奴婢有一天也会有家,会嫁给萧凌这样的英俊的男子,上天是如此的厚待她,她前辈子是不是拯救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今生才会如此的幸运,在痛失一个所爱之人后,上天又把一个爱她的男人放在她的生命中照顾她,安慰她。   “你怎么又哭了。”萧凌一转身,便又瞧她眼角又滑出来的泪,很快他便明白过来:“我知道了,夫人这是喜极而泣,喜极而泣。”他终算领悟了女人的眼泪。   “还说。”紫衣捶他一拳,却是破涕为笑。   抬手,萧凌拿了帕子,擦了她又挂在脸颊上的眼泪,和她说:“夫人因为欢喜而哭这是好事,以后的日子,我也盼望夫人每一天都是高高兴兴的。”   她吸了一下鼻子,以后的日子,都会是欢喜快乐的吗?   萧凌俯身,吻住她的唇。   紫衣有些羞赧,推了他一下。   “夫人的唇又柔又软,碰一下,便越发情不自禁了。”   “我发现你越来越会贫嘴了。”   萧凌默了一会,看着她道:“在你面前,总有许多的话想要说,是你让我变得如此的快乐。”   紫衣望着他眸中的情深,抬手,勾下他的脑袋,送上自己的唇,亲了他一口。   忽然有个女人成为自己的妻子了,这种可以为所欲为的感觉,让他意犹为尽,摁住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吻过,分开,她眉目之间已尽是羞赧。   “走,我们出去再买些东西。”萧凌已拽了她。   “还要买什么?”该买的,都买了,家里好像也不需要什么了吧。   “夫人把这么宝贝的你送给我,我总要回礼的。”所以,他也需要给紫衣准备一份聘礼,把她风风光光的迎娶到他们的家里来。   三爷身边的能人,自然是不会差银子的。   太傅府。   苏长离在不久之后就回到府上来了。   入了屋,就见自己的妻子独个坐在榻上发呆,没和往常一样迎他出来。   “笙儿,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发呆了?”   今笙抬眼看他,叹了口气,和他说:“紫衣就要出嫁了。”   “你不是一直盼着这事吗?怎么还不高兴了?”   “我哪有不高兴。”她高兴,可身边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她又觉得空荡了。   苏长离已在她身边坐下来,揽了她的膀臂道:“就算所有的人都不在你身边了,不还有为夫吗?”   她嘴巴一撇:“就会拿甜言蜜语哄我。”   “难道我说的还有假?”   今笙摇头,叹口气:“我知道三爷这话说的是真的,就算身边的婢女都换了,三爷也不会换的。”   “听你这语气,你还想换我?”   她连忙摇头:“不敢。”   “原来是不敢,而不是不想?”   今笙小脸拧巴在一块:“三爷,你这个咬文嚼字的是想抬杠?”   “不,爷想亲亲你。”抬手,就把她抱了起来,明明她是个大人了,他却像抱孩子一般抱到他怀里坐了,还能扳过她的脑袋,亲得她死去活来。   “三爷,孩子们都在外面呢。”她挣扎了一下。   “你不要胡来。”   “苏长离,你过分了哦,你不要为以我是你妻子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她气了起来,这大白天的,孩子们今天没有去武场地,都在外面玩耍,随时会进来的。   苏长离停了下来,她的衣衫都被扒了大半了,胸前春光一片。   被摁坐在他怀里,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如坐针毡了。   瞧她皱了眉气起来,他捏捏她的脸蛋回敬一句:“顾今笙,爷把你娶回来,就是为了便于随时随地为所欲为的。”   “……”   第203章 今笙的权利   苏长离说,把她娶回来就是为了便于他可以对她为所欲为的,这话听得顾今笙立时变成一个炸了毛的兔子,跳起来。   “你,你娶我就是为了天天便于做这事的?”她质问,不敢相信。   “嗯。”他点头,一点不觉得耻辱,更不觉得有何不妥。   男女欢爱,本就是顺性而为的事情。   顾今笙倒吸口气:“你不是说我们之间是爱情?”所以,他以为三爷娶她,是因为爱她,想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苏长离伸手拢着她的衣裳说:“因为有了爱情,才会想对你为所欲为,笙儿,你让为夫欲罢不能了。”   “……”莫名羞赧,她让他欲罢不能,想一想,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不过,现在她是孩子她娘了,可不适合大白天的被关在屋里做这些羞人的事情,别扭了一下,忙道:“习习在哭……”   “……”她忙从他怀里跳了出来,一边整理衣裳一边道:“真的,你听,习习在哭呢。”   “……”她还没来得及出去,他已经一阵风的不见了。   刚回来的时候,没看到女儿,他直接进屋了。   今笙说女儿在哭,他是没听到,但还是立刻大步流星的奔出去了。   院中,苏习习正沿着游廊而走,擎苍和苏游两个孩子在游廊里打打闹闹,她一路跟在后面,一路啊呀呀的叫着,瞧起来甚是高兴的样子。   “去把习习抱过来。”他吩咐了一声旁边侍立的婢女,月眉立刻去办这事了。   今笙已抬步走了出来,站在一旁看了看。   女儿竟是能治得了他,她不过胡扯一句,他还信以为真了。   脑袋忽然被弹了一下,苏长离弹过又很快顺了一下她的脑袋。   为了拒绝与他亲热,连女儿都用上了,不拍她拍谁。   顾今笙怒瞪他一眼,但看他眼神温柔起来,作罢。   苏习习很快被抱了过来,他立刻伸手接了过来唤:“习习,爹爹回来了,想爹爹没有?”但他是真想她的,所以下了朝,便立刻回府了。   苏习习朝他笑,摸摸他脸,他朝她小手上亲了一口,还不嫌不够,又朝苏习习小脸上亲了一口,惹得她咧嘴咯咯直笑。   顾今笙蹙眉:三爷现在一副女儿奴的姿态……   不过,挺好,挺好。   ~   这会功夫,李氏也终于来了。   她想要拿五百两的银子,就必须过来一趟。   远远的,瞧三院中的三爷夫妇正逗着苏习习在玩耍。   她走近些,今笙先唤了她一句:“二嫂。”   李氏面上勉强挂了些笑,道:“阿笙。”又说:“我来请三爷签个字的。”她拿出帐房给的文书,只要在上面签过字摁过手印,她才能顺利的从帐房支走五百两银子。   苏长离回了一句:“笙儿你给嫂子把字签了。”言罢这话,他抱着女儿走了。   李氏面上微微一僵,尽管之前已经提前知道顾今笙也可以代他做这件事情了,可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她心里难受得要死。   今笙已含了笑:“嫂子,跟我进来吧。”   李氏跟着她一块进了屋,今笙拿了文书看了看,道:“五百两银子?一下子支取这么多,府里最近要办什么大事吗?”   有种被刁难了的感觉,李氏压下心头的怒意,慢条斯理的道:“府里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回出去的礼金比较多,你是知道的,咱们苏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来往的亲戚不少,今天这家嫁娶了,明个那家又要办丧葬了,每个月光回礼都送出去不少呢,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你不当家,不晓得这其中的情况。”   今笙点头:“这个月都需要回哪几家的礼,每家都需要多少的银子?”   “……”李氏看着她,胸口发闷。   她不过是让她签个字摁个手印,她哪来这么多的废话?她又不是掌中馈的,这些事情需要她来仔细过问吗?   气归气,李氏还是尽量心平气和的回她:“这个月我奶奶也要办七十的寿辰,我总不能空手而回的,你说是吗?”   今笙莞尔:“那是自然的。”   “还有别家的需要回礼吗?”   李氏看着她,声音已有了几分的不耐烦:“阿笙,你是要让我事无巨细的向你报告府里的事情吗?要不这样吧,我去父亲说一声,掌中馈的事情以交给你如何?”   今笙莞尔:“如果嫂子觉得一个人太过吃力,我倒是乐意从旁协助嫂子,帮嫂子分忧解难的。”   想得美,只要她还在府上一天,她就休想掌中馈。   压下心里的怒意,李氏笑道:“等我哪天真的干不动了,我会和父亲说的。”   今笙望她笑笑。   李氏见她磨叽着没签字的意思,心有恼火,但明面上还是有所顾及,一家有撕破了脸总归不太好看的,只道:“阿笙,你倒是先给我把字签了呀,从你这签了字,我还要去找父亲大人呢。”   今笙微微蹙了眉,道:“嫂子,是不是老太太过大寿,你要送出去五百两银子吧?”   李氏气得不轻,面上还要与她心平气和的说话:“我孝敬我奶奶,有问题吗?”   今笙点头:“可以是可以,这五百两银子,差不多就要顶上大哥一年的俸禄了,你还是先请父亲大人签字吧,如果父亲大人也同意了,我就同意。”   “啪……”李氏实在是无法忍了,拍了桌子,怒:“顾今笙,你不要太过欺人太甚了,你不是也刚支走五百两银子吗?你用得,我用不得?”   今笙望着她,这就生气啦,她在这儿等她多时了。   她也慢条斯理的说:“嫂子,这些银子是三爷支取的,父亲大人和二哥都同意了的。”从这五百两银子里,支取了一些,是为了给萧凌和紫衣置办一套房屋作为他们的新房的,还有一些要给紫衣萧凌办理他们的婚事,当然也需要给紫衣一些陪嫁,这事太傅大人都是知道的,同意了的。   而且,这五百两银子也并非完全用在他们的嫁娶上,别的事情,她自然不会朝李氏解释。   李氏看着她,气得不轻。   她不肯签字,李氏也拿她没有办法,看了看她,道句:“好,我去请父亲大人先把字签了。”只要父亲签了,二爷那边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她本该先去找太傅大人的,但今天刻意先来找了三爷这边,就是想看看顾今笙的态度,果然,她竟是故意处处为难于她。   该死的……   她还没掌中馈呢,就这般刁难她。   若是让她掌了中馈……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的。   李氏气冲冲的走了,由于太过气恼,出去的时候没看清门口忽然来了孩子,一下子便把擎苍和苏游都给撞倒在地上了。   两个孩子翻身滚在地上,她看了一眼,想扶……身边的婢女已快手把两个孩子扶了起来了。   “二嫂,你走路看着点呀,把孩子撞坏了可怎么办。”今笙也已快步走了出来,上前又去询问两个孩子:“撞疼没有?有没有事?”   两个孩子摇头。   李氏看了一眼,除了生气,她此时也拿不出任何办法。只道一句:“男孩哪有这么的娇气,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今笙笑着说:“现在的孩子个个金贵着呢,真要有个什么意外,只能拿命来赔了。”   “……”李氏看着她,隐隐觉得她话里有话。   她不过是不小心撞倒了两个孩子,怎么就扯上拿命来赔了?   今笙说:“嫂子,你不是要去找父亲的吗?快去吧。”   李氏看她一眼,隐隐觉得她不但话中尽是古怪,就是眸中也透着古怪。   她转身离去,按下心里头的不安。   不可能的,顾今笙怎么可能知道苏羽是怎么死的?   就连老太君和她奶娘的死,都被伪装成了自缢的样子,人都死了那么久了,一个证据都没有。   老太君身边的人,该死的都死了,不该死的都出府了。   惟一活着的,是薄叶那个贱婢,现在也不知所踪。   就算她回来,也不能单凭她见过自己出入老太君的院子,就认定了自己杀了苏羽,她根本没有杀人的动机。   所有的退路,她早就为自己想好了。   这些事情,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怀疑到她身上来的。   排队了这些被怀疑的事情,那顾今笙现在对她的刁难和敌意,是为何?   看她掌了中馈,刻意为难?她也想分一杯羹?   之前,顾今笙的话语之中,确实透露着她想要跟着一块掌中馈的意图,但她不可能让她如这个愿的,她还不需要任何人的协助。   李氏匆匆离去,想去找太傅大人。   不过,太傅大人这会并不在府上,院中的奴婢在门口就回了她:“夫人,老爷出去了。”   “出去了?知道去哪了吗?”   “带着薛姨娘去钓鱼了。”   “……”这么冷的天钩什么鱼,还有鱼出来吗?   若真是如此,恐怕一天都看不到他了。   李氏扭身回去。   太傅大人最近迷上了钩鱼,没事就带着他宠爱的薛姨娘去江边垂钓。   李氏匆匆回去,一肚子的气,总归是不太让人畅快的。   回去之后,她在院中站了一会,想了一会,又去找苏长渊。   那就让二爷先把字签了吧,只要二爷签了,到时候父亲大人也不会过多的问什么了。   她去了苏长渊的院子找人,他这会功夫正在院子里弄他的马,看样子是准备出去的。   “二爷。”李氏大步流星的过来,道:“二爷,我要用些银子,需要您的同意。”   苏长渊看她一眼:“作甚么用的?”若是数目小的银子,便不需要他同意了。   “我奶奶这个月过大寿要用一些,这个月还有几家的需要回礼。”   苏长渊拿过看了一眼:“都回什么样人家的礼竟需要五百两银子?爷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五六百两。”就算是她奶奶过大寿,一百两的银子也足够了,他平日虽不管这些人情往来,可想在这种事情上唬弄他,也是不行的。至于旁的人情往来,普通的关系五两银子也就搞定的事情,再好一些的关系,也就是十两银子的事情……   他一年的俸禄也才六百两,她这一下子划去五百两,想也知道是嫉妒了人家三房了,看人家支了五百两,她眼红了,手痒了。   他今天已经警告过她,她非但没听进去,还立刻动起了心思。   李氏望着他,红了眼,道:“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竟是如此不信任我,我连支取五百两银子的资格都没有?你看看人家三房,三弟直接把这样的权利交给了阿笙……”   她拿了帕子,试着抹眼泪,带了哭腔:“我刚去找父亲,父亲不在府上,我去找阿笙,阿笙一再推辞着不肯同意,非要让你们都同意了才行,我这个当嫂子的,在这府里还有什么地位可言?说好听点是掌中馈了,难听点我就是个奴才命,整天为你们的吃喝操碎了心,却被你们如此对待。”   苏长渊看她一眼,她那点心思,他会不知道?道:“我去营里了,奶奶过寿,我自会前去,一切等我回来再说。”话毕,他翻身上了马,那就是不给同意让她支取五百两银子了。   李氏瞪圆了眼,直望着他策了马离去,他的侍从随快步出去了。   啊……   忍无可忍,她终于尖叫了一声。   气死她了,为什么一个个这样待她,为什么顾今笙可以,为什么她不可以。   他的俸禄虽说只有五六百,但他名下有祖宗留下来的家业啊,外面的商铺田地房屋,每年都收回来的银两比他的俸禄还要高太多太多的,他竟是吝啬得五百两银子都不许她支取。   李氏慢慢往回走,感觉自己委屈无比。   觉得她在这个家做牛做马,操碎了心……府上大小事,哪样不需要她过问,她就算没有功劳还要苦劳呢,可竟是不如顾今笙风光。   自从嫁到这府里,顾今笙干过什么?每天就是吃喝快乐,享受着三爷带给她的荣华富贵,打扮得花枝招展,什么也不干的一个人,还能手握财政大权。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猛然,她眸中渐渐冷酷起来。   只有她死了,这个家再没有三爷夫人了,她在这个家才能真正受到重视。   第204章今笙要掌中馈   长今阁。   “夫人,您要的帐本。”   帐房的先生苏耳亲自把帐本送了过来。   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两房夫人今天先后都要了帐本,查起了帐,这还不到月底,也不是查帐的时间呀。   苏耳心里犯嘀咕,但还是恭恭敬敬的把帐本送了过来。   今笙身边的婢女上前帮接过,递到她手中,今笙这才又说:“耳叔,等我看完,会派人给你送过去的。”   “是,夫人您慢慢看。”苏耳应了一声,行礼,退下去。   “哎,老苏,来找三爷对账的?”随着苏耳走到院中,苏平已迎面走了过来。   苏耳与苏平原是一对兄弟,他们在太傅府上几十年了,这辈子生是苏家的人,死也是苏家的鬼,一辈子为苏家效力。   在苏家,每个人的功用不同,但一样受苏家的重视。   苏耳示意他往外走,一边和他说句:“还没到月底,对什么帐呢,是夫人,要看帐本。”   屋内,今笙也慢慢翻起了帐本。   三爷给她这样的权利,她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来看帐本,且让帐房的苏耳先生亲自送过来。   她就是想看一看自从二房掌中馈之后,都干了些什么。   一页页翻过,上面有太多不明的帐目了。   太傅夫人去逝的时候,有支取过一笔大数目,太傅夫人的葬礼自然是要风光一些的,但究竟有没有花够银子,就不得而知了,帐目并没有明细。   她自己的儿子荣盛过周岁的时候,她也支取了一笔大数目,依旧没有明细的帐目,以及后来的老太君逝、她的儿子苏羽逝……又都是一笔大开支,这些都是大数目。   小数目就更多了,每天固定的有一百两左右的银子用在饮食之上。   从她掌中馈的这段时间,仔细一算,这白花花的银子可没少往她腰包里进呢。   当初做闺女的时候,在国安候府上,她掌中馈,这其中的猫腻,她是清楚不过了,油水大着呢。比起顾家,苏家是家大业大奴才也多了些,但这个开销可比她当初在顾家多出太多了。她又往前翻了翻,想看看太傅夫人活着的时候,她掌中馈每个月有多少的开销。   看过,她心里也就有了数了。   “青莲。”   “奴婢在。”侍候在外屋的青莲快步走了进来。   “派个人去留意着,等父亲大人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是。”青莲应声,退了出去。   ~   放下手中的帐本,今笙也走了出去。   四下看了看,询问:“三爷呢?”   “夫人,三爷带着两位小少爷和小姐在书房读书呢。”   今笙抬步走了过去,为了将来让孩子们可以安静的读书,三爷又让人挪出一个房门来,里面专门摆放了几小桌子,供他们使用。   她来到门口,在窗户处站了一下,趴着窗户朝里看了看。   擎苍和苏游正安静的坐在桌前,拿着笔在画着什么,就连苏习习也安静的跟着坐在一张专门为她定制的椅子里动弹不得,只能乖乖坐着听他说话。   “时间到了,都画好了吗?”苏长离开口询问。   “画好了。”两个孩子也搁了笔。   “拿来给我检查。”他俨然像个教书的先生一样,坐在前面的一张椅子上,面前放了一张长桌。   擎苍和苏游便把自己画好的一幅画送到他面前,他过目了一下,问:“擎苍,你这画的是什么?”   “画的是苏习习。”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配上小小的鼻子,再给她画一张圆嘟嘟的嘴,最后是一个并不规则的圆,她的脑袋上涂了几笔,算是她的头发……说白了就是在一张大圆里面画上几个小圆,就是苏习习了。   苏长离道句:“嗯,孺子可教,比你爹强。”   又看了苏游作的画,问他:“苏游,你这又画的是什么?”   “苏习习的手。”苏习习的手胖乎乎的肉嘟嘟的,一根一根的,瞧起来就像一根胡萝卜,让人忍不住想咬一根下来尝一尝。   所以,他画了五根并不规则的长柱子。   苏长离说:“嗯,孺子可教,比你爹强。”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了,回去洗手吃饭。”   “好耶。”两个孩子撒退就要跑。   “站住。”苏长离声音沉了几分:“把你们画的都收起来,以后每天所画的自己都叠放在一起。”   “是。”两个人立刻又乖乖回来,把自己的画小心的收好了,这才往外走了去。   “姑姑。”   “婶娘。”两个孩子出了门,喊了一声站在外面的顾今笙。   顾今笙摸摸他们的脑袋,笑道:“回去吃饭吧。”   两个孩子这才撒退跑开。   苏长离这时也抱了苏习习出来,今笙迎过去笑道:“三爷日后可要忙了。”   苏长离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说:“趁着我还未老,还有精力管得动这帮孩子,我还可以更忙一些。”   今笙没理会他这话岔,作势要抱孩子:“苏习习,让你爹歇息一会,我来抱抱。”   “还是我来抱吧,这苏习习越来越重了,怕你抱着吃力。”苏长离没让她抱,反是顺手揽了她的肩一块走了。   “就算苏习习越来越重,又能有几斤呢,我抱得动的。”   “要不你连我一块抱看看。”   “你什么意思?我生的我还不能抱一抱了?给我,给我……”她扭身去夺,要把苏习习抢到自己怀里来。   孩子是被她给抢到了,苏习习啊呀呀的叫了几声,在她身子里扭来扭去的要找自己的爹爹来抱。   顾今笙脸色黑了黑:“苏习习,我是你娘,我不能抱你一会?”这变心也太快了吧?怎么一转眼就要三爷不要她了。   苏长离笑,拍拍她的肩:“好好抱着。”他抬步行在前头,苏习习伸着手要他,小嘴里喊着,也不知道在喊些什么,顾今笙满心不爽了。   “苏习习,你不要太过份了,你可是我用命生下来的,你不要我是吧?”很想说几句威胁的话,但苏习习这么小,她能听得懂?   罢了罢了,暂且不与她计较,毕竟是她女儿。   ~   带着孩子们一块吃了午膳,哄下孩子们睡觉后,三爷夫妇也就一块回厢房了。   “三爷。”今笙转身去把那本帐本拿了过来,给他看。   “你看,这是母亲掌中馈时候每月出的帐。”   “这里的是嫂子掌中馈每月出的帐,高出母亲掌中馈时的一半还要多,许多的帐目流向什么地方都没有明细。”   苏长离坐下来,仔细看了看了。   今笙直言:“三爷,你去和父亲说说,让我协助嫂子一起掌中馈,帮她分忧解劳。”   “好,等父亲回来,我去和他说。”   “三爷你真好。”她这话是由衷的夸赞,三爷对她太过纵容了,不论她要什么,他都二话不说的给予。   就连帐房这块,也是她主动要求的,那天,她打算从帐房支取些银子给萧凌和紫衣办他们的婚事,结果,自然是没支取到。   等三爷回来后,是她和三爷说:“三爷,我连去帐房支取五百两银子的权利都没有。”哼……她扭过身,不理他了。   三爷说:“这还不好办。”立时领她去了帐房,直接把五百两的银子支取出来了,又和帐房那边交代说:以后夫人就代表了我,她的签字一样有效。   ~   苏长离瞧着她,她嘴角扬了扬,看得出她的高兴,他也跟着嘴角扯了扯,揽过她,搂在了怀里。   二嫂那个人独霸专行惯了,她现在好不容易熬到掌中馈,岂会容忍旁人来分一杯羹,最近笙儿小动作不少,现在又触碰到掌中馈这块,恐怕早已激怒得二嫂杀她的心都有了。   苏羽和奶奶的事情尚有许多疑点,正因为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他要让证据再次主动浮出来。   今笙也已顺势依在他的怀中,抱了他精壮的腰说:“三爷,你就不怕,我若掌了中馈,天天捞油水么?”   苏长离失笑,抬头看了看她,道:“连我都是你的了,还有什么不能给你。”再则,他的女人,他自然是信得过的。   什么该为,什么不该为,他知道她心里有杆秤放在那儿。   他看中的人,选中的人,自然是错不了的。   三爷向来是一个极会说甜言蜜语的人,反正她听得是高兴,伸手缠在他的颈上,他也顺势把她抱住,去了榻上,吻她。   “三爷,你别乱来了,孩子们一会就醒了。”   苏长离点了她的脑袋:“你现在嘴里天天念的都是孩子们,你不觉得你冷落为夫很久了吗?”   “……”三爷这是在吃醋吗?   “晚上补偿好好我。”   “怎么补偿?”   “当然是肉偿。”他意有所指的用身体表达了一下。   “不正经。”今笙赶紧把他往外推,不正经起来的三爷,她看着都害羞。   苏长离顺势也就翻了下来,躺在她旁边慢慢合了一下眼,今笙也就跟着在他旁边睡下了。   ~   到了傍晚的时候,太傅大人就带着薛姨娘一块回来了。   儿子们都成家立业了,许多的事情已不需要太傅大人操心,早在幼主登基后,他便已请俸在家了,树大招风这个理他是非常清楚的,权利太重,于苏家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他请俸在家无非也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苏家并无二心。   他有这样的举动,于皇家来说,也是一件定心丸。   闲暇在府的日子对于现在的太傅大人苏灿来说,也是相当的惬意了。   年轻的薛姨娘善解人意的陪他进进出出,一路相伴。   随着太傅大人回府之时,苏平已迎了上来:“老爷,三爷请您过去一趟。”   “你先回去吧。”苏灿朝薛姨娘吩咐一声,跟了苏平去了三房那边了。   知道他来了,苏长离也已迎了出来,一边请他进去坐一边道:“听说你今天去钓鱼了?”   “嗯,钓了会鱼,和友人一块喝喝茶。”他这一天的时间也是丰富多彩了。   “找我什么事?”进了客堂,一边坐下一边又询问了声。   苏长离说:“今天我看了一下帐本,您看……”他拿过帐本指给他看了看,苏灿微微蹙了眉,就听苏长离又说:“这一块出帐越来越多了,许多帐目都没有明细,苏家虽是有些家业,但也不能由着人随便唬弄不是。”缺银子可以说,自家人什么都好商量,但一天到晚捞油水,这一年下来,捞的油水和他们的俸禄都差不多了,谁愿意白白的损失这么多银子。   苏灿问:“你想怎么做?”   “让笙儿协助二嫂掌中馈,以后这块所有的出帐都要明细,报备在案。”   苏灿同意:“行,派人去传个话,明天就把你二哥唤回来,这事敲定了。”既然几房在一起,并没有分家,许多的事情便不是一个人能做主了,苏灿这样说,却也是支持他的说法了。   苏长离也就应了:“好。”   敲定了这事,苏灿也就回去了。   想想那个帐目,他心里有几分的不痛快。   帐上的事情,他平日里是不太过问的,却是真没想到这李氏掌中馈这段时间,竟是比夫人在世的时候花销要大出一半还要多。   不用想,也知道这其中都有什么猫腻了。   女人那点小心思,他不太喜欢,小家子气了。   与此同时,李氏也早听说苏灿回来了,只是被请到三房了。   三房这个时间请父亲过去干什么?她想了想,没想通。   好在苏灿在那边的时间也不长,过了一会就出来了。   趁着苏灿出来的时间,李氏也立刻匆匆赶了过去,假装偶遇。   “爹,您回来了。”   苏灿看她一眼,她笑容可掬,又道:“爹,我正要找您有点事呢。”   “什么事?”苏灿脚下顿住。   “是这样的,这个月有不少的礼金要回,您看。”   苏灿接了,看了一眼,帐房出了五百两的单子……   五百两,若非之前从老三那看过这几个月的帐目,他也不会多想什么。   “这件事情,明天再说。”   “爹……”李氏有些急,父亲大人这是有推托之意吗?父亲大人向来不是这么不痛快的人。   苏灿大人说:“明天我会派人传你的,回去吧。”言罢,他是抬步走了。   李氏住了一会,明天,他会派人传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自然是无法想到,明天的事情。   第205章 (一更)   第二日,苏长渊被召回府了。   苏灿那边也派了人,把两房夫妇都传到议事房来了。   二房的人先后而到的时候苏灿还没有来,李氏瞧了一眼,这把二爷喊回来了,又把三爷和顾今笙也一块喊过来议事,这府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她瞅了一眼各人,各人脸上一片平静,毫无波澜。   “二爷,爹怎么把您也请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李氏询问了一声苏长渊,他人刚回来就来这儿了,哪知道有什么事。   “不知道。”他回了三个字,有什么事等一会爹来了不就知道了?   几个人站了一会,倒也没再说什么。   片时,苏灿也就过来了。   他走进来,坐在家主的位置上,两房的人都行了礼,唤了一声:爹。   苏灿示意他们都坐下,两房的也就依次坐了下来,他便直言:“今个把你们都喊过来,是有件事情要和你们商量一下。”   两房的人也就恭恭敬敬的听着。   “自从你们的母亲过逝后,便由二房在掌中馈,这段时间也是是辛苦你了。”   李氏忙含了笑,道:“爹,不辛苦,我是苏家的媳妇,为苏家做什么都是应的。”   苏灿点头,又说:“我现在请俸在家,不管朝事,日后也不打算管家事,但在这之前,我还是一家之主,趁着我还能当家做主的时候,我就给你们把家事分一分。”   “……”分家事?李氏脸上有些异常,不知道到底是何事。   “现在老三也成家了,往后中馈这块,就由三房和你一块打理,这是仓库的三把钥匙,一把是大仓库两把小仓库,今天就交给三房一套了。”   今笙已站了起来:“爹,我会协助二嫂,好好管理的。”   李氏觉得脑袋轰轰作响,竟是要让顾今笙帮她一块掌中馈?她才入府几年,怎么就轮到她了。   李氏脸色不太好看,苏灿问:“二房可有意见?”   苏长渊回:“由三弟媳帮着一块打理,玉钗你也省了不少心了,挺好。”   李氏当然有意见,只是太傅大人仓库的钥匙都交出去了,她说有意见还有用吗?太傅大人做这个决定,根本就没有要问她意见的意思好吗?   他是家主,他现在有这样的权利。三房也有权利一块帮着掌中馈,她既然有再大的意见,也无法反驳。   李氏勉强强着笑,道:“那日后就要多辛苦阿笙了。”   今笙莞尔:“都是自家人,再辛苦都是值得的,也都是应该的。”   李氏望她笑笑,有几分的皮笑肉不笑,实在无法对她展颜。   难怪昨天那五百两的银子连父亲大人也不肯批给她,想来父亲心里对她已经有了想法了。昨天晚上,听说父亲大人回来后就去了三房那边,定然是三房那边的人和父亲大人说了些什么,才会又有今天由三房跟着掌中馈一说了。   李氏面上笑着,心里怒火冲天。   各房的任务分派好了,苏灿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起了身,道:“既然都没意见,那就这样吧。”他抬步走了。   两房的人起了身,目送,之后相继跟着一块离去。   苏长渊与苏长离行在了前头,说了几句话,李氏与顾今笙行在后头,默不作声。到了院外,各房的奴婢跟了上来。   至此,顾今笙在苏家与李氏同掌中馈。   既然同掌中馈,府里的大小事情她便要过问了,一边回去的路上,一边和李氏说了:“嫂子,今年都有哪些府上需要回礼的,这些单子我一会也看一看,心里好有个数,月眉,你跟着二嫂去一趟,把单子拿来。”   “今天府上都进了多少的帐,又出了多少的帐也一块拿过来,我也瞧一瞧。”   李氏压下满心恼恨,冷笑一声:“行。”甩袖,她匆匆行在了前头,再和她多待一分,她都要气得想撕碎她了。   左右这许多的人,她自然是不敢的,只能匆匆离去,暂不与她多说什么。   她满肚子的火,现在需要发泄。   李氏带着自己的奴婢匆匆离去,苏长离与苏长渊这时也一块去了长今阁。   他现在又去了营里,不能时时待在府上了,但既然回来了,还是要看一看孩子们的,他儿苏游在长今阁。   今笙主仆跟在后面,一块回了院中。   这会功夫苏长离和顾今笙都不在院子里,擎苍与苏游就放心自我了,两个人拿着刀剑在院里比划着,后来擎苍发现院中有一块花还盛开得特别鲜艳,就是那块美人蕉。   他心里顿生了邪念,也是觉得好玩,拿着自己的刀在上面挥舞起来。   看护的婢女赶紧上前要拦他:“苍少爷,不行不行,这是夫人的花,不能砍。”   苏游也觉得好玩,学他的样子一块砍。   奴婢在一旁忙要拦着,两家伙撒腿打圈转,不让砍,他们还非要砍了。   “你们在干什么?”苏长离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声音沉了几分,两个孩子一听他声音,觉得不善,也就立刻乖乖的站住了。   “姑姑。”再看今笙跟着一块回来了,擎苍立刻也扬了声,稚嫩的声音奶声奶气,实在让人不忍责备他半分了。   苏长离看了看旁边被砍伤了的美人蕉,径直走了过来,一把夺了擎苍的刀,往他身上戳了一下,问:疼吗?   擎苍看着他,不敢惹他,下意识的回他:“疼。”   “你也知道疼啊?你把它给砍了,它也会疼的,以后这院里的花花草草,不许乱砍,懂?”   “懂。”   今笙一旁看着,无语,三爷几时变得这么有怜悯的心肠了?看擎苍怕他的样子,她觉得太可怜了,但三爷正在训孩子,还是给他点面子吧,等训完再说。   “走吧。”苏长离把刀还他了,擎苍接了自己的刀,赶紧转身走了,苏游忙跟着一块去了,苏长渊失笑,立刻跟着这两小子过去了,一把抱起了苏游问:“告诉爹,谁先捣乱的?”   苏游立刻指了一下擎苍。   “我就知道,这小子是最不老实的,你不要被他给带坏了。”   ~   今笙这会也前去把被砍刀的美人蕉给扶了起来,这小子力气还挺大。   “美人啊美人,听到没有,三爷见你被砍了,心里不知道有多疼呢,真是让人嫉妒啊!”   “说什么呢。”苏长离走过来,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他不是心疼这些花,他是防止擎苍这小子,怕他破坏力太强,这次不教训他,下次还逮了什么砍什么。   顾今笙哼了一声:“擎苍这么小,什么也不懂,你瞧你把他训的,一句话不敢说。”   “他理亏,能说什么?”   “哎,三爷你还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苏长离点了她的脑袋:“妇人之见。”   “孩子犯错,随时管教,从小教育他做正确的事情,这一生才不会走错了路。”   “人家砍个花就关系到人家的一生啦?”   “抬杠是吧?”   “没有。”   苏长离伸手揽过她:“知道什么叫慈母多败儿吗?”   顾今笙瞪着他,这是在说她吗?   “我发现你侍候我还行,教育孩子你还是要跟为夫学习。”   顾今笙小脸愠怒,他立刻指了她:“别不服气,你自己慢慢琢磨。”   “你这样说我,你什么意思啊……”顾今笙已挥手捶了他,什么叫她侍候他还行啊……简直太看不起她了。   苏长离已闪开,去抱他闺女去。   今笙追过来,把苏习习从奴婢手里抢了过来就走。   “你慢着点,慢着点。”苏习习吃得比她都胖,看她抱孩子,他真觉得费力。甚怕她连苏习习和自个一块给摔了。   奴婢们站在院中,望着主子们抱着孩子闹着进了屋。   紫衣跟了两步,吩咐婢女备了茶水给主子们用。   没有出嫁之前,她还是一直侍候在这里的。   过了一会,月眉带了帐本过来了。   ~   无论如何李氏也没有想到,掌中馈这块竟是这么快就被顾今笙给插上了一脚。   东西让人拿了去,她自个也已气得狠狠的踢了让她左右看着都觉得碍事的素兰一脚。   素兰不敢言声,忍着没动。   “没用的东西,你们这些个人,连三房的几个贱婢都斗不过,你们可真会给我长脸。”李氏心头的怒意无处可泄,只能下面的人不中用了。   这段时间因为紫衣和她的婢女莲俏的事情已经是闹得全府沸沸扬扬,连带着她这个当主子的都脸上无光。   “滚,都滚出去。”李氏发泄了一通,婢女素兰忙退了出去。   五百两的银子,是甭想支出来了。   不仅五百两支不出来,往后处处被顾今笙插上一手,她什么油水也别想再捞到半分了。   她非要处处和她作对,为难于她。   好好的做她的三爷夫人,吃喝快乐就行了,偏要来和她抢什么中馈。   李氏在屋里转了一圈,她恨不得杀了她,可又没有办法。   ~   同时,顾今笙也已接了送来的帐薄,坐下来,翻开,看了看。   她要看帐薄,苏长离也就抱了闺女:“走,我们找哥哥们玩去。”   今笙随他们玩去,自己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在国安候府的时候,她就掌管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并不难懂。   这些进进出出的小帐目,每天的金额看起来不大,但一天天的加起来,就不少了。还有这些往来的礼单,她也略略的看了一下后唤:“紫衣。”   “奴婢在。”紫衣走了进来。   “把这份礼单再抄一份给我。”   “是。”紫衣应了一声,拿来笔墨,坐下来,着手抄了起来。   第206章(二更)   三房插手了中馈之事后,那是事无巨细,什么事都要过问一遍了。   先是把负责苏平传了过来,和他讲了:“平叔,你去传下去,明日起,负责内务的伙计,所有的买卖每一笔都要明细出来,每天送我这一份,我要查看。”这帐算得不明不白的,以她的经验来看,这暗中不知道又要扣克多少的银两了。   “是。”苏平领命,退下。   若大的太傅府上,每日需要买的东西不少,这里作点假那里做点假,再报到二房那边去,她再做点假,开支能不大么。   ~   看过了帐目,又让月眉给送了过去。   这才多久的功夫,帐目就看完了?李氏接了送来的帐目,心有疑惑,觉得她不过是装个样子看看罢了,好给她个下马威,这每天进进出出多少的东西,她平日里都懒得看一眼,下面的人把帐报上来,她再报到帐房便是了。   “都看完了?”李氏询问。   “是的。”月眉应声。   “没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不过,我家夫人倒是有句话要奴婢带给您。”   “说吧。”   “我家夫人说,以前的帐目如何,她就不追究了。”   李氏气得脸色铁青,她追究,她追究啊?就算查出来帐目不对,她又能如何?所有的帐目都没有明细的,她怎么记得都买了些什么了。   月眉又说:“我家夫人还说,从明日起,但凡是从这府里进出的东西,所有帐目都要有明细,帐目要有两份,一份给您记帐,一份给我家夫人过目。”   李氏冷笑,明细?她看吗?这每日光进出的菜的品种都不知道有多少个,还有各样的水果点心,针线等等……给她明细,她看得过来么,不过是装个样子罢了,整得像真的一样。   “知道了,下去吧。”李氏摆摆手,气得她头疼。   月眉退下。   走到院中,见莲俏从外面慢慢的走了过来。   她上次因此紫衣受了极大的羞辱,被打了五十板子后躺了几天。   她虽是二房身边侍候的贴身婢女,但因为上次那件事情,也是闹出了个大笑话,旁人再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月眉迎着她而来,瞧了瞧她,道声:“哟,这不是莲俏姑娘吗?可以下床走路啦?”   莲俏瞧她一眼,感觉她是在嘲笑自己,脸上一黑,冷道:“我要如何,还论不到你来过问。”   月眉摇头,啧了一声:“这么大的火气,这几天药吃多了吧。”言罢,拨腿就走。   莲俏气得发抖,扭脸看她匆匆朝外离去的身影。   贱人……   莲俏心里暗暗咒骂,不要落到她手里,不然,非让她死。   这些三房的人,当初三爷夫妇不在的时候,一个个都夹着尾巴做人,气不敢喘,院子不敢出,哪个见了她敢有这种趾高气昂的态度,现在三爷夫妇回来了,这些个小贱婢态度立刻就又不一样了。   莲俏抬步往里走,到现在还觉得身上浑身都疼,但她也已经休息好几天了。   扫了一眼立在院中的婢女,看来夫人又在里面发了脾气了,婢女们都站在外面,甚至都不敢一处小声嘀咕了。   她心里也是发怵的,夫人气起来,她也是要遭殃的。   硬了头皮,莲俏走了进去,看了看李氏铁青的脸,她跪了下来:“夫人。”   啪……   一个杯子砸了过来,好在没砸到她脑袋上,只是砸到她面前,碎了。   “夫人,谁又惹您不高兴了?”莲俏轻声询问,想到之前进来的月眉,三房那边的人,又忙道:“是不是三房那边又出什么蚴蛾子了?”   “是啊……她是一刻也不肯消停呢。”   “夫人不妨让他们得意一段时间,要收拾他们,还怕没有机会吗?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三房小姐的周岁了,到时候三爷势必会请来许多名贵来给他的女儿过周。”   李氏瞧她一眼:“然后呢?”   莲俏起了身,走近她附耳。   言完,退后,李氏瞧她一眼,哼笑一声。   “夫人。”她又跪了下来,道:“奴婢有一事相求。”   “说吧。”   “事成之后,还请夫人为奴婢做主,报仇血恨。”   “你想如何?”   “奴婢,想要了紫衣的命。”她目中染上狠戾,她如此的羞辱她,又要嫁给她喜欢的男人,她绝对不能容她活命。   只是,那个时候她嫁给了萧凌,出了太傅府,她想要紫衣的命,怕是不能,但如果夫人肯帮助她,便是小事一桩了。   “由你了。”   “谢夫人。”莲俏磕了个头。   这事之后,负责采购的伙计每天都要把帐目明细出来朝今笙报备一下,她很仔细的一边看一边道:“现在的鱼又涨价了吗?这么贵,那就不去他家买了,以后去李记买,这里的老板我熟,价格公道。”   “怎么这茶叶也是越来越贵了?王贵茶庄的茶又纯正又公道,这里的老板我熟,价格我也熟,以后换他家吧。”   “今年物价上涨得厉害呢,这酒也一年比一年的价格高了。”   “李志,我怎么听说你和我二嫂子是亲戚来着?”   “不,不敢。”   “那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小的,小的老爹在尚书大人府上做过管事。”   后来病逝了,他便把老爹送到老家安葬去了。   再后来,太傅府由李玉钗掌了中馈,她想安排一些自己的人,就把他喊了过来,负责采购这一块。   采购这一块油水多大啊,两个人狼狈为奸,帐做得不明不白。   半个时辰后,李志从里面走了出来,行色匆匆,头也不回。   为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阁老夫人,连白菜几钱一斤都知道?   屋内,顾今笙嘴角扯了扯,看到李志越来越绷不住的脸,甚好。   当年在国安候府掌中馈的时候,为了整治下面的人,防止采购的捞油太重,她可是特意派人请了老板过来,和人详谈了价格。   这京城之内,什么东西物价如何,还真没她不知道的。   她虽在闺中,但这京城之中,她认识的商人老板还真不在少数,从小到卖白菜的,她都可以说得上话。   想在价钱上蒙她,门都没有。   既然她把这中馈之权夺了一半过来,当然要得好好整治一下这府里的歪风,若是没两把刷子,这些人还真以为她是闹着玩的了。   同样的帐目在同一天也送到了李氏面前了,她瞅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东西,询问一句:“三房那边都看过了?”   “是的夫人。”李志应。   “都怎么说的?”   李志脸色微苦:“阁老夫人对各样品种的价钱了若指掌,连白菜的价钱她都嫌贵,这两天应该会亲自和各处老板把价格都协商好了,日后就照着她指定的价格来买,说是保证比这上面的价格要便宜一半。”所以,往后甭想捞油水了,还是先稳着点吧,真被抓到什么把柄,不仅要被逐出府,恐怕还要被交给官府查办了,到时候倒楣的还是他这个下人。   啪……   李氏已气得拍了桌子,真是气死她了,她想忍,但她所做的事情,让她无法忍受。   “夫人息怒。”李志也是慌恐。   李氏一口气压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的,最终摆了摆手:“下去吧,照她办就是。”不照她办,又能如何,她说了,她谈的价格,比他们的便宜一半呢。   ~   那时,顾今笙也喝了口茶,直了出去。   “三爷回来了吗?”她询问一句。   月眉上前答:“夫人,三爷已经回来了,带着小姐小少爷们在书房呢。”   今笙便去了书房那边,来到门口,照旧趴窗户看了看,两位小少爷安静的坐在那里写字,苏习习也安静的坐在为她制定的椅子上出不来。   过了一会,苏长离问:“时间到了,都写完了吗?”   “写完了。”擎苍站了起来,把自己写完的字送到他面前。   他依旧俨然一副先生的模样,坐在那里收了他写的字,看了看,问:“擎苍,你这写的什么?”歪歪扭扭不说,关键这是字吗?   “写的我的名字。”照着他教的,一个笔画一个笔画写上去的,最后就成了这样了。关键是,他的名字实在太难写了,笔画也太多了。   苏长离瞧他一眼,评价一句:“孺子可教,不愧是顾燕京生的。”连字都写得一样难看。   苏游这时也把自己的作业交了上来:“三叔,这是我的字。”   苏长离看了看,评价一句:“苏游这字,倒是工整。”才刚学会握笔,就能照着笔顺把他的名字描下来,也是本事了。   有了对比就能分出高低,两个人的字往一块一摆,高低已分。   坐着的苏习习终于也咿呀呀的喊叫起来,旁人都起来了,为什么只有她还坐着?   苏长离也就起了身,前去把她抱了起来:“苏习习,坐累了吧,那今天就到这儿吧,下课。”言罢,抱了苏习习朝外走去。   “三爷还真有教书先生的模样。”今笙迎过来笑着说。   “为夫本来就是个教书先生。”   她笑,逗了一下习习,每次看见苏习习这张小脸,都情不自禁的想起苏羽。   就连叫她的名字,都会联想到苏羽的名字,这让她觉得伤感。   若是苏羽还在,该多好啊!   她压抑了一下这样的伤感,又微笑着和擎苍苏游道:“快回去歇着吧。”没事让两个孩子在那儿坐着认真写字,也是难为他们了。   她小的时候,便坐不住,所以特能理解孩子们的辛苦。   随着那两个孩子跑开,今笙道:“三爷,以后咱们府上多种些疏菜吧,自产自吃。”   “随你。”   “我看西边那块地都荒废已久了,不如平了,以后就当成果园,菜园。”   “好,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我一会就吩咐人去办了。”   “嗯,别累着自己了。”   “我不累的。”她高高兴兴的走了,苏习习见她这就走了,反而伸了胳膊要找她。   苏长离站在那里,望着她渐远的身影。   让她这么早掌中馈,感觉也不是什么好的事,她把自己忙成这样子,忙得甚至没有时间陪一陪习习。   也罢,忙起来也好,忙起来,她就没有太多时间去想苏羽的事情了。   扭脸,他瞧了瞧还挣着身子的苏习习,她粉嫩嫩的,真的是可爱极了。他没见过苏羽的模样,只透过画像见过,在苏习习的的脸上,却是很难看到苏羽的模样的。   苏习习还在挣着身子叫,看样子是要走了,苏长离也就抱着她去了,安抚她的情绪:“乖乖,别叫了,这就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顾今笙已经忙开了,正在和平叔交代,让他人把西边那块地平了,以后做成果园和菜园,平叔听了她的吩咐,也就立刻去办这事。   第207章 处治   “这几天三房那边又在可着劲的折腾西边那块地,说是要种什么果园菜园,自生自吃……”李氏冷笑一声,这整个太傅府都被她要翻个天了。她目光染上怒意,声音也带了狠戾:“想办法把她的菜园子果院子都给我弄了,让她不论种什么死什么。”   “是。”奴婢莲俏应声。   “记着,手脚干净点。”   “奴婢办事,主子还不放心么。”   ~   那几天,顾今笙也操办起了紫衣的婚事,与她和萧凌主持了婚礼,算是把她嫁出去了。   萧凌骑着俊马,穿着大红喜袍把她接回了他们的新家。   看着紫衣离去,她站在门口望了好一会。   都出嫁了,她的心愿也算了结了,本该高兴的,却又无端的落寞。   苏长离伸手揽了她:“好了,回去吧。”又说:“你身边该再添几个侍候的婢女了。”   “嗯,改明个得了空,我亲自去牙婆子那边看一看。”   “随你喜欢。”   ~   这事之后过了两日。   这日,一大早的,青莲匆匆跑了进来禀报:“夫人,咱们的菜园子,哎,好像让什么马啊牛的给糟蹋了。”   今笙正坐着喝碗膳粥,闻言挑了眉:“全糟蹋了?”   “嗯,一个不留。”   今笙又喝了两口膳粥后,搁下,站了起来:“看看去。”   她出了院子,婢女跟着她一块前去了西边菜园里。   平日里负责菜园子的家丁匆匆迎了过来,哭丧着脸道:“夫人,您看,这地上全是马蹄印,一定是半夜的时候,这马从马棚里溜了出来,把菜园子给糟蹋了。”   今笙扫了一眼,就连刚栽种的果树苗都被推倒在地了,显得惨不忍睹,菜园更是如此,菜全部被啃了个精光了。   顾今笙看了看这地下的马蹄印子,道:“这是马蹄印。”   家丁忙答:“是的,这就是马蹄印子。”   青莲不由得咒骂:“这是哪个缺德的把马放出来的。”   太傅府上自然是少不了马的,但平日里马都栓在马棚里,怎么可能会跑到这菜院子里?用脚丫子也知道这肯定是人为的。   “哟,这都什么呀。”二房李氏的声音传来,她一边闲闲的走了过来,一边打量着这周围的菜园子,道:“这就是你种的菜呀?怎么都没了呢?”   “你净是闲得慌,没事瞎折腾。”   今笙瞧她一眼:“二嫂看起来好像挺高兴。”   “高兴,人活一天少一天,干嘛要不高兴呀,阿笙我劝你也开心点,为了个菜园子不高兴,不值当的,你说是不是?”   “二嫂说得极是,菜没了可以重新栽培,犯不着不高兴,但人的心要是不在你那儿了,可不是想栽培就能栽培出来的,想一想,这辈子都高兴不起来了。”   李氏表情微微僵硬,问:“阿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我怎么听不懂呢?”感觉像是在讽刺她,讽刺二爷的心不在她这儿了。   今笙笑着说:“就是字面的意思,也不是很难懂呀,嫂子怎么会听不懂呢?”   “你们听得懂吗?”她询问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婢女。   身边的婢女回她:“夫人,奴婢听得懂的。”   “嫂子你看,这些识字不多的婢女都听得懂的,您可是尚书之女……”她忽然掩了唇轻笑一声:“我忘记了,二嫂是兵部尚书之女,可能于文不太通。”   李氏脸上一阵黑,她这是在嘲笑她读书不多吗?   顾今笙转身吩咐道:“给我好好的查下去,看看这马蹄是从哪儿来的。”   “是。”负责看守园子的家丁忙顺着菜园的马蹄印查了起来。   今笙又道:“走,去马厩看看。”扭身,她走了。   李氏气得发抖,毁了她的菜园子本来觉得解气一些,现在又不觉得解恨了。   扭身,她准备回去,她要查,就由她查去,看她能查出什么所以然来。   萧凌紫衣迎面而来。   紫衣没有娘家人,上次顾今笙说当她是姐姐一样。   现在她出嫁了,有了自由身,在她的心里,她不仅是主子,其实也是自己的亲人,就像娘家人一样了。   既然像亲人,像娘家人一样,三日回门,她也理当来看望她的了,便让萧凌带她一块过来了。   长今阁她已去过了,听说这边的菜园子出了问题,她人出来了,紫衣也就立刻跟着一块过来了。   果然,走近一瞧,这菜都被什么吭了个精光了,果苗也被推倒了。   李氏瞧了她一眼,她仿若没看见李氏似的拉着萧凌道:“萧凌,我们去那边看看。”   萧凌跟她就走。   “紫衣。”李氏忽然就唤住她。   顾今笙身边的人,从大到小,怎么看着都让人来气。   紫衣被叫住,回头看了看:“李夫人,您叫我吗?”   李氏冷笑:“我发现你现在越发的目中无人,没有礼数了,是因为自己嫁出去了,不在府上做奴婢了,就以为自己可以趾高气昂了?”   紫衣望着她:“夫人,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还要去找我们家夫人,失陪了。”   以往在府上,看见李夫人她可以行个礼打个招呼,但现在她嫁出去了,又非她的婢女,她想不打招呼就不打招呼,她能奈她何?   萧凌与紫衣一块走了,李氏气得胸疼,一旁的莲俏静静的看着,目光慢慢染上恨意。   她现在是风光了,出嫁了,还得了自由身了,她唇张开,道句:“夫人,您看她多傲慢,这才刚脱离奴藉几天?就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了,以往是不把我们这些奴婢放在眼里,现在是连您都不放在眼里了。”   李氏沉声道:“就算脱离奴藉,在我心里也不过是个贱婢,等着吧。”甩袖,她气愤愤的走了。   ~   马厩。   顾今笙找了过来,询问了一下:“所有的马都在这儿吗?”   “夫人,有些马被三爷的人一早牵走了。”三爷每日上朝要乘坐马车,他的属下跟随,也需要马,所以有些马就被他们牵走了。   还有一些马,府里的人出去置办一些事情,也需要用马,所以一早的时候也是会牵走的。   尽管如此,这马厩里还有上百匹肥壮的马养在此处。   今笙一边走过去,一边查看,一边道:“早上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马是从外面进来的?”   “夫人,小的没有发现。”   “昨晚值夜的是谁?把他给我叫过来。”   “是。”   过了一会,有个比较壮实的中年的男人匆匆跑了过来,行礼:“小的见过阁老夫人。”   今笙看他一眼:“昨天晚上是你在这儿值夜?”   “是的,是小的。”   “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偷懒睡觉?”   “没有,绝对没有。”   今笙点头:“那昨天晚上,你应该有看见这里的马从这里跑出去又跑回来了?”   “没有,没有马跑回去。”   “当真没有?”   “小的,小的真没看见啊……”   “那这三匹马是怎么一回事?”顾今笙手指了一下,道:“它们的马蹄上还沾了新鲜的泥土,甚至还有菜叶子在上面带着。”   那人瞧了一眼,道:“夫人,这三匹马是李夫人喂养的马。”李夫人喜武,亦会策马,在这府中,她向来是有喂养几匹属于自己的马的。   今笙了然,问:“这三匹马,二嫂那边是几时来人要过去的?”   “昨天,昨天午时,李夫人那边派来了人,把她的马都牵回去了,说是夫人要用,到了半夜,又有奴婢把送了回来。”   今笙了然,这么明显的事情,还有什么是她不明白的,再问:“是哪个奴婢过来要马的,又是哪个奴婢把马还回来的?”   “是,是莲俏姑娘。”   今笙了然,正说着,那边萧凌和紫衣过来了。   “夫人,发生什么事了?”紫衣匆匆过来询问她。   今笙看了一眼,道:“你们来得正好,萧凌啊,你跑一趟,去把莲俏给喊过来,就说我有话问她。”   “是。”萧凌应声,转身去了。   等人的这会功夫,顾今笙又询问道:“这剩下的所有马里,哪匹马最好?”   “夫人,府里的马个个都是雄壮威武,日行千里之马,若论其中翘楚,当数汗血宝马了,这匹马是三爷养的,全京城也就两匹,听说其中一匹在宫里。”另一匹就在太傅府上了。   顾今笙仔细看了一眼,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   汗血宝马,她见过,也骑过,不愧是马中之翘楚,这马果然长得英俊神武,就像三爷一样。   三爷养的马,她看着,都觉得欣慰。   不过,眼下她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萧凌奉命来带莲俏,在院中乍见看他的那一刻莲俏忍不住面露喜色迎了过来。   “萧凌。”喜过,忽然疑惑,他怎么来了?不应该啊!   “莲俏姑娘,奉阁老夫人之命,请你过去一趟。”   莲俏心里一怔,道:“请我过去干什么?”   “不知道,夫人正在马厩那边等你呢,你快过去吧。”   “等我一下。”莲俏转身进去了。   李氏正在屋里,她扑通一声跪下,道:“夫人,三房那边派了萧凌过来,让我去马厩,恐怕这件事情被她发现了,想要拿奴婢开刀问罪。”   李氏瞧她一眼:发现,她能发现什么?   那些菜园子是被马吃给的,就算发现,还又能怎么样?   “出息,起来,去看看。”李氏起了身,扭身往外走。   她倒想看看,顾今笙就算发现是马吃的,又能奈何?   有本事,把马杀了呀。   ~   顾今笙在马厩那边等了一会,李氏果然也没让她白等,很快就带着她的婢女一块来了。   这人嚣张惯了,就真以为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无论做什么,旁人都不能把她怎么样了。   顾今笙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李氏而来。   她走路带风,风风火火的,身边的婢女都要小跑才跑得上她。   李氏迎着她而来,近了,今笙都能感觉到她身上未退的杀气。   这是该有多恨她,这满身的杀气都收敛不住。   李氏是笑非笑的看着她道:“阿笙,你叫我的婢女过来干什么?”   今笙已是莞尔:“我派人传你的婢女过来,不曾想嫂子也跟着一块过来了,这般的劳师动众,看来这小小的婢女深得二嫂的喜欢呢。”   “嫂子,我确实有几句话要问这小婢女。”   她态度温婉,怎么也无法让人感受到她半分的敌意。   “莲俏,我刚问过了,昨天午时,你来马厩里,牵了嫂子的三匹马回去了是吗?”   莲俏回话:“是的,夫人要用。”   李氏说:“有问题吗?”   今笙又道:“直到半夜,你才把这三匹马又牵了回来,是吗?”   莲俏回:“是的,夫人用完了,就派奴婢把马送到马厩了。”   李氏又问:“阿笙,这有什么问题吗?”   今笙道:“当然有问题。”   “嫂子,恐怕连您也被这贱婢欺骗了去,这贱婢因为我把紫衣许配给萧凌一事,怀恨我在心,为了报复我,她牵了您的马去了菜园那边,让这些马把菜园子给吭了个精光,随便也把果苗给推倒了,您看,这几匹马蹄上到现在还沾着我菜园的新鲜泥土,还有菜叶子呢。”   李氏脸色沉了沉,大半夜的,菜园这边黑灯瞎火的,自然不会注意得太过仔细,不过,她冷笑一声,道:“昨天我派人出去给我办了点事,恐怕是这马在外面踩的吧,阿笙,你想多了。”   “嫂子,你派人去办了什么差事,会让马蹄上踩了这么多的泥?要不要把你派去办事的人也叫过来,好好审审?”   “……”李氏压下怒意,她派人办什么事也需要她来审她来问?   今笙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把这马蹄上的泥土拿过去,和我菜园子里的泥土对比一下,不就鉴定出来了?”   “去,把马蹄上的泥土弄下来些。”顾今笙吩咐下去,看守马厩的赶紧去办这事。   李氏脸色发黑,道:“泥土不都一个样。”   “我这里的泥土却是不一样的,张叔,你过来给我嫂子好好说说。”   张叔是修理菜园的,他忙行了过来,应声:是。   取了马蹄上的泥土,他捧在鼻前闻了闻,又闻了闻,道:“回夫人,这泥土确实是咱菜园子里的,上面还有人粪呢,和咱们的一模一样。”   “嫂子,你昨天也派人牵了你的马去了别人的菜园子了?”   “……”李氏看着她,这个顾今笙,为什么还不跟着她的儿子一块去死。   “嫂子,事情的真相已摆在你的面前,这个贱婢半夜借着送马的机会偷偷牵到菜园子里来,把我的菜都吭光了,她不仅是想报复我,还想离间你我的妯娌之情呢,若非我聪明过人,肯定会误会是嫂子你派她干的了。”   “……”她聪明过人……李氏压抑着胸口的怒气,不得不承认,她的确聪明过人……   今笙已吩咐下去:“来人啊,把这个贱婢拖到外面,杖责七十,菜园果园所有的损失,每月从她的月银里扣除。”   “夫人救我。”莲俏吓得大叫,她之前才被杖责五十,这才刚好,再来七十……她这条小命恐怕。   李氏也是气得够呛了,她的婢女几时轮到她来打了。   就算犯错,也是她来责罚,虽有心包庇,却又无计可施。   “谁敢。”李氏已一个箭步拦了过去,护在自己的婢女面前,一副谁敢动莲俏,她就要谁命的架式。又厉声道:“我的婢女犯了错,自然由我来教训,阿笙,你未免逾越了。”   今笙看着她,声音冷清:“嫂子,你的人犯了错,自当由你责罚,但现在她犯的错,却是把我的菜园子果园子给毁了,关系到我的菜园子果园的事情,就不是嫂子一个人可以做得了主的事情了,不过,既然嫂子觉得我没权利处治这贱婢,咱们不妨把三爷和二爷请过来,请两位爷一块主持公道,看二爷和三爷如何处治了。”言罢,今笙是抬步就走了。   最近二爷虽是回营里了,但他每天还是会回府上的,不似以往一走就十天半月不回府了。   李氏气得发抖,把三爷和二爷请过来?   三爷自然是向着她的,至于二爷……   “夫人救我。”莲俏现在是有几分的惧意的,连二爷和三爷都要惊动,这还是小事么。   李氏看她一眼,气得甩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蠢货。”这点事都办不好,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不是说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的吗?   莲俏看着她眼泪啪啪的掉,李氏沉声道句:“跟我来。”   莲俏赶紧跟了上去,一块回了院子,进了屋,李氏转身去了内屋,过了一会走了出来,拿了袋银子塞到她手里,说:“这些银子你收好了,你现在立刻收拾一下,有多远,走多远,等过了风声,我会再招你回来的。”   惊动了二爷和三爷,三爷不用说,以那人的手段肯定想杀了连俏,至于二爷,断然也不会向着她说话。莲俏若在这个时候被重罚,肯定会救助于她,她若不出手相助,她们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谁知道她会不会狗急跳墙,眼下之计,当然是赶紧把莲俏放出府,让她逃得远远的了。   莲俏连连点头,当然是保命重要:“谢谢夫人,奴婢,奴婢这就走了。”   转身,她匆忙离开,出了李氏的院子,直接往外走了。   过了一会,一会精瘦的男人走了进来,就听她吩咐:“李意,你去跟上那丫头,手脚干净一点。”   “是。”李意领命,退下。   这个丫头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留她不得。   第208章 留一命   午时的时候二爷和三爷都在府上,二爷照例来看望了一下他的儿子苏游。   今笙派人去二房那边传婢女莲俏过来,莲俏是没有传到的,李氏便过来了。   望了一眼都在的二爷和三爷,李氏也露出作难的神色,就叹了口气,有些的气愤:“阿笙,莲俏这个贱婢,竟然跑了。”   今笙望着她,不置可否。   李氏忙又道:“这个贱婢,都是我平日里把她给惯坏了,回去后我责了她几句,让她在屋里老实待着,听候发落,哪知她竟是偷偷溜了。”又忙道:“不过你放心,我已派人去寻她了,一定会将她寻回来。”   今笙点头,道:“嫂子,我早猜到那丫头狡诈得很,回去之后一定会偷偷溜掉,便提前派人跟了去,又把她抓回来了。”   李氏脸色沉了沉。   “把人都带进来。”今笙吩咐一声,莲俏果然是被人抓了回来,两个侍卫把她推了进来。   她面如死灰的走进来,头也不曾敢抬。   李氏上前,走到她面前,看着她。   猛然,抬手,本想抽她一个巴掌,却是没再落下去,只是指到她脸上,怒:“我平日里待你不够好吗?”   她手上传来类似于铃铛的声音,莲俏看着她,她的手腕上挂了一个铃铛,手动,那铃铛便响。   那个铃铛,她是再熟悉不过了,是她前段时间回家的时候,特意买给弟弟的。   李氏的手慢慢放了下来,抚了手上的铃铛,目光盯着莲俏,却是意味深长。   不错,在莲俏被人抓了,这件事情她已知道了。   她派了人过去,本想把这莲俏在外面给做了的,就在要得手的时候,三房那边竟也派了人过去,拦下了这事,她派的人逃了回来。   为了防止她在人前胡言乱语,她立刻又派人去了莲俏的家。   看着她手腕上的铃铛,莲俏什么都明白了。   猛然,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视死如归,道:“没错,都是我的干的。”她望向顾今笙,恨声道:“你明知道我喜欢萧凌,你还故意要拆散我们,我恨你。”   “我现在既然落在了你的手里,我也无话可说了,你要杀,就杀吧。”   顾今笙看着她,李氏痛心疾首的道:“你为什么要干这样的蠢事呢,现在我想保你,都没有借口再保你了。”她又对顾今笙道:“这丫头跟随我多年,一直甚得我心,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这个当主子的也很痛心,你要处死这丫头,我也无话可说,你要怎样就怎样吧。”   今笙目光微敛,道:“谁说我要处死这丫头了。”她瞧了一眼面色又忽然有所动容的连俏道:“这丫头把我的菜园子果园子给毁了,虽是可恶,但也不至于死,莲俏的命,可比菜园子尊贵多了。”   “……”李氏看着她,她这又唱的哪一出戏?   今笙说:“莲俏毁了我的菜园子果园子,以后这奴婢就归我了,由她来给我到菜菜园里做苦工,把那片菜园子果园子再栽培起来,菜园果园所有损失的银子,照旧从莲俏的月银里扣除,二嫂,我这样判决,你没有意见吧?”   “……”她当然有意见,与其这么麻烦,不如直接处死这蠢货好了,留下这蠢货,怕是后患无穷。   莲俏不敢置信的看了看顾今笙,她以为,她必死无疑了。   李氏已勉强笑了一下,道:“如此甚好。”   “既然二嫂没意见,一会我就派人去二嫂那边,把莲俏的卖身契拿来。”   “好。”李氏心里是咬牙切齿,面上还是一片详和。   今笙莞尔:“二爷三爷,我这样处置可还妥当。”   苏长渊说:“甚好。”   苏长离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夫人英明神武。”   莲俏觉得有些恍惚,还是伏身磕了头:“谢夫人开恩。”声音微微哽咽,这感觉就是死里逃生了一次又一次了。   之前,李夫人已派人去取她的性命了,但被三房派的人给截住了,她也因此被抓了回来。原本以为被抓回来后还是会必死无疑,身为一个犯了罪的婢女,她竟然出逃,肯定是要判死的,谁知,三房竟是留她一命。   恍惚之后,她又看了看李氏,她手上那个铃铛,是她惟一的弟弟的。   “爹爹。”苏游这时和擎苍一块进来了。   她的弟弟,是她爹娘晚年得子所生,她娘却因为生了弟弟后身子太虚,过两年就去世了,她的父亲又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挣不到什么银子,好在她在太傅府上与人做婢女多年,挣了些银子,弟弟的重担,就落在她身上了。   苏长渊已伸手抱了苏游坐在自己腿上,对这个儿子,他瞧起来是真喜爱得很。   李氏看着,眼红得咬牙切齿,却是不得法门。   “爹,我饿了。”苏游又从他身上滑下来,拽着他往外去,意思是让他去吃饭了。   ~   这事既然这样判定了,李氏也不好再说什么。   虽然莲俏一时半会是死不了,又在顾今笙这边做工,不过,她抚着自己手上的铃铛,这个贱婢肯定不敢乱说一个字的,除非她不想要她弟弟和她爹的命了。   这些年,若不是她帮衬着,她爹和她弟弟能过上好日子?   李氏转身回去,顾今笙派去的婢女月眉也随后跟了过来,取莲俏的卖身契。   至此,莲俏被派到菜园子去了。   从一个李夫人身边的得宠的一等丫头,一下子被派到菜园干粗活,这落差就好比从云端直接跌到地上来了。   管事的苏平把莲俏送了过来,交代了一声:“老张,这丫头以后就跟你在这儿干了,你多教着点吧。”   “是。”修理菜园的老张忙应了声。   苏平离去,老张瞧了瞧这细皮嫩肉的丫头,他是认识的,就是之前李氏身边的婢女嘛。   “莲俏姑娘,你今天就把这片被啃得没了叶子的菜根都拨干净吧。”老张也唬着脸吩咐,现在被派到这地方来,便不再是夫人身边受宠的奴婢了,自然也不会有人把她放在眼里了。   “是。”她应了一声,伸出这些年来保养得还算白净的手,拨起了菜根。   果园那边,被推倒的树又被家丁们重新栽植起来。   ~   长今阁。   处理了莲俏这事,三房那边一切照旧。   用过午膳,孩子们睡着了,顾今笙也就闲坐了下来。   苏长离过来唤她:“笙儿,走,陪爷午休去。”   “睡不着了,你去睡吧。”现在又不是夏日,她也没那么多的困意了。   “你不陪着,爷睡不着。”   “你当你才三岁啊,也要人哄。”苏习习睡觉都不要人哄的。   “对啊,非得你哄。”苏长离不由分说,抱起她就往床榻那边去了。   今笙叹口气,不挣也不动,道:“三爷,这莲俏一定知道二嫂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也正因为如此,她也必须把莲俏的性命留下来。   这莲俏,是最大的一个突破口。   苏长离抱她在榻上坐下,让她依在那里,他则坐在她的旁边,道:“这是自然的。”主子身边贴身侍候的奴婢,当然会知道主子一些秘密,但不到万不得已,奴婢也不可能会出卖主子,通常情况下,这样的主仆之间身家性命是联系在一起的。   “阎生,进来。”苏长离唤了一声,阎生快步进来了。   “三爷。”   “去查一下这莲俏,越详细越好。”   “是。”阎生应声,退下。   ~   趁着午时没什么人,李氏还是过来了。   这个丫头,她必须再警告她几句才行。   莲俏正在翻土,菜根子拨出来了,土壤又要再重新翻一遍的,她一双手这些年也没做过什么粗活,在这儿忙乎了大半天,手上都磨出水泡来了,疼,却也没有办法。   “莲俏,你过来。”李氏走了过来,唤她。   莲俏看了一眼,没有立刻过去。   之前她假意要要放她出去,结果呢,她才刚出城,她就立刻派了人追上来,要杀了她。若非三房那边早有防备,派了人跟过来,她这会早就死透了。   她死了,弟弟往后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靠她爹种地,根本挣不到钱的。   想到自己的弟弟,她还是忌惮于李氏的,到底是硬了头皮走过去,福身:夫人。   李氏四下扫了一眼,这午后的功夫也没有什么人了,她转动着手腕上的铃铛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最好心里有个底,不然,你该知道我这个人,向来不是心慈手软的。”   “奴婢知道,奴婢什么也没有说过。”如果她真说了什么,这会功夫李氏又岂能无恙的站在这儿,早就被惩治了,至于她,也早就跟着一块被处死了。   她们干的那些事情,足够她们死上一百回了。   李氏点头:“我谅你什么也不敢说,你放心吧,这段时间,我会代替你好好照顾冯绍的。”   莲俏一窒,冯绍,她的弟弟……   夫人这么说,看来是已经控制了她弟弟了?   “夫人,您把绍儿,藏起来了?”   李氏道:“只要你乖乖的听话,你自然有机会见到他。”言罢,她扭身离去。   “夫人。”莲俏忙追上一步,坚定的道:“我,我绝对会听话的,我一个字都不会乱说的。”   李氏点头:“好,看你往后的表现了。”抬步,她大步流星的离去。   这个贱婢,现在已经没办法为她所用,自然是留不得的。   在她死之前,她也必须花点心思,来稳住她,免得她乱说话。   不远处,藏在那边果园土沟旁的老张慢慢站了起来,朝莲俏一步步走了过来,喊她:“莲俏。”   莲俏到底是侍候过李氏的人,还是有些胆识的。   她转过身,看着走近的老张,意识到他之前可能藏在某一处了,但究竟听见她们的谈话没有,尚不知而知。   老张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李夫人的手里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干活去了。”莲俏扭身往菜园子里去,继续刨土。   老张吩咐道:“今天这块地都要翻园,翻不完,晚饭就不用吃了。”言罢转身走了。   莲俏瞧了瞧,还有一大大半没有翻园,靠她一个人翻完,恐怕到天黑,也翻不完,但有什么办法,是她做事不利,让人抓住了把柄,她认命的继续干活。   ~   同时,老张也去回话了。   来到顾今笙面前,把他之前看到的,都说了一遍。   只是离得远,实在没有办法听清她们说些什么。   顾今笙点了头:“知道了,下去吧。”   待老张退下,今笙说:“三爷,要不找个人保护一下莲俏吧,免得她再让人下黑手给杀了。”还没从莲俏嘴里问出什么,她不想她这个时间就死了。   保护证人么。   苏长离也就应了:“嗯,这事我来安排,你躺一会吧。”   顾今笙点了头,苏长离也就出去了。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确实是没有什么睡意的。   过了一会,她还是站了起来,在屋里走了几步,最后踱到书桌那边坐了下来。   她随手拿了书桌上的一本册看了看,惊讶之余慢慢翻看起来。   都是三爷的画的,是女儿苏习习的模样,有笑着的,有睡着的,各种各样的,栩栩如生。   他把这些画装钉在一起,就成了苏习习的画册了。   若是苏羽还活着,两个人的画像都被装成册,一定会更有趣的吧。   她猛然合上画册,她想苏羽了。   想他了,却再也无法看到他了。   她走的时候,他还不足百天。   转身,她把苏羽的画册拿了出来,翻开来,一遍遍的看了又看,越看,又越加的想念他。   她把他带到这个世上来,却没有办法呵护他长大。   苏长离走了进来,轻轻抽走她手里的画册。   今笙抬头,看了看他:“三爷,我想去看羽儿。”   苏长离点了头:“你这么不开心,你确定羽儿愿意看到你不开心的样子?”他扶她起来,道:“羽儿虽然尚小,但一定也希望他的娘亲是快快乐乐的。”   “嗯,我知道了。”   “外面有些凉,等一下。”苏长离去拿了些斗蓬,给她披上。   第209章 整治   “孩子,如果你是让人谋害的,娘一定找出那个谋害你的凶手,让她以命抵命。”   站在孩子的坟头,顾今笙和苏羽念着。   即使是以命抵命,苏羽也活不过来了。   她并不想要谁的命,她只想苏羽活过来,和苏习习他们一样,快快乐乐的活着,在她眼前哭在她眼前笑,她就心满意足了。   苏长离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刚刚她说:“三爷,我想单独和羽儿说说话。”   他站在不远处望着她,来见儿子,她虽不哭了,可神情的悲凉让他看在眼里,依旧心疼得要命。他想她快快乐乐的,却没想到羽儿没了。   羽儿恐怕不是任何人能代替的,他只要活不过来,就会成为她心里的难过。令她想起来就难过。   顾今笙在墓碑前蹲了下来,看着上面刻有苏羽两个字,她越发的念想了。   “我知道,一定有另一个世界的,你一定在那里的,你会在那里好好的活着,将来我们也都要过去了,再等一些时候,娘亲也会过去陪你的,只是不知道那时候的羽儿是不是已经不记得娘亲了?”   想羽儿将来有一天也会长大,长成一个小小的少年郎,她嘴角不由勾起苦苦的笑,她想看他长大的样子,今生恐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羽儿,到那时候,娘亲一定会找到你的,不论你在那个世界的那个角落,娘亲都会想办法找到你,和你相聚的。”   她真的想他了,看见苏习习,她想念他。   看不见苏习习的时候,她还是会想念他。   他是那么的小,那么的可爱,那么的无辜,怎么会有人舍得对他下手呢。   ~   一落千丈的日子,当然也不是好过的,原本是个一等奴婢,每天侍候在夫人身边端个菜倒个水陪着说说话就可以了,现在却要在菜园子里翻土。   老张说了,土翻不完,不许离开。   她一个人,自然是翻不完的。   她甚至连一口饭一口水都没有喝上。   熬到天都黑了,月亮都亮了,双手都磨出十个水泡了,疼得不行,好在整个菜园子终于被她翻了一遍,完工了。   四周寂静无人,修理菜园的老张早就回去歇息了,她索性也就坐了下来,歇息一会。想想自己的遭遇,又委屈又难受。   猛然,有什么声音传了过来,莲俏抬头一看,就见有个黑衣朝她而来了。   这大晚上的,这人一身黑衣不说,居然还蒙了黑面巾,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她拨腿站了起来,本能的想要逃跑,那人却是拨了身上的匕首,朝她就刺了过来。   莲俏吓了一跳,尖叫一声,拨腿就跑,大喊:救命啊……   那人紧追过来,眼看就要追上,忽然传来声音,大声问句:谁在那边?   手执匕首之人闻声,猛然又转了身,匆匆跑开。   莲俏惊魂未定,却又很快就明白过来。   这府里,除了李夫人,还有谁想要杀她?   想到此处,莲俏又吓得魂不附地,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李夫人手握她家人的性命,现在都不知道家人被她藏在何处了,因着家人的原因,她断然也不敢说李夫人半句不是,可她还是不肯放过她。   这样的手段,的确也很李夫人。   只有她死了,李夫人才会真的放心她的吧。   “你在这儿干什么?”有个黑影朝她走了过来,大声询问。   莲俏抬头看了看,是一个长得甚是英俊的男人,她看着眼生,不认识,但看他的衣裳,应该是府里的侍卫巡视到此了吧。   莲俏慢慢站了起来,回他:“侍卫大哥,我是在这儿做工的,我这就回去了。”   年轻的侍卫看她一眼,道:“你刚才叫救命,是怎么回事?”周围这会早无旁人了。   莲俏怔了一下:“我,我叫了吗?你听错了吧。”   如果承认,可能会被带到三房那边。   难道她要说,是二房的李氏派人要杀她吗?爹和弟弟还在她手里,她什么都不能说,眼下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以后处处小心了。   “……”对方看着她,没说话。   他自然是不会听错的,虽然夜黑了点,但也不会看错。   莲俏忙道:“不管怎么样,谢谢你这么关心我。”言罢,她抬步匆匆跑掉。   等她回去的时候,早累得脸也不想洗了,只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这个时间,屋里的奴婢都还没有睡,大家各都安静的坐在自己的铺上,有的在一块说着话,一看她进来,集体失声了。   莲俏默默的走到自己的铺前,在一个靠墙的角落里。   她现在不比以往了,以往还可以有自己的房间,现在却要与二十个粗使的丫头挤在一个大房间里,铺连着铺。   在大家的注目下,莲俏一声不响的上了自己的床,刚爬上去就觉察出异样了。这被子怎么都是湿的?她抬眼瞧了瞧大家,大家也正在瞧她。   到底是有些忍无可忍的,莲俏质问一句:“谁干的?”   没人搭理她,大家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我问你们呢,是谁干的,谁把水泼到我被上来的。”莲俏忍着即将要爆发的怒火,她几时受过这等欺压,这些粗卑的丫头,太可恶了。   猛然,一个粗壮的丫头从床上跳了下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但这丫头长得不好看,眉毛有些粗,嘴唇有些厚,她是厨房劈柴的,莲俏认识她,叫朱莲。   以前看见她的时候没少嘲笑她,一个女孩子长成这样子,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便她又姓朱,名字还带了一个莲字。   她的名字是李夫人赐的,但这朱莲的名字,却是她自己的。   姓朱,又长成这样子,竟然敢取一个莲字,莲俏甚是觉得恶心,自然是没少嘲笑她,甚至还逼她回去让她爹给她改名。   朱莲直接走到莲俏的面前,一把就把她从床上给提拎下来了,态度甚是蛮横的道:“我干的,如何?”   旁人听了哼笑出声,围了上来,一副看热闹的架式。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丫头喊:“朱姐姐,揍她。”   这里住的都是粗使丫头,大家地位一样,在府里都是会被这些一等的丫头看不起的,不小心冲撞了,都会被骂上几句踢上几拳的。   这莲俏以往侍候在李夫人的身边,在府里对待旁的粗使丫头可是傲慢得很,如今她落魄了,大家是可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   虽是粗使的丫头,但丫头中间,这朱莲明显是人缘好一些的,一来她长得不如旁人,旁人看她自然不会嫉妒她,不容易树敌,二来她实在是力气大些,旁人也惹不过她。   莲俏到底是在李夫人身边侍候过的,胆量还是有几分的,她硬了脖子道:“你不要太过分了,把苏嬷嬷招惹过来了,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   苏嬷嬷是专门管理这帮丫头的婆子。   “那你招啊,喊啊……”朱莲顺手就给她一个耳光,还真以为自己还是从前的那个莲俏呢,还敢这么大声的给她说话。   以往在厨房干活,她天天在院子里劈柴,这莲俏过来都会阴阳怪气的喊:“猪,把这些柴劈完后再把那边水缸的水都打满了。”她只喊一个猪字,刻意忽略了她名字后面的一个莲字,因为莲俏说:你这么个丑丫头,名字也配起个莲字,别侮辱了莲。   她是李夫人身边的红人,这李夫人掌中馈后,她整个人走路都是横着的,她们这些粗使的丫头在她眼里连人都算不上的。   如今她落魄了,有仇,当然要报仇了。   莲俏捂了一下被打的脸,火辣辣的疼,她想反抗,但手臂被这朱莲拧着,她竟是挣脱不得。   朱莲说:“你以为你还是之前的你吗?看清楚了,你现在和我们一样,睡在下等房,大家来告诉她,她现在究竟是谁,让她清醒一下。”   屋里的婢女们笑着,一个说这个的,一个说那个的,有人说:她,她不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一个贱婢么?可惜人家萧侍卫瞧都不瞧她一眼。   她,她不就是那个胆大包天,放了马去阁老夫人菜园子里的死丫头吗?   她不就是被打发到菜园子里翻了一天地的粗使丫头吗?   哈哈……奚落一番,大家笑了起来。   朱莲推了她一把,她一屁股又坐在了她被浇了水的床褥上。   朱莲站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架式让她开始头皮发麻,就听她说:“你以为现在会有人为你撑腰吗?别作梦了,就你对阁老夫人做的那点事来看,你这辈子就是死在那菜园子里,也还不清你欠的银子了。”   “大家打她,打完睡觉。”朱莲又发了话,踢了她一脚后,围上来的婢女上来了,这个一拳那个一拳,这个拽了一把她的头发,那个抽了她一个耳光,她只觉得脑袋轰轰作响,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苏嬷嬷的喊声:“都熄灯,睡觉了,不许再说话了,明天不要起来干活了么。”   听见喊声,大家立刻安静的散开,各处上了床。   屋里的灯熄了,大家都睡了。   莲俏坐在床上发呆,想哭,忽然就哭不出来。   她默默的把湿了的被褥翻了过去,好在身下还是干的,不然,她今天晚上要冻死了。默默的躺下来,有几次想起来操个棍子把这朱莲打一顿算了,最终作罢。   她现在不是以前的莲俏了,没有人会护着她,若真打了,她恐怕会挨得更惨。   想想之前,差点又让人杀了,她下意识的朝窗户外看了看,隐隐好像看见有什么黑影正爬在窗户处,她顿时吓得坐了起来,那黑影随之便也跟着消失了。   怎么办,怎么办……   她不想死,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自救。   她坐在床上,虽是又累又饿,却是连觉也不敢睡了。   她害怕闭上了眼,再也醒不过来了。   ~   第二日,天还未亮,奴婢们都起来了。   莲俏躺在床上未动,一夜未睡好,到了现在,她困极。   “起床了。”朱莲已经过来了,一把揪起了她。   “从现在起,这屋里的卫生你收拾了,马上起床,把地扫干净了,等会天亮了,若是太阳后,你把大家的被褥都抱出去晒了。”   莲俏狠狠的瞪着她,她又不是她们的婢女,几时轮到她做这样的事情了?   啪……   朱莲又甩了她一个耳光,道:“再敢瞪我试试看?到时候我会过来检查的,若是有一样没做好,有你受的。”说毕,她扭了身,走了。   她是在厨房干活的,一会各院都要用水,她还要继续打水把缸都装满了,之后也要把厨房那边的院子打扫干净。   再等天稍亮些,她还要继续劈柴。   屋里的婢女一会便走光了,莲俏站在那里呆了一会,觉得身上有些冷,被褥的水渗到身上来,隔着身子都是潮的,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好。   虽是不甘心,她还是低了头,操了扫把,开始打扫。   至于朱莲,也已去了厨房那边打水了。   天微亮,各房的人也都陆续过来提水给自家主子洗漱了。   青莲走了井边来,看她毫不费力的摇着水,喊她:“莲姐姐。”   朱莲扭头看她一眼,咧了嘴,比较高兴,回她一句:“莲妹妹。”   青莲是三房侍候的,也确实人如其名,漂亮得像一朵青莲。   “怎么样?”青莲悄声询问。   朱莲小声说句:“绝对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青莲笑笑,朱莲也笑笑,两个人心照不宣。   不错,正是青莲有意授命于朱莲。   昨日傍晚,朱莲正要歇工的时候,青莲过来找她了,唤她说:“那个整日里欺负你的人以后就和你同一个屋睡了,能好好照顾一下?”   二房和三房近段时间那是水火不容,私下里奴婢们哪个不知道?朱莲自然也清楚的。   三房掌中馈,那是一个仔细,下面的人全都夹住了尾巴,恐怕被抓住了小辫子。   朱莲咧嘴:能。   即使她只是一个劈柴担水的丫头,也清楚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这青莲亲自来找她说这话了,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既然那莲俏被降了等级,和她一样了,照顾她当然不是事。   有了青莲的嘱咐,后面也就有了屋里的刻意为难了。   其实,就算青莲不招呼她,看见这欠打的莲俏和她们同睡一块了,她也会想办法欺负欺负她,让她尝一尝当初被欺负的滋味。   人活着啊,得意的时候真的不能作恶太多,因为你不知道你哪一天,忽然失意了,也会落到别人的手里。   第210章 大人的滋味   江城,营军。   今天江小树让营军之中设了酒宴,因为明天她就要回京,与许多的兄弟就此离别了。   因着酒劲,大家也都渐渐放开了些,甚是热闹,互相敬酒。   忽然有个将士起了身,扬声道:“凤阳将军明个凤阳就要凯旋回京了,大家是不是要挨个敬凤阳将军一杯?就由我来先敬将军一酒可好?”他恭恭敬敬的把酒送到江小树面前。   江小树接了,喝了。   一个人敬了酒,立刻就有别的兄弟也要过来敬酒,这么多人要都擎酒,还了得?身为江小树的男人,顾燕京不能不帮着挡几杯酒的,但人家凤阳将军豪气冲天,直言:“没事,我能喝。”   一杯又一杯的酒,她一饮而尽,喝得干净。   顾燕京咬牙,隐见她脚下有些飘的时候就知道她喝多了,二话不说直接上前给她挡了酒,沉了脸,接了敬来的酒:我替她喝。   ~   这场酒宴,旁人是没有喝多,但凤阳将军却是真喝多了,说话有几分的大舌头,走路明显的在飘,再看顾都统的脸,慢慢的也就没有人敢再擎她酒了,直接敬顾都统大人了。   ~   远远的,韩闵走了过来,看了一眼。   当真是到了让人无法忍受的时候了,每一天都是煎熬,都是难过。   原本以为只要每天看见他,就会很快乐了,现在才知道,原来每天看着他,会很痛,爱而不得,竟会让人有种蚀心的痛。   这回京后的日子,是漫长的,往后的每一日,她恐怕都要如此渡过了。   慢慢的,变得有些不甘了。   朝闵慢慢走过来,拿了将士又敬过来给顾燕京的酒,道:“燕郎,将军喝多了,带将军回去吧。”   顾燕京其实也觉得头有些昏了,再看江小树的时候,她脸也涨得通红,喝多了的女将军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喝多,挥着手直接喊:拿酒来,再喝,再喝。   顾燕京一把推着她出去了,喝点酒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是谁了。   江小树到底是不胜酒力的,走出来后她就跑到一旁吐开了。   顾燕京紧跟着过来一边给她拍着背一边骂她:“你说你没事逞什么强?真以为自己当了将军就是男人了?”喝两口意思不得了,她倒好,非要学人家男人,什么大口喝酒大口吃酒,瞧她得现吐的那臭德性。   臭死他了。   江小树吐了一会,舒服了一些。   深秋,透着凉意。   现在被晚风一吹,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顾燕京嫌弃的看着她,一把抱了起来,警告:“回京后,再发现你喝一口酒,封了你的嘴。”   江小树不服气的哼唧着:“封,你怎么封?用嘴封吗?”她双臂勾了他的脖子,要把自己的嘴巴凑过去,顾燕京已别过脸,嫌弃万分:“臭死了,一边去。”谁现在要和她亲亲……   江小树闻言有些委屈:“你也喝酒了,我都没嫌弃你臭。”   韩闵远远看着,看着他们大步流星离去的身影。   燕郎抱了她,回屋了。   一个女人,把自己搞得这么臭……   顾燕京回去后就把她扔床上了,他自己也喝得有点头晕,哪还顾得上洗漱,直接坐在了床边的地上,他可不想抱着一个这么臭的女人睡觉。   江小树已趴在床上不动了,也实在是喝高了。   顾燕京也不想动,头昏,他靠在床边眯了眼。   韩闵走了进来,看了看屋里的两个人,一个睡地上,一个睡床上。   转身,她从床上抱了一床被下来,轻轻往顾燕京身上搭了去,深秋了,他这样躺在地上,很容易着凉的。   被子盖上,顾燕京猛然就睁了眼,看着她。   韩闵?   他以为看错了,闭了一下眼……准备再睁开之时,韩闵已覆身上来,把自己的唇印在他唇上了。   虽是满身酒气,她可一点不嫌弃,还觉得别有一番的味道。   猛然,他一下子被推倒在地上,她压了上来。   韩闵并非柔弱女子,她自然是有力气趁其不备,把他压下,顾燕京挣了一下,没挣开。   呕……   正躺在床上的江小树又觉得一阵反胃,她翻身过来就要往床下吐,那口东西还没吐出来,就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了。   有人在她床下压着打架,两个人在地上翻滚着,抱作一团。   她瞪着眼睛看了看,感觉上面的人又好像是顾燕京,之后费力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手脚发软跌跌撞撞的过去了,一把拽了顾燕京,没拽动,酒醒了大半。   韩闵已挣扎着慌忙坐了起来,把身上的顾燕京推倒一旁去了。   “将军。”她羞赧的站了起来。   江小树看了看两个人,又觉得羞辱,又震怒。   “你是不是有病啊。”她气得踢了一脚刚站起来的顾燕京,竟然在她屋里,当着她的面和这个女人就亲热起来了。   不是说不碰她的吗?   韩闵忙道:“将军,您不要怪燕郎,都是我的错,您要罚,就罚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罚你吗?你就算再猴急,也不该当着我的面干这事,你给我滚出去。”   韩闵看了一眼一旁站着没说话的顾燕京,抿了唇,猛然,转身,跑了出去。   “你怎么不说话了啊?”江小树已用力推了一把顾燕京,连个解释也没有。   顾燕京被她推得退了两步,晃了一下,不悦,这江小树越来越不相话了,都想要骑他脑袋上来撒野了,骂了回去:“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喝多了,能干得了什么呀?”   江小树委屈得不行:“你还说你没干什么,你们都搂在一块了,你若是之前和她没有过什么,她能跑进来和你这样子吗?”   “我怎么知道她会突然跑进来。”   “你不知道她忽然跑进来,那你就不会推开她吗?”明明还压在人身上的,让她亲眼看见,她怎么也无法淡定,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顾燕京头疼,也有些火大:“江小树,你现在摆出一副抓奸在床的模样对我大呼小叫什么,当了个女将军后,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真以为可以骑到爷头上来了?”越发的不把他放在眼里,不当回事了。   他高兴,就让一让她。   现在看她这样子,他非常不高兴,加上酒多了,借着酒劲,舌头也不听使唤了:“爷就算要了别的女人你至于这么生气?妒妇。”简直是天下第一妒妇,没见过这么能闹腾的女人。   是他这段时间把她给宠坏了,让她无法无天了,骑到他脖子上来了。   江小树又气又怒,他居然认为这是小事。   也是借着酒劲,她扑了上去,两个人扭作了一团,最后都摔倒在了地上,江小树翻身骑上,顾燕京非常不满她此时的动作,气得直骂:“臭死了,不许亲过来。”   “你现在开始嫌我臭了,你抱她的时候怎么不嫌她臭?你给我说,你是不是喜欢她了,我告诉你,你是我的,你不准喜欢别人。”她野蛮的上下其手……   顾燕京气得甚想打她,让她清醒一下,最终却是没有。   她下下其手的扒他的衣裳,把他给强J了。   脑袋实在是昏得厉害,她自己爽完了,爬上了床,钻到被窝里,呼呼的睡着了。   顾燕京酒已醒了大半,慢慢坐起来,看了看自己还未消下去的家伙,爬到床上,拉过她摁到怀里继续。   ~   第二日。   一夜过后,早上醒来。   其实,江小树是被冻醒的,两个人在床上睡得横七竖八,顾燕京把被子都拽到他身上去了,一个人睡得正香。   江小树坐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睡了多久了,早上起来觉得鼻子有些堵,再看还睡得沉的顾燕京,昨晚的一幕,就冲到脑子里来了。   昨天晚上,好像看见韩闵来过了?   她想了想,觉得是真的,又觉得不是真的。   昨天晚上,她好像把都统大人给强了。   她想了想,觉得是真的,又觉得不是真的,只是看了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又摸了摸一片狼藉的身下,便确定是真的了。   她发了一会懵,韩闵怎么会在她房里和都统大人那样了。   这真是,气死她了。   下一刻,她已一脚伸了出去,把顾燕京给踹下床去了。   整个人忽然被踹出去,有生以来,头一次。   顾燕京一下子就被惊醒了,他从地上坐起,身上发疼,他缓了口气,慢慢站了起来,再看床上的江小树,脸色已是大变,怒。   “江小树。”这个死丫头,是不是太久没收拾她了?居然敢踹他下床。   猛然,江小树已从床上惊叫着跑了过来:“大人,大人,您怎么跑地上来了。”   “摔着了没有?有没有疼?”   她关切的询问着,一边又忙往他身上摸了摸,之后一把抱住她,一副惊吓过后的模样:“刚看见您直接从床上飞了出去,真是吓死我了。”   “您是不是做梦了,梦见自己跳悬崖了。”   顾燕京看着她,本来怒气冲天,以为是她把自己踹下去的,但这会功夫,瞧她演得像真的一样,他又有几分的不确定。   还真是自己掉到床上去的?   他做恶梦了吗?他想了想,恶梦倒是没有,倒是梦见被她摁着强J了无数遍。   “快坐下来。”江小树又忙扶他往床榻上坐下来,自己忍不住的了个哈秋。   她这一晚上都没盖上被子,又穿得这么单薄,能不冷吗?早上起来看见他自个盖得掩实,又想到昨晚的事情,她能不来气吗?   踹他一脚,还是轻的。   只是,在看到顾燕京露出要杀人的表情时,她立刻怂了,哪敢承认是自己把他给从床上踹上来的。   顾燕京的心情还不是太好,但见她一声哈秋,语气还是缓和下来,道:“赶紧把衣裳穿起来。”   江小树应了声,忙穿了自己的衣裳,又找了衣裳:“我去洗一下。”   她昨天晚上,被糟蹋成什么样了?她大概记得一些。   确切的说,昨天晚上是她把她家大人给糟蹋了。   顾燕京没搭理她,坐在床上想了一会,他还是觉得自己像是被踢出去的,隐隐觉得腰上还有些痛意,他看了看,没发现什么毛病。   ~   一大早上,江小树抱了衣裳出去,准备洗个澡,再出发。   这里不比家里那样方便,隔壁的房间不通,也没有可以洗澡的,她得去专门的浴房清洗一下。   出了房门,就见韩闵站在她院子中。   看了看韩闵,又想到昨晚的事情,她确定,她昨晚是真来过的。   “将军。”韩闵行礼。   江小树走向她:“你昨晚来我房间干什么?”   “昨晚将军和燕郎都喝多了,我去照顾一下。”   果然,她果然来了。   照顾一下,都趁着她与大人喝多的功夫,趁机非礼她家大人了。   想到自己昨晚的行为,她确定肯定是这韩闵趁机想要霸占她家大人的。   猛然,她一个耳光就甩了出去,倒是打得韩闵出其不意。   她警告:“以后,我的房间,你若再敢踏进一步,休怪我翻脸无情。”   韩闵委屈,伸手抚了一下被打的脸,道:“夫人是在怪我昨晚和燕郎亲热了吗?您也知道,燕郎酒喝多了,才会不分场合……决非故意要羞辱夫将军。”   江小树看着她,那言下之意是不是在说:她与都统大人早就有过那样的事情了?   这样的话,她不喜欢听,觉得扎心,刺耳。   这个骚狐狸,一定是想要离间她对都统大人的信任。   都统大人整日和她在一块,早就被她喂得饱饱的,哪有机会和时间去她那偷腥。   昨天晚上,一定是这个骚狐狸故意的。   她知道这韩闵有几分胆识,毕竟也是带过军队作战的人,也是敢作的女人。   她也知道这韩闵对她家大人的心意,若非喜欢极了,怎么可能会为了都统大人离开缅国,来到这儿。江小树嘴角扯了扯,道:“说好听点是都统大人的妾,可事实上,也就是名号好听点罢了。趁着你还年轻,我倒是有句肺腑之言赠与你,回头才是岸。”   韩闵也不恼,只道:“多谢将军美言相劝,只是,我已是燕郎的人了,将军也尝过燕郎的好,即尝过,便知道,无法再回头。”   “……”这缅国女人,都是这么的不知羞耻么?   第211章 累死的牛   真是气死她了。   虽然知道这韩闵说的都是假的,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回过头来,江小树还是无法淡定。   气归气,眼下江小树也是发作不得,大军即刻就要随她一块返京了。   驻守在江城的大军越过江城的街道,知道军队要离开这儿回京了,街道上早就被老百姓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这江城,可能无人知道顾燕京是谁,但老百姓一准知道将军是谁。   随着大军而来,前来送行的百姓还是沸腾起来,冲他们喊叫,挥手。   江小树坐在马背上,怎是一个得意了得。   她朝百姓挥了挥手,面带了得体的微笑,腰杆也坐得越发的笔直了。   顾燕京的马与她并肩而行,比起江小树的表情,他算得上面无表情了。   随着队伍渐渐出了城,一步步远离,策马,绝尘。   韩闵跟随他们的左右,目光微敛,扫了一眼紧随于江小树的顾燕京。   他绷着脸的样子,出奇的冷峻,但是,她却忽然觉得,更爱他在床上迷乱的样子,像个风骚的狐狸。   这一切,都属于江小树一个人的。   现在,她也想得着燕郎,永远的得着。   “江小树。”顾燕京绷着的脸到底是松动了几分。   “干嘛。”她口气还有几分的冲,想着韩闵之前和她说的话,她就无法淡定,她一直忍着的,忍到现在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江小树是个话唠,但这一路行来,到现在,她也没有开口,就有些奇怪了。   江小树冷哼了一声:“有什么好说的。”现在啊,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她想起之前醉酒的时候,顾燕京似乎和她说过:“爷就算要了别的女人你至于这么生气?妒妇。”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非常的不爽,万分的不爽啊!   在都统大人的心里,昨晚的事似乎并不以为然,但她一想到昨晚他压了另一个女人,在地上搂搂抱抱的,她就抓心挠肺的不舒服了。   是的,她是妒妇,嫉妒得发疯。   因为嫉妒,因为心里发疯,她猛抽了身下的马,速度更快了。   顾燕京蹙了眉,这死丫头在闹什么脾气?而且明显的是在和他闹脾气,明明该生气的是他才对吧?一大早上,把他从床上踹下来,他也气得牙痒,她还装得非常无辜,说是他自己可能做了什么梦,自己从床上滚下去的。   后来,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肯定是她干的,这个胆大包天的死丫头,竟然敢趁他睡着了干这事,因此,他也甚想修理她。   只是,想到昨晚疯狂的举动,他又觉得脑袋疼。   他最近把她惯得无法无天了,实在是太不相话了。   昨天晚上,她扑上来对他上下其手,放肆得像个女妖。   “燕郎,将军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不高兴,谁惹她了?”韩闵已策马靠了过来,悄声问他。   顾燕京听这声音表情又绷了绷,韩闵忽然就调笑似的说:“燕郎,是不是你惹得将军不高兴了?你还是快去哄哄将军吧,小心她回去朝皇上告个御状,将军现在可是有战功的人呢。”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为他好,但怎么听着就别扭。   江小树现在是将军了,且立下了战功,所以都统大人都要看她的脸色了,就必须要围着她小心的哄着了。   顾燕京再看江小树冲到前面的身影,自从当了这个女将军后,身上全是男人的英姿飒爽,反而失了几分女儿家的娇俏了。昨儿个,因着醉酒,就连行夫妻之礼,她昨晚都像个威武的将军一个在他上面。   当时,他酒多了,反觉得有趣。   现在想来,莫名的一肚子的气,也就懒得理她了。   ~   因为顾燕京也呕了气,这一路便只顾赶路了,直到天黑,行至一处旷野,大军驻扎下来。   顾燕京呕气,不过来理她,那韩闵又一直跟在顾燕京左右,江小树心里更气了。   他不理她,江小树也一样不理他。   深秋,天凉,她索性坐在营帐里不出来了。   沈长弓进来:“将军,烤鱼来了,闻见了没有,鱼香。”他之前带人去捕了些鱼回来,这个时候其实是很难捕到鱼了,数量并不太多。   晚上又做了些粥,还有炒菜。   “将军,您是不是和都统大人闹别扭了?”沈长弓悄声问了她一句,主要是这一天都没看见他们两个人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有并肩行了,这和以往可大不一样。   而且,直到现在都统大人还在外面,都没见他进过这营帐里来。   江小树绷着脸,回他一句:“他现在在干什么?”   沈长弓笑:“在外面烤鱼。”   江小树默了一会,还是站了起来,朝外走。   沈长弓跟在后面,给她指了指:“诺,那边就是。”   江小树望了一眼,都统大人坐在一旁烤鱼,韩闵围在他旁边帮忙,两个人倒是其乐融融呢。   她气得很想骂娘,但那句话忍了下来。   抬步,她走了过去,沈长弓跟着她悄声道:“将军,您现在的表情甚可怕了。”   江小树收了收表情,想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平静一点。   沈长弓跟着她一块去了,心里叹气,就算是凤阳将军,也是要为情所困的,他多少看出一点门路了。   江小树行到顾燕京那边,他甚是专心的烤着他的鱼,她虽过来,他好像没看见似的,眉都没有动一下,反是韩闵见她过来笑了说:“将军,这鱼就要烤好了,外面冷,您先进去歇会吧,等鱼烤好了,我给您送过去吧。”   江小树挑了眉,看了看,说了句:“就着火,这里反而比里面更暧和些,我就在这儿吃了。”动手,拿了火夹子,她随便挑了挑火,把火星弄得四溅,火星子都溅到顾燕京衣裳上来了,韩闵忙一把拽了顾燕京的胳膊往后退了退,关切的询问:“没事吧,火星子都溅到你衣裳来了,不知道有没有烧坏。”   顾燕京没说话,扫了一眼江小树,她拿着火夹子,一副和火有仇的架式,说:“堂堂七尺男儿,身在军营,哪有这么娇贵。”之后把火星子挑得越发的乱溅了。   顾燕京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韩闵看了看她,转身跟着顾燕京走了,一边忙拽了他的胳膊喊:燕郎,燕郎您别生气,将军可能只是心情不好才这样子的。   顾燕京头也不回的走了,本想进一个营帐,但平日他都是与江小树在一个屋的,这会虽在外面驻扎了营帐,但那是凤阳将军的营帐。   没办法,他虽气愤,还是进了主营。   韩闵来到他面前幽幽的道:“燕郎,从未见您这样生气过,看您这样子,我很担心。”又言:“说句不好听的,凤阳将军是草民出身,现在得了势,才会得意忘形了些,目中无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出去吧。”顾燕京语气淡漠了些。   韩闵看他一眼,退了下去。   很好,只要他们之间有了矛盾,时间一久,再深的感情,也会慢慢瓦解掉的。   韩闵走了出来,朝那边瞅了一眼,江小树也正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看见这个女人寸步不离的跟着都统大人,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以往,都是都统大人寸步不离的跟她在一起的。   “将军。”韩闵迎着她而来,语气软了几分:“燕郎现在心情不是很好,将军还是不要去打扰了吧。”   “滚。”江小树送她一个字,径直走了。   这个阴险狡诈的缅国女人,她现在看她越发的不爽了。   韩闵脸上一凉,之后慢慢恢复颜色。   滚,总有一天,她会让她从燕郎身边滚开的。   ~   江小树抬步进了营帐,看了一眼,顾燕京站在那里,像一座山立在那里。   听见人进来,他也没有回身,反是在桌前坐了下来,上面有之前沈长弓送来的菜,他拿了筷子,夹了起来,吃了一口。   还热乎着。   江小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就是不说话。   顾燕京吃了一口菜后,又拿筷子挑了口鱼,烤得还不错,入味了。   江小树忍着,他这是当她隐身了?看不见?   就在她准备发脾气质问两句的时候,顾燕京忽然就开口了,喊了她:“江小树,你还知道你现在是谁吗?”   “有话就说,不用给我拐弯抹角的。”如果他真想要那个女人了,她其实,也毫无办法的,除了生气,还是生气……也许最后会看淡,会认命的吧!   顾燕京放下手中的筷子。   她站在他面前,满眼的委屈,却还一脸的倔强,挺着傲人的胸脯,明显不服。   顾燕京说:“首先,你是我的妻子,其次,你才是凤阳将军。”他语气有几分的清凉,看来是对她相当的不满了。   他可以纵容她,但如果纵容到最后会令她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不知道该敬重他,这份纵容,他会收回的。   “……”   “女训背一背。”   “不会吗?”   她当然不会,都这么久了,她怎么会记得住。   她在国安候府没有公婆管束,平日里顾燕京也不管她这些事情,后来怀孕生子,再后来就到了江城,她怎么可能会天天记这些东西。   顾燕京便问她:“女人该学的东西,你都会些什么?”   这话说得,她真是委屈得不行了。   她以前也是学习过的,会背一些的,可后来没人抽查她这些,她渐渐就不背了,会背的也跟着忘记了。   “我,我会给你生孩子。”虽是委屈,她这话说得还是理直气壮的。   “……”顾燕京瞧她一眼:“甭给我胡扯,好好说话。”   江小树嘴巴撇了撇,现在来考问她这些了,是个什么意思?是嫌弃她了?“我在府上,要照顾一大家子,现在又在军营里,哪有时间背这些书。”她真想哭,可到底不是当年刚入府的江小树了,她不是毛孩子,眼泪不是说掉就能掉下来的。   “回去之后,女四书拿起来,重新,好好的,给我读一读,背一背,每天晚上背给我听。”   虽是满心不甘,江小树还是点了头,气势弱了几分,说:“我背会了,你就不会再想别的女人了吗?”   “……”顾燕京看着她,道句:“你犯了七出之中的妒。”   江小树目中一下子就噙了泪,嚷:“我就妒。”   “……”顾燕京瞧着她,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变得这样大胆,敢和他顶嘴了。   她十岁就进了国安候府,之前无人管教,之后,一直小心翼翼的跟着他,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教的。   大概,也就是在这江城相遇之后,他把她宠坏了,使得她的性情越发的野了。   脑仁疼。   猛然,江小树过来了,跨坐在他的怀里,搂了他的脖子,差点没勒死他,这动作上的粗野,让他想起昨晚,不觉然,就把她给推开了。   江小树红了眼,开口,声音有些哽咽:“你要是对别的女人好,我就难受,我这里难受。”她摸着自己的心,他现在对她这样冷淡,她就感觉受不了。   “要不,你休了我好了。”到时候她就天涯海角,眼不见心不烦,可能会很想他,想得要死,但也没有办法了。   顾燕京看着她,伸手,把她拽到怀里,抱紧了。   “整天胡说什么。”本想好好教训她一番,看她这样子,后面想要教训的话,就憋了回去。   江小树便趴在怀里哭了起来。   她现在就是觉得难过,感觉他以后会跟韩闵好上。   顾燕京摇头,哭得他心烦,低首,刚想吻住,觉得她眼泪鼻涕都出来了,他立刻算了,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又嫌弃的擦了一把鼻涕说:“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来,坐下,趁还热吃,先吃点。”顾燕京只能先哄她坐下来,挑了块鱼喂她:“小心点鱼刺。”   江小树一边抽噎着,一边吃他喂的鱼。   “再吃口菜。”顾燕京又给她夹了菜,能不哭就行。   江小树又吃了口菜,继续抽噎着,指了指饭:“我要吃饭。”   “……”这是让他喂了?   顾燕京端起饭,喂她一口:“自己端着吃吧。”   “不要,就要你喂。”   “……”顾燕京瞧她一眼,她现在也是任性极了,喂了她一口后,道句:“瞧这泪花带雨的样子,倒是惹人怜爱。”而且这天生的娃娃脸,真不像是当娘的人了。   江小树看他一眼,多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默默的把饭碗要了回来,道句:“燕哥哥,你吃,我喂你。”情趣嘛,她也有啊!   燕哥哥……这三个字他听着怎么就么别扭?   而且,他这个人不喜欢吃别人碗里的东西。   “燕哥哥,你吃嘛。”她撒娇。明明脸上的泪痕还未干。   顾燕京无语,道句:“别这么叫,爷听得不舒服。”   “燕郎。”江小树改口,声音软糯。   “……”   顾燕京声音沉了沉:“江小树,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江小树望着他,委屈得不行:“可她都这么叫你的。”也没见他不许过,怎么她这么叫就不许了。   “你可以叫爷一声夫君。”   江小树扬了声:“顾燕京。”   “……”顾燕京伸手摁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没有妇道人家这么直呼男人的名讳的。”   “这也不准,那也不准。”江小树低首扒拉自己的饭,不理他了。   反正,就是憋屈得很。   顾燕京伸手夺过她手里的饭:“不是要喂我吃的吗?自己倒吃开了。”他淡定的把饭给扒拉了一口,又给自己喂了口菜。   江小树看他一眼,不吃了,也不说了。   “夫人,张嘴。”顾燕京给她夹了口菜。   江小树看他一眼,心情被他搞得一会高一会低,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她张了嘴,他却把菜喂到自己嘴巴里了。   “……”耍她玩呢。   江小树又气又怒的瞪着他,忽然就扑了过去,扳过他的脑袋,抢食吃。   “……”   “江小树,你真恶心。”顾燕京嘴里的食被他抢走了,给了她一句评价。   江小树淡定的回了他一句:“你天天吃我口水的时候不是还挺快活的,而且,比这更恶心的你不也吃过了。”   “……”这张小嘴,他真想……   猛然,整个人被抱了起来,江小树被他压到了铺上。   “你这么喜欢吃,为夫今天晚上喂饱你。”低首,狠狠亲住她这张欠收拾的小嘴,江小树挣扎了一下,实在是无力挣扎,都统大人的口水,一直也是她的最爱。   风卷残云,舌尖都麻了。   金戈铁马,腰都要被扭断了。   在这种事情上,他从来都有着呼风唤雨的霸道之气。   结束的时候,江小树气息不稳的趴在被窝里,身子感觉要散架了。   顾燕京淡定的移过来看着她,甚是骄傲的说:“江小树,服气不服气?”江小树被他压榨得一动不动,回了他一句:“只听说过累死的牛,没听说过耕坏的田。”   “……”这是不服了?顾燕京挑了眉,把她翻了过来。   他倒要看看是牛先累死,还是田先被耕坏。   第212章 妻子难为   午后。   太傅府内传来一声惊呼声,随之而来的是:救命,救命……   大冷天的,一个女子落入池塘之中,在里面挣扎着。   “那边有人落水了。”有人朝这边而来。   落水的不是旁人,正是莲俏。   她又惊又慌的在水里扑通着,因为不会游泳,身子直往下坠。   来不及思想太多,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想死,不想死。   冷水喝了好几口,好在有人很快发现她了,有被人救了上来,哆哆嗦嗦的躺在地上直打颤。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府里寻死。”苏嬷嬷的声音传了过来,有些的严厉,入了这太傅府的婢女是没有资格自缢的,倘若哪个奴才自缢不成,被发现了,那也是要重罚的。   莲俏这几日来的日子并不好受,本来是李夫人身边的红人,现在降为粗使的奴婢,来在修理菜园子,估计着是心有不甘,想不开,寻了短见。   眼下发生的事情很容易令旁人这么想的。   莲俏哆嗦着,牙齿直打颤,为自己分辨:“不是,不是。”真不是她想要寻死。她根本没有往下跳,是旁人推了她……   但是,她能说是李夫人派人推了她,想要杀她吗?   不能,她百口莫辩。   苏嬷嬷瞅她一眼,吩咐:“先把她抬回去,听候发落。”   ~   莲俏寻死的事情很快也就传到了二房的主子们那里了。   李氏听了这事自然是不信的,她自己的人,是什么德性她还是清楚些的。   再怎么着,这莲俏也不可能寻死。   她坐在软榻上,想了想,猛然,站了起来,要去看一看这丫头,问一问是怎么一回事。   同一时间,青莲也匆匆过来,把莲俏寻死之事报了过来,顾今笙便道:“既然没死成,就传她过来。”   “是。”   ~   过了一会,莲俏苍白着脸,哆嗦着进了长今阁。   青莲匆匆走过来回禀,禀道:“夫人,莲俏已带来了,只是,刚才李夫人去了奴才们的院子里,看过莲俏了。”   今笙想了想,二嫂这个时候去看莲俏作甚么?主仆情深?当然是没可能的了。看来二嫂这个人,还是有点计谋的,可能已经嗅到什么了。吩咐:“把莲俏带进来。”   青莲出去,把莲俏喊了进来。   她苍白着脸进了偏厅这边,微微哆嗦着跪了下来:“夫人。”   顾今笙坐在贵妃榻上,坐得端正,直问:“刚才李夫人看过你了?”   “是。”   “都说什么了。”   “夫人说,主仆一场,来看看我死了没有。”   之前,李夫人来看她。   看到李夫人的时候,她有些慌乱。   自己只是一个奴婢,这几日来一直活在恐惧之中,感觉自己好像随时都会被杀死。她知道李夫人太多的秘密了,也清楚这李夫人的性子,对谁都是无情的,但李夫人在看见她后却忽然说:“听说你落水了?是自己落的水,还是被人推的?”   她不知道李夫人这话何意,明明是她派人推的。   她恐惧于她,看她的眼神也就惧怕起来。   李夫人说:“你该不会以为是我想要杀你灭口,所以派人推你落水了吧?”   她眸色微微动,难道不是这样子吗?   李夫人看出了她的想法,气得踢了她一脚直骂:“你怎么能这么蠢吗?这分明是别人使的一出离间计,让你怀疑我,让你时刻充满恐惧。”到时候她便极有可能因为惊吓过渡,什么都说了。   李氏的话,如同当头一棒,她什么都明白了。   如今顾今笙想要再从她嘴里问出什么话来,她自然是不会多说一个不利的字。   ~   顾今笙抬手拿了一旁放在矮几上的茶,轻轻吹了一下,品了一口。   再看莲俏,这丫头好介平静了许多,神色也慢慢恢复过来了。   顾今笙便问:“莲俏,你是自寻短见?还是别的原因?从实招来,我许是会从轻发落。”   莲俏伏在地上:“夫人,奴婢惜命得很,怎么可能会寻短见,何况奴婢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更是死不得,奴婢只是不小心失了脚,掉进了水里了,还请夫人明察。”   顾今笙点头:“谅你也没这胆去寻短见,既然还知道自己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就好好活着,若是你表现得好,兴许我也就免了你所欠的债务了。”   莲俏一怔,没想到顾今笙竟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顾今笙又说:“你还有一个父亲和一位十岁的弟弟,这个时候你弟弟应该在私塾读书的,但听说他们这几天都不在庄上,去哪儿了?”   莲俏一慌,阁老夫人都在查询问她的家人了……   她的家人自然是被李夫人藏了起来,她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回夫人,奴婢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了,尚不知他们的去向,许是有什么事情外出了吧。”   父亲和弟弟落入李氏的手里,碍于她知道李氏太多的秘密,李氏既使想要除了她灭口,但她日后只要凡事小心谨慎……她抱着一线希望。   一旦父亲和弟弟落入阁老夫人的手里,若真到了非要说出李氏秘密的地步,那些事情她也都有参与,恐怕她就真得死了。   不论是苏羽少爷的死,还是孟姨娘的死,又或者是当年丁月小姐的死,无论是哪一桩,都不可能有她的活路。   她不想死,就得闭口不语。   今笙扫了她一眼:“下去吧。”既然她还不愿意说什么,那就随她吧。   “是。”莲俏起了身,退了出去。   出了院子,她手心里已冒了汗。   明明刚才,冷得哆嗦。   阁老夫人并没有继续逼问她什么,也正因为她不逼问,她才又觉得可怕了些。隐隐感觉,阁老夫人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如果她这一次次的被人害命的事情都是阁老夫人指使人干的,想一想,就真的太让人慌恐了。这说明阁老夫人已经开始怀疑什么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便不能做什么。   若非之前李夫人前来提醒了一下,她想自己是快要撑不住了,真的有可能因为这几日来的惊吓过渡,再被阁老夫人利诱几句后招了也不一定。   ~   随着莲俏出去,顾今笙坐了一会。   莲俏每天的举动都在她的监视之下,这几日来,她已被搞得惴惴不安。   今天这事,自然也是她派人作的。   她胆识再大,也终究是一个奴婢,一连串的惊吓之下,总能露出些马脚的,不过看样子,她的情绪又稳了下来,想必是之前李夫人那边过去了,和她说了些什么吧,若不然,照目前的发展来看,她的状况不应该这么平常。   眼下莲俏的家人又不知去向,她怀疑,是让人控制起来了,并且这件事情莲俏多半也是知情的。   之前刻意朝她透过了一下她家的情况,她表现得太过平常。   家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的情况下,忽然几天不见踪影,她的反应就不对。   看似处处没有破绽,其实破绽已经百出。   ~   这莲俏是李夫人身边的人,恐怕没少帮着李夫人做不能见光的事情,李夫人自然也是想找机会下手除掉她的,只是一直没得着机会罢了。   这会功夫,李氏也知道莲俏又被顾今笙叫过去问话了,现在这奴婢不是她的人了,想要随传终归不是那么方便了。但好在两个人之前是主仆关系,她还是能厚着脸皮为自己找个理由来见一见莲俏,从她这儿打听一下,看看顾今笙叫她都问了些什么。   ~   日落时分,菜园这边的人也就剩下莲俏一个人了。   累了一天,想着回去后又要面对那些个刁奴,她又有些不想回去了。   她现在不如从前了,这些个贱奴待她自然是要趁机落井下石,刻意刁难的。   李夫人这时就过来了,站在菜园边喊她:“莲俏。”   看见李夫人过来,莲俏还是忙起了身,走了过来,福身:夫人。   李氏直问:“她叫你过去,都问了什么?”   提到这事,莲俏不由得四下看一看,确定无人,才小声说:“夫人,她好像有派人查过奴婢的家人了。”   李氏不甚在意的说:“让她查吧,看她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莲俏悄声道:“夫人,我想我弟弟了,您能否让他来和我见一面?”提这样的要求,她也是想要确定一下,自己的家人是否还活着。   夫人的心狠手辣她是了解的,对待她一个贱奴,恐怕不会有什么仁慈之心。   李氏扫了她一眼:“这个风头上,你觉得可行吗?”又冷淡的说:“等着吧,等风头过去,我自然会让你们见面,在那边,你不要再出什么岔子才好,不然,我若是倒了楣,你们全家都得跟着陪葬的。”   莲俏不由得道句:“只要我的家人都平安,我一个字不会乱说。”   李夫人瞧她一眼,这是在威胁她吗?若是她家人不平安,她就会跑到三房那边乱说?这个贱婢居然敢威胁她,反手就是一个耳光甩在她脸上后,转身走了。   莲俏站着没动,伸手捂了一下脸,李夫人手劲不小,她疼。   如果说李夫人是条毒蝎子,她可是一条毒蛇。   莲俏挺了一下腰杆,她不能害怕,她前有阁老夫人,后有李夫人,她必须得稳住自己,不能乱了阵脚,不然,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猛然,莲俏目光微微睁圆了些,不知何时,那边站了个人,她仔细看了看,忽然就记起来了,不就是那天那个救过她的侍卫吗?   那个人,长得可真不输萧侍卫,浓眉大眼,身躯凛凛。   关键是,他看起来不像萧侍卫那样难以亲近,他的目光是温和的。   莲俏有些许的心慌,那人已走了过来,询问:“李夫人打你干什么?”   莲俏一怔,忙摇头,又忙道:“我只是一个奴婢,被主子打骂算得了什么。”   他看着她,没言声。   莲俏被看得有些心慌,忙问:“你是新来的吗?我好像从未见过你。”   “是的,新来的,我叫吴穆。”   “我叫莲俏。”   “我知道,听说你以前喜欢过萧侍卫。”   “……”莲俏怔了一下,脸上顿时羞得通红。   在这样一个英俊的男子面前被曝出来以前的丑事,自然是羞耻的,她慌忙摇头,目中一下噙了泪:“没有的事,都是她们乱传的。”   她声音微带哽咽:“三房和二房暗中不和已久,我只是一个棋子罢了。”言尽于此,她掩了面,撒腿跑开。   在这府里的姑娘们中,她自认是有几分姿色的,所以当初才敢喜欢萧侍卫这样的男人。   现在这个吴穆瞧起来对她有兴趣的样子,她也不妨来做场戏。   如果能利用此人帮她一把……她幻想这样的事情会发生。   吴穆看她一眼,目无波澜,转身走了。   ~   啊……   随着莲俏推门进入宿舍的时候,头上竟是掉了个桶下来,桶里还装了水,直接砸下来,她身上又湿漉透了。   午时才刚落水,差点没淹死,现在一回这个让人闹心的房间,又被这些人欺负,莲俏气得直打颤。   然而,屋里的人若无其事,仿若没看见她身弄了一身的湿,只有和她同拥有一个莲字的胖莲的声音传过来:“呆子啊,赶紧把东西收拾干净了。”   被她严厉一吼,莲俏无声,默默的蹲了下来。   这些个贱奴,别犯在她手里。   早晚把她们全都弄死了。   “真没意思。”屋里的奴婢毫不避讳的议论起来。   “怎么欺负都不叫唤了。”   “以前不是挺能耐的么?”   “哎呀今非昔比呀,她现在的地位还不如我们呢,得罪了两房的主子,早晚得死。”   ~   月,冰凉。   又行了一天的路程,到了天黑,军队算是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自然,住下的只是一小部分人,大部队还是继续前行的。   楼下的将士们也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大吃一顿,随便畅饮了几杯。   江小树难免有些控制不住,她莫名的喜欢这种举杯畅饮的快意,虽然她酒量真的不怎么样。和将士们喝上两杯后,她去了楼上,洗漱一番。   这一路行来,住客栈的次数是屈指可数的。   现在有个软榻可以睡一睡了,江小树也是特别兴奋了。   她自觉的洗漱过后,钻到被窝里待着,安静的等她夫君过来。   过了一会,已沐浴过后的顾燕京也走了进来,甩给她一本书:“为时尚早,没事把这本书好好看一看,看过了,给我好好讲一讲。”   什么书?江小树从床上捡起来,看了看。   “内训?我还没回京呢,你就让我看这些?我现在可是凤阳将军。”江小树不服,把书丢一边,不看。   “江小树,不要再让我给你说第二遍,你首先是我的妻子,次其才是凤阳将军。”   江小树看他,顾都统的样子好像很严肃,很认真。   想想过去那几年,她还只是江姨娘的时候,她也是天天被逼着看这些书的,每天躺在床上要念给他听。   那些日子她以为不会再有了。   “夫君,夫君你躺下来,躺下来我念给你听。”江小树又识相的赶紧把书拿了过来,夫君的脸色甚不好看,看来是动真格的了,她还是先稳住他吧,不然,两个人一旦斗了气,又是给韩闵那只野狐狸制造机会了,到时候看她一步步跟在夫君身边,她会受不了的。   为了不让韩闵有机可趁,她也先服软了。   看她态度尚可,顾燕京也就坐了下来,江小树忙依过来,要给他宽衣。   “现在不睡觉,脱什么衣裳。”顾燕京拢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不准备让她碰自己。   江小树瞧他一脸的矜贵,望他笑笑,硬着头皮拿了书,念给他听。   唉,妻子难为啊!   顾燕京慢慢靠了下来,见她念得认真,算是舒服了些。   这段时间,她性子野了不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他必须磨一磨她的性情,让她时刻谨记,她的身份是他的妻子,做为妻子应当如何。   顾燕京合了一下眼,他这位夫人声音向来好听,软糯糯的,一下一下的,像抓在人的心上,痒痒的。   江小树偷偷瞅他一眼,都统大人这一脸享受,她可觉得无味极了。   顾都统的妻子,从来都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一边念着,声音渐渐放轻,一边悄悄贴了过去,出其不意,就要吻上……谁知,他竟是早有防备,食指挡在她的唇上,睁开一双凤眼说:“好好读书,不然以后都饿着你。”   “……”江小树愣了一下,以后都饿着她?她毕竟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孩子了,很快便明白了这话的意思,立刻甩了手中的书扑了上去。   “不行,我今天要先吃饱。”她不但今天要吃饱,日后每天都要吃饱,不是为她自己,是为了他……   把他喂得饱饱的,没精力去想那只整天在眼前晃悠的野狐狸。   江小树扑了上来,顾燕京挣扎了一下,又挣扎了一下,忽然全身僵住……这个死丫头,真的是越来越胆大了,敢伸手抓他要害之处。   要害被抓住,他哪里还敢动弹半分,江小树亲上他的唇,娇嗔:“夫君,奴家饿了,奴家要吃……”   “……”她细细的啃咬着他的唇,他浑身力量好似被抽走一般,再无法推动她半分,反是伸手摁住她的脑袋,加深这个吻,牙缝之间,还传来他有些咬牙切齿的话语:“妖女,今个一定撑死你。”   她一直都像个妖女一样,无时无刻的挑动他的神经。   在她面前,他是禁不起什么考验的。   什么制止力,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   不管是像妖女一样的她,还是像将军一样的她,他都喜欢。   第213章 自证   没想到,闹了一天的别扭后,两个人竟然又如胶似漆的好起来了。   长鞭策马,一路奔腾,行在官道之上。   江小树与顾燕京并肩而行,韩闵则默默跟随在后头。   望着两人的背影,她眸中又是嫉妒又是恨。   嫉妒的是,一个贱奴出身的女子,燕郎现在却视他为宝,整日与她腻歪在一起。恨的是,她为了这个男人,背叛国家,抛弃公主的身份也要跟着他,除了敬重,他却并不爱她。   他们之间,始终相敬如宾,但却没有爱。   她幻想,她也深信,总有一天,他会爱上她的。   这个世间,没有哪个女子比她更爱这个男人了。   她可以为她舍弃一切,除了他,什么都不要。   他甚至可以容忍他的身边还有别的女子,只要他肯多看她一眼,她就满足了,这么卑微的喜欢他,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无法达成。   她不甘心。   她怎么会输给一个贱奴出身的女子?   若论输,也只是输在时间上罢了,她先一步认识了燕郎,燕郎又是个长情之人。   如果是她先一步认识燕郎,相信燕郎也会这般爱她的。   ……   啊啊……   忽然传来一声的尖叫声,只见她所骑的马发了疯似的又蹦又跳,愣是把韩闵从上面甩下来了,把人扔了下去后,那匹马发疯似的狂奔起来,脱离了队伍。   韩闵一个根头栽下来,身子在地上滚了几滚,最后停了下来,整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前行的队伍很快停了下来,顾燕京已回头看了看,策马回来了。   “韩闵?”他从马上跳下来,唤了她一声,扶她起来,就见她脑袋之下一片血迹,她的脑袋在跌下来的时候压到一块石头上了。   “传军医。”顾燕京吩咐下去,随从的军医李山立刻提了箱子过来。   江小树也已走了过来,看了看紧闭了眼的韩闵,在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顾燕京,吩咐下去:“立刻去把那匹马给我追回来,控制住。”   下面的人立刻去追马了。   江小树便又伸手拽了一下顾燕京的胳膊:“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所有人的马都好好的,惟有这韩闵的马,忽然得了疯怔一样发起了疯,还把人摔下来……   这韩闵也不是第一天骑马了,她可是上过战场的人,即使这马忽然发了疯,以她骑马的技术,也应该可发安全脱身才是,现在搞得自己受了伤……江小树目光微冷,这只野狐狸,是想出什么蚴蛾子了吗?   女人们的那点伎俩,她见多了,她毕竟在国安候府生活了几年了,她有理由怀疑这韩闵现在嫉妒她,嫉妒得发了疯。   过了一会,那边军医给韩闵把伤口处理好了,她也跟着苏醒过来,看了看眼前的人,好似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她鼻子一酸,唤:“燕郎,我是不是拖累大家的行程了。”   “没有,你现在感觉如何?”顾燕京回她。   “脑袋有些昏疼,但是不碍事的,我们继续赶路吧。”   随从的军医李山起身道:“顾都统,韩夫人脑袋受了些震荡,未免留下什么后遗症,不亦再长途拨涉。”若再继续策马,一路奔腾,恐怕会加重她脑袋上的伤势。   韩夫人?当着从将士的面,江小树忍了这个称呼,不想像在将士们面前像个泼妇或妒妇一样。   等回了府,再立规矩吧。   充其量也是就是挂个韩姨娘的名头,韩夫人,她做梦去吧。   即使这般,带个韩姨娘回府,私下里,恐怕也够让人笑话了。   她的丈夫出战一趟回来,又带了个娇姨娘,不知情的,还以为日后要被抛弃了呢。   沈长弓这时已过来回话道:“将军,韩姨娘那匹马已经被控制住了,只是好像生了病,现在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又拉了稀屎。”   还是沈长弓比较上道,深得她心。   江小树也就吩咐道:“杨山,你去看一看,那匹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李山前去检查,过了一会来回话道:“将军,那匹马腹泄,但不是寻常的腹泄,是让人下了腹泄之药,才会导致之前因为肚子忽然产生的剧烈疼痛,发了疯。”   这话说完,江小树脸色一沉。   所有人的马,只有韩闵的马出了问题,大家又不是傻子,很容易联想到一些家事上,那就是凤阳将军容不下韩闵,所以对她的马做了什么手脚,想让她从马上摔下来……摔个伤残。   韩闵已看向她,眸子红了,虽没说话,但瞧起来有几分的可怜,一个人站在那里,头上又受了伤,看起来就更为孤单无助了。   江小树瞅着她,昨天晚上,她们有一部分人是投宿了客栈了,毕竟客栈那么小,并不能盛装太多的人,其余大军继续前行,到旷野之地驻扎下来歇息。   “昨天的马,谁看守的?”江小树询问一句。   “是属下。”有位年轻的将士走了过来,模样生得平常。   江小树询问:“中间有打盹吧。”其实打盹也正常,没有几个人会在值夜的时候不闭一会眼的,总会趁着无人之际,眯一会。   “属下有罪,请将军责罚。”那人慌忙跪了下来。   他们这一路而行,是凯旋而归的,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们是军队,就算是土匪看了他们,都得绕行的,哪个敢把主意打过来?昨晚又是投宿到客栈里的,整个客栈都是他们的人,闲杂人一律都不会入内的。所以,他也就放松了警惕,一个人整个晚上照料这些马,也实在是无趣,时间久了当然会困,难免要眯一会的,哪曾想到,还就真出事了。   江小树道:“军有军规,当值的时候出了事情,自然要你负责,沈统领暂且给他让下了。回去之后,领杖三十。”   沈长弓应下。   江小树又道:“昨天晚上,你大概是在哪个时辰打了盹?”   “寅时。”   “在寅时前后,可有什么人到过马厩?”   “没有。”   “你想清楚了。”   那人想了一会:“子时,沈姨娘来过一次。”   “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看了看,也就走了。”   江小树问完了,道句:“你起来吧。”   那人站了起来。   江小树道:“昨天晚上所有投宿到客栈的人,都要找人给自己作个证,证明自己寅时不曾外出过,我先作证,在进入客栈时,我与我夫君都在一处,寅时,在睡觉。”昨天晚上投宿到客栈后,可以好好沐浴一番后,他们便上了床,她被逼着念了会书,之后就她夫君压榨得一点油水都不剩了。   当然,这一切也是她自找的,是她想把夫君喂得饱饱的,免得他有出去觅食的机会。   ~   江小树作了证,其他人也赶紧纷纷为自己找证人。   “我们几个在睡觉。”   “我们几个也在睡觉。”   其实,大晚上的,赶了一天的路了,哪个不是在睡觉,而且都睡得像猪一样。   “我们几个在值夜。”有几个值夜的将士也赶紧为自己作了证明,因为是轮流值夜,几个将士在下面喝了点酒,还掷了骰子,这一点大家是不会刻意透露的,不然又得领板子了。   大家都忙给自己作了证明后,江小树询问:“韩姨娘,你昨天晚上,在干什么?有证人吗?”   “……”听将军这意思,大家也早就弄明白了,将军怀疑这马是让他们自己的人给下了药,所以将军让大家为自己找个证人,证明自己没有机会去给韩姨娘的马下药。   韩闵眸子有些许的愤怒,实在也是因为没想到这一个贱奴出身的女子竟是这么的诡诈,她先证明了自己,让大家都看到她是清白的,再让将士们为自己作证,让大家明白她并没有指使任何人去对她的马下药,现在又让她为自己作证……   她一个女子,没有夫君同住,如何为自己作证?   韩闵愤怒,最后还是弱弱的道句:“将军,我没有办法为自己作证,但我总不至于,给自己的马下药把自己弄受伤的吧。”   江小树说:“本想为你讨个说法的,可现在只有你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我总不能责罚你吧。”   韩闵一脸屈辱:“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分明是在告诉大家,是她自己给自己的马下了药,自己把自己摔下来的。   江小树道句:“我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明白,我说的话并不是难懂的,是北国人都懂的语言。”   事实上,大家听了之后是真的理解将军的意思了。   顾都统与将军夫妻恩爱情深,这韩姨娘一定是嫉妒了,怀恨在心,所以使出了这么一个计策,差点让大家以为是将军容不下这韩姨娘,想要报复她呢。   将军果然是将军,还是有智慧和头脑的,成功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不说,还把矛头指向了韩姨娘自己,当真不是尔等这种只会打打杀杀的粗人可以比的。   将士们看自家女将军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多了份敬佩。   沈长弓这时说:“将军,既然韩姨娘不能随从军一块出发了,不如属下派些人一路护送韩姨娘,一路慢行回京,将军与顾都统先行一步,回京面圣。”   “好。辛苦你了。”江小树应了。   韩闵看向顾燕京,他也点了头:“那就这样吧。”   韩闵目光一沉,不干了:“一点小伤,要不我的命,我不会拖累大家的。”扭身,她走了。   她本指望顾燕京能留下来,为了照顾她,与她一块同行,慢行的。   江小树急于回京,自然是不可能留下来慢慢而行。   事情的发展和她想像的不一样,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既然她不愿意,自然也没有人勉强她。   大家继续策马,上路。   江小树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顾燕京,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这个女人有恩于他,为了他背叛国家,背叛自己的父王兄长,就怕他会因着这份恩情,时不时心软。   “哎呦,脑仁疼。”江小树正准备上马,又从马上滑了下来,扶着脑袋喊了一声。   顾燕京瞧她一眼,走了过来:“怎么了?”   江小树瞄了一眼从旁边而过的军队,她不太想在自己的将士面前露出风骚的嘴脸,怕日后在将士面前没有威信。索性脸上一苦:“夫君,我脑袋疼,上不去,你扶我上去。”   顾燕京看了看她,一脸苦相,有些委屈,有些可怜。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忽然摆出这副样子。   他知道她素来最会装了,但还就吃她这一套,伸手就托了她的臀部。   圆嘟嘟又紧致的臀啊!想到昨晚又和她在榻上一夜的疯狂,只觉得腹下又要胀起,不由得捏了一下她,摸了摸。   这个妖女,好像就是为他而生的一样,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适合他。   “……”江小树看了看他,实在是有些娇羞,这军队还正从旁边经过呢,他可真敢……反正,她被捏得不好意思了。   顾燕京托了她上马,她这才挺了一下身子,道:“夫君,你跟着我,不要离我太远了,我怕我脑袋一会昏疼,不小也从上面摔下来了。”   “走你。”顾燕京拍了一下她的马,让她先走了。   回头,再看韩闵的时候,她牵着马站在那边,看着他们。   她牵着马走了过来,看着他,目光有些许的幽怨,道句:“燕郎,你也怀疑我吗?”   “怀疑你什么?”顾燕京反问了一句。   韩闵叹了口气,道:“燕郎,我真羡慕她。”   “如果是我先一步认识你的话,你也会这样对我的吧?”   顾燕京没答她,哪来这么多的如果。   “既然没事,就走吧。”他翻身上了马,策马走了。   韩闵收回目中的幽怨,跟着上了马,一块去了。   队伍继续前行,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即使是一帮奴婢们在一块,那也是纷争不断的,想找一个清静之地,可没那么容易。   这些日子,宫里出传出了消息,曲太皇太后薨。   太皇太后是抑郁而死的,这事皇甫瀚是清楚的。   正因为清楚,皇甫瀚的内心是痛苦的,难受的。   母亲想要的一切,他都没有办法给予。   如果给予了,她或许可以再多活些年日也不一定的吧。   权势,这个东西,很复杂。   有时候觉得重要,有时候又觉得不重要。   第214章 捉J   太傅府。   午后。   华歌拿了本书,来到顾今笙的面前,念给她听。   “生油渍乌梅,常用敷头良。”   “黑椹水渍之,涂发令黑。”   “以盐汤洗沐,生麻油和蒲苇灰敷之。”   “夫人,其实民间还有用黑豆醋染发的,方法是黑豆、米醋、浸泡后用文火煎汁,每日蘸涂白发一次,可使白发变黑。”   “只要这些对苏游没有伤害,就成。”   “月眉,你把这些记下来。”   “是。”月眉现在代替紫衣,为她每日绾发。   这也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姑娘,绾发的活,是不输于紫衣的。   ~   孩子尚小,许多的事情并不会完全明白,但却可以听懂人的话了,也知道看人的脸色了,到时候过年了,府里难免有亲戚往来,在苏游还未长大懂事之前,她想把他的头发染一染,像正常的孩子一样,免得他因为白发,受人白眼,遭人嘲讽几句。   他还只是个孩子,若是听了一些不该听的话,怕心里无法理解,反受到伤害。   如果长大了,他自己可以接受自己的样子,承受能力强了,自个觉得无所谓,也可以不染,随他选择了。   这会功夫,几个孩子又在那这的书房读书着呢。   现在的三爷回了府里,闲来无事的时候,多半是要陪伴他们的,他乐意当几个孩子的师傅,没事教导两个孩子读书认字,让苏习习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听着,她虽年幼,倒也坐得住。   擎苍和苏游在老师的要求下,自然就更坐得住,不敢调皮了。   同一时,李氏那也边在孩子睡醒后,逼着荣盛少爷学起了武。   在她的威逼利诱下,这孩子算是哭哭啼啼的跟着学了些日子,倒也有些成效。   这会功夫,又被逼着练习倒立,只是需要用树的来支撑着他小小的身子。   刚开始是觉得委屈的,时间久了知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学的,委屈也得忍着。   李氏坐在一旁吃着瓜子,和身边的婢女说:“盛儿还是挺有天赋的。”练习过一段时间后,他骨骼也硬实了不少。   一旁的婢女自然是要立刻拍了马屁:“那是自然,咱们荣少爷可比那两个强多了。”   “咱们少爷是嫡出的,一个庶出的哪配和咱们少爷比高低。”   婢女们的话让李氏心情畅快了不少,的确是这样子的,那个庶出的妖怪哪里配和她儿相提并论。只是二爷这个人,有眼无珠,现在把一个怪物当成了宝贝,其实,他这样做的目的,还不是为了哄三房那位开心。   这点事情,李氏也是心知肚明的。   “娘,娘。”荣盛已在那边喊开了,这个时候喊她,多半是不想练习了,又喊累了。   李氏虽是心疼儿子这么辛苦,还是狠着心严厉的道:“你面前的香几时燃完,你几时下来。”   孩子嘛,不愿意吃苦的时候,还是要逼的,逼一逼,也就过来了。   荣盛委屈得不行,双臂直打颤,想下来,可看她娘坐在那儿监视着,又不敢。   哭闹好像都没有用了,他嘴巴撇了撇,咽回了眼泪。   过了一会,他实在是撑不住了,身子还是一歪。   啊……那孩子在倒下去后,哇的哭了起来。   李氏一惊,冲了过去。   “盛儿,盛儿怎么了?”她慌忙扶起荣盛,就见他脖子歪着一个方向,一动不敢动,只是哇哇的哭。   “快,快传大夫,不要传华大夫。”李氏喊。   她觉得华歌是三房那边的人,现在便不轻易用三房那边的人来为她办事。   既然不请府里的大夫,那就只能请外面的大夫了,好在距离也不远,外面的郎中很快请到府上来了,当时一块跟着进来的还有苏长渊。   门口遇着了,才知道荣盛出了事情,他自然也是赶紧过来了。   大夫给荣盛少爷检查了一番,说是扭伤了脖子,只能敷药,休息,静养,脖子上给拿树皮固定起来,防卫孩子不小心又扭到了。   等把孩子的伤处理好,送走了大夫,苏长渊便坐到床边询问了荣盛:“疼吗?”   “疼。”荣盛也是可怜极了,眼里还噙着泪。   “听大夫的话,不要乱扭,过两天就好了,懂吗?”   “懂。”荣盛答应一声,又看了看他母亲:“娘,以后还要倒练功吗?”   李氏忙应:“等好了再练。”   “我不想练了。”   “等你好了再说。”   苏长渊开口:“盛儿既然不喜欢练功,学文一样。”   “那可不行,文武都要抓。”如果非要选择一个,她当然是选择武。   苏长渊扫她一眼,回她一句:“随便你。”既然她什么都要管,他便管不得了,不然,有得和她天天吵了。   转身,他往外走。   李氏跟了上来:“你才刚回来,不多陪一陪盛儿,你是不是又想去三房那边?你自己看一看,你陪别人的时间比儿子多多少?”   “儿子由你陪就够了。”   “儿子也需要你。”关键是,她也需要他。   苏长渊没理她这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转身去了三房那边,几个孩子已从书房过来了,今笙正张罗着要给苏游染发呢。   她自个亲自着手,这孩子倒也乖巧温顺得很,睡在躺椅上一动不动,只上睁大发眼睛,擎苍和苏习习都围了过来看他。   这东西果然管用,涂上去,白发就被慢慢的庶住了,过了一会,就还他一头黑发。   等到头发慢慢干了下来,顾今笙给他把发梳了起来,这样子苏游就和别的孩子一样了,到时候让人看见,也不会让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了。   “喜欢吗?”顾今笙让他照了一下镜子。   “喜欢。”苏游回她一声。   他虽年幼,但也知道自己的头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现在自己也变得和擎苍一样颜色的头发了,他是真觉得高兴。   擎苍这时说:“我不喜欢。”   顾今笙惊讶:“你为什么不喜欢?”这小东西,莫不是还觉得白发好看了。   “姑姑,能给我染白发吗?”   “……”她只听过染黑发,没听过染白发,便哼笑一声,唬弄他一句:“你若真喜欢白发,等你娘回来,让你娘给你染白。”   “好吧。”她不给染,擎苍也没有办法。   今笙又唤:“苏游,转过去,让你爹看看。”   苏游转过来,走到苏长渊面前:“爹。”   苏长游看了看他,也就含了笑:“我儿不论如何都是帅的。”   今笙抿了唇,心里有丝冷笑划过。   当初,他若是这样的态度,孟田也就不会死了吧。   擎苍这时也已走到顾今笙跟前问她:“姑姑,我娘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娘,他爹,一直都出现在别人的口中,但他却不知道是谁。   “快了快了,在路上呢。”   擎苍了然,叹了口气,转身去拉苏游,让他跟着出去。   顾今笙忙喊住:“哎,你们就别出去了,这天也不早了,该用晚膳了。”   “苏游,你肚子饿不饿?”   苏游停住了:“饿。”   “我不饿。”擎苍有些不高兴的,姑姑太偏心了,给苏游染发,不给他染发。   他虽不太会表达,但他懂的。   “来,都坐过来,一会吃饭了。”今笙招呼了一下,苏游就甩开擎苍过来了。   吃东西要紧,他是真饿了。   擎苍没有办法,也只好跟着一块过来坐了。   苏习习也跟着坐一旁了,有专门为她定制的椅子,把他往里面一卡,动都别想动,只能坐着等吃。   苏长离也就跟着坐了下来,苏长渊也跟着坐了。   食物上了桌子,苏习习已忍不住招手了,啊啊叫着要吃。   她叫得声音大了些,擎苍看她一眼,喊她:“苏习习,食不言,懂?”   苏习习看了看他,继续叫。   一旁的婢女赶紧过来喂她吃点,她尚且小,也吃不下什么,便喂她吃喝口鱼汤,一点点鸡蛋,尽管如此,她还是吃得甚是高兴。   ~   今天晚上,二爷又到三房那边吃饭了,这也不是头一次了。   虽说不是头一次,每次听说这事,还是气得不行,尤其是今天,荣盛的脖子扭到了,他竟然还跑过去陪他们,不来陪她的儿子。   有时候想一想,她真恨不得杀了他算了。   ~   天色微暗的时候,李氏走了出来,站在了院中,有个精瘦的男人匆匆走了过来,是李意,都是她尚书府上做小姐的时候,都跟随她的人。   她之前有派他出去杀莲俏,但要得手的时候,却被顾今笙派去的人拦下了,若非他跑得快,恐怕也让人一块给擒下了。   李意低声禀报:“夫人,莲俏那丫头,好像让人保护起来了?属下几次想要动手,都有人经过。”   李氏眼眸微厉:保护起来了?这么说来,顾今笙真的已经对她有所怀疑了?   不过,她怀疑又如何?没有真凭实据,顾今笙能把她怎么样?   她不仅是二爷的妻子,还是尚书大人的嫡女,无凭无据,谁敢动她。   “那就暂时不要行动了。”   “是。”   “查清楚是什么人在暗中保护了吗。”   “是一个少年,叫吴穆,是府里新来的侍卫,属下几次要靠近她的时候,这个人都出现了,属下怀疑是三房那边安排的人。”   李氏点头:“下去吧。”   李意退下。   迎面,苏长渊已走了过来。   “二爷。”李意行了一礼后,匆匆离去。   苏长渊走向李氏,道句:“又想做什么坏事了?”这大晚上的把李意招来,想也没什么好事。   李氏轻描淡写的说:“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什么坏事。”   “你又不是不知道,妾身对你的心意,妾身想要的,无非是二爷您的陪伴您的爱。”   老生常谈,苏长渊也就不和她这个妒妇说什么了。   想要一个男人的独宠,也不看看她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本。   放眼而望,除了那些穷苦的老百姓,有几个女人能得到一个男人的独宠的。   整个京城的权贵们,还真没有几个男人这辈子就独宠一个人的。   忽然又想到顾今笙,这个女子,确实是有几分的真姿色,也有几分的本事让人喜欢,但能得着老三的独宠,和她的本事怕也没有几分的关系,关键还是在于老三这个人。   他这个啊,想法和别人总是不一样。   ~   往回而走,苏长渊回了自己的屋,关上房门,站了一会。   隐隐又想起一些往事,那些年……   他上门求样,打算娶孟田的时候,这顾今笙分明是不同意的。   他轻轻摇摇头,甩了一些不切合实际的想法。   不同意,也不能说明什么。   顾今笙,她不是那样的女子,若不然,也不会得着老三的宠爱了。   他在床榻上坐了下来,隐隐又想起她之前为苏游染发的样子,认真又仔细。   他知道,她是真心待苏游的,把她成自己的儿子一样疼爱,这一切,都归于孟田,和他是没有关系的。   隐隐又觉得,她对于自己,好像不是那么喜欢。   苏长渊默默的叹口气,猛然又起了身,朝外走去。   他来到八姨娘的房门,看了看,这天还早着呢,怎么就歇下了?   虽有几房姨娘在府上,但各房都像摆设一样,他实在是很少光临,自然也就没有人刻意等他过来了。   苏长渊在门口站了一会,忽然好像听见里面传来什么动静,他微微蹙了眉,片时,他拿了匕首,把门栓从里面移开了。   抬步,他走了进去。   越靠近床榻,那种气息越发的重了些。   伸手,他挑了帐子。   这该死的贱妾,竟在此与人偷情。   着实是该死的狠,苏长渊一脚便把那上面的男人给踹翻了。   太过投入,根本没注意到忽然进来个人,那男人嗷叫一声,滚下了床,床上的女人也立时发出一声尖叫。   苏长渊是震怒的,这些个贱妾,竟然敢干这事。   他隐隐还记得,上一次看见八姨娘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她还娇滴滴的喊着:二爷,奴家可想死你了。   不料,这转眼就背着他偷人了。   “敢背着爷偷人,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苏长渊声音微冷。   “二爷,二爷饶命。”那八姨娘已经又惊又慌的跪过来求了,慌乱之中,甚至找不到自己的衣裳,只能拿被子盖住。   是她喜欢偷人么,她也是个年轻的女子啊,跟他这么多年,他光顾的屈指可数,她也寂寞啊!   第215章 今笙与各位姨娘   盛怒之下,的确是令人想要杀人,但苏长渊到底是冷静了下来。   当即做出判决,让人打了八姨娘和那个奸夫一顿,两个人被打了个半死,之后这两个人赤条条的,用被子一裹,八姨娘和这个奸夫连夜被送走了,送走她娘家去了。   这样被送回娘家去,这回去之后多半也是要没命了。   发生这等丢人的事情,没有人能容忍得了。   要知道,即使是苏二爷的姨娘,那娘家个个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没人能丢得起这个脸。   送回去之后,据说那奸夫就被当场又给处死了,至于八姨娘也羞愤自缢了。   ~   一夜过后,整个太傅府上瞧起来依旧一派的风平浪静。   二房这边的人只知道这院子里又少了一位姨娘,少了一个人,好像就少了竞争了似的,让人的心情也大好起来,一大早上,几位姨娘都过来给李氏请安了。   今个人都聚得这么齐,多半也是想要八卦一下昨晚八姨娘偷人的事情,女人嘛,天生就有一颗八卦的心,茶余饭后,说说别人的丑事,总归是会让人心情愉快的。   李氏端坐着喝了杯茶,各位姨娘各坐于两侧,你一言我一语。   “哎,这八姨娘也真是胆大包天了,咱们二爷哪里不好了,居然敢背着咱们二爷偷人。”   “这种贱人,就应该把她沉塘了。”   “就是,太便宜她了。”   李氏听着各位姨娘的你一言我一句,也慢慢的道句:“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一个个对二爷嘴上是满了爱情,这背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对不起二爷的事情。”   这会功夫,婢女也陪丰荣盛少爷在玩子里走了走。   孩子嘛,到了会走路的年纪,总归是不太愿意一直在屋里待着的。   这荣盛刚扭了脖子的事情,一时半会好不了,这让他走起路来便有几分吃力了。   ~   远远的,就见荣盛看到擎苍苏游一行人朝这边来了,甚是高兴,歪着脖子迎了去。   平日里他多半是一个人玩耍,府上虽是有几个孩子,但李氏是不带他过去玩的。   “擎苍,苏游。”荣盛迎了过去,唤他们。   今笙站住,看了看他,道:“哟,咱盛少爷这脖子怎么歪成这样子了?”她自然是知道,这李氏为了让荣盛练武,不小心把脖子给扭到了。   她太急于求成了,想荣盛这位嫡子处处超越别人,尤其是要超越苏游。   她这点小心思,谁会看不懂。   顾今笙又吩咐擎苍道:“擎苍,你看盛少爷的脖子歪了,你可不要推他。”擎苍才不想理他,看他歪着脖子就觉得烦他。   荣盛看了看她,又道句:“三婶好。”   “哎呦,盛少爷也好,你娘呢?”   “在里面。”荣盛朝那边指了一下。   “走,去看看你娘。”   随着一行人而来,李氏也已走了出来。   在屋里就听见有婢女来禀报说这顾今笙来了,她是极少往她屋里来的,这大早上忽然来她这儿,万不是因为想她。   随着顾今笙主仆一行而来,李氏也迎了出来,扬了声道:“哟,这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怎么今个想起来到我这儿来了?”   今笙含了笑,道:“我那里太冷清了,除了孩子们,身边也没个姐姐妹妹的陪着说句话,还是嫂子这边热闹,这一早便有这许多的姐妹们陪着,这日子多惬意呀。”   李氏心里顿时气得咬牙,她不就是在说二爷的女人多么,不就是在炫耀三爷只娶了她一个么。   “各位姨娘好。”今笙笑眯眯的主动和各位姨娘打了声招呼,倒是令各位姨娘受宠若惊,这三房的人瞧起来一脸和善,哪像李夫人,动不动给她们眼颜看。   “阁老夫人好。”各位姨娘赶紧应着,福身行礼。   今笙叹口气,道:“我那里冷清得很,平日里也没个说话的人,各位姨娘闲来无事的时候,不妨也去找我说说话,都是一家人,不用太见外。”   “……”李氏看着她,这顾今笙想干什么?当着她的面,直接想从她这儿与各位姨娘拉拢关系?   “好啊好啊……”各位姨娘连声咐和。   在场的各位姨娘在李氏手底下哪个没吃过亏?最近两房的关系有点紧张,各位姨娘也是心知肚明的。   李氏勉强哼笑一声,道:“你这一早过来,该不是想要找各位姨娘聊天的吧。”   今笙应她:“自然不是,这不是听说盛少爷脖子给扭了吗?”所以,她是特意来关心一下的。   这会功夫荣盛正在拽苏游,这擎苍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他有点不敢招惹,但苏游的性子瞧起来就好多了,他便拽了苏游,要和他玩了。   说到荣盛,李氏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微微蹙了眉,这个没出息的,怎么就这么想和人玩?那个小妖怪也是让人觉得闹心,自家儿子拽了他,他都站着不动的,一副不想与他玩的模样。   顾今笙又说:“嫂子,你也别太心急了,我的二爷和三爷都说过,这练武也是要讲究一个天赋的,你看看咱们盛少爷,现在被你弄得脖子都歪了,这该多难受啊,你也真是够忍心的了。”   这边正说着,那边擎苍已经不高兴了,苏游不反抗旁人的拉扯,他可看不下去,上前就又推了一把荣盛,至于今笙之前特意交代过的,不让他推人的事情,他哪里会记得。   荣盛本来就歪着脖子,哪里禁得住他用力一推,整个人就又一屁股坐在地上了,顿时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李氏又急又气,已急步上前抱起自己的儿子,冲擎苍吼:“你这臭小子,怎么这么喜欢打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欺负自家儿子了,对此李氏又气,但又拿他没有办法,毕竟,人家也只是一个孩子。   今笙瞧了一眼,谦意的道:“擎苍只是个孩子,哪懂什么,他就是太过于护短苏游了,毕竟两个孩子是一块长大的。”   说到苏游,李氏就更气了,这个小妖怪,有什么好的?她扫了一眼苏游,忽然发现他头发变了,是黑色的了,心里一怔,不由道:“苏游这头发,怎么变黑了?”   今笙轻描淡写的说:“随便变着玩的。”   李氏哼笑一声,气得说不出什么话来。   随便变着玩的?谁不知道她是故意给染黑的,若是顶着一头白毛出来招摇,还不要把人给吓住了,个个都要当他是妖怪了。   今笙这时也弯着腰对荣盛道:“好了盛少爷,咱不哭了,咱们可是男子呢,怎么这么爱哭呢。”又问他:“你是不是特想和苏游玩?”   “嗯。”荣盛少爷噙着眼泪应。   今笙叹口气:“嫂子,你还是赶紧再生几位小少爷出来陪咱们荣盛少爷玩吧,擎苍和苏游这感情好得很,两个人在一块,都容不下旁人的,连我们苏习习都得靠边看着。”这话倒是真的,这两小子在一块玩,连苏习习都不怎么搭理的,毕竟她又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的。   李氏觉得她今天就是过来气自己的,给儿子把眼泪擦了一下,也轻描淡写的道句:“阿笙你就甭操我这边的心了,你还是好好照顾好两位小少爷吧,说起来都是人家的孩子,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你才不好交待呢。”这是在提醒她,她刚死了儿子,让她多想想往事,难受。   今笙面无波澜的看她一眼:“嫂子说得是,擎苍苏游,我们回去了。”   “各位姨娘,有空来找我玩。”各位姨娘连忙应是。   二房三房这一唇枪舌战,看起来是波涛汹涌啊,各位姨娘是巴不得两房干起来才好呢,这李氏在府上也得意太久了。   转身,顾今笙走了。   这才刚来,他们就走了,荣盛有些不高兴,不乐意,伸着手直喊:苏游,苏游。   “娘。”他想和苏游玩。   李氏心烦,吩咐一句:“把他抱回去。”人家都不稀罕他,他怎么这么想和人家玩?真不像她的的性子。   婢女赶紧把荣盛抱走了。   ~   顾今笙主仆一行出了院子,倒并没有立刻回府,而是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逛了逛,顺便溜达到她那片菜园子里去了。   “夫人。”有位妇人匆匆行了过来,紧了几步,跟上她。   今笙住步,侧身,瞧了一眼。   这是二爷的九姨娘齐芸,如今也是双十年华的人了,人生得娇俏,低眉顺眼的样子,也是惹人爱怜了。   她父亲是位侍郎,在娘家的时候便是位不怎么受宠的庶出小姐,如今跟了二爷这样的男人,依旧不受宠,膝下又无所出,这日子不论是在娘家还是在太傅府,日子过得可想而知了。   “齐姨娘。”今笙也就噙了些许的笑。   二房那边这么快便有姨娘找上她来聊天,看来当真是被二房打压得不行了。   齐芸望她,她展颜而笑的样子,显得既无害又单纯。   她当然知道,这府里就没有真正单纯的女子,能入得了三爷眼的人,恐怕更不是普通的女子了。   齐芸说:“夫人的这片菜园子与旁的花一比,这绿油油的菜倒是别具一格,惹人喜爱呢。”   “我也这么觉得,等到明年,应该可以吃了。”   不远处,莲俏还在菜园子里除草,这点菜,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反正老张是不会让她闲着的。   她远远的看见有人往这边来了,脑袋也就垂得很低了,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拨着根本就已经拨干净的草,只是一双耳朵努力的竖了起来,想听听声音。   “你在这儿发什么呆?”老张人已走了过来,一脚踩在她手上。   莲俏倒吸一口气,哀求:“张叔,我知道错了。”   老张轻哼一声,收脚的时候莲俏忙站了起来,朝前移了移,只是被他踩过的手,痛得不行。   这个老东西,不要让她逮着机会了,不然,她一定弄死他。   “这不是莲俏姑娘吗?”主子们已朝这边靠近,不远处,那齐芸已认出她,语带好奇的询问一句。其实,这府里上下,哪个不知道这莲俏现在被发派到菜园子里来了。   以前做李夫人奴婢的时候,那是要多风光有多风光,连她们这些个姨娘都要看她脸色呢。   老张这时已匆匆过来打小报告了:“这奴婢干活一点不肯仔细,偷懒得很。”   今笙看他一眼,唤句:“莲俏,你过来。”   莲俏闻言,站了起来,低着脑袋走了过来:“夫人。”   “手怎么了?”顾今笙扫了一眼她的手。   “没,没什么。”莲俏自然不敢说是被老张踩的,说了难道夫人会为她申冤?老张可是夫人的人,而她……在这个府上,她是个罪人。   顾今笙伸手拿了她的手,看了看:“去药房涂点药,今天的活就不用干了。”   莲俏猛然抬首看她,她是不太明白的。   夫人怎么可能会对她好,怎么可能会关心她?   “听不见夫人的话吗?还不快去?”老张已喝斥了一声。   “是,谢夫人。”莲俏慌忙福了身,去了。   隐约听见顾今笙在对老张说:“她到底是个女子,以前也没干过这么重的活,你不要太难为她了,我瞧着她还挺机灵的,也难怪二嫂以往这么重用她,我瞧着,也挺喜欢她的。”   “……”莲俏有些迷茫,夫人说还挺喜欢她的?   真的吗?阁老夫人喜欢她?   不过,她很快又摇了头。   阁老夫人是何等人,她不能被她迷惑了。   她不会忘记,自己都帮着李夫人做过什么事情,一旦事情败露,她和李夫人都得死。   ~   老张连连应着是,今笙交代了几句,一个眨眼功夫,擎苍与苏游已撒腿往菜园子里跑去了,要祸害这片园子,身后的婢女赶紧跟着喊:“两位少爷,这里可来不得,咱们快出去吧。”   两位少爷哪里肯听,他们自有自己的主意,腿下跑得更快了。   这种事情可由不得他们,跟随的婢女赶紧伸手把两位少爷给抱了回来,擎苍不高兴的直嚷:“我要去,我要去。”   齐芸含笑说:“两位小爷当真是天真烂漫又有趣。”   “是啊,小孩子们是最单纯可爱的了,齐姨娘你也要加把劲了。”   齐姨娘神色一暗:“二爷都不怎么到我那边去的。”但她却知道,二爷是经常去三房那边的,也许是为着苏游少爷在那边的原因……   不管是什么原因,府里的各位姨娘哪个不清楚,三房的人与二爷是最能说得上话的,这一点就是李夫人这个嫡妻都无法相比。   只要能巴结上三房这位夫人,还怕二爷不多看自己一眼吗?   眼下不光齐芸打起了这样的注意,二房的几位姨娘也都已生出这样的想法。   这不,远远的,已有两位姨娘携手而来了。   阁老夫人之前来到他们二房这边的院子里,那赤祼祼的挑衅啊!   要各位姨娘没事找她玩去,听着好像无关紧要,可仔细一想,就知道这里面的玄机了。   李夫人虽气,却是拿这三房的夫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要有三房给撑着腰,在二爷面前美言几句,还怕没机会被二爷宠吗?   当年孟姨娘活着的时候,都有机会生下苏游少爷,如果有三房护着,旁的姨娘其实都想博一博,毕竟,没有人愿意永远做一个不受宠,甚至生不下儿子的姨娘。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现在二房和三房之间那些微妙的变化,各位姨娘也都看在眼里的。   为了对付这李夫人,想必这三房夫人非常乐意帮一帮各位姨娘。   今笙和齐芸绕着菜园子看了看,老张在一旁解释着,给指着讲这各种菜的品种。   “夫人,您看,六姨娘和七姨娘也来了。”实在是二爷的姨娘太多,李夫人有意羞辱她们这些姨娘,刻意按着先后顺序唤她们,齐芸看见这俩人的时候,也就顺口这样唤了。   言罢,又忙解释:“穿绿衣裳的是赵姨娘,穿青衣裳的是吴姨娘。”   言谈之间,两位姨娘也走近来,福身,行礼:“夫人。”   今笙便道:“你们这一个个如此明目张胆的找过来,就不惹得嫂子不高兴么。”   六姨娘赵月道:“我们来陪夫人聊聊天,又没犯什么罪。”   再则,她都跑到二房的院子里去喊人了,那无所畏惧的样子,看了也让人觉得爽快。她们若畏首畏尾,恐怕就失去了与三房合作的机会了。   第216章 姨娘之争   长今阁。   顾今笙闲坐在屋里,吃了块桌上的糕点。   苏习习坐在一旁的椅上,伸着小手也要吃,顾今笙也就就给她小嘴巴里塞了一星子碎沫。   月眉侍候在跟前,和她轻声讲:“二房那边的几房姨娘,也并非每个姨娘都有胆量来明目张胆的讨好夫人的,也就九姨娘的胆量大一些,挨着两天敢来给夫人问安。”   那天的六姨娘和七姨娘本来也想讨好巴结的,但回去之后,明显的是被李夫人警告了,便没敢再过来了,倒是九姨娘依然我行我素,继续过来给问安。   今笙叹口气,道句:“一个个都胆小如鼠。”也活该不被二爷宠了。   女人想要得着一个男人的独宠,总得有独特的一面,尤其是面对二爷这样的男人,更得有几分真本事,才能真正的吸引到他。否则,他的宠爱,也就像那烟花,一闪即逝了。   月眉说:“现在二爷那边还有六房姨娘活着,其中四房姨娘已经过逝。”孟姨娘被传说是溺水而逝,八姨娘因为偷人的事情也被送回了娘家处置了。   李夫人刚过门那会,二爷也是有收了几房姨娘的,其中前面的两房姨娘已相继去逝,据说是因为小产所致,伤了身子。   ~   “夫人,齐姨娘来了。”青莲匆匆进来禀报。   顾今笙应句:“请吧。”   过了一会,齐芸走了进来,行礼:“夫人。”抬眼看到一旁的苏习习,也眉开颜笑,道:“大小姐的模样,倒是越来越随了夫人了,瞧这细眉大眼的,活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仙童呢。”   今笙也就笑了笑,让她坐了下来,道:“你这么早过来,有给嫂子请过安吗?”   齐芸也说:“李夫人那边,无须每天都请安。”反正都是一帮不得宠的姨娘,李夫人也懒得看见她们,便免了她们每日的请安,若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每个月请安一次。   只要这些个姨娘不得宠,不怀孕,她也就放心了。   ~   各房姨娘不去请安,并不代表李氏不知道她们的动静。   那天顾今笙在她院子里喊了一声后,竟还真有人屁颠颠的跑过去了。   这会她的婢女素兰又来禀报说:夫人,那齐姨娘,就是九姨娘,今个一早又去了三房那边去了,她现在给三房请安,比给您请安还勤快呢。   李氏坐着未动,只是目光已冷厉了几分,这个九姨娘,如此的巴结顾今笙,想闹哪般?该不会想在顾今笙那边与二爷来个偶遇什么的吧?   最近二爷是常去长今阁的,虽说不似前段时间天天都去,但隔个三两天,还是会回府,借着看孩子们的名义,去那边一坐的。   这个贱人,脑子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她会不知道吗?   ~   午后,苏长渊就回来了。   和往常一样,他回来后直奔三房这边来了。   这个时候孩子们已经睡醒了,吃过喝过,在院子里玩了一会。   苏长渊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远远一看,自己的儿子这头发染黑之后,与常人再无任何的异常了。   “儿子。”苏长渊心情忽然就好了许多,过去就把苏游给抱起来了。   拥有一头黑发的苏游,拥有一张漂亮的小脸,根本不是擎苍这臭小子能比的。   “爹。”苏游也依旧奶声奶气的唤了他一句。   擎苍站在一旁看着,时间久了,大家都熟悉了,知道他是苏游的爹,也就没有太烦他抱苏游了,只是站在一旁,仰脸看着他们。   他虽还不太懂什么爹啊娘的感觉。   “三叔在不在?”苏长渊顺口问了句。   “在。”   “今天不读书了,今天爹再教你一套剑法。”   “好。”   苏长渊把苏游放了下来,说教就教,他抽了自己的佩剑,擎苍和苏游也拿了自己的武器,跟着他在院子里有模有样的武了想来。   ~   坚持来给三房的夫人请安,坚持没事到三房这边陪三房的夫人说说话。   果然,坚持就会有结果。   齐姨娘这会功夫也正站在院中看着,二爷耐心教导孩子们的样子,越发的英俊神武了。   她知道,那个孩子是孟姨娘生前所生的孩子,虽说是满头的白发,一开始并不受二爷的待见,但现在二爷对他明显比对嫡出的荣盛少爷更为关心了。   ~   待他教导完孩子们结束,齐芸在一旁鼓掌,道:“二爷,您教得真好。”   苏长渊看了看她,有一瞬间没想来她是哪位。   他院中有几房姨娘,但这些年来,各房都被冷落着,除了当年的孟姨娘得宠过一段时间外,再无姨娘能常侍候在他身边了。他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军营待着,以至时候久了,他都快记不得各房姨娘的模样了。   他虽觉得有些面熟,却并没有想起来眼前的妇人究竟是谁。   苏长渊看她一眼,有一瞬间以为是哪个府的妇人来找顾今笙玩了。但既然人家称他一声二爷,与他说话了,说明是认识他的,出于教养,他也就抱了拳:“夫人。”   “……”夫人?齐芸怔了一下,这一声夫人,称呼得可真好。   “二爷,这是齐姨娘。”她的婢女珍儿赶紧解释一句,不然一会指不定要闹出什么笑话来了,但看二爷的模样,怕他又不知道齐姨娘是谁,还是又忙多口一句:“是九姨娘。”   “……”说到九姨娘,苏长渊也就明白了。   齐芸倒并没有丝毫的尴尬,反是云淡风轻的笑了一下,道:“二爷真是贵人多忘事,不怪二爷。”   “齐姨娘你就是太温柔太善良了。”随着齐芸话落,就见顾今笙已走了过来。   她刚在门口那边就看见了,稍微走来几步,就听他们说些什么了。   几房姨娘中,看来也只有齐姨娘是可用之人,她也就乐意再帮她一下。   “像二爷这样的人,估计不喜欢温柔善良的,齐姨娘你一会好好问一问二爷,是不是喜欢泼辣狠毒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苏长渊蹙眉,明显她说的不是好话。   “我说的实话。”   “……”苏长渊发现无法与她交流,当着人的面,一点不给面子,虽是如此,偏又让人无法对她咬牙起来。   顾今笙已来到擎苍和苏游面前道:“走了,咱们去跟三爷上课去。”回头又说了句:“齐姨娘,既然二爷回来了,你就陪陪二爷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转身,跟着两个孩子一块走了。   “……”苏长渊抿了唇,无话可说。   齐芸这时开口,声音清脆,又不失温婉:“二爷没认出妾身来,想必是妾身相貌不够出众,没有办法让二爷记住,这是妾身的错,但相貌是父母给的,这是先天的,妾身已没办法改变,还望二爷恕罪。不过,就算是相貌不够出众,妾身也是二爷的人了,算一算,妾身已有三四年没见过二爷了,也不怪二爷记不住妾身了。”   “……”说三四年没见过是假,但三四年没有侍候过他是真。   苏长渊蹙眉看她,说相貌不够出众,倒也不实。   她虽不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子,但一定是一位比较耐看的女子,巴掌大的小脸,镶着的五官不论怎么看,都好看。眉宇之间,竟是有一份不沾染世俗的清纯。   记忆中,他的这些个姨娘,个个都是浓妆艳抹的。   猛然,苏长渊抬步往外走了。   “二爷。”齐芸忙跟了上去,有些不安的道:“可是妾身说错了什么?令二爷不高兴了?”   “你没说错什么。”   “你为何不主动找我?”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询问了一句。   若是换作旁的姨娘几年不被招,恐怕早就想出各种法子找过来了。   他确信,自己是真的极少招她侍候的。   与她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他基本上都不记得了。   “妾身不敢。”   “……”仅四个字,苏长渊想了想,又问:“现在怎么敢了?”   “妾身不想一辈子孤独终老。”到老膝下也无所出,所以,她现在必须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她不会告诉他,她以前并非不敢,而是不想。   现在,她想通了。   男人都是薄情的,靠不住的,身为一个不受宠的姨娘,年老之后,恐怕就更无所依了,为了她的后半生,她必须为自己谋一个出路,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   那时,又有婢女匆匆去禀报李氏:“夫人,二爷回来了,九姨娘跟着二爷一块进了屋了。”   “……”李夫人坐在屋里,目中升温。   猛然,她站了起来。   这个齐姨娘现在是想闹哪样?开始不安分了吗?   她很想去把齐姨娘从二爷房里拽出来,但最终作罢了。   这些年来,她太清楚二爷的为人了。   从来还没有哪个姨娘能被他一直宠个几年的,就是当初的孟姨娘入府后,也并没有得到二爷的特别对待,他依旧军务繁忙为由,不常回府。   后来的事情就不甭提了,孟姨娘虽勉强生了个儿子,但她的结局,那是一个凄惨。   李氏慢慢平静下来,这齐姨娘,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   苏长渊回了房,坐下。   齐芸上前侍候,给他沏了茶。   他品了一口,这茶沏得,不浓不淡,味道刚刚好。   他扫了一眼侍候在跟前的齐姨娘,有一瞬间,他在想:这齐姨娘是不是让人调了包?   他的身边若真有这样一位瞧起来不沾染世俗的独特女子,他不可能不记得的。   他努力想要记起点什么,隐隐也就记得多年前自己好像招过这位姨娘侍寝,她在床上的样子,令他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面无表情,好像被他侮辱了一般。   后来,他便不再招她了。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招她,她竟也一直忍着没找过他。   现在忽然又想起来找他了。   “二爷,您为什么一直这样看着我?”齐芸被他盯了一会,轻声询问。   倒并没有不自在,反是有些羞赧。   苏长渊想了想,勾了勾手:“过来。”   齐芸看着他,慢慢走了过去:“二爷。”   猛然,他一把拽了她到怀中,道句:“既然你现在想通了,爷再给你一次机会,能不能怀上,看你的造化了。”   “……”她的心思,好像被他看穿了。   的确,这么多年都不曾主动找过他的女人,现在忽然来找他了,排除了让人掉包的可能,便是为了想得一子了。   与人为妾,若无所出,下辈子的凄凉如今便可看见了。   ~   感觉到嘴上传来的温度,齐芸还是一下子闭上了眼睛,就听传来一句:“你若继续摆出一副受伤的模样,那就算了吧。”苏长渊忽然就把她给推开了。   这副模样,再入他的眼睑之时,他又想起来了。   齐芸一怔,猛然,她主动扑了过来,扳过他的脑袋亲了下去。   从现在起,过往的一切都结束了。   ~   她动作笨拙,生涩。   苏长渊扳过她的身,压一桌子上。   女人于他来说,更多的时候的确就是出于动物的本能,发泄,生子。   喜欢了,就多要几回。   仅此而已。   齐芸仰了脸,摆腰,迎合。   二爷说,不喜欢她一脸受伤的样子,她是记得的。   第一次侍候二爷,她的确不太甘心,但又无可奈何,所以,她无法迎合他。   今日,果然不同往昔了。   此时,她什么也不想思考,只想让他高兴,高兴过后,或许能记住今天的这一切。   女人无所顾及起来,果然和妖女无异。   身为姨娘,就是要在这种事情上想尽办法讨男人的欢心,什么矜贵,根本不重要。   事情结束的时候,齐芸一件件又把衣裳穿了起来。   她不知道二爷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因为做这样事情的时候,她一直背于他。   “二爷,我回去沐浴一下。”齐芸福了身,苏长渊没说什么,她也就退了下去。   退出门口,她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去的。   婢女珍儿跟在她身后小跑着,心里乐得不行。   自家主子,终于知道争了,这是好事。   若不然,再这样颓废下去,她这个当奴婢的,这辈子也没出路了。   与此同时,李夫人也收到了齐芸从二爷房里回去的消息。   她默默的算了一下时间,这齐芸在二爷屋里待了一个时辰后才离开,若说没发生任何事情,她是不相信的。   猛然,她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第217章 苏阁老的心   沐浴?这个时间沐浴……   想想之前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李氏咬牙切齿,指甲几乎要掐到肉里去了。   算一算,二爷有多久没到她这来了?   自从怀上荣盛后,二爷就不来了。   ~   李氏阴沉着脸坐了一会,那边的齐芸洗漱一番,换了件干净的衣裳后,也就走出来了。   “夫人。”她福身行礼,李氏瞧她一眼,刚洗过后的齐芸,脸上没施任何的胭脂水粉,瞧着竟让人觉得清透可人。   记忆中,这帮姨娘哪个不是胭脂俗粉的。   为了勾引二爷,哪个不是使劲了手段,把自己往狐狸精的路上逼。   只不过,二爷这个人,并非长情之人,对谁都差不多,便没有谁能独得二爷的青睐了。   “这些天你往三房跑得倒是挺勤快的。”李氏声音有几分冰冷的询问一句。   齐芸低眉顺眼:“阁老夫人说了,身边没个说话的人,便让妾身常去陪她说说话,妾身不敢不从。”   李氏冷笑一声,道:“我最近头疼得很,以后那边就不用去了,你每日晨昏定省,过我这儿来。”   “是。”   李氏瞧她代眉顺眼的样子,心里舒坦了一些,又道:“你进府多久了?”   “五年了。”   李氏点头,五年了,对于这个齐芸,她倒是没有太多的印象,只知道她是一个不争不抢之人,五年来,她倒是安分守己。可现在,她隐隐嗅到一丝危机,这齐姨娘是想开始不安分了吧,想开始勾引二爷了。   李氏扫她一眼,这齐芸也不刻意拿话讨好巴结她,只是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李氏也没有多留,站起来走了。   把她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倒要看这齐姨娘能蹦哒多高。   第二日。   如往常一样,齐姨娘先去三房这边,给三房请安。   顾今笙也和往常一样,跟着孩子们一块吃过喝过,便带了孩子们在院里玩耍了。   这个季节,百花已渐凋零,如同人的生命一般,在这个世界上,就好像昙花一现,转眼便逝。   有时候,顾今笙是忍不住要数算一下自己身边的人,哪个亲人死了,离她而去了。   对于未知的事情,她有些迷茫。   死是众人的结局,活人也必将这事放在心上。   “夫人。”齐芸匆匆而来,福身。   今笙瞧她一眼,道句:“齐姨娘今天瞧起来容光焕发呢。”   齐芸轻笑,道:“看见夫人站在这儿里,就像一道入眼的画,让人不觉然,心情就好起来了。”   这齐姨娘也是有一张巧嘴的。   不过,她话又一转:“今天恐怕是妾身最后一次来给您问安了。昨个李夫人特意去找了妾身,让妾日后每天晨昏定省,去她那边侍候。”   今笙了然:“你想去吗?”   齐芸直言:“妾身自然是不想去的。”但李夫人有这样的要求了,她便找不出回拒的法子。若不去,便让李夫人有得话说了。   今笙道:“从明个起,我准备去神坛为孩子们祈福,你与我同去吧。”   “好。”齐芸应下。   答应了三房,到时候二房不乐意,这便是她们妯娌之间的问题,需要她们妯娌之间去解决。   “夫人,妾身这就告退了,去朝李夫人回个话。”   “去吧。”   齐芸告退,顾今笙站在那里,望天。   金灿的太阳映在她的脸上,在她的面容之上,便有一种亮光至极的美划过。   “夫人,夫人。”那厢,就见有两个人朝这边匆匆而来,是薄叶和万青回来了。   顾今笙抬眸,看着她们。   一段时间不见,这薄叶削瘦了许多。   “奴婢,见过夫人。”婢女快步走了上来,膝屈跪下。   今笙上前,伸手扶她:“不是说要养胎的吗?”看她的样子,倒不像是有孕之人。   万青寄来的信,她是有看到的,信中说,薄叶怀了身孕,只是胎位不稳,需要静养几日,等身子稳了,便即刻回来。   提到孩子,薄叶鼻子一酸,道:“夫人,孩子没了。”因为这件事情,她常常想,一定是因为她没有照顾好苏羽少爷,所以老天爷夺去了她的孩子,来惩罚她的失职。   她虽难过,却也无话可说。   和万青成亲这么久,人家袭人都生下孩子了,她也满心盼望着自己能得一子,好不容睁来了,这孩子又没了,她心里也很难过。   今笙望着她,她没有多少情绪。   她这个人向来如此,太多的情绪都不喜欢外露。   她早为人母,很清楚失去孩子的痛苦。   “既然都过去了,就不要再多想了。”   “既然回来了,这段时间也安心的把身子调理好。”孩子会再有的,她是小产,等再有了孩子,这些伤痛也就过去了。   只是苏羽……却是再给她十个孩子,也无法弥补她心里的难过的。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个婴孩子,他会呼吸,有感觉的。   伤害苏羽的人,要让她怎么痛苦的活着,才能解她心头之恨呢?她不只一次的想过这个问题。无论她怎么痛苦的活着,都不能得到她的谅解了。   无论她如何,苏羽不会再活过来。   他当时的惊恐,无助,无人能给予她安慰。   伸手,顾今笙要抚跪着没起来的薄叶。   ~   “夫人,您不责罚奴婢吗?”薄叶没起来,仰脸问她。   苏羽少爷没了,奶娘也没了,无论如何,她都应该受到责罚的。   “罚你什么呢?起来吧,地上凉。”   薄叶目中盈了泪:“奴婢无用。”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她自己已够难受了,旁人若再提,她会更难受。   “你刚回来,今天不用侍候了,回去好好歇息吧。”顾今笙吩咐一声,也就转身回去了。   苏羽的事情,她心里想想便罢了,最受不了旁人和她提起了。   万青走过来,把薄叶扶了起来:“叶子,好了。”因为苏羽的事情,她的内心受尽煎熬。   万青和薄叶并没有立刻回去,他们回来了,还要一起面见三爷。   这会功夫,想必三爷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事实上,今天的三爷,又被年幼的皇上给拖住了。   如今的皇甫鸣凤,身边的伴读已多了一位小少爷和一位小姐了,都是从大臣之家抱过来的,年纪比皇甫鸣凤大一些,这样会更懂礼数,好教导,也会知道怎么照顾好年幼的皇上。   虽是如此,皇甫鸣凤看起来并不开心。   两位伴读的孩子年幼虽比他大一些,但记忆里不一定有他好,同样的书,他看过就记住了,两位伴读还不如他呢。   “苏习习会走了吗?”太极殿里,皇甫鸣凤坐在那里询问了一句要走的苏长离。   自从上次看过她后,再没看过了。   时间久了,还真有点想她,想再看看她。   “不会。”   真笨,这么大了怎么还不会走。   皇甫鸣凤心里腹议着,不过,他已经够聪明了,未来的皇后笨点也没有关系。   “苏习习会说话了吗?”   “不会。”苏长离甚是惜字的样子。   “下次再见到苏习习的时候,我希望她会喊我的名字,回去之后,你好好教导她一下。”   “再等一年,苏习习定然会喊皇上……”   再等一年?那岂不是还要等许久?   两岁才会说话的人,这可不是一般的笨了。   “皇上,臣这就回去教导苏习习说话。”他准备告退,皇甫鸣凤已猛地站了起来,喊他:“苏阁老,朕要下一道圣旨,赐婚给苏习习。”   “……”苏长离猛然抬首看他,赐婚给苏习习?这话绝非像皇甫鸣凤可以说出来的,他才几岁,怎么可能会懂这些事情。   “把苏习习赐婚给谁?”明知道是皇上自己,苏长离还是问了句。   “当然是赐婚给朕了,哪个敢和我抢苏习习。”为了防止有一天苏习习不认识他,变了心,他还是决定先把婚给赐了。   苏长离便问:“赐婚一事,是摄政王的意思还是皇上自己的意思?”   “当然是朕自己的意思,难道我身为皇上,连娶个妻子都得听你们的吗?”别的事情都可以听,唯独这件事情,他不能听他们的。   苏长离深深的看他一眼:“皇上,您可想清楚了,苏习习将来可能刁蛮任性,不听管教。”他惟一的宝贝女儿,他并不想她将来受半点的委屈,虽说皇上年幼,现在说的话,将来可能不作数,但如果圣旨给立了,那就不一样了。   皇上若不喜欢苏习习了,还可以立别的女子为妃,他的女儿却要一辈子凄凉,想再离开皇宫,都不能了。   他不愿意看到未来有这件事情发生,所以,他必须阻止皇上这些不成熟的想法。   皇甫鸣凤说:“不怕。”   “等将来苏习习入了宫,我还要给她建一个很大的殿。”送给苏习习,让她开开心心的住在里面,她要什么,他都会给她的,这样苏习习还能不听话吗?   苏长离望着他,冷笑。   当初汉武帝也是这么对陈皇后这么说的……   他是男人,知道男人的话通常是靠不住的,尤其是一个孩子的话。   “皇上,这件事情,要尊重一下苏习习的意见,等到苏习习长大了,懂事了,你亲自问问苏习习,若苏习习愿意,你再给她赐婚不迟。”   皇甫鸣凤看着他,尊重苏习习的意见吗?可他人在宫中,不常看到苏习习,万一她到时候和别的人在一块玩,看上别人呢?   等苏习习再长大一些,可以读书认字了,就把苏习习接到宫里,每天过来做他的伴读,这样他就可以天天见到她,监督她了。   皇甫鸣凤正想着这事,苏长离已道:“这件事情皇上仔细想一想罢,明个再论,臣先告退。”言罢,他已退去。   皇上怎么就缠着他女儿了?他女儿话都不会说。   ~   同时,陪在皇甫鸣凤身边的女娃已走了过来,有七岁的年纪,小脸生得精雕细琢,倒是极为好看,尤其是一双黑眸,像月牙一样。   “皇上,您不是说苏习习只是一个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的婴儿吗?”   “嗯?”有问题吗?皇甫鸣凤看着她。   “一不会说话,二不会走路,您怎么会喜欢一个婴儿呢?您喜欢她哪里了?”   喜欢哪里吗?皇甫鸣凤想了想:“哪里都喜欢,她眼睛又明又亮,圆溜溜的。”虽然不会说话,但他看着她,感觉她的眼睛都是会说话的,是他见过的人中,眼睛长得最大的。   最重要的是,他和她说话的时候,她会非常的安静,耐心的听他说。   不过,自从把她抱回家后,她好像不如在宫里乖了,不太听他话了。   “皇上,有我的眼睛大吗?”   皇甫鸣凤看了看她,摇头:“你的眼睛是弯的,苏习习的眼睛是圆的,你的眼睛没有苏习习的大。”所以他觉得也没有苏习习的亮,两个人的眼睛不一样。   女孩有点委屈,转身去问另一个伴读的男孩:“宋朝,你说呢?”   另一位叫宋朝男孩便又年长一些,有九岁了,模样生得也是极俊俏的。   看到投过来的委屈眼神,他道句:“元歌,这是皇上的爱情,自然是处处看着苏习习好的,你不懂的。”   “爱情?”叫元歌的女孩想了想,对于这个问题,她也不是很懂。   皇甫鸣凤看了看他们,对于爱情这东西,他更是不懂了。   “那你告诉我,爱情是什么?”元歌问了一旁叫宋朝的男孩。   爱情是什么?他想了想,用自己有限的思维解释了句:“就是一个男的喜欢上一个女的,就和想和这个女的成亲,然后跟她生很多的孩子。”   “元歌,你以后给我生孩子吧。”   元歌隐隐知道生孩子的意思,脚上一跺:“我才不要跟你生孩子,我想给皇上生孩子。”皇上脑子可比宋朝聪明多了,老师讲的课,她都记不住,皇上都记住了。   ~   “咳……”那边传来一声轻咳声,就见常侍候在这里的王嬷嬷走了进来,行了一礼,道:“皇上,今天老奴是来教导各位小主,什么叫男女之防。”这些个孩子,正处于对异性懵懂之际,若不及时纠正,很容易闹出笑话来的。   皇上的皇后,是谁想当就能当得了的吗?   皇甫鸣凤同意,问:“王嬷嬷,那你说说,什么是男女之防?”   ~   与此同时,苏长离也来到皇甫瀚面前了。   两个人在屋里坐着,各自喝了口茶后,苏长离说:“摄政王,你不觉得比起一般的孩子,皇上的心思过于早熟了吗?”   皇甫瀚不以为然:“他将来要治理天下,早熟点就对了。”若还和旁的孩子一样混帐,什么都不懂,他才要头疼了。   皇甫鸣凤现在的状态,他甚满意。   苏长离说:“之前皇上和我说,要给苏习习和他赐婚。”   “这是好事啊?苏阁老你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对于这件事情,他一直都持于这样的态度,皇上喜欢就好,娶了苏阁老的女儿也挺好的,只是不明白这苏长离怎么回事,一直扭捏着不愿意。   当初,不是他扶持了皇上登基的么。   苏长离说:“等你日后有了个女儿,你就明白为父的心肠了。”   男人怎么都好说,不喜欢了,再娶。   女子,就被束缚一生。   说到这个,那边已来了宫女禀报:“启禀摄政王,太后娘娘,有喜了。”   皇甫瀚住了一会,片刻,站了起来,和苏长离道句:“苏阁老,你也加再把劲吧,等你再有了儿子,也就能体会到为父的心了。”   “……”   皇甫瀚离去,去看顾湘君去了。   等有一天苏长离再有了儿子,就知道对于儿子的亲事,根本无须太多的干预,不管他娶哪个女子,都不会太吃亏的。   这就是皇甫瀚现在的心情,他并不在意皇上看上了谁,不论他看上了谁,都无妨。   第218章 再生一胎   刚刚太医太请了脉,顾湘君又怀上了。   虽然已不是初为人母,但现在肚子里又有了一胎,一个她与瀚的骨肉,顾湘君还是挺高兴的,坐在一旁瞧着皇甫瀚朝太医询问几句,问过,把人打发走了,这才转身来看她,道句:“再生这一次,不论男女,以后,都不生了。”   “为什么啊?”顾湘君有惊讶,站了起来,倒是没想到他过来就说这么一句话。   皇甫瀚走到她跟前,伸手抚了她的脑袋,道句:“生多了伤身。”生皇上的时候,他不在身边,但生老二的时候,他是在听,在外面,便听见她在里面的声音,知道生孩子并不容易,会很难受。   顾湘君忽然而笑:“那你得管住好……”身边有宫女在,她不便说什么,瞄了一下他的下半身,他得管住好自己的下半身才行啊,他都管不住,女人天生有生育的功能,能不怀上吗?   皇甫瀚明白看她的眼神,就明白她的意思,想敲一下她的脑袋,终是作罢。都当娘的人了,这满脑子却是越来越要不得了。   不过,却是深得他心。   一旁的侍候的宫女悄悄退下去,瞧主子们这暧昧满溢,便知道不需要人留在此处了。   宫女退下,皇甫瀚这才低语一句:“放心吧,我有的是办法。”   顾湘君立刻道:“那我不想吃药。”   “不让你吃药。”   “你来吃药?”   “我是男人,吃什么药,体外……”   “……”顾湘君非常机智的明白这话的意思了,脸上到底是一羞,虽是老夫老妻的了,但说这样的话,还是让人觉得羞耻的。   皇甫瀚已揽过她一块坐下,道:“和你说个事。”   “嗯。”   “这苏阁老,好像看不中咱们鸣儿。”   这事顾湘君早就知道了,不甚在意,道:“将来孩子们的事情,可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若是将来苏习习就看上他们家鸣儿了呢。   又或者将来,鸣儿又看不上苏习习了呢?   将来的事情,很难说清楚的。   反正,只要自己儿子喜欢,她肯定也是支持的。   皇甫瀚对此却是有些微词:“你说这苏阁老脑子里想什么呢?我们鸣儿是天下之主,天下再没有比我们鸣儿更优秀的了,他不把女儿嫁给鸣儿,还能嫁给谁?”   顾湘君噗的笑了,她知道苏阁老那个人是不会考虑这些的,但出生在皇家的皇甫瀚不一样,很容易往权势地位上来联想。   “你什么啊?”皇甫瀚给他一个眼神,他是甚想知道这苏长离脑子里整天想些什么玩意。   顾湘君想了想,道:“要我说嘛,这苏阁老脑子里是有些新奇的东西的,他不是看不中我们鸣儿,他大概是怕将来苏习习真跟了鸣儿,反而会受了委屈。”   “做皇后,很委屈吗?”这明明是天下女人都想的位份。   “做皇后虽不委屈,但难保将来鸣儿不会有三妻四妾,苏阁老大概怕会委屈了苏习习。”   皇甫瀚瞬间懂了,道句:“他要这样子想,这辈子苏习习嫁不出去了。”   “苏习习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会摊上他这么个爹?”   顾湘君哼笑,道:“所以,他是苏阁老呀,可不是人人都能成为苏阁老这样的人的。”   “笙妹妹嫁给他,有福了。”苏阁老这样的男人,明显就是,认定了一个女人后,根本就不可能会产生二心的,也不可能再纳妾了的。   这话皇甫瀚不爱听:“你这意思是说,你嫁给我没福气?”   顾湘君看着他,过了一会,摇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回答这个问题,需要想这么久吗?”还要过一会才摇头,才否认,分明就是羡慕人家。   皇甫瀚不悦。   顾湘君干笑,忙道:“你也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带了个也字?”   “……”   “重新组织一下你的语言,你给我好好说一说。”   “喂,我现在是孕妇唉,你这样欺负人是不对的。”   “你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明明是你觉得别人家的男人挺好的,你为什么羡慕别人?”搞得好像他不够好似的,让他很不高兴啊。   “我也说了,你也挺好的,你真的挺好的。”   “是我好,还是苏阁老好?”   “……”干嘛要和人家比啊!顾湘君瞧着他,摄政王最近越来越幼稚了,还是道句:“当然是你好啦。”她敢说人家好么。   “……”皇甫瞧着她,回答这个问题很困难吗?她回答得真的很慢,明显的是想了一下,这种问题需要想吗?当然是她家男人好了。   顾湘君朝他移了移:“好了好了,咱不说这个了,让女儿听见我们争吵多不好。”   确实,女儿虽小,还在肚子里,但也是能感知外面事情的,皇甫瀚作罢,隐隐压下那丝不满的情绪,把她拉到自己腿上一坐:“女人要知足。”男人虽可以三妻四妾,但他现在也没有招妾不是么。   “……”她哪里不知足了。   “是。”顾湘君还是满脸堆笑的应下了,凑上自己的嘴:“瀚,亲亲。”   “……”都当娘的人了,越活越回去了,虽是如此,对于他来说,这招果然也是非常受用,他还是摁过她的脑袋,亲了下去,并且加深这个吻。   女人柔软饱满的唇,让人很容易上瘾,即使什么也不做,单单是亲吻这片唇,都觉得亲不够似的。   两人亲得忘我之时,分开之时脸上都起了潮红。   皇甫瀚把下额抵在了她的肩上,默默叹口气,问了句:“你说,你是用了什么法子?”   “啊?什么啊?”顾湘君不知这话从何而来。   他没答她。   他想的是,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竟是让他不知不觉着了迷。   “瀚,你说什么啊?”她挣了一下,摇头他的肩再问。   “去看看皇上吧。”   “哦。”   “哎,你还没回答我啊……”   他根本不会回答她这话问题的好么,免得她知道他早就对她着了迷,会太过得意。   ~   同一日,太傅府。   齐芸在朝顾今笙问安后便回到李氏那边去了。   李氏让她跟前侍候,她去便是了。   看到齐芸进来请安,李氏已气得啪的一声把手中的杯子砸了过去,不要以为她不知道,她今个一早又先跑到三房那边问安去了。   她这胆子,当真不是一般的大,根本就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看来,也是不知道她的手段了。   齐芸躲了一下,那茶杯还是砸到她手上来了。   茶是烫的,再被杯砸一下,这一双小手也就立刻破了样。   “夫人。”齐芸还是慌忙跪了下来,低眉顺眼,道:“不知道夫人为何发怒?”   齐芸垂眸,明显的感觉到李氏这眼睛像刀子一样落在她身上。   “让你晨昏定省过来侍候,你自己看看这太阳都到哪儿去了?”她居然胆敢现在才过来,今天若不给她点教训看一看,她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个妾了。   一个妾,还敢不巴结着她。   还敢去巴结三房的人,简直是找死呢。   李氏人,齐芸也就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模样:“夫人息怒,妾身只是去给三房打声招呼,说明个以后就没时间来问安了,并无它意。”   李氏眯了眯眼:“哦,三房那边怎么回你的?”   “三房那边说,明个开始她要去为府里的孩子们去神坛祈福,要求妾身也跟着一块去祈福。”   李氏已站了起来,这么说来,明个开始,还是不会过来给她问安了?这是拿祈福当幌子的吧,当她傻么,会看不透这内中的门道?   “你给我出去,跪在外面,没我的允许,不许起来。”李氏已发了话,她今天非要让这个贱妾弄明白,在这个府里究竟要听谁的话。   “夫人……”齐芸唤她,欲言又止,一副可怜的样子,李氏看着心里舒服一些,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滚。”李氏沉喝一声,吩咐身边的人:“给我盯着她,让她给我跪到天黑。”   “是。”身边的奴婢立刻上来,二话不说,就把齐芸给拉出去了。   齐芸被李氏的奴婢拉到院子里,在那边跪下了。   婢女素兰跟过来看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道句:“齐姨娘,你在这儿好好反省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也就不用跪了。”言罢,转身离去。   齐芸看了那婢女一眼,她一直都知道,李氏身边的狗,都是会咬人的,一个妾在府里没有地位,连条狗都不如。   以往,她不争,是因为对他还有期待。   现在,她要争,是因为对他早就没有期待。   既然他也已经成亲了,娶了别的姑娘,再多的期待,都成了个笑话。   从今以后,她也该为自己的未来,好好打算一下了。   院里有几个粗使的丫头走了过去,看她这位姨娘的眼神都是冷嘲。   有几个大胆的丫头,或者是故意的,在一旁悄悄的议论她。   “一个不受宠的姨娘,可能昨个被二爷宠了一回了吧,就无法无天了。”   “她也不瞧瞧,这府里是谁当家。”   “就是,她也不想想,二爷对哪个姨娘长情过,又心疼过哪位姨娘,又为哪个姨娘出头过,她以为二爷会为她出头吗?”   齐芸面无表情的听着,二爷会不会为她出头,她以前从未奢望过。以后,她会博一博的。   同一时间,齐芸身边的婢女珍儿在院外悄悄的望了望,又悄悄的溜走了。   自家主子受罚,她身为一个婢女,自然是不能做什么,她惟一能做的,就是通风报信了。   二爷,她现在只盼望二爷今天回来。   珍儿偷偷去大门口张望了好几回了,一直还不曾见人回来。   二爷最近常回府上,有时候午时回来,有时候傍晚回来,总归是回府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而回府后,通常都会去三房那边看望苏游少爷的。   此时,李氏也让人去传了几位姨娘过来。   一段时间不整治她们,这帮贱妾以为靠着三房可以在这府里再翻个浪出来,一个个又想跃跃欲试了。   在她们尚未翻出浪花前,她必须好了打压一下这帮贱妾,让她们晓得,巴结三房的下场是什么。   各房的姨娘很快被招了过来,一进院子,就瞧见齐芸跪在这儿了。   “哟,这不是齐姨娘吗?”五姨娘张晚扭着蛇腰进来,在齐芸面前站了站,打量了她一眼。   刘芸垂眸,没理会她这阴阳怪气的声音,这五姨娘就是骚货,整天妖里妖气的可着劲的折腾自己那张脸,老远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胭脂味发,可惜二爷就是不宠她。   二爷这喜好也是多样得很,这府里,什么来头的姨娘都有。   六姨娘赵月和七姨娘吴莺莺相对来说是比较胆小一些的,也是刚来府上的时候被整治过了,知道姨娘不好当,要看夫人的脸色行事,两人走过来,默默的看了一眼齐芸,赵月悄声问:“怎么罚你了?”   齐芸看她一眼,依旧不说话。   三姨娘没来,据说这三姨娘为人也是清高得很,府里有什么事情她基本上是不会参与的,除非逢年过节的,需要出席的活动,她才会出来。   四姨娘也没有来。   这些个姨娘,其实齐芸也不熟悉。   大家平日里侍候的虽是一个男人,但姨娘之间,又怎么可能会交心,倒是这六姨娘和七姨娘平日里瞧起来比较交好,常在一处。   几位姨娘打量她,齐芸也就由她们打量着。   过了一会,李氏的婢女素兰出来了。   “各位姨娘,既然来了,就进去吧。”   几位姨娘也就进去了,其实也没啥事,就是把她们叫过来,看看这齐姨娘被罚一事,杀鸡儆猴。   五姨娘扭着腰进去,福身,道:“不知夫人招妾身来,有何要事?”   “没事,我就是闲得了,都坐下来吧,陪我说说话。”   五姨娘张晚也就坐了下来,道:“不知齐姨娘为何挨罚?”   李氏道句:“这贱妾入府多年,竟还是不知尊卑,不知礼数,你们说,我该不该罚她?”   五姨娘也就应:“自然是要罚的。”   李氏又随口问了一旁坐着默不作声的两位姨娘:“六姨娘七姨娘,你们俩位没去三房那边吗?”   六姨娘忙道:“没去,没去。”她倒是想去,上次和七姨娘吴莺莺扭身去找了顾今笙说句话,回来就被李夫人给撞上了,说了句:“你们俩这腿跑得可比兔子还快呢,这就巴结上了?”   “没有没有。”当时六姨娘赵月就失口否认了。   李夫人说:“没有最好,小心折了兔子腿。”之后,六姨娘和七姨娘便不敢再去三房那边了,而是想着先观望一下,没想到没过几日,还真让这齐芸得手了,在三房那边撞上了二爷,据说,大白天的就被领了回去,足足在房里待了一个时辰才出来呢。   当然,这齐姨娘被二爷宠了,是福也是祸。   这不,李夫人又开始变着法子折磨人了。   若二爷不撑腰,被他宠,也未必是件好事了。   ~   这么多的姨娘,也没见二爷对哪个特别上心过。   只能说,男人就是薄情啊!身为姨娘,更是伤不起。   几位姨娘在屋里跟着李氏闲聊着,吃着瓜子,喝着茶。   过了一会,五姨娘忽然说:“夫人,不如给齐姨娘加块垫子吧,外面天冷得很,跪到现在估计五姨娘这双腿都已经麻木得没知觉了,别因为罚个跪,反而让她伤了身子,真落下个什么疾来,反而外人说您闲话……”五姨娘欲言又止,李夫人也就点了头。   “素兰,去给齐姨娘加块垫子。”   “是。”婢女素兰转身去准备。   给她加个垫子?怎么可能会让她跪得这么舒坦?这可不是夫人的性格,夫人的加垫子,肯定是要别出心裁的。   基于对夫人的了解,素兰也很快想到了,立刻拿了把绣花针来,把这针都藏到这垫子下面,让这位齐姨娘跪下去,疼不死她。   第218章 解围   太傅府。   “苏习习,有没有想爹。”三爷回府的第一件事情,通常是要抱一抱女儿的。   苏习习大概也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了,朝他啊呀的嚷了几句。   顾今笙在一旁逗了一下苏习习,道:“苏习习现在哪懂这些个。”   苏习习朝她反抗了一下,似乎在抗议她娘的话。   “我们苏习习,将来不知道便宜了哪个臭小子。”   顾今笙瞧他:“女儿这才多大啊,三爷现在想这个,是不是太多了啊!”   “不多。”一点也不多,到了今天皇上还在打他女儿的主意。   同时,李夫人的院中,素兰也已拿了垫子过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齐芸,道:“齐姨娘,腿上还有知觉吗?”   齐芸看她一眼,摇头,又点头。   素兰说:“齐姨娘,地上冷,夫人说了,垫上这个跪着吧。”   夫人会这么好心,在乎地上有多冷?   “来,把齐姨娘移到这垫子上。”素兰把东西往地上的搁,吩咐一旁的婢女过来帮助。   “不用了。”齐芸忽然大力一挣,把要来扶她的婢女一把给推了。   她才不会相信李夫人会有这么的好心,让她跪在垫子上?谁知道这里头有什么蚴蛾子。她忽然反抗起来,素兰眸色一狠,声音厉了几份:“还愣着干什么?”   一旁的两位姨娘赶紧上前来,要再次拉齐芸跪上去。   非要逼着她跪在这垫子上?齐芸不能不怀疑这垫子里有什么猫腻,她跪了这么久,双腿确实发麻,几乎没有知觉了,但双手还是可以反抗的,她一把抓住了要再次扑上来拉自己的婢女,两个人分明扭打一块去了,那婢女被她一个用力摔倒下去……   啊呀……   随着那婢女的尖叫声传来,齐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垫子果然有问题。   “都在这儿干什么?”忽然传来一声沉喝,就见二爷大步流星的进来了。   地上的婢女已疼得滚了出去,身上的垫上全是刺,此时一块刺进肉里,那种疼痛,令人无法不尖叫。   “二爷。”齐芸唤了一声,声音微弱。   苏长渊瞧她一眼,上前一把拿了那婢女身上的垫子,看了看,也就知道里面的猫腻了。与此同时,里面的人在听见外面的惨叫声后,也都走了出来。   “二爷。”李夫人快步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苏长渊把垫子扔到她面前,质问。   惩罚各位姨娘,需要用这样残酷的手段吗?   李夫人疑惑,那五姨娘已走了过来,道:“二爷,外面天冷,是妾身建议夫人给齐姨娘加个垫子的,免得伤了腿。”但这李夫人手里的奴婢,个个歹毒,想必是在里面放什么东西了吧,看一旁躺着的婢女,都明白了几分。   没让这齐姨娘跪上去,倒是伤了自个,又被二爷抓了个正着。   挺好,挺好。   李夫人这毒妇在府里嚣张得久了。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自然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了。   李夫人顺着五姨娘的话道:“是这样子的,二爷,有什么问题吗?”   “垫子里面放这么多的针,你说有没有问题?”   “针?”李夫人似乎不明白其意。   五姨娘也惊道:“垫子里面加了针?”她忙上有捡了起来,吩咐婢女去拿把剪刀过来,剪开一瞧,里面果然是安插了不少的针呢。   天呐,大家看了看李夫人。又惊恐,又不敢相信的样子。   李夫人你怎么可以这么歹毒。   李夫人惊怒:“我不知道啊,素兰,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素兰扑通一声跪下:“夫人,奴婢,奴婢……”她怎么会想到二爷这会功夫回来了,来这儿了。   “你竟然敢……”李夫人结得不行,又忙对苏长渊道:“二爷,都是妾身管教不严,这全是个误会,妾身只是吩咐她给齐姨娘加个垫子,决无让她下重刑,齐姨娘虽有错,但也不至于死的,想必是这奴婢误会了。”言罢,又冲那婢女喝:“滚下去,领十板子。”   “十板子哪够,一百板子。”苏长渊吩咐下去,李夫人面色微变。   “二爷,一百板子会要了人的命的。”   “一个小小的婢女,胆敢对爷的人用这种歹毒的手段,足可以让她死一百次了,来人,拉下去,打够一百杖。”他吩咐下去,他的侍卫立刻过来,把素兰带去了,不一会,那边已传来了惨叫的声音。   对于李氏这边的人,他的确想教训太久了。   李氏面色微变,又听苏长渊道:“齐姨娘犯了什么错,要让你在次犯跪?”   李氏看着他,以往的二爷可从来不会管后院的这等小事,处罚一个姨娘而已,跪就跪了,今个是怎么了?还要这么详细的盘问?   对于这样的事情,李氏的回答也是滴水不漏了:“二爷,齐姨娘目无尊卑,妾身教育一下,让她在此好好思过,不行吗?”   “如果个目无尊卑法?”   “……”李氏看着他,二爷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要来管这个闲事?她身上正妻,还不能处罚一个姨娘了?   这齐姨娘犯的错,具体的她说不上来,反正这贱妾就是需要被惩治的。   苏长渊也没再继续问她,反是走过来把齐芸给扶起来了,她双腿打颤,几乎站不住,她的婢女珍儿忙跑过来跪在地上帮她揉着腿。   “齐姨娘,你来说说看,你犯了什么错?”   她缓了一下,开口,嘴唇有些许的哆嗦,道:“二爷,妾身也不知道犯了何错。就是之前先去了一趟三房那边,告诉那边的夫人说,明个以后就不能来陪她聊天说话了,因为咱家夫人规定了让妾身明个开始,晨昏定省来服侍,但三房那边的夫人说,明个开始,她准备去神坛给孩子祈福,妾身心里也想给二爷祈福,求上天保佑二爷多子多福,就把这话给夫人说了一下,夫人忽然就生气了,罚我跪在此处反省。”   李氏看着她,确实是这样子的没错,她想辩解一下,一时之间倒是无从辩解。   齐芸说:“妾身实在不知何错之有,妾身看二爷成亲多年,膝下也只有两位小少爷,是真心想去为二爷祈福的,希望每一位姨娘都能为二爷开枝散叶,令二爷日后多子多福的。”   苏长渊便问向李氏:“你有何话说?”   李氏无话可说,因为事实确实如此,她虽想黑白颠倒,但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如何该扭转这个局面。   从她嫁到府上到如今,也不曾见二爷管过后院的事情,就算是她罚了那个姨娘,他也不会过问的。   他今天忽然过问,她是点措手不及了。   苏长渊说:“就照你的意思,明个跟着去神坛祈福。晨昏定省,你这里不缺少婢女侍候,何必非要折腾人。”这后半句是对李氏说的,她气得除了瞪眼,别无它法。   “走吧。”苏长渊对齐芸道句,她抬了一步,腿上一软,又差点跪下来,苏长渊也就伸手扶住了,一把抱了起来,大步流星的走了。   “……”李氏看着他,二爷从来还没有护过哪个姨娘的,就是当初的孟姨娘,他都没有这样护过的。   旁边的几位姨娘也就忙跟着告辞了。   出了李夫人的院子,五姨娘深深的望了一眼渐渐消失的二爷与齐姨娘。   六姨娘七姨娘也一边走一边嘀咕起来。   ~   苏长渊把齐芸抱回自己屋,坐了下来。   “二爷,谢谢你刚才为我解围。”要不然,她估计就真要跪上那垫子了,可有得她受了。   苏长渊看她一眼,问了:“腿上还有知觉吗?”   如果二爷肯帮我揉揉,可能会好多。这么明显的勾引,齐芸又咽了下去,只是点头:“回去用热水捂一捂,可能会好一些。”   “那你回去吧。”   他就不能吩咐人拿热水袋来帮她捂一捂,看来二爷不喜欢哄女人。   齐芸勉强站了起来,道:“好,妾身先告退了。”他不擅长哄人,她也不擅长勾引男人,尤其是二爷这样的男人。   但装一装,总可以的吧?   齐芸刚迈出一步,脚下一软,又要倒下去。   苏长渊到底是伸手又扶了她一把,让她坐下,转身去吩咐婢女拿热水来给她捂着。   倒非他不擅长哄人,他也哄过女人。   只是,这齐姨娘,让他没有哄的兴致罢了。   吩咐过婢女,他想了想,他竟是不知何时,他这府里多了一位齐姨娘这样的角色,明明在府上不显山不露水的,明明也没有给他留下过什么深刻的印象。   转身,苏长渊坐了过来,询问她:“你是怎么到府上来的?”   齐芸瞧着他,微微垂了眸,他竟是丝毫不记得她了。   本来也没什么好失望的,可当知道他竟是连自己如何进府的都不记得时,她还是觉得有点失望。也许,是出于女人的虚荣吧。默了一会,回他:“我是被父亲大人送给二爷的。”在府上,她也只是一位庶出的小姐,她的母亲,是一位通房被抬上来的,在府里自然是没有什么地位。父亲为了巴结苏家,在酒桌上,就把她许给苏二爷了做姨娘了。   当时,无论她和母亲如何哀求,父亲都跌了心了,连夜派人把她给送过来了。   就这样,她被送到二爷的府上,得了他一夜的恩宠,之后,他再无招过她了。   “今年多大了?”他又询问一句。   “妾身二十岁了。”   婢女这时候拿了热水的袋子进来,珍儿过来给她在膝盖上捂着。   苏长渊想了想,道:“你父亲是齐侍郎。”   “是。”   他倒是有些印象了,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官场上的事情,许多时候在酒桌上也就解决了。   许多的时候,的确是一个女人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齐芸这时示意珍儿退下,她自己拿热水的袋子捂着。   ~   “二爷,二爷。”外面忽然传来女子的喊叫声,这声音一听便知道是五姨娘来了。   二爷抱了齐姨娘来这儿了,她左右不甘心。   二爷已冷落她好久了,现在怎么就让这个齐姨娘给得逞了。   外面的侍卫在外面拦着不让她进来,她只好喊了。   论姿色,她哪点差啊!不输给任何一个姨娘。   “五姨娘,您快别叫了。”几位姨娘中,五姨娘还是最有辨识度的,因为她声音比较亮。一旁的侍卫赶紧想阻止她,这五姨娘也太不相话了,在二爷门前大吵大闹的成什么体统。   “我就叫,你给我走开。”   “二……”苏长渊已走了出来,挑了眉:“谁在院子里大吵大叫的,赶出去。”   “二爷,是我啊,二爷。”五姨娘喊,但二爷吩咐了,一旁的侍卫也就不客气了,赶紧招了一下手,有婢女上来忙把她劝走。   二爷正在屋里和别的姨娘说着话呢,是旁的姨娘可以打扰的么?   近些年来,二爷对这府里的各位姨娘冷着呢,一个个的如同摆设,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婢女们不放在眼里的。   想让婢女们尊重,首先你得生出个儿子来。   ~   齐芸这时也慢慢站了起来,望着再次进了屋了的苏长渊道:“既然二爷要忙,妾身就先告退了。”   苏长渊说:“你这套把戏,叫欲擒故纵吗?”   女人的套路,他见多了。很轻易就能识破了,识破了,便有几分的不喜。   齐芸大胆的看着他,语气清淡了几分,道:“即使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也都是为了得到二爷的心,但妾身也是自知之明的,自知姿色平平,不能入了二爷的眼,只能玩些拙劣的把戏,还让二爷见笑了。”   “……”她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话一说,反而不让人觉得讨厌。   猛然,齐芸一个箭步欺身上前,勾了他的脖子,掂了脚尖主动亲上来,道:“既然二爷不喜欢欲擒故纵的把戏,妾身就明显一些。”   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个女子,忽然就变了个人似的。   姨娘的存在,就是为了想尽一切的办法取悦丈夫的。她不必像夫人那样矜持着,连行夫妻之道都要规规矩矩的。   她知道,二爷不喜欢这样的女子。   想要得着二爷的喜欢,还是要独特一些,才能够吸引到他的目光。   如果只能这样子,她也只拼了。   那个人,已经娶了别人,与别人成亲生子了,她再无须为他持守着什么了。   她终要为她的下半生,好好考虑,打算一下的。   她现在是这个人的姨娘,此生,恐怕就是死,也得死在这府上了。   身子被男人放下,他如猛兽似的把她撕裂。   一个小小的软榻,被她们折腾得不成样。   齐芸躺在那上面大口的呼吸,矜守了这么多年,在他面前,她被完全放开,剥开,也让她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极致的乐趣。   男女之道,是如此的奇妙,但是从今以后,她恐怕也要成为李夫人眼中的钉肉中的刺了。   “想什么呢?”结束的时候,苏长渊问了她一句,她的神情总是不对劲,一会便飘远了。   齐芸悠然打趣一句:“妾身在想,会不会等转身走了,二爷便又忘记我是谁了,下次再见,是不是又要问我是怎么入了府,今年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苏长渊看着她娇俏起来的模样,一颦一笑,竟也有趣。   莫名的,迎入她的模样,他很快甩去那个念想,那不该有的念想,他必须要深深的压制着,才能不许她从自己有脑子里冒出来。   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又想到她的。   齐芸也已欺身过来:“二爷,你在想什么?”明显的,他刚才也走神了。隐隐觉得,二爷的心里,好像也装了一个不该装的人。   因为曾有过这样的心思,对于这样的事情,她便分外的敏锐,他一个眼神,她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没什么。”   还有什么让二爷求而不得的人吗?   勉强压下心里的那份好奇,这种好奇,是她不能去窥视的。她隐隐觉得对于自己来说这并不重要,又隐隐觉得有点不舒服。或者是女人的虚荣吧,毕竟这个男人要了自己的身子。   猛然,苏长渊又欺身过来,扳过她的身,这一次,比之前更持久。   隐隐觉得,二爷好像在发泄着什么,这个想法,让她有些屈辱。   二爷把对谁的欲望,发泄到她身上来了吗?   被二爷疯狂的砸压之下,她勉强压制住那种不该有的念头,勉强回头,想看看二爷的脸,他的脸是相当英俊了,但在这个时候,却绷得紧紧的,没有多少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有些孤独。所有的动作,分明就是一种发泄。   孤独,二爷这个人会孤独吗?所以他此刻把他所有的孤独、压抑,都发泄到她这儿来了?   齐芸心里头不太舒服,感觉自己就是二爷的玩物。   其实,身为二爷的姨娘,和玩物本来也就相差无几,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取悦他,让他高兴的,这份清高,很快又被她压制住了。   许是注意到她回望的眼神,他也没有回避的看着她,但那种相望,又隐隐让她觉得,二爷在透过她看别人。   这种想法,真让人疯狂。   怎么会忽然产生出这么多奇怪的念头。   第220章 想要一个儿子   一百杖下去后……   据说,李夫人的婢女素兰是被活活打死了。   那一天,听说二爷把那齐姨娘抱回去后,齐姨娘那一天就再没有从二爷的屋里出来过,直到天黑,也没有出来。   李氏气得全身打颤。   二爷几时这般荒唐过了?成亲多年,身边姨娘虽然不少,可也万不会让一个女人一直待在他屋里,从午时到天黑,两个人都闭门不出。   想也知道,这闭门不出,能在屋里干什么好事?   李氏手握了杯子,想要喝口茶,握茶杯的时候就发觉自己的手在打颤。   服侍在跟前的李嬷嬷轻声道:“夫人,为了一个妾,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以老奴瞧,二爷也就是一时兴起罢了,不会长久的。这齐姨娘若真能得宠,早得宠了。”也不会等到几年之后,才引起二爷的注意了。   话是没有错,但想到二爷已经好久没来她这儿了,现在却与齐姨娘关起门来待了大半日了,她心里就像猫抓,难受得很。   “二爷又不是日日待在府上,一个不听话的姨娘,夫人还怕收拾不了她么。”   李氏到底是重重的叹口气,道句:“李嬷嬷,你说这二爷是不是故意气我来着?”他从来不管她这块的闲事的,今天还下令打死了她的一个婢女不说,现在又让那个女人待在他屋里一直不离开,以往从未有过的事情。   “二爷若真是故意气夫人倒好了,说明这心里还是在乎夫人的。”   李氏心里舒服了一点,也对。   李嬷嬷又说:“夫人您再见到二爷的时候,多在他面前服服软,男人嘛,都喜欢同情弱者的。”   李氏听这话轻哼了一声,道:“我就是在他面前自杀,他也不会怜惜我的。”她不是在他面前没有服过软,根本没用的。   “我累了,你也下去吧。让人好好的盯紧了,看这齐贱人几时从二爷屋里离开。”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不然,她现在真是气得杀人的心都有了。   就是当初他把孟姨娘弄到府中来的时候,也从未与她一同过夜过,但这都什么时辰了,那齐姨娘还未离开二爷的屋。   李嬷嬷应下,退了去。   ~   屋里的灯熄了。   二爷没说让她走,齐芸也就没主动要走了。   从来到这屋到现在,二爷就没离开过她的身,好像饥饿了许久的野兽一样,他几乎是把她拆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喊得她嗓子都沙哑了。到了这会功夫,她早就累得感觉整个身子不像自己的,也没有精神去动弹了。   此时,她再也不想去思想任何问题,只想好好睡过去,睡过去。   ~   齐芸是睡着了,躺在旁边的苏长渊是没有多少困意的。   多年来,他也从未如此疯狂过,疯狂的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发泄。   更未曾有过让某个女人留在屋里过夜的无例。   他闭了眼,想了一会。   最后,他也就跟着身边的女人,一块沉沉的睡去了。   次日,天还未,苏长渊便已起了身。   他今天还要去营里。   他起了身,瞧了一眼身边的女人,睡得没有丝毫要醒的迹像。   他心里也知道,昨天,折腾狠了。   他几时走的,齐芸并不知道,待她醒来之时,天已亮。   齐芸坐了起来,看了看四围,自己的衣裳扔得满地都是,惨不忍睹。   “珍儿?”她试着唤了一声,珍儿是从齐府跟着一块陪嫁进来的婢女,一直尽心尽力的侍候着她,不论她得宠与否,都不曾离开过她,小瞧过她这个当主子的。   “齐姨娘,奴婢在。”珍儿果然还侍候在外面,听见唤声,立刻应了声,推了门,进去。   她已经从齐姨娘那边抱了一套干干净净的衣裳进来了,捧到床上,道:“齐姨娘,奴婢给您把衣裳拿来了。”昨天到现在,齐姨娘都没出过二爷的屋,想也知道在这里一定是被二爷狠狠的宠过了。   身为齐姨娘的奴婢,她自然是万分高兴的。   齐姨娘现在终于开窍了,想通了,知道去争取自己的未来了。   珍儿上前服侍她,瞧见她白净的玉颈上都是红印,忽然就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齐芸给她一个眼神。   “齐姨娘,奴婢是为您高兴。”看到齐姨娘身上留下的一些印子,她就知道多半是二爷的杰作。   齐芸知道她的意思,只是轻哼了一声,在她的服侍下慢慢穿了衣裳,梳了发。   收拾妥当,拉开门,齐芸也就道:“走吧,咱们去神坛。”有了二爷的支持,她就不用天天去给李夫人请安了,她宁愿去神坛祈福,也不愿意服侍在李夫人跟前。   她在跟前服侍,能有好果子吃。   “齐姨娘,您还没吃早膳呢。”   “不用了,时间不早了。”虽然有点饿,但还是可以忍受的。   两个人一块往外走,只是,才刚走出来,就迎面遇着李夫人了。   她派人让奴婢盯了一夜,知道这一夜她都在二爷屋里待着,也知道二爷一早就出去了。李夫人便在这儿等着她了。   “夫人。”齐芸看到她,低眉顺眼的福了身。   李夫人大步走过来,扬手就要朝她脸上甩耳光,她本能的想要避一下,不过,最终是罢了。   若不让这毒妇出口气,恐怕是过不去的。   挨了李夫人一个耳光,齐芸看着她,嚅嚅的道句:“夫人这又是为何?”   “九姨娘,你不要以为自己找到人撑腰了,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记住,你是我二房的人,我要处置你,有的是办法。”   齐芸软声道:“夫人说得极是,您要处置别的姨娘,有的是办法,但夫人就不怕惹了众怒,令二爷寒了心,从此再不踏进夫人的院子吗?”这里的姨娘哪个不知道,自从她怀上孩子后,二爷可是从未招她侍寝过,也未在她院里久留过。   虽说是正妻没错,但大家谁都不是傻子,二爷厌烦她这位正妻已久了。   李夫人瞪着她,她这是在威胁她吗?   她若想对付这些个姨娘,当然会找出两全的办法,不会令二爷对她有所怀疑。   就算有怀疑,也绝不会让二爷找出什么把柄。   齐芸又道:“夫人,我还要去神坛祈福,若是误了时辰,恐怕二爷知道了,就不高兴了。”言罢,她是绕开她而去了。   李氏转眸看了看她,这个贱妾,现在是在拿二爷来威胁她吗?薄怒,轻蔑的道:“一个通房丫头所生的庶女,被当作玩物一样送给二爷的贱妾,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齐芸脚步停住,回身,依旧软着声音道:“是,夫人说得没错,妾身会努力牢记自己的身份的。”在二爷的面前,努力做好一个玩物应有的本份。而这一点,是她这个正妻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在李氏人盛怒的目光中,她转身离去。   身为尚书大人的嫡女,李夫人当然是骄傲的,甚至是有几分清高的。   她自幼又喜好武刀弄剑的,嫁给二爷,自认为两个人可以举案齐眉,与二爷站在一样的高度,哪料二爷这个人,需要的不是与他站在一样高度的妻子,而是可以仰视他,崇拜他,为他开枝散叶好好管理这个家的妻子。而李夫人又恰恰是个妒妇,泼妇,仗着自己娘家的势力,也仗着自己会些武功,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   她不能容忍二爷在成亲半年之后,又有了别的姨娘,在最初的那些年,与二爷大吵大闹也是常有之事,夫妻之间那点感情也早就消磨没了。   二爷人在官场上,为了维持苏家的利益,势必会与别的官员做一些勾结。   有官员送给他一些女人来稳固其中的利益关系,对于这种事情,二爷向来是不是拒的。比如她,就是其中之一,父亲为了巴结她,毫不犹豫的把她送给了二爷,不顾她与母亲当年的苦苦哀求。   既然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便没有多少的真情了,对于这府里的姨娘,二爷的确也没有对谁用过心,尤其这些年来,各房的姨娘一个半载都难被宠上一回。   ~   这些天来,齐芸也好好的思考过,二爷这个人,想要的妻子应该是一位识大体,能包容,能持家,又能让苏家开枝散叶的妻子,这一点,李夫人都不具备。   这么多年来,她也就生了一个荣盛少爷,别的姨娘若怀上了,或者被宠了,她便各种刁难,这样的李夫人,二爷心里想必早已厌烦了吧。   只要二爷真的厌烦了李夫人,想要收拾她,其实也不难。   ~   齐芸走到三房门前,望着长今阁几个大字。   明明是兄弟两个人,性格却是截然不同。   苏阁老这样的人,巴结他的高官会更多吧,私下里,想必会有更多的官员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塞给他的,但三房这边,并未收纳一房姨娘,说到底还是三爷对夫人过于情深意重,眼里已容不下别的女子,不忍伤她吧。   ~   那时,顾今笙正在陪着几位孩子吃早膳,已吃得差不多了。   吃过,奴婢们来给几位小主洗漱了一下,然后带了小主们出去。   “夫人。”齐芸正等在外面,见他们出来,行了一礼。   顾今笙瞧她一眼,她能来此,说明李夫人那边的问题已经解决了,看来,也是手段之人。   “齐姨娘来了,我们走吧。”顾今笙招招手,擎苍与苏游两位小爷也跟着一块去了,苏习习则由婢女抱着一块前去了。   神坛就在府上,既然不远,索性就带孩子们一块过去了,本来也是想要给孩子们祈福,祈求上天保佑孩子们平平安安的。   齐芸也就跟着她一块去了,偶尔瞧她一眼,见她容貌祥和,光彩艳丽。看得出来,是被三爷宠得极好的妇人,真的是一位被上天特别温柔眷顾的女子。   一个人的容貌,最能反应出一个人最真实的状态。   李夫人那个人的容貌,这些年来,就渐渐生得越发的刻薄了些,看她的容貌就知道,她心里藏着许多的毒苦。   ~   “齐姨娘,昨天被罚了?”一边往神坛那边去的时候,顾今笙也就随口问了句。   “是的,不过也算因祸得福了,二爷后来回来帮我解围了。”   今笙轻笑:“那你可要好好抓住机会了,女人的青春,很短暂的。”昨天的事情,她也有听说一些的,府里就这么些人,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会传出来的。   齐芸也轻笑说:“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夫人这样幸运,能独得三爷的宠爱的,我们二房那边的人,不知道有多羡慕夫人呢。”对于她们二房的女人来说,三爷的爱,就像昙花一现,可不是那么容易抓住的。   今笙也就跟着笑笑。   也许吧,这一世,她被上天恩待了,所以遇着了三爷。   两个人去了神坛,把擎苍与苏游一块带了过去,两个孩子大一些,也懂事许多,便安安静静的跟着一块跪了下来。   未来的事情,谁也不能预测,未有祈祷上天,保佑孩子们一生的平安,健康。   ~   齐芸跟着闭了眼,想了想,真要祈祷上天保佑二爷这边多子多福吗?要是这样子,她的后半生,怎么办?   二爷多子多福了,她的孩子怎么办?她本就是二爷的姨娘,若膝下无子,在这府上更没什么出头之日了。   现在她想争一争了,让自己的后半生,不是一个人活活的老死在这儿,看着别人儿孙满堂。   那个人,听说,他的妻子也已怀孕为他生下一胎嫡子。   往后的人生,她也要为自己争一争。   再不能这样活得像具行尸走肉了,要活得有点人样,该有点人的样子了。   所以,就祈祷上天,先赐给她一个儿子吧。   有了儿子,她的人生才能有线的转机。   要靠儿子来翻转命运,这是她的悲哀,却又不得不为之。   齐芸为这事非常虔诚的祈祷,不惜夸下海口:“苍天啊大地啊,您要是给我一个儿子,我以后天天带儿子来给您祈祷。”   今笙的祈祷却是:“天上的神明啊!我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梦见苏羽了,不知道苏羽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可好,如果可以,您能不能让苏羽出现在我的梦中,让我再一看他?我真的好想他,好想他。您要是实现我这个愿望,我以后都过来给您祈祷。”她也已经好久没来祈祷神明了。   苏羽的事情,让她的心情甚是低落,也没有祈祷的心情。   第221章 疯言疯语   干了一天的活后,到了傍晚时分,莲俏往回而行,在路过一处水池之时她慢慢的停了下来。最煎熬的日子并不是干活,而是干过活后回宿舍的日子,那些个贱婢一个个高她一等似的,变着法的欺负她。   她静静的望着面前的池水,不只一次的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把那个死胖子推到这水里淹死算了。   这太傅府的水,可真一点不干净,不知道淹死过多少人了。   当年的丁月小姐落水淹死了。   孟姨娘也是落水淹死的。   莲俏望着水出神,她幻想着有一天把那群嘲笑过她,欺压过她的贱婢全都摁到这水里淹死后的痛快,猛然,自个的身子却是往前一倾,扑通一声落了下去。   来不及呼救,她整个人已沉入冰冷的水中,在水中,却俨然看到一张披头散发,但却酷似孟田的脸,她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想要尖声而叫,却被那人一下子捂了嘴巴,掐了脖子。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必死无疑了,这孟姨娘来索命了,来索她的命了。她吓得心跳骤然就像停止了一般,晕死过去。   当莲俏再次醒来之时,映入她眼眸的是那个年轻又英俊的侍卫吴穆。   “莲俏,你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若不是我路过这里,你非得给淹死了。”   她望着吴穆嘴巴一张一合的和她说着什么,她嘴巴动了动,一时之间没发出声音,只觉得全身发冷。   她并没有忘记,落水的那一刻,她看见了什么。   她看见了孟姨娘。想到此人,她牙齿打颤。   猛然,她顾不得全身的发冷,哆嗦着爬起来,一把拽着吴穆的胳膊:“吴侍卫,救救我,你救救我吧。”这个地方,她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再待下去,她不死也得疯掉。   “怎么了?有话慢慢说。”吴穆倒是镇定得很。   “要不,你先回去换件衣裳吧,你这样子会生病的。”   莲俏摇头:“吴侍卫,你救救我吧,你救救我吧。”   吴穆询问:“你要我怎么救你?”   “……”怎么救她,她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救得了她,如果真离开这儿,她的家怎么办?他们还在李夫人的手里,但如果不离开这儿,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活不成了。   “你先回去换件衣裳,我也回去换件衣裳,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   莲俏自己也冻得不行,这个大冷天的,又把她掉到水里去了,但她心里的恐惧几乎让她忘记身上的寒冷了。   “快回去吧。”   莲俏看了看他,见他全身都湿着,也就点了头。   吴侍卫为人亲切,对她也非常的友好,重要的是,她多次救过她。   对于这个人,说不是完全的信任,但却是她惟一可以选择求助的人了。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一身是水的回来,今天回去之后,屋里的婢女反而没有人再为难她,而是一个个看怪物似的看着她。   这大冷天的,她全身湿透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莲俏今天怪怪的?”虽然没人再攻击她,但所有的人都立刻围了上来谈论着她,虽是故意压抵了声音,可分明是毫不避讳,谈论她的话,足够让她听得到。   “瞧她那样,一副被鬼附身上的模样。”   “就是就是,瞧这表情,瞧这脸,没有一点血色,就连这走路的姿势,都像被鬼上了身似的。”   “真是够僵硬的了。”大家毫不避讳的压低着声音七嘴八舌,   胖朱莲已走了过来,打量着她说了句:“身上阴气够重,今天被鬼上过身了吧?”说罢,哼了一声,扭身回自己床上坐下了,又说一句:“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   莲俏的脚再也迈不动一步了,眼前浮现的都是在水底,那张披头散发的脸,孟田的脸。   当初,是她一把推了人落水的,后来,她果然被淹死了。   啊……   她猛然捂着耳光尖声叫了起来,她不要听,不想听。   孟姨娘来找她了,孟姨娘真的来找她了么。   “呜呜……”她忽然跪了下来,失声痛哭。因为又冷又惧怕,全身也止不住的抖着。大家面面相觑的看着她。   “不是我,不是我,都是李夫人让我干的,是李夫人让我干的。”她捂着耳朵,哭着,喊着,扭身朝外跑了出去。   “孟姨娘,你去找李夫人索命吧。”她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声喊着。   那个披头散发的人影,好像不论她跑到哪儿,她都会出现在她面前一样,她尖叫着,惊吓不已。   “把她拦住。”一声沉喝传来,就见苏嬷嬷已带了人大步流星的走来了。   身边立刻有婢女上去追着要把莲俏给拦住,但她脚下却快得像风,见有人追来,跑得更快了,一溜烟出了院子,一边跑一边喊:“孟姨娘,你去找李夫人索命去吧。”   迎面有人而来,伸手便控制了她,把她给带走了,苏嬷嬷远远一看,见是三房那边的人,也就作罢了。   ~   和往常一样,傍晚的时候苏长渊回来了,也正在三房这边跟着一块用晚膳。   万青已进来禀报:“三爷,那丫头好像疯了。”   “带进来。”   莲俏被带了进来,她身上还湿着,头发也散了下来,整个脸显得异常的惨白,全身哆嗦着,进来后看了看眼前的人,好像认得,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喊:“都是李夫人让我干的,都是李夫人让我干的。”   顾今笙已站了起来,询问:“她让你干什么了?”   “她让我把孟姨娘推到水里给淹死了。”   “她还喊丁月小姐去荷塘里采花,把丁月小姐淹死了。”   “呜呜,李夫人把我弟弟和爹爹都抓起来了,我找不到他们了。”她又掩面哭了起来。   猛然,她又吓得捂着眼睛喊:“孟姨娘,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苏长渊眸色微沉,问句:“她这是怎么了?”   今笙回他:“二哥,这丫头自从到我这边来后,多次遭遇落水之事,看她这样子好像又落过水了,她现在情绪不稳。”   “去把华歌喊来。”苏长离吩咐一声,下面的人便去请华歌了。   虽是情绪不稳,但之前人家可是把话说得非常清楚了。   过了一会,华歌过来了,奴婢把失控了的莲俏给摁住,华歌给请了脉,道:“三爷,这脉向混乱得很,怕是得了疯症了。”   今笙问了句:“三爷,她得了疯症,怕是治不好了,要怎么处治?”   “赶出府吧,对外就说,这贱婢得了疯症,整日胡言乱语。另外,派人保护一下,免得有人杀人灭口了。”   今笙也就吩咐一声:“那就照三爷的意思吧,把她赶出去吧。”   话毕,万青过来,把人给提出去了。   一个得了疯症的婢女,在外面难免要疯言疯语的。   疯子的话,虽说不可尽信,但也不能不信。   就此,莲俏被赶出府了。只是照着三爷的吩咐,另外派人,监视着罢了。   “什么是疯症呀?”擎苍这时忽然问了一句。   今笙瞧了一眼旁边的几个孩子,道句:“她刚才的样子,就是疯症。”又吩咐:“带两位少爷下去洗漱,早点歇息吧。”   婢女进来把两位小少爷带了下去,苏习习也一块被带走了。   待人都退下去,苏长渊道:“若真是这毒妇干的,我这就去让她以命偿命。”他是万没有想到,孟田和丁月的死,都与她有关。   知道她毒,可竟是把手伸到丁月的身上了,他不知道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苏长离说:“二哥莫急。”自知他们夫妻之间也早就无半点情份了,苏长离也就直言道:“一个疯子所说的话,恐怕她会狡辩,不肯承认。再则,让她以命抵命,未免太便宜她了。这件事情你只管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吧。”   苏长渊看着他,最终点了头:“好,你看着办吧。”站了起来,他也再无半点心情,转身走了。   看苏长渊离去,顾今笙道:“三爷,下一步,要怎么办?”   “让她生不如死,你看如何?”对待一个妇人,本无须太多的手段,但这个妇人不是寻常之人,她的手上沾了太多不该沾之人的血,他儿的死,也极有可能与她有关系。虽然证据没有摆在眼前,但事实就是这样子。   这样的人,死了就太便宜她了。   今笙点头:“挺好。”   ~   第二日。   京城的街头上,有个疯疯颠颠的婢女一边到处跑着,一边喊着:孟姨娘,是李夫人要杀你的,你去找李夫人吧。   “丁月小姐,是李夫人要杀你的,你去找李夫人吧。”   “苏羽少爷,是李夫人要杀你的,你去找李夫人吧。”   “你们统统去找李夫人吧,统统去找李夫人吧。”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有个疯颠的女人到处喊着这样的话,喜欢扎堆凑热闹的人,难免要围在一处八卦一下这件事情,总有知情人出来给大家解释一番,这些人都是太傅府的人,这李夫人是府上二房的正妻。   等到李夫人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这事已传得满城风雨了。   当天,李夫人的母亲尚书夫人就急急的来找她了。   进了屋,尚书夫人坐了下来,来不及喘口气,冲她道:“你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传你的吗?”   “娘,什么事呀?”李夫人心情也正不好着,哪有心情管外面的事情如何,府里的事情就够她忙乎的了。   “就是你以前侍候你的那个贱婢,叫什么莲俏来着的?我听说昨晚被赶出府了?”   “哦,嗯。”这事她是知道的,昨晚也特意派人去寻了一下,结果没有找着。   听说已经疯了,既然疯了,她就更不会放在心上了。   瞧她一点不着急的样子,尚书夫人气得揉胸,道:“我可听说那个贱婢疯了后,在外面胡说八道的来着,满城嚷着是杀了之前的孟姨娘,又杀了丁月小姐,还杀了苏羽少爷。”   李氏脸色发沉,腾的就站了起来:“那个贱婢在哪儿?”她非要亲手杀了她不可,居然敢在外面胡言乱语,她是不想活了吧。   尚书夫人气得拿眼瞪她:“你现在找她,晚了。”事情已经传开了。又恨铁不成钢的道:“早告诉过你了,要克制一下,哪个男人没个三妻四妾的,旁人都容得,就你容不得?”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也站了起来,质问:“你怎么敢对丁月小姐和苏羽少爷动手?你自己找死就算了,为什么要牵扯到咱们李家?”   这些事情肯定早就传到三爷的耳朵里了,一旦三爷认定了她真的杀了苏羽少爷,只怕会因为这个女儿干的蠢事,牵涉到她李家了。   说到最后,尚书夫人也是真怒了,甩手就打了她一个巴掌。   长这么大,李夫人也是被捧在手心里的疼着的,几时被父母打过,她震惊的看着她的母亲,就听她又急又气的道:“现在我也不想知道你这些事情的真假,你就是百口也莫辩了。”   “娘。”李氏也是又气又气,一把拽住她娘,道:“你不帮我吗?”   “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尚书夫人气得一把推开她:“你还要我怎么帮你?我天天劝你,你就是不听,你若肯听我一句劝,睁只眼闭只眼,就不会把日子过成这样子,不是人人都是三爷这样的痴情郎,一辈子不要通房不纳妾的,身为女人,哪个过的不是你这样子的日子?若都像你这样子,这日子还有得过么?”   虽然说女人都理解女人,但她因为自己的事情要牵涉到整个李家,这就令她不能不愤怒,不来骂她一番了。   李氏住了一会,这样的话她听烦了听腻歪了,她一句也听不进去。   她就是不能容忍二爷有别的女人,就是嫉妒。   如果可以重来的话,她可能不会选择嫉妒了,可能会试着大度一点,也可能会选择不再爱她,把心从他身上收回,这样就不会嫉妒了。但一切都回不去了,她没办法重来。   “我和你爹已商量好了,把你八妹,送给二爷赔罪,你八妹这个人,向来聪明,如果她有幸讨得了二爷的欢心……”八妹,那才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娃……   他们为了自己的益处,竟是准备把八妹送给二爷?   李氏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让八妹来与她争宠吗?他们怎么可以干这样的事情,他们明知道她最恨的就是二爷纳妾了。   尚书夫人没再多说什么,扭身走了。   在这之前,她还要去一个地方。   去三房那边,看一看,探一下她们的虚实。   毕竟,这件事情还关系到苏羽少爷的性命。   若说与自己的女儿无关,是那个疯丫头乱传的,她都不相信的。   府里的妇人们惯用的手段,她太清楚了。   这丫头断然不是突然之间发疯的,之前还听说被三房的夫人要了去,在菜园子里的。   昨个忽然就发了疯,让人扔出府里来,为的就是要把这事传得满城风雨,同时也让李家的人知道,他们李家出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儿。   出了这样的女儿,就是杀了她,李家现在都无话可说的。   目前为止,三房这边好像对她这个女儿并没有什么动作,一时之间,她也吃不准这是什么意思。   是想要留她一命吗?绝无可能的事情,如果自己的孩子让人杀了,她也会恨不得剥了她的皮的,怎么可能会大发慈悲,留她一命?   尚书夫人来到长今阁,这会功夫,府里的婢女来回话:“尚书夫人,我家夫人在神坛祈福,要一会才能回来。”   “没有关系,我就在这儿等着。”尚书夫人站在院中,不论如何,她是要见一见顾今笙,探一探她的话的。   如果可以,她倒是巴不得把自己的女儿送与三爷,以解三爷的怒气,但也知道,三爷夫人恐怕是不会答应的。   ~   外面的风有些冷,毕竟已到了寒冬了。   好在太阳渐渐出来,洒在人的脸上,还带来了一丝的暧意。   在院中站了一会,尚书夫人有些哆嗦,这三爷夫人大早上的去祈福,她就不冷么?都这么久了,还不见她回来。   尚书夫人有点想去屋里待着,等着,不过想想,还是罢了。   站在这儿等一等,好像比较有诚意。   她女儿犯了错,牵连到了李家,她必须得出面说点什么。   自家老爷还在朝中为官,搞不好,会牵连到自家老爷的仕途。   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儿作出来的,尚书夫人气得牙疼。   早知她是这般的性子,当初就不应该把她嫁给二爷。换一个别的姑娘嫁过来,也一定会过得比她好。   第222章 因果轮回   尚书夫人来到了府上,带来的消息到底是让李氏无法再坐得住了,收拾了一下,叫上人,她就匆匆出门了。   莲俏这个贱婢,究竟在外面说了些什么,她要亲自去找一找,看一看。   不弄死这个贱婢,难解她心头之恨。   那时,顾今笙主仆一行也从神坛祈福回来了。   回到院中,远远的,已有婢女过来悄悄和她讲了,说尚书夫人来了。   今笙走过去,许是听见有人而来,尚书夫人也就回了身,看见是她回来了,便迎了去:“阁老夫人。”   “尚书夫人,今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顾今笙语气轻淡,一边又示意她进了厅堂那边去坐。   孩子们被婢女们带走,两位夫人进屋坐了下来,尚书夫人赔了几分的笑道:“阁老夫人,实不相瞒,实在是在外面听了一些传言,因不知其中有几分的真假,我这心里实在是慌恐的很,玉钗自幼被我宠惯得刁蛮任性了些,只怕她会失了分寸,冲撞了阁老夫人。”   今笙品了一口茶,原来是为她女儿求情来着,可惜,已经晚了,她犯的错,是不可原谅的,不是死,就可以解决的。   片刻,莞尔,道:“夫人哪里话,其实,是我怕冲撞了嫂子才是。”叹了口气,又道:“自从嫁进这苏家,我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恐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位贵人。”尽管如此,却不知道从几时起,竟是得罪了李氏,让她竟她如此。   她这双手,沾了太多不应该沾染之人的鲜血,谁求情,都没有用的。   关于外面的那些传言,尚书夫人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若女儿真犯了那些事,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够她偿还的。   尚书夫人有些尴尬,还有些恐慌,怕这事牵扯太远,太多,琢磨着道:“看得出来,阁老夫人的品性,温婉又善良,和玉钗是完全不同性情的人,若是她惹你不痛快了,你只管告诉我,我来教训她。”如此的低声下气,无非也是想要摆明一个立场,若她的女儿犯了什么错,她也绝不姑息。   同时,也是要把李家与这个女儿划清了界线的。   这话,顾今笙懂,也就是说,如果李玉钗真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她会很快成为李家的弃子的。她正想这么想着的时候,又听尚书夫人说:“阁老夫人,我膝下还有一个女儿,今年十四岁了,虽是庶出的,但自幼被教养得极好,那品性也是温婉又善良的,心灵手巧得很呢,若是夫人喜欢,我倒是乐意送来在阁老夫人跟前侍候着。”   今笙莞尔:“尚书夫人的美意我心领了,我这里也不差人,更不想折煞了贵府的小姐。我瞧着送与二爷倒是比较合适的,夫人您应该已听说过了,二嫂这个人善妒,的确令二爷头疼得很,若是府上真有这么一位善解人意的小姐,没准还真能缓解了二爷的怒气也不一定呢。”   尚书夫人本来也有此意,既然她不愿意收,她肯定是要把人转手送给二爷的,如果她能去讨了二爷的欢心,便能继续维持着苏李两家的关系。   从顾今笙的话里,尚书夫人也听出了一些门道,感觉三房这边似乎并没有牵怒于李家之意,若是这般,她也就放心了。   两个人说了会话,尚书夫人也没敢再继续多叨扰,起身告辞了。   那时,李玉钗也带着人出去了。   她院里的护院带头行在前头,给她引路。   那莲俏被赶出府后,她便疯疯颠颠的到处流浪。   饿了,她伸手就抢了人家一个包子啃了起来,人家见她一个疯子,恐吓几句,也就罢了。   她披头散发的行走在街头,迎面有位银发的老太太坐在路边卖几个煎饼,她看了看,忽然尖吓起来,直喊:“老太君,不是我,你去找李夫人吧,你去找李夫人吧。”她吓得撒腿就跑。   老太君这个人是满头银发的,满头银发的人,又刺激到她的神经,令她精神大乱,一边大喊一边跑开了。   “瞧,那边有个疯子。”远远的,有主仆一行朝这边而来,趁着这会的日头正好,是顾若圆带着她的儿子出来了。   只是这张脸,始终是不太敢见人,出门之际,她便戴了个帷帽示人。   丈夫去逝后,她喜得一子,起名李旦。好在这儿子并没有遗传她丈夫的病,整个人瞧起来倒是机灵得很,到了集市是便要自己下来跑,看见什么都上去摸一摸,奴婢们一路紧紧跟随着。   因为是丈夫留下来的儿子,因着儿子的关系,她在府里也算是母凭子贵了,凭着她自己的那份心机和手段,倒也没谁敢欺负她。   李旦这会功夫正迈着小短腿往前跑着,一双黑眸炯炯有神,后面的婢女紧随着他,他早习以为常,只是跑得越发的快了,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咯咯的笑声。   莲俏这时就迎面跑着过来了,一眼看前那个跑着的孩子,她忽然就冲了上去,把那孩子抱起来就跑了。   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令一路而随的婢女大惊失色,顾若圆也变了脸色,厉声直道:“抓住她。”这哪来的疯子,居然敢抢她儿子,简直是找死。   不料,莲俏抱住那孩子忽然就给扔了出去。   扔出去了,她就哈哈的笑了起来:“都是你娘害的,都是你娘害的,你去找李夫人吧。”   那孩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冲上来的婢女也来不及打这个傻子,全都冲向了躺在地上的小少爷直喊:“旦少爷,旦少爷。”   顾若圆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炸了,眼前黑了黑。   她一把抱起自己的儿子,孩子的脑袋下,一滩血水。   明明出门看过黄历的啊……   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让一个疯子给伤了?这简直是祸从天降啊!   顾若圆欲哭无泪,直喊:“旦儿,旦儿你醒醒啊……快,快找大夫。”儿子,这可是她的命根子,他不能有个三长两短,否则,她下半辈子也就跟着完了。   她这一生,只有他了啊!   主仆一行慌忙而去,有两个家丁上前扭住了乱跑的莲俏。   这个疯婆子,居然敢伤了他们家的小少爷,她是死定了。   ~   此时的莲俏一边挣扎着一边喊:盛少爷,快找你娘去吧,快找你娘去吧。   说曹操到,曹操就到。   李氏这会功夫正带着人一路寻来,远远瞧见这边围了不少人,她们凑近一看,这疯颠的女子可不正是莲俏吗?   “把她放开。”李氏已沉声吩咐下去。   李府的人自然是不愿意放人的,这疯子伤了他们府的小少爷,肯定是要带回去打死的。   “她只是一个可怜的疯子,按着北国的律当,一个疯子就算了杀了人,也是无罪的,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揪着一个疯子干什么?”人群中,忽然就有人开口说话了,有人这么说了一句,大家也就都点头咐和。   有知道一些其中是非的说:“听说之前是在太傅府上做事的婢女,昨个撞了鬼,就这样了,一定是在府里干过不少的坏事,不然怎么就让她撞鬼了。”   “不过是一个婢女,能干什么坏事?”有人不信。   “可别小瞧了这大户人家的婢女,若是跟了个厉害的主子,这些个婢女的架子在府里可大着呢,一般的姨娘都不敢惹的。”   “就是这样子的,我有个亲戚在大户人家做奴才,也是这样子说的。”   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李氏抬步走向扭着挣扎的莲俏,唤她一句:“莲俏,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大活人,一直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发疯?   扭着的莲俏忽然就不动了,看着她,忽然就指着她喊:“她在这儿,李夫人在这儿,你们都快来找李夫人报仇吧。”   “老太君、苏羽少爷、丁月小姐、孟姨娘,你们都快来找李夫人索命吧,呜呜……”她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李氏又惊又怒,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啪的一个巴掌抽在她脸上喊:“你当真是疯了吗?你睁开眼睛看一看我是谁?”她胆敢在这儿装疯卖傻的害她?她忘记她的弟弟和父亲都还在她手上了吗?李夫人抽了她一个巴掌,想让她清醒一些。   她的手腕上,还戴着那个铃铛,这个东西,是她弟弟的,她若非真傻,就一定会认识的。   她果然是认识的。   一听见铃铛的声音,她就扑了过去,要从李氏的手腕里把铃铛抢过来。   她的动作变得异常凶猛,这也是李氏没有想到的。   李氏忽然被她扭住,又惊又怒,还未反应过来,就觉得手腕上一痛,钻心的疼。   这个贱婢,竟然敢咬她。   李氏忍不住尖叫一声,从小到大,她几时被人这般伤过?   她身边的人赶紧冲上来要把这莲俏给拉开,谁知她力气出奇的大,死死咬住李氏不放,她疼得不敢动弹,尖叫着:“给我杀了她。”这个贱婢,果真是疯了,她居然敢咬她。   她身边的侍卫李意已拨了刀要捅死这莲俏,不料手腕被人一下子给抓住了。   “这位大哥,对一个神志不正常的人下手,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些?”言罢,他伸手捏了一下莲俏的嘴巴,她便不得不松了嘴,李氏连滚带爬的往后退,钻心的疼让她想不停的尖叫。   场面一阵混乱,李氏身边的婢女赶紧上前照顾自家主子,那手背上的牙印,触目惊心,几乎是要把肉给咬掉下来了。   ~   经过这事之后,据说,顾若圆的儿子李旦在苏醒后,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顾若圆守在儿子的身边,盼他醒来之后,又心疼又惧怕的唤他:“旦儿,你醒了。”   “吓死为娘了,心疼死为娘了,疼不疼?脑袋疼不疼?”   李旦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只是双眸没了往日的神采,反是多了一份呆滞,他四下看了看,咧嘴冲她笑笑,没说话,但不知不觉中,嘴角有哈喇子往外流了出来。   吃饭的时候,本来可以正常吃饭的李旦,忽然也不会用筷子了,看见吃的直接伸手抓起了菜往嘴巴里塞,顾若圆看得目瞪口呆。   李旦的父亲之前虽是傻的,但生的这个儿子,却极为正常,且聪明机智得很,他虽还不到两周岁,却已可以规规矩矩的坐着自己吃饭了,被她教育得像个极为有教养的小公子一样,而眼下这般……   顾若圆忽然想到自己死了的丈夫,听说,他也是因为生了场病后,就变成那样了。   眼下儿子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个正常的孩子啊!   顾若圆又惊又吓,那个疯子,她一定要杀了那个疯子。   那个疯子,她已派人去找了。   听说,那个疯子还伤了太傅府上的李夫人。   听说,那个疯子就是由太傅府被赶出来的。   ~   被莲俏咬了一口后的李氏也立刻被送回去医治了。   伤口虽是处理好了,但那种疼让她一时之间无法忍受,躺在床上闷哼着。   莲俏,这个贱婢,怎么就疯了呢?   一定是顾今笙搞的鬼,一定是她搞的鬼。   李氏躺在床上胡想一通,想到最后,又惊又惧。   这个疯子在外面胡说八道的事,看来三房那边也知道了,恐怕二爷也知道了,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问她一声?   他们全都不声不响的,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一时之间,从不知道惧怕为何物的李氏,被恐惧占满了全身,手上的疼,似乎也就不那么明显了。   长今阁。   午后,孩子们吃过喝过,都回屋歇息了。   三爷夫妇坐在屋里,听万青过来回话,把外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道:“因为伤了李旦少爷,那边恐怕也不能放过她了。”   莲俏虽是该死,但一时半会之间,还不能让她死,所以这边也就派了人跟过去保护一下,她虽连伤了两人,依旧安然脱身了。   苏长离说:“那就由她自生自灭吧。”   昨天到现在,也差不多了。   京城权贵府邸的那点事,传给一个人知道,就传给了整个京城圈子里的人知道了。何况这些事情已传得更多的人都知道了。   万青应声,退了下去。   三爷夫妇相望,苏长离说:“走,咱们出去走走。”   “去哪儿?”   “你不是想去看看羽儿吗?”   “哦。”   “不想去了?”   “不,去,去。”顾今笙忙站了起来。   苏羽并自自然而死,而是让人杀死的,这件事情怎么都让人无法痛快起来。   若是自然而亡,慢慢也就接受了。   人为而死,何时想起来,何时都心痛。   “手上怎么这么凉?”走出门口,三爷牵了她的手,蹙了眉,询问。   “我不冷的。”她身上穿的已够多了。   “不冷,手还这么凉,回头让华歌给你开些药调理一下。”   “嗯。”她随口答应一句。   “戴好了,外面风有些大。”苏长离帮她把帷帽拉了起来。   “没这么夸张,不冷的。”话是这么说着,脚下也已随他一块离去。   府外,已备了马车。   只是,在今儿个,顾若圆又跑了过来。   她确定,自己的儿子是真傻了。   她又伤心又害怕,但很快又清醒过来,她必须来找顾今笙。   那个疯子是太傅府的人,听说还是被三爷他们赶出去的。   顾若圆急急下了马车,迎面就看见三爷夫妇走出来了。   一眼看见那个曾经令她爱慕的男人宛如天神一样呵护在顾今笙的身边,她勉强压下心里的嫉妒,奔了过去喊:笙姐姐,笙姐姐。   顾不得别的,她忙跪了下来,抹眼泪。   儿子傻的事情一旦让整个府里的人知道了,她在府中就真的没有指望了,公婆也会因为她没有照顾好李旦而发难于她,她的后半生恐怕就此毁了。   本相母凭子贵,不曾想祸从天降,降到她儿身上。   “三爷,您先到马车上等我吧,我和她说几句。”   苏长离已答应了一声,抬步上了马车等着了。   她们之间的姐妹情,他是最清楚不过了,都是虚情假意罢了。但她要说几句,也就由她了。   顾今笙瞧了一眼上了马车的三爷,这才走向顾若圆,道:“你怎么来了。”   “笙姐姐,你救救我,救救我们母子吧。”这个世上,除了顾今笙,再无人可以帮助她了,虽然恨她,还是要求她。   她只能仰仗顾今笙这阁老夫人的身份,才不会惧怕未来被人欺压。   顾今笙看着她,她已知道她儿李旦被莲俏所伤一事,并没听说死啊!但她现在哭哭啼啼的前来,所为何事?   顾今笙伸手扶她起来,询问:“出什么事了?”   顾若圆望着她,已为人妇的她,为什么还是和从前一样?不,比从前更有味道,更有女人的味道了。青春在她的身上,好像从不曾离开过,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恩待她?同是女子,她却失去了自己的美貌,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儿子又变傻子。   努力想压下心里的嫉妒,顾今笙还是从她的眼里看到了那种嫉妒,那种仇恨。   她温婉的看着眼前的顾若圆,这么的恨她,还要来求她。   “笙姐姐,你府里之前赶出去的那个疯子,把旦儿给伤了,旦儿醒来后,就变了个人似的,好像傻了一样,也不认识我这个当娘的了,这事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你帮帮我吧。”说到底,这事的责任也是在顾今笙他们身上,他们若不把这个疯子赶出去,她儿子会受伤吗?不受伤,会傻吗?所以顾今笙要是有点良心,就应该帮她。   顾今笙拿了帕子,轻轻去擦她泪,轻声说:“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帮你?”   她又低语而问:“你之前那个傻丈夫,是把他杀死的吧?”   顾若圆瞪大眼睛看着她。   顾今笙又低语一句:“因果轮回你信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你若是还有点人性,下半辈子就好好守着你的儿子吧,你儿这件事情,我是无能为力的。”话毕,她转身,欲走。   “顾今笙,你这话什么意思?”顾若圆已失控,她这是不肯帮自己了?   她若不帮她,她下辈子守着傻儿子有什么未来?不是要一辈子受人欺凌和白眼了?一股怒火窜了上来,她顿时口不择言的大喊起来:“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儿子变傻,巴不得我过不好?你的心肠怎么能如此狠毒呢?我可是你妹妹,亲妹妹,你害死了云溪还嫌不够,你还巴不得我一辈子凄惨才高兴吗?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看我这样不顺眼,处处想要为难我?我都已经如此低三下四的求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处处为难我。”   这个贱人,苏阁老一定不知道她有多恶毒,才会如此的爱她。   苏阁老一定是被她这张脸,被她的甜言蜜语给骗了。   第223章抬进来了   顾若圆在那里冲顾今笙嚷了起来。   下半辈子她如果不好过,也要拉上顾今笙,不让她好过,她一定要让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顾今笙就是个毒妇,自己的亲妹妹,她一个都容不下。   她没有好日子过,顾今笙她,也别想有痛快的日子过。   顾若圆定然是失去了理智的,丈夫已死,本想指望儿子,现在儿子又傻了,她又惧又怕,本指望靠着顾今笙的,哪知她也断了她的指望,若是这样,她这往后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顾今笙瞧她疯了似的大喊起来,微微蹙了眉。   这不讲理的人,果然是没有道理好与她讲的,她以为自己欠她什么吗?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来都不欠她顾若圆。   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来人,把这疯婆子赶出去,往后,不许她再靠近门口半步。”   冷淡的声音传来,带了几许的严厉,是三爷走了出来,吩咐下去。   顾若圆顿声音顿时一住,疯婆子?在三爷的心里,她竟是疯婆子。   许是没想到会得着这么一个称呼,她一时之间失了声,也是绝望到极点。   想当年,她也曾貌美如花过……   都是顾今笙,都是她送了自己的盒胭脂。   门口的侍卫已快步走了过来,要把顾若圆往外赶,她猛然又清醒过来,大喊大嚷着:“顾今笙,顾今笙,都是你毁了我,你毁了我的脸,是你毁了我的脸。”   “理这疯婆子做甚,走吧。”苏长离已拽了顾今笙离去,上了马车。任凭她在外面大喊大叫。   顾今笙跟了三爷上了马车,坐在马车之中,一时无言。   其实,顾若圆说的都是真的。   她这张脸,的确是毁在她手中的。   当年表小姐送她一盒胭脂,她总觉得表小姐不怀好意,便转手送了四小姐顾若圆了。事隔多年,这件事情,她也从未后悔过。   因果循环,天道轮回,都是她应得的。   苏长离伸手揽过她,问:“不开心?”他以为被那顾若圆影响了心情,使得她整个小脸都皱在一起了。   顾今笙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抬眼,看了看三爷关切的模样,她问:“三爷,要是有一天你发现,我和你想像中的不太一样……”她忽然又止,觉得这样问题有点多余,还不自信。   她和三爷之间的感情,需要说这些什么?   她相信以及肯定,且自信,三爷会一直爱她的。   苏长离却叹了口气,道句:“你最糟糕的样子我都不在意,还怕你更糟糕么。”   顾今笙怔了一下,随即问:“我最糟糕的样子是什么样子?”她想了想,什么时候是她最糟糕的样子?她竟是想不起来,记忆中,应该没有吧?   她一直努力,让自己活得更好的。   苏长离没有回答她。   “三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你说啊……”   苏长离不说,她反而急了,急于想知道自己在三爷的眼中,最糟糕的样子,是什么时候。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糟糕的一面,是她自己太自信了?   “没有没有。”苏长离忙又否认了。   “一定有,你刚才说了,你快说。”   苏长离任由他晃着自己的胳膊缠着追问,就是不说了。   他若说了,恐怕她要更加没完没了。   他刚才脑中一闪而过的是,她在宫中的那段日子,对于他来说,是最糟糕的事情,是最不能原谅的事情,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现在,她已是他的妻,再没有人可以把她夺去。   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   突然说了那么一句话,失策啊!   顾今笙缠着她追问了好一会,缠得他头疼,她真是越来越能闹腾他了。   “等等,我说,我说。”苏长离示意她暂停一会,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和她说:“第一次的时候吧。”   “啊?”什么叫第一次的时候?顾今笙一时之间没想明白。   “你当时的反应……”他想了想,想找一个比较贴切的词来形容:“比较像岸板上的死鱼。”   死鱼?不会动的鱼?   顾今笙忽然就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气得轮了拳头捶他:“有你这么说人的么。”   她轻哼了一声,抱怨:“当年的往事,你还好意思提,偷偷摸摸的翻墙进来,跟个贼似的。”提到当年的往事,她扭身过去,不理他了。   虽然当年的往事她根本不计较。   那时候从宫里出来后,她一心想的就是他了,怎么会在意他半夜是如何进来的?在那一夜,甚至是要了她的身……第一次,又惊又吓的,当然也不会有过多的反应,一个音都不敢出。   后来,明白了他的动机后,虽觉得有点难受,但还是因为爱,大概也就是因为爱了,便没有计较那么多。   苏长离轻轻敲了一下脑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这是给自己挖坑让自个往里跳,提什么糟糕,提什么第一次……他本意只是想让她开心一些,不受那疯婆子影响情绪的。   失策。当真是老了么。   苏长离默了一会,想了想,准备再找个什么话题说一说,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过了一会,开口:“笙儿,等明个,我教你作诗如何?”他还记得她不会写诗的,他也已经好多年没当过她的老师了,她现在是样样都行了,好像也不需要他指教了。   不过,关于作诗这方面,她还是不行的。   往后的日子,他其实还是可以继续做她的老师的,就像当初做她的琴师一样。   顾今笙不由得扭脸看他,问:“三爷,我不会作诗,会让你觉得很遗憾吗?”   “没有,没有。”   顾今笙冷笑:“既然不遗憾,你干嘛老提让我作诗?会作诗能当饭吃吗?我天天带孩子,还要帮着掌中馈,都够忙的了,你就不怕把我累坏了。”   “……”   “我记得我以前和你表示过,我不喜欢作诗,不想学的,你干嘛老想强迫我,你是不是觉得阁老夫人不会作诗,说出去会很没面子?”   成亲之前,她能学的样样都学了,现在,她真不想学了。   如果三爷真的觉得这事会让他没面子,她当然也会考虑考虑,兴许会学习一二。   “……”   苏长离不说话了。他才说一句,她立刻振振有词,有一堆话等着送给他。   他若说能娶到她就是最大的面子,恐怕她又会说他说的是反话。   想当年,他让她站,她不敢坐,总是有几分的畏惧他的,几时敢这般回嘴的,都是让他给惯的,他认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顾今笙又问他。   苏长离叹口气:“说不过你。”   顾今笙轻哼一声,扭过身去。   苏长离移近一些,伸手搂过她,她不情愿的挣了一下,他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叹口气,道:“给你说件事情,皇太后,又怀上了。”   顾今笙哦了一声,又说:“她这一世,是有福的,上天总算没有亏待她。”   苏长离问她:“你觉得上天有亏待你吗?”   她嘴角扯了扯:“三爷从未亏待过我。”   “总算说了句实话。”能被她如此评价,他竟是觉得无比高兴。   今笙又问他:“三爷,你对你的前半生可还满意?”   “满意。”   今笙嘴角再次扯了扯,三爷这样的人,当然会满意自己的人生,他怎么可能会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什么缺憾。   从一开始,他就站在一个较高的顶点上,从小到今,一直优秀,且无人超越。   “不想学人家纳个妾招个通房什么的?”   “两个人正好,多一个太吵。”   今笙表示同意,想顺便给他灌输一点纳妾的坏处:“我瞧那些纳妾的男人,后院没有一个清静的,妾妻之间明争暗斗,从争风吃醋的小事扩大到你死我活,孩子们之间也是如此,几乎找不到有几个善终的。”   “嗯,放心吧,我不会纳妾的。”   “……”今笙闭了嘴,感觉自己的想法被三爷一眼看穿了。   没成亲时,他其实也表示过不会纳妾的,那时候只当是甜言蜜语了。   现在成亲多年,三爷依旧没有纳妾,渐渐的,她有点相信了。   马车哒哒的往前而行,直达墓地。   两人一块来给老太君行了礼。   真相已浮出水面,老太君苏羽,确实是死于她人之手,这样的发现,让人更难过。若是正常死亡,尚且让人容易接受一些。   “奶奶,我和笙儿来看您了。”苏长离把带来的祭品放了下来,慢声道:“虽然知道,即使是找到了真凶,您也无法再活过来,但还是要告诉您一件事情,杀害您的真凶,一定不会让她善终的。”   顾今笙瞧了他一眼,三爷说这话的时候瞧起来很平静,那份平静之下,更多的是一份冷酷吧。   她轻轻拽住三爷的胳膊,男人的情绪和女人的所要表达的情绪总是不太一样的,但此时她却知道,三爷心里并不好过。   ~   太傅府。   外面那样的流言,真的无须太久,就传得沸沸扬扬了,自然也就传到了苏莹的耳中了。   虽是不敢置信,但在冷静下来后,苏莹还是匆匆去了。   她想问一问这个二弟媳,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那样做?丁月到底哪里得罪她了,竟让她下此毒手。   苏莹过去的时候李氏还躺在床上,她的手受了伤,被莲俏咬了一口后,伤得不轻,现在虽是上了药,但并不能立刻止疼的。   “夫人,大小姐来了。”婢女匆匆进来通报一声,李氏有点不想见她,她现在没心情见这个死了两回丈夫的女人。   到现在还住在娘家不走,她也真是够有脸的了。   她正想要拒绝,苏莹已走了进来,声音有几分的阴阳怪气:“听说你出去了一趟后便受伤了?这京城,还有谁能伤得了你?”   李氏看她一眼,觉得她来者不善。   她打起精神坐卧起来,道句:“一过是让条疯狗咬了一口,一点小伤,已经处理好了,不碍事的。”   苏莹注意到了她手上包扎的伤,扫了一眼,回她:“是让你之前的婢女莲俏给咬的吗?”   李氏看她,隐隐觉得她可能听说了什么。   那个疯子,在外面到处乱喊,想不让人知道也难啊!   “听说,是你杀了我女儿?”苏莹又询问她一句。   李氏瞧她一眼,冷笑一声,道:“听哪个说的?”   “听你的婢女莲俏说的。”   “我为什么要杀你的女儿?杀了她对我有什么好处?疯子的话你也信?”李氏扫了她一眼,一副你说话长脑子了吗的表情。   苏莹说:“究竟是什么动机,你心知肚明,那疯子的话到底可不可信,你也心知肚明,我来,并不是要找你算帐,因为,自有人会找你算帐,我来,只是要告诉你,你一定会为你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的。三弟这个人,可不是好唬弄的,你敢杀他的儿子,他一定敢杀了你的儿子来抵命。”   李氏勉强自己从床上起了身,苏莹的话,提醒了她,让她忽然就惊醒过来。   的确,三爷那个人,可不是好唬弄的。   如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外面传言那么厉害,三爷定然早就知道了,可是他为什么不来问问她?就连顾今笙也没有过来问一声。   李氏站了起来,难掩面上的不安。   为什么?三爷到底想干什么?   他该不会想找个机会,把她和她的儿子给暗杀了吧?   不,她要调侍卫过来,把这里严严的保护起来。   勉强忍下心里的烦燥,冲苏莹道:“你在我这儿满口胡话作甚么?我什么都没有做守,清者自清,你若是再胡说,就别怪我翻脸了。”   苏莹冷哼:“翻脸?你翻啊?我就看着你,到底是怎么个死法。”言罢,转身,头也不回的去了。   李氏心烦意乱的直喊:“去把李意找过来。”   婢女赶紧去找人,她的护卫李意很快走了进来,行礼:“夫人。”   “你不觉得三房那边太过平静了吗?事出反常必有妖,想办法,多安插些暗卫在这院子里。”她需要保护,她的儿子也需要保护。   从府里调侍卫到这边的院子里是不太可能的,这会惊动三爷,所以,只能从外面调弄人了。有钱好办事,江湖之上,有的是人愿意为财而死的人。   李意答应一声:“奴才这就去办。”   “快点。”   “是。”   “还有,把那个贱婢的家人,给处理了。”既然那个贱婢不听话,敢出卖她,她的家人,也就不必留下了。   李意应声,退了下去。   李氏又站了一会,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有种随时都可能会让人杀了的恐惧。   本来是万无一失的事情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现在,她更多的担心已不是事情的败露,而是如何应对三房往后对她的暗算,她觉得,极有可能是暗杀。胸口之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压抑,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还有二爷,二爷今天还没有回来,如果回来之后,听说了这件事情,会不会也跟着信以为真?   一个疯子的话,二爷若也跟着他们一样相信了……趁机把她休了。   娘家人,已打算把八妹送给二爷了。   贱人,弄个小贱人过来与她争宠。   李氏有些崩溃,从未有过的崩溃,她的人生,怎么就到了走头无路的地步了?   她怎么就把自己的人生,走到尽头了?不应该的,不应该的!   犹记得,那一年,与二爷相识,她也是满心欢喜,以为自己遇着了属于自己的良人。   那年,二爷还只是在兵部跟随父亲做事,还不是今日的辅国将军。   父亲赏识他的才能,有意把她许配于他,便邀他到家中来作客。   那日,她在院中舞剑,他与父亲刚好路过,父亲鼓掌说好,介绍说:“这是小女玉钗,今年已经十五了,尚未婚配。”   他望向她,回了父亲一句:“长渊也尚未婚配,今年十九。”   这话听得她顿时也羞红了脸,便知他是中意她了。   当日,父亲便挑明了此时,两人从此定下婚姻,待她满十六之时,便嫁与了他。   ~   李氏有几分的失了魂,静静的站在那里。   婢女送来吃的,她怔怔的往了一会,忽然取了银钗,逐个试了饭菜。   她害怕,饭菜有毒,总感觉,三房一定会暗中做什么手脚,想要弄死她。   好在饭菜无毒,她放下心里,却又吃不下什么。   到了傍晚,李嬷嬷忽然匆匆进来报:“夫人,八小姐被抬进来了。”   “……”李氏怔了一会,一时之间没弄明白这八小姐是谁,李嬷嬷瞧她神情有些恍惚,轻声说:“夫人,就是您的妹妹,八小姐。”   李氏明白过来,顿时就觉得气血上涌。   她娘家这动作,可真够快的啊!   她娘前脚刚从她这儿出去,到了晚上,就把人送过来了。   到现在也没听说二爷回府,这人都送过来了。那二爷到底听没听说外面那些传言?   暂且也顾不了这许多了,眼下她要去见见这个贱丫头。   虽然讨厌她的出现,可现在,她还是需要她的帮助的。   第224章 把她变成下堂妇   二爷人还没回来,这尚书府上的八小姐李萌就被送到府上来了,而且是由正门被抬进来的,直接送到二爷屋里去了。   通常姨娘进门,都是由偏门的,她却由正门而来,还被抬进了二爷的主屋,这意义实在是有点不同的。   坐在二爷的床榻上,红盖头下的李萌一双如葱的小手也紧握在一起。   说不紧张,是假的。   虽然对于二爷这个人并不算陌生,毕竟那是她的二姐夫,她也是有远远的见过多次的……   她坐了一会,还没有等来二爷,就听见外面传来声音:夫人,夫人您不能进去。   “滚开。”二姐李玉钗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暴怒。   她很快大步流星的闯了进来,人坐在榻上,就感觉她像一阵龙卷风似的卷来了。   二姐这个人,被娇宠惯了,向来心高气傲,不把谁放在眼里,她一个庶女,现在要来和她共侍一夫,想必二姐早就气得,杀她的心都有了吧。   李氏进来了,屋里侍候的婢女赶紧福了身:夫人。   都是从李府陪嫁过来的,自然是知道李氏这个人的。   李氏站了一会,看着安安静静坐在床上的人,仿若不知道有人进来似的,她没有动弹。   李氏慢慢走过去,抬手,已挑了她的红盖头,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这真的是李萌?那个在府里唯唯诺诺,安静得几乎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她存在的李萌?但这张脸,她瞧着太过陌生,李萌什么时候长得这么好看了?她有多久没见着李萌了?一年?一年的李萌有这么大的变化?   也许是化了妆的原因吧。   她化了妆容,整个人瞧着却是艳而不俗,可毕竟才十四岁的年纪,就像一个含放待放的花骨朵,娇嫩得可以挤出水来,一双水汪汪的黑眸滚动着,充满了生机,在看到她的时候,面容上的表情露出几分的怯懦。   “姐姐。”她朱唇轻启,唤她一声姐姐,声音听起来像个待宰的小绵羊,让她多少还算满意。   “你们都下去,我与我八妹,有几句话要说。”李氏盯了一眼站在外面还不肯离开的侍卫。他们虽想拦着她,可她现在还是二爷的正室夫人,便也没有侍卫真的敢把她怎么样。   门口的侍卫看了看,也就罢了。   屋里侍候的两位婢女也很快退了下去。   待人都退离后,李氏问:“八妹,你应该已知你来府的目的吧。”   “是。”   看她低眉顺眼,李氏满意的点头:“现在二爷对我有些误会,三房那边为了打击我在府里的势力,什么毒招都用上了,这些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一点。”   李萌回道:“是,听母亲提了几句。”   李氏又说:“虽然你母亲是通房,你也没有什么体面的身份,但只要你能帮我挽住二爷的心,日后等妹妹生下一儿半女儿,我便与二爷说一说,抬妹妹为平妻。”   虽然不知道她能不能哄着二爷的心,可李氏见她是真有几分姿色的,便又抱了一些希望,她现在需要二爷的信任,需要这个妹妹的帮助。   既然人已进来了,那眼下还是要拿好话哄一哄她,让她听自己的。   李萌应下,像个乖顺的小绵羊一样温顺,道:“妹妹自然是会帮着姐姐的,至于别的,妹妹不敢奢望,日后能服侍在姐姐身边,便是妹妹的福气了。”   有她这话,李氏也放心一些,看了看天色,道:“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你了。”   李萌福身,目送她离去。   看着消失在门外的李氏,她温柔的目光慢慢退去,一片冰冷。   身为庶女的她,在李府卑微的活着,她的存在,惟一的价值,就是随时被李家当做牲口一样卖掉。为了拯救二姐在苏家的残局,连个仪式也没有,她就这样被送了过来,嫁得连个婢女的风光都没有。   她的母亲,是通房,生下她后,被抬为姨娘。在李府,做牛做马一辈子,还是活得不如一个一等婢女风光,受尽凄凉。   夜,有些凉。   二爷还没有回来,她一个人又不敢睡,还又饥又渴,实在撑不住了,只能软软的靠在床的一角,合了一会眼。   屋里的两个婢女也撑不住的坐在外屋打盹。   ~   二爷几时进来的李萌不知道,只是隐隐感觉有些异常,便猛然睁了双眸,坐起,站起,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是二爷回来了,他午时那会是喝了些酒的,但身上已没了酒的气息,也又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裳,紫袍,而非午时的戎装。   他凤眸微眯着,也在看她,那表情,她一时之间分不清是怒还是恼。毕竟,身为一个礼物被送了过来,她竟然没端正的坐在这儿等他,反而眯眼睡了过去。   “二爷,您回来了。”她慌忙福了身。   她自然是能一眼认出他的,有时候远远的看见过他到李府中来,身高挺拨得像棵松树,脸庞英俊得像用鬼斧神工刻出来的,府里的奴婢老妈子都会暗中窃窃私语的议论着他。   像他们这样优越的公子少爷,府里的奴婢庶女们也只敢远远望一眼而已。至于她,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当成礼物一样送到他面前来,与他有过任何的交集。   苏长渊瞧着她如鹿的模样。   的确是得了他的许可,她才会被送到他屋里来的。   在答应之前,就在今天午时,他也是有见过她的。   因为外面的那些传言,令李家的人慌慌不安,尚书夫人一早就来到苏家一趟了,之后李尚书又派人请了他,到府上一坐。   论起来,李尚书不仅是他的老丈人,还是他的恩师,待他一直不错,他自然是不会拒绝恩师的邀请的。   午时,李家的人特意派了八小姐李萌在一旁抚琴助兴。   他其实不太懂音律的,但也觉得她弹的确实好听。   后来,李尚书又让八小姐过来给他敬酒。   如鹿似的一位小姐,在敬酒的时候有些抖,还把酒端洒了。   李尚书轻声斥责:“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慌忙拿帕子欲要给他擦干净,他伸手接了帕子,没让她擦,只道:“不碍事。”   李尚书说:“长渊若看着喜欢,日后就让李萌服侍在你身边吧,李萌性情温柔,善解人意,一定会让你欢喜的。”与玉钗完全是不同性情的两个人。   苏长渊看了他一眼,几时开始的,他的恩师在他面前也需要如此的卑躬屈膝了?是因为苏家的权势?还是因为他的女儿李玉钗?   他顺口答应了:“好。”尔后吩咐八小姐:“不用在这儿侍候了,你回去梳洗一下。”就这样,他让人先把八小姐送到他府上来了,且从正门而入,送到他的主屋来。   ~   “二爷,您要休息吗?妾身帮您宽衣……”李萌伸了手,有些抖,去触碰他的腰带,他站着没动,由她去了。   十四岁,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一个成熟的男人,还要用自己的身体去侍候这个男人。   来的时候,嬷嬷一再的教导过了,但还是很紧张。   好不容易把他的腰带给解了下来,她抖着手触摸他的胸膛,她实在没有做法做到像嬷嬷说的那样,在二爷面前千娇百媚的发浪,说什么妾就是这样子,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取悦男人,才能让男人对你念念不忘。   猛然,她颤抖的手被二爷一把给握住了。   她才十四岁,实在是过于娇嫩了。   她的颤抖,他是看在眼里的。   “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就告诉我,我会把你安全送回去的。”   她的颤抖,在他眼里都成了不情愿了吗?   把她安全送回去?怎么个安全法?   一旦真的被送回李府去,还有她好日子过?连她自己的娘亲,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我愿意的。”她脱口而出,下一刻,已掂起了脚尖,搂上他的脖子,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贴在他的唇上。   他实在太高了,被她双臂用力一拽地,才给摁了下去。   男人的气息,让她一时之间有些头昏,但还是凭着嬷嬷之前的教导,吐了自己的小舌,小心的入里闯。   又惧又怕,又大胆。   她虽生涩,他却是老练沉稳的,由着她笨拙的表演了一会后,到底是捉住了她的唇舌,拥她往榻上倒下去。   被刺痛的感觉,还是让她蹙了眉,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实在是太大了,她又惊又惧的想要退后,却被他死死的圈住。   来不及了,他刚才已给了她机会了。   只要她说她不愿意,他会放她离开的。   但她没有不愿意,主动扑了上来。   到底是对她存了几分的怜悯的,知道她太过娇嫩,就像一朵轻轻一摘就会被摧残掉的花朵,他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让她慢慢适应他后,他方才如同一支军队般,踏过去,踩过来,让她从隐忍到呜咽,到呼喊到嗓子破了音。   门口侍候的婢女,站在外面听得脸上都烧了起来。   看样子八小姐是深得二爷满意了?   不知几个时辰,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   李萌醒过来,坐起,看到二爷人已醒了过来,只是并没有离去,正坐在屋里那张长桌前,稳丝不动。   “二爷。”刚唤了一声,她脸上便腾的红了起来。   昨天晚上,她终于从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妇人,那种感觉,让人脸红,让人羞耻。   苏长渊瞧了过来,之后走了过来。   “醒了?”   “嗯。二爷,我不知道您醒了。”身为妾,她应该要服侍他的,但是她失职了。   她忙要去找自己的衣裳,苏长渊已拿了一套衣裳放在了她面前:“穿这个。”   李萌看了看,是一身颜色比较素净的衣裳,内衬素颜的白,外罩蓝色的锦绣绸缎。   “过来侍候。”苏长渊对外面吩咐了一声,外面早已端了水侍候的婢女赶紧进来了,是她从李府带进来的婢女添香和美景。   美景侍候她洗漱,添香侍候她梳洗。   李萌坐在梳妆台前由她摆布着,只是偶尔提点道:“不用上妆。”她才十四岁,皮白肤嫩,根本无须上妆,把自己打扮得妖里妖气。   “用这一支钗就够了。”她从脑袋上取下一根,太多的首饰在头上,显得沉重,她觉得又太过艳俗。昨个是新娘的装扮,怎么样都不显过分,但今天就不一样了。   想要拢住二爷的心,首先得让他不觉得自己这个人和别的女子一样艳俗。   她知道二爷有几房姨娘,个个都曾经年轻貌美过,但没有一房姨娘能讨得二爷的欢心,这多半都是和美貌无关的,应该出在性情上。   她知道,她来二爷身边的目的之一,就是必须要讨得二爷的喜欢,若不然,且不说李玉钗有没有好日子过,反正她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待到婢女把她装扮好,她起了身,走到二爷面前。   奴婢们已经把热气腾腾的早膳端了进来,看样子二爷是要在这儿与她一块用早膳了?   李萌心里揣测着,走过去,福身:“二爷。”   苏长渊瞧了她一眼,并没有移开目光。   “坐吧。”   李萌坐了下来,他动手拿了粥,她则拿了小笼包。   她是喜欢吃小笼包的,一口一个,满口的香,怎么吃也不觉得厌烦。   既然开饭了,她也禀着大户人家的食不言咬了一个小笼包下去,以她的小嘴一口吞下一个难度也不算大,便一口给吞了。   她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嫡女,一个不起眼的庶女,平日里多半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吃饭,只要不惹人注目,便不会受到太多的约束,比如这小笼包,她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她从小就喜欢一口一个的往嘴里塞,以至于这么多年一直都这样。   苏长渊偶尔瞧了她一眼,一个小笼包都让她吃得这么的心满意足。   本来嘴巴就不大,被她一个小笼包塞进去,左右圆嘟嘟的,整个腮都撑起来了。   到底才十四岁,稚气未脱,就像昨个要她的时候,一开始的时候哭得不行,眼泪哗哗的掉,没见过这么会哭的人。   “二爷,您怎么不吃小笼包呢?都让我一个人给吃完了。”一时之间没注意,她一会功夫给吃了五六个了。   “你喜欢吃,就多吃些吧。”   李萌还是赶紧站了起来,用筷子夹了小笼包,送到他跟前:“二爷,你也吃一个吧。”   “……”苏长渊看了她一眼,到底是张了嘴,接了她送到口中的小笼包。   李萌笑了笑,孩子气的笑容总是带一些满足,干净又纯粹。   苏长渊问她:“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送到我身边来吗?”   “知道,让二爷高兴。二爷高兴了,大家就都高兴了,二爷,您现在看到我高兴吗?”   “……”这样的回答,竟是挑不出一丝的错处来。   苏长渊默了一会,回她一句:“不高兴。”   “……”李萌看着他,一脸的无措,嚅嚅的道句:“那,那我在再努力努力。”   “怎么个努力法?”苏长渊双手环抱于胸,似有了几分的兴致。   李萌想了想,对身边侍候的婢女道:“添香美景,你们下去吧。”   两个婢女看了看她,磨蹭着,退了下去。   苏长渊瞧了一眼外面,这么不听话的婢女。   李萌已起身来到苏长渊面前,呼闪着黑溜溜的眸子看着他悄声道:“妾身略略的听母亲提过几句,大概是二姐惹得您不高兴了。”   “您要是想出出气才高兴,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苏长渊挑了眉,看着她,一位稚气未脱的女孩子,有时候瞧起来懦弱可怜,有时候瞧起来又精灵古怪。   她又凑近了他一点,气息扑到他的耳边,听她悄悄说:“二爷,您要是敢把二姐给变成下堂妇,二姐肯定能气上好几年,这样您也就解气了,您解了气,您高兴了,大家也就都高兴了。”   “……”她说得半真半假,一派天真无邪。   二姐在苏府惹出来的是是非非,她虽未亲眼所见,私下里也早听过许多了。   若非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李家又怎么可能会把她送到二爷身边,给二姐添堵。   李家再看重李玉钗这个嫡女,如今她犯了不该犯的错,李家也没有办法再继续保全她,惟一之策,就是把李府仅有的一位小姐送给二爷,讨好二爷。   就算不念在夫妻之情的份上,念在父亲也曾提携他的份上,看父亲求情来了,他也会网开一面,收下她这个礼物,与李家保持着一如即往的关系。   李家把她当礼物一样送出去,以为她会为二姐为李家卖命吗?她心里冷笑!   她不会任由李家再继续摆布她的命运的。   ~   苏长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世上本就没有不食人间烟火之人,从她说出这番话之后他就知道,李萌也并非表面上的那样懦弱胆怯。   抬手,他捏着她的脸蛋,捏得她齿牙咧嘴,就听他道出一句:“女人的心,海底针。”   李萌不知他听了自己的话会怎么样揣测自己,揉了一下被她捏疼的脸蛋,低声道句:“反正,再怎么深,也逃不出二爷的手掌心。”   苏长渊因这话就莫名的被逗笑了,笑过,说句:“走,跟我去你二姐那边一趟。”   她那一番话,二爷非但没有生气,后来反而高兴了一些,看来,她说那样的话并没让二爷觉得反感了。   李萌忙跟着他一块去了。   ~   一大早上,吃过喝过,苏长渊带着李萌一块过去了,来到李氏的院中。   知道苏长渊带着她来了,李氏坐在屋里没动。   昨夜的事情,她听说了。   昨夜,里面那个呼叫声,大得让人脸红。   她坐在自己的正堂,看着苏长渊带着李萌进来,她还是那个温顺的女子,瞧起来低眉顺眼的,但无论如何都与记忆中的李萌无法重合在一起。   她才不过一年没见她,她怎么忽然就像脱胎换骨似的,变得这么好看了?水灵灵的,活脱脱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站在二爷的身边,莫名的就觉得极为般配。   这样的想法,让人疯狂,想要杀人。   这个贱人,她生母不过是一个通房,她一个庶女,凭什么和二爷般配。   恨她,却又不得不哄住她,让她听自己的,为自己效力。   “二爷。”李氏机械的站了起来,目光在看了他一眼后,还是落在了李萌身上,似乎要在她的身上看出一朵花来。   一身蓝色的绸缎衬在她的身上,温婉又得体,反而还有几分的大气,少了昔日里在李府那种头也不敢抬的小家子气。   “妾身见过姐姐。”李萌这时福了身,给她请安。   苏长渊忽然就抬臂揽过她,把她往怀里一揽,注视着李萌有些受惊的目光,道:“以后,你都不用给她请安了。”   李氏瞪圆了目光看着他们,二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萌也看着他,说这话的二爷,让她觉得从未有过的帅,简直是天下第一帅。   以后,她都可以不用给李玉钗请安了?那是要把李玉钗降为妾吗?她忽然有种扬眉吐气的痛快。   苏长渊搂着她的不盈一握的小腰说:“以后,阿萌就是爷的正室夫人。”   “……”李玉钗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直直的瞪着李萌,似要在她身上瞪出一个窟窿来。   这个贱人,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她居然敢挑唆着让二爷抬她为正室夫人?她是想死吗?她不要忘记,她的生母还在李家呢,她敢如此的不听话……   李萌也震惊。   她想李玉钗下堂,可没想过由自己做正室夫人啊!   这个身份,她现在无力承受。   会把她害死的。   ------题外话------   估摸着大家可能不太喜欢二爷,估摸着许多人都喜欢一对一的忠诚,但二爷这块,还是想多一些笔墨来处理一下他的生活。整个文里的几个男人中,只有他后院的生活,我觉得比较真实,这就是古代权贵男人该有的生活,就是可以有这么多妻妾……   一对一的忠诚,在古代当然也有,那都是个例,比较特别之人哈。   二爷就是俗人一个哈,不知道什么是对女人忠诚,只有女人对他忠诚的份。   也许有一天,有个特别的女人能够撼动他的心,让他也对女人忠诚一回也不一定。   可能又有读者嫌我废话话,磨叽了,其实我也想快点完结,天天码字,又要构思出情节出来,好累好累的。   特别感谢追文到现在的亲们。我知道你们追文辛苦!我也追过文的。   第225章 捧杀   震惊过后,李玉钗已扑了过来,这个贱人,她根本不会帮她的,她要杀了她。   拿了桌上的匕首,她就刺了过来。   不肯帮她也就算了,胆敢抢她的位置,她岂能容她活着。   李玉钗是被气得失去了理智,拿匕首要刺向李萌,但人还未近身,就被苏长渊一掌给打开了,她顿时清醒过来。   看了看还紧揽着李萌的二爷,李玉钗还是歇斯底里大喊:“凭什么,凭什么啊?”凭什么抬她为正室,凭什么要她让位啊!   若是这般,她将来在娘家还有什么立足之地,在这苏府还有什么立足之地,她会受尽冷眼,她的儿子也会让人一生嘲笑的。   苏长渊说:“你的罪状,要我逐个细算给你吗?若要细算,不论是哪一条,你都该死。”   李氏抓狂:“你说,你说啊,我究竟犯了什么罪,你要这样对待我?”她自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干干净净,一点线索也没有留下来,就是那个贱婢莲俏出了点差错,但一个疯子的话,可信吗?   苏长渊看着她,她自己看不明白吗?李家把李萌送给了他,就表示基本上放弃她这个女儿了,以后会由李萌代替她的存在。   “李玉钗,像你这样因为嫉妒便不择手段的人,能活到现在,已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   李玉钗震惊的看着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想杀了她吗?   “金叶和百彤小产致死,你都做过什么手脚,你自己心知肚明。”   “孟田是怎么死的,你自己心里也明白,至于奶奶和苏羽丁月她们,我也不找你算帐,自有人找你算账,我给你留条命活着,算是仁至义尽了,从今以后,荣盛你不必抚养了,交给李萌来抚养。”   “来人,把荣盛抱走。”苏长渊吩咐下去,转身,揽了李萌一块走了。   李氏愣怔的站在那里,忽然大喊:“不,不要抢走我的我儿子,不要抢走我的儿子。”她冲了出去,荣盛少爷已被人抱着往外走了。   “荣盛,荣盛。”她尖声叫了起来,被抱走的荣盛仿若听见母亲唤他的声音,喊:“爹爹,我要找娘亲。”   苏长渊回了他一句:“以后跟着李萌,她就是你娘亲。”   “我要我娘亲,我要我娘亲。”荣盛哭着喊了起来。   苏长渊理都不理他,大步流星的走了。   李萌看着他,欲哭无泪。   事情的发展,出乎她的想像,她并不想当荣盛少爷的娘啊!   ~   事情的发展,也超乎了李氏的想像。   原本以为李萌过来,事情只会朝更好的方向发展,哪料二爷竟要让她下堂。   又惊又怒又惧之余,李氏到底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了。   “夫人,夫人。”李嬷嬷赶紧过来扶她,院里的婢女忙跟着过来帮着扶她进屋去了。   李氏失了魂似的进屋坐了下来,念声道:“嬷嬷,怎么办?”   李嬷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她神色沉了沉,道:“夫人,二爷这是秋后算帐来了,这金叶姨娘和百彤姨娘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是记在夫人的身上了。”过去那么久的事情,都一块记在她身上了,那近期发生的事情,更是会往她身上记了。   李氏脸色微微惨白了些,金叶和百彤,是她刚进府的半年后,二爷招的两位姨娘,金叶先进门的,当时先她一步怀了身子,一怒之下,假装不知她有孕之事,找了借口惩罚一番,让她跪在冰天雪地里,然后就小产了。   她小产后,身子羸弱,没过多久就死了。   那事之后,二爷纳姨娘就更勤快了,百彤随后进了门,又先她一步怀了身子,这些贱妾,一个个不知死活的在她之前怀了身子,她岂能容得了这样的事情发生,趁二爷不在府上的日子,她送了百彤一些大补特补的食物,吃个几回后,果然有了滑胎的迹像,成功让她小产了。   后来,死于院子里的荷花池里。   先后死了两位姨娘后,二爷丝毫没有收敛之意,后院两年之间下子又多了好几位姨娘,因为这些姨娘的关系,她与二爷也是闹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孟田算是最后一位姨娘了,也算被二爷宠过几天的,最后还是死了。   ~   想起往事,李氏瘫坐着的身子又站了起来,道:“她们的死,凭什么怪在我身上?”   “我要去把荣盛要回来。”   李嬷嬷一把拽住她:“夫人,二爷现在正在气头上,您再忍一忍。”   “八小姐的生母还在李府,她若敢不听您的……再怎么样,您也是老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夫人和老爷的心一定还是向着您的。”   “她都抬她为夫人了,我要怎么忍?”简直无法忍了,她的一个庶妹,竟然一进门就骑在她头上了。   虽然她没说什么,可当时她也没有为她求半句情啊!只怕心里指示定怎么高兴呢。   ~   今天苏家的二房,算是换了女主人了。   二爷又抬了个姨娘的事情,本来各位姨娘也是知道的,但大家不知道的是,这一夜过去后,这刚被抬的姨娘,怎么就变成夫人了?   因为这件事情,二爷还特意把各房的妾都传了到他这边来了。   各位姨娘过来,远远的,就看见有位妇人坐在二爷的旁边,小身板挺直了些,端得比较正,脸上稚气未脱的模样,实在是没有多少威胁力,对比李氏的泼辣,她真的就像一只待宰的小绵羊了。   她年幼,在府里也没什么势力,现在忽然被抬为正室,看似风光,实在是把她放在了一个危险之地。枪打出头鸟,这些姨娘们,现在恐怕个个都嫉妒死她了。   不知道的以为这是对她极大的恩宠,但她觉得,二爷这心思,够歹毒的了,这大概就是捧杀了。   他若是越看重她,就会越发的引起李玉钗的嫉妒,甚至是各位姨娘的嫉妒,但李家的人不知旧情,还以为这是好事呢。   李萌默默的看着各位姨娘过来,每个人都先给二爷请了安,但目光却是往她身上扫,打量着她。   她们打量她,她也同样毫不避讳的打量各位姨娘,真的是千娇百媚,各有特色,但不管如何,都脱离不了一个艳字,一个俗字。   原来二爷喜欢这么艳俗的人。   她悄悄看了一眼二爷,觉得他眼光也不乍样啊!和这些姨娘一样,也是俗人一个,就喜欢胭脂味重的妇人。   本来想开辟一条独特的路,为自己谋条出路,让二爷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一点,现在想来,自己这乳臭未干的模样,大概是不怎么合二爷喜好的,二爷与她之间,多半都是在作戏。   二姐在府里干出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二爷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她这么个礼物。   是的,她只是一件被送出去的礼物。   猛然,二爷的目光带了几分异样的扫了过来,使得李萌心神一震,立刻打起精神来,乖乖的站了起来,走到他跟前,听他说:“近些年来,李氏妒忌无量,屡犯不改,令苏家上下屡失和睦,既不能相夫,又不能教子,今降为妾。”这话说得,好似要给大家一个警告,莫因妒而犯不该犯之错。   他话语又一转,说:“阿萌虽是李氏妹妹,与李氏却是不同性情之人,阿萌生得乖巧可人,温柔贤淑,相信日后,一定能相夫教子。”   “都来见过夫人吧。”   夫人,她竟是取代了她姐姐,成了夫人了。   她一个年幼的女娃,脸上的孩子气都未完全退去,这样的女子,会知道如何持家?一切仗的,不过是李家的势力罢了。   一个李氏失了势,便又送来了一个李萌,想以她来挽回二爷的心。   果然,这李萌是真有姿色的,即使不施胭脂粉黛,这小脸蛋竟也是嫩得可以挤出水来,尤其是一双烔烔有神的黑眸,镶在那一张看似乖巧的脸蛋上,怎么都让人觉得是个好欺压的主,哪有当辅国夫人的派头。   她与李氏,果然是两个完全不同之人。   一个泼辣,气派,各房的姨娘在李氏面前丝毫是讨不到任何便宜的。   一个乖巧得像只绵羊,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被人欺负惯了的人,何况本来就是李府的一个庶女,还是一个通房丫头生的,自然是少了嫡女那种天生的优越,高高在上。   各人猜想,二爷果然是瞧上了李萌这张脸蛋了。   除了嫉妒,也无可奈何。   ~   李萌也就朝各位姨娘含了笑,笑得有些乖巧,但又有些冷,道:“既然都是一家人了,日后免不了常来常往,你们就各自介绍一下自己吧,也好让我认识认识,就从三姨娘开始吧,哪位是三姨娘?”   二爷府里原有十位姨娘,她自然也是清楚的。   京城的权贵之中,他身边的妾不算最多的,但也不少了。   私下里,有时候二爷来到府上一趟,李府那些人也会悄悄议论几句的,久而久之,对于二爷的事情知道的也就多一些了。   “是妾身。”随着她的话落,一位瞧起来面容冷淡的妇人福了身。   李萌扫了她一眼,之前她就有逐个把各人打量了一番,如今也算是对号入座一番了。既然日后要在这府里生活,与各位姨娘打交道是免不了的。   她慢慢走到三姨娘面前,打量着她说:“看到三姨娘,倒是想到一样东西。”   三姨娘没接话,看起来不是个话多之人,李萌也就继续说下去了:“感觉好像一碗清水里滴了一汁的墨。”她轻轻摇头,啧了一声……想像那个画面,好似很遗憾。   苏长渊瞧她一眼,三姨娘终是没忍住,问她:“不知夫人此话怎讲?”   她是想说,三姨娘这打扮和她的妆容有点格格不入,但她既然问了,她便不会告诉她了,只说:“三姨娘自己回去琢磨,真琢磨不出来了,我再告诉你。”转身,继续询问:“哪位是四姨娘。”   “是妾身。”一位画着精致完美的妆容,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妇人开口,声音娇柔柔的。   “夫人,妾身上是五姨娘。”对于这样用一二三来排名的身份,大家好像都习惯了,五姨娘张晚已经迫不及待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了。   这个李萌,瞧起来一副好拿捏的样子,比之前的李夫人好对付多了。   李萌瞧了她一眼,打扮得像个骚狐狸似的,她咧嘴一笑:“五姨娘的妆容可真独特呢。”   “是吗?要是夫人愿意,明个妾身也帮您画一个。”她热情的联络着。   她见李萌脸上未施胭脂水粉,想来还是太年幼了,根本不懂得这些个东西,女人只有把自己打扮得像个狐狸一样,才能吸引住男人啊!当然,她是绝对不会帮她画太好的妆容的,她恨不得把她画成丑八怪,让二爷多看一眼就嫌弃才好。   “妾身上六姨娘赵月。”   “妾身上七姨娘吴莺莺。”这两位关系要好,常来常往,就连衣着打扮上几乎都是一致的,李萌点头,目光落到最后那一位上,她这才福了身:“妾身见过夫人。”   李萌瞧着她,问:“你便是九姨娘了。”   “是。”九姨娘,这样的排名本是之前李氏给的,对于各位姨娘就是一种轻视罢了,她现在来了,依旧跟着这么叫,还叫得这样的顺口。   李萌多瞧了她一眼,几位姨娘之中,也就数这九姨娘最为正常,脸上施了薄薄的一层粉黛,整个人瞧起来便精致了几分,身上的衣裳也并非各位姨娘那般花红柳绿的艳俗,头上也没有多余的首饰,她外罩的衣裳选择了淡淡的粉,让整个人瞧起来又娇嫩了几分,真是减龄,便多问了一句:“九姨娘多大了?”   “妾身二十了。”   “瞧起来真年轻,说您十六我也信的。”   五姨娘娇笑着接口说:“再年轻也不如夫人您年轻呀。”您才十四呀,还未成年便入了府,取代她姐姐的位置,成了二爷夫人了。   五姨娘自然是想要故意打击一下这九姨娘齐芸的,她这几天变了个人似的,还被二爷宠了两日,想来就气得不行。   那日,她前来找二爷,还被轰了出去,这口气她怎么可能会咽得下去。   齐芸也不气,接她的话道句:“五姨娘说得极是,我们再年轻,都不如夫人您年轻的。”加上我们,也提醒提醒她,不要忘记自己的年纪了,她就算二十了,也比她五姨娘年轻,如果记得没错,五姨娘也有二十二岁了吧。   李萌也就乖巧的笑着说:“小各位姨娘几岁,也没什么可骄傲的,哪个女人没年轻过,又有哪个女人不会变老呢。二爷,您说是不是呀?”她乖巧的回头冲他笑着问,一脸的天真无邪。   她这一番话乍一听去,真的极为好听,很体贴她们女人的心。但不能细听,一琢磨就有问题,就别扭。二十来岁,在她眼里就已经变老了?   苏长渊便回了她这话,道声:“阿萌果然是善解人意的,你们聊吧。”他站了起来,走了。   “二爷慢走。”李萌忙福了身,扬声喊了一声,脸上明朗的笑容也渐渐没了。   二爷把她放在这个位置上,不安好心,她这夫人的位置,坐得一点都不安稳。   五姨娘这时已福了身:“妾身也先告退了。”扭身,她飞快的跑了出去,追苏长渊去了。   三姨娘是个清高之人,向来不参与姨娘们之间的争斗,若非二爷派人各房唤了人来,她今个也不会出席的,这会二爷走了,她也见过新来的女主人了,自然也就跟着告辞了。四姨娘也紧跟着一块告辞,丝毫没留下来巴结之意。九姨娘齐芸也没有久留,福身退下。   二爷把李氏的妹妹扶正了,这位年幼的小姑娘,瞧起来当真是好看得不相话。   重要的是,她和各位姨娘不一样,和她见过的别的妇人也不一样。   隐隐,有股嫉妒之意就翻腾上来。   感觉这东西,真的太奇怪了。   以往不在意二爷的时候,总想避着他,不引他的注目就好了,他要喜欢哪个,她一点不在乎,不关心。   现在想引他注目了,想为自己争一争了,偏偏这府里又换了一位夫人,一位让她看了,莫名就生出嫉妒的夫人。   她想争一争的想法刚冒出来,她刚下了决心,她刚被他宠过……   她快步朝外走了出去,远远的,已看见苏长渊出了这个院宇,五姨娘张晚要和他说话,拦着不让他走。   “二爷,你都好久没到我那儿坐了。”张晚委屈得不行,差点要哭出来。   “我现在还有点事,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等他回来,他又要宠新夫人了,什么时候轮到她啊!   “二爷,二爷。”二爷的护卫已拦了她,让她不要再跟了。   第226章 收回权利   “夫人,奴婢刚打探了一下,二爷那边把新来的那位姨娘抬为夫人了,这李氏虽是没有休她,但也算是成了下堂妇了,连她的儿子都被夺了过来,教给她的庶妹抚养呢。”   薄叶近前来,和今笙禀报了一下外面打探来的事情,听起来有些解恨,但这远远不够。   她默了一会,忽然道句:“既然成了下堂妇,那就没有资格再掌中馈了,二爷那边也没说什么,看来仓库的钥匙还在她那边,想必是二爷没想到这些,那跟我去把仓库的钥匙都收回来吧。”说罢这话,她是已站了起来,薄叶忙去把她的裘衣拿来给她披上,系好。   说去就去,薄叶立刻也招呼了万青一块跟着过去了。   现在他们夫妇回来,三爷也就没有给他们再派别的任务,就连万青都一块留在了府内了。   今笙带了人直接去了李氏那边,院里的奴婢都还没有撤下来,和往常一样,今笙看了看,想来二爷平日里是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事情了,既然成了下堂妇,这院子里就不应该还有这么多奴婢侍候着了。   “夫人。”到底是和从前不一样了,二房的奴婢们看见三房来人了,立刻福了身,气势都矮了许多。   今笙径直往里走,一边道:“一个下堂妇,这院子里怎么还有这么多的奴才在侍候?一会把这院子里的奴才都统计一下,没用的都赶出府去,留下两个侍候就够了。”   “是。”薄叶应了声。   顾今笙抬步进了门,李嬷嬷已迎了出来。   “夫人。”   今笙扫了一眼,李氏坐在那里未动,看着她进来,亦面无表情。   “嫂子。”今笙唤了她一声,随之又道:“这个称呼现在好像不太适合你了,听说你的庶妹取代了你的位置,你现也沦为妾了?”   李氏看着她,她的表情说不上得意,但也决没有善意。多少也看得出来她的来者不善,李氏这才开口问句:“你很高兴?”   今笙望着她,轻轻摇头:“这才刚刚开始而已,也没什么好高兴的,毕竟都在我意料之内。”对于完全可以想像得到的事情,真的没有什么惊喜可言。   李氏腾的就站起来了,目露几分凶光,盯着她:“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就凭那个疯子的几句疯言疯语?你就认定我干了那些事情?在你的心里,我就这么丧心病狂?”   今笙望着她,目光染上几分的冰凉:“你自己干了什么事情,我并不感兴趣,你到底是个什么人,我也不想研究,我今天来是要收回仓库的钥匙的,你既已成了下堂妇,当然就再没有资格掌中馈,是你自己主动交出来呢,还是让我的人从我这里搜出来呢?”   李氏恨恨的看着她,猛然,转身,过了一会,从里面拿出钥匙,递给了她。   今笙没接,她身边的婢女薄叶上前接过。   “阿笙。”李氏又唤她,声音忽然又柔和了不少。   今笙瞧她一眼,垂死挣扎的样子,还真是可笑。她一点都不觉得她可怜,毕竟,都是她应得的份。   “阿笙,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干过。”她再次请求。   今笙看着她,不要以为她痛快的把钥匙交出来,她就真的会相信她什么也没有干过,她嘴角轻扯,带了冷意,道:“你说你什么也没有干过,这句话,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吧,你无须朝我解释什么,你还是好好的解释给二爷听吧,他信了你,你才好能再次得着你夫人的位置和抚养你儿子的权利,不然,时间已久,恐怕连你儿子都不认识你了。”言罢这话,扭身,她出去了。   李氏怔了一会。   她岂会不知道,儿子一旦被别人抚养,将来与她这个生母的情份恐怕都会疏远了,他会被别人教导得,不认她这个亲娘的。   “你们,都跟我来,快点。”院中,薄叶也已在吩咐那些侍候的人,让他们从李氏的院子里走出来。   远远的,李嬷嬷匆匆跑了过来,问:“你们干什么把人都带走了?”   薄叶回她一句:“一个下堂妇,需要这么多人侍候吗?自然是要把人都赶出去,咱府里不养闲人。”   李嬷嬷脸上一白,转身跑回了屋里,去禀报李氏这件事情。   李氏沉着脸,慢慢的道:“这个贱人,翻脸比翻书快,无妨,撤就撤走吧,等有一天,我夺回我的位置,这一切还会再回来的。”   李嬷嬷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还想着夺回她的位置,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李家都送了八小姐进府了,现在八小姐又被抬为夫人,她的大势已去啊大势已去啊!   虽是痛心,却没有一点办法。   ~   顾今笙带了主仆,再次回去。   “阿笙。”不远处,苏莹快步而来。   今笙望她一眼,等她前来,唤了一句:“大姐。”   苏莹道:“小月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当初,几乎冤枉了你,我实在是欠你一句道谦。”怪她没有照顾好小月,连她后面跟着小产,都怀疑她是装的。   太多太多的事情,由于最初的先入为主,让她对当初的顾今笙充满了敌意,处处想要为难于她。   时过境迁,她渐渐也明白了,也想通了。   她一直想要为难的人,才真的不曾伤过她,甚至是把她从湘王府那个牢笼中带出来,但之前,她却一直刁难她,怀疑她。   今笙不甚在意的道:“都过去了,还提她作甚么。”对于大姐的宽容,也只是因为她是三爷的大姐。   三爷在乎的人,她亦会在乎。   也许,这就是爱乌及乌吧。   若换作个旁人,她才懒得理会。   既然她说不提往事了,苏莹也就不提了,本也不想提太多,便问她一句:“你这是去了李氏那边吗?”现在她已不是自己的弟媳妇,成为一个下堂妇了,那她也直接唤其姓氏,以示距离了。   “嗯,随把仓库的钥匙要回来。”   “现在阿笙一个人掌中馈,定然会有些累的,若是可以,我这个当姐的,也是愿意帮你分担解忧的。”   今笙看她一眼,她在府上一直没有离开之意,二爷三爷甚至是父亲大人,也都没有让她离开之意,看来是可怜她们母子无所依靠,要去要留,都随她自己的意愿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既没有再与她为敌之意,她的胸怀也不会小到容不下她住在这府中,也就道:“确实有些劳神,大姐若愿意跟着劳神,我倒是求之不得的,我们边走边说吧。”今笙也就请她跟自己一块回去了。   三爷也就这么一位姐姐,如果她愿意与她和睦相处,她当然也是乐意的,多一个处处与自己作对的敌人,真不如多一个愿意帮自己的帮手。   苏莹跟着她一块回了长今阁,坐下,两个人聊了一会,今笙也就派给她点事去做,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她点事做,这样苏莹也高兴,感觉自己在府里又有了作用,有了价值,总比整日闲在府里,吃闲饭好吧。   现在的她,总归不是未出阁的姑娘了,已再嫁过两次,又带了一个儿子,一辈子在府上吃闲饭,即使二弟三弟她们不说什么,奴婢们私下里也会指指点点,时间长了,她自己良心发现,也觉得不是滋味了。   ~   聊到最后,苏莹说:“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保准把咱们习习抓周之礼办得漂漂亮亮的,让你和三弟看了都满意。”   “那就由劳大姐多费些心思了。”   苏莹笑笑,也就站了起来,告辞了。   送走了苏莹,今笙坐了一会。   再过一个月,就是苏习习的周岁了。   她是没有什么精力去帮苏习习办周岁,给她办周岁,难免会常常思念起苏羽,让她觉得难过,但不能因为苏羽不在了,就忽略了苏习习,连她的周岁都不给办,这也太委屈她了。她和三爷都不想因为苏羽的事情而影响到对苏习习生活,所以周岁还是要照常给她办抓周之礼的。   如今,这件事情交给苏莹去办,是最好不过了。   苏莹为了表现一下自己的能力,肯定会尽心尽力去办好这事的,她放心。   今笙正想着这事,三爷那时就回来了,一边进来一边随口问句:“大姐过来做甚么?”   今笙莞尔,走到他旁边说:“三爷放心,大姐不是来找我麻烦的。”   苏长离瞧她一眼,今笙动手抓了他的手道:“我把苏习习的周岁生日宴席交给了大姐去办,她保证会办好的。”   苏长离蹙眉:“确定交给她?”   “嗯,你自己的大姐,你还不放心么?”   “……”他确实是有点不放心。   “哎,三爷,你这衣裳怎么感觉有点潮湿,外面下雨了?”   “下雨倒是没有,下了点雪。”   “下雪了?”她刚从外面回来还没呢。   “嗯,有点冷,你看你的手,还是凉的,让华歌给你开的药,今天吃了没有?”   “吃了。”她最近有体寒的毛病,来葵水还会痛,不调理是不行的。   “一定要按时吃。”   “知道了,三爷你现在话越来越多了,我去外面看看。”   “……”这是被嫌弃了吗?关心她还错了。   苏长离叹口气,贤夫难为啊!转身,他还是忙跟着出去了。   外面飘起了雪,擎苍和苏游已迎着雪在院子里跑了,孩子们贪玩,如今也算是头次见遇了,两个人还都特别的兴奋,伸出小手来接雪,片片的雪花落在手心上,一会便融化了。   今笙站在门口望了望,还真是下雪了。   苏长离已走过来把她揽在怀里,问:“站在这风口上,不会冷吗?”   “嫂子来信说,他们已经在路上了,这会不知道到哪里了,若是雪下大了,恐怕要耽误行程了。”   “再耽误,年前总是能赶回来的,不用担心他们。”   她哪里是担心他们,她是想念自己的哥哥了。   看着擎苍在自己眼前一天天长大,越发的有哥哥的模样了,她也越发的想哥哥快点回来。   京城飘起了雪,雪还越来越大了,回京的路上,也是一路飘雪,一眼望去,漫天雪花,一路铺盖,因为这般,行程也就更紧了,行路的人也总想快点回京归家的,却又不得不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   到了傍晚,苏长渊也踏着厚厚的一层雪回来了。   “二爷。”李萌已走了过来,上前把他身上的大氅取了下来,挂好。   苏长渊看了她一眼,她还在他屋里,也是他没有给她预备院宇。   “二爷,您还没吃吧?”李萌询问一句,都这个时间了,她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外面有没有吃过。   “嗯。”他给了一个字,他去了军营一趟,今天又下起了雪,交待了一些事情后,他就回来了。   看样子,这几天要迎来一场暴雪了。   若是这样子,他就可以歇息几天,不用天天往军营跑了。   既然他还没吃,李萌也就去交待一下,让下面的人准备晚膳了。   苏长渊坐了下来,交待她一句:“准备好浴房的水。”   “哦,这么的冷天,二爷你还要沐浴吗?”李萌轻声询问一句。   苏长渊看着她,没说话,李萌被看得头皮发麻,便赶紧去交代了。   沐浴和天气有什么关系吗?   ~   李萌去外屋交代了几句后索性走了出去,在门口站了站,望了望天,外面有点冷,但她不太愿意现在就进去面对二爷。   二爷回来了,她对二爷并没有那种说不完的话,若一直单独面对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岂不是冷了场,让二爷觉得她拙口笨舌?   既然如此,索性就在外面站一会了。   过了一会,婢女把饭送进来了,她方才跟着进了屋。   饭菜摆下,她唤坐在那边的男人:“二爷,用晚膳了。”   苏长渊也就走了过来,洗了一下手,坐下,拿了筷子,李萌也跟着一块坐下了。   “你吃饭都不洗手的吗?”苏长渊忽然问了一句正要拿筷子的李萌,他不是一个有洁癖的人,他常年在军营里,什么粗茶淡饭他也都能吃得下去,男人们在一块吃喝,即使刚解决完内急之事就回来吃饭,不洗手也是常事,但她一个女人……   他从未见过哪位小姐贵妇吃饭的时候不洗手的。   李萌脸上僵了一下,忙站了起来,转身去洗手。   她忘记了,而且她确实没有太多这样的习惯,她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时时教导,她常常一个人独处,一个人吃饭……虽然也有嬷嬷教导,生母提点,可她懒散惯了,这些东西很难养成她的习惯。   李萌默默的洗过手后再次坐了下来,然后才想起来为自己解释一句:“二爷,我今天什么也没有干,手并不脏。”所以不洗手怎么了?什么臭毛病,没听过老话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吗?   忍下心里的腹议,李萌默默的夹了口菜。   从来没与男人这般相处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别扭,还让人处处挑毛病,她已经尽量做到让自己优雅一点,看着像个有教养的小姐了。   只是,装得再像,到底不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便难免有疏漏之处了。   苏长渊也就没再说什么,他不是一个喜欢挑毛病之人,尤其是挑自己女人的毛病,只要不是太难看,能过去就过去了。   抬手,他准备夹块鸡腿的……不曾想李萌已经先一步下手,两人的筷子碰到一起的时候,有些尴尬。   李萌看着他,忽然就露出乖巧的笑:“二爷,我夹给你。”抬手,把自己夹的鸡腿放在了二爷的碗里了,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给自己夹了个鸡腿,心安理得的吃了起来。   苏长渊看了看她夹来的鸡腿,她不知道用公用的筷子夹给他吗?用自己吃过的筷子给别人夹菜,很恶心又很没教养的。   好在他不是一个太讲究之人,虽然觉得她的动作不太妥,也就罢了,只是偶尔看她一眼时,她的吃相实在让他觉得有些疑惑,就如同今天早上吃小笼包似的,不过是吃个鸡腿,她也能吃得津津有问,一脸满足,好像一辈子没吃过肉似的,这多少是有点孩子气的吧,再配上她这张并不成熟的脸蛋,确实很难把她和一个成熟的女人相提并论。   苏长渊慢慢的用着晚膳,她吃饭的速度就渐渐快了一点。   一开始还控制着细嚼慢咽,慢慢的速度就快了一点,一个小小的人儿,一会功夫就把一桌子的肉给消灭得差不多了,身为男主人,他还没吃多少。   她的饭量怎么这么大?   她在李府,没吃过肉吗?   一桌的菜,除了青菜她不怎么动,荤菜她挨个吃,禀着食不言的规矩,她把自己吃得肚皮有点撑了,然后也就放下了筷子,说了句:“二爷,我吃饱了。”   “嗯。”他应了一声,道句:“去浴房把自己洗干净了。”   “哦。”李萌站了起来,福了身,退下。   去浴房把自己洗干净了?她又不脏,昨天晚上不是刚洗过了。   苏长渊坐在那儿,一边挑了剩的青菜吃了几口,一边轻轻摇了一下头,你说她有心眼吧,她也是个缺心眼的,自己男人都没吃几口,她把肉都给吃了,像话吗?她这是该有多好吃?   她是故意的吗?以为这样比较特别?能勾引到他?   第227章 无情之人   那时,李萌也揉着自己圆鼓的肚子去了浴房了,撤退身边的婢女,她往热气腾腾的浴桶里坐了下去。   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了,今一天在府上,都吃得特别多。   身为一个庶女,她在李府的待遇,连个一等丫头都不如的。   若不是二姐在苏府犯了事,哪轮到她现在吃香的喝辣的啊!   李萌闭了一下眼,母亲那天派人把她找了过去,盯了她好一会,似乎要把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过了一会,才对她说:“果然是长大了,收拾收拾一下,你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虽然是李府的小姐,到底是庶出的,她生母又不受宠,她自然也不会受宠,吃的喝的比一等的婢女都强不了几分,身上穿的衣裳,更是便宜货,就连头发上,平日里都没戴过什么首饰,即使是如此,也掩饰不住她越发娇俏的模样。   到底才十四岁,她娇俏美丽,她就像一朵花骨朵,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摘。   对她说:“李萌,你想嫁人吗?”   她吓了一跳,以为尚书夫人要把她嫁给一个什么老头子当姨娘,在这别的庶女之中并非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前面有几位庶姐就被她给打发了,嫁的就是老头子,过去给人家当继室的,或者当小妾的都有。   当时,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道:“母亲,我才十四岁,我还想再侍候母亲几年,我不舍得离开母亲。”她当然想离开她,但绝不是由着她把自己随便给嫁了。   母亲看着她,目光分外的柔和,上前扶了她起来说:“李萌,你不用害怕,这些孩子们中,我向来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如今咱们府上也只有你这么一位小姐待嫁了,你只要听话,乖乖的嫁过去,多帮着你二姐一些,我不会亏待你和你的生母的。”   李萌望着她,忽然就明白了。   多帮着二姐?那是要让她嫁到苏家去?嫁给苏灿那个老头子当继室?或者是姨娘?不管是哪个,她都不愿意,她当时吓得腿都软了,想要求她,但却知道求也无用了,母亲已经决定了。   她又说:“你二姐向来任性,这次在苏府犯了大事,但我知道你性情乖巧,和你二姐不一样,你过去之后,只要讨得了二爷的喜欢,那在苏府的生活,可比咱们李家舒坦多了,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还不都是由着你了。”   她又明白过来,原来不是把她嫁给老太傅,是嫁给二爷啊!   莫名的,就松了口气。   母亲又说:“过去之后,一定要乖乖的听你二姐的话,你要知道,你生母还在这府上,你若不乖,你生母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太好过。”   她威逼利诱,她又岂能不答应。   果然,她被当礼物送给二爷了。   ~   “夫人,要再加些水吗?”美景走了过来,轻声询问。   李萌睁了眼:“不用了,不洗了。”大冷天的,让她在这儿泡着,她比较想钻进被窝里睡觉。   美景也就拿了她的衣裳过来,服侍她穿好了,依稀可见她身上留下的红痕还未消去,只是轻声和她说:“夫人,您莫在忘记了来的时候,尚书夫人是怎么交代您的事情。”让她好好的帮助二小姐,但现在二小姐成了下堂妇,她取了二小姐的位份了。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帮二小姐,是在为她自己谋取最高利益吧。   李萌无波的黑眸瞬间变得清凉,扫了她一眼,伸手打开她的手,自己拢了一下衣裳,与她咐耳道:“美景,你不要忘记了,你现在也身在这苏府之中,我的日子若过不好了,你一个小小的婢女,我若想不给你好日子过,随时捏死你,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你最好盼着我有好日子过,这样你才能活得长久一些。”   美景一双眸子顿时睁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这样的话。   李萌已转身出去。   美景怔了怔,在李府,这李萌也就是一个软弱可欺的主,毕竟到现在她也才十四岁,谁会把她放在眼里?   尚书夫人送她到苏府来,特意派了两个婢女一块陪嫁过来,这两位婢女都是尚书夫人安排的人,目的是为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并且协助她,哪知她才到苏府,就想翻了,一副不受管教的模样。   美景慢慢跟着走了出去,让人继续换水,毕竟一会二爷也要用的。   因为是尚书夫人派来的人,本想提醒她一下的,哪想到竟是被她给威胁了。   美景到底是个年轻的姑娘,心里也是有几分惧意的,一时之间拿不定注意,便不再说什么,且观察着吧。   ~   李萌转身回了屋,看二爷在那边的书桌前坐着,她也就慢慢走了过去:“二爷,我洗好了。”   苏长渊扫了她一眼,她呼闪着一双黑眸看着她,像个兔子似的。   猛然,他也就站了起来,朝外去了。   李萌看了看他,去了榻上,钻到被窝里待着了。   实在是无趣得很,一个趴在床上枕着手臂,想了一会。   二爷这个人,心里是讨厌她的吗?   毕竟,她的二姐在府上干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她肯定会跟着受牵连的。   在李府,当人庶女不好当。   现在来到苏府,当人家夫人,也不好当啊!   ~   夜,渐渐来临。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齐芸站在门口望了望,她的婢女过来轻声唤她:“齐姨娘,这儿风大,进去歇着吧。”   现在新夫人刚进门,直接就入住在二爷的主卧了,珍儿也清楚的知道二爷是不可能招齐姨娘过去了。   齐芸已在这儿站了一会了,珍儿知道她心里有了盼头,想盼二爷来。   齐芸没理会她的话,反而往外走了两步,任凭叫嚣的北风狠狠的打在自己的脸上。   天黑了,她的心莫名的疼,嫉妒得生疼。   男人真是薄情啊!尤其是二爷……   她一直都知道,所以一直都躲着他,可到了最后,还是和别的女人一样,嫉妒了。   怎么办呢!她嫉妒了。   嫉妒他现在拥着别的女人翻云覆雨,嫉妒那个女人竟然不是她。   不应该的,二爷今天特意把所有的姨娘都叫了过去,说李氏妒忌无量,其实也是对他们的警告,但女人的嫉妒来了,压都压不住的。   忽然有些能够理解李氏的那种疯狂,那种歇斯底里了。   嫉妒让人疯狂,让人不顾一切。   能入二爷的主卧的人,还从未有过,即使是李氏,当年也不曾入住过。   齐芸被在这儿宠了两回,也并非在主卧。   当一个女人,即使是二爷的正室夫人,入住进了二爷的主卧,还是让人嫉妒的,因为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这一点,李萌当然不知道。   她无趣的趴了一会,之后就听见二爷的脚步声进来了,下意识的,她一下子就拉了被子往脑袋上盖了,但想想又觉得不妥,她现在是人家的妻子,这样子就显得太做作了,便慢慢的又钻了出来,坐起身来半跪在床上唤他:“二爷,您现在不休息吗?”   二爷人虽进来了,但并没有朝她这边来,而是去了书桌那边坐了。   苏长渊没有回她的话,坐了下来,靠了一会。   李萌想了想,起了身,抱了被子过去了。   “二爷,您坐在这儿不会冷吗?把被子盖身上吧。”   “……”   她抱着被子到他跟前,要把被子往他身上披,虽然屋里有生暧炉了,但他刚沐浴过,坐久了,还是会冷的,身为妻子,她有义务要照顾他,免得受凉着了。   她抱着比她还要大块的被子往他身上搭,苏长渊没有动,反问她:“你是想勾引我的吗?”   李萌怔了一下,很快露了乖巧的招牌式笑容:“二爷,我是你妻子,就算勾引你,也不过分吧?”何况,她被送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取悦他,这一点二爷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啊!   至于能不能成功的取悦到他,她自己也没有把握,并不知道。   苏长渊说:“你的勾引伎俩很拙劣。”沐浴过后,还把自己穿得严严实实的……   李萌脸上有些尴尬,说了句:“我才十四岁,临时抱佛脚,自然不如二爷老练。”动手,她把自己的衣裳给解了。   说她伎俩拙劣是吧,她直接脱了,只留下个粉色的小肚兜在身上,还有一条短亵裤。   “……”   阿嚏……阿嚏……她猛然连喷了两个出来。   “……”苏长渊目光没有闪避的盯在她身上,她脸上红了起来,但也无所畏惧的看着他,挺着并不傲人的胸脯,有些窘,有些无助,连脚趾头都在颤抖,可眸中又有几分的倔强。   十四岁的她,发育得不算完全,但却是真的嫩得可以挤出水来。   苏长渊伸手拽了身上的被子,到底是往她身上一披,抱着她去了床榻那边。   压她于身上,他亲吻了她娇嫩的唇。   趁着夜黑,趁着雪花飘零,一室春室,锁也锁不住。   比昨晚的感觉要好太多了,本想勾引别人的,却还是轻易的就让二爷给拿下了,男人的雄风让她无力承受,忍不住娇呼连连,搂着他的颈项大口呼气。   苏长渊面对于她,把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变成妇人,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像个人样了。   她还只是个孩子,青涩得本不懂男女之道。   一双黑眸在此时没有任何的设防,她被他一次次砸压得不堪负荷,被他的男性雄风击打得脑子一片空白,不能思想。   因为家族之间的利益关系,她不过是其中的牺牲品罢了,被迫送到他的床上来,成为他的玩物。   夫人的身份,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今日可以抬她为夫人,也可以找个借口贬为妾。   ~   帐中一切平静下来之时,李萌已羞得无地自容了。   她悄悄看了一眼躺卧在一旁的二爷,他很平静的,根本不像她,失去理智似的大声喊叫,那种被送上云端的感觉,当时只想尖叫,没办法思想别的。   清醒过来,羞耻的感觉,让她忽然让哭。   她只是二爷的玩物,她只是一个礼物。   她悄悄别过脸去,虽然觉得自己这样子极为做作,但还是没有办法压抑心里的难受,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羞辱,这样的羞辱和在李府受的那点委屈根本不值一提了。   苏长渊已起了身,他要去净身了。   等他净身完了,李萌也就跟着起来,去洗了一下。   和昨日一夜,二爷没有要她第二次。   两人和衣而卧,他睡得很平静,往那一趟,一动不动。   李萌缩在一旁,离他有点距离,不太敢动,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二爷是睡着了。   她真的不是一个很好的玩物,根要不知道完事之后应该做些什么,但在二爷睡着之后,她还是忍不住朝他靠了靠,悄悄抱住他的腰,悄悄把自己的一条腿搭在他的腿上。   ~   一夜过去,在大雪覆盖,北风叫嚣之下,院里的枝头都被压弯了腰。   今天不用出门,所以二爷今天也没有打算早起,反而是睡了个懒觉,这于二爷来说,是几乎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这个女人压了他一夜,抱着他睡了一夜,这样的感觉其实不太舒服的。   他不是一个太喜欢与女人在一起过夜的男人,毕竟一个人睡觉是比较自由舒服的。   睡着的女人是没有任何设防的,一脸的心满意足,好像得着了糖吃的小孩,嘴角不觉然的扯了扯,也不知道在梦里遇着了什么好事。   过了一会,她忽然就醒了过来,下意识的睁了眼,一下子就对上了他的黑眸。   她一慌,立刻又闭了眼,想了想,又忙睁开了。   “二爷。”她声音娇俏,软软的,带着几分羞耻,忙趴了起来:“二爷,您醒很久了吗?”   “刚醒。”   “您今天不出去了吗?”   “嗯。”   “我服侍您起来。”她爬了起来,准备起床服侍他。   “不急。”苏长渊已伸了手,一把拽过她,令她扑到他的身上,之后便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噙住了她的唇。   男人的早上都是一言难尽的,二爷也不例外,像他这等身强力壮的男人,在这方面的需求量尤其的大。   若不是看在她还年幼的份上,他是不会这么克制的。   对于他这样的男人来说,一次怎么可能会满足得了。   李萌又惊又羞的被他捧得高高在上,虽然这种可以在男人身上为所欲为的感觉,好像个女王一样,但真的很羞耻的。   不知何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喊声:“二爷,二爷,齐姨娘病了,您快去看看吧。”   李萌听见声音,一怔。   她骑虎难下的看着二爷,满脸羞耻,不知该下去还是该下去。   苏长渊微微蹙了眉,声音凉薄:“生病了找大夫,找我干什么?我会看病吗?”   真的是没事来给他添堵的。   外面的婢女已经把珍儿往外赶了,都说二爷还没起来呢,她非求着要进来,但想着这齐姨娘之前才被二爷宠过,可能二爷会在乎吧,婢女就放她进来了。   不料,二爷根本没当回事。   外面让婢女被赶走了,苏长渊人也换了个姿势,主导了这一切。   几番攻掠之下,李萌哪受得住他这等成熟男人的雄风,再次脑子一抽,一片空白,大声喊着给交代了。   等到二爷自己结束之后,他这才起了身,去净身。   李萌依旧等他自己净身回来,然后一溜烟的抱着衣裳去隔壁清洗自己了。   等她再回来之后,二爷已衣着整洁,婢女也端了水进来侍候洗漱。李萌的婢女也跟着侍候她洗漱梳妆一番,之后便是一块早膳,看二爷的样子,丝毫没有要去看一看齐姨娘的架式啊!   李萌心里暗暗叹口气,都说二爷凉薄,看来是真的了。   如果哪一天自己生病了,二爷恐怕也是这样善待自己吧。   她轻轻摇摇头,她现在还没有资格想这些。   ~   二爷的凉薄果然是名不虚传。   珍儿把话带了回去,齐芸躺在床上未动。   她昨晚在外面吹了半天风,成功的把自己弄病了。   本以为这样会引起二爷的一些怜惜,哪知到了现在,他还没有过来。   大夫已经来过了,给她开了些药,让她服下去,但热一时半会还没有退下去。   珍儿一旁看着她,心疼不已。   “二爷今天哪也没有去吗?”躺在床上,齐芸无力的询问一句。   “是的。”   齐芸道:“往年也没有这样过,往年若是下了雪,他多半都是会出去找人玩的,不会留在府上的。”   “齐姨娘,您就先别想这些了,您的病先好了要紧啊!”   “我这病不碍事,会好的。”只是借着这病,她忽然就清醒了。   奢望二爷的爱,那是不可能的了。   二爷是个无情之人,对谁都没有爱的。   第228章换女人比衣裳快   一早起来,外面依然银装素裹了,直到现在,这雪还没有要停的意思,再加上北风狂啸,孩子们也都一块被困在屋里不得外出玩耍了。   既然如此,今笙也就在屋里陪了几个孩子,让孩子们都规规矩矩的坐在她面前,她拿着书,来一句一句的念给孩子们听。   念过,见两个孩子并没有安安静静的听她的,反而在一旁作起了小动作,索性就唤了擎苍和苏游:“来,你们两个跟我一块念,我念一句,你们念一句。”这样便可以拉回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认认真真的跟她学了。   在她面前,两个孩子总归是放松些的,比较调皮。   若是跟站三爷一块念书,两个孩子就得规规矩矩的坐着,直到结束了。   苏习习也跟着她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的跟着咿呀几句,似乎在回应她娘的话。   今笙看着她,摸着她的脑袋道:“苏习习,你也跟着哥哥们一块学习一下这首悯农二首吧。”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擎苍与苏游的读书声也朗朗响起,一字一句的跟着念,苏习习在一旁咿咿呀语的回应着。   ~   这一天,二房那边的荣盛也都被困在了屋内不得无耍。   再则,他现在忽然看不见自己的母亲了,与生母分离的不习惯令他又哭闹起来。   在哭闹声中,荣盛被带了苏长渊的面前。   苏长渊扫了他一眼,他抽抽泣泣的过来喊:“爹,我要我娘。”   苏长渊说:“荣盛你记住了,从今以后,她才是你娘。”他指向李萌,荣盛哭着喊“我不要,我不要她,我要我娘。”   苏长渊蹙眉,对李萌吩咐:“把他带下去。”   “荣盛,我们走了,我们走。”李萌忙过去抱了荣盛往外走,带他去外屋玩去了。   荣盛哭得更厉害了。   外面飘着那么大的雪,也不好带他出去玩,李萌瞧他哭得撕心裂肺,恨不能求他先不要哭了。   她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现在让她照顾一个小孩子,她根本就是束手无策,不知道怎么照顾好吗?   她又不是他娘,真的没有那种母性,把他当儿了一样哄。   不过,她倒是很快有了注意,忙一把握住张嘴大哭的荣盛的嘴巴,悄声说:“荣盛,你别哭了,我给你玩骑马好不好?”   “你玩过没有?”她转了个身,爬在地上。   荣盛明显没有玩过。   “来,骑上来,我驮你。”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背。   侍候在一旁的美景和添香两位婢女互相看了看,眸中还是染了些轻视之意,就算抬她为夫人又如何?也改变不了她骨子里的低贱。   天生的贱命,给她个辅国夫人当,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当。   荣盛看了看她,朝她背上趴了过去。   “驾……走……”李萌喊了一声,驮着她在地上爬了起来,荣盛便甚高兴了,咯咯的笑了起来。   “……”外面的笑声传到了里面,苏长渊微微挑了眉。   不仅有孩子的笑声,还有李萌的笑笑,两个人咯咯的笑着,无所顾及。   不知道在玩些什么,这么快就把他哄好了。   他坐了一会,到底是站了起来,朝外屋走了,准备看看他们在干什么,不料,就见李萌正像只小狗似的在地上爬,背上驮了荣盛。   荣盛骑在她背上,被她这样驮着在屋里满地转,甚是高兴,所以一直笑得咯咯响,她自己也玩得不亦乐乎,满脸笑容,如沐春风。   看了一会,他渐渐蹙了眉。   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她做的,她完全可以指使别的婢女来代替她做这件事情。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旁边侍候的两个婢女身上,是她从李府陪嫁过来的两位婢女。   两个人俨然像一对主子似的,站在一旁低声说着话,时尔看一眼李萌,眸中似有轻视嘲讽之意。   猛然,苏长渊抬步走了出去,两位婢女乍见他忽然从里面出来,慌忙福身,苏长渊已到外面,吩咐他的护卫:“去老三那边,把苏游抱过来玩会,擎苍那小子,别让她跟过来。”免得他跟过来,又要与荣盛打架。   荣盛一个人在这儿有些闹,但如果有个玩伴在这儿陪他一下,慢慢也就不闹了吧。   他的属下应声,快步去了。   转身回来,苏长渊扫了一眼两位规规矩矩站在门口的婢女。   “二爷。”两位婢女忙又福身,二爷扫过来的目光带了几分的严厉,让人不觉然有些惧意。   “你们两个,给我滚到外面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二爷,奴婢犯了什么错了?”美景慌忙跪了下来问他,添香也吓了一跳,慌忙跟着跪下来:二爷饶命啊!   让她们这种天气跪到外面,是要冻死她们吗?   “滚。”苏长渊话语冷冽,朝外面的人吩咐:“看着她们个,不跪到天黑,不许起来。”   他的侍卫立刻过来,把两个婢女拉到院子里往下一摁,给跪下了。   “夫人,夫人。”添香大喊起来。   她们可是尚书夫人派过来的人,夫人竟然不过来给她们求个情?她就不怕她的母亲在尚书府不得好日子过吗?   ~   李萌实际上已抱着荣盛过来,这家伙玩上瘾了,不愿意下来,还想往她身上骑,她只好换了个姿势,把她往自己脑袋上一骑,这样被举得高高的,他在上面晃动着,依旧是很兴奋了。   “二爷,怎么了?”李萌驮着她跑了过来询问。   苏长渊一把扯过她脑袋上的荣盛,道句:“你现在是辅国夫人,像个狗似的驮着孩子满地爬,成何体统。”都不觉得难为情,丢人吗?   李萌脸上有片刻的尴尬。   但这样子,能把荣盛少爷哄住不哭啊!   关键是,她之前真没觉得这样有何不妥,她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嫡出大小姐,处处还要讲究个什么修养的。   荣盛还在他怀里闹,几乎想往他脑袋上骑了。   苏长渊摁着没让他动,哄了一句:“自己先玩会,一会苏游过来陪你玩。”   苏游一会过来找他玩吗?荣盛听了这话表情亮了一下。   他是真想和人玩的。   苏长渊把他放在地上,他立刻也不哭闹了,撒腿跑开了。   苏长渊又扫了一眼露出乖巧笑的李萌,道句:“真本事没有,鬼点子倒是不少。”   这话听在李萌耳朵里,感觉怒意的成份比较少,反而觉得他此时心情好像不错,立刻吐舌,做了个鬼脸,回敬一句:“反正荣盛少爷现在不哭不闹了,您看他现在多乖。”一个人乖乖坐桌上等着了,等苏游来。   苏长渊瞧了一眼,是乖了。   “二爷,您怎么把她们两个给罚了啊?”李萌又忙追问了这事。   苏长渊盯着她看了一会,问句:“在李府的时候,她们两个也一直在侍候你?”   “没没。”她忙摇头,又解释:“在府里倒是有一个侍候我的婢女,不过没有陪嫁进来。”她不过是一个庶女,府里惟一还没有出嫁的庶女,陪嫁的婢女也不是她说了算的,母亲要安排谁,就安排谁了。   苏长渊了然,想她在李府也不会有什么身份地位的,不然,也不会在她十四岁的年纪就直接就送给他了,连个仪式都没有。   “二爷,你真要让她们跪到天黑啊?”李萌又忙追问这事,真跪到天黑,这么大冷天的,残了或死了……   “目无尊卑的贱婢,跪到天黑已算轻的了,你一个辅国夫人,还怕两个贱婢?”   李萌忙摇头,她当然不怕她们,她是担心自己的生母。   若是这两个婢女残了死了的,尚书夫人在李府要如何为难自己的生母啊?   想了想,又暗暗摇头,咬了咬唇,像下了决心似的。   二姐还在这府里好好的活着,不怕不怕。只要二姐还活着,她们也不敢把自己的生母怎么样。   猛然,抬首看向苏长渊,他还在盯着她看。   见她表情渐渐放松下来了,好像已做出某种决定了,他轻哼了一声。   人虽小,心却不小。   那日,她咐耳和他说:“二爷,您要是敢把二姐给变成下堂妇,二姐肯定能气上好几年,这样您也就解气了,您解了气,您高兴了,大家也就都高兴了。”   明明满心诡诈,还能说得一脸天真,单纯又无辜。   此时,她正露出乖巧又讨喜的笑容看着你,像一只乖巧的待宰的小绵羊。   抬手,他摁住她的后脑勺。   这么一个发育都不完整的小人儿,他本不该答应要她的,那天,还是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因为实在是娇嫩得一碰就会碎。   李萌的脑袋忽然被他摁住,不由得抿了一下唇,不觉然就吞了一下口水,感觉二爷好像是想要亲她似的,她下意识的就闭了眼。   她没经历男女之事,她第一个男人虽然是二爷这种快三十的老男人,但心里也没有什么排斥。二爷虽老,但长得不显老啊!   苏长渊瞧着她,她脸上没有施任何粉黛,也不似别的女人把嘴巴擦得像吃了人血。尽管如此,她的唇依旧饱满又红艳。摁在她脑袋上的手重了一分,她猛然就睁开了眼,黑白分明的眸子闪了闪,有些尴尬,脸上腾的就红了。   她以为二爷想亲她,结果他迟迟没亲下来。   她真的是太小了,一点都不合格,压根不知道怎么取悦男人。   尽管如此,他还是亲了下去。   她下意识的回应了一下,脸上已滴血的红开了。   “二爷,三爷夫人带着小少爷来了。”他的属下吕越已快步进来了禀报了。   苏长渊也就松开了李萌,她忙抹了一把嘴巴,上面都是二爷的口水啊!   “请。”他只说要苏游过来,并没想要别人过来的,更没想过让他过来的。   顾今笙已领着苏游一块来了,照他的要求,没带调皮的擎苍过来,免得一会又把荣盛欺负哭了。   顾今笙走了进来,唤了一句:“二哥,我把苏游亲自送来了。”   李萌看见她,知道她大概就是三房的阁老夫人,还是下意识的去福身。   顾今笙也就笑说:“这位便是小嫂子了吧,按着辈份,应该是我给你行礼的。”话是如此,她自然是没有行礼的,直接唤了跑过来的荣盛:“荣盛,我把苏游带来了,你们两个好好玩吧,等晚一点,我会派人再来把苏游接回去的。”   “好。”荣盛也就脆生生的应了她一声后,拉了苏游的手,往里走。   两个孩子爬到桌子那边玩去了,李萌也就要请她进去坐下,顾今笙没坐,只道:“我说几句话就回去了。”   “二哥,掌中馈这块的钥匙,我已从李氏那边要了回来,二哥若愿意,就交给小嫂子了。”   苏长渊说:“阿萌还小,不懂这些,掌中馈这块,就有劳你多操些心了。”   李萌抿唇,二爷的意思,就是不想让她管事呗。   她还不稀罕管呢。   因为,她真的不懂这些。   顾今笙看了一眼李萌,她立刻也就笑了说:“对对,我真不懂这些,让我陪小孩子玩玩还差不多。”她拨腿跑开了,凑到两个孩子面前去了。   荣盛骑马上瘾了,看到她又凑过来,立刻又拉了她喊:“趴下来,骑马,骑马。”又忙拉着苏游过来,让苏游一块来玩骑马。   “……”要是没有人,她驮两个孩子一下子,她也是乐意的,可现在不是有人吗?而且刚才二爷都说过她了……成何体统。   现在三房的人站在这儿,她若和刚才一样,会不会被嘲笑?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顾今笙顺口问了一句。   “没什么。”苏长渊回她一句,甚想去教训人,这就是为老不尊的后果啊!   今笙看了一眼,觉得把苏游放在这儿没有什么危险,也就作罢,告辞回去了。   随着顾今笙前脚离开,苏长渊已快步走了过来,对荣盛呵斥:“骑什么马?以后不许让她驮。”   荣盛被他呵斥一句,嘴巴撇了撇,差点没有哭出来,但眼泪已啪啪的往下掉了。   “你干嘛对孩子这么大声的吼啊,不就是骑马吗?有什么关系啊?”   虽然不是自己的儿子,但看小孩子委屈得眼泪都出来了,再则也没有外人在了,李萌立刻爬了下来:“来来,快骑。”   荣盛立刻高兴的往上趴,但被苏长渊一把抱了起来就往外走,喊人:“你们两个过来。”   外面侍候的婢女赶紧进来了。   “趴下来,让两位小少爷玩骑马。”   两个奴婢赶紧爬了下来,苏长渊把荣盛往其中的婢女背上一放,驮着荣盛少爷走了,再把苏游往另一个婢女背上放,驮着继续在屋里爬……   事情圆满解决了。   李萌一旁看着,默默无声。   苏长渊盯了她一眼,一把拽过她进了屋,教训:“既然是辅国夫人,就要有夫人该有的样子。”   “哦。”她应了一声。   明明是帮他哄他的儿子,他还这样子。   辅国夫人的样子,她挺了一下胸脯,摆架子吗?她也会啊!   苏长渊扫了她一眼,吩咐一句:“你现在去弹琴。”   “哦。”她福了身,转身去了。   她会抚琴,那日他与父亲一起吃饭,就是刻意叫了她过来,弹琴助兴的。   被送来的那日,也特意把她的琴抱了过来。   苏长渊在一旁坐了下来,她也就前去自己的琴前坐下来,给他抚曲。   室外漫天雪花,室内琴声悠扬。   顾今笙匆匆往回而返,之前也就是试探一下二爷的态度。   二爷的态度明确,不需要新来的夫人掌中馈了。   这样,整个府里的中馈之责就落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虽是完全削去了李氏的权利,自己把一切抓在手里了,但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站在院外站了一会,默默的叹口气。   自己一个人掌了中馈,累的只有自己罢了。   她想要的,一直都不是掌中馈。   “夫人,三爷回来了。”薄叶正为她撑着伞,远远瞧见三爷来了,悄声禀报。   今笙回头看了看,三爷迎着风雪而来,一身朝服加身,外面披了件大氅。   阎生虽是为了他撑了伞,但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   大氅的一角随风而摆,衬得三爷的越发的挺拨,令人移不开视线了。   都说夫妻之间,相处久了是越看越厌,她倒是越看越觉得三爷魅力比从前更甚了,身上那股子成熟的气息,让人越发的觉得安全倍增了。   “傻站在这儿干什么?”随着三爷走近,他已拉了她的手,她的手最近常常带着寒气,好像捂不热似的。   “看见你回来了,就等一等你。”   三爷拽着她往回走,一边轻责她:“就不能站屋里等吗。”   “刚才二爷派人过来传话,让苏游过去陪荣盛玩会,我把苏游送过去了。”   “这种事情,也要劳你亲自去送。”   好吧,送苏游过去只是个借口,她又道:“三爷,我见着二爷新抬的夫人了,感觉真不一样。”瞧起来是真小,跟个小孩子似的,二爷这个人可真禽兽,也下得了手。   “有什么好稀奇的,他换女人比衣裳快。”   “……”哎,有这么损自己哥哥的啊!不过,三爷的话也莫名的让她愉快起来。   不错,二爷这个人,换女人比衣裳快。   孟田这一生为他,真是不值。   心底深处,因为孟田的关系,她依旧厌烦二爷,但这样的话,她不会表明出来让三爷知道。   第229章 今日适合睡觉   拽着顾今笙一路入了院宇。   厚厚的积雪铺满了地,一脚下去,便是一个深深的大脚印子。   “去把铁铲拿来。”三爷忽然吩咐下去。   “笙儿,外面冷,你去屋里待会。”   “你干嘛?”   “一会你就知道了,外面冷,快进去。”   “我不去,我要看着你。”   “……”   好吧,三爷拗不过她,抬手把她的帷帽又往下拉了拉,遮严实了。   铁铲拿来,三爷自己动手,把雪拢到一块,今笙戴了护手的套子,蹲下来帮他一块弄,今日的时光,仿若又回到了那年,她未嫁,他还未娶之时。   那年她心血来潮,在她的院中堆满了雪人,一个雪人代表了一个人,却独独少了三爷。后来,三爷过来,亲自动手,堆了两个代表她和他的雪人。   再后来,发生了太多的变故,便再也没有了堆雪人的兴致了。   今日,三爷又来了兴致,一个漂亮的雪人很快被他给彻好了,脑袋上还给戴了个帷帽,不过,她也没闲着,她动手把一个小人儿给做好了。   望着手中渐渐成形的人儿,她默了一会。   不知不觉,手中的雪人,就变成了记忆中苏羽的样子了,她本想要做的是苏习习的。苏羽已经不在了,她又加了个头巾,这样就变成苏习习了吧。   苏长离瞧她一眼,拉了她的手:“今天风太大了,等风停了再玩吧。”   今笙跟着他一块进了屋,跺下脚上的积雪,解下身上所罩的风衣,还是屋里暧和。   三爷也顺便把身上的朝服换了下来,坐下来时候今笙把沏好的热茶端到他手里,他喝了一口,就听顾今笙转身吩咐:“去把擎苍和习习抱过来。”   三爷忽然制止:“不用了,由他们自己玩去。”   今笙看了看他,不明所意,就听他言:“今个咱们也轻松一下。”又说:“自从有了这几个孩子后,咱们没过上几天清静的日子。”   今笙还是不明所意,三爷不是挺喜欢孩子的吗?   三爷已起了身,把人给忽然抱起来了。   “三爷,你想干嘛呀?”今笙不明所以的询问,完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今日风雪正大,适合睡觉,亲热亲热。”   “没羞。”她咕哝一句,自回来之后,三爷比以往正经太多了,许是因为苏羽的原因吧,她心情总归不是太好,两个人之间,总归少了些以往的激情了。   如三爷所言,今日风雪极大,适合睡觉,三爷今个也便再无做旁的事情,便只专注于睡觉这一件事情上去了。   两人在床榻上折腾了一会,顾今笙被他缠着好一会亲热,忽然就听见外面有孩子的哭声传来。   “三爷,习习在哭呢。”今笙慌忙喊他。   “先不管她。”三爷正在是箭在弦上之时,自然也顾不得这许多。   “夫人,小姐想您了。”外面已传来婢女的禀报声,顾今笙忙推了三爷一把。   苏长离蹙眉:“抱远点。”这些个没眼力架的丫头,真是会找事。   “……”今笙无语,三爷平日里不是挺喜欢女儿的吗?怎么视女儿的哭声而不顾,她在一边听着都着急的。   “专心点。”苏长离力道重了下来,但是她专心得了吗?女儿在外面哭呢。   “姑姑,姑姑。”擎苍的声音也传来了,在外面喊她。   苏游被带走了,他也很无聊啊!   “三爷,你快点。”   “还说什么今天风雪大,适合睡觉,有孩子的人,根本就不适合白天睡觉的。”   她小声催着,咕哝着,三爷不言声了,只是把她往怀里使劲一摁,与她贴得更近一些,动作稍微粗暴了些,速度上比往日也更快了些,撞得她差点尖叫出声,一口就咬住了他的肩膀,咕哝着:你就不能温柔一点。   屋外,擎苍硬是被奴婢带到花厅那边玩去了。   都说了,不能打扰,偏这两位小祖宗不听话,一个哭,一个在后面跟着闹。   擎苍叹了口气,看着还噙着泪的苏习习,和她说:“苏习习,咱们去找苏游吧。”   一旁的婢女赶紧说:“苍少爷,夫人之前交代了,您哪也不能去。”   擎苍撇撇嘴,非常不高兴。   他的朋友,今天要陪荣盛那小子玩了,他心里是一点不情愿的。   ~   其实,苏游是一个很随和的孩子了,谁玩跟谁玩。   既然和荣盛在一块,在没有擎苍打扰的情况下,两个人也能玩得非常好。   李萌在给二爷弹了一曲后,实在是坐不住了,立刻站起来找了个借口说要看看两位小少爷在干什么,便跑到外屋去了。   与其坐在那里给二爷弹曲,被他时不时像毒蝎似的冷眼盯上几回,还是跟两个孩子在一块更自在些。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陪孩子们玩吗?这当然不难。   立刻去让人给她弄了把雪过来,往桌子上一放,她捏起了雪人。   玩雪是孩子们的天性,基本上没有孩子不喜欢玩的,苏游和荣盛也立刻跟着捏起来。   苏长渊在里面坐了一会,到底是走出来了,瞧了瞧这一桌子的雪人,但由于屋里温度高,慢慢的就会融化了,李萌有点无奈,要是能出去玩就好了,但外面风大,想必也是不能带着他们出去玩的了。   “去厨房拿些面团过来。”苏长渊已去门口吩咐下去了。   李萌瞧了瞧,拿面团捏小人?   “把这里收拾干净。”一会便化得满桌子的水,孩子们衣袖弄湿了,会不冷?   李萌忙自己动手把桌子给收拾了,苏游一旁看着,不说什么,荣盛不高兴了,追着她往外跑,扯着她对她拳打脚踢起来。   他还没玩够呢,她竟然把他的东西都扔了。   李萌也很无奈,又不是她让扔的,是二爷让扔的,但这臭小子不敢欺负二爷,便来欺负她了。   后娘不好当,何况她这后娘还不知道能当几天,没准过些天二爷一个不高兴把她也变成下堂妇了。李萌忍着没说什么,只是开口哄了一句:“一会用面团玩好不好?”   “不好。”荣盛还是非常生气,继续拿手打她。   小孩子的拳头落在身上,自然也不会疼的,李萌无奈的看着他:“可是,用雪玩一会就化了。”   “我不管,我就要雪。”荣盛扯着她拿小脚踢她。   苏长渊一旁冷眼瞅着,他从来不知道他的这位嫡子,竟是如此的蛮横无礼,像个泼皮。再看苏游,乖巧的坐在那里,虽是庶出,但小小年纪,那气质就被培养得像个真正的公子爷。   猛然,苏长渊一脚踢了出去,是踢在了荣盛身上了。   荣盛的身子一下子被踢了出去,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李萌脸色微变,二爷是不是也太狠了,对自己的儿子也下得了这等手。   苏长渊已走了过去,他自然是掌握着力度的,即教训了他,让他有痛感,又不会伤着他。   “再哭一声,就给我跪到外面去。”苏长渊警告于他,声音带了几分的冷厉,吓得荣盛立刻住了口,只是眼泪还汪汪的。   动不动就哭,一点没有男子汉的气魄。   “自己爬起来,坐到苏游那边去。”   荣盛看了他一眼,到底是惧怕他的,慢慢的爬了起来,含着眼泪,去了苏游那边坐了下来。   苏游看着他,依旧不说话。   人家教训儿子,李萌自然也不敢插话,屋里的空气一度冷却,好在面团很快被奴婢送了过来,李萌忙拿了面团坐了下来,陪孩子们玩耍,拿面捏出各种形状的小动物。   孩子多半都是不计仇的,荣盛也就继续开开心心的玩了起来,只是脸上还挂着泪抹,李萌拿帕子帮他擦了一下。   母亲再错,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看他哭得这样可怜,又没有了母亲在身边,到底是动了几分的恻隐之心。   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到尚书夫人那样的狠心。   ~   苏长渊就坐在一旁,偶尔喝口茶,或吃几个坚果。   李萌悄悄瞅他一眼,见他神色温和了许多,只是他忽然扫过来,捕捉到她的窥视后目光深了几分,吓得她像个被抓住的小偷,慌忙露出乖巧的笑容。   她什么也没有做,她只是多看了他一眼,有点想研究一下,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   她不了解他,也不可能了解他。   在来苏府之有,他们的生活是完全不搭边的,虽然他是二姐夫,偶尔也会到府上,但那些年,她年幼,根本与他说不上半句话,连远远看见他一次,都是屈指可数的。   “荣盛,荣盛。”外面忽然传来了喊叫之声,是李氏的声音。   见不到儿子,她在屋里也是坐立不安的。   趁着今天雪大,她左右思想一番后,还是过来了。   她一定要求二爷把儿子还给她。   她的声音传过来后荣盛就腾的站了起来,撒腿往外跑,直喊:娘,娘。   “李萌,把他拦住。”苏长渊已唤了她。   李萌忙站了起来,一把抱住了荣盛,但他又挣又打,哪肯依她。   苏长渊坐着未动,扫了一眼,又吩咐道:“你去告诉她,她若想跪,跪着就是。”   李萌一怔,二爷这是逼她正面与二姐发生冲突?   若是她真敢这样说,那李府岂能容得她她的生母?不知道要怎么欺负她的生母了。   “二爷……”她有些慌,她设想过入府后的情景,但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未曾设想过的。   苏长渊扫了她一眼:“你若敢为她求半句情,一块跟她到外面跪着去。”   李萌所有想要求情的话都咽了下去,她当然不想跪到外面去,她拉着荣盛扑通一声跪到他面前,恳求道:“二爷,您若让我去说那样的话,我生母在李府,必不得好死,求您了。”为了报复她,尚书夫人一定会折磨她生母的,她没有办法正面与二姐发生冲突。   苏长渊瞧着她,默了一会。   跪在她面前的样子,是真有几分的可怜和无助的。   她不过是李家送给他的一个礼物,来补偿另一个人所犯下的错。   说白了,她是无辜的。   但凡在李家有点地位,都不可能在十四岁的年纪,送出去侍候男人。   猛然,他站了起来,抬步走了出去,吩咐外面的侍卫:“让她跪远点去。”   院中护卫赶紧出去交代这事。   李氏人还在院外喊人,她现在被降了身份,不同以往了,没二爷的吩咐,她也进不了这院中。   同时,在院中跪着的婢女美景和添香也是被冻得瑟瑟发抖,全身僵硬,嘴唇发紫。   听着二爷对护卫的吩咐,便知道李萌是不可能求情半句的了。   原来在李府还能快活一些,进了这苏府,她们都跟着完了。   任凭李氏在外面喊叫,也无济于事的。   今个,她若不闹出点事情出来,这李萌是不知道怕了。   ~   任凭外面的人继续跪着,屋里的人继续耍自己的,苏长渊让李萌去弹琴给他听,任凭两个孩子自己耍。   琴声从屋里飘了出来,气得外面的人牙痒。   到了午时,饭送了过来,李氏还跪在外面,来的时候膝盖上都做好了护膝,衣裳里面也放了暧袋,对自己有所保护的,虽然外面很冷,她还可以接受,不怕。   只不过,苦了在一旁的奴婢了,一旁帮她撑着伞,哆嗦。   李嬷嬷劝她:“夫人,算了吧,留香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折腾坏了身子,不划算啊,她这一把老骨头,也冻得不行了。   李氏说:“我倒要看看,这个贱人,今天出不出来。”她都在这儿跪到现在了,李萌竟然窝在里面不曾出来过,恨得她真想冲进去撕碎她。   有送午膳过来的婢女经过,看她还跪在此处,直接道:“跪在这儿不是挡人道吗?跪一边去。”之后,扭着身子,非常高傲的走了。   李氏怒不可言,这些个贱婢,现在敢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可能不知道,这二房的人,从上到下,从前个个都是对她敢怒不敢言,她现在失势了,自然是要奚落几句的,这是一般人的正常态度。   屋内,二爷陪了两位小少爷一块用了午膳。   虽是委屈,但在二爷的威慑下荣盛还是把眼泪吞了回去,不敢再哭闹了。   苏游依旧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用膳,他向来规矩,像个大人似的。   望着满桌的午膳,每一道瞧起来都非常可口的样子。   李萌拿了筷子,仔细瞅了瞅,这么多菜,她当然要先捡最好的吃。   鸭舌,还有鸭舌。   压下心里的欢快,她不动声色的把鸭舌拿了,伸了舌头舔了一下,舌尖上都满足得不行。   说起来她是尚书府的小姐,天知道她这尚书府的小姐整天吃的是什么,像她这种无人问津的庶出小姐,在尚书夫人的苛刻下,一个月能给她吃块鸡腿就不错了,鸭肉就更不要用提,也就过年的时候可以跟着大家伙一块多沾得荤,吃吃猪肉,啃块猪骨头。   所以她都十四岁了,还这么瘦弱,胸脯也没有发育好,就两团小肉肉。   苏长渊扫了一桌上大小几个人一眼,苏游面前吃得算是比较干净的了,现在荣盛也勉强会自己拿筷子了,但面前吃得真的是一个惨不忍睹,一碗米饭摆在他面前,一半都撒在桌子上或者是地上了。   至于那半大女人,苏长渊扫过她面前,她面前的骨头都堆成一座小山了。   这么爱吃肉,怎么就没见她身上多长二两肉?尤其是那两团小肉肉,比他早上的小笼包大不多少。   他微微眯了眼,莫不是在李府,她没吃过肉?   扫过她的脸上,她身上虽没有二两肉,但这小脸却是有肉乎乎的。   “二爷,你怎么不吃啊?”她终于良心发现,这一桌肉净给自己吃了,二爷没动几口,两个孩子年幼,更是吃不了几口的。   “吃饱了。”他回了一句,声音有几分的淡漠。   “哦。”我也饱了。她是真饱了,但桌上的肉还没有吃完,虽然觉得有点可惜,还是没敢再继续吃了,她又不是饭桶……暴饮暴食可不好,她想以后应该都会有肉吃的。   “我也吃饱了。”苏游这时已下了桌子,说:“我现在可以回去睡午觉了吗?”他已在这儿待了半天了,现在想回去了。   “可以。”苏长渊回了她一句,吩咐:“洗漱一下,送你回去。”   婢女被招呼进来,侍候主子们漱口,待把苏游也侍候好了,苏长渊这才又吩咐婢女:“带荣盛下去歇息。”   婢女进来,把荣盛少爷带了回去。   他不太情愿,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带走了荣盛后,苏长渊也就喊了声:“李萌。”   “是,二爷。”李萌赶紧应了声。   “跟我送苏游回去歇息。”   “是。”李萌忙去把苏游来时的小披风系在他身上后,一把抱了他起来。   外面依旧还下着暴雨,风也刮得极大,一抱着苏游出去,就感觉风强而有力的刮了过来。   苏长渊瞧她一眼,她自己都瘦弱得风一吹就要倒了,再抱个被包裹得严实的苏游……   “你们都是死的吗?”他朝外面的护卫问了一句,吕越赶紧过来了。   “夫人,属下来抱吧。”   “没事,我可以抱。”   “还是属下抱吧。”吕越忙把人夺了过来,李萌也只好作罢了。   他们真不是死的,是现在的新夫人,处处要强出头,自己先一步把苏游少爷给抱起来了,他们只当她想要自己抱呢。   其实,以往的李氏也常自己抱着荣盛少爷到处转悠啊,跑得那是一个快,也没见二爷管这种闲事。   ~   “二爷,二爷……”随着他们走出来,跪在院子里的添香和美景哆嗦着喊,她们两个跪在这雪地里,身上的雪落了一层又一层,为了防止不被冻死,两个人还是赶紧把身上的雪不停的拍下来,可到了现在,真的是快支撑不住了。   苏长渊没理他们,继续往外走。   李萌看一眼,想了想,罢了。   是二爷非要惩罚她们,要死要活怎么也追不到她的脑袋上来。   只要二姐还活着,就好。   ~   跟着二爷一路往外走,就见二姐还跪在外面。   二姐这个人,向来心高气傲,现在竟然会一直跪到现在?   李萌慢慢走过去,悄悄打量她一眼,她跪得倒是挺直的,身边的婢女帮她撑着伞,尽管如此,北风还是狂嚣着往人身上打。   不过,瞧二姐这模样,可比院子里那两个气息奄奄的婢女好太多了。   ~   终于等到他们出来了,李氏已喊了起来:“二爷,二爷。”   中气十足嘛,一点都没有冻坏的迹像,二姐这身体素质可真棒,不愧是练武的人啊!李萌一边打量着她,一边快步走了过去。   “二姐,二姐。”她跟着跪在李氏的面前扶着她的双臂唤她,满眼心疼的模样,瞧起来倒也是情真意切了。   “二姐,您起来吧,您先别跪在这儿了,有话起来好好说。”李萌伸手扶她,她早跪得双腿没了知觉了,李萌这会功夫要扶她起来,她见二爷人也出来了,以为李萌是为了她求情了,二爷准备和她说话了,索性也就顺着她的力度,勉强要起来,一旁她的婢女和李嬷嬷赶紧过来帮忙扶她。   “二姐,我给你揉。”李萌忙伸了手要揉她的腿。   “咦,二姐,这是什么呀?”   李氏腿上没了知觉,麻得不行,想要躲开都没有力气,不曾想被她一下子从腿上拽下一个护膝来。   “二姐,你这护膝做得可真好,戴在腿上一定很暧和吧。”李萌忙把她护膝还给她。戴上这玩意,就不怕跪在这雪地之中了。   恐怕二姐不只腿上有,身上恐怕也塞了保暖的水袋吧。   李氏瞧她满眼天真无邪,好像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似的,再看二爷,他冷淡的扫了一眼,好像早已看穿一切。   难怪她会在此一直跪着,原来是有备而来。   苏长渊懒得看她表演,拨腿就走了。   “二爷,二爷。”李氏喊他,想追过去,但腿上是真跪得麻得没了知觉了,一抬脚,就感觉像走在空气上,无力再往前迈。   李萌瞧了一眼头也不回离去的二爷,酝酿了一下情绪,让自己显得难过一些,伤心一些。   “二姐,您别喊了,现在二爷正在气头上,是不会想见您的,荣盛,您就放心的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抚养荣盛,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疼爱他。”   第230章 与三爷夫妇耍起来   她说这话,是断了她所有的希望了?告诉她荣盛是不可能给她的,她的夫人之位也是不可能再还回去了。   李氏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李萌,你不要忘记了,你的生母还在我娘手中,我若真在这府里出了什么事,我娘不会放过你娘的。”   这本来也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李萌委屈,可怜巴巴的说:“二姐,您是知道的,我不过是被母亲和父亲送给二爷暧床的工具,我的话在二爷面前没有半句份量,他完全是为了气你,才会抬我为夫人的,您只要回去安心待一段时间,再给二爷一段时间,没准二爷心情好了,哪天又把夫人之位还给您了呢。”   李氏竟因这话抱有一丝幻想:“你说的都是真的?二爷是为了气我,才抬你的?”   为了令自己的话更真实一点,李萌也不惜自贬身份了:“你与二爷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是我与二爷认识一天能相比的,我不过是一个庶女,二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抬一个庶女为辅国夫人,当然只有您这样的身份才配得上二爷了。”   “您听我一句劝,您现在就回去,暂时不要来打扰二爷,给二爷一点时间,时间久了,二爷想起您的好了,一定会再见您的。反之,您越这样闹,二爷就越烦您呢。”   李氏想了想,觉得言之有理,感觉人生又有了一线希望,道:“但愿如你所言,往后,有我一天好日子,也亏不了你,反之,你明白的。”   “是,我都明白的,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嘛,二姐,我先过去了。”李萌乖巧了福了个身,她讨巧的样子让李氏又放心下来。   望她匆的离去,一路小跑去追二爷的身影,她轻轻蹙了眉,之后又舒展开来。   无论如何,她都在她的手掌之中,她逃不出她的手心的,除非她不想要她娘的命了。但她知道,她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她不会舍得不管她娘的。   李萌一路小跑的追上了二爷,男人的脚步踩在雪中,一步一个大脚印。她踩着他的脚印追过去,却是要跨两步,才可以,猛然抬头看了看他的腿,才发现二爷的腿,真的比她长太多了,就连她的脚,要两脚踩在他的脚印上才放得满。   “你在干什么?”苏长渊猛然回身,质问一句。   她像个猴子似的在后面不知道玩些什么,用自己的脚往他的大脚印里踩,在那里比划着。   “我,我试一下。”   “试什么?”   “试……”二爷的声音带了些严厉,这种质问的味道让她一慌,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一样,忙解释:“我试一下二爷的脚印比我大多少。”   “……”苏长渊盯她一眼,扭身走了。   他不是一个有兴致琢磨女人心思的男人,更没兴致琢磨李萌这么个半大孩子的心思。   李萌也就不敢再做别的了,规规矩矩的跟在后面,进了长今阁,一路又跟着二爷进了客堂那边,擎苍已迎了过来。   “苏游,苏游。”他可算回来了,擎苍跑过来,高兴的拉了苏游的手,和他讲:“以后不要和荣盛玩。”   苏长渊扫了他一眼,这燕京家的儿子,真的是欠揍得很啊!   擎苍没看他,也没收到他的眼神,高高兴兴的拉着苏游去桌那边玩了。   三爷夫妇正坐在那边陪着苏习习玩会,二爷便自顾的过去,坐了下来道:“看这架式这雪恐怕要下个几天了,这几天我都在府上,你下午还有别的事吗?”   这话是问苏长离的,他也就道:“倒也没别的事。”本来想拽着顾今笙多睡一会,让他好好解解馋,但这些个孩子实在是太闹腾了。   听二爷这意思,是想拽三爷出去了?跟着二爷能学什么好的?这种天出去,多半是要去那些风月场合了,今笙隐隐有些担忧,忙问:“三爷,你不是说今天在府上陪我么?”   苏长离瞧她一眼,道:“玩会叶子戏吧。”   今笙眯眼笑,这个她喜欢,她已好一段时间没玩了,瞧了一眼李萌,她抿唇站在一旁,一双黑眸早打量了这屋里每个人一圈了,年纪瞧着不大,偶尔一笑,极为乖巧讨喜的一个人。   “小嫂子,过来一块玩吧。”反正都是二爷的人,只要是正室夫人,她都叫嫂子。   李萌看她,下意识觉得是在喊自己,忙道:“我,我可以吗?”虽然被她称为一声小嫂子了,但骨子里总感觉自己是一个外人。   “你会吗?”苏长渊先问了一声,免得她到时候不懂装懂,输个一塌糊涂,太过丢人。   “我会,我会。”李萌赶紧坐了下来,在李会时候,她见那些下一起玩过,也偷偷的跟着一块玩过的。   这玩意,就没有人不会玩的好么,府里的夫发姨娘们也常在一块玩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么。   “把叶子戏拿来。”苏长离吩咐下去,外屋侍候的婢女赶紧去办。   过了一会,叶子戏拿了过来。   “你们几个,到那边玩去。”苏长离又吩咐一声,婢女们忙把几个孩子都带到旁边的桌上玩开了。   今天的苏游学了个新玩意,这会功夫也正对婢女说:去面团来。   “啊?”   李萌这边喊话:“就是厨房做包子的面团,苏游少爷心灵手巧得很呢,可以捏出好多小动物了。”   “哦,奴婢这就去。”   今笙莞尔:“看来今天苏游没少跟着小嫂子学手艺。”   李萌露出招牌式的笑:“也算不得什么手艺吧,就是哄小孩子们玩的。”   几个人开始洗牌,李萌忽然说:“我忽然想起来了,没有银子。”她连出嫁都算不上,直接被送了过来,尚书夫人根本就没给她陪什么嫁妆。   坐到牌场上了,才想起来自己没有银子可以玩,现在先说出来,总比到时候输了银子才说自己没银子玩好一些吧。   顾今笙瞧她一眼,没有银子几个字,她倒是说得顺口,一点没有难为情之意。   “没有关系,二哥有银子就成。”   李萌悄悄看了看二爷,想看看他怎么说,他看都没看她一眼。   李萌默:三房这边的意思是,她只要负责输就可以了?   虽然他们是亲兄弟,但有句话叫亲兄弟明算帐,她要真输了二爷的银子,恐怕二爷不会太痛快,但二爷又没说让她离场……   李萌心里有些纠结,只能暗暗祈祷了:千万不要输,千万不要输……   叶子戏这玩意,不完全看智商的,还要看运气的。   洗好牌,掷骰子,摸牌。   到底是刚玩牌的人,面前的几张牌看得她眼花缭乱,甚至是有点手忙脚乱。   苏长渊扫了她一眼,这就是她所谓的会玩?人家的牌放眼前一排足够了,她这几张拎过来倒过去,放得到处都是。   大家摸牌,出牌,轮到李萌的时候,她摸了一张,看了看,顿时咧嘴笑开了:“我自摸,糊了。”她把牌给推倒下来,几双眼睛望过去……   果然,傻人有傻福,这新手玩牌,运气就是好。   三家输银子,三爷夫妇各自从自己的荷包里拿了碎银给她。   玩的不算大,但也不小,她自摸一局,每家输一两银子。   李萌掂了一下银子,很难压抑自己的高兴。   在李府的时候,她一个月零花钱,也才二两啊,现在一下子就赚了三两。   不过,李萌瞧了瞧二爷,二爷还没给他银子呢。   苏长渊扫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两碎银。   “不能吃。”那边几个孩子也叫开了,人家拿着面团捏泥人,这苏习习非要拿面团往嘴巴塞,好在擎苍也懂得照顾她一二,一把从她嘴里给抢了过来。   苏习习不高兴了,哇哇的朝他叫。   苏游不说什么,继续教擎苍捏泥人,过了一会,泥人终于让擎苍泥出来了,只是和苏游的一比,实在是惨不忍睹,这孩子没有艺术细胞。   ~   外面的暴雪不曾停止过,下午的时光渐渐过去。   躺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了。   这会功夫,齐芸也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齐姨娘,您要干什么?”她的婢女珍儿过来问她。   “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珍儿默了一会,不太敢说,怕她受了刺激。   “说啊。”齐芸声音冷了几分。   珍儿咬咬唇,到底是说了:“齐姨娘,二爷带着新夫人去了三房那边了,奴婢悄悄的打听了一下,听说二爷带着她在那边和三爷三爷夫人玩叶子戏。”   齐芸目光慢慢沉了下来,带着她去玩叶子戏?   她慢慢站了起来,朝外走。   “齐姨娘,您还病着,外面风大。”珍儿跟着她,想劝她回去躺着。   她出去,来到门口看了看。   外面的雪,落满地。   珍儿走过来,又说:“齐姨娘,李氏之前在二爷那边跪了好半响,二爷都没理呢。”她想说这样的话,让齐姨娘听着会好受一些,毕竟不是她一个人受冷落。   齐芸目光染上一些愁云,慢慢的道:“是啊,二爷向来如此,这府里上下的姨娘,他几时关心过哪一个?”   珍儿忙道:“是啊,二爷常年在军营,平日里极少回来,也没时间关心各房姨娘。”所以齐姨娘您也不要觉得不高兴。   这些事情,她当然也知道。   各房姨娘,多数都是个摆设。   她以往也不在意的,但现在……怎么就在意了呢。   若不是这李萌的忽然出现,二爷应该会继续宠她的吧。   因为李萌忽然的到来,二爷才会疏忽了她。   转身,她回了屋,在镜前坐了下来,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问:“我是不是老了?”   “齐姨娘,您怎么会这么想呢,您还年轻着呢。”   她轻声道:“她才十四岁,看起来真的很娇很嫩。”就算她这个年纪还不老,但也不是十四岁那般娇嫩的年纪了,亦不是十六岁。   她二十岁了,虽说不老,可和十四岁的李萌一比较……   二爷怎么会抬李萌为夫人呢?她的姐姐在府里做了多少该死的事情?   她想不通。   ~   天渐渐暗了些,玩了一下午叶子戏的人终于出来了。   李萌再也高兴不起来了,除了刚开始几局,非常好运气的上来就自摸赢了各家后,后面一输到底,之前的银子输光了不说,后面还朝二爷借的银子。   出来之后,二爷便没什么表情了。李萌小心翼翼的跟上去,一路出了长今阁,这才悄声说:“二爷,我真的不是故意输的。”   “我知道。”他也没指望她会赢,她也不看看桌上坐的都是谁,一个个跟人精似的,她要是能赢得了人家,她早成精了。   李萌说:“我下次,一定会赢回来的。”   “……”苏长渊这才看她一眼:“你还想下次?”   李萌闭嘴。   跟着二爷匆匆回去,到了院中,那两个婢女已倒在雪地里了,有侍卫上前来禀报:“二爷,这两个婢女冻僵了。”   “死了吗?”他询问一句。   “还有一口气。”   “等死了扔出去。”   “是。”   李萌默默无声的进了屋,婢女的命不值钱,一如她的命也不值钱一样,她一直都知道。   过了一会,二爷也进了屋,两人依旧在一块吃了晚膳。   只是今天的晚膳便没有午膳丰富了,少了几个荤菜,多了几个青菜。   李萌看了看面前的菜,她胃口就不好了,扒拉了几口饭,菜就不太想吃了,倒是二爷慢慢的把素菜都给吃了。   “怎么不吃了?”苏长渊问她一句。   “我……吃饱了。”她想说自己不爱吃素,想吃荤,但想想也就作罢了,她怕自己没有资格挑食。   早知道中午的时候多吃点了。   “这么偏食,难怪长得又瘦又矮。”   “……”又瘦又矮?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夸奖之意。   李萌怔了一会,有些艰难的说:“我不是挑食才又瘦又矮的,我……”   罢了罢了,她其实没什么好解释的。   苏长渊扫了她一眼:“剩下的菜,你全吃了。”他搁下了筷子,他走了。   李萌看了看剩下的几个炒藕片,炒豆腐,炒土豆,还有西红柿炒蛋……一个肉沫沫都没看见,怎么感觉二爷是故意让她吃这些的?她才不信二爷平日里就吃这些个。   勉强吃了几口,见二爷人已不在屋里了,便起身去喊外屋侍候的婢女,让她们来收拾东西,顺便询问:“二爷平日都喜欢吃什么菜?”   “回夫人,二爷平日极少在府上吃饭,奴婢也不知道二爷喜欢吃什么。”有时候人在府上了,自然是厨房看着给做些菜,二爷也从未挑剔过,所以二爷究竟爱吃什么,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搞不清楚,都是厨房看着办。   李萌点头,见这婢女有几分的姿色,她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这些婢女都谁是谁,顺便继续询问:“你一直在二爷身边侍候的吗?”   “回夫人,奴婢刚侍候二爷一年。”府里的婢女到了年纪,有的会放出去嫁人,二爷这院子里的婢女也换了好几波了。   “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奴婢叫红月。”言罢,她忙收了东西,福身退下。   新夫人询问得这么详细,又仔细的盯了她看好几眼,她难免有些担心。   身为婢女,容貌出众并不是完全是一件好事,可能会引起女主人的嫉妒。   ~   ~   李萌无趣的转身坐了下来,四下望了望,打量了一圈整个房子。   从入府到现在,她还没好好看过这个房间。   自然是比她的小窝要高大太多大多了。   那边墙上挂了一把剑,估计是二爷平日里的佩剑,她望了一会,起身走了过去。   她知道二姐也是一个喜欢耍剑之人,这样的两个人,应该是很般配的才对啊!就是这样看起来般配的两个人,竟是闹到这样一种地步。   伸手,她把佩剑取了下来,太高了,掂了脚伸长了手臂,才费力的给取下来。   好重……差点没给丢到地上去。   她试着拨了拨剑,看了看。   对这些东西,她是没有兴趣的,毕竟要吃很多的苦头,才能练就出绝世的武功。   她倒是宁愿多吃些苦头,在写字作画或者抚琴之上。   “你在干什么?”   二爷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李萌一边答着:“我就看一下。”一边慌忙把佩剑再往墙上挂,取的时候就费了些功夫,现在要挂上去,一样费功夫,差点举不住要给扔下来。猛然,手上一轻,二爷已过来把剑拿了回来,又重新挂了上去。   “去洗一下。”他吩咐一声,转身走了。   李萌看了看他,见他穿了袍子,才知道他已经沐浴过了。   认命的,李萌只能抱了要换的衣裳去浴房洗一下。   第231章 鸠占鹊巢   这一次沐浴,可比昨晚时间长太多了。   李萌在浴桶里呆着不出来了。   她是二爷的玩物,她知道自己一会出去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会继续当他的玩物,由他玩弄。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经历过后,这样的体验并不太好,觉得很没自尊。   她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本来就是一件没有尊严的事情,提什么自尊都非常可笑。   难受了一会,让婢女添了几次的热水后,她自己也实在是坐不住了,到底是磨蹭着出去了。   大概时间是真的晚了吧,二爷人已在床上躺卧下来了。   她磨蹭着走进来,看见他的时候脸上已经烫得不相话了。   屋里的烛火忽明忽暗的,给这样的夜晚又添了一份暧昧之色。   李萌走到床边,看了看他,二爷没看他,他手里拿了一本书,她也就趁机赶紧爬到床上,钻到里面去了。   “二爷,您不睡吗?”她钻到被窝里,没敢靠着他,轻声询问。   苏长渊也就放了手里的书,瞧她半个脑袋露在外面,有羞怯,有慌张。   伏身,他身子侧了过去,伸手摸在她的脑袋上,低头吻了她。   李萌认命的闭了眼,二爷的手顺着她的脑袋滑下去,她娇嫩的身子几乎要被她揉碎了。   她大声喘了起来。   又是那样的感觉,像被千军万马踩过,像被推上云端,让她大脑一瞬间处于空白,不能控制自己,不能思想任何东西,她攀附在他身上,咿咿呜呜的喊。他则闷不作声,狠狠砸压,碰撞。   最后,在他粗重的声音中,一切归于平静,只有她全身还在颤抖。   这样的事情,真的是又羞耻,又让人觉得痛快至极。   她从来不知道,男女之道,竟是这样子的。   二爷已起了身,去给自己净身。   等他回来之后,她也立刻一声不响的爬起来,羞耻万分的裹着自己的衣裳跑了进去,感觉腿都软了。   好不容易清洗干净,李萌又羞耻万分的轻手轻脚的回来,爬上床,再次钻到被窝里,一句话也不说,蒙了脑袋,感觉被窝里都是两个人的味道,她又立刻把脑袋伸了出来。   苏长渊扫了她一眼,问了句:“你怎么跟个贼似的?”   李萌一怔,她跟个贼似的?她有吗?   苏长渊不再搭理她,顺便把一旁的书拿了起来。   他还没有要睡觉的意思?李萌看了看她,默了一会。   很稚嫩,很青涩,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取悦他。   此时,两个人都躺在床上,就这样不说话,好像也不太好。   李萌默了一会,开始询问:“二爷,你在看什么书啊?”她没话找话的依过去,有意或无意的,把脑袋往他胳膊弯里钻了进去。   苏长渊瞧了她一眼,小脑袋就这么轻易的挤进他怀里了,像只讨巧的小猫似的。   “《三十六计》啊。”李萌已伸手翻了他的书,兵法这些书,她可不感兴趣。   二爷感兴趣的,她不喜欢。   她喜欢的,二爷不懂,都不知道要和他说些什么。   “看过?”苏长渊随口问了一句。   “没看过,二爷你给我讲讲,我可以学的。”出于一种讨好,她本能的要这样说。   “……”但他没兴趣给她讲这些。   “你不需要懂这些。”他手中的书又放一边去了,伸手,捏了她的下巴:“你只要把你侍候人的活学会就够了。”   侍候人的活……还不是侍候他……   李萌有种受辱的感觉,忍下心里的羞耻,还是故作天真的问了句:“我侍候得二爷不舒服吗?”   “……”   她自然也不知道他到底高兴不高兴,反正这种事情上,他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只是后来听到他呼吸声重了许多,速度越来越快,差点没把她给拆了。   苏长渊没答她到底舒服不舒服,只是低首,再次捕捉住她粉嫩的唇。   李萌不依,吐出他的舌,不死心的追问:“二爷,我侍候得你舒服吗?”   既然她非要问出个结果,苏长渊也就答了:“没有一点技巧可言,你侍候人的活如何,你心里没点数?”抬手令她翻身到自己面上来了。   “这才是正真的骑术。”   李萌顿时瞪圆了眼眸,脑袋又被他给摁了下来,唇被他噙住,衣裳被扯下。   老练如他,她一个生涩的丫头,哪有可能是他的对手,如同坐在木桩子上,她差点没被整得背过气去。   二次结合持续的更久了,结束的时候,她全身像没了骨头似的,瘫软无力。   屋里的灯慢慢熄了下来,二爷是真睡过去了,李萌闭了一会眼,那股羞耻的感觉过去后,她慢慢冷静下来,黑暗中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依稀可见他的轮廓。   睡着的男人,离人那么的远,要她的时候,花样百出到让她不敢睁眼。   悄悄的,她依了过去,把自己的小脑袋往他胳膊上枕的时候,他的手臂上忽然动了一下,把她给圈住了。   李萌怔了一下,他再没有别的动作,她睁了一会眼后,过了一会,实在也是太累了,便睡了过去。   虽然是他的礼物,虽然是他的玩物,对于这个主人,她竟是讨厌不起来。   ~   一夜过去,外面的雪还在下,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和往常一样,李萌睁了一只眼,看了看。   她知道自己睡在二爷的怀里,所以想偷瞄一眼二爷有没有醒来,不料,他已醒了过来,也正在看她。   她像个小兔子似的钻在她怀里睡了一夜,他从未这样抱过一个女人睡觉,所以一早醒来后,胳膊都觉得是酸的,麻的。   “二爷。”她有些羞耻,也不知道二爷有没有发现自己偷偷趁他睡着了往他怀里钻的事情,她是希望二爷不知道的,只当是睡着了后,大家自然就搂一块了。   苏长渊盯着她看了一会,他自然是看不懂她的羞耻的,只当是羞怯了。   “外面还在下雪。”二爷和她说。   “今天二爷不会出门是吗?”她是这样子理解的。   “嗯。”他应了一声,搂她的手臂紧了一下,身子已重重的压了过来。   ~   雪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迹像,往回而返的一部分军队驻守在广陵驿站。   广陵地方的总兵大人以及知府大人亲自前来迎接,把返京的凤阳将军与顾都统安顿妥当。   因着外面的鹅毛大雪,家家户户也都大门紧闭,窝在屋里围着火炉,吃着瓜子喝着水,街道上偶尔也有孩子们在玩耍,这鹅毛大雪非但让孩子们不觉得寒冷,反而玩出一身汗来了。   近傍晚时,江小树和顾燕京一块出了门,迎着漫天飞雪,两人不快不慢的策马而行,江小树一边神采飞扬的和顾燕京讲着:“我小时候也经常在这条街上玩。”这前后左右的熊孩子,没有她不认识的。   只是,事隔多年,再次归来,恐怕大家都已长大成人,再寻不回昔日的时光了。   “就是这里。”   江小树勒了马,指着那边的院宇。   沈府,两个大字赫然还挂在那里,似乎还是当时的沈府,连这两个字都没有换过。   熟悉而又陌生,记忆中,这是她的家啊!只是,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回到这里了。   江小树翻身下马,踩着厚厚的积雪,走向门口,大门被紧紧的关着,她上前推了推,没推开,应该是由里面给栓住了。   “有人住?”江小树下意识的瞧了一眼顾燕京,她父亲母亲早逝,爷爷后来也相继而逝,她家明明已经没人了,怎么她家的老宅还好像有人住的样子?   “我来。”顾燕京走了过来,取了匕首,把里面的门栓给撬开了。   江小树推门,伴随着一声吱呀,风雪随着她一块飘了进去。   院宇之中,一眼望去,那棵万年古树还在,依稀记得,小的时候,她是常常攀上那棵古树,爬到上面去玩耍,爷爷总是拿着棍子在下面直叫:臭丫头,你给我下来,快点下来。   “沈千寻,你是想气死我不成……”   爷爷拿着棍子威胁着,一副随时要把她从树上打下来的架式,她则有恃无恐,咯咯的笑开了,好似偏要欺负他老人家爬不上来,打不到她一样。   江小树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那棵万年常青的古树。   古树还在,爷爷却已不在了。   猛然,她大步流星的往里走,推了推那扇没锁上了的门。   门被推开,一屋六人正坐在里面一边吃着瓜子一边围着火炉取暧。   一对中年夫妇,两位少年外加两位半大的女孩子。   或许是没有想到竟是有人闯了进来,本来说说笑笑的人,突然就住了声,全都目不转睛的朝她们看了过来,之后脸色大变。   眼前的男女一身的戎装,看样子并非土匪,倒像是什么官兵来着,气势非凡,尤其是那旁边的男子,又高又大,让人不敢小觑分毫,看着就挺吓人的。   “啊,官爷……你们,你们……”那妇人已腾的先站起来了,有些结巴的喊着,一时之间,怎么也想不通,这官爷怎么就到她们家来了,他们家没犯什么事啊?   江小树深深的吸口气,多年未归,但眼前这妇人的模样她还是记得的。   她扫了一眼一屋里的人,慢声说:“婶娘,我是沈千寻啊,你们在我家干什么。”   沈千寻?   一屋子的人见鬼似的看着她,上下打量她。   不是说这丫头失踪了吗?已经失踪许多年了,连老爷子死都未归过,照理说应该是早死了吧,怎么突然就冒出一个人说她是沈千寻来着?   瞧着模样,似乎还真有沈千寻当年的样子。   “你唬弄谁呢,沈千寻早就死了。”那妇人的声音已提高了,一双精明的眼里尽是算计,就算沈千寻还活着,也不可能是什么官爷啊?   虽然说自古民不与官斗,但这房子现在是他们家的了,要是被赶出去了,他们一家几口往哪里去?仗着自己的那一股子泼辣劲,妇人还是壮了熊胆分辨:“不管你是谁,就算是青天大老爷来了,也要讲个理的,这房子王管家当年已卖给我们家了,白字黑字写着呢,现在就是我们的了,你们若非要仗势欺人,我们只好去报官了。”   这是事实,当年王管家带着一家子进京的时候,就把这房子给卖了。   江小树也不愿与她多说什么,直言:“我要看看我爷爷和我爹娘,他们的牌位在哪?”   这个家,她可以不要,但爹娘和爷爷的牌位,她要带走。   “沈权,把牌位拿给她。”那妇人吩咐一声,立刻有位十六七岁的少年扭身跑开,过了一会,拿了个包袱过来,看了看江小树,不由得多问一句:“你真是沈千寻吗?”   江小树瞧他一眼,沈权嘛,她认识,小时候常与她打架的那个臭小子,多半是打不过她的。那时候的沈权也是又瘦又小的,没想到这长大之后,竟也是变得又高又大,模样瞧起来也是挺俊朗的。   “是我。”江小树平静的回他一句,伸手接了他递来的包袱。   “你现在当官了?”沈权又多问她一句。   江小树瞧他一眼,没有答他这话,沈权忙道:“这房子真的是从王管家手里买来的。”   他们家已在这儿住了好多年了,如果她回来想要收回这房子,恐怕他们家暂时就无处可去了。   看她这样子,是真的在外面混出息了,当了官爷了。   江小树说:“你们就暂且先住着吧。”至于房子要怎么收回去,她回去想想看。   不管怎么样,这房子是她家的,就算被卖出去了,她还是要再买回来的。   ~   “告辞了。”江小树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出去。   暂且先住着?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还想要把这房子要回去?一家子的人面面相觑一眼。   ~   顾燕京跟着出来,待他们走了出去,院子的大门立刻又被人关了起来,就听有女孩子在里面说:“吓死人了,我还以为是土匪又进村抢劫了,原来是官爷。”   “娘,这真是沈千寻吗?她怎么穿成这样子啊?”   天知道她怎么穿成这样子,还有她身边的男人,一看便是尊贵之人,与那些小门小户的公子少爷完全不一样。   “爹,娘,我去看看他们住在什么地方。”沈权和家里人交待一声,进去马棚那边,牵了自己的马出来。   “你注意点,路滑,当心着点。”他母亲在一旁交代着。   “好勒。”沈权牵着马出来,远远的,看见江小树与顾燕京的身影渐行渐远,但在地面上,留下一窜长长的马蹄印,他沿着这些痕迹策马追了去。   ~   随着江小树与顾燕京策马离去,江小树的脸就绷起来了。   想不到,她的沈家已经没了,竟是被王管家这老东西给卖了,这老东西也不知道贪了她家多少的银子了。   “江小树,你就这样算了?”顾燕京喊她询问。   江小树瞧他一眼,问句:“我想把我家的老宅再买回来,你看呢?”   “随你。”他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她想买回来就买吧。   “嗯。”大人支持,她就放心了。   只是,这家人已住了进去,她也不能猛然就把人赶出去。   ~   随着顾燕京与江小树离开,一个戴了斗蓬的女子飞身从墙上越了过去。   走向闭着的门口,抬脚,她把门一脚给踹开了,屋里的人震惊,那妇人依旧大喊一声:你谁啊……   “鸠占鹊巢,你们也敢,你们以为凤阳将军的家,是谁都可以霸占的吗?”刀起,血溅,一屋几个人,片刻之间,倒在血泊之中。   有奴婢听见响声,终于匆匆跑了过来,一进门,还来不及呼救,进来的婢女也已被刀刺透了身子。   看着屋里的几具尸体,扭身,那戴了斗蓬之人离去,迎着从别屋匆匆跑来的婢女,刀起,砍出,漫天的飞雪中,雪花落下,覆盖着殷红的热血。   片时,屋里一片死寂。   院中的奴才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渐渐被飘下的大雪覆盖了尸身。   ~   静寂之中,有人拄着根拐杖,扶着墙,慢慢的往外移。   是一位面色腊黄的老者。   他在屋里,就听见这边有尖叫的声音,便立刻派了自己身边侍候的家丁过来瞧瞧发生什么事情了,谁知去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过来,倒是听见惨叫一声接着一声的传来。   他艰难的从屋里移了出来,风吹在他的身上,冷他瑟瑟发抖。   看着眼前的情形,府里的仆人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艰难的移到屋里,屋里的情形让他再也无法站立,扑倒在地,直喊一声:“儿,我儿啊……”   “爹,爹……”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儿,我儿……”沈老爷子艰难的爬了过去。   众多孩子之中,他最心疼的,便是这一位了。   当年分家,他没有跟着大儿子,而是跟了老二,因为老二这个人,向来老实本份,他的生母,亦是他最喜爱的一个。   ~   驿站。   打开包袱,把父亲母亲以及爷爷的牌位拿了出来,摆在了一旁的桌前,上了供品后,江小树磕了头,说:“爹,娘,爷爷,我回来了。”且嫁人了,且有了自己的孩儿了,你们一定会为我高兴的吧。   “大人,你不打算来见见我爹我娘和我爷爷吗?”江小树猛然扭了脸,喊站在一旁的顾燕京。   顾燕京走了过来,跟着跪下来,磕了个头。   江小树嘴角扯了扯,心里有些酸,道:“爷爷,你看见了吗?这是你当初挑选的孙女婿,他来看您老人家了。”   她的姻缘,本就是爷爷定下来的,据说当年京城一游,救了顾家的老夫人后,顾老爷子本想重赏于自家爷爷的,可爷爷金银都不要,偏就看上了顾燕京,为还不曾出生的她,定下了这姻缘。   爷爷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只是,再也看不到疼爱她的爷爷了,她的心里总归不是滋味,觉得难受的。   顾燕京抬手揽过她,道声:“爷爷,谢谢您了。”早早为他定下这姻缘,冥冥之中,就算他不认识她,命运之神还是把江小树带到他的身边来了,由他照顾,在他身边慢慢长大。   如今,为人妇,也亦为人母。   “夫人。”外面传来了声音,是韩闵来了。   “我让厨房做了红糖姜汤,去湿去寒,燕郎您也趁热跟夫人一起喝些吧。”   韩闵把姜汤放在桌上,含笑望着他们走了过来。   江小树瞧她一眼,这个缅国的妖女,素来喜欢作戏。   关心她是假,做给她家大人看才是真的吧。   “这种小事,还由劳你来做,你可真是劳碌命。”   “大人,您尝一尝。”江小树已端了姜汤水,作势要喂他喝。   “我不爱喝这玩意。”   “尝一口嘛。”江小树故意撒娇,拿勺子喂到他唇边去了。   顾燕京微微蹙了眉,这种红糖姜水,她真不爱喝,他怎么听说这玩意就是补给女人的?尤其女人来葵水的时候喝了更好。   “来嘛,张嘴。”江小树笑眯眯的,哄孩子似的,顾燕京只好给她个面子,嘴巴张开,喝了一口。   韩闵一旁看着,袖子里的手微微紧握在一起。   “好喝吗?”江小树笑眯眯的询问。   “不好喝,不爱喝。”顾燕京并不打算委屈自己自己继续喝,扭身坐一旁去了,随手翻了本书,不打算理她们这岔红糖姜水。   江小树扭身,看了看表情微僵的韩闵,道:“韩姨娘,你看,大人不爱喝,你还是端下去吧。”放下手中的碗,表示她也不喝。   韩闵也就应声:“好吧,我还是端给下面的将士,让他们喝吧,我看他们都挺爱喝的。”   扭身,韩闵退了出去。   ~   天已渐渐暗了下来,沈权站在驿站门口望了一会。   确定以及肯定刚来他家的人就住在这驿站,沈权又快步去了门口寻问:“官爷,刚进去的那两位官爷,是什么人呀?”   “官爷的身份,是你可以打探的吗?走开走开。”驿站门口的护卫把他往外赶,沈权只得作罢,看了又看,最终回去了。   第232章 摊上命案   出去一趟,转身回来,所有的人都没了,全都没了。   明明之前一家人还高高兴兴的坐在屋里喝茶烤火,明明之前一家人还在一起高高兴兴的天南地北的扯一通。   “爹,娘。”沈权一下子红了眼。   “咳咳……”那边传来了低咳声,是沈老爷子。   “爷爷,爷爷。”沈权跑了过去,扶起瘫在地上的沈老爷子。   “爷爷,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沈权带着哭腔大声问他。   “权儿,去,找你大伯,快找你大伯。”   “是凤阳将军的人干的……”   ~   沈老爷子有膝下是有几个儿子的,最有出息的就是长子沈战了,近些年来在这广陵做了知府爷,小日子混得是风生水起的,当然是有几分能耐的。只不过,几个儿子都分了家,他最终选择与老实巴交没多大出息的二儿子一起生活,住一块了。   虽是分了家,可到底还都是一个爹生的,这边出了人命案,自然是要管一管的,   ~   沈战带人赶了过来,了解了一下这边的情况,沈权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说到沈千寻回来的事情,沈老爷子也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反应了一下。   他来的时候儿子还有一口气,儿子和他交代了,是凤阳将军,是沈千寻派人干的。   沈战沉默了一会,道:“照你们这意思,这凤阳将军,就是当年的沈千寻了?”   “务要让她血债血偿。”沈老爷子一双浑浊的双眸充满了仇恨。   沈战看着他,知道他心疼,知道他恨。   这老二的生母,是他最疼宠的一位姨娘,后来分家了,他选择跟了老二生活。   如今老二一家出了这样的变故,他自然是恨的。   凤阳将军今天刚到广陵,刚住进这边的驿站,身为当地的知府,这一切他都知道,他当时还亲自去迎接了。   这些人,都是从京城来的人,根本不是寻常人可以随便得罪的。   沈战沉默了一会,沈老爷子一双浑浊的眼扫过他,知道他有些胆怯,不敢得罪从京城来的人。   “沈战,你该不是看他们是京城来的人,就不敢查办他们了吧?”沈老爷子挑明了问。   沈战默了一会,的确是有点怂的。   他怂,老爷子可不怂,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算她是京城来的人……”想在广陵之地弄死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的。   沈战到底回了话:“这件事情,我会严加查办。”   沈老爷子又道:“你现在去确认,沈千寻是不是就中凤阳将军,如果是,就想个法子把她单独带回来,不要惊动旁人。”   “好。”沈权答应了。带人离开了沈府,直奔驿站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天早已黑了,外面的风雪就更大了。   用过晚膳,洗漱一番后,江小树忽然说:“大人,今天有件事情忘记办了。”   “什么事?”顾燕京在榻上坐了下来。   “我爷爷一生钻研医术,生前是有不少这方面的书的,他都视为宝贝。”所以她想去找回来,眼下只盼着这些个人,没有把她爷爷生前的宝贝给卖了才好。   顾燕京也就应了她:“今天已晚,明个再去看吧。”   “嗯,明个随便告诉他们,让他们准备一下搬家。”她家的房子,无论如何,也是要买回来的。   “将军,沈大人来了。”外面忽然传来了将士的通报声,江小树蹙眉,这大晚上的,他来干什么?   “请他稍等。”江小树回了一句。   这沈战她自然是认识的,在他今天跟着总兵大人一块出来迎她的时候,她就一眼认出来了。   “不知道这沈大人来干什么,我去看看。”   “嗯。”顾燕京没有要去的意思,既然是来通报她的,自然是见江小树的。   换了个姿势,他上了榻,拉上被子,盖在了身上,打算休息一下。   江小树瞧他一眼,忽然凑过去道句:“夫君,那您就在床上乖乖等着我回来吧。”   顾燕京扫她一眼,她忽然就又给他抛了个媚眼,扭身走了。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整日变着法子撩他。   顾燕京瞅着她离开,拿她是没有办法的,只好伸了双臂,把自己的脑袋枕于其中,想了一会。   ~   “凤阳将军。”随着江小树出来,沈战已迎了过来。   “沈大人,您还往外跑?”   沈战瞧着她,目光在她脸上打量了一圈,忽然压低声问:“您还真是咱们沈家的沈千寻啊?”   江小树瞧着她,忽然就明白了。   看来沈大人是知道她的身份了,她自然也没有隐瞒的打算,如实认了:“沈伯伯,正是千寻。”   沈战望着她,忽然就笑了,立刻也亲切的道:“是你就好,是你就好,我今晚可是奉命而来的,咱家老爷子一听说你来了,非要让我来确认一下,请你过去一趟,你大爷爷这身体啊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若是可以,他早就自个跑来见你了。”   江小树看他,说到这大爷爷,他是有些印象的,但关系算不上好吧。   大爷爷与她的爷爷原是一门的兄弟,只不过两家的关系并不是甚好啊!   “千寻,走吧,跟我去看看你大爷爷。”沈战已做了请的姿势,江小树想了想,去就去吧,既然大爷爷还活着,她刚好趁这个机会,把这事说开了,让他们把房子再卖给她,还有那些书,也顺便问一问,看看还在不在。   思及此处,江小树也就二话不说,直接跟着走了。   知道外面风雪依旧大,江小树也就没有去惊动顾燕京了。   跟着沈战,江小树再次去了沈府。   白天已来过一次,到了晚上再次过来,院宇之中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和白日一样,亦不见一个人影。   沈战推门而入,江小树跟着进去,看了一眼面前的情形,不由得怔了。   屋里燃了灯火,使得整个屋里由于灯火而通明,却也因此让她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面前的一切。   屋子里,沈老爷子沈厉坐在椅上,双腿上盖了条被子。   知道有人来了,一双浑浊的双眼睁大了几分,看着来人。   沈权失神的坐在地上,慢慢抬了双眸,看着进来的江小树,目光慢慢变得冷酷起来。   江小树瞅着他们,又瞅了瞅地上倒着的人。   婶娘一家子的人,全都倒在地上,地上还有凝固了的血液。   猛然,屋里的门被关了上来。   沈权站了起来,目光恨意,一步步走向她:“沈千寻,你如果想要拿回房子,你直接开口说好了,我们一定会还给你的,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杀了他们?”   “我没有杀他们,你们凭什么说是我杀的人。”江小树分辨一句。   “凭什么?就凭我儿临死之前说的话。”沈老爷子开了口。   他过来的时候,他儿还有一口气没咽,他儿和他说:来人说是凤阳将军的人干的,说他们是鸠占鹊巢……   沈权说:“你之前带人来过这里,是想要回这房子的吧?”   江小树没说话,就算她想要回房子,也不会用这种手段,把人都杀了的,这等没血性的事情,就算两家关系不算好,她也做不出来的。   沈权说:“当时你见我们已住进了这里,凤阳将军的内心一定恨极了吧,所以你回头就派人来把我的家人全给杀了。”   “我说过,不是我干的,这件事情一定另有蹊跷,沈大人,你身为地方的父母官,你可以好好查一查。”   沈战说:“我也相信凤阳将军决不可能干这样的事情,如果凤阳将军想要收回自己的房子,除了杀人以外,尚有它法,今晚下官就是为了查办此案,才请凤阳将军前来协助调查的。”   沈老爷子看向他,目有不悦,感觉这儿子在京城来的官员面前,太怂了,便沉声道:“人都抓来了,还与她说什么,直接杀了就是了。”   江小树说:“我是与沈大人一块出来的,今日我若死在沈大人之手,杀害朝廷命官,恐怕沈家所有的人都难逃干系了。”   这一点,身为官员的沈战当然也知道,所以让他偷偷摸摸把人杀了,他是不太乐意的,但她不死,老爷子不愿意啊!他仇恨的看着江小树,当年那个小小的丫头,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凤阳将军了,听说这一次前去江城立下了大功。   不杀她,难解他心头之恨啊!   江小树扫了一眼几个面色各异的人,道:“为了自证清白,协助沈大人调查此案,我倒是有一计,沈大人您大可以把我抓捕归案,真正的凶手,一定会浮出水面的。”   沈战瞧着她,虽是不了解她,可此时,莫名的就相信,这沈千寻真的不是凶手,凶手,一定另有其人。   凤阳将军自愿协助调查入狱,这是最好不过的了,沈战立刻抱了拳,道:“那下官就得罪了。”   ~   当天晚上,江小树没有回到驿站,反而惹上了沈家的人命案,被关了起来。   这个消息在不久后,沈战就亲自去通知顾燕京了,说罢事情的发展后,沈战抱拳道:“下官一定会秉公执法,还望顾都统能协助调查。”   顾燕京没再多说什么,只道:“我去看看她。”当下,立刻叫了几个人,跟着他一块去了。   虽是被关押在大牢之中,但毕竟是凤阳将军,她所住的大牢也就比较高档一些了,单间,里面有床铺有桌椅,但地方比较潮湿,也就比较阴冷了。   江小树坐在牢狱之中的床铺上,看着冷着脸进来的顾燕京,她也就站了起来。   “我都听说了。”   “我是被人陷害了。”有预谋的陷害。   “我知道。”但究竟是谁在陷害她,如何才能把凶手引出来,恐怕不是她在牢里待上几天,凶手就会自动现身的。   默了一会,顾燕京问:“什么样的人,设下这样的局来陷害你,你心里可有点谱?”   江小树默了一会,摇头:“没谱。”   顾燕京看着她,如果凶手一直不现身的话,她的清白就无法洗涮,即使是凤阳将军,摊上这么多的人命案,也很难全然脱身的,她的这凤阳将军这如同女英雄似的形象也会瞬间崩塌。   两个人都默了一会,江小树说:“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顾燕京没走,只是再问她:“你都不害怕吗?”   一点没有想像中的惊慌,本来想安慰几句的,结果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是果真长大了么。   江小树瞧着他,摇头,又点头。   “到底是怕还是不怕?”顾燕京挑了眉,问她。   “不怕,是因为我相信我神武的夫君大人一定有办法找到凶手,把我从这牢里救出去的。”   这高帽子戴得他一点都不觉得快活。   “怕,是因为从现在起,我没有办法陪在你身边了,外面那些个妖女,恐怕要想着法子勾引你了。”说到此处,她吸了一下鼻子,好似真的很伤心,很难过似的了。   顾燕京瞧着她,妖女,说的应该是她自己才对吧,明明是她自个整天变着法的勾引她。   江小树一个箭步欺身上来,攀上他的颈,压了下来,使劲的亲了一口。   “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一定要天天想着我,不然,我可能真的就出不去了。”   “知道了。”顾燕京回她一句,到底是没有多少的心情亲回去。   “那你走吧。”江小树放开他,目光坚定了几分。   顾燕京瞧她一眼,到底是转身出去了。   江小树嘴巴撇了撇,让他走,他就走,就不知道说几句贴心话,安慰安慰她。   夫君大人,许多的时候真的是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   顾燕京走了出去,沈战在外面等着,见他出来,忙迎了上去。   “里面太冷了,给她生个炉子,再给她床上加个被子和热水的袋子。”顾燕京一边出去一边交代了这事。   “好,马上就去让人置办。”沈战连忙应承下来。   京城里来的人,他当然是得罪不起的,他们带的大军就在驿战里,他一个小小的知县大人,除了听命,还是听命。   不过,有一件事情他是真的坚信,凤阳将军一定不是凶手。   ~   “带我去沈府看看。”一边出去的时候顾燕京又一边交代下去,沈战连忙应了下来,立刻又带他去了沈府。   家人的尸体全都停放在屋里,天寒地冻的日子里,也不怕尸体腐烂太快。   顾燕京前去查看一番,所有的人都是一刀毙命。   沈战一路跟着他,和他讲:“这就是现场,没有任何打半的痕迹。”   顾燕京回了一句:“都是一帮手无缚鸡之人。”所以,根本不需要打斗,一般的高手,也就把这些人都解决了。   看过所有的人,顾燕京也就又交代下去:“真凶一定会找出来的。”   沈权这时已走了过来,问:“沈千寻真的不是凶手吗?”   顾燕京回他:“一个房屋而已,以凤阳将军的身份,没必要杀人才能取回房屋,请再给我一些时间。”言罢,转身,他出了房屋,走了。   送走了顾燕京,沈战又前去给沈老爷子回话。   听完沈战的话,沈老爷子阴森森的道:“你是怕了京城来的人吧。”明明凶手就在眼前,他还非说凶手另有其人,他儿临死之前的话,是假的不成吗?   说不怕,是假的。但他更愿意相信,凤阳将军不是凶手。   沈战道:“爹,您就再给我和他们一些时间,如果真的找不出真凶,就算是京城来的人,杀了这么多的人,也难逃罪责的。”   沈老爷子没再说什么,闭了一下眼。   ~   第二日。   “燕郎,燕郎。”韩闵匆匆跑了进来,有些震惊,问他:“燕郎,夫人真的出事了吗?”   “我怎么听下面的将士在悄悄议论,说夫人摊上了人命案?现在被关押在大牢里了?”   顾燕京面无表情,看她一眼,回了句:“是的。”   韩闵急切的再次询问:“为什么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顾燕京慢慢坐了下来,脸色沉了沉,道:“为了房屋。”   “沈府的那个宅子,是她家的房屋,她这次路过广陵要住上几日,就是为了想要拿回她们沈家的房屋,谁知道沈家的人不愿意给,她为了拿回房屋竟是摊上命案……”说到这里,他有些许的失望,又有些许的痛心疾首。   韩闵怔了一会,慢慢的道:“夫人也太冲动了,怎么能因为房子的事情杀这么多人人呢,说到底都是她们沈氏一族的人。”   顾燕京瞧她一眼,没语。   “夫人摊上这么多的人命案,现在又闹得沸沸扬扬,我看军中的将士都在谈论这事,这事很难压下去的,我们要如何救证明夫人是清白的,救她出来?”   顾燕京默然不语,只是眉头蹙。   第233章 这就是真相   “劫狱,等到了晚上,趁着夜黑,你跟我去劫狱。”谈到最后,顾燕京给出了一个劫狱的方案。   韩闵一怔:“燕郎,若是这般,就更坐实了将军杀人的嫌疑了。”   “那就找个替罪的羔羊为她顶罪吧。”   “这……”韩闵看着他,燕郎这都出的是什么注意。   拉着她劫狱,这是万万不行的,她不想把自己搅合到这样的事情当中去。   为她找个替罪羔羊,就此洗刷了她的罪名?万万不行。   只有她死了,她才有机会得着燕郎的关注。   “燕郎,我知道你救人心切,但凤阳将军是人民的英雄,一身正气,若是让将军知道有人代她去死,恐怕将军这一生心里都会不安的。”   顾燕京看着她,问:“你可有其它办法?”   “我……”她怎么可能会有办法,她只想她死。   顾燕京抬步往外走,韩闵忙拦住:“燕郎,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查案。”   “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有时间就牢里看看她,那里伙食不太好,多带些吃的给她。”   “哦,好。”   ~   对于旁人来说,牢里的伙食可能真的是很不好很不好,但凤阳将军,是个例外。   在事情的真相还没有查清楚之前,谁敢怠慢她?   若是怠慢了凤阳将军,万一哪天她出了狱,狂加报复,一个小小的广陵怎么也无法与京城来的人对衡的。   坐在牢中,江小树抱了个手炉闲靠在床榻上想事情。   过了一会,有人走了过来,唤她:“将军。”   江小树抬头一瞧,是沈长弓来了。   “你来干什么呀。”她坐在床上未动,姿态有几分懒散。   “将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沈长弓站在铁窗之外问她。   江小树看他一眼,问:“我的事情,是不是已传得沸沸扬扬,军中上下,无人不知了。”   “是。”   “你信吗?”   “我当然不信了。”   江小树仰脸笑笑,道:“我也不信。”   “沈长弓,我从入军到现在,我都是与你在一处的,我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你说我能得罪什么人,非要这样致我与死地?”   沈长弓看着她,她看起来有些苦恼,好像正在思考,自己到底得罪什么人了。   “将军您这一路,也不是第一次遭人陷害了,您忘记上次韩姨娘马受惊之事了?”   江小树当然没有忘记,上次韩闵的马忽然受了惊,她从马上坠了下去,后来检查一番,说是她的马让人下了药……   那件事情,也就是不久前才发生过的,距离今天也没有多久。   江小树默了一会,道:“你盯紧了她。”   “是。”沈长弓应。   两个人说了会话,沈长弓也就退下了。   江小树靠了一会,实在是无聊极了,她也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站了起来,舒展一下筋骨。   过了一会,有人来报:“凤阳将军,有人来看您了。”   是韩闵过来了,带了些吃的过来。   江小树瞧了一眼,狱卒把门给打开了,让韩闵可以把东西带进去。   韩闵四下看了看,那狱卒开了铁窗的门后就退了下去,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她嘴角扯了扯,把东西放到桌子上,道:“还以为夫人在牢里会受了委屈呢,看样子夫人这牢里的日子过得一样舒坦呢。”   江小树望着她笑:“你是不是很失望?”   韩闵看着她,的确是有些失望,这些人也太不负责了,这样的犯人,抓起来后就应该先打一顿,不过她也清楚,这些人定然是畏惧她们在京城里的势力了。   韩闵把吃的逐个拿出来,道:“燕郎让我给您带些吃的来,夫人,您趁热吃吧。”   江小树笑笑:“以后不用刻意送吃的来,这里面什么吃的都有,委屈不了我。”   韩闵抬眼看她,她好像不是来坐牢的,姿态闲适,往床上一坐,她一脸享受的道:“这里的环境还不错,人生难得几回牢,就当体验一下牢狱生活吧。哦对了,我夫君大人呢?怎么没来跟你一块过来看看我。”   她夫君大人……   韩闵看着她,慢声道:“燕郎说,要去查案。”   江小树点头:“对,应该是去查案了,若不然,他一定会来看我的。韩姨娘,这段时间我不在燕郎身边,你也多照顾着他点,天凉了要多加衣裳。”   这种事情何须她来吩咐,如果可以,她当然愿意照顾燕郎。   韩闵看着她,勉强道:“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燕郎的,您再忍耐几日,燕郎一定会找出真凶,救夫人出去的。”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夫君大人一定会救我出去的。”她露出笑脸,自信满满啊!   韩闵看着她,目光微敛,道:“夫人,这些都是燕郎让我带给您的,您趁热吃吧,别辜负了燕郎的一番美意,我先回去了,看看事情查得如何了。”   “走吧。”江小树摆摆的手,韩闵退下。   ~   走出牢狱,韩闵目光也沉了下来。   说是在坐牢,但凤阳将军这块并无什么人把守,反而好吃好喝的照顾着,看样子燕郎已买通了这里的人,随时都可以把她给救出来了。   好不容易把她弄进去,怎么可以让她轻易的出来?   绝不。   她要她死,必须死。   ~   驿站。   凤阳将军摊上这样的命案,且搞得沸沸扬扬,军中将士都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大家也就三五一群的讨论起来,有人相信凤阳将军绝不可能杀人,也有人存了疑惑,但不管怎么样,主将究竟有没有为了房屋杀人,还是要审过才知道的。   沈长弓那时说:“凤阳将军的案子,这小小的广陵知县是没有资格审的,就算要审,也是要回京后交给宗人府来审。”又说:“只不过,咱们凤阳将军为了自证清白,找出真凶,情愿留在这里,由沈大人把事情查清楚了,再回京。”   “你们也都跟了凤阳将军一段时间了,还不知道她吗?一个房屋而已,凤阳将军至于杀人吗?”   因为将士们心中存有疑惑,难免拎不清楚,沈长弓也就做了个解释,说出自己的看法。   ~   上午的时间,顾燕京带了几个属下,亲自去寻找目击证人。   昨天下了一夜的大雪,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是门窗紧闭,谁闲着没事在这冰天雪地里待着,也只有孩子们了,雪虽大,他们也不怕,反而玩起了雪仗。   今天的雪还没有停下来的迹像,依旧有孩子们跑出来玩耍,堆起了雪人,玩起了打雪仗,一眼望去,这路上每隔一段就有不同形状的雪人被堆了起来。   顾燕京带着属下挨个一路去寻问,前往沈府的几条路线,都去问了个遍。   午时,他带着属下返回驿站。   “燕郎,燕郎你回来了。”刚要进门,韩闵已快步迎了过来,跟着他一块进了屋。   “燕郎,有线索了吗?”韩闵忙询问这事。   顾燕京坐了下来,回她:“外面的雪下得那么大,早就把所有的线索都覆盖了,但我可以确定,江小树是没有杀人的,她是遭人陷害的。”   “这个地方,我们不能再久留了。”   “那,那您想怎么办?”   顾燕京目光微凉:“找人顶罪吧。”   “……”韩闵看着他,找人顶罪,这样的话,江小树就会被无罪释放了。   怎么可以……   绝对不行。   “如果燕郎您已经决定这么做的话,我会支持您的。”   顾燕京点头:“下去吧,我累了。”   “燕郎,我之前去看过夫人了,夫人很不放心您,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您,您还没吃吧,我去让人给您准备午膳。”言尽,她忙转了身,去办这事。   午膳很快被端了进来,韩闵跟着一块坐下来,道:“燕郎,趁热吃吧。”   顾燕京瞧她一眼,抬手,拿了筷子,看了看桌上的几道热菜,他猛然又放了筷子,道:“我吃不下,我去看看她。”起了身,他就要往外走。   “燕郎。”韩闵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他的腰。   “燕郎,您就算要去看夫人,也吃完再去吧,夫人一再的交代我,一定要照顾好您的,若是知道您一口饭都不吃,一定会责备我的。”   顾燕京瞧她一眼,慢慢推开她:“把东西都装起来,我带过去陪她一块吃。”   “……”   “快点。”   “哦。”韩闵慢转了身。   吃个饭,还要去牢里陪她一块吃。   这个江小树,有什么本事竟能勾得燕郎为她食不下咽?   “燕郎,天冷,菜很容易就凉的。”虽是不情愿,韩闵还是把东西都收拾妥当,放在食盒里了。   顾燕京没说什么,拎了东西走了。   ~   狱中。   “凤阳将军,顾都统来看您了。”   随着狱卒的喊话,江小树也由床上坐了起来。   一个人实在是太无趣了,她只能躺在床上歇着了。   顾燕京带着饭菜走了进来,放下。   “夫君大人,您可来看我了。”食盒还没拿出来,江小树已扑了过来,把他给拦腰抱住了。   “知道了,来先吃饭。”顾燕京忙着把饭菜拿出来。   “你还没吃饭啊?我都吃饱了唉。”实在不想吃了。   顾燕京转脸看着她,她还有精神吃饭,还都吃饱了。   他本来还担心她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的,看他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了,吃不好睡不好的,是他。   拉个椅子,他坐了下来,拿了筷子,自个吃。   江小树也立刻拉了个椅子,坐到他跟前来,瞅着他道:“夫君大人,你眼圈都黑了,是昨晚没睡好觉吗?”   顾燕京扫了她一眼,她精神抖擞得很呢。   他就是没睡好觉。   想她一个人在牢里待着,恐怕她会不习惯,不适应,又或者一个人觉得孤独,害怕。   现在看她,忽然发现,自己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以上的症状,她一个不沾。   江小树坐他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脸心疼的说:“夫君大人,一晚不见,怎么觉得您好像瘦了。”伸手往他脸上摸了一把,手感还是挺好的,但开口便是:“胡渣都长出来了,都扎到我手了。”   “……”   顾燕京瞧着她,忽然冷笑,道:“夫人倒是气定神闲得很,莫非在这儿住上一晚,反而就习惯了。”   说到这事,江小树也就神色一暗,幽幽的道:“没有夫君大人陪睡,哪里会习惯得了,我这是苦中作乐罢了。”话落,整个人已被提了过来,顾燕京把她捞到了自己的怀中坐了下来,摁着她的脑袋狠狠的吻下。   无时无刻的想要勾引他,即使是在这牢中,他也控制不住了。   “夫君,您憋着点,憋着点。”江小树这次是真急了,他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然发起情来了。   “憋不住了,自己点的火,自己给熄了。”顾燕京把脸埋在她颈下,扯她的腰带。   ~   后来,顾都统最后神清气爽的从牢里走了出来,一扫之前的阴霾。   他的属下林枫满脸通红的跟着一块走了出来,暗暗翻个白眼,暗暗腹议顾都统现在越来越不像个人了。   应该说,只要有江小树的地方,顾都统就没有像个人的时候。   ~   江小树再次一个人独坐在床上,脸埋在自己手心里。   真是丢人啊!这里可是大牢啊……   她仔细想了想,确保自己应该是没有弄出什么声音来着,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出一个字来。   一定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听见的。   慢慢放下心来,再次重新躺了下来。   人生当中的第一次坐牢,竟也是这般的有滋有味。   ~   天渐渐暗了下来,江小树索性拉了被子,睡觉。   在她这儿,平日里也没什么人看护,一日三餐送来后,狱卒们都一边玩,到了晚上这个时间,值夜的狱卒也就一边喝几口小酒,后半夜,实在困了,也就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眼。   望着睡着了的两个狱卒,有道黑影迅速闪了过来,为防止万一,她抬手又给了两人各自一掌,把两个人给劈晕了,之后从其中一人身上搜出钥匙,去了江小树的牢狱那边,开了她的牢门。   看着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呼呼大睡,她抬手拨了身上的匕首,准备刺下去。   无人?   匕首刺下,才惊觉床上空无一人,意识到可能被算计了,她拨腿就要往外跑,腿下已传来风声。   江小树是躲在了床底下,她是睁着眼看着人进来的。   这个时候,知道来人已失了手,她直接从床下滚了出来,同时一脚踢了过来,那人连忙而闪,就见江小树已蹭的站了起来,道句:“我可是恭候你多时了,你还挺心急的嘛。”本来还以为要在这牢中多待几天呢,没想到这就可以出去了。   来人一怔,果然是被算计了。   “夫人,是我,我是来救你出去的。”情急之中,她立刻开了口,与此同时,就听那边已有人走了过来,片时,周围的灯光亮起,就见顾燕京带了沈战等人进来了。   江小树望着眼前蒙了面的女子,冷笑道:“既然是要来带我出去的,为何要杀我?”抬手,把那被子拿了过来:“瞧瞧,这被子上可是被你手中的匕首刺出一个洞来着呢。”她摇摇头,不敢相信的说:“韩姨娘,真想不到啊,为了致我与死地,你竟杀了这么多无辜之人。”   ~   本以为自己设了个局,可以把她杀死。   万没想到,他们竟是联手设了个局,让自己往下跳。   看到顾燕京进来后,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猛然,她抬手,扯了脸上的黑布。   不错,就是她韩闵干的。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进来的顾燕京,对于他,这一瞬间,她失望透顶,质问:“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对不对?”她为了他,抛弃了一切,甚至是自己的身份,他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舍弃她,不惜设下这个计,让她跳。   说什么要找个替罪羔羊,不过是为了麻痹她,让她着急,让她为了进一步阻止,再次出手。   果然,她中了他的计。   为了不让他把江小树救出来,她不得不来到这儿,想要把她在牢中杀了。   她死在牢中,也就是畏罪自杀了。   这件案子,最终也只能这样判决了。   她与燕郎,一块回京,从此,他们之间再没有江小树这个人。   有一天,燕郎会忘记江小树,会爱上她。   谁知,一切都是个局。   他可知,一旦她跳进这个局,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   顾燕京看着她,这样的结果,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江小树道:“韩闵,你为了陷害于我,不惜去沈府杀了那么多的人,如今,不管你是谁,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就算她是缅国的公主,也要为此付上代价。   韩闵看着她,目光慢慢平静下来,道:“沈府?你休想要把沈府那么多条人命案归到我身上,那些人,不是我杀的。”   没有任何的证据,就想要赖到她身上?妄想她为这个案子顶罪?   韩闵声音冷厉了几分:“我承认,看见你因为杀了沈府这么多人入了狱,我的确很高兴,很想你死掉算了,但是燕郎想要救你,甚至说要找人为你顶罪,我当然不想你活着出去。”   韩闵转身,看向顾燕京,目光有染上些许的凄凉,道:“你是知道的,燕郎我爱你,我对你的爱,不比她少半分,我为了你抛弃一切,来到这儿,在这北国的土地上,除了燕郎,我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你想救她出去,我却想她死在这儿,我想只有她死了,你的心才会属于我,所以我才想来杀了她,但沈府的血案,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我没有杀人,没有。”   江小树走过来,把顾燕京拉到自己身后,免得他面对这个妖女,有什么于心不忍。她掷地有声的道:“就算你与沈府血案无关,但凭你入狱杀人这一件事情,你也是有罪的,何况,究竟你与沈府的血案有没有关系,我相信很快也会水落石出的。”   “沈大人,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抓来,严刑逼供,直到她招了为止。”   “是。”沈战忙应了一下,挥手示意:“把她给我捆起来,带下去。”   下面的人立刻上前,把韩闵给摁住了。   韩闵看向顾燕京,失望让她心痛,问他:“燕郎,你就不对我说句话吗?你要知道,若不是我,你和苏阁老他们根本无法回来的,所有的人都可以误会我,伤害我,唯有你不能。”   她都要被带走了,他竟是一句话不说。   顾燕京看着她,这才道:“既然是我欠了你,我还给你。”抬手,拨刀,刀起,快得令人来不及阻止,深深的刺了下去。   江小树震惊的看着他,看着他把刀刺向自己的身体。   “大人。”她慌得上前一步,扶了他。   这一刀,算是还了欠她的吗?   韩闵望着他,忽然呵笑,摇头:“燕郎,你对我,真的是好狠的心呢。可是,我怀了你的孩子了,我不能死的。”   “……”怀了孩子?江小树怔了一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啊呀……   韩闵突然朝身边摁住她的两个人出手,挣脱了两个狱卒的控制,她拨腿飞快的跑了出去。   “快追。”沈战回过神来,大声命令。   犯人都抓到了,怎么能让她给跑了。   有了这么个犯人,他才好朝沈家交代,朝大家交代,这个案子才算破了啊!   第234章 带回独门医书   驿站。   天渐渐亮了。   一夜过去,漫天的飞雪终是停了下来。   江小树坐在床榻前,面无表情。   昨夜,那缅国的妖女说已怀了自家夫君的孩子。   本有心想要问几句的,但顾燕京给自己捅了一刀,现在躺在榻上静养,想问的话,便没好在这个时间问出口了。   顾燕京睁开眼来的时候就见她坐在自己跟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格外的出神。   昨晚的事情,他自然是记得的。   “江小树。”他唤了她一声。   江小树回过神来,看他。   “您醒了,好些了吗?还疼不疼?”   “不碍事。”他欲起身,江小树也就上前扶他坐了起来。   “沈大人说,还没找到韩闵。”   “这件事情就交给沈大人吧。”她的事情,他不想插手,亦不想管。   江小树嗯了一声,忽又道:“韩闵说她怀了您的孩子。”之前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给她过,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的话你也信?”   江小树立刻咧嘴:“不信,一个字都不信,我天天把你喂得饱饱的。”   顾燕京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外面的雪停了吗?”   “停了,过两日我们就可以启程了。”   ~   “将军,沈大人来了。”沈长弓在外面禀报。   “让他稍等。”江小树回了一声,转身和顾燕京交代一句:“我去去就来。”   出了门,来到楼下,沈战迎了上来。   看了一眼戎装加身的江小树,这眉宇之间既有男儿的英气又有女子的娇美,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沈氏一族也能出这样的将才。   “千寻。”他换了个亲切的称呼,又道:“老爷子知道错怪了将军,心里甚是不安,今特让我来给将军赔个礼,还望将军赏脸,能再去见见老爷子。”   江小树想了想。   沈大爷爷吗,本来她就没想过与他们家有什么瓜葛,爷爷在世的时候,两家的关系都不好。不过,牵扯到她家房屋一事,就算不太想与他们家有什么牵扯,她还是要过去一趟,把事情都给解决的。   “好。”江小树应了,只是喊了沈长弓,让他跟上。考虑到之前发生的事情,沈长弓不放心,毕竟刁民的思维都是常人无法想像的,便又喊了几个人一块过去了。   几个人跟了沈战直接去了沈府,沈府死了几口人,这几日也正在吊唁,院里的雪现在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陆续有人进进出出。   沈战领了江小树去了沈老爷子的屋里,他这些年来体弱多病,常年卧在床上,现在又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亲人,他这病情似乎又加重了。   沈战进来禀报说千寻来了,躺在床上的沈老爷子一边咳嗽着一边起身,沈战忙上前扶他起来。   “千寻啊,在哪儿呢?过来些,过来些。”他声音听起来虚弱了许多,好似随时都会死去一般。   江小树走了过去,唤他一声:“大爷爷,我在这儿呢。”   沈老爷子咳嗽着,一边吩咐:“你们都下去吧,让我和千寻说会话。”   沈战退下,沈长弓瞧了瞧,一个快要死的老人家而已,也就跟着退了下去。   ~   “千寻啊,来,坐这儿。”沈老爷子示意她坐过来,江小树也就在他床边坐了下来,就听他道:“你是不是很想把这个房子要回去啊?”   江小树也不和她绕圈子,直言:“大爷爷,要多少银子您只管开。”   沈老爷子叹口气,道:“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要这么多银子作甚么?”   “千寻啊,我怎么听说这凶手也是你们的人,是一个什么姨娘来着?”   “是。”对于这件事情,她无力解释。   因为争风吃醋,所以上演了这么一出人命案。   沈家这些人,虽不是她亲手所杀,到底也是因她而起,愧疚,她是有的。   沈老爷子靠在那里,微微喘了口气,似乎说上几句话,都会让他随时断气一样。   过了一会,他又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又问:“你是不是也挺想要回你爷爷生前留下来的医书的啊?”   江小树问他:“还在吗?”   “在,都在。”像是想起了许多的往事,他慢声道:“这可是咱们沈氏独门医书,当年也只有你爷爷学会了咱们沈氏独门医书的精髓,医病救人,广施善行,从而名扬天下。”但这样的医书,却是传嫡不传庶,传男不传女。   “在哪儿?”   “在……在……”   江小树瞧他一副快要死的架式,渐渐的话都说不清楚了,连忙靠近一些,想听他说些什么,不料,腹下忽然受到袭击,她蹭的就弹开了,尽快如此,那把锋利的匕首还是刺进了她的身上了,使得她脸上一白。   本来快要死的老人忽然强撑着从床上爬了起来,阴森森的道:“你生来就是个灾星,你克死了你爹娘,又克死了你爷爷,现在你一回来,又克死了我的儿子我的孙子,你是不该回来的。”拿起床上的枕头,朝江小树用力砸了过去。   轰的一声,枕头落在地上,江小树避了一下。   “将军。”沈长弓已冲了过来,一瞧她受了伤,顿时一怒,拨了身上的刀,就要出手。   “不要伤他,算了。”江小树用力喝住,道:“我们走。”   ~   “这,这是怎么了?”外面等着的沈大人乍一瞧见江小树被抱出来了,吓了一跳。   沈长弓冷声道句:“去问你家老爷子。”一个老家伙,竟然敢伤朝廷命官,真是该死。   沈战慌忙进去,就见沈老爷子躺在床上大口喘气,他有些气急,上前质问:“您说您想干什么啊?她可是凤阳将军,您伤了她,对咱们家有什么好处啊?”   “再说,凶手又不是她。”   “不屑子。”沈老爷子喘着气直骂。   他向来看重的孩子们,全都因她而死。   不杀他,他难解心头之恨呐。   沈大人看着他,继续气道:“我怎么就不屑了?你您吩咐我干的事情,我哪一样没依您?但这一次,我是不会再依您了,以后您也没必要再见千寻了。”顿了一下,又道:“丧事过后,您和沈权就跟我搬回去住吧,这房子还是物归原主的好,当初若不是您强迫王管家低价卖给您,今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案,真要追究起来,您也是有责任的。”   噗……   沈老爷子气得吐血,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沈战一瞧,慌忙闭了嘴,忙冲外面喊:“来人,快来人。”   外面侍候的赶紧冲了进来,沈老爷子躺在床上大口喘着气,又吐了几口血。   是的,当初这房子就是他强迫王管家卖给他的。   在沈家,他虽是长子,但却没有长子应得的荣耀,因他并非正妻所生,可因为担着长子的名分,却比常人更苦更累,为沈家一生做牛做马,却依旧什么也得不到。   反观老二,这千寻的爷爷,因为是正妻所生,他的待遇是他这一生都无法触及的。   自幼,他就得到家族的祖传,一生专研医术,从年少之时,就开始云游四方,美名扬天下,受人尊敬。   他只要动动手,救个人,就可以驳得一个好名声。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都不会有人赞扬他半句。   ~   驿站。   江小树被自己的人送了回来,包扎了一下伤口。   好在伤口并不深,处理完伤后,她和自家夫君大人一样,躺在了床上。   两个人各自躺卧在床的一头,互相看着,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顾燕京叹口气,教育:“你说你,一会不在你身边陪着,你就要弄出一堆事情来。”之前一个人出去,进了大牢。   这次一个人出去,让人捅了一刀。   江小树哭丧了脸:“夫君大人说得是,以后夫君大人还是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才好,没了您的保护,下次再出去,指不定连小命都没了。”   顾燕京忍着把她踹下床的冲动,还有心情贫嘴。   江小树叹了口气,小脸皱成一团,问他:“你说我回一趟家,办点事,怎么这么难啊?”怎么说也是凤阳将军啊,不是应该很好办事的吗?这些人不是应该赶紧乖乖的把她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吗?   老一辈们的恩怨,她是不懂的。   顾燕京瞧着她,她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小脸阴郁了。   这老头子居然骂她是克星,说她克死了爹娘和爷爷。   她当然知道爹娘和爷爷的死与她没有关系,但让人这样骂,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   ~   京城。   京城漫天的飞雪终是停了下来,太阳一出,雪一融化,反而更冷了。   苏长离坐在屋里慢慢品了杯茶,妻儿环绕,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终是让人眉头舒展开些。   “三爷。”外头传来了唤他的声音,他也就站了起来,出去了。   苏习习扭身看她,挣着小身子要往外走,今笙一把抱了她往自己膝盖上一摁,训她:“你说说你,整天跟个小尾巴似的,你就不能跟我老老实实的在屋里待一会?”只要三爷人在,她多半是要追着三爷跑的,完全无视她这个当娘的。   苏习习抗议的咿咿呀语,似乎在与她辩解,但奈何人小,胳膊扭不过大腿。   ~   华歌站在院中,迎着走出来的三爷,两人一块走远了些,去了游廊那边。   “三爷,照您的吩咐,药已配好。”他递出一样物件。   苏长离接了,看了一眼,唤了一句:“万青。”   “三爷。”万青匆匆走来。   “给她服下。”   “是。”三爷接过药瓶,这药,是为了给李氏服用,让华歌特意为她配制出来的,无色无味,也绝查不出任何毒素在其中。   ~   李氏的身上背负了这么多条的人命,三爷虽不想要她的命,但又怎么可能会许她安然无恙的活着。   这些日子,李氏院中的婢女都撤了下去,只留下一个老妈子照顾她。   院中没了人,便越发的冷清起来了。   整整七天啊!苏二爷整七天,没出府,和李萌在一处。   这些日子,他让李萌睡他的主屋,吃喝一处。   李氏心里刀割,甚想去闹一闹,最终被李嬷嬷给劝下来了。   眼见天放晴了,李氏站在门口,望着渐渐要融化的雪,唤了一声:“李意。”   “属下在。”李意匆匆走了过来。   这院中的人虽然都撤走了,但李意是一直在暗中保护她的。   “让你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李意脸色沉了沉,本来这件事并不难办,只是她现在的处境比较困难,想要安排一些人进府来保护她的安危,并不容易啊!   “夫人,三爷的人盯得甚紧,奴才无法安插人进来。”   “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干不好。”李氏骂了一声,扭身回屋。   其实,这些天来,除了她的奴才们被撤走之外,她的生活还是很平静的,没有一丝的波澜,三房那边也没有人再来为难于她。   回屋,她坐了下来,想了想,慢慢又放心下来。   三房如果想要为难她,早就动手了,不会迟迟等到现在。   “李嬷嬷。”   “夫人,老奴在。”李嬷嬷赶紧近前来。   “这些天,盛儿可有哭闹?”   “夫人放心,盛少爷是二爷的嫡长子,二爷就算气您,也万不会亏待了盛少爷的。”   “我不是怕他亏待盛儿,我是怕那个小贱人,亏待我儿。”   “夫人您放心,只要她娘还活着一天,她就不敢乱来的。”   李氏想了想,点头,又道:“我怎么觉得这胸口这般闷得慌呢?”   “夫人,您不要多想,什么事都没有的,过几天二爷心情好了,会把盛少还给您的。”   李氏点头,这样的想法,会让她心情好上许多。   每一天的时间,都在这样的盼望里渡过,若是没有这点念想,这日子要怎么过。   到了晚上,若大个院宇,忽然就只剩她和一个老奴了,就连睡觉,都觉得不安,在床上辗转了许久,想着二爷这几天是日日和她恨恶的庶妹在一处快活,她一个人独自躺在床上,却是彻夜难眠的。   屋里的烛火忽明忽暗,她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呆,这些的事情想得她心绞痛。   忽然,似有人站在她的面前,她看了看,以为看花了眼,等看清楚是真的有个人站在她面前时,她本能的一坐而起,张口欲喊,却不知什么东西忽然就入了她的口。   “你是谁?你给我吃了什么?”李氏大惊,甚想把东西从嘴巴里吐出来。   “像你这样的人,让你活着才能够大快人心吧。”   李氏瞪着他,他戴了帷帽,一身的黑衣,以至令他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猛然,她一跃而起,同时抓了自己身边的剑,刺了出去。   近些日子以来,她的床边是经常放了一把剑的。   总感觉自己并不安全,毕竟院子里的人都撤走了,没有一个人守护她,让她有种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暗害的恐惧。   果然,她的猜测没有错。   她一剑刺出,那人摇身而避,道句:“运功只会加快毒性的发作。”言罢,那人身影一闪,离去。   李氏提剑欲追,又隐隐觉得手腕有些发麻。   真中毒了?   “李嬷嬷,李嬷嬷。”她必须要请个大夫过来给她看一看。   为了照顾她,李嬷嬷睡在隔壁,闻声匆忙过来:“夫人,夫人。”   “快,快去传大夫,我病了,我病了。”   “是。”李嬷嬷拨腿就往外跑,但过了一会,李嬷嬷又跑回来了,着急的回话:“夫人,那些看门的奴才,不给奴婢开门。”大半夜的,府上早就闭了门,一个奴才想要外出,自然是不能的,何况是失了势的李氏身边的奴才……   没有人给她外出的特权。   李氏正不安的坐在床上,闻言神色变了几变,拨腿就往外走。   刚才那个人,不知道给她吃了什么东西,她必须出去找个大夫确认一下。   李氏提了剑就往外走,前去威胁看门的给开门,夜巡护卫也因这边的动静赶了过来,等弄懂了什么事情后,已有人前去通报二爷了。   大半夜的,人都睡下了,苏长渊被喊了过来。   远远的,就听见这边已传来了刀剑之声。   李氏是会些功夫的,这些人不许她出去,她提剑就要伤人,巡视的护卫虽不敢伤她,但为了自保,还是要应付着的。   苏长渊走了过来,瞧了一眼,吩咐下去:“干什么呢?”   一看苏长渊来了,李氏忽然就冲了过去喊:“二爷,二爷我被人下毒了,一定是三……”   “把她给我押回去严加看守。”苏长渊已厉声吩咐下。   下面的人便不再客气,上前擒拿住她,押了回去。   众所周知,现在的李氏不过是个下堂妇,她再不是以前的二爷夫人。   本来在府里就没有什么好人缘,自然也不会有人对她同情半分。   李氏挣扎着喊:“二爷,二爷救我……”只不过,她的声音很快就被堵住,消失在夜色之中。   自此,李氏彻底被关了起来。   苏长渊转身回去,床上的李萌已跟着起来了,见他回来快步迎了过来。   “二爷,没事吧?”   “没事,睡吧。”他径直走向床榻,再次躺了下来。   李萌朝他依了依,悄悄把手搭在他腰上,跟着一块合了眼。   她知道,是关于李玉钗的事情,只是不知道究竟又发生了何事了。   次日。   一早醒来,苏长渊已不在府上了。   听下面的人说,二爷已经出门了。   广陵驿站。   这几日,沈家的丧事办过了。   这一日,沈战再次过来,带来了她想要的书藉,和她讲:“这些书搁在那边都快生霉了,你看看,还能用吗?”   江小树抖了抖上面的灰尘,看来是真的没有人碰过的。   “这些都是我爷爷一生的心血,沈氏独门医术如此就此失传了怪可惜的,等回去后,让擎苍学学,没准他将来还真能和我爷爷一样医病救人呢。”   顾燕京回她一句:“你怎么不学?”   “我不是过了学习的年纪了嘛。”   一旁的沈战不由道:“千寻啊,我怎么听说这沈家的独门医术是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的?”不外传的啊,她传给自己的儿子,算是外传吗?   “沈伯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有能耐学,都可以学的,多一个人学会了这上面的医术,就多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这不是挺好么。”   沈战只能干笑,道:“说得也是啊!”反正他对这些是不感兴趣的,她若喜欢,拿去便是,谁让她现在是凤阳将军呢。   江小树把书上的灰尘抖落干净,又拿块干净的布小心的包裹好了,道:“沈伯伯,我们明天就启程回京,哪天你若是到了京城,就去找我,我接你。”虽然她也不是甚喜欢这沈家的人,但说几句好听的场面话也是可以的,她也不是那么小气之人。   沈战连应:“好,好,一定,一定。”他这个人向来务实,识事务者为俊杰嘛。   至于她们沈家的房屋,江小树最终是没有收回来的。   既然沈大爷喜欢,就给他住吧。   一把老骨头了,等他哪天死了,她再收回来不迟。   此至,第二日,歇息了几天后,江小树一行人再次返京。   第235章 苏习习抓周(终)   苏习习的抓周之礼,场面自然是要盛大一些的,毕竟这是三爷目前唯一的宝贝女儿。   应了三爷的要求,当日前来参加苏习习周岁宴席之人,都要携带自家的孩子前来,数量不限,越多越好。   在苏习习周岁这天,她也终于学会走路了,可以迈着小短腿到处晃悠了。   府上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小伙伴,小公子小小姐,看得人眼花缭乱,且基本上都是比她大的,苏习习好不快活,满屋子转。   在苏习习的周岁之前,顾燕京夫妇到底是赶了回来,一早上,也带了儿子前来参加盛宴。   “三爷,皇上来了。”那边,已有人前来通报苏长离。   知道今天是苏习习的周岁,且会有许多人前来参加宴席,他又怎么可能会不来呢。   随着皇上一块前来的还有二皇子和有孕在身的顾湘君以及皇甫瀚。   宫里都来人了,可谓是给足了苏习习面子了。   一进门,就瞧见苏习习满屋子的到处走,一刻也安静不下来,一会摸这个一把,一会又拽那个一下。   皇甫鸣凤朝她走了过去,看她的目光染上几分的兴致。   “苏习习。”走到她面前,皇甫鸣凤唤了她一声。   苏习习抬头,看了看他。   “哥哥,哥哥。”旁边传来另一个孩子的声音,是二皇子过来拽皇甫鸣凤了。   他是想缠着他,陪他玩的,但这人正看着苏习习,俨然没注意他。   “哥哥。”苏习习嘴巴一张,这两个字跟着冒了出来。   皇甫鸣凤忽然就蹲了下来:“再叫一声哥哥。”   “哥哥。”苏习习又叫了一声,伸手往他脸上摸。   因着这一声的哥哥,明显是讨了他的高兴,皇甫鸣凤已经一把抱了过来:“再叫一声哥哥。”   “哥哥。”二皇子一旁使劲的拽他,见他根本没有理自己的意思,非常不高兴的踢了他一脚,皇甫鸣凤依旧是理也不理,抱着苏习习走了。   那方,三爷夫妇正忙着接待贵客,哪有功夫留意一刻也不肯闲着的女儿。   皇甫瀚顾湘君被请到屋内而坐,坐下来后,苏长离顺口询问:“刚看见皇上来了,皇上人呢?”这一晃眼,便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顾湘君顺口道:“大概是去找习习了吧。”来这儿之前,他是有特意询问了苏习习过周岁的日子,特意说了好几次,到时候带上他一过来的。   知道他还一直掂记着苏习习,现在好不容易又出宫一趟,肯定是去找苏习习了,知子莫若母啊!   苏长离脸上表情微有变化,今笙忙道:“三爷,你陪摄政王和太后坐一会,我去看看孩子们,把他们都叫过来。”难得顾湘君来府上一趟,也是该让苏习习见见他的了,毕竟当初她在宫里待过一段时间的。   顾今笙出去找人。   苏习习已经被皇甫鸣凤单独抱到一个角落里去说话了。   此时,她被皇甫鸣凤往腿上一摁,听他说:“你除了会叫哥哥,还会说些什么?”   “哥哥。”苏习习依旧是拿这两个字回他,伸着小手摸他的脸。   人大一点,就懂得多一点。   虽然不太会说话,但也知道眼前的小哥哥长得分外可人。   “那,哥哥亲一个行不行?”皇甫鸣凤被她摸了好一会脸,隐约觉得自己是讨她喜欢的,便提了个问题。   苏习习明显听得懂这个话,已嘟着小嘴亲了过来。   小嘴直接亲在了他脸上,到底是令他心里立刻乐开了花,直接回了个吻,亲在她粉嘟嘟的嘴上,再次问:“苏习习,你还记得我的对不对?”   “哥哥。”她还要亲,皇甫鸣凤没让她亲,他还有话要说。   “苏习习,我本来打算给你指婚,把你指给我的,但你爹一再反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想不想嫁给我。”   “想不想?”   “你说啊,想不想?”   苏习习被抓住双臂连问好几遍,好像是一个特别重要的问题,问了半天后,她终于回了一个字:“想。”   尽管咬字不太清楚,也足够了,皇甫鸣凤觉得,她说的就是想。   “太好了,我一会就和他们说说去,今天就把你和我的婚事给定了。”今天这府里来这么多的人,他有点担心,怕苏阁老把苏习习定给别人了。   虽然有点想不通,但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没有入苏阁老的眼的,他不想把女儿嫁给他。   “好不好?”   “苏习习,你说好不好?”   “你要是同意,就说一个好字。”   “好?”   他循循善诱,苏习习学习能力果然不错,最终答应一个字:好。   皇甫鸣凤一口亲在她嘴上,甚是高兴,抱起来便走。   “皇上,皇上。”顾今笙正要找他,见他抱着苏习习过来,忙迎了过去,道:“皇上,带习习去见见太后吧。”   “好。”他抱着苏习习就去了,今笙本想自己抱的,只好作罢。   转身,招呼擎苍和苏游和二皇子以及自己的哥哥嫂子一块过去了。   几个孩子跟着她来到顾湘君面前,今笙让他们行了礼,顾湘君忙摆手:“来,都过来。”   “太后。”擎苍和苏游走了过去。   “这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呢,长得可是越来越俊了。”尤其是苏游,简直不像是人生的,人能生出这样好看的孩子吗?   “我打算给习习指婚了。”这边正说着,皇甫鸣凤已开了口,说了自己的想法。   “……”一屋几人,看着他。   这话真的是皇甫鸣凤说的?   他能说这样的话,三爷是一点不觉得稀奇。   他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到现在还念着这事。   顾今笙干笑,皇甫鸣凤说:习习已经答应我了。又说:“苏阁老之前不是说了吗,要让习习自己选择。”现在习习已选择了他。   几个人看着他,没说话。   “苏习习,你嫁给我,好不好?”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他再次问了一遍。   “好。”苏习习伸着小手往他脸上摸,甚至是想往他脸上亲,皇甫鸣凤也就没有躲了,由他一口亲在脸颊上,沾了一脸的口水。   “……”   “苏阁老,你看到了吧,习习还挺喜欢我的,一直要亲我呢。”   “……”苏长离甚想把自家闺女夺过来,赶出去,默了一会,道:“今天是习习周岁,搞成订婚宴好吗?”   皇甫鸣凤说:“双喜临门,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吧唧。”忽然传来声响,皇甫鸣凤猛然瞧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二弟爬上了一旁的椅子,站在苏习习边上,一口亲在她脸上,稚嫩的童音高兴的喊她:“习习。”   嘟着小嘴,又想凑过去继续亲。   啪……   皇甫鸣凤伸出手来,拍到他脸上,挡住他凑过来的嘴道:“拿开你的猪嘴。”他媳妇,他也敢亲。   大家面面相觑,顾湘君反笑,道:“你们不觉得挺有趣的吗?”但他们这都什么表情啊?   “苏习习,过来。”苏长离有点忍无可忍,一个个的都这么占他女儿便宜好吗?   听见父亲的声音,苏习习看了过来,小手一伸,作势要让他抱,苏长离便顺势要把女儿抱过来,不料,皇甫鸣凤抱住不给,只道:“苏阁老,您答应把习习嫁给我吗?”   非要逼他给个答案么,他其实早给他答案了,就是他不肯死心,再问一百次,他的答案也不会变的,苏长离嘴角忽然就噙了笑,道:“皇上,我当然是答应的,就怕到时候苏习习长大后会反悔,不如这样,等她满了十四岁后,再由她决定。”   十四岁以后?这还要等好久的吧?皇甫鸣凤脸小纠在一起,不太高兴。   皇甫瀚拽了一下苏长离,让他坐过来,问他:“我发现,你似乎对我儿子挺不满意,做你女婿还亏了你家女儿了?”看自己儿子这可怜样,他有点心疼,这苏长离也太会欺负人了吧,口头上答应一下能死么。   苏长离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道:“自然不亏,都是为了皇上好。”   “哟,还为了我儿子好了,你说来听听,怎么个好法?”   非要让他说,苏长离也就道了:“你瞧我女儿这么小就这么受欢迎,将来长大可想而知了,她现在尚小,不懂事,万一将来看见别的人更好的,变了心,受伤的还不是皇上么?”   皇甫瀚哼笑,道:“以我儿了魅力,这天下绝无可能有再比他更优秀的男人了。”九五至尊啊!是尔等凡夫俗子能比的吗?   却不知,三爷怕的就是这九五至尊的名头,随时随地,都能压人一头。   “三爷,吉时到了,可以行抓周之礼了。”   这边正说着孩子们的事情,那边管家来通知了,苏长离当即结束这个话题,起了身:“走吧,都去看看。”   外面宾客已满,见主人过来,各家也都跟了过去。   抓周仪式即开,只见印章、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铲子、勺子等炊具,剪子、尺子等缝纫用具和绣线、花样子等刺绣用具等等。   今笙抱过苏习习,令她端坐,任何人都不诱导,只任由她自己挑选。   她喜欢哪个,便抓哪个。   苏习习端坐着,面前忽然这么多的东西,她四下看了看,脸上露了喜色,东西实在太多,看得人有点眼花,要哪个才好呢?索性就起了身,猫了腰,又趴了下来,双臂一伸,估计自个都不知道是什么物件,反正是把印章笔墨纸砚算盘钱币都往自己面前扒了过来,至于吃的玩的铲子勺子的,她也是一样没放过。   在场的人看得瞠目结舌,这么多玩意,本想着她抓个一两样也就罢了,哪料她样样都抓,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顾湘君眉眼就笑开了,道:“这闺女将来必是个全才。”   三爷嘴角噙了笑,今笙忙悄声问:“她刚才先抓的哪个?”   当时只看见她两小胳膊一伸,把面前的文房四宝以及印章都捞到自己怀里了,后面又两胳膊一伸,把别处的一块往自己面前捞,天知道她先抓的是哪个?   苏习习倒也不独霸这些东西,已拿起勺子印章送了一个给皇甫鸣凤了,冲他直喊:哥哥……   皇甫鸣凤脸上立刻乐开了花,这么多人中,她第一个送了他礼物,立马接了过来,咧嘴回她一句:“谢谢。”   这么多人看着呢,有东西大家一起玩吧,苏习习并无半点小家子气,立刻又分给了擎苍和苏游,二皇子已抢了过来,个个都给了,还没轮到他,他顺手抓了勺子,这玩意长得好生有趣,他拿起来朝身边一个不认识的孩子脑袋上拍了一下,那孩子立刻被他拍得哇的一声哭了。   “……”在场的人立刻被这边的声音吸引了过去,顾湘君瞧了瞧,这二皇子,如何是好啊,能不能不要这么皮。   ~   同一天,苏阁老女儿抓周的这一天,公主府上,传来了惊惶失措的叫声。   “公主,公主。”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床榻之上,那位曾经一身荣耀的女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床榻之上的年轻的男人惊惶失措的朝外跑着,大喊着。   驸马慢慢走了进来,冷冷的扫了一眼床上的人,带着几分嫌恶,伸手探了一下她的脉博,果然没了气息。   不知从何时起,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芊晨公主,开始过上了醉生梦死的生活。招一个驸马爷她还嫌不够,门下竟是养了宠男无数,他这个驸马爷的日子,亦是生不如死。   今天,这样的日子,终于可以结束了。   ~   太傅府上,因为给苏习习小姐过抓周,一派喜气。   同一天,在一个破落的院宇内,李氏披头散发的坐在榻上,她瘦弱得好似只剩下一张皮了,瞧起来恐怖,令人不敢直视。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她咯咯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声音忽然便又止住了。   过了一会,她慢慢的站了起来,伸着双手,摸索着,往外走。   在这个屋里,她走过无数次,只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这个屋子。   睁着空洞的双眼,她努力想要看清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看到。   忽然传来了响声,是门被打开了。   “吃吧。”啪的一声,有东西放在了桌子上了,她摸索着往那边走,想要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只能听见她啊啊的喊着。   她失声了,这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似乎知道她要问些什么,听见有声音回她:“今天是苏习习小姐的周岁,所以,你的伙食也相对好了许多,赶紧吃吧,再不吃,你这条命都保不住了。”   周岁,难怪外面有鞭炮声。   忽然听见那人要走的声音,她又啊啊的叫了起来。   那人果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问:“你是不是特想离开这儿?”   她立刻点了头,她每一天都想离开这儿,但是现在,她看不见了,甚至不能开口说话了,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离开这儿。   “杀了这么多人后,你以为你一个瞎子还能从这里走出去吗?即使走出去了,你以为你一个瞎子,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还有任何价值吗?死了这条心吧,你的妹妹已经取代了你的价值。”冷冷的声音传来,砰的一声,门又给关上了。   李氏怔了一会,无法言语,只能骂她贱人。   过了一会,慢慢的瘫软下来,全身传来的绞痛,令她又缩在一起。   自从被那个黑衣人寒了药在嘴里后,她练了这么多年的武功,竟是从身上散去。后来,眼睛慢慢失明了,看东西一天比一天模糊。明知道自己病了,却无人给她看病,这样的慌恐不安,让人每天都处在恐惧之中,紧接着,她竟然失声了。   现在,她的双目再也无法看到任何东西,也无法开口表达自己想说的话,身上又要承受不知名的痛苦,好似令她的皮肉要被撒开一样。   她又恨又急,又惧又怕,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送来的食物,她一样不敢吃。   她不知道这些食物里有没有再放别的东西,会不会吃下去之后,越发的让她生不如死。隐隐记得,每次吃过东西后,都会令她更难受的。   现在虽是饿极,可面对食物,更令她觉得害怕。   她怔怔的坐在地上,忽然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想她也曾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就落到这般境地?   她不甘,不甘啊!   外面的欢声笑语,与她再无半点关系。   她的儿子,她将再也看不见,她永远不会知道他长什么样。   啊……她想要尖叫,因为失了声,声音就显得极为弱小了。   ~   吃过喝过,有些客人没有立刻散场,三爷便带了自家女儿去给别的小公子小姐姐们认识,年纪都是一周岁到五六周岁之间的孩子们。他自己也留意了一下这些前来的孩子们,看看有没有哪个特别优秀的,适合将来给他做女婿的,如果有,他会提前培养的。   皇甫鸣凤在一旁看了一会,心里有几分的不痛快,皇甫瀚走过来附耳低语一句:“你是皇上你怕谁,要真看中了,等将来她长大了,直接抢回去就是了。”   皇甫鸣凤瞧他一眼,回了句:“话是没错,可太后说不能欺压自己的臣子!”要爱护自己的臣子。   “……”皇甫瀚无话可说,回了句:“那你听太后的吧。”脑子怎么会不转弯呢,这也要看事情的好吗?   皇甫鸣凤默,直盯着苏习习的身影,她被苏长离带着到处转,到处认识去了。   瞧他可怜样,皇甫瀚看在他依旧是自己儿子的份上,又悄声提点他一句:“苏长离那小子,你将来要是不欺负他一下,很难把他女儿搞到手的。”言罢这话,他已扬长而去,回到太后身边坐了下来。   皇甫鸣凤嘴巴抿了抿,抬步走了过去。   “姨母。”他来到顾今笙面前,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她这会功夫正喝着茶,陪着自家嫂子一块坐着,周围还坐了几位妇人。   瞧他过来,顾今笙噙了笑,打趣一句:“不叫母亲了?”他之前到府上来,可是跟着习习唤她母亲的。   “母亲。”他立刻改了口,今笙反而怔了怔,之后便笑开了,知道他的心思,也就吩咐了身边的婢女:“去把习习带过来。”   “是。”婢女薄叶快步走了过去。   片时,苏习习被带了过来,皇甫鸣凤算是得着机会亲近她了,立马走了过去,一把抱了起来道:“苏习习,我们去玩会吧。”   顾今笙转眼看了看,笑。   孩子们还年幼,慢慢长大,性情会变的,喜好也会跟着变的。   三爷这个人啊,防贼似的。   她嘴角噙上一些笑意,望向苏习习,看到皇上小心的抱着她,双眸中充满了呵护,那种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喜爱,令她这个当娘的看在眼里,慢慢的暧在心里。   如果皇上真能一直这样呵护她的女儿,就像三爷呵护她一样。   但愿苏习习的人生,若有波折,但结局会是幸福,如她一般。   她目光望向朝三爷,有几个孩子正围着他,听他说话,面对这些孩子们,他格外的有耐心,目光也格外的柔和了。   忽然想:上一世,不知道三爷是不是也这样幸福?是娶了谁家的女儿,与谁生了娃儿?思及此处,竟有丝醋意,不觉然便笑开了,这醋来得莫名其妙了。   上一世的事情,她还是不要想的好。   如今,她只求过好这一世。   ------题外话------   《嫡女掌家》到了这里基本上是结束了哦,结束在苏习习小姐的周岁之礼上了。   二爷这一段,是我个人的私心,本想给他一段像别人那样的爱情,也许该放在番外,但番外我真没精力再写了,就写在正文了。二爷的事情也就写到这儿了。再写下去我自己也觉得废话真多了,放在番外比较合适。   非常感谢能跟文到现在的亲,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