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代虐文里甜蜜蜜》 作者:童三时   文案:   服装设计师秦念穿到一本年代虐文里,女主貌美受宠,是军属机械厂家属院的一枝花,谁知十六岁那年被发现竟然是个抱错了的假千金。   按照剧情,女主先是赖着不走,靠着美貌勾引厂长儿子未婚先孕,然后作死挺着肚子逼宫要进门,最后流产被全厂唾弃,她在厂长儿子结婚那天吊死在厂长家门口的歪脖子树上。   秦念...好个狗血的作者。   等到她穿到的那家派了个代表出来,扭扭捏捏的对她说:“念念,验血结果出来了,你和我们秦家的血型都不一样,不是我们家的孩子。”   秦念...好个操蛋的老天!   大院里等着看笑话的人等的花都谢了,笑话没看着,只等到手握金手指的秦念大鱼大肉吃香喝辣、穿着样式新颖的布拉吉、垫肩西装收获一票粉丝,气的他们干瞪眼。   直到这片儿来了个小混混,听说那人肥头大耳,一拳能打掉一个人的下巴,还缠上了升级为片区一枝花的秦念?   原本要跑的一干人乖乖回来坐等...   小喇叭:混混要打秦念了!   一干人:哇!!!   小喇叭:混混被秦念揍了!   一干人:???   小喇叭:秦念跟混混搞对象了!   一干人:秦念原来喜欢长得丑的!   等到秦念挽着一个人的胳膊闲逛时,众人惊呼:“哪里来的帅小伙儿,这么俊的在咱厂真是头一份!”   酸溜溜的一干人:再俊又怎么样?还不就是个小混混!   直到军部的司令来厂区检查工作,混混嬉皮笑脸的上去叫了声:爷爷!   司令哼了一声:臭小子!还不把孙媳妇带来给我看看!   一干人...现在跟秦念搞好关系还来得及不?   蒋溢因为长了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痞痞坏坏被看他一眼就臊的满脸通红的大姑娘小媳妇啐一句,“二溜子!”久而久之,这个名号就传开了,他是无所谓,二溜子好啊,没人敢管啊。   直到他看到秦念,他是真想当一回二溜子了。他薄唇勾起,双手插兜坏笑着轻挑了下桃花眼,“这片儿还有这么俊的姑娘呢?认识一下呗。”   不防对面的姑娘几乎同时眨巴着星星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他,眼里透出几分兴味,“现在还有这么完美的九头身?给姐姐打个版呗!”   蒋溢细白的耳垂立时变成了红石榴...   一句话简介:在虐文里将甜宠进行到底   立意:真爱至上   内容标签:现代架空   主角:秦念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瞧好了,我可没动她呦!……   秦念被门外的争执声吵醒,慢慢睁开眼睛。   入眼是不大的一个小房间,没什么装饰。   除了她躺的这铺木床,还有一个书桌并一个落地的堂箱子,上面摞了些被褥。   被旧书纸糊满的墙上挂着慈祥的主/席像,书桌上有一个带着标语的大搪瓷缸子,一只军绿挎包斜挎在书桌前凳子的椅背上,处处都是特有的时代风。   “清清,妈知道你受委屈了,你是个好孩子。”   “妈,话不能这么说,好孩子就得受委屈以后谁还当好孩子?小妹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苦,现在合该咱们一家团聚,照我说就应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可是...那边的妈人刚没了,念念这时候回去...”   “妈,您别说了,我没事的。”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能找到我的亲生爸妈,还有这么好的哥哥嫂子,我这辈子就知足了,我可以和念念姐姐一个屋子的,我打地铺,睡客厅都没关系的。如果她实在不愿意的话,我...我不回来也可以的,只要知道你们过得好我就安心了...”   说到后面,声音已是带了隐隐的哽咽,但又坚强的压了下去。明明声音那么轻快,但却透出故作的逞强,让听到这番话的人都忍不住心酸想要流泪。   “我可怜的女儿呦...”   “妈...”   秦念虽没看到门外的情景,但可以想象到门外定是母女抱头痛哭的催泪景象,如果不是刚刚那个喊着让“各找各妈”的女人接下来的一番话,她指定也要跟着甩几滴同情泪的。   “妈,小妹,你们别哭了!这事好办的很,小妹也不用受委屈,妈您也不用舍不得。那边的妈虽然没了,但工作是留下来了啊,等她回去了顶了她妈的班,那还有什么过不下去的?这么大的姑娘早就该顶门立户了,还能像她似的说气就气晕了?”   “你少说两句吧,小妹受不得气,从小就是一气就晕,这是老/毛病了。”   终于有个男声加入进来,为这出精彩的认亲联唱加入了男声部。   “得了吧,我就没听过谁有这毛病,没准人家现在正在屋里立着耳朵偷听咱们说话呢!”   女声颇有些不屑,从她进门开始这个小姑子就动不动晕两下,搞得谁都不敢跟她说重话,她更是没少吃暗亏,谁知道她到底是真有病还是假有病?   现在知道这个好吃懒做的小姑子是抱错的,真小姑子又勤快又老实,她巴不得赶快把她撵走,解解这么多年受的气。   特意放大了的声音是故意说给秦念听的,让确实正立着耳朵听她们说话的秦念有一丢丢被抓包的心虚,不过也就一瞬间她就支楞起来了。   擦!说谁偷听呢?你们把我吵醒了,还在门口巴巴个不停,是我想听你们巴巴的?   刚要出声怼这阴阳怪气的女人,就听那温柔的姑娘又说话了,   “嫂子,您别这么说,念念姐姐就算是醒了,也都是被我气的不想出来,不是要特意偷听的,我理解她现在的心情。”   刚才还觉得这姑娘挺好的秦念???   放什么绿茶味儿的屁呢?一句话不但给她定了偷听的性,还顺带卖了把善解人意的人设。   果不其然,   “哎呀小妹,你就是太善良了,怎么有你这么好的姑娘啊!”   “嫂子您也是个好嫂子,我知道您都是心疼我呢!”   这次换成姑嫂两个抱头痛哭了,秦念觉得自己要yue了。   即便是她们不撵她,她也觉得自己在这待不住了,坐起身刚要下地,就看到屋里出现了一缕半透明的魂儿,吓了秦念一跳。   “姑娘别怕,我是你这身体的妈。”   秦念就见她身后还拉了个半透明的小魂儿,只不过两魂都半透明,一重叠就有些看不清了。   “阿,阿姨好。”秦念干巴巴道,怎么都觉得现在的情况十分诡异。   她正坐着跟俩魂儿讲话,还管一个魂儿叫阿姨?这是什么阴间奇闻!   “好孩子,阿姨来是想求你帮忙的,”那魂儿虽看不清表情,但秦念竟然能感受到她身上的不舍和哀伤。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没想到这事会发生在我身上,本来身体就不好,一激动气儿就没上来。”   “我也是,我也是!”一旁的小魂儿也跟着说。   秦念...不愧是母女,这毛病怕是遗传的吧...   “我除了这个闺女,家里还有一个儿子,闺女以后就带在身边了,儿子阿姨想把他托付给你。”大魂儿拉了拉小魂儿,对秦念说。   “咳—”秦念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险些要变成第三个魂儿,她无奈的说:“阿姨,不是我不帮您,你也看到现在的情况了,我今后怕都自身难保,还哪能再养起您儿子啊!”   门口那几个才是一家子,她这个外来的出了这个门儿没准就要睡大马路了,再带个小孩儿倒是要饭容易些,但她也没那么狠啊!   大魂儿笑了笑,向她飘过来,伸手拂了下她的额头,秦念只觉得一阵凉风划过,立刻就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现在应该能养活得起了吧?”   秦念睁开眼,如葡萄般圆溜溜的眼睛里盛满了惊喜,“阿姨您放心,从今往后只要是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他一口吃的,他就是我亲弟弟!”   房门啪的一声被推开,门口打头站着的是个高瘦的女人,颧骨高耸,下巴尖尖,露出两颊两个大坑,看起来就是个厉害的。   “你们看,我就说她根本没晕吧,自己在这屋里不知道嘀咕什么呢,幸亏我耳朵好使!”   孟玉珍指着秦念道,满脸是抓包成功的得意。   秦母林贵梅从后头挤了进来,看到秦念好好的坐在床上,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面上也是露出怀疑,   “念念,你没晕?”   “刚醒。”秦念否认。   她不为自己,为了自己她就不跟她们废话了。她为的是前头那个秦念,毕竟她是真的晕了,还因为这个丧了命。   “这么巧?”孟玉珍不但嘴上怀疑,还把“我不信”三个字刻在脸上。   “念念姐,没晕也没关系,大家都不会怪你的。”   怯怯的女声属于已经走进屋的秦清清,她背对所有人,站在了最前头,开口依然柔柔弱弱,茶味十足,可秦念分明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凌厉和怨恨。   仿若触发了关键的机关,秦念赫然反应过来这是昨晚看过的一本虐文啊!   作为马上就要挨虐的女主,得知不是秦家亲生女儿之后,她死赖在秦家不走,先是靠美貌勾引了厂长儿子未婚先孕,然后作死挺着肚子逼宫要进门,最后流产被全厂看笑话,她在厂长儿子结婚那天吊死在厂家家门口那棵歪脖子树上...   秦念...真是日了狗的神剧情!   为了走一条和女主完全不一样的路,也为了离眼前这个明显对她敌意冲天的绿茶婊远一点,秦念豁得站起身,也期期艾艾道,   “爸妈,大哥!你们的话我醒了之后都听到了,这么些年你们待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又怎么舍得让你们为难?我这就离开,以后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秦家在这个军属机械厂大院算是殷实人家,秦大海是车间主任,林贵梅是后勤干事,大哥秦建国和他媳妇孟玉珍也分别在厂办和工会上班。   秦念暂时还要在这片生活,她不想跟他们结了仇。   况且从她现在接受到的记忆来看,秦家人从前对原主不差,现在有摇摆也是正常的,狗还护犊子呢,什么也抵不过天生的血缘。   秦清清似是没想到秦念竟然走的这么痛快,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眼睛里露出些许迷茫。   倒是林贵梅听了这话心中不忍,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啊。   “念念,我和你爸商量了,你要是想留在家里...”   “是呀,念念姐,爸妈已经同意你留下来了,咱们可以住一个屋子,这些东西你还可以随便用,就和原来一样,我不介意的。”   听到林贵梅出言挽留,紧张的心都揪起来的秦清清立马添了一把火,她不相信凭秦念的骄傲听到她这么说还会留下来,毕竟她可是高傲的甜宠文女主啊!   她上辈子羡慕了秦念一辈子,看着她被秦家捧在手心,是大院的一枝花。后面又嫁给了人中之龙厂长的儿子,被他宠了一辈子,等到厂长儿子当了大官,她又成了高高在上的大官夫人,简直是所有女人羡慕的对象。   等到她死了,才知道自己活在一本甜宠文里,最可恨的是她其实才是秦家的亲生女儿,秦念的一切本应该都是她的!   她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就必须先把秦念赶出秦家。   果然,秦念听到她的话脸色微变,不顾林贵梅的挽留坚持要走,只不过她走了几步之后又突然转身走到自己身前,压低了声音说,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些东西,就留着自己用吧,你想要的东西我半点不稀罕!”   秦念的手抵在她肩上,似乎要推开自己,秦清清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嘴里叫着,“念念姐,你别...”身子做势往后倒,倒在了堂箱的被褥上。   秦念的身体却一动都没动,手保持着轻轻举着的姿势,一脸无辜的看了看屋里诧异的几个人,   “你们都看见了哈,我可没动她,她自己倒的。”   又对已经倒在了堂箱子上被褥中间、现在有些懵的秦清清咧了咧嘴,   “这么爱演戏文工团适合你呀,听说现在招人呢,你去试试准能当台柱子!”   就这么一会儿这姑娘都给她上了多少回眼药了,秦念就猜她不会放过任何陷害自己的机会,所以才试试。   原想着不上钩也没关系,替她拍掉肩膀上碍眼的头皮屑就是了,还真没想到一试就中呢。   秦清清脸涨的通红,她没想到秦念的手竟然一点都没动,现在面对全家人诧异盯着她的表情,她只能做一脸委屈状,咬着牙道,   “念念姐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秦念懒得跟她费口舌,秦家人也不都是傻子,自己寻思去吧。   身后的小魂儿拍手叫好,事实上秦清清刚进来她就想冲过去,被大魂儿死死拉住才没在秦清清身上使手段,现在秦念替她出了气,她顿时高兴许多,连身上的透明颜色都亮了几分。   眼见秦念要往外走,她冲她喊了声,“别忘了拿我的包!”   秦念听这话顿住了脚,原本她什么都不想带,既然是原主的东西她就带上。   于是转身去凳子上将军绿背包拿下,挎到自己身上,淡定的走过面色复杂的秦家人,却在门口顿住脚,似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对独自挣扎着从被褥上起来的秦清清说:   “下次做戏要舍得下本钱,要摔就往水泥地上摔,咣咣砸出血来才逼真,像你这么算好的往被垛子上倒,太假!”   说完也不理这家人各自精彩的脸色,一蹦一哒地往门外走去。 第2章 我的金手指呀!   从秦家出来,秦念边带着好奇打量周围的情况,边往记忆里的大院门口走。   秦家住的是机械厂大院,许多年前就规划好的大院里住着所有机械厂的员工。   最北面的二层小楼住的是机械厂的主要领导,往中间是独院的平房,再往边缘是一个院子住了好些人家的普通房子。   秦家住在中间位置,属于靠近小楼又没能挤进去那种。   原主的非亲生爸秦大海,这辈子的心愿就是搬到小楼里,过把高级领导的瘾。所以他把心思都扑在工作上,家里的事很少管。   即便是刚才那种你走我留的场面,他也只是阴沉地不说话。   养母林贵梅,没什么大主意,耳根子还软,谁多说两句她都能改主意,是个百变小梅。   哥哥秦建国,脾气好,对秦念也不错,老好人一个。   至于嫂子孟玉珍和那个绿茶秦清清嘛,秦念皱了皱眉,很明显的敌意,遮都遮不住。   孟玉珍还能理解,自古姑嫂不合的多了去了,秦清清就有点过了,即便是被抱错了,也不至于刚见面就这么不死不休...   秦念默默留了神,这个秦清清要注意。   思索间就走出大院儿,她穿过一片废厂房,人渐渐杂了起来。   好些老太太坐在树下纳鞋底子拉呱,孩子们四散跑着追逐打闹。   房子看起来没有大院里规整,但却莫名多了许多烟火气。   因着这块都是熟人,乍见到一个眼生的、还是透俊的姑娘,大娘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往秦念这看。   “姑娘,你找谁啊?”   一个大娘招呼秦念,手上的针往头皮上划拉两下,不知是不是想让纳鞋底的粗针更顺滑。   “大娘们,我问个路,请问王美华家是住这儿吗?”   原主虽然没来过,但刚刚王美华的魂儿已经把自家的基本情况都“神交”给秦念了,“记忆”里王美华家就住在这儿附近。   “你是美华的什么人?”   “是来接明明的么?”   一听她打听的是王美华,大娘们都精神起来了,纷纷起身询问。   秦念低垂下眼眸,长长睫毛盖住眼睛,扑扇扑扇的,似要遮住那欲落的泪。   “我是王美华的亲生女儿,知道我还有个弟弟,过来和他一起生活。”   少女的声音凄婉,人本就长的纤细,配上这哀哀的声音,真是我见犹怜。   “唉呦!你就是美华的亲闺女啊!可怜的孩子呦!”   大娘们的心都软了,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事儿了呢?   这几天美华家的事闹的人尽皆知,她家那姑娘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非说自己不是这家的孩子,没想到最后一查还真是抱错了。   美华这身体本就不好,这一刺/激人就没有了,只是可怜了这两个没娘的孩子。   “快快,姑娘别站着了,我带你回家去。”   一个好心的大娘先走出来,手里的鞋底子也扔簸箩里了,拉着秦念的手就往一个院里走。   “你妈/的后事单位已经给办好了,得亏你来了,要不明明就要给送孤儿院去了。”   秦念听到这,心蓦地被抽紧,她上辈子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最是知道那种滋味儿。   怪不得王美华不放心儿子,也不知这两天一个小孩子自己在母亲刚刚没了的屋子里是怎么过的。   四方大院里挤挤挨挨住了十几户人家,大娘领着秦念一直往里走,几乎把所有人家都路过了,连带着所有人都知道王美华的亲闺女回来了。   “这是美华家的亲闺女,就那个可怜的孩子!”   “可不是呢,和美华有点像,是吧!”   “嗯呢,这是个不忘本的好孩子,听说人养父母是机械厂的大官呢,人是住在那边院里的!”   秦念耐心的看着她跟所有人眉飞色舞地介绍自己,让哀伤和温婉在自己脸上和谐共存,有了这个大娘,她能省下不少社交时间。   好不容易全都介绍完了,大娘终于把她带到了最里面胡同里,这里有两间房,虽然也属于大院的一部分,但像是着意跟大部分住户隔离开似的,又偏又不合群。   “喏,这就是你们家。”   大娘指了指最里面那间房,对秦念说。   秦念连忙道了谢,见她要走,忙加上一句,   “今天多亏您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回头我好上门道谢。”   从刚刚这一路走来的情景,可以看出这大娘还是十分有人缘的,她今后要带个小孩子一起生活,跟这样的人处好关系是必须的。   “你叫我郑大娘就行,我家就住在门口那屋子,回头进进出出的总能见面!”   郑大娘爽朗的笑,亲热拍了拍她的小肩膀,大力的快把她拍散了。   秦念呵呵往后退了一下,把她送走才打开门。   隔壁屋子的窗帘好像动了一下,秦念注意到了,但没动声色,径自进了屋。   小屋不大,勉强做了个隔间。   入户不大的空间被当作厨房、饭厅、客厅,里间是个小卧室,也就人少住着还行,但凡再多个人都得打地铺。   秦念见屋里静悄悄的,便放轻了脚步走进卧室。   占了房间二分之一空间的床上,一个估摸着也就六七岁的孩子正在睡觉。   皮肤白白的,有些胖乎,微微的自来卷让头发看起来蓬松松的,即便是哭的眼皮有些肿了,也掩不住这是个漂亮孩子的事实。   也不知是哭累了还是困的厉害,现在他正脸儿红红的睡的香,还微微打起了小呼噜,是个让人心软的小可爱。   秦念不用什么现代科技就能确定两人的血缘关系,因为他俩真是太像了!   一样的自来卷,一样白的皮肤,连微翘的唇珠都一样,站在一起说没关系人都不带相信的。   秦念捞起一旁的小被子给小家伙盖上,环视这个简陋的房间。   虽然这里没有秦家大,但更有家的味道。   趁着小家伙睡觉的时间,秦念闭眼感受起刚才王美华给她的莫大惊喜。   那是个足足千平的大库房,整齐划一的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布料。   没错,这是她在现代工作室的库房!   秦念在现代是个服装设计师,靠着自己的打拼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有千平的库房和百家代理商。   原本正在走向辉煌的路上,谁知穿进了这本虐文里,还是年代文,少吃少喝的...   秦念郁闷,早知道就不看这破小说了,再不济也看个霸总文啊,至少逼格高,动不动就挥金如土啥的。   好在现在库房在手,虽说开不了劳斯买不了钻石,但吃喝总是不用愁了...吧。   想到现在啥东西都得凭票购买,秦念又叹了口气,反正尽量让自己和小家伙过的滋润点儿吧。   尝试了几次把布料拿出来,秦念已经能驾轻就熟的使用库房了,最另她惊喜的是还能放东西进去,瞧刚才还盖在小家伙身上的小被子现在正躺在她库房的货架子上呢。   许是身上突然少了东西不习惯,小家伙慢慢睁开眼睛,一看到身边多了个陌生人小红嘴儿就要一扁。   秦念见势快准狠地把一块水果硬糖塞进了他嘴里,小家伙扁扁的嘴立时变得圆圆的,等尝到了甜味儿后眼睛也变得圆圆的,还咂么了两下。   “我叫秦念,是你的亲姐姐,你是秦清明小朋友吧?妈妈让我来照顾你,以后咱们两个就是一家人了。”   秦念见他情绪稳定,做起了自我介绍。   一提到妈妈,明明小朋友又是眼泪汪汪起来。   秦念也不打扰他,只拿了手绢替他擦眼泪。   她知道这种感觉,并不是年纪小懂什么,只是这种痛苦因为年纪小只显出一个小创口,却会伴随一个孩子的一生,隐隐作痛,历久不退。   “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小家伙抽抽哒哒的问。   “喏,你看,我们两个长的像不像?”   秦念把自己的脸凑过去,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还特意揪了揪自己散落下来的深棕色自来卷。   小明明认真的看眼前的人,白皮肤、圆眼睛、翘鼻子、红嘴唇儿,再加上和自己一样颜色的小卷毛儿,可不就是另一个自己嘛!   班级里的同学都叫他小卷毛,因为只有他自己是卷头发,连他姐姐秦清清也不是,为了这个他还难过了好长时间,他和他们都不一样...   他的小手忍不住去摸了摸那微卷的发尾,挂着泪的一脸儿倏地笑了起来。   嗯,这是他的亲姐姐,他们两个是一样的!   秦念暗暗松了口气,边帮他擦脸边问,“明明吃饭了吗,饿不饿?”   “早上吃了的,是旁边冯婆婆送的米粥,婆婆人很好的,昨天晚上还来陪我睡觉。”   秦念想到刚进门时那个微动的窗帘,心想应该就是明明嘴里的婆婆了。   看来这两天都是那个婆婆在接济明明,怕孩子害怕晚上还过来陪着睡觉,当真是十分贴心了,要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突然的声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秦念一脸尴尬,明明大大的眼睛冲秦念眨了眨,   “姐姐,你饿了吗?” 第3章 秦念是真饿了,因为原……   秦念是真饿了,因为原主晕了她是一直滴水未进,现在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只要我不觉得丢脸,丢脸的就不是我。   她迅速的调整好自己的心里状态,捏了捏明明肉肉的小脸儿,   “明明,家里有米吗?”   “有的!”   明明小短腿跳下床,拉着秦念的手去了厨房,掀起角落里米缸上的高粱杆盖帘儿示意秦念,   “在这里!”   秦念往里一看,笑容逐渐凝固,见底了。   她把米缸里最后一点高粱米清了出来,连一粒米都没放过,又在灶前的簸箩里找到些红薯。   好在小时候做农家饭的手艺还没忘光,又好在明明主动坐到灶前帮她烧火。   大锅架起,淘米洗红薯。米下水里,大的红薯切块也扔进去,再挑小的埋到锅底坑里。   秦念进来时就看到屋门口的杖子前立了些破树枝子破木头,应该是烧火用的,现在为了早点吃上饭想去拽些干枝子回来烧,谁知这一拽把年久的木杖子拽了个豁口,从豁口处往外看可以看到隐蔽的巷子里三三两两的人,戒备又神秘。   秦念...真不是特意的,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原主有关于这条偏僻巷子的记忆,这是这座城的“黑市”所在地,从它的位置就能看出来,毗邻机械厂大院,谁都知道机械厂的工人家境最殷实,有什么好东西这里最好卖。   秦念早就想等安顿好之后来这条巷子转悠转悠了,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住在了黑市边上,再没有比她去黑市更便利的了。   但显然,现在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她将枯树枝倚在杖子上,把豁口重新堵住,拿了些干木柴重新回到屋里。   许是心中有了依仗,秦念看到稀稀的高粱米粥也不觉得难以下咽了,给她自己和明明各盛了一碗凉着,灶台下已经传出红薯蜜甜的香味儿。   她拿了块趁手的木棍把红薯刨了出来,在地上摔了几下,抖掉结炭的外皮,两个手倒着拿起热烫的红薯一掰两半,露出金黄流油的红薯肉。   “喏,先喝几口粥垫垫,要不容易烧心。”   明明接过香甜的红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小孩子最喜欢这种甜甜的东西,但他却没急着放进嘴里。   “不给冯婆婆送去点儿吗?”   他手里拿着红薯,又想吃又纠结着想送给照料自己的婆婆的样子逗笑了秦念,也让她心里软软的,   “好孩子,你先吃吧,回头姐姐拿更好的东西送给冯婆婆。”   明明听了秦念的话高兴极了,终于无负担的大大的啃了口红薯,真甜啊!   吃过午饭,秦念从库房里选了块样子不乍眼,但材质很好的细白棉布出来,带着明明敲响了隔壁冯婆婆家的房门。   门响了好几下,里面才有人问,“谁啊?”   “婆婆,是我!”   明明跳着脚叫,能感觉他对这个冯婆婆是真心依恋的。   听到明明回话,门才从里面打开,现出瘦削娇小的人影。   冯婆婆年纪不小,人虽佝偻,但看起来却硬朗,头发挽成小髻固定在脑后,一丝不乱,看起来十分利索。   秦念率先绽出一个笑来,“婆婆您好,我是明明的姐姐,听说家里出事这几天您对他很照顾,特意来谢谢您。”   女孩儿和明明站在一起,仿若放大的翻版,一看就是一家人。说话有礼有度,声音朗朗又带了些哀伤,冯婆婆当下心里就是一叹...   都是可怜人...   “进来吧。”   她率先转过身往门内走,步子小小的,还并不十分稳的样子,秦念这才发现,这个冯婆婆竟然是个小脚。   刚才乍一见面有些紧张没留意,现在再看她的穿着,一件样式不出挑的对襟布衫,看着普通,但她这个内行人一打眼就看出不管是裁剪还是针线,这衣服都是一等一的。   当下也不敢多说多看,只揽着明明往屋里走,还没忘了把门的关上。   和王美华家一样的格局,但冯婆婆家明显要更简单些,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屋内再无其他多余物件。   但凳子上的椅垫,桌上的桌布,床上的床罩都能看出巧思来,且样样精美。就连喝水的茶缸子上都穿了件勾针勾的小衣服,实在有趣的紧。   看到秦念的眼光落在这些小东西上,冯婆婆一直紧肃的脸色略缓,“你今后就过来住了?”   “是呢,我回来带明明一起生活,以后就住在这了。”   冯婆婆紧绷的脸松懈下来,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多了几分温柔,   “难为你了。”她说。   秦念心里一阵暖流经过,冯婆婆是站在她的角度体贴她的。她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从军绿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细棉布来,   “婆婆,这是送给你的,谢谢你这几天照顾明明。”   冯婆婆刚还和缓了的表情立马严肃起来,“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我是为了这些东西才管明明的?”   “当然不是,”秦念连忙解释,“我听明明说您是偷偷送来了吃的,还怕他一个人害怕晚上来陪他,就知道您是不为名不为利的。可我这当姐姐的也是真心感激啊,如果没有您的帮助,这几天明明还不知要过什么样的日子,您别把这当我的谢礼,就当是小辈对长辈的孝敬,全了我这当晚辈的心吧。”   冯婆婆心里好受不少,手无意识的磨挲着手边的细棉布。触感细密柔软,一摸就是上好的料子,在现在市面上买都买不到的。   秦念看有转机,连忙朝明明使了个眼色,小明明还是挺和姐姐心意相通的,立马上前去摇了摇冯婆婆的胳膊,   “婆婆,你就收下吧,姐姐说婆婆待我好,要我以后好好孝敬婆婆呢。”   老太太手攥住孩子的小肉手,她一辈子孤单,老了没想到还有了孩子缘。她本就喜欢布料,又是真心喜欢明明这孩子,要强了一辈子的人终于还是温声道,   “好,那婆婆就收下,回头给你做套衣服睡觉穿。”   秦念见一老一小亲昵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唇角,像他们这样父母缘浅的人,多一个疼爱的人都是福气。   “婆婆,我想把明明先放在您这,家里米缸都空了,也没什么吃的,我想去供销社买点东西。”   “去吧,明明在我这你放心。”老太太搂了搂小家伙,两人对着笑,看起来和谐极了。   秦念也笑着起身,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挎包里又摸出水果硬糖来,给了明明一块,   “明明,在婆婆家要听话,姐姐买完东西就回来。”   小家伙拿了糖,高兴的直点头。   秦念把手里另一块糖递给冯婆婆,“婆婆也甜甜嘴儿,回头晚上我回来我做好吃的!”   冯婆婆...你这是把我也当孩子了?   秦念挎着挎包溜溜达达往供销社走,托了原主的福,说自己的东西便宜谁也不能便宜了秦清清去,所以都送给了她。   她现在的固定资产有粮票若干,零钱两块,钢笔一支,还有些笔记本啊,小头绳什么的小姑娘喜欢的零零碎碎。   哦,还有刚才给明明和婆婆的几块水果硬糖。   资产不多,但比起什么都没有可是好多了,而且她还有那一库房的布呢,完全有信心让自己过得舒坦起来,秦念给自己打气。   马上要到供销社了,秦念先拐到了一旁的百货商店去,关于王美华的工作她需要落实一下,越早就越好。   现在还没到恢复高考的时候,无业又到了年龄的城里青年是要去下乡的。她可以下乡,但明明不能,所以她必须留在城里。   现在的百货商店售货员可是极好的工作,秦念进去以后,就见除了日用品那排着队,其他柜台都只是三三两两的人,像一些高价值又没货的柜台更是连人影都没有,售货员都在打着毛衣唠着嗑。   “大姐,请问这儿的经理在吗?”   秦念找了个不忙、看着还好说话的大姐问了句,那人见秦念打扮的体面,长的还漂亮,倒也没不理,而是先问,   “你找经理干啥?”   “我是王美华的女儿,来办顶岗的事。”   话音刚落,一屋的人起了不同的反应,好些人都转头看向卖布柜台的女人,她脸色不善,张嘴就来了句。   “你说是王美华的女儿就是了?你说来顶岗就顶了?我说我还是呢,那我能顶不?”   一句话引得所有人哄笑。   秦念一点都不恼,也跟着一起笑,然后上上下下的看了她好几遍,直把她都看毛了才来了一句,   “大娘,你比我妈还老呢,想当我妈的闺女?差辈了吧!”   全屋人又是大笑,直把那女人气的脸都变成猪肝色了,昂着脖子叫,   “你就是那个抱错的?人家先头的能确定不是王美华的闺女,你又咋能证明你是王美华的闺女?随便来一个人就要顶岗,万一不是咋办?”   秦念眉头一挑,“大娘,是不是也不归你管,我找的是经理,你是经理啊?”   女人还要巴巴,就听那边日用品柜台里围着的人喊,“行了,赶快去后院吧,经理室在那边呢。”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日用品柜台是真的很忙。   听话已经有人给秦念指了往后院的路,秦念看了卖布柜台那女人一眼,扭哒哒地往后院走,把那女人气了个仰倒。 第4章 顶岗   百货商店经理室里,年约四十、面相端正的男人正在写什么,听到敲门声喊了声,   “进来!”   门口的女孩儿听声先轻轻推开门,冲他笑了笑,才走进屋内。   “同志,你找谁?”刘中和问,他好像不认识这姑娘。   姑娘有些拘谨地抠了抠挎包带子,   “经理您好,我是王美华的女儿,我今天来是办顶我妈妈岗的事。”   声音怯怯的,还带着些许感伤。   刘中和一下就知道这是谁了,王美华家的事可以说闹的全城尽知也不为过了。   “姑娘你先坐,”   刘中和给她倒了杯水,没提顶岗的事,而是先和她唠起了家常。   “你现在还在机械厂大院住?你妈妈的丧事上我没看到你。”   精明隐藏在眼镜后,男人面色却和蔼的很。   秦念低着头,在凳子上坐的笔直,老实的回答道,   “我今天已经从大院搬到妈妈那了,听说...这事后我就晕倒了,今早身体才算好些。她...妈妈的那个女儿回去了,我以后就住妈妈家。”   刘中明了然,这是各自归位了。   “看见你弟弟了?街道说是要把他送到孤儿院去。”   女孩儿倏地抬起头,小小的脸上满是紧张,   “明明不去孤儿院,他以后要和我一起生活的!”然后声音又变小些,底气也不那么足道,“所以我需要顶我妈妈的岗,才能养活起明明。”   刘中和没再问什么,但秦念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场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把水杯往秦念手边推了推,然后重新回到办公桌前,拿出条子刷刷刷写了几笔,   “这几天先给你放假,好好安顿家里,安顿好了再来上班。接的是你妈妈原来的岗,在布区做售货员,人先上岗,手续不足的过后补。”   “谢谢谢谢!”   女孩儿高兴的站起来鞠了一躬,编着的大辫子都翘起来了。   刘中和似也被高兴的情绪感染了一样,温和地说:   “说起来我和你父母也是老相识,只是...唉,以后有什么困难私下跟我说,面上还是要管我叫经理。”   “知道了,刘叔!”秦念看了眼他胸前的工牌,上道的叫。   现在明显就是私下里啊,这样套近乎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   刘中和看着终于放开了的姑娘摇头笑,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她这性格倒是跟秦大哥和王美华都不像,看来人的生活环境对性格还是有很大影响的。   想到前几天秦大哥儿子内向腼腆的样子,刘中和心中一叹,这些年那把孩子的性子都压制了。   秦念完成了一件大事,很是高兴,蹦跳着往供销社走。   事情比她想的容易许多,她早就想过她一个孤女又没什么依仗,想要顺利的接下这么好的工作应该是不容易,已经准备好了方案一和方案二。   方案一就是卖乖装可怜,背景不足眼泪凑嘛。   方案二是方案一不奏效的迫不得已,大不了就撒泼耍赖到门口举横幅抗议,再用“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大法连吓唬带威胁,拿那边的父母唬唬人,反正这工作她必须要拿到。   没想到方案一还没全用呢,就顺利办下来了。   究其因果,应该是和刘经理那句“我和你父母是旧相识”有关。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啥关系,但这也算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了吧。   不管怎样,大事解决,秦念心中的大石算是落下。   她进了供销社排到卖米的队伍里,转着头好奇的打量着还能买点啥改善下家里的生活,就听售货员叫,   “普米一毛四,精米一毛六,要哪种?”   “精米,我要精米!”秦念喊。   本想大买一场的秦念最后只蔫头耷脑的带了一包米往回走。   时值下午,肉已经卖没了。肉摊歇业,肉没买到。   点心柜台倒是有不少点心,但她没点心票,点心也没买到。   处处都要票的时代,她虽有两块钱“巨款”,但没其他票也是寸步难行的。   况且两块钱巨款买过米后只剩四毛...   害,这苦逼的穿越啊!   秦念拿着米走进大杂院,一路跟人打招呼回话,   “是呢,出去买米了。”   “过几天上班,还是接我妈的岗。”   “那边爸妈也让我带着弟弟回去吃饭呢,但我想着不方便,还是在自家吃吧。”   她决心营造自己和大院那边关系亲近的表像,一是没依没靠的,她们姐俩容易挨欺负。二是为日后一些东西找好来处。   拐到她家和冯婆婆家的胡同,就听到明明笑闹的声音,好像是在后院和冯婆婆玩水呢。   秦念也不去打扰,而是将米放进米缸里,然后看了眼虚虚掩着的木杖子。   眼睛一转,找了身王美华原来的灰扑扑的衣服换上,然后包了条墨色的布当头巾,把自己遮了个溜严。   杖子缝小,但拦不住纤瘦的秦念,她只侧着身子一拱,就钻出了杖子,扑落掉身上的灰,四处看了下没人注意,就往人多处走去。   新安市是个距离京市不远的小城,算是因为京市的军需保障建起的工业城。   深山里有兵工厂,城里还有军属机械厂、军用食品加工厂...因为本就是规划出来的城市,所以靠近农村,周边物产十分丰富。   城里有几大厂不愁效益,待遇又好,不管是买还是卖,在新安城里都比旁的地方生意好做。   各种综合因素叠加在一起,就形成了繁荣的黑市文化,而这黑市恰巧就与秦念的新家一杖之隔。   秦念十分好奇的穿梭在黑市中,这里可真比供销社好逛多了。   这边大娘个筐,里面装的是自家的鸡蛋鸭蛋鹅蛋,那边大爷铺着个油毡子,上面乱放了些山野菜蘑菇啥的。   大多数还是像秦念这样的,把自己裹了个严实,谁也认不出来,估摸着都是城里人,怕被查倒买倒卖。   他们这种人行动也比较神秘,这边窜一下那边扎一头,几乎都有要卖的东西。   秦念观察了好一会才敢亮招子,学着旁人的样子在兜子外面把布露出一块,然后往那一站。   没多一会儿,有人看到她露在外面的布,眼睛就亮了。   “卖布?多少钱?”   像是街边对暗号一样,一个大娘凑到秦念边上,手摸了把露在外面的粗布,低声问。   秦念拿的是库房里压着的老粗布,有好些大卷呢,是看料版的时候供货商连带着送的,原来觉得啥用没有还占地方,现在可是派上大用场了,又不惹眼又安全。   “一尺三毛要布票,没有布票的话四毛一尺,或者也可以用别的票顶。”   白天她去百货商店和那个卖布柜台的女人“切磋”的时候,顺带看了眼现在布料的价格。   像她这样的白粗布商店卖三毛四还要布票,她卖三毛已经便宜不少了,而且质量上她敢说她的布要比柜台上的布结实许多。   大娘一听眼睛都亮了,就算是有布票在这买也合适啊。   “我没布票,多买些便宜点吧!”   上黑市买东西的,一般都是票不凑手,有票的大多还是去商店和供销社买,钱票不分家嘛。   “不能便宜了,”秦念压低了声音断然拒绝,“而且我这也没多少,总共才一丈,您以为现在谁家有这么多布啊,想多要还没有呢。”   少来少去卖些还成,多了就打眼了,所以秦念就扯了一丈布放兜子里。   一丈就是十尺,也四块钱呢。   可这布确实是好,又密又厚实的,大娘实在是不想错过,遂咬牙道,   “钱我也没那么多,就两块五,你看这样行不?我这有上午排队买的肉,也抵给你了,你就卖给我吧!”   肉不吃也没啥影响,这布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   秦念掂量了下那块肉的重量,一斤上下,现在肉是九毛四一斤,还得要肉票,她没肉票,去供销社怕是还买不到。   “行,就这么地吧!”   秦念一思量就同意了,第一次开张,求个顺顺利利的好彩头!   大娘高兴了,和秦念去了僻静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人钱货两清后你走东我走西,让对方都安心些。   手攥着两块五的秦念有底气了,花五毛钱买了五个鸡蛋,又去那个摆摊的老大爷那买了条鱼并一把野菜,这下就剩一块二了。   钱不扛花啊,尤其是这一毛一分的,更不扛花,来自新时代地上掉一块钱都不捡的秦念叹息。   如果上天再给她个在地上看到一块钱的机会,她一定撒丫子跑去捡起来,绝不麻烦别人!   买来的东西秦念都塞她那布兜子里了,可实际东西一进兜子,就被她放进了库房。   拎着沉不沉还是次要的,主要是东西都提在手里太惹眼,这样安全些。   瞅着没人注意,秦念又钻回了杖子,进了屋换衣服做饭一条龙。   今天是她在这时代正经的第一餐,可一定要好好吃一顿,算是开个好头! 第5章 第一件衣服   家里的油壶见底了,秦念再一次庆幸她和大娘做成了这笔买卖。   猪肉肥瘦分开,瘦的留着炒菜,肥的切成小块,直接扔锅里油。   锅里滋啦啦的,白白的肥肉在热锅的煎烤下慢慢变成金黄色,焦焦的在浸出的热油里翻滚。   浓烈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厨房,是独特的肉香味儿。   秦念深吸一口气,这才是有滋味的人生啊!   肥肉里的油都出来后,秦念才把油滋捞出来,锅里剩下的都是出的猪油。   她小心的把油盛到罐子里,半斤肥肉不出多少油,但也够做两顿饭了。   屋里油烟味太重,秦念把后窗打开通风,一直在后院玩的明明早就受不了这香味的煎熬了,也不玩水了,一溜烟回了家。   小家伙现在正眼巴巴的看着秦念,嘴边的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小馋猫!”   秦念笑睨了他一眼,挑了块油滋递给他,   “烫,吹吹再吃!”   明明两个小手倒着拿油滋,稍微凉了就塞进嘴里。   已经□□了的肉里面还存着多余的油脂,一咬滋的冒油,醇厚的肉香味儿在嘴里爆开,真香啊!   明明香的眯眯眼,小嘴巴嚼啊嚼的舍不得咽下。   “去洗手,一会儿还有好吃的,吃饭的时候再吃!”秦念笑着说他。   小家伙真是听话,没再吵着要,而是乖乖去洗了手,搬了个马扎远远的坐着看秦念忙活,也不碍事。   鱼已经拜托大爷收拾完了,现在就是倒油下锅煎一下。   家里的调料除了盐再就没什么了,秦念找了找,发现一坛子自家做的大酱,干脆直接酱焖,也算省事。   鱼鲜的不行,一下锅味道就冒了出来。   秦念心想幸亏她家和冯婆婆家属于被隔离的两户,要是和所有人在一个大杂院里,就这味道早就把所有人都引来了。   心里念叨着一定要去买些调料回来,秦念麻利的把野菜洗洗。   这野菜便宜的很,没怎么要钱,算是买鱼送的。   可能现在的人对野菜没什么兴趣,前些年怕是早就吃够了,但在现代,还有专门大棚种野菜的呢,价格是普通菜的好几倍。   怕直接蘸酱生吃明明不爱吃,秦念干脆洗了下大油加肉炒,这个时代只要油下的多,菜就没有不好吃的,哪像以后还要特意追求轻食、健康饮食呢。   没多一会儿,菜就做好端上桌。   “明明,去叫冯婆婆来吃饭。”   秦念发现了,冯婆婆极要强,连谢礼都不肯收怕是不好请,只能让明明去磨。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明明才把冯婆婆拽过来。   秦念笑眯眯的把冯婆婆请到上座,“您也尝尝我的手艺!”   冯婆婆一看唬了一跳,酱焖大鱼、野菜炒肉、油滋拌小葱,还有一个鸡蛋羹,配上三碗白莹莹的大米饭,这顿饭太丰盛了。   “这是...”   “今天合该好好庆祝庆祝,从今天起我就是这家里的一员了,今后咱们家一定日子越过越好!”   秦念响亮的喊着口号,一旁的明明也十分捧场的拍手,冯婆婆先有几分惊愕然后抹了抹眼角。   “开动!今天咱们要好好吃一餐饭!”   三个人大快朵颐,只剩了些鱼。冯婆婆对秦念的手艺赞不绝口,明明则埋头吃饭,连抬头夸赞的时间都没有。   秦念给自己打八十分,还行,没掉手艺,只是没有调料太坑了,根本就影响她发挥啊!   晚上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家家户户都睡的早。有那不愿意早早上床躺着的,就坐在院子里乘凉拉呱。   秦念不愿意去院里喂蚊子,和明明躺在床上闲聊天。   “从我小冯婆婆就在那了,就她自己。”   秦念点头,看来冯婆婆一个人生活的蛮久了。   “以前妈妈也经常叫她来家里吃饭,婆婆都不来。说怕影响不好,姐姐,啥是影响啊?妈妈也经常说影响。”   秦念一顿,打着蒲扇的手停了下来,隔了一会儿,复又扇了起来。   “就是别人对你的看法吧,婆婆可能怕别人对咱们印象不好。”   小脚的冯婆婆想来也是个有故事的,就看冯家和秦家被孤立的住在胡同里,想必两家都曾有过不好过的日子。   明明似乎是轻轻嘟囔了句什么,然后用小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他们对我印象不好,院里的孩子都不跟我玩儿。”   秦念心里酸涩,轻轻拉了拉小家伙的手,“姐姐对你的印象很好啊,明明是个乖孩子,以后一定有很多人愿意跟你玩儿。”   “嗯!”明明重重的应了一声,她相信姐姐对他印象好,因为姐姐对他很好。   原来的姐姐对他印象就不好,经常吼他,还踹他。   虽然妈妈不在了,可他身边又有了姐姐,他又难过又开心,真希望可以不难过只开心啊...   身边传来了匀称的呼吸声,秦念从库房拿了块纱布料子折了几折给明明当盖毯。   秦家不富裕,大夏天的孩子还盖冬天的小被,经常睡着满头汗。   秦念已经好久没有躺下这么早了,在现代的时候工作忙,休息的时候手机电视游戏...占用精力的地方也多,像这样干躺在床上简直想都不敢想。   但她现在居然可以把小孩子哄睡,还能平静的思索今后的生活,人的适应能力真的是无限的。   大院的秦家、秦清清、工作、冯婆婆、挣钱,千头万绪一直萦绕在秦念的脑子里,加之这一天又是演戏又是四处跑哒哒,身体已经累了的秦念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   冯婆婆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踮着小脚送来了两个咸鸭蛋,拒绝了秦念要一起吃饭的邀请,说是要去给明明做睡衣去。   秦念和明明一大一小蹲在门前洗漱,长相一样的两人动作也一样,看起来像是套娃在洗漱似的。   金黄流油的咸鸭蛋配白米粥,加上昨天的剩菜,两个人吃的也是喷喷香。   既然有了刘经理的话在前,秦念就干脆彻底休息两天。   她先把找出来的纱布料子拿出来,薄薄的纱布极轻薄透气,她按着明明的身长加大一些,扯了三块一米五的纱布料子,贴合在一起锁上边,再横缝几道竖缝几道,确保服帖。   虽然本专业是设计,但基本功还在,不用划线缝出的直线也是溜直。   可这纯手工是真累啊,没有缝纫机的针线活绝对是对技术、体力和耐心的三重考验。   找机会还是要弄台缝纫机!秦念给自己在七十年代的生活先定了个小目标。   给明明的小盖毯做完,秦念又开始着手给自己做衣服。   她从秦家只挎了个挎包出来,什么衣服都没带,昨天和今天一直都是穿那一件衣服。   马上就要上班了,她要抓紧时间把自己的战袍倒腾出来。   明明看秦念在忙,乖乖的也不闹,去拿了自己的课本在桌子上看,秦念偷偷瞧过,明明写字工整好看,学的很认真。   两个人各干各的,互不打扰,屋里安静极了。秦念看小家伙在努力,自己也不能落下,心里寻思着要做件什么样的衣服才好。   如今最流行的料子是的确凉,那可真是高端货了,哪个女孩子要是能穿一件的确凉做的布拉吉,那可真是回头率百分之百。   想到这的确不凉的“的确凉”,秦念不由的撇了撇嘴,不就是涤纶嘛,现在是个宝,在现代却早就不流行了。   涤纶既不透气又不吸汗,早就退出服装面料的优先选择梯队了。   秦念库房里倒是存了不少,也主要是做内衬或者设计打版时需要挺阔一类的面料时才会选用。   因为王美华刚去逝,原主属于亲母新丧,穿衣服自然要注意些。   秦念选了块纯白色的确良,特点在于上面有月白色的花纹,正常看不出来,但摆动之下可以看到布料上光影的变化,一下子就高档很多。   借了根明明的铅笔,秦念在他用过的作业本后面写写画画。   虽然现代都习惯用制版软件了,但秦念还是喜欢自己手工来做。在她看来,比起机械的制版软件,这样更能配合立裁做出效果。   作为一个会制版的高级设计师,仅仅是做一件女式裙子,真是没什么难度。   制版、裁剪、缝制...纯手工做衣服还是头一次的秦念做到后面都有些崩溃了,幸亏做的是常规款的裙子,裁片数量不多,这要是做个复杂的款式,估计她就要放弃了。   饶是这样没休息的干,将这件裙子做好也花了两天。没办法,手工活太费时间,秦念又迫切的想要台缝纫机了...   当她把这件布拉吉穿上展示给明明和冯婆婆看时,两个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一看就有些内行的冯婆婆,凑近了仔细看款式,   “做的真好,正和身量,画这图样子也费了不少时间吧!”   秦念点头,颇有些小尾巴翘起的得意,这对她来说也是挺有意义的一件衣服。   “就是这针线稍差了点,还得练练。”   秦念:郁...   您老说什么大实话呢?拿针线缝全套衣服我还真是头一遭,针线能好都怪了。   又给自己用白底蓝花的细棉布做了个温柔的蝴蝶结发圈,秦念才满意的直点头。   一套行头终于完成,坐等明天全副武装上班喽! 第6章 第一天上班   第二天一早,秦念做了红薯白米粥,把最后的三个鸡蛋炒了,土鸡蛋在油里金黄起泡,边边焦香,内里蓬松软嫩,简直不要太好吃!   做好就给冯婆婆送去一份,这次婆婆没推拒。   “今天你上班,孩子就放我这照应,你尽管放心。”   “放心,明明在您这我最放心。”秦念笑道,“依我说,您今后也甭做饭了,一个人的饭哪是那么好做的,就跟我们一起吃得了。”   这几天秦念邀请冯婆婆来吃饭总被拒绝,给她送点什么东西,回头她也是再送点什么还回来,像是特意保持距离似的。   老太太迟疑半晌,到底还是摇了摇头,小声说:   “算了,还是避讳着些,别连累你们,影响不好。”   秦念笑,“婆婆,您就看咱俩家住的这个位置,还谈什么谁连累谁,不影响不影响啊。”   冯婆婆看她不在乎的样子,一直心里的担忧也轻了些,也笑着道,“还是注意点好。”   秦念也不再勉强,而是把自己买的米都拿到冯婆婆家,婆婆最开始说什么也不要,还是秦念说,   “我中午在食堂吃,回不来,明明还要在您这吃中饭呢,您要是不收,我这班上的也不安生。”   冯婆婆才勉强收下。   把明明安顿好,秦念穿衣打扮一番后,照了照印着“劳动最光荣”的镜子,被镜子里的人美的抖了三抖。   这么漂亮的姑娘要是在现代的话,妥妥是要被星探发现出道的啊!   百货商店比供销社开门时间晚,闭店时间早,在现在看来是个很好的工作。   所有售货员在开店之前从后门进店,做些准备工作,等开店时顾客从前门进来。   秦念先去经理办公室跟刘经理打了招呼。   “家里的事都安顿好了?”   “嗯,明明已经托给了邻居婆婆,中午和婆婆一起吃饭,我也就放心了。”   说到这秦念才想起来,晚上一定要再买些米,家里的米缸又空了。   刘中和点头道,“那就好好上班吧,还顶你妈妈原来的岗。”   说罢还不放心的亲自带着秦念去前店,对已经站在卖布柜台的人说:   “牛翠翠,回你原来的岗,”又对所有人介绍道,“这是秦念,王美华的女儿,从今天开始就顶她妈妈的岗了。”   牛翠翠没动弹,张嘴反驳道,“经理,您可得把好关啊,这人来了就说自己是王美华的闺女,有证据没啊?别不是亲的被冒名顶了工作了。”   秦念在一旁低着头,也不说话,只见刘中和眉头一皱,“管好你自己的事得了,让谁顶岗是单位决定的,这么爱管闲事回家管去!”   牛翠翠不敢说话了,但脸上的表情还能看出不服。   刘中和这么多年跟这些人打交道,早就摸清了。这些哪个也不是善茬,不必跟他们多说,直接按住了完事,遂张口道,   “这是组织的决定,有意见可以提,但抗拒执行的扣分扣奖金,再不服就扣工资!”   此话一出,牛翠翠立刻闭嘴了。   日用品柜台里,那天给秦念指路的大姐现在倒是满脸笑意,“翠翠,你就赶快过来吧,人家姑娘还等着上岗呢。”   牛翠翠看了眼刘中和,又瞪了眼秦念,才不甘不愿的拿着自己没织完的毛衣去了日用品柜台。   毛衣刚开了个头,这下又织不成了!   刘中和给了秦念一个眼神,秦念就乖乖的去自己的柜台站好。   “徐丽丽,秦念是新来的,你教教她怎么收票收钱,再给她讲讲架子上的货。”   秦念旁边毛线柜台的大姐爽快的点头,还冲秦念笑了一下,秦念连忙报以微笑。   等到刘中和走了,大家又开始唠嗑,安静的气氛又欢腾起来。   “你说也不知人王美华承认不?随便来了个人就能顶她的工作!”   牛翠翠心里不忿,对同柜台的赵凤仙说。   赵凤仙没搭话,背过身子去收拾货,嘴上还念叨着,   “今天茶缸子到货了,肯定又老些人排队来抢。”   没人搭理她,满腔的郁闷没地方发泄,牛翠翠干脆亮起嗓子又嚎了一句,   “唉呦,随便来了个人就能顶工作,也不知人王美华承认不?”   这一嗓子过后,全场安静如鸡。虽然都没说话,但暗暗都在等着秦念的反应。   “你想知道我妈承不承认我?下去问问就知道了啊!”   秦念淡淡的回了句,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这话一出,全场都笑起来。这姑娘,骂人狠,还不带脏字的。   “怎么说话的,你让谁去死呢?真是癞蛤/蟆碰脚面了,不咬人膈应人!”   牛翠翠不乐意了,瞪着大眼珠子插着腰叫。   “那哪是我让的啊,那不是您上赶着要去的吗?”秦念上下打量牛翠翠一遍,“要说咱俩谁是癞蛤/蟆,长眼睛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啊!”   又是哄堂大笑,这牛翠翠本就长的胖,肚子大又壮,此时瞪着眼睛叉着腰,可不就像是个癞蛤/蟆吗。   再看秦念,脖颈纤细,身材修长,确实和癞蛤/蟆半点边都沾不上。   “行了,都少说一句吧,马上就到营业时间了。”   站在钟表柜台的售货员适时的说了一句,让还想说什么的牛翠翠闭了嘴,嘟嘟囔囔的拿手里的茶缸子撒气。   “你别跟她一样的,”徐丽丽朝牛翠翠那使了个眼色,“她是想在布区呆着呢,日用品多累啊,哪有布区清闲。”   秦念这才知道为什么牛翠翠从那天自己来时就跟她过不去,原来是打乱了人家的小算盘。   又立刻恍然,怪不得那个日用品的大姐一直帮自己似的,牛翠翠回去了她的工作量就少了,可不是希望她顺利顶岗嘛。   秦念好奇的看向刚才让她们安静的售货员,只见那人肃着脸,白衫黑裤的打扮,看起来颇有几分威严。   心想也不知这里的人为啥这么听她的,就听一旁的徐丽丽小声说:   “马大姐是组长,管计分的呢。”   秦念也小声,“哦。”   怪不得呢,听刚才刘经理的意思,好像扣分是和奖金挂钩的,这就是拿在手里的大棒啊,自然威慑力十足。   这马大姐在这时候出声,挡了牛翠翠的话,自然是偏着她了的。不过她在她们两个来回过了几下招之后才出声,怕也是在观察秦念值不值得帮。   若是秦念一开始就认怂了,只怕她就不会再出声了。   秦念早知道今天不会太顺利,也知道定会有人在观察她之后,才会决定对她的态度,所以早就暗下决心,不管怎么样,今天她一定不能输。   因为不管在哪里,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啊。   “诶?秦念,你这衣服倒是新颖,没见别人穿过这样式的。”   徐丽丽离秦念近,第一个发现秦念衣服的特别。   这话一出,立刻吸引了所有女人的目光。   都是爱美的,一听说谁的衣服好看,都想看一眼做一件,因此所有人都来看。   “别说,是好看哈。这袖子上做了些褶,腰线往上提了提,裙子也多拿了好几处褶呢。”   有那内行的当场就围着秦念点评起来,指出这裙子和普通布拉吉的不同。   众人听着这话去看秦念,只见女孩儿一身纯白的连衣裙,衬着白嫩的皮肤更加水润。   有些蓬松的袖子让这裙子显得特别洋气,腰线加高好像人更修长了,裙子下摆更大,看起来就上档次。   微卷的深棕色头发在后面松松系了一下,连头发丝儿都舒展慵懒。   红红的嘴唇儿微微抿着,是这身上唯一的亮色,更映的红唇亮丽,好像是从那书里、画上走出来的人物似的,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真俊啊!   这是所有人一致的想法,连准备好要挑病的牛翠翠都说不出来了,只顾着跷脚打量,想自己也做一件,又不好意思走近点去看。   秦念抿着嘴笑着任人打量,看来大家都挺喜欢泡泡袖高腰公主裙的。   “呀,从我这看料子好像反光呢?这不是咱们本地的料子吧?咱店可没有卖的!”   卖文具的李春芬问,她最爱打扮,来了新料子就要去看,根本就没见过这种的确凉。   秦念笑笑没说话,这种态度在别人看来就是默认了。   “那还用说,肯定是京市或者沪市的呗,人秦念那头的爸妈可不是一般人。”   徐丽丽说到后面才发现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去看秦念。   姑娘维持着脸上的笑,但眼睛却在看别处,好像在强忍泪意,可脸上的伤心却没被错过,这是说到人的伤心处了。   马大姐等一众大姐瞪了徐丽丽好几眼,还有的直接拿手指着徐丽丽,做打的样子。   人家姑娘已经够不容易了,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   徐丽丽连忙轻轻在自己脸上扇了一下,去拉秦念,“秦念啊,大姐嘴快没坏心,你可别怪大姐。”   “哪能呢,大姐们都是好人,只怪我命不好。”秦念哀哀道,“不过好在那边的爸妈对我很好,说以后都把我当亲闺女看,给我撑腰,我已经很幸福了。”   “就是就是,秦念一看就是受宠的,要不哪能穿上这么好的衣服!”   “可不,就这一件衣服得好几十吧!”   “秦念这么乖巧漂亮,哪个爸妈能舍得不来往啊,肯定还是当亲闺女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牛翠翠往这看了一眼,瘪了瘪嘴。   秦念和新同事们聊得开心,到新单位的第一天成功和同事打好关系。她心说这还得感谢秦清清,这种卖可怜求好感还是跟她现学的呢,果然十分有用。 第7章 纯收拾轻了   下了班,秦念拎着米和油盐酱醋回了大杂院。   兜里的一块二毛钱因为还要买调料,所以只买了五斤米,最可怕的是粮票也没了...   她又一穷二白了。   囊中虽然羞涩,可她现在的打扮却一点不像兜比脸干净的。就她今天这行头,回头率百分之百不说,还有老些人上来问她衣服哪买的。   “呀!这姑娘今天打扮的可真俊哪!”   果然...   秦念把脑瓜子上的穷云挥开,笑着跟进大院第一个碰上就夸她的人打招呼。   “郑大娘,您在家哪!”   “嗯,没出去。”郑大娘随口应了一句,眼神却一直停留在秦念身上。   这姑娘长相和工作都没个挑,要不是这身份...她准撮合她和自家小儿子,可惜了...   “秦丫头下班回来了?瞧这衣裳好看的呀,没见旁人穿过这样的,是大院那头的流行的吧!”   秦念笑笑,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您自己猜去吧!   听郑大娘这么一喊,好些人都出来了,意料之中,又是引起一阵围观。   邻居一:“唉呦,是买的还是做的啊,我也想整一件这样的布拉吉穿穿!”   郑大娘:“想美事儿去吧,这可是大院那头姑娘们穿的,你啥时候看到咱院有人穿这样的?老些钱了!”   邻居二:“我买料子自己做还不行啊,大院人穿的不让咱穿咋地?”   郑大娘:“人家穿好看你穿就好看了?咱穿哪有人那效果,净糟践钱!”   邻居三:“是你那头爹妈给买的啊?别说,人大领导就是不一样哈!”   郑大娘:“不那头给买的还能这头给买啊?人家那边待秦丫头好着呢,毕竟养了这么多年,还能断了不成?”   秦念一句话没说,郑大娘成她的代言人了。   她就说得好好跟这郑大娘相处,自己只要负责微微笑就行了,牛逼全靠她帮着吹出去了!   “你们先唠,我先回去了,还得给孩子做饭呢,回头咱再聊哈!”   秦念举了举手里的米,抱歉的笑了笑。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周围人全都是客气和热情。   “上了一天班了,得赶快回去歇着!”   “这姑娘好啊,回来还得弟弟做饭,上哪找去!”   “人大院的姑娘是不一样哈,漂亮还能干,谁家往后这么有福气呦!”   秦念一一礼貌的招呼了,才笑吟吟的往家走。她要让人知道她是有依仗的,这样她和明明的日子才好过。   明明听到秦念的动静早就跑出来了,但跑到胡同口就停了下来,现在正扒在胡同的墙边怯怯的往这边偷看。   秦念一下子就看到了明明藏着的那半张小肉脸,可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踏出胡同一步,于是走到近前时站住脚,像没看见他似的冲胡同里面喊,   “明明,姐姐回来了,快帮姐姐来拿东西,姐姐拿不动了!”然后作被累的拎不起的样子,把东西放到地上捶背。   果然,有了她的召唤,明明小腿蹬蹬的从胡同口跑了出来,   “我帮姐姐拿东西!”   “谢谢!多亏了明明帮姐姐,要不姐姐都到不了家,以后明明每天都出来接姐姐好不好?”   秦念揉着明明的小脑瓜,他正使劲把米提起来,雄纠纠气昂昂地走在前面,把五斤米拎出了五斤黄金的架势。   “好,明明以后每天都接姐姐!”   和冯婆婆打过招呼,秦念边把米倒进米缸,边和明明聊天。   “今天背课文还练写字了?明明真乖。”   明明听到秦念夸他,高兴的扬起了嘴,还踮踮的去拿自己今天写的字给秦念看。   “这么工整?也太厉害了吧!”   秦念是真心夸赞的,她记得她这么小的时候字绝对写不了这么好,尤其是稍微复杂点的,上下能占满两行,左右能分成两个字。   小孩子好像不太能掌握好字的大小和工整度,但明明的字写的方方正正,一笔一划,是真的很不错!   明明听了更高兴了,亲昵地依在秦念身边,跟她说这个字是新学的,那个字早就会了。   “明明这么爱学习呀,过阵开学就能看到老师同学了,开心吗?”秦念随意问。   身边的小小身体却突然顿住了,秦念奇怪,转头去看,果然见小家伙脸上纠结又为难的表情。   “怎么了?明明不想上学?”   “想的,可是...”明明小声道,“开学老师让带学费呢...”   秦念一恍惚,从她有记忆以来就是九年义务教育,小时候没交过学费,差点忘了现在还没这政策呢。   “是吗?交多少钱啊?”秦念语气轻松的问。   “两块。”明明的声音更小了,脑袋都要低到胸口了。   “害!我以为是多少钱呢,才两块啊!”秦念故意语气夸张道,还满不在乎地捏了捏明明的小脸。   明明一听,眼睛瞪圆了,期待地看着秦念。   “你看姐姐像没钱的样子吗?”   秦念招摇地在明明面前转了一圈,还像现代的珠宝代言人一样,举手摆了几个pose。   明明被逗笑了,嘻嘻笑着摇头,“不像!”   “就是啊,你就安心预习等着开学,姐姐怎么会两块钱都没有?”   姐姐是一毛钱都没有!   欢快的气氛和秦念牛逼的架势感染了明明,小家伙开朗了不少,打了鸡血似的蹦着要去再写几个字。   只留秦念在原地欣慰的看着小家伙的背影,嘴角弯弯,心里抽抽。   得,这下资产不是零了,是负两块,赶快去挣钱吧!   吃过饭,时间还早,大夏天的黑天都晚。   秦念凑到杖子边,看到黑市那边还有人。她跟冯婆婆打了招呼,把明明送了过去,然后换好衣服又挤出了木杖子。   许是因为下班了的原因,黑市的人竟然比白天还多,秦念像上回似的布兜子外面留了块布头,找了个地方站着。   “这块能有的确凉卖吗?还不如去商店看看呢。”   “能,我身上这块料子就是这儿买的,商店里的确凉抢不上,还每回都是老花色,我过阵要相个军官对象,得穿漂亮点。”   秦念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两个女声,赶忙把压在下面的白底黄花的确凉布放到了上面显眼处。   她为了满足不同顾客的需求,早就从库房里找出了现在流行的几种布,的确凉、粗布、细棉布、毛呢、金丝绒...都裁好了放着呢,想要哪种搁兜子里一抓就有了。   “嘿,你看那个是的确凉不?”一个姑娘捅了捅那个要相亲的姑娘。   “妈呀,是呢,还挺好看!”   两个人眼睛放光似的往秦念这走,上手摸了摸,那个要相亲的姑娘直接开口,   “这的确凉我要了,多少钱?”   “有布票两块五一尺,没有三块五一尺,”想了想她又加了句,“用别的票顶也成。”   这姑娘方脸盘,大眼睛,看着有些眼熟。那双大大的眼珠子一转,看着就在动脑筋。   这价格不算贵,关键是样式好看还不用排队的料子不好找。   “便宜些吧,太贵了,我要做裙子得买好几尺呢。”   有的人不管多少钱,张口也得说“太贵了”,好方便讲讲价。可现在是卖方市场啊,秦念根本不跟她磨叽,直接低声道,   “不讲价,我这可没比商店贵。你做裙子六尺布,买料子做才15块钱,你去商店买条裙子得多少钱?”   “我这不是没票嘛。”方脸姑娘嘟囔。   一年一共才发几尺布票,都不够做日常衣服的,哪还有布票让她做裙子?不花布票的话就是二十一块钱,她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多,不是个小数目了。   秦念不管她,让她们自己边去商量去,果然没过一会,那方脸姑娘打头过来了。   “我没有布票,各种票凑了点顶给你吧。十斤粮票,三斤肉票,一斤点心票,再就真没了!”   这些票还是她和马丫两个人凑的呢,真是掏空了两人的兜。为了这次相亲,她可真是豁上了。   秦念细一思量,布票现在金贵些,可她要布票没用,其他票她又没有...   “行吧,你这身量六尺尽够了,一共15块钱。”   方脸姑娘高兴的接过料子,又肉疼的给秦念点钱和票,   “不能多给一尺啊?我就住在那边机械厂大院,你再有料子我还来买,还能给你介绍别人来买!”   后面一句话虚了,她可不能给介绍人来买,她还想穿独一份呢。   秦念听说她是机械厂大院的,不由仔细看了她几眼,在记忆里搜寻这人,看是不是原主认识的。   这一仔细端量还真认识,这不是原主的高中同学韩梅嘛,上学的时候两人没少拌嘴,属于你看不上我我看不上你那种,后面跟她一起来那个叫马丫,两人才是好姐妹儿。   “不能!”秦念断然拒绝,“你当我有多少布啊?好东西哪有那么多!”   本来就不能,和原主关系不好就更不能了。   韩梅心想也是,这料子也就黑市能有点吧,但还是一咋嘛嘴,拿了料子小声嘟囔了一句,   “真抠!”   耳朵极好的秦念...   知道原主和她为什么不对付了,这人属于得了便宜还得讲讲价、没得到好处还得骂骂人那种,纯收拾轻了! 第8章 坏份子   手里揣着来到这后的第一笔巨款,十五块钱,秦念觉得自己又好了。   她就像一个小松鼠一样,一趟趟的往洞里倒腾吃的,从无到有,乐此不疲。   没办法,家底太薄了!   鸡蛋没了,买二十个,她和明明都是长身体的时候,高质量的蛋白必须备上!   只可惜现在喝牛奶得有奶证,刚出生的婴儿凭出生证明才能领到,要不然就算再贵她也得给家里订一份。   农人自家榨的花生油,来一瓶,总吃荤油不健康,吃些植物油才好。   又看到有人卖细面粉的,秦念赶快高价买了五斤,这样的细面粉现在可是可遇不可求,买到就是赚到。   刚长出的嫩菜心来一把,从河里刚捞的小河虾来两斤,还看到农家院里自家结的大李子,赶快买了一兜子。   第二天上班,徐婷婷过来教秦念商品知识,秦念趁机偷摸往她手里塞了两个李子,   “干碗的,贼甜!”   徐婷婷摸着两个就占满手的李子,高兴的什么似的,原本寻思差不多教教得了,这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   “这是更生布,一般这个卖的多,不用布票,直接给扯。这是花旗布,咱店有青花旗,白花旗,这是卡其布,还有条绒、大绒。这边是呢料,呢料贵,平时卖的少...”   秦念一一点头记下,其实这些布她大多都认识,只是有些现代已经不用了,有些换了名字。   就说那不要布票的更生布,是回收的针织品做的,现在多是做被里被面,虽然便宜,但很有些粗赖喇人,秦家现在盖的就是这样的,秦念打算找时间全给换喽。   还有那花旗布,其实就是平布。条绒就是现在的灯芯绒,现代都不这么叫了。   这些面料在现代服装设计中都会用到,所以除了更生布之外,其他种类的布她库房里都有。   徐丽丽本以为她上手需要几天,毕竟冷丁上岗,这些东西都摆在一起,要迅速找到还是会懵的。   再有就是好些人来了说要做什么衣服,你就得告诉她用什么布料,像秦念这样的小姑娘基本都不太了解。   却没想到这姑娘上手极快,不但能快速找到布,就连给善于缝纫的大娘们讲起布来也是头头是道,态度又亲和,得了好些夸赞。   不但马大姐他们直往她那边看,连一心想挑病找茬的牛翠翠都只能干瞪眼,人家干的比她好多了,她能说啥?   “您找那个布没有了,卡其布现在还有,做裤子也不错,挺阔厚实...”   清晰专业的话语吸引了好些人围观,就连不想买布的人都围过去听秦念讲话,毕竟漂亮的姑娘笑吟吟的,谁又爱看那样的冷脸呢?   不放心来前店巡视的刘中和看到这一幕点了点头,这丫头不错,不愧是秦大哥的闺女,是个人才!   怪不得好些单位现在招工都要高中学历的学生,这有文化的年轻人就是不一样,他们这个金饭碗单位人员流动不大,都是些岁数大还没什么学历的中老年人,很长时间没有这么新鲜的血液了,秦念这一来,感觉整个商店都不一样了!   徐丽丽偷偷朝秦念竖了个大拇指,秦念笑了笑,拿茶缸子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这工作挺好了,忙时动动嘴皮子,闲时她就随便画画线稿,挺清闲。   现在挺多年轻人都去机械厂、食品厂下车间干力气活,平心而论,换她她真干不来。   下班秦念把早上在供销社买的肉拿上,明晃晃的提着回了大杂院。   这工作还有一点好处,买东西太便利了,早上来上班顺便排个队,有时候遇到有早来的大姐排队买东西,还能搭个顺风车。   有新货到了第一时间就知道,只要是有票有钱,就能第一时间买到,再好也没有了。   今天大院门口没有大娘纳鞋底,院里也没有大姑娘小媳妇闲唠嗑。   秦念正奇怪呢,再往里走就发现她家那胡同口围了好些人,赶情人都在这儿呢。   “冯婆子,你帮我闺女做条裙子,我不白让你忙,给你点手工钱。”   “就是,也帮我做一条,就跟秦念那一样就行。就凭你的手艺,看一眼就应该知道怎么做了,不麻烦。”   “都在一个大院住着,这么点小忙不会都不帮吧?要不是她那样式新鲜,我怕毁了料子不敢下手,谁用得着你啊?”   好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说到最后颇有些逼迫的意思了。   冯婆婆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做不了,我不会。”   她的声音干涩中带着略微的轻颤,但还是咬紧了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坚定刻板的说了出来。   这语气带着微微的倔强,能听出她努力在维护自己的尊严。   秦念和冯婆婆相处了几天,对她的脾气多少有几分了解,最是要强的老太太,被人这么逼着,得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提着东西快走几步,拨开堵着的人群,眼前的景象让她心里一紧。   老太太微昂着头,下颌紧抿,眼睛并没有朝人群看。小脚不稳,但坚定的站着。   明明被她护在身后,老太太抓着他肩膀的手粼峋紧扣,似要抓住什么能让她支撑的力量。   明明害怕的偷偷往外看,长长的睫毛颤颤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整个下唇都红肿起来。   秦念的心啊,揪得又紧又疼。   把老太太和小孩子逼成这样了,这么多人在外面围着,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去打圆场,哪怕就是劝两句呢。   “你们干什么?”   她厉声质问,平日里温婉可人的样子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爽利和坚定。   明明听到动静一下子从老太太背后冲了出来,扑到秦念身上,只是还是一句话不说的藏在她身后。   秦念离的近了才发现,他的身体竟然在微微发抖。   冯婆婆也似松了一口气,但她并没露出任何表情,也没朝秦念这挪一步,还是独自在那站着,孤零零的...   “你们干什么呢?吓到孩子了!”   “秦丫头下班了?我们是想让冯婆子帮做件衣服,你来的时间短不知道,你家这个明明啊,从小就是胆小!”   明明的身体又抖了一下,秦念用手捂住他的耳朵。   “我家明明一直都好的很,我来这些天没有一天这样过。你们要请冯婆婆做衣服就好好请,这样堵在人家家门口哪里是请人帮忙的态度?会吓到老人和孩子的!”   人群里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嗤笑,秦念的眼神凌厉地扫了过去,又安静下来。   “秦丫头,你来的时间短,很多事情你不知道...”   “我来的时间再短也知道基本的礼貌!我明明听见冯婆婆说她不会了,你们干嘛还要这样逼她?”   “她不会?怎么可能?”好些人都笑了出来,语气轻松,七嘴八舌。   “你不知道,她啊,是原来给大官、太太们做衣服的,那手可巧了,没有她不会做的。怎么?给封建社会的大官们就会做,给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不会做了?”   “就是!”   秦念眉头一皱,声音清亮,“我这衣服是新样子,没有图样不好做。再者说,请人帮忙要拿出请人帮忙的态度来,你们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谁愿意给你们做?还有,做衣服是个人问题,扯什么阶级成分论!”   “不是,我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在这管什么闲事啊?我们又没让你做!”   刚才让冯婆婆做衣服的一个女人叉腰质问,嗓门大的把所有人都盖下去了,也得了她那些“盟友”的附和。   “就是就是!”   “你们堵在我家门口,把我弟弟吓成这样,还说我管闲事?去你家门口堵着你乐意啊?”   秦念直接质问那个女人,有出头的就好,出头一个按下去一个!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们啊,你们是穿一条裤子的!”女人阴阳怪气道,“不做拉倒,我还不稀罕坏份子做的衣服呢!坏分子就是向着坏份子!”   说完一甩袖子往回走。   “等会儿,你给我把话说明白,谁是坏份子?”秦念用清脆的声音呵斥道。 第9章 说谁坏份子呢?   李柱子媳妇可不是个善茬子,在这大杂院里出了名的泼辣。此时听到秦念在后面跟她叫号,当即就顿脚转身,怒目圆瞪。   “就说你和冯婆子呢,怎么地吧!她那小脚就是罪证,咱穷苦大众都是大脚,封建残余才是小脚!还有你们家,几年前的事儿俺们可都记得呢,别以为你爸下放了就没事了,你们都是坏份子!”   她叉着腰,大嘴巴巴的,唾沫星子飞老远。   秦念冷笑的等着她说完,有些脓包就要捅破了才能好,她等这个契机等好久了。   “呵—”她鄙视的笑了声,“你说是坏份子就是坏份子了?嘴一张一合就给我们定性了,你是政/府还是法律啊?”   “我...”   秦念一抬手,指住了她的话头,“冯婆婆的小脚才更能说明她是被封建阶级迫害的劳苦大众呢,从小就要被人把脚趾生生折断,这得遭多大的罪?你要说这不是迫害是享受,就把你自己脚趾头掰断好好享受享受!”   “你...”   “再说我们家,不说我妈妈已经不在了,她在的时候就已经跟我爸划清界线了,革委会都说我妈思想觉悟高,是劳苦大众的好表率,你敢说我们是坏份子,你是说革委会是错的喽?”   “我没...”   李柱子媳妇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谁敢说革委会是错的啊!   秦念不给她辩解的机会,而是上前几步,状似仔细打量她的衣服,   “你这是机械厂食堂的工装吧?那你就是在机械厂食堂上班了?我要去找你们领导去,把你今天的话好好告诉他,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教育员工的,你的想法是不是代表他的意志?你们食堂领导叫周大江吧?他家跟我家是邻居,明天我就去好好问问他!”   李柱子媳妇本来还登硬,一听秦念要去找她领导,还准确的报出了她领导的名字,有些慌了。   一旁有人小声说:“听说秦念她那个爸是机械厂主任,肯定认识你们领导啊,没准她真能跟你们领导说上话...”   “别别别,”李柱子媳妇赶忙换了笑脸,“秦姑娘,你可千万别去找我们领导!你看,这都是误会不是?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都是我的不对,我嘴贱!你可千万别和我一样的!”   秦念不理她,而是继续说:“然后我还要去趟革委会,向上级好好汇报汇报,咱大杂院有人质疑革委会的决定,把革委会认同的人叫做坏份子!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接受思想改造吗?”   李柱子媳妇简直傻了,啥?还要去革委会告状?这不是要她的命嘛!   秦念环视众人,说的话像请求,可又总让人感觉像是警告似的,   “各位邻居街坊今天都在场,可千万要帮我做个证,她是怎么说我们是坏份子的!还有,一定不只她一人认为我们是坏份子,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我们!还有那私底下有意见的,咱们都报出来,回头一起上革委会接受改造!”   这下所有人心里都开始突突了,谁舒服日子过够了想接受改造啊,恨不得立刻和李柱子媳妇甩清关系,明哲保身。   “秦丫头,从你刚来大娘可就喜欢你,一直把你当亲闺女看的,大娘可半点没有把你当坏份子的想法啊。”   郑大娘仗着平时跟秦念接触的多,第一个上前表态。   “郑大娘,您看您说的,您可帮了我不少忙!您当然不会欺负我们姐弟了,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可都记着呢,您对我好着呢!”   秦念亲昵地握住了郑大娘的手,热热乎乎地说,让郑大娘又是得意又觉得脸上有光。   旁人一看这情形,人家都记着呢,连忙纷纷表态,   这个说,“秦丫头,我也是看你哪儿都好,怎么就有这么心善的姑娘呦,我可是打心眼里喜欢!”   那个说,“虽然我和你们家接触不多,但我可半点没把你们看成坏份子!都是一个大院住着的,你要是坏份子,那我们和你住在一个院我们不也是坏份子了嘛!”   “就是就是!”   一圈下来,竟然人人都表态绝没有轻视秦家姐弟和冯婆婆的意思,只剩李柱子媳妇一人傻站着有如雷劈!   你们刚才不也想让冯婆子给做衣服吗?怎么现在像跟你们没关系似的!   不过她现在没心情找他们算账,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明天秦念去找我领导咋办?找革委会告状咋办?   秦念将明明揽在身前,作十分感动的样子,   “原来除了极个别的人思想需要改造以外,大家竟然对我们姐弟这么照顾,我代表我们姐弟还有冯婆婆在这谢谢大家了。希望以后还有谁认为我们是坏份子的、来欺负我们的,大家都能踊跃指出来,我去找他们领导,找革委会!我们孤儿老妇的可不是无依无靠,有人能替我们做主!”   此话一出,大家自然纷纷应好,有那曾经私下里说过他们是坏份子的,现在也都不敢说话了,心说以后谁还敢欺负他们啊,这姑娘这么厉害,不把她供起来都不错了!   各人自扫门前雪,没人管李柱子媳妇满脑门子的霜。她跳着脚跟在秦念后头又是赔不是又是道歉的,秦念根本不理她,拉着冯婆婆和明明直接回了自己家。   屋门一关,三个人坐下说话,根本不管门外乱晃的人影。   “丫头,我...”   冯婆婆有如被什么梗住了喉咙,拉着秦念的手,想说什么,但眼泪已经先于语言涌了上来。   这些年,她太苦了...   怕被人欺负,只能冷着脸强自撑着。有喜欢的孩子,也不敢走得太近,生怕连累了人家。   今天看着她一个小姑娘站在她面前,替她这个老婆子出头,她竟是感觉到她这一生也是有些值得记住的事,也不算是全无留恋的。   秦念唬了一跳,连忙慌乱的替她擦眼泪,   “婆婆你这是怎么了?咱们今天赢了啊,怎么还哭了!”   “是是,是赢了,不哭,该笑!”   冯婆婆扯着嘴角说,可眼泪却越发汹涌。   秦念忙劝,又把手绢塞到了明明手里,   “明明,快给婆婆擦擦眼泪,明明擦完婆婆就不哭了!”   明明还小,看着冯婆婆哭了原本有些惧意,听秦念这么一说,连忙小手拿着手绢往冯婆婆面上胡噜,   “明明给婆婆擦眼泪,婆婆不哭!”   满是皱纹的皮肤与小孩子弹嫩肉乎的皮肤在一起,像是生命的更迭与延续,冯婆婆听小家伙这么说,终于破涕为笑,   “好,婆婆不哭,婆婆笑!”   秦念看冯婆婆终于情绪平静了,松了口气,把刚才吵架都没忘了的肉拿了出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从今以后咱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晚上咱吃红烧肉,好好庆祝庆祝!”   “太好了!吃红烧肉喽!”   明明一下跳了起来,吃红烧肉比过年都高兴,可不是最好的日子嘛!   三个人在屋里米饭配着肥而不腻的红烧肉,吃的喷喷香,大院里李柱子一家却差点掀开了锅盖。   “啥玩意儿,你得罪秦家那姑娘了?人家明儿个还要去找你们领导?还要去革委会告状?”   李柱子一拍桌子,他媳妇抖了三抖,更是萎在桌边不敢说话。   “那是,人家有本事着呢。”李柱子娘在旁边说风凉话,“我领孩子出去溜弯功夫,回来就听大杂院里的人说了,你媳妇当时厉害的啊,叉腰指着鼻子骂人家是坏份子呢!”   “我那是一时生气没控制住,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李柱子媳妇小声说。   “你能想到啥?一天长个嘴就知道巴巴,刚花钱托人给你找的活,这下因为这个得瑟没了的话,看你咋办!”   “那...那可咋办啊!”李柱子媳妇肩膀上挨了一下也顾不上喊疼了,着急的直转磨磨。   她是真后悔了,咋嘴这么贱呢,看到别人欺负冯婆子惯了,自己也觉得高人一等了。   “咋办,还能咋办?”李柱子娘凉凉道,“还不得我豁上这张老脸去给你求一求!”   李柱子娘面上咬牙,心里却有些解恨,她这个媳妇一向厉害,自己这个做婆婆的别说磋磨儿媳妇了,不被蹉磨都不错了。现下正好给她个教训,省得以为自己多能耐了!   “妈,那就辛苦你了!我真...唉呦,好不容易得了的工作可不能黄了啊!”   李柱子媳妇满脸感激,结婚这么些年,第一次把她婆婆当大救星了!   李柱子娘在家摆足了谱才出了家门,没着急去秦家,而是往院门口走去。   “叩叩叩”,秦念三人刚吃完饭,门就被敲响了。   明明原本还笑着的脸一顿,露出害怕的样子来。   “明明别怕,姐姐去看看怎么回事。”秦念安抚了下明明,把他推到冯婆婆那,自己去开门。   “秦丫头在家呢?我来给你送两棒自己家烀的苞米!”   一开屋门,露出郑大娘那张见谁都热情的脸。   “呀,是郑大娘啊,快屋里坐!”   秦念似没看到她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似的,招呼着郑大娘。   后面那个大娘扯了扯郑大娘的衣角,郑大娘连忙道,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这是李柱子的娘...那咱进去说?”   秦念似才看到后面还跟着一个似的,又听说是李柱子的娘,淡淡的“嗯”了一声,转头率先进了屋。   门口两人得了冷脸也不敢恼,互相看了一眼,捅咕了两下,才跟着走进了屋子。   “呀,别说,这屋子让秦姑娘收拾的真利索啊!”   “就是呢,像这么利索能干的姑娘真是少见了!”   秦念不理会两人的恭维,声音淡淡的,“屋子小,不如您二位家好,大娘们坐吧。”   两人碰了个软钉子,心下惴惴的,心说这姑娘看着不大怎这么吓人啊。   一时都收了倚老卖老的心,老实地听从安排坐下。   秦念不说话,冯婆婆自然更是冷着脸,只剩下明明一个转着大眼珠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郑大娘接受到李柱子娘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道,   “秦姑娘啊,大娘也不好意思跟你开口,但都是老邻老居的,大娘也磨不开面子,只能拉下脸来从中说和了。”   郑大娘见秦念还是肃着个小脸,原本一直带笑的漂亮脸蛋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到底不敢贸然开口,而是转头面向冯婆婆道,   “老姐姐,我郑秀花指灯说一句,当年您落难的时候我没扔一个烂菜叶子吧,虽然我也没帮忙,那不都是自身难保嘛。这么多年,咱都住在一个院里,不管从前有恩有怨,都已经过了这么些年了,年轻人不懂事,您多少看着点咱们这些老家伙的面子...”   冯婆婆脸色微缓,从前的事...不提也罢,这些年她确是在这院子里平安待了这些年。   李柱子娘见冯婆婆面有松动,连忙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老姐姐呀,我对不住你呦!我那媳妇厉害,入门就把我压制住了,我根本管不了。今个出事的时候,我又不在家,要是在家的话就是拼了命也是要撕烂她的嘴的!老姐姐,您劝劝秦姑娘饶了她一回吧,我儿子下班回来已经把她收拾了,现在还没饶过她呢!”   李柱子娘指了指没关的门,门外传来了隐约的哭求声,还有男人的骂声,伴随着乒乓的东西落地声。   “我儿子脾气不好,她得不了好的,也再不敢了,老姐姐您就消消气,家里还有好几个孩子,她这工作要是没了,全家人撑不下去啊!”   李柱子娘嗓门大,哭的好些人都围过来了,以为秦家出什么事了呢。见到这老太太在这哭,知道这是来赔礼道歉来了。   当下就有热心肠的帮着说话了,   “李大娘,不是我说,你儿媳妇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年轻力壮的欺负人家老太太,回去真该好好说说她!”   “您这赔礼没这么赔的啊,空两爪子叫啥赔礼啊!”   有人见她空着手,中间人郑大娘带两根玉米棒子,不由打趣道。   这也太抠了!   李根子娘讪讪道,“准备了,都准备了,我那点心票都准备好了,这不是晚上供销社都关门了嘛,等到明天一早供销社开门,我就去买!”   旁人知道她家人口多,过日子向来精打细算,素有大院铁公鸡之称,都想激她出点血,因此都七嘴八舌地将她,   “那我们明儿可就过来跟冯婆婆讨点心吃了,您要是不送,我们可不就都知道了!”   “那不能,不能。”李柱子娘在心里暗骂这些小兔崽子没安好心,但又不能现在骂他们,气得差点吐血。   郑大娘见这种情况,心里这个悔啊,早知她这么上不得台面,装病也不来帮她当这个中间人!   谁让她俩家七拐八拐的沾了些亲戚,她实在是抗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呢,现在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算了算了,让她以后别再搁我眼前晃就算了,我岁数大了,就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冯婆婆说,又转头看向秦念,   “好孩子,婆婆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才出头,你看这情况...唉,婆婆连累你了。”   姑娘家的太厉害怕是容易落口舌,她真不想让秦念再为她去得罪人了,因此就想息事宁人。   “婆婆您这是说哪的话,”秦念连忙说,“既然您不想追究了,那这次就先算了,以后要是再骂我们,或者欺负你,我一定要去他们单位好好讨个说法!”   她心里其实也没想把这事闹大,一来以后她们还要在这大院住,教训教训可以,结仇可就不好了。   二来这事说起来容易,实际操作哪那么容易?她能因为人家骂了她一句坏份子就把人工作搞丢?闹大了也就是个当面赔礼道歉,不痛不痒的,人破罐子破摔了反而更不好对付。   像这样有震慑力,让他们对她忌惮就足够了。   “谢谢秦姑娘了,你真是大好人,你放心,以后她见你们一定连个屁都不敢放!不止是她,以后这大院里,谁要是跟你们过不去,我第一个不答应!”   李柱子娘连忙保证。   秦念点头,算是应了。今天闹了这一场,现在算是都安生了。   冯婆婆回家一趟又回来,手里拿着衣服递给秦念,   “这是给明明和你做的睡衣,你给我的布好,做睡衣最是舒服,晚上睡觉人也松快。”   秦念一看,两套睡衣针脚细密,样式大方,当真是极好的手艺。   匠人最惜匠人,她喜欢的不行,摸着睡衣撒娇道,   “谢谢婆婆!说是给小孩子做的,还给我带了一份,这是还把我当孩子哪!”   冯婆婆拿起衣服在她身上比量大小,温柔地说:   “本来就还是个孩子,只是上有老下有下,不得不当了大人。”   秦念一顿,又咧开嘴笑,像个孩子一样...   秦念躺在床上,心想一直盘绕在心头的事算是解决了一件。   王美华在给她交代家里的事时,着重交代了明明爸爸的事。   原来明明爸爸是京市派到机械厂的技术专家,前几年终是没躲过一劫,被下放到了隔壁省的农村劳动改造。   当时王美华为了不牵连孩子,保住工作,表面上与丈夫一刀两断。   但实际上这几年一直偷偷托人给他带东西,又拿钱打点人照顾他,所以虽然王美华有挺好的工作,可家里的日子还是过得依然紧巴巴。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们家被大杂院里的人排挤,也没孩子跟明明玩。   秦念来时,自己把身份抬得比较高,所以才没人敢轻视她,但长此以往总不是个事,眼看着明明越来越内向,秦念早就想着怎么能奋力一搏,没想到真让她抓住了契机。   想着这些事,吵架吵累了的秦念迷迷糊糊睡着了,做梦的时候还在想呢,明天还是要去趟大院才好。   不能光占着名声也不走动,这样早晚总会穿帮的。   而且她户口还在那边呢,没办回来就没法按正常手续接王美华的班,毕竟只有亲属才能接/班...   一件件都是事啊! 第10章 大院儿秦家   走近机械厂大院,秦念感慨万千。   这是到这以后,她第一次回这个“家”。   在原主的记忆当中,她对这个大院是非常熟悉的。哪条路离家最近,哪里有好玩的地方...   她所有的记忆里这个大院占了很大一部分,其余的都是家人。   可是现在,大院也不经常回来了,家人也没来往了,甚至她走了这些天,也没人过来问一句...   走到秦家门口,秦念打起精神。刚刚情绪还有些低沉的姑娘,倾刻变得笑靥如花。   “爸妈!我回来了!”   屋内气压很低,秦大海和林贵梅在沙发上坐着不说话,秦建国和孟玉珍也不敢出声,打着眉眼官司,坐的远远的。   听到门口传来喊爸妈的声音,林贵梅一下子站了起来,   “是清清回来了?”   秦大海皱了皱眉头,刚想出声骂两句,就见一窈窕漂亮的身影推开门,露出女孩鲜妍明媚笑脸。   不是清清。   秦大海刚要张开的嘴又合上,想了想吐出了几个字,   “回来了。”   林贵梅也没想到竟然不是秦清清,待看到秦念时,才想到这世上不止一个姑娘管她叫妈,又有些尴尬又有些不好意思道,   “是念念啊,怎么突然回家了?快过来坐。”   秦念脸上笑嘻嘻,心里直叹息,还真是热情呢...   她不是原主,遭遇这种情况自然没啥伤心的,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嘛,无所谓的继续保持微笑,又和那边的秦建国、孟玉珍打了招呼,径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秦清清没在家,秦念也没问,不在家更好,她懒得听她那些茶言茶语。   “爸妈,我买了点水果,你们抽空吃。”   秦念把手里提着那一兜子李子放在了茶几上,这还是前几天她在黑市买的那兜子。   李子扛放,原本她规定明明一天只可以吃两个,谁知道明明看着好吃,趁冯婆婆不注意就去摸一个吃,这一天吃了七八个。   当天晚上肚子就疼了,秦念问过之后气的够呛。   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桃儿养人,杏儿害人,李子树下埋死人!”   李子味道好,吃多了可是对身体不好。   她一气之下没收了李子,又去寻摸了点桃子给明明和冯婆婆吃。   今天过来干脆就把剩下的李子都带来了,当然,她的军挎包里本来还装了块好料子,想看这边的态度再决定拿不拿出来,现在看来...   林贵梅一看这兜又大又红的李子,心里就稀罕,心想到底是原来太惯孩子了,如今念念回了那边,才刚吃几天苦,这眼见都懂事了。   “你留着吃呗,这水果也不便宜。你自己过好了,我和你爸才放心!”   秦念持续微笑.jpg,“你们吃吧,好东西我当然得想着爸妈了。”   扔了可惜,放家里我都不知道藏哪才能不让那鼻子贼灵的小子找到,还是你们留着吃吧。   秦大海点头,似是对秦念的会来事极满意,   “这样很好,你长大了。”   秦念呵呵.jpg,我谢谢您这评委点评的话束了!   这都什么人啊!   秦建国从小和妹妹关系一直不错,看到秦念回来也挺高兴,憨厚地笑道,   “看你回来我就放心了,前几天我还去了趟你们大杂院,寻思着看看你那头缺不缺什么,结果去了一打听,人说你上班去了。”   还没等秦念回话,孟玉珍先反应过来,抬头嚷嚷,   “你什么时候过去的?我怎么不知道?下班不回家可哪瞎走什么,”埋怨完之后,又有些得意的看了秦念一眼,撒娇道,“我现在这身子多重啊,你有那时间也不说早点回来陪我!”   秦念一愣,孟玉珍作势干呕起来,“唉呦,可遭死罪了,就想吃点酸的呦!”   林贵梅笑着安抚,“这不是有李子吗,你吃李子正好!”又转头对秦念说,“你嫂子这个月身上没来,又爱酸爱吐的,准是有了!”   秦念懵...有了?   孟玉珍手托着后背,睨了秦念一眼,   “原来可能是家里有什么东西碍着了,这一没了我立马就怀了。白白浪费了我这好些年要孩子,还得了个不能生的名声!”   “你说什么呢?这是封建迷信,以后不准这么说!赶快回屋歇着去!”   秦建国呵斥,把挣扎着要说什么的孟玉珍送进屋,回来抱歉地对秦念笑,   “你嫂子不是那个意思,她现在脑子有点不清楚,你别和她一样的。”   秦念除了恭喜还能说什么呢,可她分明记得书里写的是孟玉珍一直都没孩子啊,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对了,你们邻居说你上班去了,你现在在哪上班啊?”秦建国继续刚才的话题。   秦念把孟玉珍怀孕的事抛到脑后,反正也和她没关系,专心把话题引到正事上来,   “我接了那边妈妈的工作,现在在百货商店上班。”   “挺好挺好,是个好工作,”秦建国真心为她高兴,“回头有什么缺的少的就跟我说,我帮你置办。”   “行,有需要我一定找大哥。”   兄妹两个在这闲聊,林贵梅听了话有些不舒服。   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管人叫妈叫的那么顺口,清清都不管那头的叫妈了,果然还是亲生的更贴心。   “爸妈,说到工作我这还有个事儿,”秦念赶快进入正题,   “我户口不是在咱家嘛,得把户口调到那边去,才能正式把工作的手续办了。我寻思着秦清清也回来了,以后户口在这边干什么都方便,我干脆就把户口牵走得了。”   秦念把话说的轻松自然,可不能让人觉得她是来割裂关系的。   林贵梅一听,觉得也挺好,这都换过来了户口自然也应该换过来,要不将来给清清办工作也不方便。   刚要同意,就听秦大海说了句,“换户口的事不着急,以后再说。”   林贵梅不说话了,她习惯听秦大海的,他说话自然有道理,她听着就是了。   秦念没想到在秦大海这能打绊,她印象里秦大海从来不管家里事,疑问脱口而出,   “有什么不方便吗?您要是没时间,我自己去办也行。”   当然是不行的,办户口秦大海这个户主是要在场的,秦念这么说只是想试探一下原因。   “过阵再说吧,我厂里有事,现在不方便。”   秦大海起身回屋,再没多一句话。   秦念白眼,原主这个爹一向嘴跟焊死了似的,平时在家里跟死人也没什么两样,多一句话都算诈尸。   今天诈了这么一下已经是给秦念很大的面子了,估计还是因为她不是自家孩子,不能太过了。   秦念思索着秦大海一心只有升职的性格,再联系书里的剧情,难道是和厂里最近要选副厂长有关?   可选副厂长和她这户口有什么关系呢?一时之间她有些想不明白,干脆也不想了,反正这户口她是转定了,无非多动动脑子的事!   于是直接起身要走,“妈,哥,那我就先走了,也待挺长时间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下次办户口再来。   “念念在家吃饭吧,这都到饭点了!”秦建国连忙挽留,哪有到饭点再让人走的道理。   “就是,还拿了这么多水果,我都没准备给你带走的东西。”   林贵梅乍着手,那些保养品是留着给儿媳妇养胎的,糖是清清要吃的,她实在是不知道给念念带点什么走。   秦念看了眼桌上放的麦乳精和水果硬糖,她虽然长了个好吃嘴儿,但对这两样东西也实在不感兴趣。   “不用了,你们自己留着吧。”   供销社今天刚到了大白兔奶糖和桃酥、江米条,她一样买了一斤,现在正在她库房里放着呢,回家她得好好尝尝这时候的奶糖和点心跟现代的有什么不一样。   秦念推拒了林贵梅的留饭,印象里秦家吃的也就那些东西,这时候再好的条件也都得凭票买粮。   她今晚可是打算回家做猪蹄煲的,和卖肉的师傅混熟之后生活美好多了,今天大师傅给她留了两个前蹄,说是吃前蹄吉利,挠钱!   秦念还没走出院,秦建国就追了出来,   “念念,等下!”   秦念回头,她对这个哥哥印象还是不错的。   “这个,上回去大杂院就想带给你了,”秦建国挠头,“正好你回来了,给你带走。”   秦念一看,是个硬壳的厚笔记本,她打开扉页,上面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工作了怎么能没有个像样的笔记本呢,这是我托同事从京市带回来的,你留着用。”   “那就谢谢大哥了,我正好能用上!”秦念把笔记本放进挎包,笑着冲秦建国告别。   看到秦念收下了,秦建国舒了口气,   “以后常回家吃饭!”   秦念没回头,也没回应,只是在背后招了招手,因为她觉得可能很难做到了。   刚出院门,迎面碰上个人,秦念还没看清是谁呢,就听一个尖利的女声质问她,   “你怎么回来了?” 第11章 等着,说见就见了!……   眼前人个子比她矮,穿着一身粉色布拉吉,显得肤色有些黑。   秦念低头看脸,这不是秦清清嘛,记得在家的时候还管她叫念念姐装可怜,现在在外面是连样子都不想做了。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这是我家啊!”秦念气定神闲道。   要么说她吃的那些好东西没浪费呢,一看到秦清清,她这脑子就活起来了。   “什么你家?”秦清清怒指秦念,“你搞搞清楚,我才是这家的亲生女儿,你是抱错的那个!”   “是呀,我承认啊!”秦念笑,嫣红的唇珠儿翘起。“可有什么用呢?我的户口在秦家,我就是这家的女儿!”   女孩儿的下巴微扬,漂亮的脸上带着骄傲,说话的语气带着蔑视与不屑一顾。   “你的户口还在大杂院那边吧?那你就还是那头的人啊!”   秦清清被她的样子气的不行,原来秦念是甜宠文女主,自然可以傲视所有人,可现在剧情已经变了,她回来了,秦念凭什么这么骄傲?   “不就是户口吗?回头告诉我爸爸,分分钟就办回来了。”   “是吗?”秦念咯咯笑,“刚才爸还亲口跟我说呢,户口的事以后再说,不着急。你想让我把户口迁走?我看没那么容易!”   秦念嘴角轻扯,眼睛从上到下睨了她一眼,把港剧里的眼神戏学了个十成十,果然把秦清清气的嘴都快歪了。   “你别得意,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秦清清放下狠话,她就是豁上了也得把秦念的户口迁出去,越快越好,狠狠地打她的脸!   “是嘛,那我就等着了!”   秦念极欠揍的冲她歪了歪头,转身扭扭哒哒的走了,给秦清清气的直骂“狐狸精!”   秦念相信秦清清的本事,这事十有八九没问题了,她就老实在家等着人求上门迁户口就可以了。   心情正好呢,迎面遇上两个人,她心里直呼晦气。   “唉呦,这不是秦念嘛,我听说你早就被赶出来了。怎么?上赶着回去,又被撵出来了?”   韩梅说完,跟她的“死党”马丫对着笑,终于让她逮到机会了。   上次听说秦家出事了,她趿拉着鞋想跑出来看笑话,鞋都踩堆了也没看着,听说秦念早走了,没想到这次还碰上了。   “听说?你但凡耳朵不聋就听不着这样的话,鉴于你听的没一句是对的,建议你上医院好好看看耳朵,以免耽误了病情!”   秦念还记得上次在黑市时这姑娘的德行,再配上她一见面就说的这些话,更觉得她尖酸刻薄。体内的战斗因子压都压不住,直接反击完事。   韩梅本以为遭遇这样的事,秦念一定会灰溜溜的,怎么也没想到她比从前更趾高气扬,看着还多些说不清楚的气质。   “我说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害臊呢?强占了人家的身份这么多年,现在还能这么大摇大摆的在大院里晃,赶快回你那大杂院猫着吧!”   “我有什么可害臊的?是我在襁褓里自己爬错的?在这件事上,我也是受害者。难道我当了受害者还要因此负罪萎靡不振吗?”   秦念眼见因为她们的争执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干脆放大了声音说道。   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谈自己报错的事,就像韩梅说的“强占别人的身份”,恐怕不止一个人这么想。   她想要明明白白的把自己的心情说出来,在这件事情上,秦清清是受害者,值得所有人同情,可她秦念就不是吗?就要承受这样的人人喊打?   “我在知道真相的第一时间就离开了生活十几年的家,回去过我本来的生活,承担属于我的责任,我不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我有什么错,为什么要遭受你这样的指责!”   女孩儿脊背挺直,不卑不亢,可气红的小脸还有轻颤的身体,显示出她是有多么的气愤和委屈。   围观人都是一叹,这还是个孩子啊,她说的对,这孩子又做错了什么呢?   秦念可以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了,现在再看这个第一时间就离开了的倔强孩子,不由得都有些怜惜。   “韩梅,这事你确实不对!”   从人群里走出一个推自行车的女孩儿,她穿着一件的确凉衬衫,齐耳的头发,看起来很是飒爽。   “就像秦念说的,她也是受害者,你不能用这点来讽刺和嘲笑她,这是不道德的!”   “楚海燕?你不是一向和秦念不对付吗?”   韩梅一看到说话的人就是一愣,语气都弱了下来,带着几分忌惮。   “我和秦念的关系怎么样不影响我对这事的态度,我是对事不对人,这事你错了就是错了,希望你以后改改这种捧高踩低的毛病!”   “我...”   马丫一把拽住了韩梅,冲她摇了摇头。韩梅想到什么,到底还是咽下一口气,   “我不对行了吧!别忘了周末下午电影院...”   “知道了,我堂哥过两天就回来。就是不回来还耽误你看电影了?反正那么多人呢。”   说完跨上车一蹬就走了,半点没再停留。   韩梅...这人说话咋这么冲呢。   秦念:呦,这姑娘挺有个性啊!   围观的人渐渐散了,走的时候都安慰秦念,   “好孩子,别放在心上,好好过日子。”   “婶子知道你不容易,以后常来婶子家玩儿。”   ...   秦念一一笑着应了,等挨个都沟通完感情以后正想走,发现韩梅和马丫还在那呢。   真是够执着的,秦念无语,打算眼不见为净,直接把她们两个当空气忽视了完事,就听韩梅阴阳怪气说:   “那就再见吧,咱现在住这么远,以后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见到了,可不是原来都住大院的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秦念已经走出几步远了,听这话顿住脚,回头漾起一个艳丽的笑,   “想见我还不容易?等着,说见就见了。”   说完轻扯嘴角,深深地看了她好几眼,才转身走了。   这几眼直接给韩梅瞅毛了,这秦念咋回事啊,怎么现在看着这么渗得慌呢?   “她刚才是冲我笑呢吧?”韩梅不确定的问马丫,声音还带点颤。   “是,是吧...”   “咋笑得这么吓人呢...”   秦清清进了家门,林贵梅本以为是刚走的秦念忘了什么又回来了呢,坐着没动弹,结果发现是秦清清,一赶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清清,你去哪了清清?”   从昨晚走了到现在才回来,这算是夜不归宿啊!   一屋人听到林贵梅这声喊,都从屋里钻了出来,秦大海重重地哼了一声,   “还能找着到家?挺大个姑娘半夜跟人走了,你让我这老脸在大院往哪搁!”   “就是啊,小妹,我这身子重,本来都休息不好,这还整这么一出,我是彻底没睡着啊!”   孟玉珍噘嘴捂肚子,指责道。   秦清清看着她那肚子平平还捂肚挺腰的样子,心说一个月的孩子能有个指甲盖大不?天天整的跟身怀六甲似的!   但还是柔声道,“对不起嫂子,打扰你休息了,”又转头对林贵梅和秦大海说:“爸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知道错了,可我也是为了爸爸呀!”   一夜没睡的脸上挂着两个大黑眼圈,本来就有些暗沉的皮肤现在更是粗糙,隐隐有要冒痘的迹象。   秦大海气的都笑了,“你一晚上不回来还是为了我?”   “爸,是真的!”秦清清的小脸上都是真诚,无辜的眨巴着眼睛。   “他爸,清清看样也不是个撒谎的孩子,你就听她说说呗!”   林贵梅见秦清清无辜的样子,对秦大海劝道。   秦大海瞅了秦清清一眼,“你跟我进来!”率先走进了夫妻两个的屋。   秦清清跟着他进去,林贵梅也赶忙跟进去。   孟玉珍想凑过去听听看是怎么回事,被秦建国一把拦住,   “你不说你没睡好吗?还不赶快去补觉?”   “我...”   “快点吧,刚才不是跟我说什么孩子缺觉发育不好吗?现在又来精神了!”   孟玉珍被堵得一窒,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自己屋。   秦建国也没凑过去听,这个妹妹事儿太多,从来了之后闹了多少夭蛾子了?都是自家人,有话就直说呗,非得搞得遮遮掩掩含沙射影的,他不愿意去猜谜。   屋里,秦大海拉长了脸,训斥道,   “我说了多少次了,现在都注意点,别整出什么风言风语,对我的影响不好!你倒好,还跟人家去夜不归宿了!”   这点清清真没念念省心,念念是娇惯了点,但是也听话,清清主意太大,半夜走了就留了个字条,谁也没告诉!   “爸!您知道我是和谁一起走的吗?”   “和谁也不能半夜不着家!”秦大海一拍桌子。   “我是和赵强林、宋玉宝、宋菲菲他们一起走的!”   秦大海拍桌子的手一顿,赵强林是厂长儿子,宋玉宝和宋菲菲是书记的儿女...   “我好不容易才和他们处好关系,人家要半夜搭着送货车去北郊山看日出,我能不去嘛,眼看着您就要选副厂长了,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秦清清眼泪刷刷的往下掉,委屈的像窦娥似的。 第12章 傍身   秦大海紧绷的脸慢慢和缓,秦窦娥还在那声泪俱下,   “眼看着机械厂就要选副厂长了,我看着爸爸为了这事饭都吃不下,心里着急啊!想我一个院外来的,费了多少劲才和厂长公子他们打好关系,让他们接纳我,都是为了尽自己的力量给爸爸帮帮忙...”   “跟这些孩子处好了能有用?”   林贵梅面露迟疑,其实秦大海也是这么想的。   “咋能没用呢?”秦清清立马反驳,“就像我跟我爸说点什么我爸也能听进去,他们好话说多了总能顶点用!再说了,跟他们在一起,我还能打听点有用的消息不是?”   “啥有用的消息?”林贵梅问。   秦清清不敢说自己现在刚靠巴结宋菲菲进了大院的小团体,属于硬跟着的,人家还不带她玩儿呢,只能挑自己记忆中的事说了出来。   “京市过阵能派人到咱厂来。”上辈子老大的欢迎仪式了。   “那能影响你爸选副厂长不?”林贵梅忙着急问。   秦大海也支楞着耳朵听,厂里的竞争对手一共就这么几个,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人空降,这一听说还真要有人来,他立马心里就打起鼓。   “那不能!”秦清清语气轻松道,“爸的主要竞争对手就是楚海燕她爸,而且依我看,爸肯定能当上副厂长!”   作为甜宠女主的爸,上辈子秦大海顺利当上了副厂长,地位一上升,和厂长儿子的婚事门当户对,传为一段佳话。   “你个孩子家家的,懂的还不少!”   秦大海的愉悦从语气里都能听出来,没想到清清还真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他现在的最大竞争对手就是楚镇江。   他们两个一个是机械车间的主任,一个装配车间的主任,属于厂里两大部门的头头,都是当副厂长的热门人选。   原本楚镇江比他占优势,他们家的亲戚有好些是部队上的,现在听清清这么一说,难道厂长书记他们比较属意自己?   秦清清听出秦大海高兴了,立马迎了上去,凑到秦大海身边,   “爸,您就放心吧,有我帮您打探消息,您准能当上副厂长!”她语气昂扬道,又似想起了什么,语气突然变得伤感起来,“只是...”   “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   秦大海刚心情大好,她又来什么只是,皱眉去问。   “我们聊天的时候,他们都同情我的身世,说我能回到爸妈身边简直太好了。又问我户口转回来没,我说没呢,他们就说会不会家里还是比较认可念念姐...我是没所谓的,念念姐在爸妈身边长大,爸妈喜欢她多过我是应该的,可是他们对我的态度突然冷淡了不少,我也不知道下次再出去玩,他们能不能叫我...”   说着说着,眼眶里又含了眼泪,把林贵梅心疼的不行。   “他爸,就把清清的户口转过来吧,回头给孩子找工作结婚啥的不都得用吗?总放在那边也不是个事。”   秦大海原本不想动户口,是怕刚认亲就把秦念的户口转出去招人闲话。   他现在正是关键时候,要是得了个刻薄冷血的名声,对他选厂长不好。   现在听秦清清这么说,一时也有点动摇。   “而且...”秦清清见他有松动,立马又加一把火,脸上含羞带臊道,“要是我找个条件好的对象的话,人家也得看家里人待我怎么样啊,要是知道我连户口都不在家里...我倒是没什么,就怕再帮不了我爸了。”   “你搞对象了?和谁?”   林贵梅唬了一跳,孩子这才回来几天啊,怎么都搞上对象了!   她觉得今天自己这心简直太遭罪了,一会上一会下的,都快得心脏病了。   “唉呦,妈!”秦清清不依的叫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反正就是我们那个小圈子的人,条件都挺好的。”   她虽这么说,可表情可真不像八字没一撇的样,脸上红霞飞飞,手指绞着衣服下摆。   反正她将来是要嫁给厂长儿子的,现在这么说也不算撒谎。   林贵梅和秦大海都是搁年轻时候过来的,谁还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呢。   看秦清清这个表情,都猜这一定是有谱了,一时也不知是喜是忧。   “行,过两天就去把户口办了!”   秦大海拍板道,名声什么的哪有和厂长书记嘎亲家得的实惠多啊,女儿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要是能嫁到厂长书记家,那就太好了!   秦清清一听乐的啊,在秦大海面前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说这家那家的八卦,都是她这几天打探来的。   别看秦大海一脸死板样,听的还津津有味。   林贵梅可没有秦大海那么乐观,她远远地端详着闺女的样貌,挺多算是秀气,真能和厂长书记家结上亲家?   要是念念嘛,她就真信了,清清的话...   可又想到男人的眼光有时候和女人不一样,没准她闺女就是有男人缘呢?秦大海不也落她手里了嘛!   秦念不知道秦家现在这番父慈女孝,她正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大杂院。   “呦,念念啊,这是搁哪回来啊?怎么带了这么多好东西?”   “郑大娘,我从我那边爸妈那回来!”   秦念费劲腾出手,从兜里抓了把糖给郑大娘的小孙子。郑大娘一看,眼睛都睁大了。   不得了,出手就是一把奶糖啊!   “你爸妈真疼你啊,瞧瞧带回来这老些东西。”   秦念笑了笑,“回头再聊,我先回家去,唉呦,这些东西可太沉了!”   “好好,快回吧,回头让我家三宝找你家明明去玩!”   “成,我爸妈给明明带了好些连环画,三宝要是爱看的话,就让他去找明明一起看!”   她没说话郑大娘当她是默认了,等秦念走了之后,跟附近看热闹的人说:   “瞧瞧,看没看见,养了这么些年还是有感情,这是当亲闺女呢!”   众人纷纷点头,这么花儿似的闺女,谁家能舍得?   秦念一进小胡同就闻到油香味儿,她探头到冯婆婆家一看,冯婆婆锅里正烙着饼呢。   清新香浓的葱花味儿弥漫在整个屋子里,配着油锅里滋滋拉拉的声响,她的肚子都忍不住咕咕叫了。   “婆婆,你烙葱油饼哪!”   “这孩子!悄么声的吓我一跳!”   冯婆婆手上沾着面也不能拍胸口,吓得她直喘大气。   秦念赶忙把东西放下,去帮她顺顺,嬉皮笑脸道,   “您老这是怕啥啊,现在除了我和明明还有谁敢给您找麻烦!”   “这不是前些年吓坏了嘛,”冯婆婆白了她一眼,“特别是偷摸做点好吃的时候,最怕人来掀锅台、挂牌牌。”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同时笑了出来,冯婆婆笑的释然,   “唉呦,可怜了我这好吃嘴儿呦!”   “今后让您这好吃嘴儿吃个够!”秦念插科打诨,拍了拍她刚放在地上的袋子。   熟悉了之后才知道,冯婆婆和她是爱吃到一块儿了,而且厨艺可比她高多了,精通南北各地的菜。   秦念吃到冯婆婆做的醋鱼时,还恍惚了一阵,以为自己是坐在西湖边上的哪个私房馆子呢,怎么这么正宗!   冯婆婆一句话让她拜倒,原来自己身边竟然藏着这么尊大佛。   “想当初我跟着...走南闯北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呢,可惜没有材料,有的话西餐我也给你做的出!”   您走南闯北的时候,我在现代办show啊!   秦念在心里逼逼,好想喝杯咖啡啊,速溶的也行...   在隔壁屋写字的明明听到姐姐的声音跑了过来,被塞了一块奶糖,乐的眯眯眼。   “马上吃葱油饼了,不准吃零食,吃完饭再吃!”秦念冲明明眨眨眼,明明绷紧小嘴儿,不让人看出嘴里含了块糖。   冯婆婆对姐弟俩的小九九装看不到,眼角的笑纹都多了几条。   “哇!这是什么!”明明眼尖的看到一个兜子里露出的小人书,惊喜的跳了起来。   现在的小孩子没秦念小时候那么多玩具,小人书就是top级的娱乐了。   “拿回去放你的书桌上,有喜欢的小朋友来找你玩,可以邀请他们一起看。”   就这几十本小书亮出来,大院的孩子还不跟腚跑啊!   明明不知道这是她姐姐的小计谋,也不知道他将因为这个多许多小朋友,吭呲呲的一趟趟把书往屋里搬,比吃了奶糖还高兴!   这天晚上,葱油饼就着浓汁流香的猪蹄煲,三个人吃的直腆肚儿。   明明吃完饭还要去看小人书,被秦念吓唬了一番,“眼睛不想要了?赶明儿你成了近视眼,就跟摸瞎乎似的,迷迷蒙蒙的啥都看不见!”乖乖撵去睡觉了。   秦念笑自己把小时候大人吓唬自己那套,成功的用在了明明身上,手底下被塞进一个硬梆梆的东西,吓了她一跳。   “有机会卖了贴补家用,没机会的话留着傍身。”   老太太悄么声的嘀咕,一双眼睛在灶火的掩映下似在发亮。 第13章 这不就见面了嘛!   “啥啊,这是!”   秦念大咧咧的就要拿出来看,被冯婆婆一巴掌拍在手上。   “胆儿肥的丫头!回屋再看!”   就这么明晃晃的拿出来,也不怕招了谁的眼!   秦念笑呵呵地把东西又塞回去,   “您留着傍身吧,我不要。再说现在这东西也没法卖啊,都不让买卖了。”   手下的东西不大,硬又沉的,该是个金银首饰。   秦念哪能要老太太的压箱底东西,赶忙推拒。   “嗬,跟老太太打官腔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往那杖子后面钻是干啥!”   冯婆婆白了她一眼,不容推拒的把东西又塞了回来,“拿着吧,你一个人养活我们一老一小,还都是好吃嘴儿,该有多辛苦。”   眼见秦念想说什么,她唬着脸作生气状,   “怎么?是想让我以后跟你们分着吃?放心吧,你婆婆我家底儿厚着呢!”   最后一句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她谨慎了一辈子,能让她这么信任的拿出家私来,是真看这姑娘好、仁义,她这双老眼要是真看错了...她也认了!   “婆婆,您也没少钻杖子吧!”   秦念听话地把东西收好,身子凑过去悄声说。   “你这个促狭鬼儿!”冯婆婆轻轻拍了秦念一巴掌,拍的秦念嘻嘻笑。   “就您这么好吃,咋可能忍得住嘛!”   都是一路嘴馋人,谁还不知道谁啊!   冯婆婆把她给撵回家,自己忍不住噗呲笑出来,这丫头就是灵,啥都看得清清楚楚的,这钻杖子的事儿以前她确实没少干,要不那好好的杖子咋可能有个洞嘛!   秦念不知道老太太是她钻杖子的祖宗,钻进被窝里借着大月亮的光看那东西。   月光皎皎,洒在冷硬的金属上,发出莹莹的光。   一枚戒指躺在秦念的手心,光面的,没什么花纹,可足够厚,实心的。   黄的。   秦念...老太太可真趁货啊!   星期天下午,好些人涌到电影院看电影。   《春苗》上映了,机械厂给每家发了一张电影票,算做员工福利。   “可真好看呀,我都看哭了!”   姑娘小伙们三三两两的出来,边走边讨论。   一家就这么一张票,几乎都可孩子来看,所以这场电影简直是机械厂子弟的大联欢。   韩梅低着头,脸儿红红的与一个利索小伙并排走出来,后面跟着马丫等一众发小。   韩梅和小伙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看样还不十分熟悉,但从韩梅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对这个相亲对象十分满意。   发小们在后面起着哄,窃窃私语地打趣,   “韩梅这次可下血本了嘿,瞧那新的确凉布拉吉穿的,够惹眼的了!”   白底黄花的裙子鲜亮又漂亮,在一众普通颜色的衣服中,绝对是头一份儿的。   本就是如花的年纪,穿着这身衣服更显俏丽,平白把韩梅仅有的五分漂亮,抬成了八分。   “那是,连买料在带找人做,花了多半个月工资呢。”   马丫与有荣焉道,好像出钱的是她似的。   这些人在后面咋舌,不防听到一个娇娇软软的女声从前面传过来,   “嗨,韩梅!又见面了!”   声音潇洒又带了些小俏皮,惹得听见的人都忍不住抬头去看。   这一看就更不得了了,声音好听都不算啥了,人家长得才叫一个漂亮呢!   洋娃娃似的姑娘立在他们面前,嫣红的唇珠儿翘起,正笑着和人打招呼。白瓷般的皮肤穿着白底黄花的布拉吉,那叫一个娇亮!花火般眩耀的让人移不开眼。   深棕色的头发高高束起,用了衣服同款的料子做了一个大蝴蝶结戴在头上。发尾微微卷起落在肩头,电影里的女明星也不过这样了吧。   “秦...秦念?你怎么在这儿!”还穿着和她一样料子的衣服!   后面一句话,韩梅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又不想在相亲对象面前落个跋扈的印象,还得咧着嘴说,这样一来就跟牙疼似的。   “我来看电影啊!《春苗》,”秦念指了指电影院外挂的大海报,眨了眨眼睛,“你们是不是也看了?可真好看啊,是不是?”   她就那么娇娇俏俏的站着,就像没看到韩梅呲牙咧嘴的表情似的,歪着头笑。   是不是个头啊!   韩梅现在只想让她快点从自己眼前消失,又不能说什么,气的干瞪眼,肺都要气炸了。   这还是秦念吗?同是大院子弟的一众人惊了,秦念啥时候有这么俊了?   主要是那骨劲儿,就那一举一动里散发出来的劲儿,说不好,反正就跟他们都不一样。   这么说吧,现在夸一个姑娘时髦洋气,都说这是京市里来的姑娘,再配上啧啧两声,人就都知道什么意思了。   要不是他们从小跟秦念一起长大,知道她跟他们一样,根本就没去过京市,他们还以为这是京市来的姑娘呢!   不过秦念和韩梅怎么还穿上一样的衣服了?   同样都是白底黄花的布拉吉,两人的料子一模一样,正正地站在电影院门口,人最多的地方...   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呀,这两姑娘穿的一样呢!   本来看韩梅穿这衣服挺好看的,在一众寡淡的颜色中显得很出挑,可现在两个人站在了一起,就显得韩梅...   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是天上地下!   真是谁丑谁尴尬啊!   还不如穿个普通的衣裳呢,至少不用这么直观的比较,产生这么强烈的对比!   “你们...认识?”   站在韩梅身边的楚萧擎看两人打着眉眼官司好一会儿了,不确定的问,因为当下的情形真的很奇怪。   “不认识。”   “认识啊。”   一个咬牙切齿,一个言笑晏晏,两个声音一起发了出来。   楚萧擎...   到底认不认识啊!   “韩梅,你这样说我可有点伤心呢,”秦念作捧心夸张道,“上次咱见面的时候你不还跟我说再见吗?还说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可是遗憾的很呢,怎么现在又说不认识我了?”   女孩儿的表情灵动又夸张,带了些作弄的小得意,楚萧擎眼神闪烁,嘴角不自觉也翘了起来,可真有趣。   “我...”韩梅这才想起来上次在大院里结下的梁子,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这家伙是故意的!   她哪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要是早知道这样,她一定绕着她秦念走,再也不认识她!   秦念看也差不多了,给她个教训以后别什么人都敢来招她,扬头将手里的橘子汽水干了,还满足的发出一声喟叹,   “啧——”味儿正!“行了,那我就先走了,咱们回见哈!”   她扬了扬手里的空瓶子,这可不能忘送回去,押金一毛八呢。   韩梅!!!   谁要和你回见,永远都不见!   楚萧擎没想到回老家探亲,被忽悠来看电影,结果竟然是一场相亲。原本十分郁闷正想溜呢,现在却觉得十分有意思。   老家竟然还有这样的姑娘,真是小地方也不可貌相啊!   “楚同志...”韩梅轻轻的叫,人没反应,眼睛瞅着秦念离开的方向半天没回过神。   “楚同志!”韩梅气的大叫。   “啊,嗯?”楚萧擎回过神,望着这个他连相貌都没看清的姑娘,“有事?”   韩梅要气死了,但现在还不是死的时候!她耐着性子低声温柔道,   “我三姨说要请你去家里吃饭...”   现在相对象时默认去家里吃饭就是同意的意思,她等了好久也没听见楚萧擎邀她回家吃饭,只好自己主动邀请道。   “谢谢,不过我还有事,就不去吃了。”   楚萧擎说完再见就急匆匆的往秦念消失的地方走,只剩韩梅在原地气的直跺脚,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那姑娘是谁啊,怎有点眼熟呢?”   赵强林指着秦念的背影问他那帮狗腿子。   “我看着也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了,嘿,挺俊啊!”   宋玉宝摸着下巴,颇有几分猥琐地说。   别人看不出是谁,秦清清可一下就认出来了,她紧张的不行,秦念怎么来了?她这么拦难道还是拦不住她和赵强林认识?   有些慌张的站到赵强林的面前,挡住他的视线,秦清清语无伦次的说:   “强林哥,咱们快走吧,一会饭店人该坐满了。”   带她来的宋菲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家子气,这才几点?还没到饭点呢,着什么急吃饭啊!   赵强林倒是极和颜悦色,不但点头表示同意,还冲秦清清笑了笑。   这一下秦清清脸腾一下的就红了,他好温柔。   赵强林看她这样,笑意更深,率先走到前走,走出了潇洒的大外八步伐。   宋玉宝咧嘴,这家伙还是这么会收拢女人,像他们这样的人总有姑娘上赶着贴上来,人家温声细语,几下就把人勾住了,回头发生点啥也是你情我愿的,怪不得别人。   秦念不知道这一会儿发生了这么多事儿,要不是韩梅招她,她也不能大礼拜天的跑这来看老电影。   同款的布拉吉做起来容易的很,现在的布拉吉几乎都那样,两天她就做出来一条。   至于结果嘛,秦念无辜摊手。   她干什么了?就穿了个新裙子看了场电影,和熟人打了个招呼啊! 第14章 这乱牵的姻缘   秦念熟门熟路的七拐八拐,拐回大杂院,门口的大娘们见她回来鞋底子都不纳了,   “秦姑娘回来了,又做新衣服了?哎呀,可真俊啊!”   秦念笑笑,“都是长辈们爱护,我不穿也不好。”   等秦念走了,几个大娘才对视一眼,在其他几个的肯定下,有一个放下了手里的鞋垫子,直接跟了上去。   “秦姑娘,你等等,大娘跟你说个事儿。”   “怎么了,大娘?”秦念顿住脚。   这大娘状似神秘的凑了到秦念耳边,大热天热烘烘的。秦念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秦姑娘,你看你和你弟弟两个人生活多难,大娘就想啊,给你介绍个好人家,让你有个靠!”   秦念...???   靠啥啊?我靠他还是他靠我啊?   “是我外甥,人品挺好的,和你条件相当,”她干巴巴的介绍道,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得过小学的劳动标兵!奖状还家挂着呢!”   秦念没忍住,喷了。喷完不错眼的看着这大娘,给大娘瞅的心发慌,   “咋,咋了?”   “大娘,您外甥很优秀,还得过小学的劳动标兵荣誉哪!”   “那是!这可做不得假!”大娘与有荣焉,沧桑的脸上满是自豪。   她外甥小学时候可正经优秀,老师都夸呢,就是再往上完蛋了...   “那想必中学应该没毕业吧?您只说他人品好,应该是没工作吧?”秦念连珠炮似的说。   但凡是个初中生,谁还拿小学时候说事儿啊,还劳动标兵?我还小海娃一等奖呢!   “我高中学历,有在商店的工作,还得过校优秀标兵的称号,且没看出我和他到底哪里条件相当。”   她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难不成我无亲生父母缘,他也...”   “那,那倒没有,他父母可健全着咧!”   大娘猛摆手,她妹妹妹夫可都健在。   “哦,那就好,”秦念似松了口气,转而又道,“那我和您外甥也没哪点相当啊!”   这大娘也是个人才,掰着手指头跟秦念细数,   “话是这么说的,可秦姑娘,这两家结亲啊,就是这边不平那边补。你看,他有爸有妈有弟有妹,人家里健全,你这也没爹没妈的,单有个工作,成份还不好,这不就两下平了嘛!”   嚯,还能这么算啊!   秦念也凑过去跟她掰开了细数,   “大娘,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女人要找对象,总得找个能养活自己的吧!您看我,”   她从上到下指了指自己这身行头,   “做套衣服最少二十块,一个月我得做两套。两天下一次国营饭店,三天得逛一次百货商店,我一个月光消费就好几十,他能养得起我嘛?”   大娘傻了,这姑娘咋这么能花钱呢?这可不行!谁家养得起这样的媳妇!这以后可得改!   “我从小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您让我以后改,我可改不了。我要是找个养活不了我的,我那头爹妈也不能同意啊!”   秦念指了指大院方向,大娘一梗,人家那头还有靠山呢。   “您要这么操心我的终身大事,就帮我留意着,我这要求不高,有本事能养活得了我的,我就愿意相一相!”   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大娘自己在那傻愣愣。过一会才想明白秦念说的话,这是嫌她外甥没本事了,不由地啐了一口,   “呸!就你这么能花钱,想找个能养得起你的?你就等着当老姑娘吧!”   秦念晃悠到家里,看冯婆婆站在巷子口往这边看,笑着道,   “她们也去烦您了?”   “早就来说过,我没搭理。”   “害!我都跟她说明白了,能养活得起我的我才愿意见一见,其他的就别烦我了。”   现在工人工资才几十,哪家愿意找这么能花钱的媳妇啊。   冯婆婆点着她的额头笑,“又作怪!”又有些担忧道,“可这样是不是也把好小伙挡在门外了,还是要找个好归宿的...”   秦念无所谓地摆摆手,“找那玩意儿干啥?去当老妈子啊!自己过多舒坦!”   像刚才那个外甥,有爸有妈有弟有妹,还没工作,当了这家的长媳,就擎等着被吸干了血吧。   她在现代的心愿就是泡男模,有钱有闲有男模,这才是哇塞的人生啊!不辜负她设计圈第一颜狗之名!   只可惜还没找到中意的呢,就到了这里,连男模这个职业都没有,就...尴尬了。   楚萧擎仗着自己腿长走的快,想追上那有趣的姑娘,可走到街角一转,那姑娘却一点影都没有了,搞得他都怀疑这姑娘是不是他幻想出来的。   有些气馁的回到楚家,楚老太太早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了,你看他回来立马拄着拐棍站起来,   “怎么样?”说着还往后面瞅,“怎么没领人姑娘回来吃饭?”   楚海燕在一旁摆弄收音机,嗤了一声,楚萧擎能看上韩梅?   “你个大姑娘做什么怪动静呢?”楚老太太往地上顿着拐杖,气的直骂。   楚海燕也不理她,抱着收音机回了自己屋,还把门“哐”地关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楚萧擎趁机也跟了进去,气的老太太直顿拐杖,“一个两个的都不听我的,都不省心!”   “海燕,哥问你个事儿!”楚萧擎笑眯眯的靠在楚海燕的书桌旁,“你认不认识一个姑娘...诶!哥跟你说话呢!”   一手捂在了收音机的调台转上。   楚海燕正调台呢,刚听到点滋拉拉的动静,被他这么一捂,又没了,气的一巴掌拍在他手上,   “干什么呢!我白调了!”   楚萧擎也不恼,依然嬉皮笑脸道,“哥问你,你认不认识一个姑娘...”   “什么姑娘?韩梅啊?不是跟你看电影去了吗?”楚海燕装糊涂。   “不是,不是她,是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劲劲儿的...”   楚萧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咧着嘴傻笑。   “爷爷那匹大白马?西山养着呢!”   楚萧擎...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劲劲儿的...   别说,还真挺像!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挥退了脑中的想法,又凑上去,   “别闹,哥是跟你说真的!看完电影来了个姑娘,就像个...像个洋娃娃似的,还和那个韩梅打招呼,估计是认识的,你帮哥打听打听呗,哥...”   “打听干什么?你能和人处对象咋地?”楚海燕瞪眼。   “那咋不能,我咋不能处对象...”说到后面,他自己的动静都小了起来。   楚海燕冷笑,“不把家里这些破事整明白,你就别去祸害人家姑娘了!哪个女孩子也不该是别人战争和矛盾的牺牲品,这对她不公平!”   楚萧擎深深叹了口气,咋就这么难啊...   **   这会商店没人,秦念正坐在柜台后面在秦建国送的本子上写写画画。   都说三日不弹,手生荆棘。做设计的要是三日不画,手就不是手,是锤子了。   她手里的笔划拉着,就觉得不对,停笔一翻,在笔记本中间果然夹着东西。   拿出一看,是钱和粮票。   秦建国给的。   人真是在情绪的洪流里不断拉扯着的感性动物,前几天去秦家时,她还觉得人性凉薄,现在面对着秦建国偷偷塞给他的钱和票,她又觉得心里很温暖。   考虑了半晌,秦念决定收下这些票,没有人能真正做到在亲情里孑然一身,她就是个俗人,人对她好她就对人好,以后慢慢在别处赶吧。   感觉到头顶有阴影,秦念下意识道,“的确凉现在没有货,更生布是新到的,买布要钱也要票,价格在前面,看中哪款跟我说。”   听到相隔柜台的徐丽丽轻声咳了咳,秦念...笑着扬头,   “刘经理好!”   摸鱼时候被抓包,这也太忖了吧!   刘中和点了点头,相较于旁人光明正大的打毛衣、嗑瓜子,秦念的工作态度已经很好了,他指了指秦念还没来得及和上的笔记本,   “你画的?画的不错!”   页面上是秋款的昵大衣线稿,因为实在无聊,秦念还以冯婆婆为原型,画上了脸和四肢。这下一看,就是个穿着昵大衣的人物肖像图,十分生动形象。   秦念呵呵,“随便画的。”   “不错,年轻人有个爱好很好,坚持下去没准就有意外的收获。”   秦大哥的图画的就特别好,想来这姑娘是遗传到了父亲的绘画天分。   刘中和又勉励了几句,才往后院经理办公室走,秦念擦了擦冒出的细汗,安全过关。   “没事,看把你吓的,我们都习惯了。”   徐丽丽大咧咧道,到底还是年轻胆小,他们现在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人前嗑瓜子都不带停的。   “嘿嘿,”秦念没搭话,“还没谢谢你那天的电影票。”   “害,你不是拿布票跟我换了嘛,我大姐家四个孩子呢,为了一张电影票都抢破头了,干脆谁也不给擝你换布票还能贴补家用。”   秦念是跟徐丽丽淘换到的《春苗》机械厂福利票,虽然不看电影在门口等着也能碰到韩梅,但凭啥人家在里面看电影她在外头喝风啊,她也要看电影喝汽水! 第15章 球姐与龙哥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头顶又出现阴影。秦念下意识以为刘经理去了又回来了,连忙坐正了身子,   “刘...哥!你怎么来了?”   是秦建国!   秦建国看妹妹在柜台后面正襟危坐的样子,也很感慨,从小在他后面跟着的妹妹长大了。   “来看看你,你们什么时候吃午饭?哥带你外面吃去。”   “马上就休息了,咱这就走吧!”   虽然秦念不知道秦建国来是干嘛的,但看到他也挺高兴的,而且这些同事们听说是她哥,都往这边看,秦建国这么一来,估摸着能抵些流言蜚语。   秦念跟着秦建国走了之后,售货员们往食堂走时还唠这事呢。   “是谁说秦念装跟那边家里关系好的?没看人家哥哥都来了吗?”   “就是,有时间嚼这些舌根还不如关心关心自己家关系咋样嘞!”   徐丽丽瞟了一眼牛翠翠,就是她说的。   牛翠翠装听不见,心里也是犯嘀咕,明明她问机械厂的亲戚,他们说秦家对这个抱错的孩子没怎么过问,难道是打听错了?   国营饭店里,秦建国要了四个大包子加一荤一素两个菜,在这时候算是相当丰盛了。   说起来这还是秦念第一次在国营饭店吃饭,还怪新奇的,拿着包子四处望。   几张桌子,一个窗口,收钱收票的人鼻孔朝天,自己去端饭端菜,和传说中一样一样的。   “傻笑什么呢,赶快吃饭!”秦建国看秦念在那溜号,还傻乐,笑着催促道。   “哦,”秦念乖乖转过来,啊唔一口对着包子咬下去...   没看到馅...   这啥包子啊,一口没馅,再一口到底了!和婆婆给做的生煎差远了!   秦念兴趣缺缺的啃着化名为包子的馒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菜。   “爸说下午带你去办户口...”   秦建国也没心思吃饭,好不容易才艰难地开口。他搞不懂一家人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爸一点都没不舍得的意思,直接让他过来通知,他却像堵了喉咙似的张不开嘴。   “哦,好啊。”秦念答应道,好像不是要转户口,而是吃个饭一样平常的事。   她早料到秦清清会搞定一切的,果然不负所望,给她省事了。   “念念,爸妈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你...”   “哥,我没事。”秦念抬头看他,眼里和语气都明明白白写着她确实不在乎。   殊不知这样让秦建国更难过了,他妹怎么这么可怜啊。   “不说这个了,”秦念转话题笑着说,“还没恭喜你要当爸爸了,去医院检查了吗?”   虽然她记得这两口子一直都没孩子,但没准剧情改变了呢。即便是她和孟玉珍不对付,但也希望秦建国能得偿所愿。   “没呢,”秦建国憨笑,“你嫂子说太小了没办法检查,反正都有点显怀了,就说明发育的不错吧。”   秦念...啥玩意?一个多月就能显怀了?   到底不想打击秦建国,秦念只叮嘱他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下才安心些。   两个吃完饭,秦建国又陪秦念回家去取户口本,到了大院自然又是一番介绍。   秦念这下知道秦建国的好处了,他来了这是自动帮自己挡牛鬼蛇神啊,嘻嘻笑着说让他经常来玩。   “废话,你又不回家,哥不放心你当然得来单位和你家看你了!”   他虽然憨,但他不傻。父母和妹妹的关系他看的清楚,父母冷淡,那就由他这个当哥的经常照应点妹妹吧。   下午秦大海果然抽时间来跟秦念去把户口办了,除了最开始两人打了个招呼,其余的时候全程无话。   秦念都想笑了,这哪像给女儿迁户口啊,这特么像受尽蹉磨离婚后的各奔东西!   秦念摇头叹息,刚想走出派出所,在角落发现了个想都没想到的人。   “嗨!”秦念瞪圆了眼睛笑着打招呼。   楚海燕早就注意到秦念了,见她和她爸来这户籍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怕她尴尬,就猫着想等她走再出来,谁知被发现了不说,人家还极大方的跟她打招呼。   “呃...我是来找我妈吃中午饭的,没想到能在这碰到你。”楚海燕有几分不自然地说。   秦念抖了抖自己手上崭新的户口本,“我是来办户口哒!”   楚海燕...你再喊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她们原来接触其实不算多,但次次都是针锋相对。   没办法,她爸是机械车间主任,她爸是装配车间主任,两大制衡的部门,天生的敌对关系。   可自从秦念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两次见面,次次她都对她有了新的看法。   可能真是逆境催人成长吧,眼前这姑娘是真不一样了。   秦念也在打量楚海燕,她对这姑娘印象挺好的,当众仗义执言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长相清丽,个子修长。穿着他条松垮垮的蓝布裤子,加一个白色衬衫。   秦念:嗯...简朴是美德。   “你前几天去看电影了?”楚海燕先开口。   楚萧擎跟她一形容那姑娘的样子,她就想到是秦念了。除了她这小城里还有谁又白,又像仙女似的啊!   “昂,还看到韩梅和你堂哥了,是你那天说的那个吧。”   楚海燕...你承认的倒是痛快。   事后韩梅找她好顿哭诉,重点痛斥了秦念跟她穿一样的衣服还在她面前晃这种“不要脸”的行为。   这事她是真觉得一言难尽,你总不能要求别人都不跟你穿一样的衣服,你自己独一份吧,不现实啊!   而且她堂哥本来就是被她奶奶骗去相亲的,他根本也看不上韩梅,也就不存在破坏关系这一说了。   可她也当真不相信秦念是偶然穿着和韩梅一样的衣服,恰巧出现在人家相亲的电影院门口的,联系到上次韩梅在大院为难秦念...   楚海燕竟然觉得有些带感,咋地,就许你当众为难人家,不许人家反击了?   “我堂哥跟我打听你了。”   楚海燕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她现在觉得秦念要是能当她堂嫂也挺好的?   秦念...她已经记不住韩梅身边那男的啥模样了,估摸着达不到惊艳,要不她绝对不会自动忽略掉的。   “不行不行,我颜狗!”   “啥?你啥...狗?”   派出所当场出了四房一厅,是秦念脚趾头抠出来的...   “我...没啥,”秦念打着哈哈,眼睛四处乱瞟。   楚海燕看她这一脸不自在的样也不多问,反正估计是没看上楚萧擎的意思,不由得心里竟然还敞亮几分。   新安城的奶奶和京市的婶婶为了争一个楚萧擎大斗法,奶奶想让孙子在这边找了孙媳妇,以后自然要经常回这边。   婶婶是压根不想让宝贝儿子总往这“农村”跑,攒足了劲给儿子找个门当户对的媳妇。   却不知这众人争夺的宝贝疙瘩看中了别人,人姑娘根本就没把他看入眼。   楚海燕借机端详起秦念来,和那天韩梅来找她诉苦时穿的一样的白底黄花布拉吉,可她穿起来却清新俏丽,一点都不土。   腰线似特意缩了两寸,显得小腰不盈一握。   半长的裙子露出雪白的小腿,更显得青春有活力。   连想到上次在大院她穿的那件白色布拉吉,楚海燕一时没过脑地脱口而出,   “你衣服咋都这么好看呢?”语气里带了些自己都没察觉的羡慕。   秦念看她眼神里都是羡慕,想到上次看见她好像也就穿这样,十分简朴的样子。   可这时候能骑上大凤凰自行车的,你说她穿不起?这不开玩笑呢吗?   秦念有些试探的语气道,“你喜欢?下次出来你也穿裙子呗。”   “我...没有...”   一向傲气逼人飒气冲天的楚海燕第一次说话有些呐呐的,手指还无意的抠自己的衬衫衣角。   她奶奶从小就说:爱打扮的都是不正经的。   她妈虽没这么说,可她妈就是她奶奶相中,给儿子找的儿媳妇,风风火火的女公安,就从来没有打扮穿裙子的时候。   所以她的衣柜里没有一条裙子,从小到大就没穿过。   楚海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沮丧,小时候她不觉得有什么,可越来越大她就总不平,为什么你们说什么我就要朝那样去做?   她沮丧、愤懑、甚至对自己否定...   “害,这有什么啊!”清脆的声音把她从低迷的情绪中解救出来,楚海燕有些迷茫的看过去,眼前的姑娘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不就是没有裙子嘛,下次我送你一条呀!”   对讨厌的人,秦念绝对是抠B一个,可对喜欢的人,秦念要多大方有多大方,尤其是这样正义又三观正的小姐姐。   她想看她开心的样子。   了结了户口的大事,又交到了一个还挺投缘的朋友,秦念还是挺高兴的,临分别时还和楚海燕约着一起出去玩儿。   “要么去爬山?听说燕子岭风景挺不错。”秦念提议。   “你有自行车吗?”   “没有...”   “那不行,太远了还都是山路,我载不动你。”这姐说话一点都不知道拐弯。   “去逛百货商店呢?”楚海燕提议,虽然她没什么经验,但那些姑娘们好像都约着去逛商店。   秦念:“我是不是没告诉你,我在百货商店上班?”   上班在百货商店,下班还逛百货商店,她对百货商店怕是有什么特殊情结吧?   楚海燕神神秘秘,“要么我领你去逛黑市?那边那黑市你没去过吧?我跟你说,老多卖好东西的了!”   秦念...你怕是不知道我天天泡在黑市...   最后两个人约着去看下周机械厂的厂庆,听说员工大都准备了节目,还挺热闹的。   秦念担心自己进不去,被楚海燕鄙视了,狭长的眼无语地睨着她,“你也太小看我的本事了。”   这外露的王霸之气让秦念好顿吹彩虹屁。   既然下午请了假,秦念就干脆不去上班了,乔装打扮一番就到了黑市。   她好吃好穿贪享受,钱也就花的特别快,就总要往黑市跑,倒腾出钱来。   经常来卖布已经有固定客户了,她卖得快走的快,基本不多做停留。   才刚到这不久,秦念就卖出一块红花化纤布给人做被面,赚了笔好钱。   她美滋滋地把钱收好,寻思着买点什么好吃的做晚饭,就被一小个子男人拦住了,   “这位大姐,咱后头聊聊?”   小个子男人一身洗的发白的土布衣服,眼里散发着精明的光。   “聊聊就聊聊。”   秦念答应的痛快,被头巾包裹的脸上露出了旁人看不见的奇异表情,她等人上门很久了。   小个子似是没想到秦念答应的这么痛快,刚还像个混混似的摇头尾巴晃,这下竟迟疑起来。   “干嘛呢?走啊?”先走出几步的秦念回头叫他,“怎么像个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   小个子...这姐也太生猛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秦念插着兜,从上向下睥睨着问。   小个子抬着头看着这现在被誉为黑市第一神秘的大姐,嗫喏了两下也没说出啥来。   槽!我咋这么窝囊,还让人牵着鼻子走了!   “赶快着吧,想找我谈的可不止你一个,不说我就走了,家里娃还等着吃饭呢。”   小个子一听更着急了,原本想好了要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连忙叫住作势要走的秦念,   “那啥,姐,你扯着娃...忙,布...我替你出。”   哎妈呀,终于说出来了!还说的不清不楚的。   小个子就见那说要回家看娃的女人发出一声笑,原本忐忑的心更加忐忑起来。   “行啊,说说章程吧。”   谁知这女人极其痛快的答应了!   小个子???   谈话进行的很顺利,小个子先头就弱了气势,也没敢狮子大开口,规规矩矩的把他们行里的代销规矩按最良心的版本报了。   秦念一听还算满意,也没再压价,他们这说白了就是代理商和供货商的关系,压得太低,他们是要动别的脑筋的。   其实秦念早就发现了,这已经成规模的黑市里有黄牛存在。   这事并不稀奇,不管是这个年代还是现代,总有脑子活的人靠左手倒右手从中牟取利润。   她其实默默观察了许久,也等着这样的人主动上门来找她。   一来她有正式工作,一但被发现她在黑市卖布,那倒买倒卖的罪名逃不掉。   二来树大招风,随着她经常在黑市出没,手里布还不少,已经有人开始注意她了,长此以往不是个好事。   所以把货直接放给黄牛是最安全的卖布方式,黄牛路子广,不像她这一天块八毛的,来钱也快些。   这个小个子她观察了一阵了,这片很多人都找他销货,安全性可保证,今天终于上钩了。   “那就这么定了,咱回见吧,”秦念摆摆手,“对了,我怎么称呼你?”   “姐,您就叫我瘦猴儿吧!”   瘦猴现在对秦念是毕恭毕敬,这姐身上这派头更证实了他一早的猜测,身份来历绝不一般,普通人家的女人哪有这气势啊!   手头有这么多布,身份还一定是他惹不起的...瘦猴不敢往下想了,再想要出大事了!   秦念没忍住噗了出来,轻咳掩饰自己的失态,嗯,瘦猴儿,就挺形象的。   “那姐,我怎么称呼你啊?”瘦猴儿颠颠的问。   “秦...”秦念差点脱口而出,又立马收口,“Q姐,叫我Q姐吧!”   差点暴/露了!   “克...又...啥姐?”瘦猴儿的舌头卷成无敌的形状,也没发出标准的Q音,张着嘴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秦念无语,她总不能说是英语字母那个Q吧,想了想突然灵光闪现,   “没打过扑克啊?就是钩J后面那个Q!”   “啊,”瘦猴儿恍然大悟,“您早这么说我不就知道了嘛!”   秦念满意,总算是知道了。   转头往黑市方向,“每天晚上我会来一趟,需要什么布,要多少提前报,我好有时间准备。”   “知道了,回见哈,球姐!”瘦猴儿在后面颠颠道。   秦念...   球屁球!我看你像个球!   球姐一名正式在新安城黑市一炮打响,手里拢着货的黄牛们都知道这位黑市的神秘人物。   要布?   找球姐啊!   球姐在哪呢?   不知道,就瘦猴儿知道。   因着这个,想从他这整到货的人都尊敬的叫瘦猴儿一声猴哥,瘦猴儿表面风光,笑眯眯的接受众人的吹捧,实际上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他也不知道球姐是何方神圣啊!   球姐心情好的时候能到黑市逛一圈,他就立马上去汇报工作,球姐再定下拿货的时间地点,根本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球姐,有娃有货有背景,没了。   已经安定了许久的新安城黑市最近动荡起来,平日里在这买卖东西的人感觉不到,只有深陷其中的黄牛知道有多激烈。   各黄牛上头有个牵总线的叫虎哥的,手里的货源最多,门路最广,人最彪悍能打,黄牛们因琐碎有争执的时候,总愿意找他来从中调停。   久而久之,他竟成了黑市的领头人。   许是人一起来就爱飘,虎哥最近飘挺高。   压货价,打黄牛,下头人心攒动苦不堪言。   还没等众黄牛们揭竿起义呢,就听说虎哥被揍了。   当时就发生在黑市,所以好些人都现场见证了这一奇景。   膀大腰圆的虎哥被人一拳撂倒,当下门牙就没了两颗。   虎哥顶着冒风的牙床指着把他打倒的人,“小子嘶—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嘶—”   那人十分老实的摇头,“不知道。”   “我是嘶斧哥,这片嘶归我管!你以后冯想在这买东西嘶!”   “为啥?”   “为啥?”虎哥一笑满嘴喷血,样子看起来十分吓人,“这货都是我放出来的,我说不卖给你谁敢卖给你?”   “哦,”那人点头,然后来了一句,“那以后我管放货,你就别在我地儿待着了,哪凉快哪儿去吧。”   虎哥???   说他是吹牛逼吧,可人当天就把黄牛要的货调过来了,虎哥当然舍不得自己的经营,可打探过底细之后,不用人说,自己就卷铺盖走了。   据跟虎哥走的近的黄牛说,那位很是有来头,在京市的黑市就是数得上数的人物,也不知咋跑他们这旮旯来了。   这下,风云全变。   当天的碰头会,黄牛们聚在一起听这位新晋黑市大哥训话,人也没说啥,就问了一句。   “你们这布是谁管的?”   其它的他都有数,唯有这布,根本不是从他知道的线上走的,倒是奇怪。   众人一齐摆头看瘦猴儿,那人也就随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   瘦猴儿最近刚攒出的自信,被这一眼看光光,他不自觉的打着哆嗦道,   “不...不是我,是球...”   “球儿?”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球,球姐!”   瘦猴儿使劲叫出这个名字,擦了擦汗。   乖乖,这人把他多年的老结巴都吓出来了!   “球姐?”那人嘴里念着这名字,没听过这号人物,这小新安城还真是卧虎藏龙呢。   “您要找找...找球姐?”瘦猴儿有些紧张的问。   “不用,”那人思量片刻道,“按你们原来的章程办吧。”   他又不是来抢资源的,要不是那个虎哥找他麻烦,他也不会强出头。   瘦猴松了口气,真要找我也不知道上哪找去啊!   “那怎么称呼您啊?”   那人刚要走,就被众黄牛叫住。他脚步一顿,   “叫我龙哥吧。”   龙虎相争,虎跑龙腾嘛。 第16章 蒋漂亮   秦念不亲自卖布了, 也就不知道黑市这些动荡,每天四处淘弄好吃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这天, 她带着从黑市里买的山鸡和鲜蘑菇回家的时候,发现冯婆婆在扯被面儿。   “趁着夏天赶快把被扯了, 里面的老棉花再弹弹, 回头冬天盖着能暖和些。”   冯婆婆早就想把姐弟俩的被子拿出来拾掇拾掇了, 正好赶上秦念前两天说要把做被面的更生布换了,还拿了好些大尺寸的棉布回来。   “这被子拉的我痒痒。”秦念边挠脖子边抱怨。   冯婆婆心说小姑娘家家的倒是要娇气些,可等到她看到秦念脖子上通红一片, 衣服里的皮肤也红了时,才知道还真不是娇气的事儿。   这丫头皮肤太嫩了!   白嫩白嫩的,跟光滑的水豆腐似的,用更生布那么一蹭,可不发红吗?   秦念过去打下手,摸着冯婆婆说的要回炉重造的棉花,硬梆梆又沉垫垫,多年的老棉花了,已经有些变色, 不知道回弹了多少次,秦念真的担心它能不能洗心革面。   “还是得找点棉花回来, 做几床新被,冬天才好过。”秦念琢磨道。   现在全球气候还没变暖, 这大北方的, 又住多年的老平房,冬天怕是不好过。   “可不能瞎折腾!”冯婆婆连忙说,“棉花紧俏, 太惹眼!”   她一直担心秦念总是出入黑市,平时淘弄点吃的倒好,现在谁手里有点钱不淘弄点吃的改善下生活?可要是太过打眼,她怕出问题。   “放心吧,婆婆,”秦念拍了拍老太太干瘦的手,“我就是说说,咱黑市根本没这个。”   她们这不是棉花产区,能买到棉花的自家都不够用了,怎么会拿出去卖呢。而商店已经很久都没有棉花到货了,所以就算是秦念在商店上班也没法买到棉花。   老太太听前半句还安慰些,听到后面差点炸毛,啥意思啊?没这东西你才不倒腾,要是有这东西你还就真干了咋地?   秦念在老太太毒辣的目光下利落的弹了起来,极上道的说:“我去做饭,您老今儿吃现成的!”   溜了溜了...   收拾好的鸡砍成块,秦念在锅里多下了猪油,这鸡肉紧实到发柴的地步,要是不大油猛?的话肯定不好吃。   她做饭就一个优势,舍得下油,就是颇见过世面的冯婆婆也是心疼油的,这是这年代人们朴素的作风所致,所以这菜还就得她做才好吃。   鸡肉与热油的相遇,发出滋啦啦的响声,一个个的油泡泡催化了鸡肉的香气,锅里小鸡的皮肉都?的焦黄焦黄,是明明看到都要咽口水的程度。   等差不多了秦念才下蘑菇,最后喊来冯婆婆在大锅四周贴上饼子,这个她不会,剩下的就是交给时间,猛炖去吧!   三人饱饱的美餐一顿,不爱吃玉米饼子的秦念都造了好几个。   大锅贴的饼子有一层金黄的糊葛,像锅巴似的,特别香。就着喷香的鸡肉,还有已经吸满了鸡肉汤汁的蘑菇,别提有多对味儿了!   明明这些日子眼见的都胖乎起来了,个子也像窜条似的嗖嗖上涨,比秦念初来时高出不少。   冯婆婆看着满足的姐弟俩,心里也是十分熨贴,她以为自己要孤独终老了,哪里敢想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啊!   “今天也和你的新朋友一起玩了吗?”秦念问打着饱嗝的明明。   “玩了,嗝,他们都来我这看小人书,嗝。”   现在的孩子,手握小人书就等于手握大权了,更何况明明那一架子书呢,全院的小孩子都来找他玩儿,再不是从前无人问津的小可怜了。   秦念发现明明这孩子虽然被吓的有些胆小,但却是个极有想法的。   本着不参与、让孩子自由发展的原则,秦念买回小人书后就没管明明怎么处理这些小人书。   面对着一窝风涌过来的孩子,明明先是有些懵,然后就极快的定下了章程。   他比人小,抢不过别人,喊话别人也不听。可谁要是硬往上上,他就死抱着小人书不松手,谁也不借。   几下就有人自动替他维持秩序了。   然后他定下了规矩,不能把书往外拿,只能在这胡同看,谁要是往外拿,以后就谁都不借了。   这下把人都收拢在这小胡同里,看够了书孩子们再玩陀螺、踢沙包的时候总会叫着明明,因为小人书里也分畅销书,好些人排着队等着看呢,所以都想和明明处好关系。   就这么,明明算是在大院里和孩子们打成一片了。   秦念听着满意的点头,小家伙做的不错,是个有想法的。   明明看到姐姐欣慰的表情,高兴的脸都红了,手舞足蹈的跟她讲白天玩的有多开心,一使劲卡嚓一声,腋窝裂了个大口子...   秦念...   冯婆婆给明明往下拉了拉衣服,“孩子长个子了,这衣服怕是得重做。”   小孩子本就废衣服,秦念刚来时给做的衣服现在眼见着又小了。   “那就重做!”秦念小胳膊一挥,拍了拍因为把衣服弄坏而像做错了事似的明明,小家伙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心疼。   “正好做新的给明明开学穿!”   因为成分问题明明本来就没什么自信,现在妈妈又没了,秦念不想让他像个小可怜儿似的,所以打定了主意绝不亏待他,至少生活条件方面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比任何人差。   明明有些腼腆地笑,秦念揉了揉他的小脑瓜,   “永远记得,我和婆婆都不会因为你弄坏了什么东西对你发火,因为你比衣服、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小明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还不太能理解姐姐话里郑重的含义,但他明白自己在姐姐心里很重要。   这让他不自觉的挺起了小脊梁骨,他很重要呢。   秦念心里一直记着棉花的事儿,瞅着商店来货的功夫去和送货司机套近乎。   “大叔,您从哪来啊?自己家结的桃儿,吃个解解渴!”   那大叔最开始不收,在秦念的热情坚持下,看到秦念是商店里的售货员才接了,“刚从京市过来,送完货还要去南边。你在哪个柜台?怎么看你眼生呢?”   他虽然各处跑,但经常给新安市百货商店送货,这么多年都是些老面孔了,这年轻姑娘还真头一回见。   “我在柜台卖布,”姑娘爽快道,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有些伤心的低声道,“前阵子我妈没了,家里只有我和我弟,我就来顶我妈的班了。”   大叔这才想起来布区原来是个妇女来着,送货的时候他还有印象,怎么人说没就没了?看这姑娘也怪可怜的,家里还就她和弟弟,这日子也不知道咋过下去...   “叔也没啥能耐,就是个可哪跑车的,你要是缺点啥叔帮你带回来。”   他们这行的别的不敢说,一些紧俏东西倒是好弄些,有好多同行都私下里干些南贩北运的活儿,好些人跟黑市都有联系,因此条件大多不错。   “您可太谦虚了,货车司机可是十分光荣的职业呢。”秦念恭维道,“您方便的话,要是遇到棉花能不能给我带些,家里的被子好些年了,我想给弟弟做床新被子,回头我给您加运费。”   司机老张一听秦念这么说,更是同情,哎呀,这孩子也太不容易了,谁听了能不感动啊!连忙应承下来,说要是看到有棉花一定帮秦念带回来。   秦念再三感谢,现在能开四个轮子的可不一般,挣的多吃香算技术工种,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工作。   人要是说帮你留意着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跟人处好关系准没错儿!   秦念把套近乎这件大事忙完,撒丫子往商店里赶,她那儿还上着岗呢,让徐丽丽帮盯着。   等进去一看,见刘中和正跟大家讲什么,暗恼真是她不走的时候啥事都没有,她一走就被抓包,果然是勤恳的打工人命儿。   偷偷溜到自己工位上,刘中和跟没看到她似的继续讲话,   “所以呢,大家先克服一阵,机械厂食堂虽然远点,但人家机械厂伙食比咱好啊,咱也去尝尝这新安市最好的食堂是啥味儿!”   秦念跟着鼓掌,等着刘中和走了之后才偷摸问徐丽丽,“怎么事儿?去机械厂吃饭啊?”   “说是咱商店食堂昨夜里塌了,今早做饭的大师傅去一看,承重梁都让白蚁柱空了,幸亏不是白天塌的,要不人都得埋里去。”   “嗬!这么悬啊!咱这不算是逃过一劫嘛!”   “那可不是!”众人七嘴八舌的加入聊天,“所以咱食堂重建之前咱都得并到机械厂食堂去吃饭,但也有一样好啊,机械厂食堂是出了名的伙食好,反正比咱小食堂可强多了!”   “你跟人秦念显摆啥啊,人秦念可是从小吃机械厂食堂长大的!”   “也是哈,看我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嘛!”   众人哈哈乐,秦念也跟着呵呵,她能说她对机械厂食堂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这天中午,终于见到传说中的机械厂食堂,没什么惊艳的,就比她们商店食堂大了点儿,排队的人多了点儿,伙食倒确实不错,乱炖,黄瓜炒肉,西葫芦炒肉,还有一槽子大鸡腿儿。   秦念刚想奔鸡腿排队去,就听有人喊她,   “秦念!这儿,我在这儿!”   秦念转头一看,是楚海燕。她冲楚海燕摆摆手,然后跟一起走的徐丽丽她们打了个招呼,   “我朋友在那,我跟她一起吃了,你们别等我。”然后朝楚海燕走过去。   楚海燕正拿着两个铝饭盒,腾不出手来跟秦念打招呼,高兴的直垫脚。   “你怎么上我们食堂来了?”   “我们商店食堂塌了,以后来你们食堂吃饭。”   “那赶情好,正好没人陪我吃饭!”   楚海燕脾气有些愣,一向是独来独往。插队一年让她爸整了名额调回来安排到后勤,都是些年纪大的同事,她就更单独行动了。   秦念咧嘴笑,她当然知道一个人吃饭的不自在了,也愿意和楚海燕一起。   “打鸡腿没?”她问。   “没,我排队那会儿没鸡腿儿,不过有一份红烧肉!”楚海燕开心的晃了晃饭盒子。   秦念吸溜一声,作陶醉状,“等着,我去打鸡腿儿!”   两个人正沉醉在美食中,就被一群姑娘的声音打断了。   “机械车间来了个学徒,那家伙长得老好了!”   “能有多俊啊,瞧你那样儿!”   “真不是她夸张,那小伙是真帅!那个头,那身量,主要是那长相...唉呀呀!”后面是嘻嘻的笑声。   “你要不信的话自己去看呗,一会儿他也能来吃饭!”   “看就看,我就不信...”   秦念转头看楚海燕,“你们机械厂还有这样的人物呢?”   楚海燕对她上次的“颜狗”事件记忆犹新,忍住要放飞的嘴角,“新来的,长的是挺好,呃...比我堂哥强不少。”   秦念不可置否地耸耸肩,这时候男性女性身高都偏低些,长得再好看在视觉效果和穿衣效果上也是要差了些。   更何况她阅“美”无数,在她们看来好的,搁她那也就平常人。   门口进来了一群人,是机械车间下工时间到了,很多姑娘跑过去看热闹,还伴随着叽喳哇塞笑闹的声音。   “瞧,人过来了!”楚海燕用下巴指了指门口。   秦念只看到一群人往这边走,根本就看不出哪个是那帅小伙,她就看了两眼,然后猛地一拍大腿,“哎呀,我的鸡腿儿!”   再不去排队,等这些人都排上来,还哪有鸡腿了?   楚海燕...颜狗就这样吗?是不是叫腿狗比较合适?   蒋溢目视前方,吊儿郎当的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溢哥,吃饭去啊?”   “嗯。”蒋溢朝那边看了眼,桃花眼轻轻一瞟,嘴角一勾,算是答应了。   就听到好些姑娘“哇哇”的抽气叹息声,还夹杂着好些男同志的不屑鄙视声。   女同志们:“呸,二流子!看我干啥?”捂脸转头跳跳跑。   男同志们:“大老爷们儿天天招风引蝶,不是啥好鸟儿!瞎浪!”昂首挺胸好青年,不和二流子为伍。   蒋溢无所谓的嘴角轻扯,好看的唇形轻微波动,高挺的鼻子发出短促的轻嗤,说不上来是自嘲还是不屑。   这本是无声的嘲弄,却更是惹得好些人小鹿乱撞,连呼吸都不自觉急促起来。   作孽啊!一个男人长成这样,让女人咋办!   蒋溢扬着脸走自己的,他已经很习惯这种情况了。年少的时候还因为这张脸十分苦恼过,可发现不管自己怎么抗争都改变不了现状后,他干脆放开了,大大方方任人打量。   遇到那追着夸他长得好还甩不掉的,他还会扭着脸痞痞地冲人一笑,通常这时候世界都会安静了。   他径直走向排队打饭的队伍,前面几个人见是他都自动散去,都是刚进厂这几天被他收拾的人。   有时候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得罪了哪路衰神,就干站着也有上来给他穿小鞋的人,后来他明白了,漂亮是原罪啊,唯有拳头才是硬道理。   不服就干,谁也别憋着!   “溢哥,来吃饭啊!哈!”   前头又一个人干干地跟他打了招呼,自觉地往后走,手还捂着青了一只的眼。   “嗯。”蒋溢应道,没有因为昨天还对他挥过拳头有什么迁怒,十分礼貌。   等心虚的人都散了,露出一个漂亮的小脑瓜,垫着脚在往打饭口瞅。   从蒋溢这个角度正好低头可以看到那小脑瓜上十分周正的旋儿,浓密的深棕色头发跟柔亮的锻子似的,拿了个小碎花的手绢微微一拢。   微卷的发梢服帖的在细白的脖子上缱绻,有几根俏皮的探到微张的领口里,怕是去探寻绝色的风景去了...   蒋溢的脸刷的就红了,连忙移开眼,做鹌鹑望天状。但眼睛却还是不听控制的微微朝那瞥去,极好的耳力听到那姑娘在低声嘟哝,   “五个,四个,呀,三个了!”全是懊恼。   蒋溢???练查数呢?   秦念正密切的关注着槽子里的鸡腿走向,虽然纯肉菜比普通的菜贵多了,但机械厂的职工挣得多,很多人都舍得花钱开开荤。这不,就一会儿功夫,一槽子鸡腿就剩几个了。   眼看着要排到头了,鸡腿却越来越少,叫秦念如何不心焦!   “你怎么到我们食堂来了!”是特意压低了声音的呵斥。   秦念抽出百忙的时间转了个头,见是正左右看、像怕什么人看到似的秦清清,顿时噼里啪啦地翻起了白眼,怎么哪哪都有她!   “怎么?食堂是你家开的啊?管这么宽去看大门多好,年底颁你个优秀员工!”   蒋溢喉结抖动,强忍着没笑出来,嗬!还挺辣!   秦清清眉头一皱,见周围没什么认识的人,也是放开了,得意洋洋道,   “别在这耍嘴皮子,你嘴皮子这么溜,咋不求着我爸别迁户口?被人把户口清出去的滋味儿咋样?现在你是大杂院户口了,我可是厂里的户口!”   要不是现在是在食堂,人多眼杂,秦清清要笑的更大声。   前几天还跟自己显摆户口的事儿,转天就让她爸把户口牵出去了,估计秦念得哭的挺伤心,可惜没看到。   秦清清等着秦念恼羞成怒,谁知她竟十分热情的猛点头,   “谢谢你呀,要不是你工作做的好,我也不能这么顺利的迁出户口、办好工作手续!”   秦清清一愣,看秦念的样子确实很高兴,不似作假,可心里的不甘促使着她立刻反驳道,   “别嘴硬了,背地里准偷偷哭呢,现在装的没事人似的。”   秦念听这话小手捂住嘴,乐的前仰后合,“行吧,随你怎么开心怎么想,我伤心的当晚多吃了两碗大米饭行了吧!”   当天晚上秦念做了好几个菜庆祝,因着一道梅菜扣肉,她足足吃了三碗大米饭,直撑的晚上都睡不着觉。   秦念见怎么说她也不信,也不浪费口舌了。上下打量着秦清清,话头一转,啧啧两声,   “你还在家待业呢吧,按月拿零花钱的日子好像也不咋好过,瞧着还穿上回那件衣服哪,我这个月都做三条裙子了。”   说完拿小手拂了拂捏了密褶的小裙子,小脸往上一扬,像个骄傲的小孔雀似的。   “我着急工作干什么,我...”等着和赵强林结婚后他家给安排好工作呢!   秦清清猛地顿住话头,这话现在不能说。   其实林贵梅和秦大海给她在食品厂找了工作,可是她硬是拧着没去。   谁愿意去那流水线上当工人啊,上辈子赵强林的爸妈可是给秦念找了个啥干事的活儿,工作又轻松,有啥大会的时候上去主持一下,别提都风光了。   虽然林贵梅劝她先干着,“你要再没工作,就得下乡去了,回头爸妈再给你想办法活动个好工作。”   许是从小不在身边长大,林贵梅觉得对这个女儿所欠甚多。不但事事周到,还几乎有求必应。   秦清清还是断然拒绝了,因为她有把握在必须下乡之前跟赵强林把事定下来!   秦大海端量了这个女儿半天,竟然也就这么同意了。   说起来秦建国憨厚,秦念娇俏,这么看来,这个女儿竟然才是最像自己的。想着她现在和厂长书记家的子女走的这么近,没准真能搞出什么名堂呢?   秦清清就这么天天跟着赵强林屁/股后面跑,温柔小意的套近乎,眼见着这些日子的努力没白费,赵强林已经能记住她的名字了,秦清清才算是松了口气。   虽然有自己的计划,但女孩子都爱美,秦清清的眼神还是忍不住的去打量秦念的裙子来。   翠绿色的小裙子,也不知是什么料子的,上身做的极贴身,显出皎好的身材,露出少女纤细的脖颈和雪白的手臂,像个白天鹅似的。   下面的裙子则是密密的掐了褶儿,微微蓬蓬着,和现在的布拉吉款式都不一样,别提多好看了。   再看自己,还是那身刚回来时,林贵梅给做的粉色的确凉布拉吉,自己都穿腻了。   可这时候有件的确凉布拉吉都很好了,谁也不可能一个月给她做几条裙子。   秦清清一时之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可不过一瞬她就打起精神。   等我和强林哥结婚,厂长家会一气给我做六条布拉吉的裙子,等强林哥发达了,我会有一屋子的裙子,想穿啥穿啥,这都是上辈子秦念身上真实发生的事!   这么一想秦清清又觉得有盼头了,她见她俩在这说话慢慢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正打算再用老办法,当众给秦念来个百口莫辩。   先好好地控诉一番,然后赚得围观人的同情心,这些她都轻车熟路,嘴角一弯就要哭出来。   谁知她眼泪还没掉下来呢,就见面前的人满脸悲色,眼泪跟珠子似的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咬着嫣红的唇瓣喃喃道,   “我的户口已经牵出来了,你还想怎么样呢?我第一时间就离开家里,也第一时间迁出了户口,我不知道怎么做你才能满意,可我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你别再这样骂我了好不好?”   眼前的人哭的梨花带雨,俏挺的一鼻子还一抽一抽的,愣是把秦清清好容易挤出来的眼泪惊了回去。   什么情况啊这是,现在不该是她哭诉自己的可怜身世吗?   娇娇软软的声音吸引了好些人的注意,女孩儿单薄的身子一耸一耸的我见犹怜。   秦清清刚想也哭一哭,抢夺观望人的同情心,就听那熟悉的温煦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   “怎么了这是?”是赵强林!   秦清清一个转身,不再管自己刚才的计划,快步走到赵强林面前,用挡住了他的视线,   “没什么,有人吵架呢。强林哥,咱们去吃饭吧!我给你打了个大鸡腿!”   赵强林被拉着往座位处走,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可什么都没看到,只能任由秦清清把她拽走。   秦念见人都散了,哼了一声,就你会演啊,谁还没看过晚八点档咋地?   转过头见前面的人正好饭打完了,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脸上还残存的眼泪胡乱抹掉,冲着里面打饭的大婶喊了一句,   “婶儿,我要鸡腿儿,”饭槽子里仅剩的两个鸡腿儿在对着瞪眼,好像在撑着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一刻独孤求败。   秦念连忙补充一句,“两个!”   愣愣地观看了全套上下集的蒋溢...现在的姑娘都这么生猛吗?   打饭大婶睨了她一眼,“一人只能打一个。”   秦念指了指闻声赶过来看情况的楚海燕,笑嘻嘻,“还有她一个。”   楚海燕极上道的咧出了一口大白牙。   大婶...一个装配车间主任千金,一个机械车间主任前千金...   算了,给谁不是给呢?大手拿大勺稳稳地盛起鸡腿,放到秦念的大饭盒子里。   姐俩儿对视一眼,嘻哈哈的找地儿享受美食去了。   后面的蒋溢上前一步,面对大婶机械的问话,“要啥?”一言难尽地看向了空空如也的鸡腿槽子,再转头瞅了眼已经没见踪影的变脸王...   蒋漂亮委屈啊,她打走的那两个鸡腿里,有一个该是他的吧?   “溢哥,这边儿!”   工友见蒋溢打完了饭,在座位处冲他招手。   他来这几天虽打了好几场仗,但也交下了不少人。有好些人早看不惯那些欺软怕硬的人,见蒋溢把他们收拾了,都争着和他结交。   蒋溢四处瞅了一眼,没见到那个会变脸的姑娘,只能端着饭盒走到给他占座的工友身边坐下,有一搭无一搭的挑着饭盒里的黄瓜炒肉。   蒋溢周围的位置坐满了人,好些大姑娘、小媳妇、大娘们往这边看,看看还说笑起来,脸儿红红的睨着这边。   工友杨树羡慕地叹了口气,“溢哥可真有人缘啊!”   要是也有这么多姑娘偷看他,他就要乐死了好吧?哪至于像现在这样,连个对象都没有。   蒋溢正扒拉着饭盒里的炒西葫芦,闻言修长的手一顿,第一次接下了这个话题,   “那个,你们知不知道咱厂有个...”   在要脱口而出之前,他猛地停了下来,不知怎的,那么善变会演戏的姑娘就像他心里的秘密似的,想问却不想说。好像说出来就把秘密暴露于阳光之下,而他只想自己知道。   “啥啊?”几个人看他欲言又止,都好奇的问。   “没啥,赶快吃饭!”蒋溢大口的扒拉着饭,像要把那些脱口而出的小念头都压下去似的。   下午秦念正常上班,同事们都没心情唠别的了,所有人都在讨论机械食堂的伙食。   “别说,人大单位就是不一样哈,素菜里都能给你整点肉沫炒炒。”徐丽丽咂么咂么嘴儿,这食堂换的值了!   “说的像不收你钱似的,还不是咱多花钱!”   牛翠翠虽然吃的油嘴嘛哈的,但嘴就是欠,非要跟人抬抬杠。   徐丽丽不爱理她,望天来了句,“贵那么毛八分的,跟谁吃不起似的。愿意省钱就带饭呗,别吃的嘴锃亮啊!”   牛翠翠眼睛瞪的跟牛似的,还要再说,就被救火队员马大姐打断。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这儿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   徐丽丽冲秦念扬扬脖子,一副胜利了的姿态,秦念也回了她个眨眼,看来吵架真跟年轻气盛没关系,岁数大的也照样天天你掐我斗的,跟斗鸡似的。   除了日用品专柜,商店全员都在摸鱼,秦念虽然在摸小鱼,但摸的心不在焉。   刘经理一早告诉她,今天布区专柜要到新花色的的确凉,到货以后商店门口就会贴到货通知,经过了前几天的预热,估计人能不少,让秦念做好准备。   秦念虽然在现代见过不少大场面,但这传说中的挤破脑袋就为了买一尺布的情况还真没见过,听说京市到新花色的确凉的时候,还有个排队的女同志被踩踏而亡,真是让人扼腕叹息。   而因为太抢手商店门被挤坏,那更是常有的事,秦念能不紧张吗。   正心不在焉的不知道想啥呢,敲柜台的声音把她飞走的魂儿叫了回来,   “上班时候不好好招待顾客,想什么呢?”   似笑似讽的声音传来,秦念挑了挑眉,在现在这个售货员是上帝的时期,像这样要求售货员的情况几乎是不存在的。   她抬眼去看,三个人站在她柜台前面,果然非一般情况。   “妈,嫂子,你们怎么来了?”秦念皮笑肉不笑的道,自动忽略掉了秦清清。   林贵梅和秦清清像左右护法一样,站在孟玉珍身边。这个搀着孟玉珍,那个给孟玉珍扇着风,而孟玉珍则挺着肚子揉着腰,像太后一样被众星捧月。   秦念再见孟玉珍简直吓了一跳,这才不见有多长时间,孟玉珍眼见着吹气似的胖了起来,这长的也太快了...   “你嫂子这不是怀上了嘛,我们寻思来给孩子买点细棉布,回头做小衣裳穿。”   孩子才怀了一个多月就来买棉布?而且早不来买,晚不来买,偏偏挑在中午秦清清刚在她手里吃过亏就过来,要说这都是巧合秦念可不信。   秦清清无辜地眨了眨眼,秦念也了然的送上个不在乎的笑,一时之间,火花四射。   准是这人窜哆的,这是记着中午的仇呢。   “念念姐,那块布看着挺好的,你拿给我们看看呗?”秦念没动弹。   “是呀,念念,你拿给妈看看。”秦念这才把布拿出来递到林贵梅眼前。   “还有这个。”   “还有那个。”   “呀,那个花色也好看,嫂子你说是不是呀!”   ......   啪的一声,量布的木尺被拍到布卷上,秦念冷笑,“我说你们是来买布还是来折腾人的?”   就这么一会儿,来来去去远远近近的,所有的布都看一遍了。说是给孩子做衣服,连那老粗卡其布都要看一遍,说是等长大了可以做外套?   什么东西!   “念念姐,嫂子怀了小侄子,当然想买个称心如意的啊,你就不能克服克服,给自家人行个方便?”   秦清清又那一出挤眉弄眼的死样子,让秦念气不打一处来。   “闭嘴吧你,一天天巴巴的哪都有你了?就你这颗老鼠屎,带坏了秦家整锅汤!”秦念拿着长木尺指着秦清清骂。   秦念这态度是秦清清没想到的,因为之前几次交锋,秦念几乎都是好声好气的,从没这么针锋相对过,一时之间怔怔的说不出话。   秦念心说我户口也办完了,工作也妥帖了,在单位也站住脚跟了,我还忍你个鬼啊!   你对我好,我自然对你好,你要是得瑟,谁惯你毛病!   “念念,清清也是想帮忙...”林贵梅看秦念生气了,连忙帮秦清清说话。   “您要是一直帮亲不帮理这种态度,恕我不能尊重你了。”秦念冷冷的说,这人就瞧着亲闺女和儿媳妇这么折腾,显然对她也是没什么母女情分的。   林贵梅本来性子就是墙头草,被秦念这么一怼,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说你们商店售货员就是这么对待孕妇的啊?”   关键时候孟玉珍把肚子挺了出来,颇有些倚肚卖肚的意思。   听她这么说,原本看热闹的售货员同事们不乐意了。平时你掐我我掐你,这时候一致对外起来,团结的很。   “你这说的是啥话?售货员不是人啊?售货员就得围围你转?都是劳动人民,都是同一阶级,咋地还有高低贵贱之分啊?”   徐丽丽冲着孟玉珍嚷嚷,她看她不顺眼很久了。   其他人也纷纷声讨,事关售货员的集体荣誉问题,平时都高高在上惯了,谁能忍下这口气?   就连牛翠翠都白眼道,“她拿俺们售货员不当人哩,告到革委会可是要挨□□的!”   秦念见孟玉珍没完没了,再看到送货的大货车刚从门口过去,估摸着马上要拐到后院去,她的的确凉新货要到了,一时只想赶紧打发她,   “我怎么对待你了?你要买布,所有的都看了一遍不也没找到合适的吗?你要是没想好要买啥,就边上等会儿,我这马上就要忙起来了。”   孟玉珍以为秦念诳她,得了由头撒起泼来,挺着肚子叫,   “我就不走你能把咋地?我今天就站这不走了!”   秦念见门口已经有人要贴到货通知了,大门外的围栏处都是准备要冲刺的人,冷笑一声,   “成啊,那你就站这等着呗。”   告示一贴,围栏一撤,海海的人冲进百货商店,朝着秦念所在的布区柜台冲来。   林贵梅和秦清清被这阵势吓懵了,连着往孟玉珍处挤。   孟玉珍原本还站的稳当,这一挤把她挤的冲向柜台,吓的魂都快没了,嘴里喊道,   “我是孕妇,我怀着孩子呢!” 第17章 孟玉珍的肚子   这一声大叫到底起了些作用, 且有林贵梅和秦清清这两个人肉护垫挡在中间,孟玉珍没怎么被挤着,就是两个人肉护垫被挤的七荤八素。   秦念见此情况真怕出点什么事对秦建国不好交代, 于是扯着嗓子维持秩序,   “都别挤!的确凉刚到货还没上柜呢, 大家排好队!”看了一眼挤在前面唉呦唉呦脸色不太好的孟玉珍, 又对满屋子的人喊,   “现场有没有大夫或者是医务工作者?这边有个孕妇!”   现在的人最是朴实热心,听到这话一层层的往外传,不一会就有人喊, “这里有个大爷是个老中医!”   人群自动让出道路,大爷和大娘走到前头来,看了眼周围的人,一眼就找到了孕妇孟玉珍同志,看这身形得怀孕三月有余了吧!   孟玉珍一听大夫来了,更是唉呦的起劲,   “大夫呦,给我看看吧,简直要了人命了!秦念, 我儿子要是有事非找你算账不可!”   秦念无语,我让你边去你不去, 现在又怪上我了,你是粘包赖啊?   老大夫年纪很大了依然精神矍铄, 嘴里说着“莫慌, 莫慌。”上手就掐住了孟玉珍的手腕,几个手指探了上去,闭眼凝神细感。   倾刻就眉头一皱, 再探眉头皱的更紧,再探两道眉皱的都连一起了...   周围的人看到这情况都觉不妙,林贵梅立马道,“大夫,是不是有什么不好?”   秦清清面上关怀,心里头却冷笑,孟玉珍借着怀孕天天使唤自己干这干那,鼻子都快翘天上去了,要是真有点什么事儿还好了呢!   孟玉珍一听这话立马激动的嚎起来,“唉呦,我的儿子呦!”这可是她多年盼来的儿子!   老大夫一窒,这和他把脉的结果不一样啊,可看这婆媳俩着急的样子又不似做伪,连忙又上手去摸,最后才道,   “这...从脉象来看,这位女同志不像怀孕了啊...”   恩?   孟玉珍的哀嚎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全都隐晦地去看孟玉珍的肚子,现场一片安静。   “怎么可能!我身上没来...还爱吃酸的!而且我都显怀了!”   孟玉珍立马捂紧自己的肚子,这些症状她以前从来没有过,月事更是月月都来,怎么可能不是怀孕呢,她怀疑的看了眼面前的老头老太太,立刻恍然大悟。   “你是哪门子大夫啊?庸医吧!连个怀孕都看不明白!”这老头儿肯定是个野郎中,在这鬼话连篇呢!   “你...”老头一窒,气的胡子都抖了,他这辈子都没被人叫过一声庸医,全都是排队找他看病的,偶然想着出手相救一回,还挨了顿骂,真是气人!   “这位女同志,你可看好了,这可是有名的孙大夫,原来在京市给领导看病的,这几年才回到咱城,你咋这么说人老爷子呢?”   老太太忙着给老头儿顺气,老头这会儿有些缓过来了,抖着手说:   “你脾肾亏虚、肝气郁结才致经血不至,跟怀孕没任何关系,至于显怀,那更是无稽之谈,是痰湿储积所致,你若是不相信我,自可以去医院看看,如今医院里有B超这样可以看见的医疗器械,你去一做便知。”   这孙大夫并不是老派的唯中医论执行者,思想上还是很开明的,认为中西医各有所长,就像西医这些医疗器械就很话,看得见摸得着,至少能让某些患者更能接受些。   林贵梅听了这话已经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情感上她当然希望自己有孙子,可事实上她好像已经被这老大夫说服了。   只儿媳妇还在那嚷着不相信,她也有些摇摆不定。   秦念还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一开始就觉得孟玉珍显怀的太快了些,现在再仔细看她,发现她手臂和腿上的汗毛很重,嘴唇上也隐隐有些厚重的绒毛,像胡子似的,联系到体重增长较快,月经又不来,心想莫不是多囊吧?   多囊卵巢综合症是一种内分泌疾病,现在不知道有没有治疗手段,但没听说过这时候把这病加以重视的。要是在现代有怀孕需求的话得打排卵针加上吃药,总体来说挺遭罪的,且怀孕有些困难,首要就是先减肥,控制体重,再配合诊疗。   秦念估计她这么说孟玉珍也不能听,事实上她现在还不相信自己没怀孕呢,坐在给她拿出来的凳子上唉呦乱叫,   “我的儿子诶,丧良心的想害了你的命诶!”   秦念干脆心一横,让她在这这么闹还不如去医院呢,孩子到底有没有也能得个结论。   “还不赶快上医院?你要是真怀孕了,这么折腾怕是对孩子不好,孩子你不想要了?”   孟玉珍一听,立马站了起来,是啊,我得去保胎!不能让这帮丧良心的如愿!   她指着秦念和老大夫放狠话,“我孩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一个个的都跑不了!”   然后才在林贵梅和秦清清的搀扶下三步做两步地往医院跑。   什么人啊这是!所有人看着这三人的背影念叨,好心当成驴肝肺!   “秦念,你这养母一家看着不怎么地啊!”   “就是,一家子混不吝!”   “我看你那养母对亲闺女更好,以后少联系得了,反正你都搬出来了!”   同事们七嘴八舌道,秦念这么好的姑娘咋这么命苦呢,都搬出来了还追到单位来找事!   秦念笑笑,“其实我爸和我哥对我还是很好的,经常给我送东西,什么都先紧着我,其他人...害,就不强求了。”   大家听她这么说又是一顿安慰,秦念心里还是很熨贴的,这么长时间大家都处出感情来了,平时也是吵吵闹闹,可一到关键时候却能抱成一团。   “大爷,大妈,多谢你们了,您二位真是医者仁心,好人哪!”秦念转而面向老夫妻夸道,真心实意。   孙大夫摇了摇头,无语叹气,“好人难做呦,反正我也要回乡养老了,这样的事做一件少一件喽!”   “大爷,您别灰心,好人一定有好报的!”   这时候刘经理领着人把新货搬了上来,秦念灵机一动,对着现场的人说:“孙大夫救人辛苦,大家让孙大夫先买好不好?”   “好!”   “应该的!”   众人纷纷响应,秦念笑呵呵地对老两口说:“大爷大娘,看,好报来的多快呀!”逗得老头老太太哈哈大笑。   等到所有的的确凉全都销售一空后,秦念用手绢擦着汗直揉胳膊,这家伙也太火爆了,光是量尺扯布都给她累废废了。   抬头看到孙大夫老两口还在附近转悠呢,好像在说什么买不买的。   “大爷大妈,您二位这是还没买完呢?”秦念笑着问。   “多亏了姑娘你,我的的确凉是买到了。”那大妈指了指手里的牛皮纸包,刚还是秦念第一个给她扯的,   “可你大爷的却是没买到,下个月他过六十大寿,我本想扯两块布,给我俩一人做一件新布衫。没想到今天都是花布,没你大爷能穿的。眼见我们就要回乡了,这里都买不到,乡下怕是更买不到了。”   秦念一听,扫了眼柜台,确实没有适合孙大夫做寿的料子,六十大寿是要大办的,老人估计也想办的风风光光的,谁知道想做身新衣服都这么费劲呢?   “这样吧,您二位给我留个地址,回头我这再到布了给您二位邮一份过去。”   话是这么说,秦念知道商店的的确凉来一回有多不容易,只怕还没等到货呢,老爷子的六十大寿都过去了。   她是打算从库房里拿出自己的布给邮过去的,就算是对好心人的馈赠,让好心人得了好报吧!   “这怎么感谢你才好呢?我先把钱和票留给你。”老夫妻高兴的不行,连忙留下了自己的地址,秦念一看这地址心里一动,本来就不想收钱的她现在更是坚决不肯收钱了。   “哪有没收货先给钱的道理?”秦念笑着说:“回头布到了再说吧,我就在这儿,还能跑了不成?您们想给我钱还能找不到地方?”到底是阻止了老夫妻非要给钱的举动。   等没什么人的时候,秦念让徐丽丽帮看一下,自己一溜烟的跑到后院货车停靠处,货车大叔正在拾掇车斗里的东西。   “大叔,你回来啦?”   货车大叔一见秦念就乐了,“你倒是来的巧,你要不来我还想去前头店里寻你呢。”说着拍了拍车斗里的麻袋,“小姑娘运气不错,正好我去西边,有采棉花的自己攒下的,足有十斤呢!”   “太好了!”秦念拍掌,“我都要了,您给我算算价格!”   货车大叔管秦念要了二十五块钱,这个价格正经不高了,商店卖棉花一斤还要一块八呢,还要棉花票,且还买不到。   大叔估计着是没加秦念钱,这么大老远的拉回来,还让人担着风险。   秦念把三十块钱塞到大叔手里,大叔说什么都不要,“太多了,太多!”   “叔儿,您就拿着吧,这么远麻烦您也不容易!您收着以后我才好意思找您帮我带别的东西啊。”   李铁根干了好几年货车司机了,人都倒腾东西回来转手卖,家里生活是越来越好,就他,因为老实不敢出去卖东西,除了给自家稍点必需品,再根本没靠这个谋过利。   他媳妇因为这个没少埋怨他,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这样的小鸡胆儿只能拖着全家一起饿死了。   李铁根手里攥着三十块钱,有些赧然,“你那还缺棉花?”   “不光是棉花,您走南闯北经过好些地方,有什么好带又新鲜的东西就帮我稍回来呗。我邻居婆婆是个好吃嘴儿,就喜欢新鲜的东西呢!”   小姑娘俏生生地说。 第18章 活儿真好   孟玉珍坐在医院门口大哭了一场, 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没怀孕的事实。她是被轰出来的,因为在里面大吵大叫,非说什么做的不准要再做一次, 被人撵了出来。   林贵梅在一旁跟着抹泪儿,好不容易以为家里终于要添丁了, 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建国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没孩子, 别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可怎么办呀!   秦清清拍着孟玉珍的后背,一副姑嫂和谐的样子,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看吧,报应来的又快又爽。   一直坐到天黑,三人才慢吞吞的回了家。   屋里只客厅亮了个灯,映着秦大海那张本来就黑着的脸更如丧神。秦建国在门口站着,不停的往外望,怎么一下子他妈、媳妇、妹妹都没影了?   孟玉珍看到丈夫在门口翘首以盼的身影,刚停下的泪又涌了上来,飞奔着扑到秦建国身上,给他撞了个趔趄。   “建国...孩子没了...都怪秦念...还有那个老头...哇...”   秦建国听得云里雾里的, 孩子没了?和念念有关?什么老头?都什么啊!赶快转头去看后面跟着的他妈。   林贵梅到底没像孟玉珍似的脑子不清楚,但也不想过多的说这些丧气事, “你媳妇受刺激了,你看着点吧。”   她这个老婆婆已经做的够到位了, 谁家儿媳妇不生孩子还能被这么供起来?她再也不想搀和他们两口子的事儿了, 省得又失望。   秦清清也趁机跟着溜进了屋,孟玉珍现在就是个脑子不清楚的,谁沾上谁倒霉!谁知一进屋一个茶缸子就飞了过来, 差点砸到她。   “大海,你这是干什么?”   林贵梅唬了一跳,连忙去把秦清清拉到自己身边,“我们回来的晚也不是清清的错,你有火冲我发!”   谁知秦大海根本没提她们回来晚的事,而是直接质问秦清清,   “你是怎么跟我说的?我能当上副厂长?在那帮小崽子面前替我说好话?”   “是呀爸,我已经跟强林哥还有菲菲姐他们说了,他们都说回去帮您在家里说些好话,您一准能当上这副厂长!”秦清清笃定的说。   说好话是肯定没有的,她在赵强林面前小意逢迎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说这些煞风景的话呢?   她之所以敢在秦大海面前打包票,是因为剧情里,秦大海就是当上了副厂长,进一步促进了秦念和赵强林的婚事。   “呵——”秦大海发出冷笑,要不是她说这些话让自己放松了进取心,也不至于事前什么消息都没打听到。   “你就是这么替我美言的!人家副厂长都上任了,我才刚知道!”   “不可能!”秦清清脑子嗡的一声,这不符合剧情啊,她下意识追问,“是谁当上副厂长了?楚海燕她爸?”   秦大海卸劲地坐到沙发上,狠狠拍了下沙发扶手,   “你这点眼光就放在厂里了,人副厂长是京市调来的,马上就要走马上任了!”   听说不但学历高,是个技术型人才,家里还十分有关系,不是轻易能拉下马的,他这个副厂长的梦是要破灭了...   “害,我当是什么呢,”秦清清松了口气,用无所谓的语气道。“我不跟你说京市要调来人了嘛!”   秦大海一回想,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可你也没说是来当副厂长的啊!   秦清清刚听秦大海那番话,吓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难道剧情和她知道的不一样?现在听秦大海这么一说算是放下了心。   她上辈子并没在机械厂生活,对这边的事知道的也就是个大概,还都是听八卦听来的。   当时光记得说有人从京市调来,开了可大的欢迎会,现在这个副厂长也是从京市调来的,这不正好对上了吗?足以证明她所知道的剧情没错。   秦清清摸了把汗,可吓死她了,要是剧情不一样的话,她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生活还有什么优势。   “爸,您真是瞎紧张,他一京市来的人怎么可能一直在咱这个小地方待啊,人家早晚都是要回京市的,来这就是锻炼锻炼,您还真指望他能在这待一辈子啊,到时候副厂长不还是您的吗?”   秦清清用一副你也真是太大惊小怪的表情看秦大海,竟是让秦大海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也是哈,人家家里这么有背景,咋可能一直在这小地方待着嘛,真是急过头了。   “那个,爸刚才不是特意的,爸手里的杯子脱手了,你别放心上。”   对秦大海这样的人来说,这样不像道歉的道歉已经是很难得了,秦清清委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爸,您这样真的伤我的心,我为了您能当上副厂长,天天跟在他们后面,有时候连饭都没时间吃,就是为了和他们搞好关系...”   秦大海被她说的头疼,又真的存有秦清清关键时候能帮自己一把的幻想,硬梆梆道,   “今天是爸不对,没控制好情绪,你看看想要点什么?再给你点零花钱?”   “我想要条布拉吉,”秦清清立马说,干脆的好像刚才哭诉的不是她似的,“的确凉的!”   做成秦念那样,不,比秦念那条更好看!   这边告一段落,门口那边秦建国依然云里雾里。   “啥意思?你没怀孕?那和念念有什么关系?”他怎么越来越搞不懂他媳妇的想法了呢?难道真像他妈说的,媳妇受刺激了?   孟玉珍眼睛一瞪,“怎不怪她?本来我怀的好好的,要不是去了趟她那,孩子怎么会没有了?”   “你不是根本就没怀吗?原来不知道,现在查出来了,赖人家干嘛?”   “我不管,就是她,要不是她找人给我把脉,我就能一直怀着了,就怪她!”   秦建国...   看来人是真神经了,都是想要孩子闹的。   原本秦建国听到这个消息还有些伤心,甚至还有些怨孟玉珍。他说过很多次要领她去医院检查,她偏不去,最后才搞的一家老小都空欢喜。   现在知道孟玉珍太难过之下神经了,他也再不敢有怨她的心了,忙小心的哄着,   “好了,快回去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好了。这不是你的错,你别怪自己。”   “都是秦念...”   “好,我知道了,快回屋吧。”   秦建国耐心的哄着,像对待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似的。没注意之下,孟玉珍眼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只片刻,就又叨叨着跟秦建国进屋了。   **   机械厂的车间里,工人们在自己的位置上干着活,穿插着唠唠嗑吹吹牛。   各个班次的班长是不会管这种的,干这样的活儿本来都够枯燥了,你还不让工人们动动嘴吗?   这又不是资本家的工厂,这是工人阶级的工厂,自然要工人当家做主。   “听没听说咱厂来了个姑娘,是京市调来的,长得那叫一个啧儿啊,关键是周身那气派,像个白天鹅似的!”   “听说了,在工会是吧?听说还是新来的副厂长闺女?我妈说了,要是找上这么个媳妇就不愁了!”   “嚯,你妈可真敢想,人家副厂长闺女能找咱们这普通工人?做梦去吧!”   “梦咋不能做呢?人人都有做梦的权利!”最后一句是爱耍活宝的杨树说的,还做了个冲锋的手势,逗的大家哈哈大笑。   杨树说这话时,跳到了车间的工作台上,因此能看到全车间的所有人。   只见全车间黑不溜秋的工作服里,就显出那么一个人了,几百个人里,只要打眼这么一看,准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不愧是全厂女同志都要偷偷来看的人,人就穿着和别人一样的最普通的工作服,也能穿出和所有人不一样的架势。   就好像这不是又丑又土的工作服,而是裁缝特意做出来的好衣服,穿到他身上倍儿精神。   杨树有些不是滋味地跳下工作台,凑到正干打磨活的学徒工蒋溢面前,   “溢哥,那姑娘就没贴上来...?”   蒋溢修长干净的手上沾了些油污,黑白之间却更显得那双手漂亮,就连杨树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却像丝毫不在意似的,继续摆弄着那些零件。   闻言蒋溢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就这么一个眼神,就止住了一脸八卦的杨树的话头。   “想好了再说。”眼神又移回到手里干的活上,密长的睫毛遮住眼睛,也遮住刚才那锐利的视线。   “溢哥,你这活儿真好,嘿嘿。”   蒋溢...你特么说什么虎狼之词呢?   杨树连忙闪人,乖乖,他可不想也青着眼走出车间,他还要找媳妇呢。   不过,这新来的混是混了点儿,倒也不仗着招女同志喜欢就四处乱勾搭,就连平时他们说些荤话他也从不参与,倒也混的堂堂正正。   蒋溢不跟他废话,耷拉着那如刀裁般的大双眼皮,倾盖住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只看着手里零件那寸许之地,心里却少有的叹了口气,   长这么大他倒第一次希望有姑娘贴上来,可就再也没见到呢。   为了这个,他三天中午饭都没吃好,只顾四处撒么那像白天鹅似的纤细脖颈儿,人没找到,他的脖子都快伸成大鹅了! 第19章 你们欺负人!   “找我来干啥?”   楚海燕风风火火地走进商店, 走到秦念柜台,一把抢了她正拿在手里摇的扇子,猛地扇了起来, 这天也太热了!   早上她刚走到大院门口,传达室大爷就说秦念让她不忙的时候去找她。   这大爷在机械厂大院看了多少年大门了, 几乎是看着这帮大院孩子长大的, 当然也记得这俩不对付, 还不放心的嘱咐,   “姑娘大了可不兴打架哈,实在有啥不高兴了吵两句都行!”   楚海燕乐的嘎嘎的, “大爷,您就放心吧,我俩打不起来!”   骑车往厂走了一半,干脆掉头往商店骑,秦念说不忙的时候去找她,她上班就是最不忙的时候,干脆就不去了。   “这不是衣服做好了让你过来取吗,我这几天中午都回家吃饭,也碰不到你不是。”   冯婆婆这几天着了凉, 夏伤风最难受了,她每天中午都回家给一老一小做饭, 所以就没去机械厂食堂吃饭。   楚海燕一听衣服做好了,立马来了精神, “快给我看看!都盼好久了!”   秦念边把衣服往外拿, 边娇娇地诉苦,“你都不知道我做这衣服有多费劲,都是一针一线缝的, 熬了好些天呢,手都扎了好几个眼!”   “唉呦,你辛苦了!人民不会忘记你滴,正努力攒钱给你买台缝纫机呢!”   秦念也就卖卖乖,现在缝纫机比自行车还紧俏,不但得有钱还得有票,就是有钱有票了商店还没货,简直就是各种闭环,以后慢慢碰吧。   楚海燕把衣服捧到自己怀里,激动地说:“这裙子也太漂亮了吧,你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   原来可没听说过秦念会这个,在她印象里一直是好吃懒做,当然现在印象大改观啦!   秦念呵呵,“我现在的邻居冯婆婆缝纫手艺可厉害了,她教我的,有些难的地方还是她帮忙的。”   这时候只能拉出婆婆来挡挡了,楚海燕也不疑有他,这么说才说的过去嘛。   秦念心里忍不住巴巴,我一个开过个秀的设计师给你做条小裙子,简直是大材小用好不啦!   两人正讨论裙子呢,就见一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姑娘在商店里逛,左看右看好像也没买到什么心仪的东西,然后直接奔布区过来了。   带花边的粉色小裙子,雪白的小皮鞋,头上还戴了个发夹,在这个时代算是打扮的很洋气了。   秦念刚想跟楚海燕说,这姑娘打扮的挺时髦的,就见这姑娘皇上选妃似的把所有的布打量了一圈,然后噘着小嘴来了句,   “小地方就是小地方,想买点能看上眼的东西都这么难。”   秦念和楚海燕对视一眼,默契的闭上了嘴。   姑娘小手翻了一圈,也没翻到心宜的,可能是没买到东西有些暴躁,秀气的眉头都蹙了起来,却在眼光扫到秦念时,眼睛都亮了。   “我要买你身上裙子的布。”   她小手指向秦念,有些激动的问。   秦念不太喜欢人这么指自己,稍微往边上侧了些,说了句,“没有。”   “那你这裙子是在哪买的?”   “害,衣服太多了也记不住了,反正也就是在这小地方吧,咱也没去过大城市啊!”   秦念一本正经道,楚海燕没控制住笑了出来。   吴思思听出这漂亮售货员意有所指了,可她真心想买条裙子去见个人,带来的这些裙子都是旧的,哪件都不满意。   她仔细打量秦念身上的裙子,见样子新颖,还十分新的样子,估计是没穿过几次的新裙子,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道,   “那把你身上这裙子卖给我吧,我就不计较是你穿过的了,按新裙子的价格给你,你出个价吧。”   秦念像看神奇动物一样看这姑娘,这姑娘挺有意思啊,话里显得极大方又公道,像让她便宜了似的,可根本就没问过你愿意不愿意,这样霸道的大方真是挺无礼的。   她现在不缺这点钱了,就是缺钱的时候,也不会把自尊这么贱卖来成全别人的高高在上。   她把姑娘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多年的历练让她长了一双量尺般的眼睛,不用上手,也能把人各处的尺寸估摸个大概。   “那你怕是穿不上我的衣服,”秦念淡淡道,“你腰比我粗两寸,胸小三寸,肩还宽二点五寸,我这衣服没有余量,料子又没松紧,你穿不进去也改不了。”   吴思思的脸通的一下红了,不自在的用胳膊挡了一下身前,这感觉太可怕了,就好像是让人扒光了看遍了似的,偏偏人家连上手都没有!   最气的是自己的身材比她差这么多?这就好像是两个美女之间大多会有意无意的较劲,都是从小被人夸漂亮的,谁也不肯承认自己要差一些。   可别人明明白白的点出来了,你腰粗胸小肩还宽,谁能受得了啊!   一时之间,吴思思大为羞恼,“不用你管,我买了搁家看!”   “哦,”秦念点头,“不卖!”十分干脆。   “你...”气死她了,这小破地方人也这么野蛮!   楚海燕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吴思思转过头去对准她,“你笑什么!”   “没,我就想到我这恰好也有条裙子。”   楚海燕把秦念给自己的做的裙子拿出来抖了抖,米色的裙子样式大方,裙摆飘逸,肩部做了特别的设计,看起来利落又英气,最吸引人的是腰部做了一个加宽腰带,既能显出腰布的线条,又将整个视觉拉高,看起来十分时髦。   吴思思眼前一亮,这个裙子又是不一样的漂亮,虽然那个售货员身上的好像风格更适合她,可这条裙子却是她从没见过的款式,她也十分想要。   怎么这个小地方的裙子都这么好看啊!   楚海燕见她眼里透着想要的光,还没等她用钱来咂她,就慢悠悠地说:“可惜你也穿不上啊,你比我矮,穿起来要拖地啦!”   属于娇小玲珑那挂的吴思思...你们欺负人!!!   等她走了之后,楚海燕才若有所思的跟秦念说:“这人好像是京市新来我们厂工会的,我听好些人谈论她,好像叫什么吴思思。”   毕竟这时候从大地方来小城市的人太少,长的又不错的更是屈指可数,在他们厂也算是引起了一阵风波。   “怪不得张口小地方闭口看不起的,原来是大城市飞来的鸟啊!”   噗呲一声,楚海燕喷了出来,两个人笑的前仰后合。   隔天冯婆婆好差不多了,秦念中午就又跑去机械厂食堂和楚海燕一起吃饭。   食堂人太多,夏天又热,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什么味儿都有,两人从小就对这片熟悉,找个安静地方简直太容易了,食堂后面那棵环臂粗的大树下就最好,树阴下十分阴凉,后面还靠着小树林,景色也不错。   “你最近回大院那边的家了吗?”楚海燕把饭盒里的一块茄盒要夹给秦念,秦念摇手表示不要,眼睛直盯着另一块茄盒。   楚海燕无语,这人真是...啥都喜欢漂亮的,连吃个茄盒都要挑顺眼的。   “没回去,”如愿吃到自己想吃的那块茄盒,秦念才回答楚海燕的话,“怎么了?”   难道是孟玉珍没怀孕的事?   楚海燕笑着无奈道,“你那个爸和我爸不一直争副厂长的位置嘛,现在两人都凉了,人直接从京市调来个副厂长,白瞎了他俩这么多年一直掐!”   “是吗?”秦念咬着茄盒惊讶道,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印象里秦大海好像还挺看中这个副厂长位置的,没说他的梦想就是住进小楼嘛。现在梦想破灭了,也不知该多恼火。   不过现在这都不归她管了,让秦清清头疼去吧,毕竟人才是亲闺女嘛。   两人正吃的香呢,忽巴听到后面小树林传来男女对话。两个人相视一眼,默契的谁也没发出声来。   男人的声音挺好听,但透着不耐烦,“干嘛啊?我饭都没吃完呢!”   羞哒哒的女声一发出来,秦念和楚海燕就一对眼,这姑娘她们见过!因为那口“大城市”的味儿在新安城简直太少见了,就是那天嫌这是小地方,要买秦念身上衣服那个吴思思!   “蒋溢,我大老远的从京市追过来,你刚见面就这一句话?”   能听出来两人早就认识,甚至应该挺熟,可小伙子的冷淡和吴思思的热情成强烈反差,   “你不是跟你爸调过来的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吴思思韧性十足,“要不是你在这儿,我是根本不会过来的,我为啥这样你就真不知道?”   “为啥?”小伙儿冷笑,“你爸揍你轻了呗,腿打断看你还能跑出来不?”   噗呲两声,双弹齐发,姐俩把嘴里的饭齐齐喷了出来。   这到底是啥怼人狂魔,无情大直男啊!   等树林里的人追出来时,只看到两个拎着饭盒子往前飞奔的身影,其中一个穿着绿裙子,棕色的长头发甩啊甩啊,甩出漂亮的曲线来。   蒋溢...点儿也太正了吧,我找你找了那么多天没找到,这时候让你碰上了。   吴思思看着直勾勾盯着跑走身影的蒋溢,从小一起长大的直觉让她敬铃大作。   “蒋溢,那是谁?”   “我哪儿知道?”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只留下这一句话,蒋溢大长腿迈向人消失的地方,头也没回的离开了这里。 第20章 龙哥救球姐   因着最近冯婆婆身体的原因, 秦念已经好几天没去黑市了。这天赶上婆婆彻底好了,秦念下了班往黑市转悠了一圈。   才刚进黑市胡同,放哨的人见到她嗖的一声就没影了, 也就几个眨眼的功夫,瘦猴儿飞影似的掠过来, 一声呼唤, “球姐!”   这声音深情的让秦念起了一行鸡皮疙瘩, 好久都消不了那种,“怎么了这是?前几天不才给你货吗?这么快就没有了?”   正常的供货商和代理商之间能产生如此大情感波动的,一定是货不够卖猛要货的时候。   “有的有的, ”瘦猴儿擦掉了眼里不存在的泪花,像只嗷嗷待哺的小猴崽子似的,“我还以为您再也不来了呢。”   那我可咋向龙哥交代啊!   秦念像看傻子似的看他,一副你得给自己奇怪行为找个有力的说辞,否则别怪我把你当变态的架势。   瘦猴儿忙收起自己那副把球姐当亲妈的样儿,把最近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就是说现在管黑市的是龙哥了。”说完了长舒一口气,可算讲完了。   秦念点头,然后又奇怪的看过去, “所以呢?和我有啥关系?”   难不成还得像拜关公似的,去给那个新管事龙哥烧两根香拜拜码头?   瘦猴儿...好像也是...   瘦猴儿就见球姐如定海神针一般淡定的和他大讲道理,   “我只做我自己的生意,不搀和你们黄牛的竞争, 也不关心黑市的归属, 所以不管谁管黑市、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怕...”   “快跑啊!抓投机倒把啦!”   放风的小子一声高喊,黑市里的人作鸟兽散,瘦猴儿没愧对这个名声, 嗖一杆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一句话在秦念耳边回响,   “球姐,您不怕您待着,我怕我先跑啦!”   秦念...不怕不是用在这上面的啊啊啊!!!   正当她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已经麻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大手一把把她拉住,带着她往胡同里面跑。   秦念被带飞的时候还有心情感慨,这人好高啊!   在姑娘中已经算高的秦念堪堪到他腋窝处,那人就像拎小鸡儿似的几乎把秦念拎起来,脚都不带着地的。   秦念被夹起带飞,腰被强壮的胳膊圈住,身子贴在救命恩人胸前,风带起他身上干净的香皂味儿,秦念竟一时觉得自己莫不是在拍偶像电视剧?   男主救女主于水火,然后两人一见钟情,共度春宵...   啊呸呸!   看到了熟悉木杖子的秦念成功把自己打醒,听到身后并没有追逐的脚步声,挣扎着从恩人身上跳了下来。   “等等,我在这下就行了。谢谢谢谢哈!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跑,左边一拐好几条路,随便钻一条就行了!”   秦念说完还不敢耽误人家的逃跑计划,小手伸出去推了人一下,算是助跑。自己一转身钻到了木杖子里,一下子没影了。   钻的太着急,木杖子勾掉了她的薄头巾她都不知道。   看到头巾掉落,露出深棕色、尾梢带卷头发的龙哥—蒋溢...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既然当了这黑市的头头,蒋溢自认应当履行自己的职责。所以下班后,例行来黑市转了一圈。   无意中发现瘦猴儿和一个包的严实的女人在说话,想到之前的种种,他猜想这人该是他们口中的球姐了。   他不想干扰这里原本的规则,也就没上去打扰,不想听到放风人的报信,瘦猴儿跑了,球姐傻了。   蒋溢心想不能让黑市的布业瘫痪啊,就当做回好人吧,上去夹着球姐就跑,谁知好人真的有好报,没一会儿竟然发现了这个惊掉下巴的事儿。   他想找的姑娘竟然就是黑市一姐?   而他现在正站在姑娘家的木杖子外?   连姑娘住的地址都一并知道了?   蒋溢有些犯傻的呆站了一会儿,突然咧开了嘴,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伸手把那头巾紧紧攥在自己手里...   要是有姑娘看到现在的他,准被迷的晕过去,彻底知道蒋溢从心底里高兴是何等迷死人的美貌!   二流子蒋溢二傻子似的往胡同外蹦跶了两步,却刷地停了下来,仿若石化一样不动了。   球姐?瘦猴儿说球姐有娃了...???   秦念一骨碌钻回家里,拍着自己的胸口顺气,真是头一回经这让人撵着跑的事没经验,再有这么一回她绝对不这么狼狈...   呸呸呸!乌鸦嘴,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冯婆婆听到动静来看,见秦念这样也唬了一跳,连忙帮秦念把衣服换了,又立马出门去看杖子有没有掩饰好。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都是年轻时攒下的宝贵经验。   回来才松口气道,“听着没什么动静了,应该不会并且发现。”   却见秦念苦着脸,“可我的头巾不见了!”怕是跑的时候不知道掉哪了。   冯婆婆回想了下那没什么特别的黑色毛巾,安慰秦念,“就是让去捡去也不打紧,又没人知道是你的,下次注意些就好了。”   秦念细想也是,现在也没啥指纹检测、DNA技术啥的,捡到就捡到呗,她咬死了不承认谁也拿她没办法,但还是想着最近保险起见还是先不去黑市了。   好在跑货车的李大叔前段时间去了南边,回来给她带了腊肉腊肠和当地产的豆瓣酱,暂时她也不用去黑市淘弄好吃的。   李铁根回来见到她时还有点忐忑,把麻袋装的腊肉腊肠拿在手里不敢递过来,   “忘了问你吃不吃辣了,一骨脑就买了回来,你要是不吃...”   “吃的吃的!”秦念惊喜道,她馋川菜好久啦,可北方吃的是黄豆酱,酱香味足却一点都不辣,时间长了也想要点特别的口味调剂调剂。   “以后您去哪遇到当地的特产尽管给我带回来,我邻居婆婆家人口多,什么都要的!”   李铁根这才放了心,秦念又多付了几块钱当运费,李铁根收的还是有些局促,秦念安慰他习惯了就好,逗得憨厚的李铁根笑了起来。   上次他帮秦念买棉花,多赚那五块钱回去交给媳妇,把媳妇乐的中午给他开了瓶二锅头,还炸了个花生米,说他出息了,知道心疼她了,连晚上两人那事都和谐了不少,他是定了心以后要好好给这姑娘带货的,不打眼又安全还能赚钱,上哪找这样的好事去?   一激动把给自家带的干辣椒都分给秦念不少,别的秦念不好意思夺人所爱,可一看到这正宗的二荆条,那点谦让早就让她扔脑后去了。   “叔儿,我再给你点钱!”秦念抓着干辣椒舍不得放手。   “别别,再给钱就生分了,这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你拿着我还能安慰些。”每次都给好几块钱当运费,这姑娘够厚道了。   此刻秦念刚受完惊吓,想着晚上一定要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劫后重生的自己,把腊肠腊肉拿出来,又到杖子底下薅了把冯婆婆栽的小葱和蒜苗。   大米下锅,腊肠直接下锅里,和米饭一起出锅。   腊肉在冷水锅里煮开捞出,切成薄片,先给已经馋的跳脚的明明一片尝尝,明明没吃过这种肉,刚开始还小心翼翼的在嘴里慢慢嚼,等尝到味道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好吃!   秦念笑着把蒜苗和葱斜着切块备料,因为明明和冯婆婆估计吃不了太辣,所以里面也没再放辣椒。   她不是南方人,做川菜就没那么讲究,按自家的口味来是最好的。   这次热锅以后最能放油的秦念收敛了些,少下了点油,因为腊肉也会出油,等到把腊肉干煸到有些焦时才出锅,这时的香味儿已经掩都掩不住了。   大院后面就有一家做豆腐的,秦念打发明明去买豆腐,能得到大人委托的任务对小孩子来说是一种信任,明明不知道有多高兴,拿着钱说保证完成任务。   等到拿着豆腐回来时,秦念还拿出点零钱给孩子当奖励,明明高兴的眼睛都亮了。   秦念一本正经道,“只有大人才有钱花,明明从今天起就是小大人了!”   明明顿时小胸脯挺得直直的,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呢!   腊肠焖饭,腊肉炒蒜苗,小葱拌豆腐,三人晚上三个菜。   秦念和冯婆婆吃的高兴,尤其是冯婆婆,这记忆里的味道好像让她回到年轻的时候,她也曾到过家家在院子里晒腊肉腊肠的地方,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秦念满足地感受着这股刺激的味道,心想改天还要用豆瓣酱做个水煮肉片和回锅肉才安逸。   小明明不能吃辣还想吃的样子真是可爱,尝了个腊肠后小红嘴唇噘噘着,哈哈地喘着气,眼神却还是紧盯着油润润的腊肠。   冯婆婆连忙把腊肉挪到他面前,“明明吃这个,腊肠等你长大再吃!”   “可姐姐说我今天已经是小大人了!”明明立马反驳道。   秦念心说这小家伙记性还挺好,脑子转的也挺快,连忙加了一句,   “所以说你是小大人啊,只有大人才能吃辣,小大人就不行,你还是快长大吧,到时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了。”   明明...   原来大人这么好啊,又有钱花,又能吃辣,那我要快快长大!   冯婆婆和秦念对视一眼,等你长大了就怀念小时候的好喽~   第二天就是机械厂厂庆,秦念特意和同事串休赶到机械厂看什么工人表演。   其实后来她都不想来了,反正天天吃饭都能和楚海燕见到,也没必要来看这工人大联欢啊,她又不是机械厂的。   可楚海燕非要她来,“我今天还有节目呢,是最后一个,你就不来给我捧捧场?”   秦念还能说啥呢?准备了花生瓜子,就当来看热闹了呗! 第21章 应援小妹遭围堵   机械厂门口, 马上厂庆就要开始了,楚海燕画着粗黑眉、红嘴唇儿,站在厂门口跷着脚等。   看到街角出现的人, 她蹦着打招呼,“这儿呢, 这儿呢, 我在这儿呢!”   秦念手里拎着花生瓜子, 一跑一哗啦响,跑到楚海燕跟前时,气还没喘匀呢, 就听楚海燕问,   “咋才来呢?就快开始啦!”   秦念把身后的横幅一展,“这不是做这个去了吗?”   楚海燕看完傻了,秦念乐哈哈的往厂里跑,“快走啊,都快开始了!”   楚海燕开始后悔让秦念来了...   门卫大爷只让厂员工进,秦念是巴在楚海燕身上才被放行的,楚海燕拼命给大爷动嘴使眼色,意思是:快给她撵走, 我俩不认识。   谁知大爷来了句,“小楚昨晚睡觉让风吹到了吧, 咋面还瘫了呢,知道是你朋友, 一起进去吧!”这歪嘴斜眼的不是面瘫还能是啥, 可怜见的!   楚海燕...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大爷您确实有点老眼昏花了!   等到了楚海燕给秦念占的座位,周围都是她办公室的同事阿姨们, 见到秦念立马沸腾了!   “唉呀呀,这闺女咋这俊呢,是海燕的朋友啊!”   “瞧这闺女穿的衣服漂亮的啊,哪买的啊,没见过这款式啊!”   “是吧,我也想说呢,这裙子好看,你看看,上衣和裙子还不一个料子呢!”   ...   先夸秦念,再全都围过来研究秦念的衣服,一时之间场面有些失控。   因为所有保障部门坐在一起,车间工人坐在一起,所以像后勤、财务、工会、厂办这样的保障部门都坐在一处,孟玉珍皱眉看着被围起来那个人,那是秦念吧?   林贵梅也注意到那边的情况,顿了下装没看见似的和旁边的同事继续说话,   “我闺女还没上班呢,她才刚回家没多久,我们都想让她在家好好陪陪我们。”   同事嘴上说着,“应该的,孩子这些年受苦了。”   心里却忍不住撇嘴,让孩子上班又不是分隔天南海北,有什么可不舍得的?挺大的姑娘天天跟厂长书记儿子后面跑多难看啊!   再说了,就是厂长书记的儿子不也有个工作混着吗?   话题里的秦清清正藏在搭的演出台子后面呢,此时她看着被那好些人围在中间的秦念面色不逾。没一会儿,她咬了下唇角,飞快的跑走了。   那边那些人各有心思,这边秦念正笑呵呵的任人拉过来拉过去摆摆弄弄,极好脾气。   楚海燕本想上去解围,可经过她这些天的了解,秦念每到露出这种笑时准没憋好屁,于是也不多话,就在旁边一坐等着看好戏。   秦念按要求原地转了一圈给人展示裙子,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呀”了一声,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去看她。   “您是周阿姨吧?是周阿姨!我妈还带我去喝过您二婚的喜酒呢!”   秦念一把抓住那个拉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说要好好看看裙子的女人的手,情真意切道,“您跟我叔儿还挺好呢吧?”   周女士讪讪地把手缩了回去,哼哈地答应着,“还行还行。”   旁边人心说这可是踩猫尾巴上了,老周马上都三婚了!   秦念又指着一戴眼睛的女人,“呦,这不刘阿姨吗?您还在后勤哪,我还以为您早官复原职了呢!”   这位是林贵梅的原同事,因为犯了些经济问题,家里又有些关系,没被开除被调到了后勤处。   刘女士把拽着秦念裙子的手松开,“呵”了一声回自己位置坐去了。   秦念笑嘻嘻的用兴奋的眼神瞅周围这些阿姨,几乎是瞅一个走一个,到最后身边只剩下个楚海燕,终于清静了。   这姑娘说话这么没遮拦,谁还敢继续留那让她说啊,谁知道能说出啥事儿来,大庭广众之下的,多臊的慌啊!   难怪是楚海燕领来的人,两个楞头青!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   楚海燕凑过去低声说:“太损了你!”手却比了个大拇指。   秦念递过去一把瓜子,一脸正色,“我就是关心关心许久不见的阿姨们。”   瞧大家过得还挺好,我就放心了。   都是自己工人排练的厂庆演出,大多也都是自娱自乐,有大合唱的,有跳红绸舞的,还有打快板的,自己演自己看,大家嘻嘻哈哈的也是很快乐。   楚海燕她们的表演是最后一个,三句半,楚海燕是最后那个敲锣的。人家每人说两句,她最后说两个字,然后敲下锣。   由于是被迫参加表演,所以这姐妹脸色极其臭,面无表情的喊出两个字的台词,然后锣敲的又狠又响,给秦念逗的哈哈笑,这才想起自己还是带着应援任务来的呢。   她赶快把刚才给楚海燕看过的横幅拿了出来,高举过头顶,晃啊晃的,还跟众人一起叫好。   其他人见了这横幅都忍不住哈哈大笑,秦念还美滋滋地晃呢,就见楚海燕的脸更黑了,敲锣那一下恨不得把锣给敲翻了!   只见这穿着新式裙子的漂亮姑娘拿着一条红色横幅猛晃,上面写着,“海燕勇敢飞,燕粉永相随!妈妈爱你!”   楚海燕她妈在公安局打了个大喷嚏,这家伙是谁一直念叨她呢?   秦念一直晃到楚海燕表演完毕,神助攻之下这个节目得了最多的掌声和叫好声,由于是工人们自己投票,估计能取得一个好名次。   等楚海燕坐回来,秦念把横幅一骨脑地塞到她怀里,“留着做纪念!姐妹第一次搞应援,还挺有天分的吧!”   楚海燕默默地收好横幅,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应援,但这么丢人的一天确实应该好好纪念纪念...   “没节目了吧?是不是该撤了?”秦念问楚海燕,她记得她说她的节目是最后一个。   “没了,下面就该投票了。”   “成,那我收拾收拾!”   秦念把摊开的瓜子和花生分别系上装包里,瓜子皮和花生壳没忘了也归拢到一起带走,她可是文明人!   刚收拾好就见刚才那个报幕的姑娘又走上了台,扎着两个羊角辫,上面还绑了两蝴蝶节,看着像是幼儿园文艺汇演的主持人似的。   不但打扮的像,报幕那刻意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字的样子也像,秦念就爱听她说话,她一报幕秦念咧个嘴笑的跟傻子似的。   “下面是最后一个节目,请工人家属秦念同志为大家表演!”   秦念还傻乎乎的跟着学呢,“下面是最后一个节目,请工人家属秦念...啥?她说谁?”   秦念乐不出来了,咧着的嘴僵着问楚海燕。   “说你呢,让你去表演节目。”楚海燕也傻了,这是啥情况啊!   两人跟石桩子似的杵着的时候,就听那个报幕员继续道,“秦念同志,请上台来吧!是不是我们的掌声不够热烈啊!”   哗啦啦,是比刚才还要大的鼓掌声,伴随着好些人的叫好。毕竟是没听过的新节目,谁都有好奇心,都想看看不是?   见秦念还是没动,那女报幕员直接道,“坐在保障区第三排的秦念同志,请上来吧,大家都等着看你这节目呢!”   终于回魂了的秦念...   我特么哪儿得罪你了?   周围的人转头或是半抬着身子去看她,远处的干脆站起来鼓掌,群众们看热闹的精神头空前高涨,也不知是谁先起哄,   “秦念同志来一个!”   然后是更多的人一起喊,“秦念同志来一个!”   大有不把她喊上去不罢休的架势。   秦念和楚海燕对视一眼,这还能咋办呢?硬着头皮上呗。   秦念站起身,慢慢往台上走,心里乱的飞起,面上却淡定极了。   她和原主都属于唱歌不跑调,但绝没达到能唱现场的程度,加之没有准备,这时候唱歌绝对废废。   难不成表演个现场做衣服?   众人只见一扎着马尾辫的姑娘一步步往台上走,从容又自信。高高扎起的辫子随着脚步一跳一跳的,连发丝儿都透着精神。   主要是姑娘漂亮啊,跟电影里的人似的,还有那裙子,咋从没见过这个款式呢?   秦念今天穿的裙子是新做的,属于拼接款,上半身是短袖衬衫款,略带些光泽的料子把衬衫的优雅显出了十成十。   裙子则是挺阔的面料,掐重褶做出了个百褶裙,整条裙子优雅又显青春,实在是很惊艳了!   台下不乏很多熟面孔,毕竟原主在机械厂大院生活了十几年呢,本来看人还不能完全对上号,可刚才报幕员叫秦念的名字,好些人就反应过来了。   “这不是老秦家的闺女吗?抱错了那个!”   “对对,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呢,真是女大十八遍啊,瞅着比原来好看多了呢!她现在还在老秦家吗?”   “听说一出事的时候就走了,现在各回各家啦!”   “我前些日子上公安局办事,正好看到秦大海领着这姑娘办户口呢,说是把亲闺女的户口迁回来!”   “哎呀呀,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舍得呦,好歹等等再把人撵走啊,也太绝了吧!”   秦家人听到这话多少有些难堪,林贵梅更是连头都不好意思抬了,就孟玉珍还扬扬着脸,这事和她可没关系,她又不姓秦。   秦大海听周围人念叨,气的肺都要炸了!他就说晚些时候再迁户口吧,现在让人抓到话柄了!   就秦建国一脸欣喜地看着妹妹,跟周围人说:“我妹,是我妹!”还真不知道念念有这文艺细胞,还能上台表演节目哪。   只有知道内情的楚海燕在台下很是为姐妹捏了一把汗,手都攥疼了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只能想着不行一会儿就上去拉着人跑吧,反正不能让她自己面对这尴尬的情况呀。 第22章 走上台这一路在别……   走上台这一路在别人看起来很快, 可在秦念这儿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最擅长的就是设计衣服,可现场也满足不了开秀的条件啊。她能凭空变出布料来现场做衣服?这不是等着挨调查吗?   一时之间,秦念心乱如麻, 直到她站到了台上,看到现场几百人用最淳朴的眼神看着她, 期待着她表演节目, 这一刻, 秦念真的动容了!   脑海里有头绪飞出,她在纷乱当中抓住了,总算是想出一个主意来。   她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报幕员, 看得她都有些不自在了才站在扩音器前面说:   “突然被叫上来有些意外,也没什么准备,但既然是厂庆的大好日子,作为曾经机械厂的一员,我也十分高兴与大家一起庆祝这特别的一天。我就来一段朗诵,希望咱们机械厂增增日上,祝福我们伟大的祖国永远富强!”   秦念是站在这百人大厂前突然有感而发的,多么不容易啊,虽然经过一些磨难, 但祖国已见腾飞之势,而她比任何人都更加知道, 云雾马上就要散去,好日子马上就要到来了!   “我和我的祖国, 一刻也不能分割, 不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   秦念朗诵的正是她穿来之前,全国人民广为传唱的歌曲《我和我的祖国》, 这首耳熟能详的歌已经劳劳的记在她脑海里,到了只要一张嘴就能蹦出来的程度。   在心潮澎湃之际,秦念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首歌,她没有唱,而是选择把这揉进了饱满的爱的歌词朗诵出来。   女孩儿的声音清脆朗朗,充满深情的文字从她嘴里流淌出来,让在场听的人都觉得是一种享受。这个娱乐生活极匮乏的时代,是能让人更用心体会一切的时候。   所有人都忍不住赞叹,这诗写得太好了,饱含深情又充满力量,让人忍不住跟着她的声音畅想祖国的山高海阔。   台下坐着一位请来指导合唱的文工团老师,点头赞叹着,   “真好,声音悦耳又充满感情,只可惜...前面还好,是情绪的递进状态,女孩的情绪还可以支撑,可到了后面升华的时候,怕是后劲不足。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要是有个配乐能帮她支撑一下就好了...”   几乎已经预料到以后的结果,老师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果然,朗诵完前面一段之后,秦念微微停顿调整气息,准备进入后面的高/潮部分。   她不是专业的,实际上现在自己已经感觉到有些吃力,因为想要朗诵好,她的情绪一直保持在递进状态,所以到了后面就有种后继无力之感。   但都到现在这地步了,就是扯着嗓子嚎,她也得嚎起来!   “我最亲爱的祖国啊——”   几乎和她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一阵悠扬的口琴声,清亮澎湃,和她的声音竟然隐隐相合!   秦念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嗓子的压力都减轻了,情绪似乎有了其他的发泄途径,不用完全依赖她的嗓子了!   “我最亲爱的祖国,我永远紧贴着你的心窝,永远给我,碧浪清波,心中的歌。”   最后一句,秦念铿锵收尾,口琴声也仿佛通晓她的心意一样,在一个激昂的尾音之后,同时停止。   秦念鞠躬致意,台下先是安静了一会儿,也就那么几秒钟,之后便是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好些人都激动的热泪盈眶,他们是亲手建起这座厂、这座城的人,从无到有,从默默无闻到为国家军队保驾护航,没有人比这些工人更知道个中滋味,更感激祖国给予的一切。   所有人都站起来鼓掌,掌声经久不息,叫好声此起彼伏!   楚海燕激动的把刚才秦念给她应援的横幅又拿出来了,拼命的在那跳着脚晃啊晃,都快飞起来了!边晃还边跟身边的人说,   “她是我姐妹,我带来的!”   秦念终于知道被人拿着横幅在下头应援是啥感觉了,就是面皮滚烫,恨不得把眼捂上没眼看的感觉...   这一刻她分外后悔,自己干啥要折腾出这么个玩意儿来!   秦建国笑的嘴都咧到耳朵根后了,跟身边的同事介绍道,“那是我妹,小时候我没少领她读课文!”   一定是小时候基础打好了,才有今天的厚积薄发,他功不可没啊!   孟玉珍讪讪的,也不知该跟着身边的人拍手还是咋地,随大流的拍了两下之后干脆把手放下了,脸臭的要死,她手疼拍不动!   林贵梅和秦大海目瞪口呆的看着台上那个俏生生站着的人,那是他们的闺女秦念?   在他们的印象里,念念娇气懒惰没什么特长,除了长得漂亮点几乎没什么优点,怎么现在这么优秀了?   “秦主任,贵梅,你们这女儿教育的好啊!”   “就是,这么出类拔萃的姑娘在咱大院可是独一份啊!”   众人纷纷夸奖,秦大海一向喜欢被奉承,脸色有些好看的点点头,林贵梅也是很欣慰的样子,两人刚要谦虚几句,就听有人道,   “别这么说,人姑娘现在可不是咱大院的了哈,我听说秦主任都把人姑娘的户口给迁走了呢。”   说话的是楚镇江,就是楚海燕她爸,秦大海的老敌人,两人掐架掐惯了,谁也见不得谁好。   楚镇江媳妇是女公安,这事谁都知道,所以迁户口的事一定假不了了。原来只是有风言风语,现在被做实了,众人都偷偷交换眼色,看来是真的了。   听说对方的妈还没了,那么点个孩子就把人迁走了,让人咋生活?这事做的太绝!   “而且啊,”楚镇江似终于找到机会了似的,连续放狠话,势必要扎秦大海的心不可,   “这姑娘在大院这么多年也没见这么出息,一离开大院就大放异彩了,这和从小的教育有啥关系?只能说人家自强不息,逆境中也不放弃。这么一看啊,没准那小时候教育还限制人发展了呢,要不人早出息了!”   夹木仓带棒的话说完,有些忍不住的早乐崩了,秦大海和林贵梅的脸色像酱缸里的大酱似的,十分难看。   可这事他们就是让人拿住话柄了啊,秦大海一向注意自己的形象,不可能理亏的时候还跟楚镇江嚷嚷,只能气的直哆嗦。   都怪清清,非让自己去迁户口!   他也是脑子抽了,非要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话,活该现在被议论!   和这边的气氛完全不同,赵强林和秦清清从小树林里钻了出来,秦清清脸红红的低着头,两个手的手指交啊缠啊的,羞臊样子作了个十足。   赵强林摸摸嘴角,笑得十分浪荡。   “怎么了这是?咋都这么激动呢?”   刚所有节目都表演完了,秦清清非要缠着他去小树林。虽然他没啥想法吧,但送到嘴边的肉不吃岂不是显得他不行?所以他也就半推半就地由着秦清清拽自己进去了,以至于错过了刚才的热闹。   不过在树林里好像隐隐约约听到喇叭里有姑娘的声音,挺好听的,他刚想问是怎么回事,就被秦清清主动上前亲了嘴儿,也就没机会出来看了。   宋玉宝一看赵强林这样就是得手了,戏谑地睨了他一眼,又极不尊重地看了眼跟在后面的秦清清,才坏笑着说:   “你可是错过好节目了,你不在的时候临时加演了个节目,唉呦,那姑娘漂亮的啊,比工会新来的吴思思还漂亮,你猜是谁?竟然是...”   “强林哥!”秦清清一把拉住来了兴趣要问的赵强林,低头红着脸晃啊晃,“你说要给我买汽水的,说话不算数!”   赵强林安抚似的“嗯”了声,然后轻轻挣开秦清清的手,低声温柔地说:“别在外面拉拉扯扯的,对你的影响不好。”   秦清清的手被挣开,虽然一下子心里空落落的,但听到他是怕影响自己,立刻心里又盈满了感动...他好温柔!   宋玉宝嗤笑,又一个傻子,这么多姑娘还真都吃赵强林这套嘿,说什么怕影响你,实际是不想在外面表现出和哪个姑娘亲近,这样还会有更多的姑娘贴上来,真特么够损的了!   安抚好秦清清,赵强林赶忙往台上看,想去看看那个比吴思思还漂亮的姑娘是谁,谁知台上早就空荡荡,啥人也没有了。   秦念早就下台了,她想去找找关键时候帮自己的人是谁,四处找也没见有拿口琴的人。   楚海燕迎了上来,拍了拍秦念的胳膊,“行啊,姐妹儿,没发现还深藏不露啊!”   “你没发现的多了去了!”秦念得意一笑,摆足了姿态。   楚海燕就知道她会是这副得瑟的样子,秦念啊,臭屁又得瑟,偏偏还有点东西,你还真就拿她没辙!   “对了,你知不知道厂里谁会吹口琴啊?”秦念拽够了一本正经的问楚海燕。   “你是说刚才给你伴奏那个?刚才我还想呢,厂里也没有吹口琴这么好的人啊!”   就刚才那人那两下子,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怕是多少年的积淀,没准还是童子功,机械厂还真没听说有这号人。   秦念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又不甘心的四处看了一圈,还想当面感谢人家呢,现在连恩人是谁都不知道...   蒋溢远远的看着秦念,笑着把口琴在手里转了个花儿,痞气十足,   “没白练你哈,早知现在能英雄救美,小时候我得更上心,非练到音乐学院去不可!”   早知道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能用上,他绝对不吊儿郎当的练口琴了,势必要练成大师才能配得上这么俊的姑娘!   “你为什么要帮她!”   正当蒋溢把口琴收兜里要走的时候,吴思思找了过来,   “我一听那口琴就是你吹的,你为什么要帮她?你不说不认识她吗?”   吴思思气的脸都红了,质问蒋溢。她上次就觉得蒋溢的眼神不正常,果然有问题!   蒋家老一辈和吴家老一辈是邻居,两人也算是从小就认识的,吴思思从小就跟着蒋溢身后跑,他的口琴声她怎么会认错!   “我喜欢她就帮她,从前不认识不代表以后不认识,有问题?”   蒋溢嘴角轻扯,连眼神都没给吴思思一个,淡淡撇下几句话转身就朝工厂走。   什么都拦不住他喜欢... 第23章 我可太喜欢了!   机械厂全体工人给厂庆表演节目投完票后, 结果大跌眼镜,竟然是“编外”节目——秦念的诗朗诵获得了最多支持,和大合唱表演还有红绸舞成为了厂庆表演的前三名。   知道了这一结果, 报幕员宋菲菲脸色最难看,这事是她整出来的, 原本也就想图个乐子, 结果乐子没瞧上, 让外人得了个第一名,这可怎么向厂里交代啊!   “那...那就请秦念同志和各节目代表上台领奖吧。”宋菲菲面色难看,努力保持淡定的说。   合唱队和红绸舞的代表都上台了, 就秦念还迟迟没上台,宋菲菲一喜,刚要就这么算了,没想到楚海燕几步跨上了台。   “就像没想到被突然叫上台表演一样,秦念也没想到能获得名次,她人已经走了,我来替她领这个奖。”   又一次特意点了点宋菲菲无缘无故让秦念上台这事。   台下坐着的厂领导表情很是有些耐人寻味,特别是宋菲菲她爸,脑瓜子上的青筋都要爆开了, 大眼珠子直直地盯着宋菲菲,口不能言, 但表情已经替他吐芬芳了。   宋菲菲吓得一哆嗦,家里她最怕她爸, 火起来可是要挨巴掌的!   都是工人们亲自票选出来的, 自然谁也不能再更改什么了,由厂领导亲自颁奖。第一名的奖励是一块的确凉的料子,让好些人红了眼, 呀,是的确凉的料子呢!   楚海燕手拿着的确凉料子冲台下挥了挥,她得替姐妹把面子挣足了,虽然她感觉秦念可能并不会很喜欢这个奖品?   虽然现在的确凉料子紧俏又值钱,可楚海燕总觉得秦念一点都没拿的确凉当回事,今天一套新裙子明天一件新衣服的,还经常说的确凉不咋地,又热又不舒服,还真是跟人两样。   秦念刚才没找到恩人干脆就走了,好不容易串休一天,她事还多着呢。   先去了趟邮局把给老中医夫妻的料子寄走,别耽误人家过六十大寿。   秦念特意选了黑色和灰蓝色两块料子,估计能做出上下一身新衣服来。   填邮寄单子的时候,她看到放在邮局橱窗里的邮票眼前一亮。花花绿绿的邮票面值不同,上面的图案也各种各样,都十分漂亮。   想到现在的小小一枚面值几分几毛的邮票在将来可能价值几万,秦念脑子一热,对里面的工作人员说:“我想买邮票,麻烦帮我拿一下。”   邮局这时候可是铁饭碗,里面的工作人员比秦念她们还横呢,眉头一挑,眼睛一扫,“要哪张?选好了再跟我说。”   “一样拿一张吧。”   “一样...一张?”刚才眼睛都快瞟天上去的姑娘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嗯,每个款式我都要一张!”秦念无辜道,小表情里充满了傲娇。   ...就没见过这么买邮票的!   买完邮票再去趟供销社,根据线报,今天供销社将到一批茅台,不多,也就那么十几瓶,她得不惜一切代价去排队和那些叔叔爷爷们抢酒去!   现在的茅台,四块多一瓶,有谁知道日后将会是万倍增价!反正她有库房这个大金手指在手,买了不怕没地方放,回头光靠这茅台酒,她就能变成富婆啦!   还没等秦念仰天长笑完,就被挤的七荤八素,差点交代在供销社里!   这些大叔大爷们战斗力也太强了,虽然现在四块多不算小数目,可架不住酒虫们舍得啊!   秦念挤的辫子都歪了,才抢出两瓶来,目测离她靠存茅台成女富豪的路还有十万八千里...   累的都没精神了的秦念慢慢往家走,路过机械厂门口时,老远就看到一大高个子猫着腰在那偷听什么,秦念也悄每声地溜过去,跟她凑到一起伸着脖子往小胡同里瞅,用气声游离发气,   “瞅啥呢?”   楚海燕吓得头发都立起来了,在要发出尖叫的时候,自己把自己的嘴捂上,气得用手狠拍了一下秦念,   “你吓死我了!”   秦念看她吓得都有点翻白眼了,连忙帮她顺气,楚海燕一把打掉了她乱摸的小手,指了指前面的胡同让她细听。   秦念这才摒住呼吸,耳朵削尖了仔细辨别声音。   胡同里是两个刻意压低了动静的女声,一个明显强势,一个唯唯诺诺。   “都怪你,非让我叫那个秦念上台,说什么有笑话看!我刚才都让我爸给骂了,回家估计还有一顿苦头吃!”   宋菲菲气的恨不得扇这个蠢货两巴掌,更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连蠢货的话都听,比蠢货还不如!   “我哪知道这样啊,”另一女声可怜兮兮的小声说,“我就是图好玩了,也没想这么多,菲菲姐,你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对...”   上辈子秦念接受采访的时候,直说自己没什么特长,属于上了台一紧张话都说不利索那种,所以秦清清才撺掇宋菲菲让秦念上台,能好好看个热闹。   谁知道秦念话哪里是说不利索啊,简直是太利索了!不但出了风头,还得了表演一等奖!早知道这样,秦清清就是死都不会让秦念上台的!   按说这两个人说话偷偷摸摸,藏在拐角里,秦念根本看不见是谁,可她一听这动静就认出是一级茶演秦清清了,心想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刨她家祖坟了,怎么哪都有她呢!   楚海燕是跟着这两人过来的,自然知道是谁。   她本来是想知道为啥宋菲菲要叫秦念上台,按说原来她和秦念是对头,宋菲菲却是跟秦念没什么交集的,这下明白了,都是秦清清捣的鬼。   “你把我陷里了,自己倒什么事没有了!”宋菲菲一见秦清清这无辜的样子就来气,早知道她是这么个惹祸精,原来就不该走哪都带着她,还领她认识了那么多人!“反正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秦清清低着头,看着像是自责又害怕,可看不见的脸上却露出一抹冷笑来。   没完你能拿我怎么着?我现在和强林哥已经两情相悦了,等我和他处上对象结了婚,你宋菲菲又是个啥?   宋菲菲见她八棒子也打不出一个屁,话说来说去就是那么几句,“我不想的,我也不知道会这样,你别生气...”   更是气的要死好不啦!这个秦清清就是来克她的!   使劲剜了她一眼就往胡同外走,秦清清还跟在后面小心的赔着不是,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楚海燕听见动静就想拽秦念跑,无关害不害怕,这是一个偷听者的本能...   秦念看了眼地形,四周开阔,没什么可遮蔽的地方,就这还跑啥跑啊,人家出来一眼就搂到了。   于是淡定的一把抓住要带她跑的楚海燕,拉着她往机械厂门口挪。故作惊讶道,“呀,海燕,你等我呢?”   楚海燕反应极快,立马和秦念一唱一和,“不能你还能等谁,刚领奖的时候你不在,我替你把奖品领回来啦,估摸着你回家路过这,这不来给你送奖品了吗!”   宋菲菲和秦清清已经走到胡同口,落到了两人的视线范围内,现在缩回去也不是,走出来还觉得不自在,就这么不前不后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形势一下子逆转过来!   秦念余光扫到两个人局促的表情,嘴角勾起,极开心的问楚海燕,“是吗?我竟然拿了第一名!是啥奖品啊?”秦念特意大声问。   “的确凉布,好几尺呢,做一整套衣服都有富余!”   楚海燕白着眼看秦念演戏,但也极大声的配合道。   “哎呀呀!这么好的料子啊,我可太喜欢了!这料子可得不少钱呢!”   楚海燕就见秦念欣喜的翻着手上的料子,还抖开来回正反的看,像要把料子看出花来一样,好像从前那个嫌弃的确凉又热又闷的不是她似的。   然后又像是突然发现了不远处的宋菲菲和秦清清,拿着料子跟她们挥手,   “咦?这不是那个报幕员嘛!说起来还多亏了你点我上台呢,要不我哪能出这么大风头,还得了这么个大奖!”   宋菲菲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想到她爸刚才指着她鼻子让她以后不准再招秦念,即便是听出秦念不是啥好话也没敢说啥,诺诺道,   “应...应该的,都是你表现好...”   “那倒是,我表现确实挺好。”秦念一扬脖,一点没客气的把好话照单全收。   宋菲菲...我特么干啥要受这样的气啊,都怪秦清清!   秦念又把眼神移到后面表情已经有点绷不住的秦清清面上,来来回回的打量,就是不跟她打招呼。   秦清清这辈子最看不得的就是秦念好,知道秦念过得好她能气死,这时候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都疼。   只见秦念拿着的确凉料子使劲抖了抖,凉凉道,   “也不知是谁出了这么个好主意让我上台,真该好好感谢人家。这料子我一定要做一件漂亮的裙子,以后天天穿,让这个帮我的人看着得有多高兴!”   天天让你看我穿这裙子气不死你!   秦清清看着秦念手里拿着的水蓝色的的确凉布,气的嘴都抖了,她管她爸要的的确凉现在还没到手呢,秦念就又有一块料子了,没有这么气人的! 第24章 拿出了泡男模的架势……   蒋溢从小练就了大姑娘小媳妇逗齐他, 他还能面不改色的本领。   到后来甚至升级为他瞅人一眼,就能把人瞅的满脸通红,啐一句“二流子”, 然后转身就跑。   久而久之,这个名号就传开了。   他是无所谓, 二流子好啊, 二流子没人敢管他。   可这两天, 二流子蒋溢却有些坐卧不安。   厂庆那天,他原本想去跟那抢了他鸡腿的“白天鹅”姑娘认识认识,结果发现自己穿的灰扑扑的工作服上沾了零件上的油污, 一大块污渍正好染在他靠近大腿根的位置,这也太不是地方了吧...   于是他每天下班都赶紧回家换衣打扮好,再去黑市晃悠,想和球姐以一个最完美的形象“偶遇”。   话说这厂庆真不白开,他不但知道了姑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秦念,还打听到了这姑娘根本就没娃,所谓球姐有娃都是谣传!   于是黄牛们就发现,最近龙哥在黑市视察的有点频啊,天天傍晚打扮的水光溜滑的在墙根处晃悠, 还总是来时倍儿高兴,走时蔫达达。   也不怪蒋溢蔫儿了, 他都来溜达快一个礼拜了,也没看到姑娘, 又不好意思直接进院去找, 只好在杖子底下溜达。   秦念总觉得这几天有人在杖子后面晃,本想去趟黑市也歇了心思了,直到都一个礼拜了, 还是感觉总有黑影晃过来晃过去,干脆一咬牙,换上平时穿的衣裳,大大方方的从正门走出去,想去黑市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黑市和从前一样,卖家谨慎捂得严实,买家倒没那么小心,毕竟卖东西是投机倒把,买东西顶多算是个贪图享受,两项罪名差得可是天上地下。   瘦猴儿生意不错,刚卖了一块卡其布,又有人打听昵绒料子,就听瘦猴悄声说:“昵绒这样的好货你可得等两天了,京市百货商场都买不到的东西...”   秦念就知道该给瘦猴儿补货了,可她现在根本不能从杖子钻出去啊,于是更着急想想看看到底谁在她家杖子底下晃。   因为今天不是球姐,而是秦念,所以秦念走的理直气壮,潇潇洒洒。   嫩黄的布拉吉露出雪白的小腿,束得高高的马尾让细白纤细的脖颈一览无余,走起路来脚下生风,每根头发丝儿都跟有生命力一样。   蒋溢正单手插兜,仰头望天,他现在已经不奢望什么偶遇了,就是总会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有时候在这静静待一会儿就觉得心情安静很多,反正他在哪都是自己,在哪都没有区别。   想到这他忍不住自嘲一笑,也好,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   正出神呢,就听到“叩叩叩”的脚步声,像欢快的鼓点一样,和他这边的老气横秋成鲜明的对比。   可他并不喜欢有人打扰,尤其是在这个地方。   他有些不耐地抬起头,有型的眉毛微起波澜,不防在抬头见到来人的那刻怔愣当场...   是她!   像穿着嫩黄裙子的白瓷娃娃一样,她就那么一站,周围的一切都像失去了颜色一样,只能看到她,再无其他。   秦念拽气十足的走到她家杖子外的巷子,她出门的时候特意从杖子缝往外瞄了一眼,是看到有黑影才出来的,心里已经盘算好了,要是见到个猥琐的,回头就报给楚海燕她妈,好好调查调查这没事搁外晃的人,肯定不是流氓就是二流子!   不防一拐弯就见一身高最少一八五的男人轻倚在墙上望天,有形的下巴扬起四十五度角,显出微凸的喉结。   一件的确凉白衬衫微贴在身上,恰好勾勒出起伏的曲线,以秦念多年阅男无数的火眼来看,清瘦只是表象,衬衫底下绝对有料!   两条长腿撑地,从腰线到脚底,眼睛一屏看不完,还需要转个头再补一眼,真是条好腿啊!   最绝的是那张脸,也就比巴掌大不多少,以秦念仅能窥到的半边脸来说,长眼微阖睫似羽扇,鼻梁高挺形似山峦,唇角自带弧度,长得...太好了吧!   等到那人听到她的动静转过头来看,秦念更是在心里呐喊了无数遍,“卧槽!”   半边脸只是静态美,只能赞一句好看,却没有魂儿。可配上微带不耐的表情,和丝丝浮现的戾气,我天!她没了!   蒋溢在这转的第八天,在已经放弃之时突然见到了想见的人,脑子一热忘了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的郑重认识方式...   秦念偶然在这个时代,看到了在现代也没见过的神颜,激动之下拿出了在现代泡男模的架势...   只见蒋溢薄唇勾起,双手插兜,坏笑着轻挑了下桃花眼,嘴里不自觉就蹦出了二流子的招牌话束,   “这片儿还有这么俊的姑娘呢?认识一下呗!”   几乎同时,秦念眨巴着星星眼,从上到下打量了遍眼前的人,嫣红的嘴角翘起,眼里透出几分兴味来,   “现在还有这么完美的九头身?给姐姐打个版呗!”   两人同时说完,同时心咯噔一声...   蒋溢恨不得把自己吊儿郎当插兜里的手剁下来,没事儿装什么二流子呢,给人姑娘留下了啥样的第一印象啊!   秦念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这不是现代啊大姐,这么说话要被人当成女流氓的!   没等两人懊恼完毕呢,突然反应出来对方说了啥,当下又是一阵怔愣...   秦念倒是没啥,她见过比这更油的搭讪方式。蒋溢想到她说那句有些听不懂,但大致能理解的话,   “还有这么完美的...身呢,帮姐姐...”   姐姐...蒋溢细白的耳垂立时变成了红石榴。   红晕顺着因紧张而微动的喉结晕染下去,一直消失到衬衫领口下再也看不见...   秦念心里嚎叫了一万遍“卧槽!”   外表油里油气,实则害羞红脸弟弟...   绝绝子啊!   正当她还想趁热打铁说两句什么逗逗这眼睛乱瞟,就是不敢看她的“弟弟”时,一声熟悉的放风声又响起来了,   “抓投机倒把啦!”   秦念无语,到底能不能不这么忖啊!   脚还没动呢,对面的人比她反应的更快,一把拉起她往她家的木杖子里塞,边塞还边说:   “赶快进去吧,不用担心我,我从这跑出去好几条道,随便选一条就能跑出去。”   秦念...这话咋这么熟悉呢?   微动的风连带着把好闻的香皂味儿吹了过来,吹得秦念脑子一荡,连记性不好的脑神经都又搭起来了,她激动的指着蒋溢,小手直点,   “你你你...上次...我我我!”   蒋溢心说都什么时候了还你你我我的,以后有得是时间卿卿我我,   “别说话!赶快进去!”   一把把秦念推了进去,还不忘帮着把杖子掩藏好。   被塞进家的秦念听着外头消失的长腿奔跑声,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人的追逐脚步声,抑制不住的心扑腾扑腾乱跳,还挺爷们儿!   也不知跑没跑掉,又想着腿那老长,应该没啥问题吧...   秦念不敢把这事跟冯婆婆说,怕她害怕以后再也不让自己去黑市了,只能自己憋在心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蒋溢这一晚上可是翻来覆去没睡着,一会儿想到和姑娘认识了,忍不住美的像耗子似的嘻嘻嘻,一会儿又想到自己傻叉似的打招呼方式,捂着被啊啊啊猛嚎两嗓子。   到最后突然猛地坐了起来,他好像还没告诉姑娘自己叫啥!   蒋溢气得直揪头发,这是他娘的什么认识了啊!   秦念好不容易把这事憋到第二天见到楚海燕,小鸟要食似的迫不及待的跟她叽叽喳喳,   “你知道吗?我昨天在我家杖子外头看到一个小伙儿,那家伙,长得老帅了!”   秦念像跟闺蜜安利喜欢的爱豆似的,还直跳脚。   “那小脸儿,就这么大!”秦念把自己的小手来回翻,还拿自己的脸比划了一下。   “鼻子挺的啊,跟珠穆朗玛峰似的!”   “双眼爆皮儿的,那老宽,跟刀拉的似的!”   “那大长腿,那么老长!”秦念双臂拉开,使劲抻从这头比量到那头。   楚海燕按着这描述在脑子里使劲寻思了一下,那么点的脸,珠穆朗玛峰似的鼻子,刀拉的大眼皮,那老长的腿...   不由得抖了两抖,这还能看吗?   “那小嘴儿,唉呦呦,”秦念啧么啧么嘴,楚海燕趁机把一块炸肉塞进去,秦念嚼了两口,香弹香弹的,“就是这味儿!”   楚海燕...“不会吧?第一次见就亲上嘴儿了?”   “那没有没有,”秦念连忙摆手,“我意思是好看!真好看!”   楚海燕吁了口气,吓她一跳。但想到秦念“颜狗”的事迹,不由打趣道,   “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有想法了?”   秦念跟本没被她的挤眉弄眼整不好意思,淡定的点头又摇头,“看上也是真看上了,但想法不能有。”   开玩笑,这要是在现代她就冲了,但现在可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她可不想被冠上女流氓的帽子,还是歇了心思吧,饱饱眼福就好。 第25章 龙哥让球姐揍了!   已经把定位定在了饱眼福就好的秦念, 毫无心理负担的跟楚海燕坐在食堂里大吃二喝起来,最近那棵大树总是掉叶子,两人吃着饭呢饭盒里就飘进两片叶子来, 干脆又转回到食堂吃饭。   反正天也渐渐凉起来了,食堂里吃饭也没那么遭罪了。   两人正吃着呢, 就听食堂门口传来骚动, 好些人涌进食堂, 还夹杂着“哇哇”“嘻嘻”的声音,瞧着就不像是单纯吃饭的。   秦念挑了口冬瓜吃了,昨晚没睡好, 今天有些水肿,冬瓜消肿利尿。边吃边含糊不清的问楚海燕,   “怎么了那是?上头来检查工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粉丝接机呢。   “哪儿啊,”楚海燕瞅了一眼,颇有些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害!我们厂新来了个工人,听说长得挺好,好些大姑娘小媳妇专等人家下班的时候去看,一天天啧儿哇的!”   又想起什么似的说:“你不去看看?没准比你那个还好看呢。”   秦念摇摇头, 一本正经道,“不去, 我不爱凑热闹,他自己过来我能勉强看一眼吧。”   楚海燕笑着白她一眼, 这家伙就是这么臭屁!   宋菲菲刚看完那小伙回来, 她最近每天吃午饭的时候都要去看一遍,就像着了魔似的,每天完成这个流程才能安心吃饭。听到两个人的对话不由嗤笑一声,   “你让蒋溢来看你?呵—”宋菲菲的语气里带着嘲弄和不屑,好像她是那小伙的代言人似的,   “你们不知道吧?蒋溢从来不主动跟姑娘说话的,主动过去让他瞅一眼都好不错的了,你还想让他过来让你瞅?呵—开什么玩笑。”   得意洋洋那样就好像是在跟啥都不懂的土包子说话一样。   秦念歪着头看她,把宋菲菲都看毛了。   她最近烦秦清清,所以就没跟赵强林他们在一起,再加上她还得看蒋溢呢,更没时间找他们了,因此现在就自己一个人。   面对秦念凌厉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独木难支,连话都不敢说了,虚虚地来了一句,“你,你看我/干嘛?”   “我寻思着厂庆那天你还是没受够教训,这才几天啊,眼睛就又长脑袋上了?”   宋菲菲想到厂庆那天捅的篓子现在还没收拾利索呢,还有她爸警告她没事别招不相干的人,顿时有些气弱。但还是嘴硬道,   “我又没招你,我是在讲事实!人蒋溢本来就不能搭理你,多少姑娘围着他呢,让他过来让你看?做梦去吧。”   蒋溢昨晚没睡好,再加上对自己昨天见到天鹅姑娘时的表现十分不满意,因此今天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连带着还有股生人勿近的戾气,让人不敢上前搭话。   他拿着饭盒正要去打饭,忽巴看到人堆里有道光白的晃眼,定睛一看,嘿!白天鹅!   众人就见一向高冷的蒋溢颠颠的拿着空饭盒朝一边撩了过去,脸上还带着迷死人的笑。   路过看到这笑的人都受不了的捂住了自己的小心脏,妈耶,要命了!   宋菲菲还在那巴巴呢,就见一高大身影笼罩在头顶,她抬头一看,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蒋,蒋溢...”   他是来找我的吗?一定是的,他是看到我天天去看他了吧。   “蒋...”   宋菲菲激动的正要开口,就见蒋溢一下转向秦念,那双桃花眼亮晶晶的眨啊眨,笑得像个傻子似的,有些语无伦次。   “你,你好,秦念同志你好,”蒋溢紧张的手都不知道放哪了,昨晚睡觉时打了多少遍的腹稿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   “我叫蒋溢,能跟你认识一下吗?”   轰的一声!宋菲菲觉得自己心里的什么塌了...   轰轰轰无数声!所有大姑娘小媳妇都觉得自己心里的什么塌了...   楚海燕反应的比谁都快,憋着嘴角的笑捅了捅懵懵的秦念,小声打趣,   “人家要跟你认识一下呢。”   主要是太突然了,秦念才有点懵,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她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不理会楚海燕满脸的揶揄,面色平静的像个不食荤的老尼姑。   “你好,蒋溢,很高兴认识你。”   心里已经土拨鼠尖叫了,没想到这人是机械厂的,还曾经在黑市救过自己,也太巧了吧!   可在这么多人面前,姑娘一定要端住喽!气质、语气、范儿都要拿捏到位,可不能急吼吼的。   秦念现在绝对端住了,在周围人看来,她现在就像只骄傲的白天鹅,谁知她心里是只土拨鼠呢?   心说这么巧的事要是在现代,我愿称之为命定的缘分,只可惜是在年代文里,凑合看看得了!   蒋溢听到秦念文绉绉地说很高兴认识他,激动的抓耳挠腮的,傻乎乎地找话题,   “你们刚才唠啥呢?”   眼神在周围人身上转了一圈,宋菲菲一看蒋溢竟然看她了,激动的立马张嘴就要搭话,谁知就在宋菲菲身上停了一秒不到,就又定在了秦念身上。   宋菲菲嘴还没张开呢,就又讪讪地闭上了。   楚海燕乐的差点拍大腿,秦念心情也不错,迎着蒋溢火热的眼神淡淡来了句,   “哦,讲做梦的事呢。”   噗——   楚海燕实在是没绷住,喷了出来。   宋菲菲一窒,脸涨得通红。   刚才是她说的“让蒋溢主动过来跟你说话,做梦去吧!”,人家话搁着等着呢。   可谁能想到蒋溢真过来跟秦念说话啊,还主动要认识一下,真是气死人!   徐丽丽她们已经吃完饭了,这时候过来找秦念,   “念念,你吃完没呢?回商店了!”   “吃完了!”秦念忙举手答应,把饭盒合上,先跟楚海燕说了一声,然后才对像个二哈一样直盯着她的蒋溢说,   “我要回商店上班了,以后再聊哈。”说完就小跑着跟徐丽丽她们走了。   蒋溢看着她小辫子跳啊跳的跑走了,举起的手迟迟没放下,他的“再见”还没说出口哪!   “嘿!人都走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楚海燕看他可怜兮兮的,忍不住好心提醒。   蒋溢一看是一直和秦念一起的姑娘,难得的给了陌生姑娘一个笑模样,   “哦哦,好的好的。”手朝秦念背影挥了挥才放下。   楚海燕...是长的还行,就是人有点傻。   “那个,我问一下,秦念同志是在商店上班?”   蒋溢没忽略刚才得知的重要信息,抓住机会赶紧问楚海燕。   “是呀,在商店卖布。”楚海燕心说看在你眼神都没给宋菲菲一个的份上就帮帮你吧,“每天中午都来咱厂吃饭。”   “谢谢谢谢!”蒋溢漾起一个大大的笑,怪不得她有布的门路呢,原来是光荣的售货员呀!   “赶快打饭去吧,菜都没有了!”   楚海燕走的时候指了指饭盒,这人还傻愣愣的站着呢。   蒋溢一把合上饭盒,觉得快乐已经把他的胃都占满了,不吃也不觉得饿。   “谢谢,我已经饱了!”   楚海燕...果然是个傻的...   从蒋溢来,再到蒋溢走,宋菲菲再没得过一个眼神,她就纳了闷了,这秦念咋回事儿啊?朗个诵拿一等奖,吃个饭得了最俊的小伙儿搭讪,这人是仙女儿啊?   仙女秦念正接受全店人的盘问呢。   “那小伙子在追求你呢?”众大姐眼睛亮亮。   “不是吧...就是认识一下。”   “认识一下就是有戏!你年轻不懂,这男男女女呀...哎呀,以后你就知道了!”   众大姐眉飞眼瞟,眼里写满了:你懂我懂就是小毛丫头不懂。   “那小伙子干啥的啊?”   “好像是厂里新来的学徒工?”秦念回忆楚海燕的只言片语。   “条件差了点儿,身家也薄了些...”众大姐深感忧虑。   秦念...您们想得也太远了吧!   她可没想那么远,下班后乔装打扮一番从杖子钻进了黑市。   终于敢以球姐的身份进黑市了,秦念还有些小激动,拖着个大/麻袋往人多的地方走。   放风的一见她来了立马通知瘦猴儿,没一会儿瘦猴儿就飞奔过来,   “亲娘诶,您可终于来了!”   秦念没纠正他几天不见自己长了一辈的事,把麻袋往前一送,   “喏,知道你断货了。”   瘦猴儿看了眼周围没人,小心翼翼地把麻袋解开向里瞅了一眼,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   球姐牛B啊,这货都能弄来!   连忙把一卷钱塞给秦念,又拿出一张纸来,上面全是奇怪的符号,除了瘦猴儿和秦念以外,没人能认得出。   这是一张销货记录。   瘦猴儿本人不识字,为了做到买卖都有记录,他特意把各种布用特别的符号代替,卖掉一份就划一个竖,愣是这么磕磕绊绊地记起帐来。   秦念也是看中了他这点,才长久的和他做起了生意。   她打开纸仔细看了遍,数目和钱都能对得上,把账目和钱一起收起来,对瘦猴儿说:   “这货少,京市都不多,卖的时候长个心眼儿。”   “放心吧,球姐,我有数。”   物以稀为贵,拿出来摆着卖就不值钱了。   秦念点头,瘦猴儿还是很有做猴儿的天分的,猴精猴精的。   出来完成任务了的秦念准备往家走,最近不太平,已经差点被抓到两回了,还是小心点为好。   刚要拐到自家杖子那的胡同,就感觉有人跟着自己。秦念心中一紧,又是抓投机倒把的?   她手伸进兜子里,实则是伸到库房里抓了个棒球棍,这还是她到这之前和同事们打友谊赛,打完随意扔库房的,没想到关键时候还能防身。   秦念脚下紧绷,打算跑起来甩掉后面的人。谁知还没等跑呢,一只大手朝她伸了过来,正在她的肩膀上方,似要马上落下来。   秦念一个激灵,没什么想法,只是自卫的念头占了上风,下意识抽出棒球棍往后一抡!   “哐”的一声,伴随着男人疼痛的呻/吟,秦念拎着棍子就想跑,却听见一阵高呼——   “快来啊,龙哥让球姐揍了!” 第26章 勾人(二合一)……   “龙哥!”   “龙哥, 你怎么样?”   好些个黄牛冲出来,全都往地上躺着的人那奔,有赶忙去扶起来的, 有嘘寒问暖的。   黄牛们是真担心龙哥啊,自从龙哥来了, 他们的货更足了, 黑市更繁荣了, 秩序更井然了,简直是带领他们发家致富的领军人物!   如此得牛心的大哥,黄牛们自然心疼的很, 都站在龙哥那边死瞪着将他一棍子抡倒的人。   能把龙哥一棍子抡倒,这得是多残忍的人啊!要知道龙哥可是一拳把虎哥门牙打掉的能人,竟然让人给抡了!上哪说理去!   只有一个人高喊着冲了过来,“球姐,你怎么样了球姐!”   哭天喊地的样子让秦念以为自己是不是要死了,可在看到就瘦猴儿一个跑到她这边,检查她的胳膊腿儿是不是都还健在的时候,秦念顿时一阵感动。   好猴儿,算姐没白疼你, 今后多给你点儿好货!   “球姐,你没事吧?牙还在不在?”   瘦猴儿先检查完球姐的胳膊腿儿没被卸掉, 转而关心起秦念的门牙来。开玩笑,那可是龙哥, 被抡完还能不反抗?一拳下来, 球姐危险了!   秦念...   多谢关心,牙还健在。   瘦猴儿见球姐全身全影,这才放下心来, 挣扎着挡在秦念前头,面对着对面的一众黄牛,结巴又被吓了出来,   “兄,兄弟们,给,给我个面子,我球,球姐没见过龙哥,一时失手...”   众黄牛...一时失手能把龙哥抡懵了,要是真干起来,龙哥还有命不?   原来只知道这位球姐有寻摸布的道道儿,现在才知道,这位还是个连龙哥都敢揍的杀神啊!   可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龙哥就是他们的财路,就算知道打不过,这时候他们也得上啊!   “瘦猴儿,别怪哥们不给面子,打人不打脸,瞧你姐给俺龙哥揍的,嫩俊的大脑门子都打青了!”   “就是的,一棒子差点给俺龙哥抡死,要打你也轻点啊!”   瘦猴儿连忙赔不是,“是是,下次我姐一定注意,下手要轻,绝不打脸!”   秦念...这都什么人啊!   她是真没想到给人打这么重,一时也有些害怕,跷着脚想透过人堆看看那位龙哥伤势怎么样了。   她也很委屈啊,你说你没事跟着我/干嘛?不但跟着我,还要拍我,我能不自动防卫嘛!   蒋溢被一棍子抡懵了,清醒的时候才发现被团团围住了,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准吓到她了!于是挣扎着要站起来去找她。   “龙哥醒了!”   “龙哥要找球姐!”   “龙哥问球姐怎么样?”   “龙哥告诉球姐别害怕!”   ???   众牛问号脸,龙哥被打傻了?让人揍了还告诉人别害怕呢?   秦念听说人醒了,当下也顾不上想那些奇怪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在瘦猴儿的护送下走到近处,这一看唬了一跳。   “你你你...我我我...”   秦念语无伦次,小手在地上靠坐着人和自己之间疯狂的来回指着。   蒋溢虚弱地扯出一个笑,咋这么爱你你我我的啊!   他捂着自己的额头,疼得嘴角都有些弯不起来了,再加上周围这些人的簇拥,像是两帮火拼负伤的混混头子似的。   “怎么?又不认识我了?”嘴角翘起,痞坏痞坏的。   “能不认识嘛,就是你的身份太多了!”秦念小声咕哝。   又是蒋溢,又是救命恩人,又是龙哥的,跟特工风云似的。   蒋溢耳朵好使,也小声说:“你不也一样嘛。”   秦念一噎,也是,谁也甭说谁了,她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众黄牛就见两人在这么多人面前你来我往地打哑谜,男人温声细语,女人小声嘤咛。   你见过龙哥这么温柔的跟谁说过话吗?   没有!   你见过龙哥跟人笑这么多吗?   没有!   你见过龙哥当众跟人打情骂俏吗?   见过,就现在!   众牛加一猴都敏锐的发现两人之间不简单,猴儿的想象力更丰富点,想到了球姐丰富的布料资源。   有后台,有背景,能弄到那老些布...   在这新安城里,还有谁比龙哥的后台更硬,背景更深,手里各种货的资源更丰富?   难道说球姐的后台就是龙哥?   难道说这是两口子打仗现场?   瘦猴儿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所在,这样一切就说通了啊!   就龙哥那爆脾气和好身手,也就家里事儿能让他这么忍着了,老爷们让媳妇打一下还能还手咋地?   “嘿,我看咱就都散了吧,别耽误龙哥和球姐商量家事(卿卿我我)了!”瘦猴儿对众人说。   不大的眼睛暧/昧的乱瞟,两个大拇手指头还凑在一起,做亲亲的样子。   这时候能当黄牛的都是脑子灵的,经此提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是一下就想通了,怪不得啊,就说龙哥没这么弱嘛!   “那个,龙哥,龙嫂,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您二位慢慢解决哈!”   “龙嫂,下回您下手也轻点,好歹也是自己的男人咧,打坏了以后可咋用啊!”一个黄牛挤眉弄眼道。   秦念...我用啥用了我?   刚想解释自己和什么龙嫂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这帮人却有闻风而散的本事,在蒋溢的一个眼神示意下,一下子人都散了,秦念想找人说明白都找不到!   秦念疑惑的回头去看蒋溢,就看到一个一脸无辜捂着脑袋直哼唧的人,可怕的是脑袋上的包已经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跟南海寿星翁似的。   秦念吓了一跳,“不行,你这得去医院!”说着就上手去搀蒋溢。   头部损伤可大可小,可别真给人打坏了。   蒋溢本想说不用,过几天消肿了就好,可一双柔软的小手用力扶起她,小脑瓜蹭过他的下巴,酥酥麻麻的,他就再也说不出半个不字了,依着她走出黑市。   已经隐身了的黄牛,看吧,果然是两口子,这家伙亲近的!   坐着公车往医院走,秦念一路上收到无数谴责的目光。   卖票的大姐直接说:“咋给对象打成这样呢?虽说现在妇女能顶半边天了,可你也不能把天掀了啊!”   秦念赶忙要解释,蒋溢真不是他对象,怎么人人都觉得他俩是一对啊。   “没没没,他不是我...”   “他不是你打的?”大姐唬着脸问。   “那倒是...”   “那你还说啥嘞!以后下手轻点儿!”   秦念...除了您说的对,我还能说啥呢?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秦念见了大夫连忙说:   “大夫,麻烦您给看看他的脑袋!”   这大夫看到蒋溢那大包也唬了一跳,赶快让蒋溢坐下,“咋弄的这么大包啊?”   秦念呐呐,“我不小心给打的...”   大夫扫了秦念一眼,这小媳妇下手可够狠的了!   医院这时候还没有CT,全凭着医生的经验判断。   在翻过蒋溢的眼,问过有没有呕吐等等不适的状况后,医生松了口气,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   可看到那小伙子被打着这样还笑着安慰媳妇,   “别担心,我没事,我从小脑袋就硬,有一回和别人打仗,人拿脑袋磕我,结果他住院了,我啥事没有!”   也太宠媳妇了!   大夫同为男同胞的使命感驱使着他极有威严地咳了咳,秦念忙拉着蒋溢认真听讲。   “伤者外伤比较严重,伤没伤到脑子现在还不好说,一定要好好照看,多多补充营养,可不能再伤到了,再受伤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秦念忙点头,以后可再不敢了!   “两口子过日子,有磕磕碰碰也是难免的,但可不能打人,这小伙子一看就有力气,能乖乖让你打还不还手,说明是真心爱护你的,回去好好过日子!”   秦念...不想再解释了...   蒋溢偷摸地咧嘴笑,被敏锐的秦念发现看了一眼,立马闭上了嘴,捂着头唉呦唉呦的直叫唤。   秦念看他一脑袋纱布,包的跟个粽子似的,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一径搀着他往回走。   “你说你没事跟我后面,还要拍我/干啥?!”   秦念忍不住埋怨,这事儿闹的,虽然先动手的是她,但都是有原因的好吧。   “我不是想着跟你打个招呼嘛...”蒋溢可怜巴巴地说。   这表情放在他那张脸上,说不出的委屈还带了点撒娇,就连炸毛的猫都能给整服帖喽。   炸毛猫.秦念:算了算了,谁让她心软呢。   “你家住哪啊?我送你回去。”   “机械厂大院。”   俩人好不容易坐车回到大院,秦念无比想念现代的打车软件,这么大个子都快把她压成锣锅了!   还没问蒋溢家往哪走呢,谁知迎面就遇上了要出去的秦清清。   全厂最俊的小伙儿蒋溢,在食堂当众要和秦念认识的事早就传遍了,连秦清清这个没工作的都有所耳闻。现在看到秦念扶着个大高个,一下子就联系上了。   “呦,这么快就处上了?”秦清清阴阳怪气道。   虽说她希望秦念早点和别人处对象,这样才能离她的强林哥远点,可面对秦念的时候总是忍不住阴阳怪气,看到秦念不舒服她才能舒坦点儿。   没用秦念说话,蒋溢先不乐意了。   “注意你的言辞!秦念同志救了脑袋受伤的我,把我送去了医院,现在还好心的送我回家,是见义勇为的好同志,不是你能随便出言置喙的!”   莫名其妙从打人者变成见义勇为好青年的秦念扬了扬头,跟真有这么回事似的。   秦清清还想说什么,被蒋溢盯的不敢开口。这人的眼神太利了,且满是警告,让她直觉的不敢招惹他。   秦清清向旁边移了一步,离他们远了一些,走之前到底还是甜甜的说了句,   “念念姐,这大院里你应该没去过那些偏厦子吧,现在正好去看看!”   呸!一个学徒工,有什么可能耐的?还不是要住那么偏的地方!   蒋溢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秦念可是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大院分三个部分,大领导们都住小楼区,中等些的住独院,剩下的工人普通家庭住偏厦子。   一个大院里住的地方也是有区别的,所以秦大海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才是混进小楼区,因为这代表了地位的上升。   秦清清这是在损蒋溢地位低,学徒工只配住偏厦子。   秦念不想挑明,她怕蒋溢因此心里难受,所以也不理会秦清清那张臭嘴。   反而理直气壮的问蒋溢,“你家往哪个方向走?我送你回去!”   偏厦子怎么了?偏厦子也照样能出人才!   蒋溢确实没懂她们两个人话的意思,听到秦念问话,懵懵懂懂的答道,“在那边的小楼区,你是不是没来过这里?一直往前走,就在院中间。”   她在商店工作,应该不是机械厂子弟,不熟悉大院里的路也是应该的。   秦清清听了这话差点崴了脚,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他?住小楼区?   秦念也是愣住了,但在秦清清面前必须撑住场面,娇笑着大声说:   “呀,你家原来住小楼啊,那我是真没去过了,可得去见识见识!”   和回头过来的秦清清眼神碰到一处,骄傲的像个小孔雀似的白了她一眼,然后扶着蒋溢往小楼区走。   只留下秦清清一个人在原地好长时间没接受了这个事实...   等到拐弯进入小楼区,秦念偷偷往后瞅了一眼,见秦清清已经看不见了,才松了口气,笑着拍了一把蒋溢,   “行啊你,反应够快的!那人走了,你家到底住哪,我送你过去吧!”   没看出来,长得这么好看还长了个好脑袋,够机灵的,刚才绝对把秦清清震住了!   蒋溢奇怪的看着秦念,是因为他太长时间没和姑娘沟通的关系吗?怎么感觉听不懂姑娘说话了呢。   “我家就在这儿啊!那边第一幢楼。”   蒋溢挥了挥手里的大钥匙,明显是大铁门才有的钥匙。   缓不过来的变成秦念了,真住在小楼区?还是第一幢?   厂长才住在第二幢楼,而第一幢楼从秦念有印象以来,一直都没人住。据说是留给对厂子有特殊贡献的某个人的。   具体什么情况不清楚,因为是建厂时候的事了,原主记忆里的信息也不是很多。   秦念扶着人走到近前,这是一幢独门独院的小楼,特殊时期时外国人建的,因此是华丽的宫廷风。后来在新安城建起了厂,这片才划给厂领导居住。   大钥匙拧着铁锁,卡嚓一声,锁开了!   蒋溢先进了院子,看秦念在门口没进来,突然想到自己的情况,暗骂自己考虑的太少。   “对不住,本来是想邀请你来家里作客的,可家里就我自己,怕是对你影响不好,要不...”蒋溢挠着头,好看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寻思着怎样才能不失礼,又不怠慢秦念。   突然他眼睛一亮,还真让他想到了!   “要不我去你家作客?我也正想上门拜访一下!”又不失礼,还能表示重视,他可太聪明了!   秦念...你想啥美事呢?   “别说没用的了,你赶快进屋休息,你现在是病号!”   秦念刚才没进去是惊到了,现在听蒋溢这么说,也觉得自己进去有些不合适,连忙摆手让他进去。   见蒋溢也不动弹,秦念唬着脸道,“你忘了大夫怎么说的了?让你回去好好休息,你现在不好好养伤是打算碰瓷了?”   蒋溢不懂碰瓷是什么意思,但他懂姑娘这是生气了,连忙后退着往屋里进,   “我回去,回去还不行吗?”   秦念见他进了屋才往回走,不知道蒋溢在大门口拄着粽子脑袋笑了好久。   想到蒋溢家就一个人,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做饭,大夫还说要保证营养好好养伤...   秦念还是去了趟黑市,碰到一个老大娘,牵着两只鸡,一公一母。   见秦念停下来看,大娘小声招呼道,   “姑娘买鸡啊?母鸡俺家自家养的鸡,好几年的,最补身子了!要不是不下蛋了,俺也不能卖!还有这公鸡,总跟母鸡抢粮,俺又不孵小鸡,干脆也带来卖了!”   秦念这才想到公鸡大概是动物界里,最没存在感的雄性动物了,母鸡自己也能产蛋,根本就用不上他!要是不考虑孵化的问题的话,公鸡干脆可以消失了,这点还真挺酷的。   于是干脆两只鸡都要了,不光蒋溢得补身体,她们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也得好好补一补!   晚上炖鸡的时候,冯婆婆犯了难,“咱炖哪只,给你朋友炖哪只啊?”   秦念脱口而出,“母鸡给他吧,阴阳调和好的快嘛!”   冯婆婆...这姑娘嘴上啥时候能有个把门的呦!   第二天蒋溢顶着纱布脑袋上班,本来到厂之后就打了好几回仗,这下添了“彩头”更没人敢欺负他了。   在厂里的蒋溢总是有股痞气,不说话时冷冷的生人勿近。也就杨树这样的厚脸皮敢往上靠。   “溢哥,这脑袋咋整的啊!”见面先递根烟,杨树关切道。   烟在修长的手指间打着转,熟稔地夹起,就有长眼色的上来递火。一点星光燃起,蒋溢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烟圈,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绝对是个老烟民。   见蒋溢没答话,杨树也就不敢多问,转而嘻笑着讲起听到的八卦来,   “大毛跟我说溢哥在食堂主动认识姑娘去了,我说怎么可能,哪个不长眼的认错 人了,连这样的话都编排的出!”   追着溢哥满哪跑的姑娘从厂这头能排到那头,连那个从京市来的吴思思都经常来找,溢哥咋可能上赶着别人嘛!   “是真的。”这回蒋溢回的干脆,利落的甩出几个字。   “就是,我就说是假...嗯?”   杨树傻了,啥玩意儿,这事是真的?溢哥还承认了?   正呆滞呢,有人嘻笑着朝这边喊,“溢哥,有人找!”   那门口站着的,不是刚才提到的吴思思还能有谁?   杨树心说,看来这位和自己一样,都是为那谣言来的。自己听到这消息都惊了一下呢,也不知这姑娘能不能受得了。   见蒋溢没动弹,吴思思自己走了进来,“蒋溢,我跟你说话呢蒋溢!呀,你这头怎么弄的?”   蒋溢从小就打架无数,可嫌麻烦从来不包纱布。即使是开了口子消消毒继续该干嘛干嘛,有一次让大院卫生所的护士撵到家门口,到最后也到底没包扎,现在包成这样,这得是多大的伤啊!   “别动我,有什么事儿说!”   蒋溢一把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颇珍惜的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粽子,这还是念念帮着护士包的呢。   吴思思被躲开,脸上有些挂不住,可还是没走,梗着脖子道,   “我是来问你昨天食堂的事儿的,他们说你...”   “是真的,怎么了?”   吴思思还没说完呢,就被蒋溢截了胡,痛快的答道。吴思思愣在当场好长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杨树满脸同情,看吧,我就说人姑娘接受不了吧!   “不可能!你从来不主动搭理姑娘的!”吴思思大声说。   蒋溢是混,还被叫二流子,可她知道蒋溢从不开姑娘的玩笑,从不主动和姑娘说话,比那些男同学不知强多少倍。   “以前没有是没遇上,现在遇上了。”蒋溢第一次认真的看着吴思思,从没有过的郑重,“把你的想法都收起来,我七岁的时候就说了,别跟着我,现在也是一样的话。”   吴思思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她从小就认识蒋溢,知道他性格如此,天生冷淡。想着反正他不会靠近任何姑娘,那如果有一个人注定要在他身边的话,一定是离他最近的自己,却没想到不是他不靠近,而是从前没遇上...   吴思思哭着跑出车间,这个现实她接受不了!   蒋溢该干嘛干嘛,细白的手指沾上油污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一众工友在后面怜香惜玉,这么漂亮的姑娘都拒绝了,人该有多伤心呀!   秦念不知道自己已经成机械厂的传说了,传闻中她长得如天仙,眼睛会勾人,把厂里最俊的小伙子的魂儿都勾走了! 第27章 三年抱两的节奏   商店的小食堂修好了, 刘经理早上来通知以后可以不用再去机械厂食堂吃饭了,听了这话,大姐们没一个高兴的。   “机械厂食堂远是远了点, 可饭菜比咱这强不老少,整得我都不想回来吃饭了!”   “就是说呢, 咱这食堂还开啥啊, 俺们魂儿都飞走啦, 饭吃的都不香!”   大姐们找到了共同抱怨的对象,空前的团结起来,说着说着开起玩笑来。   “依我看啊,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啥办法?”   “嫁个人过去呗,人机械厂不是不对外开放嘛,咱要是嫁个人过去了,不就是自己人了嘛,娘家人还不随便吃?”   赵凤仙往秦念这边一扫,大家全都明白什么意思了,嘻嘻哈哈地揶揄秦念。   “就是说,俺们可都结婚了,念丫头, 要不你就嫁到机械厂得了!回头俺们也能沾沾光,去吃点饭!”   秦念知道大家这是逗闷子呢, 咧着嘴笑,   “我现在都没对象呢, 你们等我且有的等呢, ”她眼尾一挑,打趣回去,“姐姐们嫁过人有什么打紧的, 厂里好些老光棍呢,回头我给留意留意,这样咱借光可能还快些!”   “呦嗬!看这丫头嘴利的!拿姐姐们开心不是!”   “不敢不敢,”秦念哈哈笑着摆手,“姐姐们开心我才开心!”   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眯了眼,这姑娘够精怪的,嘴还甜,要是想哄你还真就能腻死个人!   只可惜这姑娘不太会过日子,大家天天在一块上班,眼见着她一套衣服一套衣服的换,都不带重样的。要不是她太能花钱了,准好些人给她介绍对象!   “行了,都别打趣人家小姑娘了,该干嘛干嘛去!”   马大姐出来说话了,算是给这事落了个结尾。   秦念吁了口气,上了年纪的大姐们一天天就这点心思,不是关心单身人士就是热衷做媒,一不小心就让她们带到敏感话题里了。   好在只要她花钱人设不倒,估计这时候就没人敢给她介绍对象。   开玩笑,谁敢把她这个败家女介绍给别人,这不是等着将来落埋怨吗?   秦念冲马大姐笑了笑,感谢的意思不言自明。   马大姐也回了个笑,只是这笑在一向严肃的她脸上呈现出来,也是有些让人紧张的,就跟那教导主任冲你笑似的,你还得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哪做错了。   秦念僵了一下,被身边的徐丽丽敏感的捕捉到了。   “咋?害怕了?”   “没,就是,马大姐有点严肃...”   “害,能不厉害嘛,她原来是高中老师!”   “是吗?”秦念惊,这还真是头一次知道。   徐丽丽八卦因子复苏,凑过来小声跟秦念说:   “就是前些年闹嘛,高中闹的尤其厉害,她好像还在学校当了个什么官,都给她闹农场去了!她有个学生好像挺厉害,又是上报又是恢复名誉,这才回来的。只不过学校她是说什么也不去了,才给安排到咱商店的。”   秦念嘴张成个圆,原来是这样...   “她一家子都是老师,不但她爸妈是,她对象和她闺女都是。”徐丽丽继续说,“她对象在咱市小学当校长哪,她闺女是小学老师。”   秦念一听是小学老师留了心,市里就这一所小学,没准哪天还能教到明明呢,为了娃的学业,和老师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即便是几十年后啥都变了,这点也没变。   再等马大姐姑娘来商店的时候,秦念笑得温柔和煦,得让人知道咱是个有素质的家长不是?   马大姐闺女不好意思直勾勾瞅秦念,偷摸瞅两眼,又去缠歪她妈,她妈不理她,她就又继续偷摸瞅秦念两眼。   倒把秦念逗乐了,这老师还挺害羞的,就干脆坐那大大方方任她瞅。   等马大姐实在受不了她闺女的折磨了,使劲瞪了她闺女一眼,才慢慢挪过来,颇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那个,秦念啊。”嗓子明显有点发紧,还干干的清了两下,又使劲瞪了她闺女一眼。   她闺女被她瞪的直低头,也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秦念知道马大姐极少求人,再就是感觉她闺女也挺不容易的,头再低下去就成鸵鸟了!于是笑着说,   “怎么了大姐?有事您就说话,跟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马若梅松了口气,她这人最不爱求人,求人就跟把她嗓子眼堵上了似的,秦念这样让她轻松不少,   “害,还不都是我这闺女,”马大姐手指头怼了下她闺女的头,怼的姑娘头一缩,   “一直说你穿的裙子好看,没看放假了天天往商店跑嘛,就是看你又穿啥好看的衣服了!天天回家念叨,但可哪也买不到你穿的衣服,就想照着你的做个新裙子,我也是实在让她磨的受不了了...”说完连忙加了一句,   “要是不方便就别理她,你们姑娘爱穿个新鲜我知道,她就是觉得你的衣服都好看,天天跟着了迷了似的!”   马颖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谁穿衣服不爱穿独一份啊,都不想和别人穿一样的。秦念要是不愿意,她也是非常理解的。   秦念一听乐了,还有什么比设计师听到自己设计的衣服,让人喜欢到着迷的程度还高兴的事呢?   她的衣服几乎件件有巧思,现在布料又贵,不是积年的老裁缝估计不敢下剪子。   现在人要是喜欢什么衣服就借别人的衣服去看看,让手艺好的照着比量两下也就知道怎么做了。   秦念瞧着这娘俩都不太好意思的样子,干脆道,“衣服拿不准尺码,你喜欢哪件衣服,我把图样子画出来给你,回头你找个手艺好的一看就明白了!”   于璐瑶立马高兴起来,小脸都放光了,直上来拉秦念的手,   “哪件都行,我都喜欢!其实是你穿哪件都好看,我就爱看你穿新衣服,就跟电影明星似的,我...”   马大姐一把把她闺女的手拍下来,“干嘛呢,别拉扯小秦!”   她闺女也不知着了什么魔,一见小秦就不是她了。   于璐瑶憨厚地笑了笑,又转过头来激动的看着秦念,像个小迷妹似的。   秦念笑了,马大姐这闺女和她性格还真不一样,挺可爱的。   “那我回头收拾收拾,挑几个特别款给你画下来。”   姑娘猛点头,还非要和秦念一起吃中午饭,马大姐脸都要啷当地上了,还要动手,被秦念拦住了,王璐瑶赶快躲秦念后面姐俩好的吃饭去了。   下班秦念先回了家,冯婆婆已经把鸡汤炖好了,秦念把饭盒随便给了个眼熟的黄牛就回家了,明明马上就要开学了,她还有好些东西要准备呢。   先在商店采购了全套的笔本文具,这个简单,打个招呼姐姐们就给她开票了。   还得准备明明上学的新衣服,好在有冯婆婆,已经做了个七七八八。   鞋子也是新买的,小孩子费鞋,明明上一双鞋的大脚指头都顶出来了,穿鞋的时候还得缩着脚,才能确保所有脚指都在鞋里。   等到检查上学装备的时候,秦念才发现明明的书包上面打了好几个补丁,都不知道是几手用过了的。   这哪行啊!去商店没看到有小孩子的书包卖,秦念干脆一咬牙,她自己做!   在库房找了帆布,又画了图样,裁片裁好。帆布又厚又硬,几片合在一起更是针扎不透,拿着最粗的改针戴着顶针缝才好容易穿透。   等到一个新书包做完,秦念的手都快废了!   好在效果还不错,明明背掌握书包美的不行,都不舍得拿下来。   这时候的书包都是斜挎的,秦念给明明做了个双肩背的,里面好几层内袋做功能分区,侧边还有口袋,十分实用。   怕书包太沉勒到肩膀,还把背包带子做了加宽处理,又有型又实用。   最后,秦念还手缝了个大狗头,钉在书包的左下角。   明明看着有些熟悉又有些奇怪的狗头,问秦念,“姐,这是啥啊?”   “这都看不出来?这是二黑啊!”秦念又端正的看了一眼,明明就很像啊!怎么看不出来呢?   “你不说也想养条铁蛋家的二黑那样的狗来保护你吗?咱家现在还没条件养,等将来换了大房子,姐也给你养一条!现在就让二黑这么陪着你保护你吧!”   明明张大着嘴看着那么威风的二黑,被他姐做成了蠢萌蠢萌的娃娃头,还带两个红脸蛋,总是眯缝着保持警惕的眼睛也变得又大又圆...   这还哪是二黑啊!   秦念:这明明就是二黑的Q版啊!   蒋溢中午吃饭没看到秦念,顿时觉得饭盒里的饭都不香了,没想到晚上去黑市的时候收到了惊喜。   “龙哥!龙嫂让我给你的!”   一黄牛拿出了个用布包了一层层的大包袱,递了过去。   蔫头耷脑的蒋溢眼睛一亮,就听黄牛说:“龙嫂对你可真好啊,还特意把吃的送到这儿来嘱咐龙哥吃!”   有啥好吃的家里吃呗,上这秀啥恩爱啊!   蒋溢抿着嘴笑,慈祥的仿若不再是那个一拳打掉人两颗门牙的硬汉。找了个僻静的地儿把包袱打开,里面是层层包裹的两个饭盒。   一个饭盒里是老母鸡汤,另一个饭盒里是满满的老母鸡炖党参。   蒋溢正陶醉呢,就听见转弯处有两老太太说话,   “咦,这啥味儿啊,这么熟悉!”   “害!给小媳妇做月子的鸡汤呗!你生孩子的时候喝了,你儿媳妇你闺女生孩子的时候都喝了,能不熟悉吗?”   “是是,就这味儿!也不知这附近是谁家又添丁进口了!”   “谁家咱是不知道,可这老母鸡炖党参可是大补,喝了保准三年抱俩!”   蒋溢手里的鸡汤抖了三抖,又赶忙稳住了手,可不能把这鸡汤洒了,这可是念念炖给他做月子...补身子的呢! 第28章 生活作风问题   秦清清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那个学徒工蒋溢住在小楼?   那天晚上她是一下被惊到了,半天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 该不是两个人合着伙来诓她的吧!   晚上和赵强林见面的时候就忍不住试探道,“强林哥, 听说你家前面那个小楼一直空着没住人?”   小楼区都住满了, 又没听说这蒋溢是哪家领导的亲戚, 这样除了第一家外也没地儿住了。   赵强林跟着出来是想沾点油水,手正摸索呢,被秦清清打断有点不耐烦道,   “好像没住吧,没怎么注意。”嘴又凑了上去。   “那小楼是谁家的啊?怎么一直空着啊?”秦清清继续问。   赵强林被烦得够呛,要是不为了搞点啥谁跟你出来听你问东问西啊?一把把秦清清推开,转身就要走。   秦清清一看赵强林生气了立马贴了上去,小意奉承,   “强林哥,我不是要打听别人的意思,我是好奇,你别生气啦!”   他吃醋了!好在意我哦!   赵强林感受到特意在他身上燎火的秦清清, 一把锁住她的手,带着钻林子里去了。   等到秦清清到家的时候, 已经很晚了。全家人都坐在屋里,听着座钟当当当的走秒声, 气氛愈加凝重。   “知不知道几点了?挺大的姑娘这么晚回来, 还要脸不要?”   秦大海冲着推开门的秦清清一声大吼。   秦清清哆嗦了一下,见也没人替她说话,只能自己上了。   “爸, 我有正经事,等有眉目了第一个告诉您,到时候您准高兴。”   秦清清脸上红粉菲菲,瞅了一眼家里人又抠了抠自己的手指头,作出十分害臊的样子。   秦大海听她话也有话的,只稍做联想,就想到了秦清清原来说的和人搞对象的事。   难道八字有一撇了?要是正经搞对象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林贵梅见秦大海态度放软了才说,“行了,快去洗洗吧,暖壶里有热水,这么晚才回来都快放凉了!”   孟玉珍在一旁冷笑,这两人又让她这新小姑子糊弄过去了!   原来她还觉得这新小姑子又勤快又老实,等后来才发现,还不如秦念呢,秦念至少还着家,这个一天天的也不知跟什么人鬼混,满嘴话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也就勤快了两天,后面天天往外跑,家里的活儿照样还得她干。   唯一就一点,嘴会说,老两口让她糊弄的不知东南西北。还真以为她能攀上高枝呢,也不好好照照镜子!   秦清清看到孟玉珍的脸色了,但她现在在家里站住脚了,就不再费力讨好她了,就当没看见。   “对了,爸,你们车间是不是新来了一个学徒工啊?”秦清清状似无意的问。   秦大海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来了个学徒工,长得还挺精神。但因为不是来顶工作的,而是上头直接塞进来的,他也就没什么印象。   孟玉珍凉凉道,“你也看上那小伙子了?可有老些姑娘稀罕他了。”   蒋溢现在在厂里可火得很,好些人都议论,说是没见过这么帅的小伙儿,比电影明星都俊!   孟玉珍也跟着去看过,小鹿还乱撞了两下呢,她要是姑娘的时候,肯定也被迷得五迷三道的。   秦清清上辈子就被赵强林的深情打动了,这辈子一门心思想着赵强林,哪里还会容得下别人。   “我可看不上个学徒,”秦清清有些鄙视的说,又特意吞吞吐吐道,“是念念姐...”   “念念跟他处对象了?”秦建国腾的一下站起来,连声问,“念念单纯,又没见过多少人,不会上当受骗吧?”   这么招人的小伙肯定不是啥好男人,好男人都是像他这样的,沉稳里透着睿智。   “上什么当,她这个年纪也该结婚了,找个厂里的比外头的强。”   秦大海琢磨了下,和念念处对象倒没什么,就是这小伙子好像名声不太好,车间有这样的人怕是影响不好,要是让楚镇江抓到把柄,还不得说他管理无方?还是早解决了好。   秦建国可没想这些,光想着改天一定要去趟商店,好好跟念念说说这找对象的事。   男人的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内涵和责任感,比如她哥,就是个非常有内涵的男人,照着找准没错!   第二天秦大海特意早早下到车间,结果根本就没看到那个叫蒋溢的。   秦大海等啊等,足等到上工的铃打了,才见到一个脑袋上裹纱布的年轻人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这德行肯定是跟人打仗了,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这样的人留着早晚会惹麻烦,还不如早点打发了,秦大海在心里寻思。   铃声停,脚也迈了进来,一秒都没差。   秦大海没挑到蒋溢晚到的毛病,憋了憋嘴。   “老刘!”他对着干活的人喊,走出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师傅。   “秦主任,这大早上的您有什么指示啊?”刘师傅也是个妙人,斜着眼瞅秦大海。   这刘师傅是车间的老师傅,第一批建厂时的老工人,比秦大海资历还深。所以被这么怼了一句也没敢说什么,   “你最近不是新带徒弟了吗?活干的怎么样?要是干得不好也别浪费时间,咱厂可不养混饭吃的人!”   老刘心说秦大海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慢慢来了句,“小蒋啊?活儿干的不错!”   “干得不好就别占地方了...啥?干得不错?”   秦大海懵了,这刘师傅可是极少夸人的,这么多年对学徒最是严格,就没听他说哪个学徒活干得好,不是说这个笨就是说那个不用心的,所以他才直接问他,没想到他说干得不错?   “是啊,小蒋活儿确实干得不错,”刘师傅满意道,还顺手拿了个零件给秦大海看,   “你看看这零件加工的,我这老些年还没带过这么有灵气的徒弟呢,我想好了,小蒋以后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了,我得好好教教,给咱厂教出个八级工才能退下去!”   刘师傅哈哈笑着拍了拍蒋溢的后背,喜欢之情溢于言表。   秦大海手里拿着军用的特殊部件,半天没回过神来,他也是基层工人出身,自然知道这里面的门道,才来这几天就把活干成这样确实十分难得。   可活干得再好也架不住他是个隐形炸弹的事实,留着这么个风评不好的,回头哪天被人盯上了,就是递到别人嘴边的话柄。   “开会!”   秦大海一嗓子,所有工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自动站成几排。   “今天的会议内容是,整顿工作作风和生活作风。有某些同志,仗着自己长得还不错,四处招蜂引蝶,给车间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秦大海边训话边看工人的神色,大多数就是不爱听也装相做做样子,只有站在最后面的那个蒋溢,吊儿郎当的也不知道想什么呢。   秦大海顿时气涌上脑瓜顶,这小子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一个学徒工,说把他办了就办了!   正好赶上新来的副厂长下来车间熟悉环境,身边是各个部门的领导陪同。   秦大海有意在领导面前展示自己作为车间主任的铁腕作风。另一方面,也是带着气的。明明这个副厂长就该是他的,被一个外来人占上了,正好在他面前撒撒气!   “后面那个大高个!说你呢!”秦大海冲蒋溢喊。   这叫先声夺人,一般给手下的毛刺头来这么一下子,再有脾气的也虚了。   谁知道蒋溢跟本没瞅他,还在那神游望天呢。   你叫大高个呢,跟我蒋溢有什么关系?   一下子把秦大海晾那了,扬着脖子喊了老半天也没人理他!在那梗着脖子不知道怎么下台,脸都有些涨红了。   杨树有些看不过眼,小声说了句,“主任,他叫蒋溢。”   秦大海清了清嗓子,只能重新再战。   “那个,蒋溢!你知不知道我刚才说谁呢?”   “不知道。”   “不知道?整顿工作作风说的就是你!有人跟我报信,说你个人作风很有问题!”   “是吗?”蒋溢长眉一挑,“我和谁怎么了?”   秦大海没想到他能直接问出来,一时有些语塞,光听说好些姑娘拍着队看他,但确实不知道他玩弄哪个的感情了。他磕绊道,   “据说...”   “据说您对原来的女儿也不怎么样,我看你的生活作风也要加强。”   蒋溢冷冷的来了一句。   他才知道秦念的身世,一时之间心疼和愤怒杂揉在一起。他不知道该怪谁,好像谁都没有错,可确有人在这件事中受到不可磨灭的伤害。   他知道没有血缘关系就没有呵护的必要,可他觉得如果是他的话,十几年的亲情怕不是这么容易就割舍的下的。   秦大海气极生怒,他指着蒋溢,“你给我滚出车间,以后不用再来了!”   一个学徒工,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真当自己是皇太子吗?   蒋溢盯着这个偏执的中年男人,就像看着一块令人反胃的臭肉,   “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说的话。” 第29章 我来看你   蒋溢正想收拾东西走人呢, 反正来这当学徒也不是他的意思,不想迎面碰上了已经走到近处的副厂长一行人。   “小溢,这都开工了你上哪啊?可不能随便旷工啊!”   吴占友笑哈哈的说, 还上前拍了拍蒋溢的后背,一副亲昵的样子。   “吴叔, ”蒋溢点头算是招呼了, “我现在已经不是机械厂的工人了, 走的话不算旷工。”   吴占友一愣,眉毛都拧成结了,“怎么回事?不是说你干的挺好吗?”   前几天他跟蒋溢爷爷汇报工作的时候, 老爷子还特意问过,他可是各种打包票,蒋溢在这儿您就放心吧,工作顺利,带他的师傅很满意云云。   这要是突然不干了,他可怎么和老爷子交代啊!   蒋溢睨了眼后面的秦大海,“秦主任可能对我不太满意,刚刚让我滚出车间,再也不用来了。”   吴占友眼神才移到秦大海身上, 凌厉又带着询问的眼神望过去,“嗯?”   秦大海被这一眼瞅得冷汗直冒, 他本想在这个新来的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雷霆手段,可在这一刻他才明白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这是久处上位的人的不怒自威, 也是深浸官场多少年练就的天然压迫, 不是他这个一直待在新安城的小主任能比得上的。   他是知道蒋溢没什么后台才决心整治的,毕竟有后台的谁能来当学徒啊,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的后台竟然是新来的副厂长!而且看样子还极亲近!   秦大海都有些磕绊了, “那个,小蒋可能是误会了,我刚才的意思是...”   要么说秦大海反应快呢,脑子一转就转出了点子。   “我的意思是,小蒋头上有伤,还是先回去休息的好,今天就不用来厂子了!”   吴占友立刻恍然大悟,脸上换上了和煦的笑,仿若刚才散发出那种气压的不是他一样。   “是这样啊,我就说秦主任看起来就不像是个昏聩无能的,原来都是误会。说话之间有误会是正常的,只要不是天天误会就好嘛!”   说完哈哈笑了起来,身边的头头们也都陪着笑,气氛仿若和谐异常,只有秦大海僵硬地笑着,趁人不注意抹了抹脑袋上的汗,好险!   楚镇江陪着站在一旁,心里都快笑翻了,状似无意的问,   “我刚才怎么隐隐约约听见,你们在开什么整肃生活作风的会?谁有生活作风?”   秦大海额头青筋直跳,楚镇江这个坏坯子,和他斗了这么多年,现在还来落井下石。   他倒是会见风使舵,转头就抱上了副厂长的大腿,忘了前一阵是谁跟着他一起骂新来的摘桃子了?   “没有生活作风问题,我们机械车间人人都是好同志!”秦大海咬牙说。   “是吗?可我刚才明明听见...”   “你听错了!”   秦大海瞪了楚镇江一眼,楚镇江笑着闭了嘴。这个老秦啊,差不多刺他两下就得了,刺得狠了可是要老熊乱咬人的!反正今天看了出好戏,这趟来的不亏!   转头又面向蒋溢,十分慈祥道,   “这小伙子我看就很好,英雄出少年啊!要是机械车间不要的话,不如来我的装配车间,我们装配车间可是很欢迎这样优秀的年轻人的。”   还不等蒋溢说话,秦大海就猛然打断,   “我要!谁说我不要的!蒋溢同志...表现很好,我是要把他当作优秀员工培养的!老楚,你可别过来挖我墙角!”   蒋溢从刚才就一句话没说,现在嘴角弯成嘲讽的弧度。   吴占友自然知道他不高兴了,安抚地拍了拍蒋溢,然后笑着对所有人说:   “小溢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的人品我最是了解,生活作风也绝对不可能有问题。很多事都是道听途说,没有什么根据,”他转头看了眼秦大海,半似开玩笑半似提醒道,   “要说人言可畏这件事,秦主任可是深受其害啊,我也听说过您家里两个女儿的事,也听说过现在的女儿好像交友...挺开放的,我要是都相信的话,那秦主任的名声可是要扫地喽!”   吴占友哈哈笑,秦大海陪着呵呵,心里却打了好几个激灵。不说女儿抱错的事,这事全厂都知道。说清清开放?这又是哪里传出来的谣言?   又是勉励一番,吴占友才带着人走了。机械车间又剩下开早会的这帮人,都转头四顾,不敢露出什么表情来。   开玩笑,主任今天这么丢面子,他们可都是见证人,万一让主任记恨上了可不等着将来穿小鞋?   不过这蒋溢也是真够厉害的,有个这么大的靠山半点风声都没露过,一下子让主任掉大坑里了。   蒋溢拽拽地拿着东西就要走,秦大海现在哪里还敢让他走了,连忙叫住蒋溢,   “那个,小蒋啊,你上哪去?刚才都是误会,我可没有让你走的意思。”又突然想到楚镇江的话,心想不会是要去装配车间吧,连忙加了一句,   “装配车间没咱们车间有发展,他们那活儿没什么技术含量,你还是安心在咱车间待着!”   说这些话对于一直刻板的秦大海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他还从来没这么费心力想挽留一个人。想到刚才蒋溢说过的话,   “希望你不会为自己说过的话后悔。”   他何止后悔啊!他肠子都快悔青了!   蒋溢都快走出厂门了,闻言停下了脚步,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   “刚才你还说让我回家休息,怎么?这么快就不算数了?”   “算数算数!”秦大海差点喜极而泣,真是个好小伙子啊!   “你尽管回家休息,伤成这样还不忘来上班,真是个敬业的好同志啊!”   工人们互相瞅了一眼,露出个心知肚明的表情,老秦这回可是栽了,这样不要脸的话也说得出!   蒋溢没搭理他,白休谁不休啊,不休才是个傻子!   秦念正在柜台里整理布,就感觉面前有道黑影。她头也不抬地说:“布的价格在前面,要钱也要票,更生布不要票。”   前面的人一窒,然后说:“那我要点布吧。”   念念都这么说了,他不买点怎么说的过去!   秦念一听这声音耳熟啊,抬头他看,竟然是蒋溢。不由摇着头笑,   “怎么是你?你来买布?”   这不开玩笑嘛,黑市一哥到商店来买布?   蒋溢也不知道怎么了,面对秦念就好像不是他了似的,微微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子,小声说:   “我来看你。”   秦念一愣,看我干嘛?片刻后恍然大悟,笑着说:   “是来还饭盒的?不着急,以后再还也行呀。”   长得帅又害羞又知恩图报,小伙子不错,有前途!   蒋溢一窒,饭盒嘛...还在家呢,他也没想到今天能放假,所以根本就没把饭盒带到厂里。   就听秦念继续问,“你头怎么样了?有没有感觉好些?”   蒋异刚想说自己好多了,话到嘴边变成了呻/吟,   “还是有点疼,可能得养一段时间了。”   一个帅哥在你面前捂着脑袋轻轻呻/吟,这谁能受得了啊!秦念立马散发了姐姐的光辉,   “那你还不赶快回去歇着?回头我再给你炖点汤,好好补补!”   蒋溢想到昨天听到老大娘们说的话,莫名抖了一抖,又要做月子啊...   这么一个帅小伙站这这么长时间,自然引起了好些人的关注。商店的姐姐们有些注意到了,都忍不住八卦的眼神,嘻嘻地笑。   蒋溢怕对秦念影响不好,再加上后面一个排队的大娘直问,“小伙子,你买好了没?这追姑娘可不能光动嘴,得拿出实际行动来。”   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他买什么东西,净在这跟姑娘说话了,一看就是心思不在布上。   蒋溢除了面对秦念时候不正常,对其他人可都是酷帅在线的,闻言转头对大娘咧嘴笑了下,   “大娘,那您说说我该咋行动?”   这一笑呀,又坏又帅,就连大娘这饱经风霜的火眼一时都有些遭不住,心都像年轻了好些岁似的。   她白了蒋溢一眼,“这么帅的小伙咋这么笨呢,挑块好看的布送给姑娘做衣裳呀!”   蒋溢想到秦念那些好看的裙子,顿时感觉茅塞顿开!十分受教的谢过,然后转头对着秦念说,“我想买块布,最好看那种!”   秦念哭笑不得,最好看的?指了指新来的一块彩地儿大红花的问蒋溢,   “这块行吗?”   这块最受老太太欢迎,都夸这花色最好看了!   蒋溢回头看了眼大娘,见她双眼都放光了,还对着蒋溢比了个大拇指。   军师都这么表态了,蒋溢连忙道,“行,就这块!”   “要多少?”秦念熟练的拿起量尺准备裁布。   多少?这蒋溢哪有数啊,“十尺?二十尺吧!”   能多别少啊,万一不够做一条裙子的呢!   秦念...要这么多这是要干啥?   但也遵守着服务规则,认真给顾客裁出了二十尺出来。   “喏,一共三十八块八毛,要二十张布票!”   蒋溢拿出个钱夹子,一个格里掏钱,一个格里掏票。   看着那厚厚一沓花花绿绿的票,秦念的眼都快红了,这家伙还挺趁货啊,钱她现在不缺,票像这么全可真难得!   等秦念收好钱,要把布给蒋溢时,却被蒋溢顺着往前一推,送到她怀里。   秦念一愣,就见这人说了句话转头就跑,“送给你做裙子!”   秦念...   这大花布给我做裙子?还二十尺?低头看了眼自己纤细有度的身材,我有这么费布料吗?   再说,我的饭盒呢?他不是来给我送饭盒的吗? 第30章 欺负   刚开学的明明还是挺开心的, 每天都回来跟秦念讲今天在学校发生了什么,又学了哪些东西。作业完成的又快又好,一点都不用人监督。   秦念不止一万次的感谢老天爷, 上天待她不薄啊,摊上了这么省心的孩子, 让她年纪轻轻免于高血压的困扰。   可过了几天, 秦念发现不对劲了, 冯婆婆给明明做的好看的衣服总是脏兮兮的,秦念靠近的时候,明明总是躲躲闪闪。   正好赶上秦念下班, 她在院子里一把拉住了想要躲的明明,拉高他的袖子一看,胳膊上有一块块的青痕。   “怎么弄的?”秦念立马问,心疼的不行。   “我,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明明含糊闪躲地回答。   秦念一看就没那么简单,谁摔能摔到这个位置?可明明嘴硬,咬死了不说,秦念真是毫无办法。   直到晚上秦念发现她给明明做的书包不见了,带回来的作业都是随便用兜子装着的, 她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等明明做作业的时候,冯婆婆偷偷过来说:“刚刚明明换衣服的时候, 我发现他后背有个老大的鞋底印子,现在都青了。”   老太太是把明明当亲孙辈看待的, 说到这已经开始偷偷抹泪了。   秦念的心像是被使劲攥住一样, 疼得眼眶都开始发热,可她不允许自己哭,她是这个家里老小唯一的支柱。   她如往常一般淡定的给明明检查作业, 做错的罚写十遍,等早睡的明明睡下之后,一个人出了大杂院。   夜才刚黑,老于家一家人在外头刚纳完凉回到家。   马若梅把一家刚吃完的饭菜收拾完,女儿和老公正在自己房里批改作业,老公即便现在当上了校长,也依然要教课,每天晚上备课、批改作业,已经是家里很习惯的一件事了。   “叩叩叩”,是大门被叩响的声音,马若梅心里一机灵,这个时候...   于远山听到动静先出来,把一向坚强的妻子揽在怀里,自从那件事之后,每次有人敲门的时候,妻子总会分外紧张。   “我去看看。”于远山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把她按在原地,自己去开门。   马若梅到底是不放心,还是跟了出去。   于远山把门拉开,看到门外站着的单薄的身影,有些奇怪地皱眉问,   “你找谁?”   “我,我找马姐。”女孩儿看起来娇弱可怜,声音还有些哽咽。   马若梅听见这声音忙上前去看,“小秦?你怎么来了?”   “马姐...”   女孩儿一见到马若梅,就想是雏鸟归巢一样依赖的叫了出来。马若梅一看这情况,立马把女孩儿揽进怀里,带着往屋里走。   “怎么了这是?有什么事跟马姐说!”   于璐瑶听到动静走了出来,见是秦念激动的一叫,“念念!”声音里满是惊喜。   马若梅瞪了她一眼,把秦念带到客厅沙发上,于远山将门关好也走了进来。   “怎么了小秦?没有过不去的事,有事咱们一起想办法!”   于璐瑶也发现秦念的不对劲了,也跟着坐到了秦念的另一侧,攀在她胳膊上连声安慰。   “马姐,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能想到的只有您了。”   秦念声音哀凄,泪珠儿落下来,让人心疼。   马若梅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您也知道我家的情况,”秦念哽咽道,“亲生的爸妈没见过就没了,只剩下一个弟弟相依为命。弟弟年纪小,原来又因为爸爸的成分问题有人到家里闹,把弟弟吓坏了,现在还有些胆小...”   马若梅听到这心里一紧,没有人比她更知道这种感觉,更何况是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心里已经是软了三分。   “我尽量让弟弟和别的孩子一样,甚至更多的给他关怀,因为我不想让这么小的孩子受到伤害。”   马若梅在心里点头,这个她是知道的,要开学了,秦念在商店里买了好些小学生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花了不少钱呢。   “可我今天发现,我弟弟可能是在学校被欺负了,衣服都脏破了不说,我给他做的书包也不见了。问他他又不承认,可我给他换衣服的时候,明明看到他身上铁青的脚印子...”   秦念终于放声哭了出来,“他是妈妈在临去的时候托付给我的亲人啊,这么小的孩子,不知道受了多少罪,他今天说不想上学了...我们的妈妈刚去世,他因为被吓过又很敏感,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上次我来过您家给您送图样子,这次不知不觉就走到您家门口了,这种时候我只能想到您...”   马若梅的心随着女孩的哭声颤抖,她也还是个孩子啊,比自己的女儿还小。   这家里只剩下这么姐弟俩,要不是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肯定不会这么晚来找自己的。   “好孩子,先别哭,大姐给你想办法!”马若梅揽了揽秦念,于璐瑶上去给秦念擦眼泪,生气的说:   “你弟弟是几年级的孩子?我明天上班过去问问他们班主任,到底知不知道班里有孩子被欺负了?”   马若梅拍了下女儿的手,警告地瞪了一眼,然后转头对于远山说:   “老于,这事我觉得还得你发挥作用。孩子在学校被欺负了,你们学校也是有责任的,教书育人,不能只教书不育人啊!”   于远山一直沉着脸,听了这话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明天我就去问问怎么回事。”   又详细问了明明在哪个班级,做到心中有数,然后对秦念说:   “孩子在学校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这个做校长的有一定责任,在这还要向你道歉。”   “姐夫,您快别那么说,我...”   于远山伸了下手,止住了秦念要说的话,“这事学校一定给家长一个满意的交代,我明天就去了解一下事情经过。”   女孩儿的哽咽在三人的劝慰下渐渐平息,秦念不好意思的告辞,连声说自己打扰大家休息了,要赶快走。   被马大姐呵斥之后才乖乖由于远山和于璐瑶一起送回家,回家的路上于璐瑶也是一直安慰。   女孩儿的肩膀松动,脆弱又无力,让人忍不住想尽最大努力去呵护关怀。   再次回到家,看到明明安静的睡颜,秦念抒了口气,替他把小毯子盖上。   这才只是第一步,姐姐会尽自己所有的努力去保护你。   没人比秦念更知道校园暴力对一个孩子的心理影响有多大,它可能跟随他从孩子变成大人,甚至到了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依然是心里抹不掉的阴影。   小时候因为没有父母,秦念也曾经被人欺负嘲笑,这段经历她用了很长时间疗愈走出来,看书丰富自己,努力和小时候的自己和解,告诉她你要勇敢,你没有错。   可当和她经历相似的明明也同样遭受这些时,从心底里涌出的愤怒和痛苦不断提醒她,她以为的忘记其实都清楚的记得。   这一次,她发誓不要让明明像她一样,以前那个受欺负的小女孩儿长大了!   第二天一早,秦念如往常一样,给明明做了个丰盛的早餐。   黄澄澄的鸡蛋糕上点上香油,再洒点葱花。新下来的大萝卜切细丝做甜酸口,又清脆又开胃。   再把晚上卤了一晚上入味儿的酱肉切碎,夹到冯婆婆新烙的饼里,来个简易版的肉夹馍,简直香死个人!   明明今天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筷子在粥里搅和着,也不动嘴。   “赶快吃饭,一会要迟到了。”秦念如往长一般催促着,还特意状似无意说了句,“用我送你上学吗?”   明明犹豫了那么一下子,就立马拒绝道,“不用,我自己去。”   秦念点了点头,没说话。   平时两人一起出门,到了路口分道扬镳,这次秦念没转到商店的方向,而是偷偷跟着明明。   她看着明明在校门口磨磨蹭蹭,几次想转身往回走,但都停住了,然后在上课铃响之前坚定地走进学校。   于远山昨晚让老婆念叨了半夜,今天一大早又被女儿念叨了一早上,所以一到学校就赶紧召开了教师会。   没办法,家里两个女人,就他一个男人受气,惹不起惹不起。   好些老师都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哪有一大早上就开会的?   “今天主要是强调一下校风校纪的事,有家长反馈自己的孩子在学校受了欺负,行为极其恶劣,不仅抢东西,还有肢体冲突,我就问咱们教师到底知不知道这种事!”   于校长一直都和颜悦色,很少有发火的时候,这几句话问下来,一时所有人都心下惴惴,还真有几个心虚不敢抬头的。 第31章 解决   张永福就是一个,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班级里的情况的,可他真的没法管。   想当初怕学生不好管,他特意申请教了低年级。谁知道班级里有几个孩子学习成绩太差了, 留级留级又留级,本该上六年级了, 结果还在二年纪呢, 可把他害苦了。   这几个孩子平时不遵守纪律就不说了, 还欺负同学,要钱,一言不合就动手。   班级里的同学都是正经二年纪的小学生, 哪是他们几个的对手啊,拎同学就像老鹰拎小鸡似的。   他怕麻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混一年之后估计他们几个还是要留级,到时候让下个二年纪的班主任操心去吧。   于远山眼神有意无意的瞭过张永福,见他确实面色不太自然,心知秦念说的是八九不离十了。   而且他这个班主任应该还是知情的!这点让于远山气愤不已,如果不知情一切都有心可原,可若是知情不管, 那他不配做这些孩子的班主任!   “希望各位老师认真了解一下各班的情况,到底有没有这种欺负学生的情况出现, 要是有的话,身为老师的我们应该怎么做?是置之不理?还是尽一个老师应尽的责任!”   怕占用上课时间, 早上的早会匆匆结束,   “张老师,你留一下。”于远山叫住了想走的张永福。   张永福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 于远山没给他任何情况,劈头盖脸就是一顿,   “张老师想必知道我说的是哪个班级的事儿吧?这么着急回去是想处理那几个欺负人的同学?息事宁人可不是一个老师该做的事,如果存了这样的心,那就不配当孩子在学校的引路人!”   张永福额上冷汗直冒,校长还从来没跟他说过这样重的话,他其实也没多想,只是怕麻烦,也怕管教不听影响他在学生中的威望。   “校长,您放心,我这就回去处理,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听说有几个孩子不太安分...”   “不清楚?听说?”于远眼气极反笑,“这就是你一个班主任的态度!我给你时间处理,希望你不要让学生和家长寒了心!”   张永福忙点头退了出去,心说这几个人也不知道到底欺负谁了,能让校长亲自过问估计家长不简单。   他还哪敢再不放在心上了,连忙回到了班级。   第 一节是他的课,因为他一直没来,教室里开始躁动起来。   那几个孩子坐在最后一排,把书本抛向空中乱扔,还不过瘾似的,又扔向前面低头学习的同学身上。   好些孩子都敢怒不敢言,被砸了也都默默忍受没有反抗。使得他们更变本加厉,开始在教室里走动起来。   看到这个新文具好看就收走,看到那个课桌里有吃的就拿走,到明明的时候,一个大个子一把把手盖在他正写的练习上,   “钱带来了吗?”   “没有了,我所有的钱都拿给你们了。”   明明咬着嘴唇,心里又恐惧又气愤,他们已经把姐姐给他的零花钱都抢走了,还让他再回家偷钱给他们。   大个子一把提起明明的胳膊,丝毫没费力气,   “看来还是昨天教训你教训的轻了!”   明明握紧了拳头,这样就能控制发抖的手不让人看见,   “你们打死我吧!”打死他也不会去偷姐姐的钱!   高个子的脸上没有丝毫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稚气,已经如大人一般凶神恶煞,瞪着眼睛吼,   “那我就打死你!”   明明死死的闭着眼睛,等着拳头落到身上来,他不是没反抗过,可他打不过他们,换来的只是更加变本加厉的打骂。   “干什么呢?都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去!”   张永福进来看到这一幕,狠狠地把教材摔到讲台上,又拿着教鞭猛敲黑板,发出刺耳的啪啪响声。   学生们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发火,特别是那几个大个子,一直以来老师都不怎么管他们,有一次看到他把一个同学拎起来,他本来以为怕是要挨骂了,还吓得够呛,没想到张老师像没看到似的走了,从那以后他们的胆子才更大了。   张永福见大个子傻站在教室里没动弹,拿着教鞭指着他大骂,“耳朵都聋了?听不见我说的话?”   大个子连忙把明明放开,小跑回自己的座位。   张永福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刚被放下的明明,估计就是这个孩子的家长找校长了吧,可他记得这孩子不是父亲下放了,母亲也才没呢了吗?哪里还有家长呢?   可校长已经发话了,这就是他的任务,不敢不赶快解决,于是挥着教鞭沉着脸说:   “课上就敢不遵守纪律,四处乱晃,还有没有上课的意识了?你们几个!”他指着最后一拍坐着的几个大个子,   “不遵守纪律,欺负同学,赶快向秦清明同学道歉!”   大个子们互相瞅了一眼,都被突然发火的老师吓住了,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过来,挨个跟明明道歉。   “对不起。”一个大个子连瞅都没瞅明明,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你跟谁道歉呢?态度端正点!”张永福又是一声大吼。   “秦清明同学,对不起!”几个大个子无奈乖乖道。   明明板着脸,他是不会原谅他们的,可这几个人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他道歉,这件事上极大程度的让他的心情好受了一些。   即便是才二年纪的孩子,也已经有了自尊心和荣誉感,这些天被当众践踏已经让明明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现在他扬着头,看着他们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低头向自己认错,这一刻,他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稍微填补了一些。   见明明扬着头不说话,张永福也没逼着他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已经完成了这个过程就算是他解决问题了。   “以后再让我知道你们欺负同学,挨个找你们家长,让你们家长给同学道歉,看你们家长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张永福对那几个高个子说,只在其中几个人脸上看到了畏惧,还有人听到这话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根本不把告诉家长当成惧怕的事。   张永福心说我也就能做到这儿了,还能让我咋地啊,他们合起手来都能把我给打了!   “这件事就这样了,被欺负的同学回去也跟家长说一声,老师认真处理过了,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老师沟通嘛!”   不要直接去找校长嘛,搞得他很被动嘛!   明明装作没听到,他本来就不打算把这事告诉姐姐,姐姐为他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比从前那个姐姐对他好一百倍,他不想因为这个事让姐姐害怕。   放学之后,明明带着课本出了校门,在心里不停的骂,那些坏人把他的书包都抢走了!那可是姐姐给他做的书包,早知道就跟老师说,让他们道歉的时候把书包还给他了!   秦念隐在暗处看着明明出来,已经不像早上那样蔫头耷脑了,虽然有些生气的样子,但小脖子又扬了起来,显然心情已经有所缓解。   看来是于校长那边使了力,在校园内这事算是有了个结论。   秦念微松了口气,但并没放松,她知道这事其实才刚开始。   她之所以要借着马大姐的关系去于家哭一哭,是想在校园里先把这事解决了。   都觉得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其实他们的心思已经很细腻了。他们懂得当众被欺负没有面子,以后在学校里,在同学面前只会更畏首畏尾,因为他们的尊严已经没有了。   秦念希望明明在学校也能是一个骄傲的孩子,就必须先让他在学校把尊严拾起来。这点他要靠校长,靠老师,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   而出了学校之后,一切才刚刚开始。   果然,不出秦念所料,明明刚走出学校范围,就有几个高个子冲出来把他围住。   明明显然是没想到这一点,有些害怕的看着他们,惊恐地说:   “你们干什么?老师说了,不然你们再欺负人!”   几个高个子哈哈大笑起来,“我们听老师的话呀,在学校里绝对不欺负你,现在不是在学校外吗?”   果然是个小不点,还把老师的话挂在嘴里,老师也就能管学校里的事儿,学校外的事他管不着!   管明明要钱的那个高个子把明明拎了起来,“白天在学校的时候挺威风的嘛,不是说你爸妈都没了嘛,还有哪个家长能找老师啊?不会是你那个姐吧?”   “不是我姐!”明明立马否定,“我姐根本不知道这事!”   “不知道最好,知道了我哥有的是办法收拾你姐!”   “不准欺负我姐!”明明在半空中挣扎着,两支胳膊和两条小腿使劲蹬着,像是要和他拼命似的,“我姐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好!”大个子又把明明举得高些,“就是知道我也不怕,我哥可是很厉害的!”   秦念明显感觉到明明听到大个子说他哥的时候瑟缩了一下,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   她正打算给在巷子里的找来的帮手打个暗号,就见一个骑着自行车的高大身影掠了过去,堪堪停在那举着明明的高个子身前,一个急刹车,只差那么一厘米就压到了高个子的脚,把高个子吓得够呛,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是谁,要干嘛?”   长腿支地,二八大杠就像个玩具一样被他靠着,他睥睨又好笑的打量了下这帮小崽子,吊儿郎当地说了句,   “先把人放下吧,举着你不累?” 第32章 我是他姐夫!   明明张大嘴仰着头看眼前的人, 这人怕就是天兵天将吧!上天听到了他心里的恳求,派人来救他了?   蒋溢看着前头被放下的小肉球,慈祥地眯了眯眼。就是这个了吧, 和念念长得一模一样!   这不是最近他落下一毛病嘛,在黑市走着走着就走秦念家杖子外头了, 他可不是偷窥狂, 也没想打扰人家, 就是觉得站在那喘口气儿心里都舒坦。   昨晚走到那附近就听到姐俩说话了,蒋溢一听秦念的动静高兴的不得了,结果两句话就听出问题来了。   他未来小舅子让人给欺负了!   秦念一个姑娘可能不知道这里面的弯绕, 他可是从小跟混混干架,到后来直接干成混混的大混子!   对这种人你告老师,找家长,甚至把他们开除都没用,反而会助长这帮人的气焰。   你想想,都开除了他们就更肆无忌惮了啊!最好的方法就是以暴制暴,直接给他们打服了完事!   蒋溢不知道他心中的小白花秦念早就想到这点了,而且想得还更深了些,分校内校外两步走。只不过先让你截胡了不是?   秦念见蒋溢不知怎么回事过来了, 还把明明给救下来了,想着打手势的手就这么停了下来, 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蒋溢一伸长胳膊把明明捞了过来,大高个想伸手去够, 被蒋溢一把箍住了手腕子。   “怎么?想动手啊?我还没和小学生动过手呢。”   虽然这几个按年纪算已经是初中的了。   大高个手被箍得紧紧的, 不动还好,一动手腕子钻心的疼,唉呦唉呦地不敢动。   “这是我弟, 以后见他老实点儿,别天天伸个爪子可哪得瑟,有本事和年纪大的较量,欺负些孩子算什么本事?”   蒋溢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这些话,笑么么的像个好脾气的老大哥,可配上他现在脑瓜子上显眼的纱布,看起来就有些渗得慌。   其他大孩子都不敢往上上,就那个被攥住手的孩子挣扎着嚷嚷,   “你,你是一高的?你知不知道我哥是谁?”   “不知道,”蒋溢寻思了下,他没考虑过这几个小崽子有靠山的问题,这事是他考虑不缜密,以后还要注意。   “不过我带了个人过来,据说他是管这片儿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你帮我看看,要是他撒谎的话,以后我就让这片再也没这个人。”   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有些高兴地说。十分轻松配上话的内容,让人不自觉汗毛倒竖。   蒋溢不知道他这话的威力有多大,只想着幸亏这小崽子提了一句,要不他都把这事忘了!   连忙向后面招了招手,脸色已经十分难看的一个小伙子走了出来。在面对大个子惊喜激动的一声“哥!”的时候,一个巴掌狠狠地甩了过去!   “别管我叫哥!”差点让这个蠢货害死了!   大个子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捂着脸指着蒋溢道,   “哥,他...”   小伙子简直要让他气死了,又一个巴掌拍了过去,   “他什么他?那是溢哥!”   大个子再怎么张狂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这两巴掌下去眼泪都打下来了。   小伙子还嫌不够似的还要再打,现在他不把他打到位了,就该是别人出手教训他了,到时候更狠。   “行了,别在我面前整景了,回去再好好打。怎么打我弟的,怎么打回去,我找人检查,少一个鞋印子都是你特意的。”   蒋溢冲哥俩这边淡淡说了句,小伙子立刻停了手,“溢哥你放心,我一定回去好好管教他。”   蒋溢也没想到找了个人过来,人家竟然是一家子,一时之间也有些腻歪,   “我看这片你管的不好,以后还是我管吧,回头我弟也可以到处去问别人,知不知道我哥是谁?多威风!”   蒋溢冲着明明说,明明赶紧摇头,他可不想要这种威风!   他姐说了,仗着自己某些方面的优势去欺负别人,是最没本事的人干的。真正有本事的人都用这些优势去做有意义的事,那才叫威风!   小伙子一句话也不敢说,溢哥说要管这片他半个不字都不敢说,不说将来还有机会翻身,说了可就真是查无此人了。   “我这个人最公道,也别说我欺负孩子。问问你弟,还想不想上学,想上学以后对我弟尊敬点,要是不想上学,以后离这片远点儿!”   小伙子踹了大个子一脚,踹得他直捂屁/股,踹到角落里商量了一会才回来,   “溢哥,他说他想上学...”   不上学就是小流氓,还得下乡,还是上学好。   “那成,以后我弟想看他的时候,离我弟一米远让他看看。我弟不想看他的时候,绕着我弟走,连影儿也别让我弟看到。”   蒋溢叼着烟蒂,也没点着,就那么歪着说话。   小伙子连连应是,压着他给蒋溢道歉,“快给溢哥道歉,要是再有一次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蒋溢抬了下手,把明明拉到自己面前,“不用跟我道歉,跟我弟道歉吧。”   “秦清明对不起。”   高个子说话还有些勉强,但已经比上午的时候诚恳多了。   明明还是扬着头不理他,这个人不知悔改,上午就道歉了,结果放学还来堵他,他才不要原谅他!   蒋溢看明明顶着跟秦念几乎一样的脑袋倔倔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稀罕地上手揉着他的头胡噜了一遍。   “行了,小家伙,咱回家。”   明明傲娇的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们抢走了我的书包!我姐姐给我做的!”   蒋溢一听是秦念给做的书包被抢走了,顿时来了脾气,   “怎么事儿?还抢东西了?”   眉头一皱,好看的脸顿时冷凝一片。   小伙子顿觉不妙,“溢哥溢哥,您消消气,我这就让他们还回来!”   “包呢?书包呢?快点儿地!”抢啥不好啊,一个书包也抢,没眼色的东西!   等到其他几个人把书包还回来的时候,他看了眼那双肩书包,心想怪不得抢包呢,是挺好看的。   蒋溢拿着赶紧还回来的书包,欣赏了又欣赏,哎呀呀,不愧是念念做的啊,这款式,这手艺!   “你也想抢我的包?”   明明警惕的问,他们抢他包的时候也是这眼神儿,跟看见了什么宝贝似的。   “咳咳,”蒋溢清了清喉咙,“说抢多难听啊,借,把包借哥背两天呗!”   借完不还那种。   “不借!”小豆丁斩钉截铁的拒绝,“这是我姐特意给我做的!”   小气鬼!蒋溢恋恋不舍的把包还回去,心说将来一定也让念念给我做一个!   “还有什么没?”   蒋溢睨了大个子一眼,明明也睨了他一眼,一副自己交代,不要逼我说出来的表情。   大个子抖了一抖,才想起自己那些“罪行”,忙拿出了些毛票出来,   “就这么多了!”   明明接过钱,数了一下,倒找给大个子两毛,“多了,不要你的臭钱!”   大个子...   蒋溢憋不住笑,不愧是念念的弟弟,怎么这么可爱呦!忍不住掐了下他肉肉的脸蛋,被他一手扒开,控诉地揉着自己的脸。   蒋溢逗够了,才把明明放到自己自行车的大梁上,一只长腿一蹬就想走。   就听那边被揍的唉呦唉呦的大个子,躲着他哥的巴掌说:“你才傻呢,那根本就不是他哥!秦清明根本就哥,就一个姐!”   蒋溢心情不错,也有兴趣搭理他们了,打了个车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些人都往蒋溢和明明这看,蒋溢大笑着说:“你说对了,他没哥,就一个姐!”   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帅的表情,大声道,“所以我是他姐夫啊!”   说完笑着载着明明走了,明明第一次这么坐自行车,被他特意拐着弯骑车吓得哇哇大叫,和蒋溢愉快的笑声交织在一起,真是...一点都不和谐。   秦念离得远些,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看样子应该是解决了,不由地松了口气。悄悄撤回到预定的地点,和瘦猴儿还有一帮不认识的人见了面。   她从兜里掏出几张钱来给瘦猴儿,“折腾大家跑这么一趟不容易,瘦猴儿领大家去下馆子,我请客!”   众人一听还有这好事呢?就来了一趟,啥都没用干就吃顿好饭!都觉得这姑娘仗义,纷纷说:   “不折腾,有啥折腾的?以后姑娘你有啥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说话,俺们随叫随到!”   这么大方的姑娘,给她办事准不吃亏!   秦念笑着应了,看着瘦猴儿给他们领走了,才往自家方向走。   她现在这小身板让她上去打怕是打不过,所以她找瘦猴儿帮忙请了外援,到时候人多吓吓他们也就完事了,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儿。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蒋溢来,到是什么也没用她干,就都解决了,好像还解决的更好。   这样也好,她就装不知道吧,明明会更没负担。   坐在自行车大梁上的明明抬头望蒋溢,堪堪能看到他的下巴。   “好好坐着,回头再掉下来!”   蒋溢没低头直接说话,吓得明明吐了吐舌头,忙回身坐好。   “可以不告诉我姐姐吗?”他小声说。   蒋溢愣了一下,就笑着道,“当然,有些事男人去做就好了,不要让女人担心。”   明明也跟着咧嘴笑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你也可以很厉害,只要你有想保护的人。”   明明好像有些懂,又好像什么也没懂,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扒在蒋溢身上问,   “你真是我姐夫?”   这一下子差点让蒋溢翻了车,他连忙控制好车把手,想吹牛吧但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的说:   “就...”他有些恼羞成怒地答到,“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反正早晚都会是的!” 第33章 交人的学问   秦念一溜小跑抄近路从杖子里钻进家门, 见明明还没到家,终于松了口气。   跑了那么久,此刻她真是气喘如牛, 气儿都快接不上来了,听到门口传来的清脆车铃声, 秦念使劲深吸了几口气, 默契的接过冯婆婆递来的饭勺子, 装做盛饭的样子。   大门外,蒋溢长臂一伸,把明明从自行车上放了下去, 催促的拍了下他的后背,   “快回去吧,你姐该等着急了。”   明明的脚步有些踟躇,走了两步回头看他,“我,我不敢进。”   蒋溢这几天了解了秦家的情况,眼里有怜惜闪过,他露出个晃眼的笑,对着明明坚定道:   “男子汉有话就说, 错了就认,决定了就不回头, 没什么可怕的!”   明明看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爸爸走的时候他还小, 没什么印象, 只记得爸爸握着他的手写字的感觉,暖乎乎的。   这是他人生里第一个男性形象,勇敢, 无畏,他将来也要做这样的人!   明明小腿哒哒的往大门口跑,跑了几步突然回头,蒋溢果然还在后面看着他。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他问。   “当然,”蒋溢咧出一口大白牙,正想说回头我和你姐处上对象了,咱俩天天见!又怕吹牛逼给小孩子带来不好的影响,连忙改口,   “没事你就在你家院子里转悠转悠,有空的时候我就去看你啦!”   明明也咧嘴露出几个小牙,猛的点头,然后往家里跑去。   秦念保持着盛饭的姿势已经好久了,也不见有人进来,心说难道刚才的自行车铃声不是蒋溢的?   正纳着闷呢,听见了明明的脚步声。秦念忙开始盛饭,冯婆婆心说这口饭终于舀碗里了,不容易啊!   明明在门口停住了脚,没敢往屋里迈,今天他回来的太晚了,怎么跟姐姐说呢?他又不想把受欺负的事告诉姐姐,让她担心,又不愿意跟姐姐撒谎。   “怎么才回来?是不是又跟着二毛出去玩儿了?”   秦念佯装生气道,“赶快进来洗手吃饭!”   明明松了口气,一下子高兴起来,“嗯!”   他快速的进屋放下书包,拿着香皂去洗手。   冯婆婆见“走失”的书包又回来了,跟秦念对视了一眼,秦念点点头,冯婆婆就不再言语了,也跟着说以后不准回来这么晚云云。   明明特高兴的一一答应,心想未来姐夫说的真对,只要我不害怕,就没什么事能难住我!   第二天看到明明又高兴的背着小书包上学了,秦念才终于放下了心。在上班之前堵住了要出门的马若梅。   “马大姐!”   “小秦?”马若梅这么早看到秦念还吓了一跳,难道是小秦弟弟的事还没解决?   “大姐,我是来感谢您的!”   两个人亲亲热热的一起上班,途中秦念高兴地说:   “昨晚一回来就说欺负他的人给他道歉了,今早上学都高兴了呢,不像那两天似的!”   “那就好,我昨天还一直问你姐夫呢,到底有没有把事给处理好!他说早上一去就开了会的!”   马若梅松了口气,以她多年的经验来说,老师在学校约束是一方面,在校外又是另一方面了,现在看来还不错,事情解决了就好。   “所以要感谢您和姐夫啊!”秦念笑呵呵道,“现在说什么都太生份了,以后我可就当亲人了!”   “应该的应该的,”马若梅也高兴,“你们姐俩无依无靠的,以后有事就找大姐!”   “成!”秦念亲昵地拉了拉马若梅的手,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个袋子,“我早就给璐瑶做了条裙子,这才刚刚做好,你拿给她看她喜欢不?”   马大姐连忙推拒,“这可不行!我哪能要你的东西!这是你姐夫分内的事,你不用因为这个特意送东西!”   “不是因为这件事才做的,是早就做好了的!”,秦念作生气的样子,“才刚说了以后就是亲人了,现在还跟我这么生份?”   马若梅想也知道裙子不能做这么快,想到闺女天天稀罕秦念衣服的样子,又见秦念这么坚持,到底还是收下了。   “以后可不兴这样了!大姐不是图你东西才帮你的!”   秦念高高兴兴地答应了,“知道了,您是图我可爱才帮我的!”   “臭丫头,就你贫!”   马大姐脸上的严肃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从心底里的亲近。   两人亲昵的一起上班,让众人都惊掉了嘴巴,马大姐什么时候待人这么亲热了?   徐丽丽压低了声音问秦念,“你俩...咋回事啊?”   秦念嘻嘻,“啥咋回事啊?我这么遭人喜欢,哪个姐姐不喜欢我呀!”   徐丽丽心说是挺遭人喜欢的,可是...连马大姐都被拿下了?   秦念作一脸无辜状,这就是交人的学问了。   请求——建立关系——事后真心感谢——送上大礼,人与人的感情就是在你求我我帮你之间建立起来的,所以,不要怕求人。   当然,在这个事情中,马大姐一家的帮助并没有秦念说的那么大,可秦念就是夸大了,并真心感谢了。从马大姐的角度讲,这是个知恩图报的女孩儿,会是她愿意真心结交的对象的。   中午秦念特意没在小食堂吃饭,去机械厂食堂找楚海燕蹭饭去,楚海燕听说了她这几天忙活的事,气的呲牙咧嘴。   “这么点儿孩子现在就不学好,还这么欺负人?你等我去...”   “好啦好啦,”秦念赶忙安抚,“都已经解决好了,而且明明也不知道我知道这事。”   “别说,那个蒋溢还真不赖哈,这就知道帮未来小舅子了!”楚海燕挤眉弄眼地打趣道。   “瞎说什么,我们可是纯洁的普通朋友关系!”我只是馋他的身子而已!   秦念故意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入乡随俗,当代青年的纯真思想还是要有的。   “知道啦,每一段亲密关系都是从纯洁的普通朋友关系开始的!”   楚海燕欠揍地指了指对面,秦念转头一看,竟然是蒋溢,还拿着个大饭盒。   秦念本来就是要来感谢人家的,冲蒋溢招了招手,果然,蒋溢一看到就乐呵地跑了过来。   “你们食堂不是修好了吗?”   还以为以后吃饭都看不到她了呢,这几天饭吃的都不香了。   “今天菜不好,我过来蹭饭!”秦念指了指楚海燕,谁知道楚海燕极有眼色的早就闪了,留下两个人单独说话。   “那个,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总不会是大街上助人为乐随便救了一下,就救到她们家明明了吧,这么好的邀功机会,还不赶快抓紧一下?   秦念看着蒋溢,很难把现在这个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的人,和在外面眼神锐利、随便说句话都能把人吓哆嗦的小混混联系在一起。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他呢?秦念第一次产生了兴趣。   蒋溢一听这话更紧张了,他是答应过明明不把这事告诉他姐的,可不能出尔反尔!   于是抓耳挠腮,眼神飘忽不定的想辙,突然看到自己手里的大饭盒,灵机一动!   “啊,你是说饭盒啊?晚上我塞你们家院子里!”   秦念...我看你像个饭盒!   一甩头转身就走,既然你不想邀功,那就做你的不留名好人吧!   “诶!秦念同志?秦念?念念?”   蒋溢一看人走了,连忙去喊,可人家根本不搭理他,几步就走没影儿了。   他看着小姑娘劲儿劲儿的背影,微卷的头发duang duang的跳着,像她气鼓鼓的小脸儿似的。   不觉站在原地乐开了花,好看,真好看,连生气都这么好看!   秦念嘴上生气,可到底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她边去黑市找老母鸡边安慰自己,   “哼,虽然那大饭盒傻是傻了点,但没准真是个当代雷锋呢?”   一口气买了四只鸡,把今天黑市里的老母鸡都包了。还跟卖鸡的大娘说好了,要是村里谁家还有这样的老母鸡,她都要!   从那之后,两天一只党参炖鸡,天天到点让黄牛把鸡送给蒋溢。   “龙哥,嫂子对您也太和从来,您这是大补啊!”黄牛羡慕的说。   蒋溢幸福的打了个饱嗝,都是中药味儿。我这岂止是补啊,我这是做月子呢!   谁都以为这事已经结束了,就连张永福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紧张忐忑地等了几天,见风平浪静再也没有什么情况了,心说好险,幸亏秦清明家就这么一个姐姐。   一个小姑娘,能起什么风浪,稍微安抚一下事情也就过去了,要是换个泼妇来学校闹,他才叫头疼呢。   几天后,新安小学二年纪几乎所有家长都收到了一封信,大体意思是学生在校可能受到某些学生的恐吓,包括但不限于口头谩骂,动手打人,围堵要钱或是其他伤害,希望各位家长注意一下。   家长们一收到这信都懵了,连忙问自己家的孩子有没有这事。大多小都丁都说有,谁谁谁骂我了,打我了,还管我要钱!   新安城本就和别的城市不太一样,这里的人都是工厂子弟,都有正当工作,对孩子也都更上心。   闻听此言,这还得了?好些个找到学校去找张永福,我们孩子在学校挨欺负了,你当老师的都不管?   有个孩子直接说:“有一次张老师都看见了,也没管。”   这下直接炸锅了,找学校,找校长,这样的老师还能当班主任?你好歹支一声也当你做了点事儿啊!   事情闹的很大,影响极其恶劣。   学校研究决定,张老师能力有限,可能不太适合班主任的工作,还是调去清闲岗位,对谁都好。   张永福被调走的时候也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他已经混过去了啊,怎么还秋后算账呢? 第34章 信   黑市里的黄牛最近发现龙哥多了个小跟班, 经常在胡同里带着玩儿。   小跟班长得又白又嫩,和龙哥一样俊,一定是龙哥和球姐的孩子!   瘦猴儿后知后觉, 原来这就是球姐说的娃啊,都这么大了!   “为什么他们都叫你龙哥啊?”明明奇怪的问。   蒋溢窒了一下, “这是我的另一个名字。”这么说小朋友应该比较容易理解吧。   明明点了点头, 表示理解, 大大方方道,“就是艺名呗。”   蒋溢???   “姐姐带我去看电影,电影明星芳芳的真名叫苏芳, 芳芳就是艺名,我姐姐说的。”   蒋溢...这么说的话,龙哥是艺名倒也没什么不对。   “那龙哥,我们去玩儿吧!”明明眨巴着大眼睛说。   蒋溢...行吧,叫啥都行啊!   蒋溢教明明骑自行车,打野拳,还有一些打仗时候不用太多力就能把人打倒的下三滥招式(不是)。   明明给蒋溢讲姐姐喜欢吃好吃的,最喜欢没见过的新鲜东西,爱美, 天天在家做新衣服,逗得蒋溢眯眯笑。   “我姐姐可厉害了, 那时好多人围着我和婆婆欺负我们,我姐姐把他们都赶跑了!”   蒋溢点头, 小脾气是挺冲的, 我喜欢!   “有一次有人要给她介绍对象,我姐姐说...”   “说什么?”蒋溢连忙问。   “说她一个月吃东西要好些钱,做新衣服要更好些钱, 养活不了她的不考虑!”明明小手一挥,气势十足。   蒋溢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钱包,应该...能养活得起吧!   原本在黑市辗转多年,已经没什么动力的蒋溢突然兴起一股动力来,为了娶上媳妇,好像还得继续努力啊!   “球姐来了!”放哨的人小声叫道。   蒋溢摆手,意思是自己知道了,连忙拉着明明到他家的杖子底下,托着他从缝里塞了进去。   “今天就到这儿吧,赶快回去做作业,明天再玩儿!”   明明听话的从缝里钻了进去,小脑瓜里却全是想法,这个球姐是谁?怎么每次她来了,龙哥都要送我回家?   蒋溢答应明明不说那件事的,自然就没法解释两个人为什么认识,又不能让秦念知道他没事把明明偷偷带出来玩,所以找了个人放风,球姐一来就要向他汇报,然后他第一时间把明明送回去。   秦念发现如今只要乔装来黑市,就会受到高级别的待遇。黄牛们见了她尊敬的让她恍惚以为自己是黑帮大姐,一口一个球姐,不知道有多亲热!   和瘦猴对完帐,把新一批货交给他,听着瘦猴儿自豪的讲,   “球姐,咱们的货虽然不便宜,但是东西好款式又新,已经有京市的人找我拿货了!”   秦念心说就这几块几十块的,在现代都买不了她的一米布,真是物价不同伤不起啊,还是边生活边投资才好。   比如她最近不但成了买茅台的老头儿的有力竞争对手,还热衷于去邮局买邮票啦,集火花啦,反正一天天的小日子过得也是挺充实。   刚和瘦猴儿就未来的生意规划完,出来就看到一条斜倚着的大长腿,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了。   “怎么?龙哥今天的饭盒送回去了?”秦念阴阳怪气道。   蒋溢摸了摸鼻子,没整明白自己到底是哪惹到她了,怎么总提饭盒的事儿。   “呃,送回去了。”说实话,现在一提饭盒他就涌起一股中药味儿,简直是生理性上头。“球姐的买卖做的挺大啊!”他好脾气的恭维道。   “还行吧,多亏龙哥赏饭吃。”一副我就是生气,看你干啥都不顺眼的样子。   蒋溢挠了挠耳朵,突然想到明明刚才说的话,来了一句,   “那个,我一个月挣得还挺多的!”养活你,我没问题!   秦念???现在是跟我比经济实力呢?   “那我可就比不过龙哥了,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就不这耽误龙哥的大买卖了!”   什么人啊,暗暗的帮人不说话也就算了,现在还暗戳戳地炫富...   真直男蒋溢不知道为啥秦念扭哒哒地走了,盘算着自己的家底,就是养一家老小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下次一定要跟她再说一次,我一个月挣得还不少!   这几天秦念天天往邮局跑,已经跟邮局的人混熟了。   上次卖她邮票的人叫贾青,如今看到秦念已经不是那懒洋洋的样子了,如今秦念可是她的大客户,每次看到她都笑脸迎迎。   虽说卖邮票这事也没什么业绩要求,但卖的多也能显示她的业务能力不是,靠这个她已经评上了上个月的优秀员工了,多得了一肉票呢,自然盼着她来了。   “今天还没有我的信吗?”秦念一进邮局就问。   九月里的天气温度虽然还很高,但早晚已经有些凉意,身上也不再感觉到黏腻,眼见的是秋风送爽。   “没有呢。”贾青又翻了次来信簿,上面确实没有秦念的名字。   “王美华呢?也没有吗?”   那边应该是不知道原主的妈去世的消息,虽然这两个月虽然她都是以自己的名义寄的钱,但没准那边的回信依然是写的王美华。   “也没有。”贾青已经看好几遍了,反复留意这两个名字,确实没有。   秦念皱起眉头,别人都以为王美华和秦景学离婚断绝了关系,事实上,这只是王美华保护孩子和自己的假象。   她一直每个月都会给秦景学那边寄钱,每逢冬夏还会寄衣服,如此夫妻深情,坚持了这好些年。   所以她从来这的第一月起就按着王美华的习惯,每各月往那边寄十块钱,可已经两个月了,却并没收到过回信。   她在秦家找到王美华保存下来的信,几乎每个月都有回,只这两个月,突然断了消息...   那边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秦念有些担忧起来。   原主的爸秦景学下放这些年,每个月王美华都会给当地的一个人寄钱,应该是让他关照秦景学的意思,每个月王美华会收到一封信,信很简短,没有其他内容,通常是好或者平安。   那字看起来很有筋骨,一定是有基础的人写出的字,对比了下信封上那个某公社某大队某村某组的地址,秦念猜测,这一到两个字的回信应该是秦景学的亲笔信。   回信的纸不很讲究,有时候是随便撕下来的报纸,有时候是草纸的一角,笔也不讲究,大多时候都是铅笔,磨着磨着字迹都淡了,留下灰乎乎的印记。   可这两个月突然没有回信了,是什么原因让仅仅每个月的一两个字都没了回音?   秦念不敢想。   贾青看秦念的脸色不好,忙找理由安慰她,   “听说前段时间松江那边发洪水,路冲垮了邮递员收寄不了信也是有的。你再等等,没准过阵就来信了呢。”   秦念勉强点点头,心知这个理由多半不成立。这都两个多月了,就是上封信延迟了,上上封信也该到了。   她慢慢走出邮局,心里盘算着这些事,不知不觉走到家门口。   明明正在院子里跟二毛玩跳房子,看到她姐回来了,房子也不跳了,过去牵撬念的手。   “姐?姐!”   秦念回神,就看到明明担忧的眼神,她扯出一个笑来,揉了揉明明的脑袋,心里却更坚定一件事。   她得去趟那边,至少去确定一下秦景学是不是还平安。就算是为了明明,毕竟那是明明唯一的至亲。   而从一个外人的功利角度讲,她也该去一趟。马上形势就会转好,秦景学作为被下方放的高知份子,一定是会被平/反,并且重新重用的。   如今王美华不在了,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一趟,通知一下这个男人。   既然心里已经做了决定,当天晚上秦念就把这事跟冯婆婆说了,冯婆婆是她信任的人,而且她要是走一段时间,明明也需要人照顾。   “我就说美华不是那样决绝的人...”冯婆婆唏嘘叹道,作为相处了多年的老邻居,虽然碍于身份不常走动,但她们私下也是互相接济的。   那些艰难的时候,都是靠着平时见面漠然不理,但私下你偷放我门前一把米,我偷放过去一个土豆,这么支撑着走过来的。   冯婆婆见过两夫妻的恩爱,怎么也想象不出,那个断然离婚,痛快和丈夫一刀两断的人是王美华。   如今知道了内里缘由,才叹一句自古多情最伤人...   “我是不放心你一个姑娘去的,如果你非要去一趟,也得准备好了再去。”   虽然不算太远,但明里要有因由,暗中要有打点,现在出门在外都需要介绍信,可不是随便说说想去就去了。   “明白的,”秦念拉着冯婆婆的手让她放心,“我会都准备好了再去的。” 第35章 我能为你做什么?   传达室大爷给刘中和送来今天的报纸和一沓信件, 刘中和喝了口茶水,边摊开报纸,看了眼头版头面的大豆腐块, 边慢慢拆着信。   一边比较的急的事现在都发电报,默认用信联系的都是不着急的, 还有些出版社杂志社寄来的报纸样刊什么的。   等到拆开一封犯旧的信封, 从里面倒出张不成信纸的信时, 刘中和一下瞪大了眼睛。   先是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纸上的内容,然后又看了看信封,最后是警惕的四处望了望, 见只有他自己,才露出惊喜的表情。   只有半张的信纸上写着“勿念”,字迹却是他永远都忘不了的熟悉字迹。   他激动的在办公室里踱着步,手里拿着信不知道怎么才好一样的摊开又折好,最后稳妥地放在内袋里。   “让小秦来我办公室一趟!”   他喊住了从他办公室门口路过的库房管理员,库房管理员应声而去,心说也不知到底有什么好事,怎么刘经理这么高兴。   秦念几乎是叩响门的同时,就听到里面有些激动的声音, “进来!”   秦念深吸了口气,推开了门, “刘叔,你找我?”   这声刘叔似是催化了某些东西, 刘中和心中一时温暖异常, 他看了看办公室外,然后把门关上。   “念念,你爸爸给叔叔来信了!”   刘中和压低着声音, 但压不住语气里的激动,他手摸了下胸口的内袋,然后把信宝贝似的拿了出来,献宝一样的递给秦念,然后一径地自己念叨,   “前些年,我一直不敢跟你爸爸联系,一直担心他过得怎么样。这几年影响慢慢弱化了,我还找过人给他稍东西。现在他给我来信了,一定是情况有所缓和了,叔叔很高兴,要是你妈妈还在的话...”   刘中和一直激动的碎碎念,到现在才意识到女孩儿没有半丝回应,他猛地转过身去,看到女孩儿静静地伫立在那,已经是泪流满面。   “怎么了念念?”刘中和心中大憾,连声询问。   只见女孩儿摇着头,泪水漱漱。   “没有缓和,刘叔叔,我爸爸那的情况没有缓和。”   刘中和仿若被重击一般立在原地,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   “怎么回事?”他慢慢问。   “刘叔叔,这封信是我寄给您的!”   女孩儿崩溃一般的痛哭出声,又似害怕似的压抑住自己的哭声,反而更让人听着心似揪紧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刘中和连忙问。   “我妈妈一直有跟爸爸联系,每个月都会给爸爸寄钱,那边会寄来一封信,里面有爸爸回复。”女孩儿哽咽着说:   “妈妈去世之后,我继续往那边寄钱,可现在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收到回信了。我相信回信是一种报平安的方式,我爸爸那可能很不好!”   刘中和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刚刚经过大喜,现在又是这样的情况,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我妈妈去世之前给我留过一封信,说刘叔叔是值得信赖的人,让我一旦有难事就来找您,我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才把那封信塞到了传达室那一堆信里。”   秦念把信封又递给刘中和,他这才注意到收件人是被小刀划过的,想必原来的收件人应该是王美华。   他有些颓然地坐到凳子上,思忖片刻,“你先别着急,我去一趟,看看秦大哥到底怎么样了。”   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秦念不能说是不感动的。   虽然这几年的风声已经不那么紧了,可秦景学的名誉依然没有恢复,依然还是坏份子,跟这样的接触一旦被知道了是很麻烦的。   果然,刘中和这宝她押对了!   秦念还记得她初到这里办工作时,刘中和的试探。在知道她要承担起明明的照顾职责后,他毫不犹豫地给她落实了工作。   从他的话语里,可以推断出和原主的父母是旧识,且关系还不错。   最重要的一点,是秦念自己分析的。   即便是及时和秦景学一刀两断了,王美华也算是落后份子家庭,正常在几年前那种草木皆兵的环境下,她是一定会受牵连的。   可王美华非但没有受牵连,反而还保住了工作,并且一直在布区这个安逸的柜组没有变化,足可以说明,一定是有人在保她的。   现在可以确定了,这个人就是刘中和。   所以她才试探刘中和收到信的态度,以及自己能不能把事情和盘托出,在他这得到帮助。   听到刘中和说这样的话,秦念终于可以放心了,她作出深思的样子,然后坚定的说:   “刘叔叔,还是我去吧,你的身份不适合。”   刘中和哪能让一个小姑娘自己去,正要反对,就听到秦念说:   “您的身份一旦被发现,就是犯了大错误,没人能从中周旋。我就不一样了,首先我面孔生,没人认识,再一个万一我出了什么状况,您在事外可以替我周旋。”   这是刘中和第一次用看大人的眼光看秦念,从前他一直把她当成孩子,甚至从秦大哥这面论,还把她当个晚辈。   可这一次,他是真的把她当成大人了,真的让他眼前一亮。   “好孩子,你真是你父母的好女儿!”刘中和赞道。   从给他寄信看他值不值得相信,到刚才说出那么一番有道理的话,就这姑娘的心思和手段,连许多大人都望尘莫及,将来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秦念有些赧然道,“刘叔叔对不起,我是害怕...您不会生我的气吧!”   刘中和哈哈大笑,“我生什么气,我高兴还来不及!秦大哥有你这样聪明的女儿和替他高兴,我有你这样优秀的员工,也是我的福气!”   要是个蠢的,没准被多少人害了去,他就不会这么痛快的帮忙了。   “说吧,我能为你做什么?”   刘中和像和地位平等的人交流一样,问秦念。   “我需要您给我开一张到那边的介绍信,还有,让我请一定时间的假。”   秦念这边说,刘中和那边就开始拿出钢笔刷刷写了起来,然后加盖公章,一气呵成。   “请假的事好说,我就说你老家有事需要处理。对了,这钱你拿着,肯定有用钱的地方。”   “刘叔叔不用,钱我足够用了,”秦念连忙拒绝,又扯着手指头说:“您要是票有多余的给我带点也行,我没有票...”   刘中和哈哈大笑,把花花绿绿的票都收拢起来,连着介绍信一起给秦念。   两人又约定了最少三天发一次电报,要是时间长没有电报,刘中和就会过去找秦念。   同事们知道秦念要回老家一阵子都很舍不得,   “这怎么说的?怎么说回去就回去啊?”徐丽丽拉着秦念的手问。   “老家里突然有急事,我得回去处理一下。”   “唉呦,家里也没个大人,这么大的孩子都当大人用了!”徐丽丽又心疼又埋怨地说。   牛翠翠突然来了一句,“那是不是我可以先到布区顶岗呀,等秦念回来的时候我再回日用品呗!”   于凤仙白了她一眼,徐丽丽刚想说话怼她,就听马大姐来了一句,   “谁都甭惦记哈,小秦不在的时候,布区柜组大家一起帮忙看着点儿,咱不整那找人顶岗的事!”   牛翠翠不敢说话了,低声嘀咕,“我就是说说嘛。”   徐丽丽和秦念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笑了,谁也没说话。   秦念冲马大姐投去一个感激的笑,马大姐冲她点了点头,   “尽管放心回去办事,这头有大姐呢!”   又花时间准备了些东西,秦念才踏上了往那个偏远农村去的火车。   跟明明秦念只说有事要办,反正他跟冯婆婆已经待习惯了,对秦念的突然离开也没有太大的分离焦虑。   “每天到婆婆那领一分钱,等到姐姐回来的时候为止。”秦念说。   明明脑子飞速转着,一天一分,两天两分,三天三分...   秦念一看他眼睛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问,“是不是这样就不希望姐姐回来了?那样你就可以有好多的钱啦!”   明明立马去攀住秦念的胳膊,“明明不要钱,姐姐早点回来!”   秦念高兴的揉揉他的头,这个嘴甜的小家伙。   “放心,姐姐一定早点回来!”   蒋溢已经一天没看到秦念了,原来就算是中午见不到,下班了到黑市他也总是要找机会见一面的。   即便是秦念不去黑市,他也要到杖子外听听动静才能放心的回家。   可这两天,无论是食堂还是黑市,还是杖子外,蒋溢都没听到秦念的动静。   这让他的心开始慌了起来。   第二天的中午,蒋溢把楚海燕堵在食堂,大高个子往那一站,吓了楚海燕一跳,   “干,干什么?”   “你看到秦念了吗?我找她有点事。”蒋溢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楚海燕抒了口气,找秦念呀!她还以为有什么事呢,吓了她一跳!   “甭找了,她回老家了,这几天都不在新安市。”   老家?   蒋溢愣了,哪个老家?他原来父母的老家还是亲生父母的老家?她还有哪个老家可以回呢? 第36章 上级同志   楚海燕就见这人风一样来了, 风一样走了,差点晃花她的眼。   “干嘛呢这是,莫名其妙!”   明明从学校里出来, 刚走出校园范围,就感觉黑影袭来。   又来?但这回他可不怕了, 他握拳大喊道,   “你知不知道我姐夫是谁?”   没回应...   明明抬头一看, 就见他“姐夫”像看傻子似的看他,   “你问我呢?”我还能不知道自己可完了。   明明...尴尬了。   “那个,龙哥, 怎么是你啊?你来找我啊?”   “我不找你还能找谁啊?小舅子!”蒋溢胡撸了下明明的头,明明忙用手扣住保护姐姐给自己剪的西瓜头。   “我说你这两天怎么也不到院子里玩儿了?”想找他打听打听消息都找不到。   “这几天婆婆带我,晚上我一回家就要被看住先写作业的。”   明明满脸苦色,他也怀念原来的日子,姐姐回来的晚,他还能玩一玩,现在可好,一回家就被婆婆抓住,干什么都要在她眼皮子底下。   蒋溢敏锐的发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 状似无意的试探道,   “你姐这两天不在家?”   “嗯, 我姐出去办事去了!”   办事?   蒋溢眼睑微动,笑着说:“去哪办事啊, 把你托给婆婆?看样子要些日子才回来似的。”   “我也不知道, 姐姐没跟我说。”明明小脸鼓鼓的,他好气自己没问姐姐什么时候回来,“早知道这样, 就是一天给我一毛钱我也不干!”   蒋溢眉头微皱,“那她走的时候就没跟你说什么?”   “说了啊!”   “什么?”他立马问。   “说一天跟婆婆领一分钱,一直领到她回来为止!”   蒋溢心咯噔一下,坏了,看样这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明明,”他蹲下与小豆丁齐平,脸上尽是严肃,“你跟姐夫说,你姐姐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特别的...?”   “就是跟平时不一样的,比如收拾衣服啊什么的。”蒋溢启发道。   “没有...”   明明就没见到她姐收拾衣服,那些漂亮裙子好像一件都没带呢。   蒋溢无语,啥有用消息都没有...   “对了,有一件特别的事!”明明突然想起来了,激动的喊。   “什么?”   “我姐给我布置了一篇作文!”   蒋溢...这叫什么特别的事儿?就算是特别了,又有啥用!   正想算了吧,孩子估计也没啥有用信息了,还是赶快送他回家吧,就听明明说:   “我姐第一次给我布置作文呢,叫《给爸爸的一封信》!”   蒋溢愣在当场...   红星公社毗邻新安城,按说路程不算太远,坐了火车之后倒汽车就能到。   可因为秦景学下放的湾沟村比较偏,都是泥洼路,到村里根本不通车,所以到了红星公社以后还要再另找交通工具才能到湾沟村。   秦念这次名义上是回老家办事,实际上介绍信开的却是到红星公社的供销社做公对公业务。   所以买到红星公社的火车票、汽车票,一路畅通无阻。   到了红星公社的供销社,秦念把刘中和给她的信封送到办公室,人家还奇怪,都是些不着急的票据,平时都是寄信就可以,什么时候到都不着急的东西,这次怎么还专门派个人来送了?   秦念看出了人的疑问,大大方方道,“我到这边的湾沟村办点事,我们经理就直接让我送来了。”   “怪不得呢,我就说为了这个跑一趟多不值当!”那人恍然大悟道。   “跟您打听个事,我从这到湾沟村要怎么走啊?从来没来过这,对这里的路不熟。”   秦念算是上级单位的人,人家自然非常热情。   “从这过去还真没什么便利的交通工具,得他们村的马车来给带进去。要不我帮你打听下,看有没有他们村的人过来公社的,有的话让他们给你稍过去!”   秦念自然应好,谁知当天根本就没有湾沟村的人出来,就这么生生在红星公社耽误了一天,住在了公社里的招待所。   秦念真没想到湾沟村这么偏,打听了之后才知道,那是真正的山坳,那一条土道只进湾沟村,根本就没有途径这个村子的路,自然也就不存在稍脚一说了。   第二天就在秦念着急的想,说什么也得想办法进去一趟时,供销社的人来找她了,   “快,湾沟村有人来了!来公社送今年的第一批秋粱,正好能给你拉回去。”   秦念一听这话立马收拾东西出去,果然见公社门口停了辆马车,此时秋粱已经卸掉,有些瘦的马儿喘着粗气,正在吃赶车的带来的草料。   “那就是湾沟村的人了,我去帮你说一下?”   “不麻烦了,”秦念连忙拦住,“已经麻烦您太多了,我自己去就好。”   坐上马车往湾沟村走的路上,秦念被颠了个七荤八素。   从来到这她一直在新安城里,虽然也领略了这个时代的人文风情,可毕竟还是在城里,并没有吃过苦。   真到这下边的村里,才算是真正感受到了。怪不得那么多的人都不想下乡,还没进村里,她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赶车的郑大河也奇怪呢,这是啥人啊,要上他们村里办事?   他就听供销社的人说了一嘴,也没听明白,说是什么上级单位的人,哪个上级啊?啥上级啊?   一时怕说错了话惹乱子,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不停地抽着马鞭子,赶紧回村吧!   秦念被突如其来的一甩,差点甩掉了车,连忙攀住了车栏。   大哥,就这道你还这么猛,超速了吧您!   “大,大哥,我跟您打听个人,”秦念挣扎着坐起来,企图以说话的方式,让他还记得车上还有个大活人。   “打听谁?俺可不一定认识。”郑大河莽声莽气的说。   “您认识一个叫郑有财的不?”   秦念能感觉到郑大河一听这话立马紧张起来,声音都变尖了,“你,你打听俺有财叔干啥?”   秦念心说这一定有鬼啊,于是一本正经道,   “抱歉,这是工作机密,我不便泄漏,您如果知道关于他的事最好告诉我一下,算是对我的帮助,因为这是我的工作内容。”   郑大河...虽然听不懂,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你...你打听个死人干啥?俺有财叔都死好几个月了!”   “啥???”   这回是秦念声音变调了,尖的都快划破天际了。   郑大河揉了揉耳朵,这上级咋这么能喊,差点把他喊聋了!   往湾沟村的路曲曲折折,一路上秦念算是把事情弄明白了,郑大河是湾沟村的上一任村长,半年前走走道从田埂上滑了下去,磕到了脑袋,这一下子就再没缓过来,直接人就没了。   现在的村长叫郑水根,属于郑有财的下一辈儿,湾沟村应该叫郑家村,七拐八拐的都能扯上关系。   “上级同志,咋整啊?俺有财书的坟营地在山头上呢,上级同志要是去的话,俺带几个人领你上去,主要是山上有狼,得带着木仓。”   秦念...我上去干啥我上去!   有气无力道,“那我去郑水根家吧!”   “成!那上级同志您坐好喽!”   又是一顿策马扬鞭,颠得秦念差点臀部分家。   她来这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和秦景学的关系,否则不但帮不上什么忙,还会受牵连。   原本想从信封上的郑有财处入手,他收了钱心虚总能让她见秦景学一面,谁知道这人却死了。   这下更麻烦了,既然人死了半年多,那后面的几封信又是谁发的?   这个新村长能不能让她见到按理应该严加看管的劳改人员?   秦念头大了...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这是一户宽敞四间土坯房家门口。   秦念刚想下车,谁知道郑大河比她行动快多了,一个赶子跳下了车,把马拴到门口的老槐树上,自己先冲进了郑水根家。   “水根叔!俺是大河,有个上级同志来啦!”   秦念...她慢慢扶着跳下车,这上级同志的待遇真不怎么样,根本就没人管!   郑水根听着郑大河的一顿小报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上级同志?哪个上级同志要来?趿拉着鞋走了出来。   来人四十多岁,看起来是个淳朴的乡下汉子。   秦念上前笑着跟他握手,“你好,郑水根同志,我是秦念,从新安市来的。”   这一下子给郑水根震住了,还从来没人这么正式的跟他握过手呢,这架势咋像大领导接见似的呢。他就听过一回,还是公社领导去新安市时,被大领导接待,才有这待遇!   再看眼前这个女同志,一身干练的干部装,头发在后面紧紧的梳了个髻,一死不乱,再加上这周身的气派,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立马郑重起来,先把鞋提上,然后伸出两只手来紧紧握住,   “上级同志您好,我是郑水根,湾沟村的村长,接受上级同志指导工作!”   秦念...您随便握握得了,还非得把鞋提上再使劲握... 第37章 又一个上级同志   秦念被请到堂屋上座, 郑水根拿出了跟公社领导做报告的态度郑重对待秦念。   “俺当上这个村长虽然才几个月,但大力抓生产,今年的秋粱估计能达到亩产五百斤!”   郑水根一口气不停地说自己的功绩, 大有做先进事迹报告的架势。   没办法,他上任时间太短, 还有好些领导都不认识他呢, 自然一门心思地想表现自己。   郑水根就见这上级领导可真是没架子态度好啊, 不管他说什么,人家都笑眯眯地听着,偶尔还点头表示鼓励认可。   果然是城里来的, 就是和他们土磕拉里的领导不一样!   秦念表面笑的从容,其实心里已经呜呼哀哉了!这郑水根明显已经把她当成了某个重要的大领导,一会问起来,她该如何跟他解释自己的工作单位是新安城国营...商店?   郑水根几乎说了一上午,说的口都干了,嘱咐完婆娘做点好的中午招待上级同志以后,才有些紧张地搓搓手,   “那个,秦上级同志啊, 忘了问你的工作单位了?还有介绍信,来俺们这指导工作, 俺得看看你的介绍信咧!”   也怪他太激动了,忘了刚开始的时候就问她要这个。上次去公社开会的时候, 公社领导说了, 别的公社有冒充领导去各村大队骗吃骗喝的情况,我们公社的人一定要打起精神,第一时间看介绍信, 千万不能被这样的人给骗了!   他当时还觉得不可能,啥人能跑他们湾沟村骗吃骗喝啊,都不够来回折腾的。   可现在真来了一个上级领导,他这汇报了一上午工作以后,才想起来还没看过人家的介绍信呢。   秦念尴尬笑,就这样吧,反正我也没说啥,都是你们自己把我当上级领导的!一咬牙就要把自己那商店介绍信拿出来,手刚伸军绿挎包里,就听门口又传来郑大河的声音,   “水根叔,快来!又一个上级同志来啦!”   郑水根?连忙看向秦念。   秦念??你看我干啥,我上哪知道去?   两人正面面相觑,郑水根趿拉着鞋刚要再出去,就见门帘被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进了屋——   “你好,我是从新安城来的,我姓蒋,来你们湾沟村了解情况。我有个同事应该已经到了,我来跟她汇合。”   他的声音有些急促,显是有些着急的缘故。大步子迈得急,几步就跨了进来。被带了力气掀起的门帘打着悬,帘角飞起,好久才平静的落下来。   门梁对来人来说有些低,他需要弯着身子才能不碰到头,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从门里透进来的所有的光,让秦念只觉眼前一暗,心却立时亮了起来。   郑水根看看秦念,又转头看看蒋溢,咋又来了一个上级领导?   蒋溢看出他的疑问,努力让微微起伏的胸口平静下来,轻舒了下已经有些干哑的嗓子,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来。   “这是我们的介绍信。”   郑水根接过来一看,两行白纸黑字加上一个大红戳戳,公社领导专门教过他们看这个,没错!   “原来是新安市革委会的领导同志,你们辛苦了,赶快坐!”   秦念眼都直了,革委会?   没理会秦念疑问的眼神,蒋溢径自坐到秦念身边,极自然道,   “我刚忙完就往这边赶,你可走的够快的!”   差点累坏了公社的驴!   秦念心说我哪知道你能跟来啊,只好嘻哈的答应道,“不都是为了快点完成工作嘛!”   “是是,这位秦上级同志就比你早来了一上午,俺已经向她汇报过工作了!”郑水根连忙说。   又突然想到,人家是革委会的,他跟他们汇报粮食产量汇报的着吗?   “那个,二位领导来是干啥的啊?”   秦念打了个磕绊,刚想说话,就被蒋溢先截去,   “你们这儿应该有个叫秦景学的在劳动改造吧?我们是来研究他的改造表现的。”   秦念愣愣的看着他,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是是,是有这么个人,”郑水根连忙点头,“原来表现还挺好的,这两个月好像是眼见着人不太好了,俺们找村医给看了,也说不出是个啥病来,村里就这条件了,俺们也没啥办法。”   “我们想去看看,麻烦村长找人带我们过去。”   秦念听说秦景学真的病了,紧张的说不出话来,蒋溢连忙提出要过去看。   “成!那就吃完饭!等两位领导吃完饭俺让大河带你们过去!”   蒋溢立马说:“不吃了,我们都不饿,先去看看人吧。”   她现在一定没有心情吃饭,没有什么比先见到人更重要的。   秦念只觉得嗓子发紧,已经说不出来话了。看着蒋溢一项项的安排布置好,心里出奇的平静下来。   在这样关键的时候,竟然能感受到依靠别人的安全感,这样的感觉对她来说还真是挺新奇的。   郑水根在前面走出屋子,蒋溢随在后面听他汇报平时对劳改人员的改造情况,秦念跟在最后,出了大门才发现门口除了郑大河那辆马车,还有一个驴车,赶车的也坐在车上,是个年轻人。   “这马也是大队的公有财产,我们就不滥用集体财产了,劳烦这位大哥在前面带路,咱们坐驴车去。”   蒋溢安排的头头是道,郑大河看到赶车的小伙子走着拉驴,非要跟他研究研究喂牲口的经验,也跟着在前面走,车上就蒋溢和秦念两个人。   “在哪整的驴车?”   “雇的呗,不雇车都进不来这湾沟村!”   蒋溢回答,脸上的笑和从前一样能晃花人的眼,跟刚才那从容不迫的干部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我还以为你第一个问题准是问我怎么知道你在这儿呢!”   “从明明那知道的呗,还能怎么知道的。”   这事就刘中和还有冯婆婆两个知情人,都不可能告诉蒋溢,也就能从明明那套点消息分析出来了...这人真的很聪明。   秦念一副所有事尽在掌握的表情,惊的蒋溢眼睛瞪得滴溜圆。   乖乖!念念咋这么厉害啊,这样以后还有啥事能瞒住她啊!   蒋溢深深地为自己以后的日子担忧起来,又走了一会儿他才突然想起来,指着秦念一副惊恐的样子。   “你!你怎么知道我和明明认识的?”   他和明明一直是偷偷见面,什么都瞒着她的啊!   秦念一副睥睨苍生的表情,“笑话,还能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蒋溢...这姑娘这么厉害,他以后可怎么办呦!   驴车晃荡到村边上,在一处带窝棚的院外停了下来。   “他就在这儿,你们去看看吧,没啥事俺就先回去了,反正你们的赶驴车的兄弟也记道。”   “大河哥,麻烦你了。”   蒋溢让赶车人在门口等着,他推开门和秦念往院里走。   院子不大,处处都是杂草,透着荒废的痕迹。   窝棚看着像是不太牢靠,几块木头和玉米秸秆搭建的,上面扇了些稻草。   蒋溢示意秦念等一会,自己先进去。秦念一愣,微微点了点头。   秦念听到安静的窝棚里传来低声的交谈声,听不清楚,但蒋溢的声音更分明。   然后就是悉悉窣窣的声音,不知道在干什么,能听到轻微碰撞和床板挪动的声音。   秦念从没有经过这么漫长的几分钟,漫长的像是在数秒一样,仿佛有看不见的秒表在她心头一秒一秒的滴答做响,一声秒响之后另一声很久才能响起,慢得出奇。   她不知道现在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什么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喘息不能,呼吸不畅。   好像是过了很久,又其实没那么久。   蒋溢从窝棚里走了出来,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   “是秦叔叔,快进去看看吧。”   他的神色复杂,秦念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全然没有一点笑意,都是郑重和严肃。   秦念慢慢的一步步的往窝棚里挪,刻意没有关上的门敞开着,但踏进去的片刻还能闻到丝丝不流通的味道。   入眼是个简陋的不知能不能算屋子的屋子,自然是没什么装饰的,只有一张板床。   如今板床上躺着个枯瘦的人影,形销骨立,用一张破毯子盖在身上,露在外面的脸和胳膊都能看出支楞的皮包骨。   也正因为没什么遮挡的,秦念看到了卷在床下的一团衣服,还有床上人露在毯子外的雪白的衬衫。   在这样的环境里,爸爸是不可能有这样的雪白衬衫的,那该是蒋溢的衣服。   她心中一动,蒋溢是怕她看到爸爸身上狼狈,所以特意先进来帮爸爸收拾整理了一番吧。   又或是为了成就一个父亲的尊严,给他在许久未见的女儿面前全了一份体面...   床上的人听到声音眼睛微微张开,模糊的看到一个女孩子的身影,想到刚才那个人匆忙的说了一句是他的女儿来看他了,他张开嘴缓慢却清晰的问,   “是清清吗?”   秦念一下子哽住了,她该怎么告诉这个累病虚弱的男人,他的女儿不是亲生的女儿,他情比金坚的妻子,已经在两个月前去到另一个世界了呢? 第38章 “爸爸!” ……   “爸爸!”   秦念上前一步, 柔软的轻轻的叫他。   没有说自己是谁,也没有解释更多。   秦景学好像一愣,使劲瞪大眼睛看向来人, 怔愣了许久喃喃说了句,   “你不是清清, 清清从不叫我爸爸。”   他犹记得自己走的时候, 清清愤恨的眼神, 她说:   “你不是我爸,我没有你这样的爸!”   秦景学难过的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望向来人, 目光露出疑惑。   她长得很像美华,年轻时候的美华。看到她额发是微微的棕色,还带着点自来卷,更是心中微动。   秦家的人好些都是微棕的发色,自来卷更是大多都有,他自己就是。   “你是...”   他眼睛放大,里面充满了不可置信。   秦念心中一叹,她本想就这么糊弄过去,等以后再告诉他的, 可他的观察太入微,也太敏锐。   “爸爸, 我是您的女儿,我叫秦念。”   她缓缓的把自己的经历尽量简短的说了出来, 提到王美华时, 秦念敏感的发现秦景神色有异,那是失去希望的暗淡。   她心中大憾,难道他已经知道王美华已经不在了?   “好孩子, 委屈你了,到了我们这样的家庭,有我这样的爸爸。”   他闭了闭眼,眼角有泪水滑过。是多年的压抑,是痛心痛苦,还有些别的东西。   “爸爸,您别这样说。我很高兴能有你们这样爱孩子的父母,也很荣幸你是我的爸爸。”   这是真的,秦念发自内心的话。上辈子没有父母缘,这辈子至少她有了一个家。   秦景学听了痛哭失声,泪水滚滚流出,秦念一直静静站着,他压抑了太久,也需要有一个发泄的窗口。能痛快的苦一场,是一件好事。   好长时间,秦景学才平静下来,“你妈妈已经不在了吧。”   他的声音悠远,目光也似看着虚空中的某一处,无语凝噎。   “您知道了?”   秦念实在是不知道这么一个信息闭塞的地方,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秦景学点了点头,伸出枯槁的一支手,慢慢指向床头,那里也是这个窝棚里唯一的一面墙。   秦念走到他指的位置,仔细一看,是一块像是用稻草塞着的墙洞。   她把稻草取了出来,里面竟然是一个柳条编的筒。柳筒表面已经犯光起油,显然是经常拿出来摆弄的缘故。   将柳条筒取出来,里面赫然是一张张的信封,紧紧的卷在一起。   “郑有财会把每个月的信封给我,当作是你妈妈给他寄钱的回报,两个月前,信封上的字就已经不是你妈妈的了。”讲到这他又有些哽咽,   “我和你妈妈在分开的时候有约定,不管什么情况,没个月都会给彼此一个消息。她亲笔写信封,我会回两个字,一旦中断,就是有大的变故了。”   秦念明白了,两个月前就是自己往这边寄信了,给秦景学送信封的人不会注意这个,但靠着每个月等待妻子来信的秦景学又怎么会忽视这么大一个问题。   若是没收到信还好,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可每个月还是按时收到信,信封却换了人写,一看就知道王美华出事了。   “那两封信是你寄来的吧...”秦景学喃喃念叨。   秦念看到最上面两封信,低声应了,“妈妈走了之后,我顶了她的工作,也帮她每个月往这边寄钱。”   “好孩子,辛苦你了。你也只是个孩子,现在却要顶起这个家...”   “爸爸,我一点都不辛苦。”秦念认真的说,“只要你好起来,咱们这个家就还有希望!”   秦景学微微摇了摇头,“念念,爸爸对不起你,没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还把这么一个支离破碎的家扔给了你。”   他喘息微弱,眼见是没什么生气了,“下辈子还给爸爸当闺女,爸爸一定当一个好爸爸,手把手教你写字,带着你去北海看落日...”   他的眼神游离,似是想到了往日时光,连呼吸都轻了起来。   秦念直觉不好,她一下扑了过去,抓住秦景学粼峋的手,那双大手枯瘦,咯得她生疼。   “爸爸,你别说下辈子的话,这辈子没完成的事怎么能拖到下辈子呢?还有明明,你不想明明吗?你走时他还那么小,现在他也才八岁。他都忘了上次叫你爸爸是什么时候了,你这样对他不公平!”   “明明...”   听到秦念的话,秦景学的手动了动,秦念深知王美华的离开对他刺激太大,秦景学怕是已经失去了生的念头,连忙拿出走时让明明写的信来,给秦景学念。   “爸爸:上次叫爸爸还是我小时候,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妈妈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有最高尚的人品,最丰富的学识。姐姐说你一定长得很英俊,因为我和姐姐都很漂亮。我每天都在心里画你的样子,和我一样的头发眼睛,最聪明的大脑,最高大的身体,这样你就一直在我的心里...”   秦景学的眼泪流了出来,美华已经不在了,这个世界上,他最亏欠的是两个孩子。   “死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秦念缓缓道,“有无数种死法,你只要选择了一种,就可以轻易的死掉。活着,好好活着,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爸爸,你还有我们,你在这个世界上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如果你真死了,到了天上看到妈妈,她问你孩子过得怎么样?你该如何面对她?”   “可我活着只会给你们牵连你们,给你们带去不幸!”   秦景学呜咽,他已经害了美华一辈子,这是他做过最错的事,不能再害孩子们了!   “你错了!”秦念坚定道,“你死了我们才会不幸,因为没有父母的孩子才最可怜!”   蒋溢抬头望天,眼中晶莹一片。他能听见里面的声音,也能深刻的感同身受。   没有父母的孩子最可怜...   秦念从窝棚里走出来,慢慢把门关上。   蒋溢背过去擦了下眼睛,然后回过身来如往常一般笑着面对秦念,   “怎么样了?”   “爸爸他睡着了。”   “我看叔叔这身体是个问题,还是应该去医院看看才好。”   “我也担心爸爸的身体,可即便是公社里也没有像样的医院...”   “回头和郑水根协调下,看看能不能把叔叔送出去,最好是到新安城或是京市的医院去检查一下身体。”   秦念点点头,但心里却不报任何希望,他们能来看已经是天时地利人和了,再把秦景学弄出去,没有手续的话怕是谁都不敢放秦景学走,这可是大责任!   秦念眼光扫到门口,那里除了赶车的小伙子,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她疑问的看向蒋溢,蒋溢正想跟她说这个事,“那个孩子是来给秦叔叔送饭的,我问过了,他不姓郑。”   不姓郑也就是和郑有财家没什么关系。   正说着呢,一个妇女走了过来,一把把孩子揽在身后,冲着他们问,   “你们是谁?来这干什么?”   蒋溢先答话,“是村长带我们来看秦景学的,你又是谁?是负责看管他的人?”   妇人冷笑,“村长?你们又想把秦老师折腾到哪去?秦老师就剩这么一口气了,你们总不能让死人还干活吧?原来以为郑水根没坏到哪去,现在看来是人面兽心!我告诉你们,郑有财那个黑心肝的都遭报应死了,你们要是再干伤天害理的事,小心阎王爷也把你们收了!”   秦念和蒋溢互相瞅了一眼,这家伙是真厉害啊,不过听这话不像是对秦景学有坏心的。   刚要上前问问怎么回事,就见妇女朝着不远处一个小房子喊,   “当家的!赶快过来看看呦!有人要欺负秦老师啦!不让人活啦!”   听了这话,小房子大门就开了,里面一个汉子拎了个铁锹就跑出来了,   “在哪呢?谁要秦老师的命俺就跟他拼命!”汉子眼睛转了转,似在尽量搜刮肚子里的词,然后冲他们喊,   “谁要是敢动秦老师,俺就去公社告你们,秦老师是来劳动改造的,不是来丢命的,他要是在这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得去公社去城里做检讨!”   得,刚他媳妇是武斗,这汉子是文斗,文武一起上,倒也能唬唬人。   “大哥大嫂,你们误会了!”秦念笑着迎了上去,“我们不是来折腾秦老师的,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   这时候就得秦念这样的柔软力量上了,要是蒋溢上,估计会刺激他们的紧张神经,没准大铁锹就拍下来了。   果然,看到了笑意盈盈的女同志,夫妻两人的情绪稳定了些,就连藏在身后的孩子也敢露头出来看她一眼。   “了解情况?咋了解?秦老师病了,先请个大夫是正经啊!”妇人连忙说。   “是呢,下一步我们就要给秦老师治病的。”秦念上前恳切的说:“您二位是...”   妇人和汉子听了这话,再看秦念和蒋溢的打扮谈吐,几乎立刻就相信的她的话,立马上前道。   “俺叫王培水,她是俺媳妇孙香兰,俺们家就住在那边那个土房!”汉子指了指他出来那个房子,   “俺们和秦老师当邻居这么久,可以作证,他是个好人!白天辛苦干活,一点都不偷懒,抽空还教俺家孩子文化,真真是个大好人!”   “是呢!俺们这没有学校,孩子上不了学,要不是秦老师,娃就跟俺们一眼大字不识了!都是原来那个村长郑有财不做人,他儿子郑福来也不是啥好货,前阵子还逼秦老师写个啥东西,秦老师不写,他还骂秦老师!”   秦念眯了眯眼,看来这个郑福来就是在郑有财死之后,继续收着钱还不干事的人了。 第39章 不成熟的撩人技巧   “大哥大嫂, 你们说的这些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现在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把秦老师的病治好了,感谢你们一直对秦老师的照顾。”   王培水和孙兰香都是淳朴的乡里人, 听到这番表扬都红了脸,连连摆手道,   “当不得, 当不得!这都是俺们应该做的!”   “可关键秦老师现在不吃饭啊, ”孙兰香为难道,“自打两个月以前,秦老师就不咋吃饭了, 身体也就越来越不好,咋劝都不行,平时也就能硬灌点稀粥,要不身子也不至于坏的这么快!”   秦念知道这事主要还在秦景学自己,他已经失去了生的念头,别人再怎么从旁使劲也是没用的。还是得慢慢来啊!   她转身到驴车上把自己带来的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罐麦乳精来,   “大嫂,这有一罐麦乳精, 秦老师要是不肯吃饭你就给他吃这个,就是硬灌也要灌进去!”   孙兰香看到这东西惊了一下, 这可是好东西啊,听说在供销社里挺贵一罐呢。   她也就原来在郑有财家看过一次, 当时她还心里骂, 这郑有财也不知从哪得的好处,还能喝得起这金贵东西!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这事透着蹊跷, 突然来了几个人对秦老师这么好?   可想到秦老师的身体,孙兰香咬了咬牙,做主接了过来,   “这位领导同志放心,俺们是最盼着秦老师好起来的,只要你们不是想蹉磨秦老师,你们说啥俺们听啥!”   “大嫂放心,我也是最盼着秦老师能好的人!”秦念坚定的说。   蒋溢把秦念扶上车,两个人往郑水根家走。   王培水、孙兰香夫妻俩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们的驴车消失不见。王培水埋怨道,   “你这个胆大的婆娘,你就不怕他们在这麦乳精里下药毒死秦老师?”   一直被孙兰香藏在身后的孩子听了这话吓了一跳,连忙出来要把麦乳精扔了,   “那可千万别给秦老师吃了!”   孙兰香死死抱住麦乳精,把孩子扒拉开,白了两人一眼,“我说你们爷俩真是死心眼,真要毒死一包耗子药完事,谁还搭你一罐麦乳精啊!”   王培水挠挠头,也是,没听过谁拿麦乳精毒死人的。   “反正秦老师这样也熬不了多少时间了,就造吧!那麦乳精也比稀粥好喝不是!”   蒋溢似笑非笑地盯着秦念,给秦念瞅毛了,   “你看我干啥?”   蒋溢慢悠悠道,“是谁出这大远门还带罐麦乳精啊!”   秦念...   “我不寻思这地儿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上饭,万一吃的不好,我就凑合喝点麦乳精不是...”   蒋溢目视前方咧嘴笑,果然明明说的不错,他姐贪嘴还娇气,饭是一定要吃好的,要不他姐心情不好。   又怎么样呢?她爱娇气,他爱宠着,两人真是天生一对啊!哈哈!   秦念没搞明白他问完话怎么就一直咧嘴傻笑,还以为是笑她娇气,出门还要带麦乳精呢,气得扭过头去嘟着脸不理他。   蒋溢见她这样,也伸手到自己包袱里掏啊掏,掏出个什么东西来递到秦念面前,秦念赏脸递了个眼神过去,眼睛突然瞪得圆溜溜。   “呀!巧克力!”   一把把面前的铁盒拿到手里,只见长方形花花绿绿的铁盒上用英文写着,   “Roses Chocolates”   “嗬,还挺识货!”   蒋溢懒洋洋道,满意的看着秦念高兴的样子。   喜欢就好,不枉费他听说她喜欢新鲜吃的后,特意发电报让京市的人找送货车稍过来。   “你怎么有这个?我是说现在就有这个了?”   秦念一时语无伦次,不是她太不淡定,实在是太惊喜了。   原来也没说有多喜欢这些,可人在吃不到什么的时候,就会发现还怪想的。   蒋溢笑着听她说些怪话,“快打开尝尝,看好不好吃。”   “可以吗?给我的?”   “当然了!新安城除了你还有谁能吃着这个!”   这世界上除了你还有谁值得我废这么大劲把东西捧到面前,就为了让你高兴的?   看蒋溢这么臭屁,一直紧绷着弦的秦念也放松起来,坐在晃来晃去的驴车上,慢慢把包装撕开,打开铁盒,   “那我就不客气了!”   盒子一打开,里面是独立纸包装的一块块巧克力。秦念撕开一个放进嘴里,那股浓郁的特殊的微微带点苦的甜,在口腔里慢慢散开,秦念不自觉地眯了眯眼,就是这个味儿!想了好久了!   虽然没有她在现代吃的某些高档的巧克力口感好,可她也已经非常满足了。   “别光自己吃啊,给我一块啊!”   蒋溢在旁边凑热闹,急吼吼的像个要食的小狗似的。   也真奇了怪了,从前人家送家里,他都不带多看一眼的,可现在看到秦念吃在嘴里那满足的样子,他这心就跟猫挠似的,恨不得也赶快尝尝才好。   “喏,吃一块得了,吃多了牙疼!”   秦念扔了一块给他,蒋溢无语,小丫头真护食!   自己扒开扔嘴里咂么咂么嘴儿,也就那样吧,又甜又苦的。   不过吃这个的意义可不在于味道,他凑到秦念身边,看着她又吃了一块,吃的起劲,来了一句,   “那个,你知不知道吃这巧克力有啥含义啊?”   “啥含义?”秦念吧唧着嘴问。   蒋溢一直扬着的脸竟然低了下去,看着还有点害臊似的,   秦念...想起来了!要不是他这表情她还真忘了呢,她眨巴着眼睛大大方方问,   “咋地?对我有想法啊?”   女孩儿的眉眼灵动,睫羽轻眨之间竟带了些诱人的蛊惑,她唇珠儿翘起,好似看透一切一般,只一眨眼,就要把人的心勾走了。   蒋溢不由得看痴了,正想说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嗫喏着一提气——   “咳咳咳!”   他被喉咙里还没咽下去的巧克力呛得狂咳不止,从脸都脖子根儿红的透透的。   秦念笑呵呵地替他拍了拍背,“别激动啊,逗你玩儿呢,都是小场面!”   明明纯情的不得了,还学着出来撩妹,结果两下就被反撩了,该咋说这人呦!   蒋溢咳得肺都要出来了,还被当成小孩子似的安抚,简直气的不行!什么破玩意儿,关键时候坏他的事儿,以后再也不吃了!   两人终于到了郑水根家,一听说他们想把秦景□□出去治病,郑水根点头,“可以,您二位有手续吗?”   两人一对眼,手续是真没有...   郑水根有些为难,“二位上级同志,您看,不是俺不配合你们工作,只要是在俺们村,人你们咋安排俺不管,可这真要是把人接走的话,必须得有手续。要不这责任俺们负担不起啊!”   两人心说这手续可没那么容易办下来,不说得回新安城办这手续,秦景学不知道能不能熬到他们回来,就说这把人转移回去的手续,他们也得能开得出来啊!   正当两个人头疼时,秦念脑子一动,立马想起来了什么。   “郑村长,只要是人不出村,随我们安排?”   “俺说话算话,只要是不让俺们摊责任,随便你们!”   “成!那我请个大夫给他看看总可以吧?”秦念问。   “当然了,”郑水根松了口气,“其实俺们也想把他治好,毕竟人要是真死在俺们村也麻烦不是?村医俺们也是请了的,就是说救不了,你们要是能请来大夫,俺们更高兴呢!”   秦念一听这话放心了,拉着蒋溢直接就走。   “两位上级领导,你们上哪去啊?中午饭还没吃呢!”   “不吃了,郑村长,趁着天好我们得赶快去公社,争取天黑之前赶过去!”   驴车往村外走的时候,蒋溢还在纳闷呢,   “咱上哪请大夫去啊?”   两人对这红星公社可都不了解,上哪找靠谱的大夫去啊。   秦念叹了口气,要么说好人有好报呢,她就是随便做了件好事,这不还真就有了个认识的大夫了嘛!   秦念找出自己的小本本,按着上面的地址在天黑前终于到了一户人家。   孙大夫的夫人开门看到秦念时,还惊了一下呢,门口突然来了两个又俊又帅的姑娘小伙,这是谁呀,也没有这样的亲戚啊!   秦念笑呵呵道,“大娘,您不认识我啦,我是秦念!就是新安市百货商店卖布那个!”   “哎呀呀!是小秦姑娘啊!哎呀你这一身大娘还真没认出来!”然后往院里喊,“老孙哪,快出来老孙!你看看谁来了!”   秦念扶了扶自己身上这身古板的干部装,估计一般人都认不出来。又瞅了身边的蒋溢,这人倒极上道。   “你穿啥都好看,这身也好看!”嗓子还有点哑,是刚才呛的!   秦念嘴角翘了翘,就是嘴甜。   孙大夫闻声赶快慢悠悠走了出来,“谁来了?”   谁能到这找他啊,也就那些人呗!   出来看到老妻面上的表情就觉得不对了,平时那些人可没一个让她有这么高兴的表情的。   他眯眼凑近了打量,这姑娘眼熟...   低头看了眼自己这身让好些人羡慕的衣服,想起来了!一拍大腿!   “小秦姑娘,这不是小秦姑娘吗!” 第40章 你喜欢就行啊!     秦念和蒋溢被……   秦念和蒋溢被热情的拉进屋里坐下, 大娘拿出一个盘子里面装满了葡萄。   “快尝尝,这是自家院子里结的,酸甜口的。”   然后又从堂箱子里拿出一袋糖, 抓了一大捧放在桌上。   “赶快吃糖!”   厨房里传来了浓郁的饭菜香,刚才她正做饭呢。   她看了下天色, “这档口你们应该都没吃晚饭吧, 正好咱们一起吃!”   秦念笑着答应了, “就是上您这来蹭饭的,我都饿了一天了!”   大娘听着这话高兴极了,顿时感觉和这姑娘又亲近了几分。   招呼着两人先吃点儿水果垫垫肚子, 赶快和孙大夫一块儿去厨房里做饭。   秦念和蒋溢打量着这屋子,四间锃明发亮的大瓦房,还带一个挺大的石板铺的院子,一看就是殷实人家。   秦念小声说:“孙大夫原来是在京市做大夫的,是个老中医。在我那买布认识的,听说很是有名气呢。为了养老才回到红星公社来的。”   蒋溢点点头,中医就是年龄越大见识越广,医术越高明。   没过多久,两人端着饭菜回来了, 秦念和蒋溢连忙站起来去帮忙。   大娘是个厨房里的利落好手,就这一会儿, 4个菜一个汤就上桌了。   猪肉炖白菜,煎了个小咸鱼, 拌了个黄瓜小凉菜, 还有一盘热腾腾的浇汁豆腐。   汤是冬瓜瘦肉汤,在现在已经是非常丰盛的一餐饭了。   “你们来的急,我也没有什么准备, 凑出了这么些菜来。别嫌弃,等到明天大娘再好好给你们整一桌接风菜!”   “这已经很丰盛了,您就别忙了!还有什么比这家常菜更让人吃着舒坦的呢。”   大娘就喜欢秦念的这种热乎劲儿,看着就像自家孩子一样。   想当初也是因为热心帮了他们那么大一个忙,到现在还没收他们的布钱呢!   4个人坐下,边吃边聊,这才知道他们这次来红星公社的原因。   “我有一个亲戚因为一些原因下放到湾沟村,”秦念如实答道。“我这次来是因为他的身体出了些状况,看样子怕是不好…”   “什么病知道吗?”孙大夫一听病患的事立马问道。   大娘也跟着着急的看向秦念。   秦念摇摇头,“还不清楚,村医水平有限,也看不出什么。村里人不允许我们把人带到外面医院去看病,现在人还在村里呢。”   “我去看看。”孙大夫立马站起来说。   “哎呀,你呀!你一听到病人的事就又发癫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路上也不安全,明天一早再去!”   秦念本以为还要说服一番才能让孙大夫过去,毕竟秦景学是身份敏感的人。   可没想到孙大夫这么医者仁心,竟然立马就要过去看。   “大爷,大娘,谢谢你们了。这事我知道谁都为难,本来不想打扰的…”   “说什么打扰这样的话,想当初你要是怕麻烦也不会平白帮我们买布,到现在也不肯收我们的钱。”大娘说道,   “这人啊,就是缘分。想当初在新安城是缘分,现在到这儿了更是缘分。”   秦念感动,因为这种陌生人之间的温暖而感动。   吃完饭秦念和蒋溢要去住招待所,大娘听了这话自然不同意,   “都到自己家来了,还住什么招待所啊,就到家里住下!”   然后偷偷的把秦念拽到一边去说悄悄话。   孙大夫见媳妇带着小秦姑娘走了,笑着招呼蒋溢到道,   “小蒋啊,喝茶喝茶。”   蒋溢面色不变,微笑着陪孙大夫说话。   “小秦,那小蒋是你对象?”   大娘把秦念拉到厨房,小声的问。   秦念一看大娘关心的脸色就知道她是误会了,笑着说:   “哪儿啊大娘!那是我…同事,这次来也算是帮我忙的。”   大娘思成忖片刻就明白了,用一种我了然的眼神看向秦念,   “大娘都明白,大娘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一定是这小伙子看上你了,想追求你是不?要不是一般人,怎么可能从新安城一直追到这里来帮忙呢?”   秦念一愣,这还真不知道。   大娘见她这表情,笑着点她的头,   “你呀!看着又精又灵的,实际上还真是缺了这根弦儿。这男人啊!心里不装着一个人,怎可能对她这么好呢?”   秦念…是这么回事吗?   她一直觉得蒋溢是臭贫,就是这么个性格,他俩之间一直是她馋他的颜值,还真没往别的地方想。   大娘摇摇头,“你啊,年龄还小,不着急定下来,慢慢品吧!不过我看这小伙子还不错,人稳重又踏实,看着像是个有城府的!”   秦念…蒋溢有城府?   想到他时不时咧起的嘴,还有傻乎乎的笑,再次黑线,应该没有吧。   稳重嘛,在外人面前倒是挺稳重的,至少这次出来见到了他不一样的一面。   既然明白了秦念和蒋溢是什么关系,大娘就留了个神,晚上特意把蒋溢安排在一个屋子里,她带着秦念住进另一个屋子。   说是这样保险,给秦念弄得哭笑不得。   而蒋溢也像一个老实孩子一样,十分听话的接受安排,一点也没有平时跟秦念的臭贫样子,也没向大娘故意施展他的魅力啥的。   秦念心说,这人还真会装。   等到各自回各自屋之前,蒋溢冲秦念使了个眼色,大娘也装没看见,咋也不能不让人小年青说话呀,再说了,她瞅着两人很是有夫妻相,没准将来是一对儿呢!   秦念凑过去,“咋啦?折腾了一天还不睡觉?”   她都累得不行了,估计上炕闷头就能睡着。   蒋溢把头凑过来,眨巴眨巴自己那双大桃花眼,   “你说,大娘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小伙子特优秀,是个不错的对象人选?”   秦念白他一眼,“大娘觉得你是特好的孙女婿人选!”   果然正经不了三秒!   蒋溢小声嚷嚷,“那可不行,我可心有所属了!只能辜负大娘的喜欢了!”   秦念看他那真当真了的样子,故意刺激他,   “德行!真以为谁都喜欢你?你辜负大娘,大娘没准还看不上你呢!”   蒋溢伸出两个手指摇一摇,一副你有所不知的样子。   “这你就不懂了,我从小就招人喜欢,除了大姑娘小媳妇,还特别招大婶大娘的喜欢,不知多少人想让我当女婿呢!”   这秦念倒是相信的,他在外人面前精乖的很,只要乖乖的一笑,连她都有母爱泛滥的感觉。   但她就不爱看他这副盲目自信的样子,于是特意撇嘴,   “那你这次是惨遭滑铁卢了,人大娘怕是不吃你这套呢。”   蒋溢看她这明显找麻烦的娇俏样子觉得十分可爱,晶亮着眼睛粲然一笑,弯起的嘴角都能挂星星了。   大脑袋伸到秦念的小脑瓜儿边上,欠揍的来了一句,   “大娘不喜欢没关系,你喜欢就行了啊!”   秦念的脑子翁的炸了一下,眼睛却一横,恼羞成怒道,   “不要脸,谁喜欢你啊!”   耳后的雪白染上了红,隐在夜色中。   “反正早晚的事儿嘛!”   蒋溢弹了下秦念松开的辫子稍儿,一个快闪躲过了秦念下意识的攻击。   “咳咳!”大娘的咳嗽声音在堂屋响起,“都累一天了,小蒋啊,你赶快回去歇着吧!”   蒋溢立马正声回复道,   “好嘞,大爷大娘你们早点休息,我先去睡了!”   声音无比的正人君子,就跟刚才像猴儿一样左躲右闪的不是他一样。   赖皮鬼!   秦念气呼呼地瞪着他,就见他修长的手指隔空做了个敲弹的动作,又轻又柔,仿佛又弹了下她的辫子。   嘴唇轻动,无声的做了个口型,   “晚安。”   然后又咧嘴欠揍的笑着回自己的屋里了。   秦念只觉得心扑腾扑腾的,跳的有些快。   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被撩到了?   这家伙进步起来还挺快啊!   “小秦,早点睡!”   “这就来!”   秦念有些慌乱的答,似乎听到隔壁屋子里传来的笑声。   一时有些气恼地转身回屋,等到她进屋的关门声响起,隔壁屋的灯光才息,刚才秦念站着的地方漆黑一片…   这是个酣睡的一夜,第二天一早,秦念是在锅铲翻动的声音和米粥的浓香中醒来的。   身边的大娘早就做饭去了,秦念连忙起身,在人家睡迟了,简直太不好意思了!   稍微收拾一下进了厨房,却看到蒋溢已经坐在厨下帮忙烧火呢。   看到她递了个促狭的眼神,声音却难得的一本正经。   “昨天累了吧,水已经烧好了,赶快洗漱去吧!”   大娘满意的笑,这小伙子不错,贴心,对小秦还好。   “不着急,现在时间还早着呢。小蒋非要帮我烧火,拦都拦不住!”   面上却高兴极了,和昨晚直咳嗽让两人赶快分开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秦念心说,得,又一个被收服了!   赶快去洗漱,也来帮忙,其实没什么让她干的,端个碗拿个筷子而已。   等到桌子摆好,秦念才发现刚没影了的蒋溢,正像模像样的在院子里跟孙大夫打八段锦呢。   “好小子!是个练家子啊!”   蒋溢收势,深吸一口气,笑着说:   “从小陪我爷爷练,我看您这架势,也是没个多少年练不出的高手啊!”   孙大夫听了立马高兴起来,“有眼力!我打八段锦已经三十多年了!”   “怪不得!一看就是高手!”   “哈哈,你也不错!”   两人感情突飞猛进,爷俩好的携手并肩共进早餐去了!   秦念…   这人也太会讨老人喜欢了吧! 第41章 你家日子可真好呀  二合一   赶驴车的小伙子家本来就是公社的, 昨天把两人送到孙家后就回家了,约好了今天一早来接秦念他们。   这天一早吃完饭,孙大夫收拾好东西和秦念蒋溢一起上了驴车。   同样的山路, 因为事情有了眉目,走起来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小土路在山里蜿蜒, 走出了原生态的惊险与震撼。   刚入秋的山里, 漫山的颜色更迭变化, 是寒冷要来的信号。早晚已经有些见凉,秦念迎在早秋的山间凉风里,不由打了个哆嗦。   蒋溢往前靠了靠, 替她挡掉迎面的山风,秦念乖觉的往后缩了缩,两人配合的极默契。   孙大夫眯眼休息装看不到,要想活的久呦,就是得少管小年轻们的事!   又到湾沟村,这次不用再和谁打招呼,驴车直往秦景学的窝棚而去。   孙兰香正带着金豆在给秦景学喂麦乳精,许是有了昨天秦念的一番话,今天秦景学已经多了些精神头, 喂饭时也不那么抗拒了,可还是吞咽困难, 喂进去的麦乳精大多都顺着嘴角淌了出来,喝进去的少, 淌出来的多。   金豆拿着条粗布手紧不停地给秦景学擦, 认真又执着。   孙大夫一看这情况皱起了眉头,上前去打量了秦景学一番,还翻了翻他的眼睛, 然后才坐下来诊脉。   孙兰香一看这架势就和村医不一样,揽着金豆大气都不敢出。   秦念也着急的立在一旁,踮着脚往前看,又不敢说话。   身后的人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蒋溢静静的站在她身边,秦念顿觉安心了不少。   孙大夫看的仔细,闭眼斟酌了好长时间才开了个方子,然后带着秦念蒋溢到外面说话。   “他这身体亏了太久,现在几乎只靠口气撑着,肝气郁结心血不足,更伴随着进食困难...我看他心病也是主要问题,要是有生的意志,慢慢调理倒也是能好。”   秦念心说跟自己想的一样,不说原本身体就不好,就说现在什么都吃不下,人能好了都怪了。   “我开了个方子,倒是能慢慢温补,可这药材...怕是不好找。”   现在的药材都是供销社统一收售,想要找点好药材更是难上加难,许多医院都供给不足,更不用说他们平头老百姓了。   秦念拿过来一看,上头熟悉的貌似都很金贵,还有许多不熟悉的。   “其实有些倒是也能用平价的药材替代,可他这是温补调养为主,治病为辅的方子,换了药材补养的效果倒是要打折扣。”   还没等秦念说话,蒋溢就接过了纸,“就用这个方子吧,药材我去想办法。”   孙大夫点了点头,心想这小伙子倒是实诚,这些药材价格可是不斐。   秦念转头去看蒋溢,蒋溢给了她个安抚的眼神,意思是放心吧,我都搞得定。   秦景学身体虽然虚弱,意识却清醒,听孙大夫说要花好些钱,挣扎着摇头拍床板表示拒绝。   秦念见此情景让所有人都先出去,自己凑到秦景学身边说话,   “爸,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我不认为这是牵连。”   秦景学闭眼摇头,就差说出就算是药拿来了我也不吃这样的话了。   秦念想了想,凑到秦景学耳边,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他说了些话。   秦景学不可置信的偏过头,眼里虽然依旧浑浊,但能看到有光彩闪过。   秦念重重点了点头,“我在外面那个朋友,他们家很有些来头,是从京市传来的消息,应该是准的。”   拿蒋溢用来装大尾巴狼,秦念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谁让身边就这位长得就像有门路的呢?   “也就这一两年的事,您趁着这机会把身体调养好了,到时候正好出去大展拳脚。您身有学识,这些年却平白浪费了这好些时光,难道您就不想再有个机会施展报负吗?”   秦景学面上闪过犹豫,这当然是他希望的,可是...   秦念瞅准机会再下猛药,“爸爸,您不在的日子里,我和明明虽然照旧过日子,可其中又有多少委屈呢?”   她委屈的哽咽,“大院里的一个大娘要给我介绍对象,对方小学毕业,没有工作,好几个弟妹,那大娘还说他跟我条件般配,因为我没爸没妈!”   秦景学听到这话气的眼睛都充血了,他的宝贝女儿竟然被这样对待,他好恨啊!   “明明在学校被欺负,人家骂他没爸没妈,还说他只有一个姐姐,就算被欺负了也不能怎么样!明明被踢的身上都青紫了也不敢回来告诉我,就怕我替他出头反而被欺负了!”   眼泪顺着女孩儿瓷白的脸落下,滴在愧疚的父亲手上,烫得他的心都疼。他的孩子啊,竟然过得这么苦!   “爸爸,我和明明需要你,我们需要一个强大的父亲替保护我们,替我们撑腰!”   秦景学顿时觉得怒气盈门,他被盛赞儒雅博学,遇事只知隐忍,可这又有什么用?   自己的妻子保护不了,自己的儿女更是任人欺负,他这个做爸爸的要是不能把最后一口气用在保护自己儿女身上,又怎么配做一回人?   他挣扎着要撑起身体,手指着床头放的刚才没吃的麦乳精。   秦念看到了,连忙把碗端到他嘴边。   秦景学就着女儿的手,把麦乳精喝光了,所有的心思只有一件事,他要好起来,赶快好起来,他还有一对儿女在等着他!   秦念欣喜,终于唤回了秦景学生的希望!她让秦景学躺下休息,秦景学也十分听话,只一会儿就发出了匀称的呼吸声。   秦念悄声走出房门,对着蒋溢他们点点头,终于把秦景学的工作做好了!   孙兰香在那上拜拜下拜拜,谢天谢地。她虽然不知道这几个领导为啥来帮秦老师,但眼见着他们来之后,秦老师越发好了起来。   菩萨保佑秦老师康复吧,他可真是个好人啊!   郑水根听说两个上级通知带了个老头儿来了,抽了口烟袋锅子,开口道,   “随他们吧,人家是领导,只要是不把人带走,凭他们想干啥都行!”   再次走出湾沟村,拉车的驴呼呲呼呲喘着粗气,只顾闷着头往前走。   蒋溢主动下车给驴增加负担,给赶车小伙子递了根烟,   “这几天辛苦你和这驴了,再辛苦辛苦,过几天就见亮了!”   小伙子珍惜的拿着烟,他可从来没抽过这么好的,还想放到自己的烟袋里保存呢。   蒋溢干脆把一整盒烟都放进他的烟袋,示意他抽这根烟提提神。   火柴划开,小伙子凑近借了个火,长吸一口喷出缭绕的烟雾,   “抽不惯,没俺的旱烟劲儿大!”他憨厚的笑笑,把自己卷好的旱烟递了过去。   这城里人的烟看着好看,不中用啊!   蒋溢爽朗地笑着尝了尝他的旱烟,点头赞道,“还不错,等下次我再给你带点南边的旱烟,听说更是味儿。”   小伙子诧异的看着他,然后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第一次抽就能扛得住他家这老烟的,这是头一个!   这城里人不但看着好看,也很中用!   他本是给公社养驴的,前几天他大伯突然找到他,说给他个好活,拉着几个城里人跑脚,那城里人有来头,准亏待不了他。   他也就什么都没问就来了,累是累了点,谁知昨晚给他第一天的工钱就吓了他一跳。人家说这活辛苦,还得麻烦他几天。   他心说给这老些钱,麻烦啥呀!天天都麻烦他才好呢!   车上孙大夫和秦念使了个眼色,“小秦姑娘,你这同事可不一般啊,和达官显贵相处游刃有余,和贩夫走卒也能称兄道弟,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将来可不会平庸了。”   他辗转京市多年,给什么样的人都看过病,见过的人不知凡几,自认有双火眼,看人还是很准的,这孩子不是一般人!   秦念心说这才哪到哪啊,他还是流氓里的流氓,混混中的混混呢,江湖人称龙哥,这您还不知道呢!   等把孙大夫送回家,蒋溢和秦念各奔东西,一个去找药材,一个直奔供销社采购。   麦乳精得买几罐,她爸需要补身体。   衣服来不及做,得买几套现成的,她爸的衣服就那么几件,穿了这么多年了,不怪蒋溢先给换了一身,实在是不能看了。   生活用品全部买一套,病人不但需要养病,卫生也要做好。   还想买套棉被褥,秦景学的褥子薄得硌人,身上就一个毯子,眼见天就凉了,他现在的身体可怎么熬呀!可这个供销社还真没有,本就缺棉花的时候,哪还有卖被子的啊。   能买到啥算啥吧,秦念把这好些东西放到门外的驴车上,载她到孙大夫家等蒋溢。   刚一进门,就见大娘在那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您这是干嘛呢?”   大娘抱着个大包袱气喘吁吁的从堂箱子里直起腰,秦念忙去帮忙。   “快看看,你大爷说乡下那边环境不好,我给你那亲戚找了床被褥,是做给孩子们回来用的,还是锃新的呢!”   大娘爽朗的笑,“还有这些,都是你大爷的衣服,棉袄啥的,你大爷从年轻时候就浪,置办了不少好衣服,现在发福了也穿不下了,正好都给你带走!”   秦念看着那些簇新的衣服,感动的不行,就是亲戚也不过如此了吧!   还没等秦念道谢,大娘就止住了她的话头,   “可不兴说大娘不爱听的话,东西给你了,我高兴!”   秦念把眼里的晶莹眨巴掉,   “我想说的是,这些我都收下了,多谢您疼我!”   大娘乐得哈哈笑,转而开始讲起孙大夫年轻时候有多浪的事迹,给孙大夫臊得不敢从屋里出来,他这婆娘,就是不给他留面子,这样怎么树立悬壶济世的形象啊!   蒋溢到了下午才回来,衣服也湿透了,头发也乱了,脸也晒黑了!   咣咣灌了一大壶水之后才把背上的背篓卸下来,   “您看看,能用不能用!”   孙大夫戴上花镜,手伸到背篓里去拿药,用布包上的一看就是高档药材,下面的纸包都是普通的常见药。   他先把纸包打开,看看品相又闻闻药味儿,满意的点头,   “不错,都是特等的药材。”   然后慢慢把布包打开,眼睛都瞪大了,连忙把眼睛往上推了推仔细看,然后抖着手看蒋溢,   “这样的参用着浪费了啊,要是保存下来...”   “只要有效果就行,其他的不考虑!”蒋溢笑呵呵地说。   孙大夫...这老参要是还没用,那还有能用的吗?   第二天再回到湾沟村时,秦念和蒋溢是带着一车东西回去的。   郑水根听到这信儿时,挠了挠头,这是嫌他们对下来劳动改造的人不好了?可每个村都是这么对待这些人的啊!   难道是这人不一般?还是有什么变数...   郑水根动了心思,原来郑有财当村长时,有些风言风语他就听说过,可谁也一直没确定过。   后来郑有财死了,他当了村长,郑福来竟然还总往那窝棚跑,这就很奇怪了!   郑有财在湾沟村经营了这么些年,郑福来是想接他爸的班当村长的,可郑水根最后能当上村长,足以说明他某些地方是有长处的。   他把这些小小的不正常串到一起,虽然也没得出什么结论,但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事!   “走,去看看!”   郑福来家   “你说那两个上级领导又回来了?”   “是啊,就在王培水家前头呢。”   胖胖的郑福来听到这话从炕上骨碌起来,他昨天就听说有领导来了,还想去套套近乎,看能不能搭上关系,谁知还没等去呢,人就走了。   现在听到人又回来了,赶快扭着肥胖的身子穿鞋往外走,他爸的村长位子他是一定要想法子抢回来的。   王培水、孙兰香还有金豆张大着嘴看着一驴车东西被拉进小院。   “大哥,大嫂,快来帮帮忙呀!”秦念笑着喊。   三个人才像刚反应过来似的,赶快上前帮着卸东西。   好些吃的用的、簇新的被子衣服,金豆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   “金豆,这是给你买的!”秦念拿出整套的文具笔本递给金豆。   “可不敢要,可不敢要!”孙兰香忙拒绝。   “拿着吧,这是给孩子的,”秦念坚持道,“秦老师也一定希望金豆能好好读书!”   躺在床上的秦景学点了点头,他在这里这些年,多亏了他们一家照顾,尤其是这几个月,要不是他们坚持来照顾自己,以他的心怕是早就一死了之了。   金豆看秦老师点头了,才接过了书本,珍惜的捧着不知道怎么招好了,一个劲儿的对他爸妈说:   “爸妈,你们看,这么好的笔本!”   王培水和孙兰香都是老实人,“哎哎”地答应着,对秦念却不好意思极了,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拿着吧,要不是你们照顾秦老师,他可能也坚持不到现在,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多多照顾呢。”   “这怎么话说呢,俺们一定会好好照顾秦老师的,您就放心吧!”   孙兰香帮着秦念把屋里的被褥什么都换了,蒋溢跟着王培水把窝棚漏风的地方重新修补加固了下,一番收拾,这屋子简直变了个样。   秦念正要交代孙兰香,以后怎么给秦景学熬药,就见郑水根带着两个人来了,其中一个是那天载她来的郑大河。   “上级同志!听说你们在给秦同志收拾屋子,俺们也来看看能帮上忙不?”   郑水根笑着跟秦念蒋溢握手,然后问。   秦念对他没有什么不好的观感,他在他职责范围内给他们行了方便,一切都是按工作要求来的。   “谢谢郑村长了,我们这忙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那个,秦老师的身体还好吧?”   “我们找大夫给看了,情况不太好,随时有危险,”秦念故意说的夸张一些,“这个事我也正要和郑村长研究一下,秦景学的身体现在已经不适合高强度的劳动工作了,他现在根本无法下床,您看他这情况...”   郑水根多精啊,立马就听出秦念什么意思了,   “这个您不说我也是要安排的,现在这情况肯定得好好养着了,再要让人干活俺们也太丧良心了!”   郑水根正说着呢,老远就传来一个声音,   “唉呦,是上级领导来俺们村了,欢迎欢迎啊!”   郑水根的脸色当时就不好了,扭头问旁边的郑大河,   “郑福来咋知道这事的?”   在一旁的秦念听了个清清楚楚,原来那就是郑福来啊!   郑福来小个不高,本身又胖,所以远远走来就像个球儿滚过来似的。   “上级领导好,俺叫郑来福。俺爹是上一任村长郑有才,俺爷爷也是村长,俺家可以说是世世代代为这湾沟村的村民服务。”   大胖脸笑得热情,五官都挤到一起了。   郑水根的脸色不太好看,没搭理郑来福。   郑来福却主动转向郑水根,   “水根哥,咋上级领导来了,你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招待招待啊!”   “告诉你干啥?人上级领导是来搞工作的,又不是来贪你的招待的!”   郑水根没好气道。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上级领导来咱村儿一趟,你不招待一下,难道让上级领导饿着肚子走吗?这可不是咱湾沟村领导一直以来的作风!”   郑来福含沙射影道,他爹干村长时可比这郑水根强多了。   郑水根心说我第一天就要招待人家了,人家根本没在家吃饭。   郑来福上前给蒋毅递了根烟,还要寒暄。   蒋溢一看还是大前门?   这位老乡还挺时髦的。   秦念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看来这湾沟村的生活水平挺好啊。”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时候这么胖的人可少见。   郑来福没听出秦念什么意思,反而自豪道,   “那是,俺村儿在俺爹和俺爷爷的带领下一直过得挺好。”   郑水根气的脖子都粗了,这是真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郑福来转而面向蒋溢和秦念,   “两位领导同志,你们一定要到俺家吃顿饭,要不就是瞧不起俺们村,瞧不起俺们农村人!”   大有不跟他去就离不开这湾沟村的架势。   “郑福来!你这是干啥?”郑水根呵斥道,“你这是逼人家领导同志呢?”   郑福来撇了一眼郑水根,他这是不想让他和领导同志接触呢,他就偏要和领导同志近乎,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   “水根哥,你这么拦着领导同志去俺家,不是有什么心思吧?”   “我能有啥心思?”   “没啥心思你别拦着领导同志啊?”   被架到这份上了,郑水根只能站在一旁不出声,心里却盼望着秦念能像上回拒绝自己一样,拒绝郑福来。   谁知却听到秦念说:“既然人家这么热情,那就别辜负人家的心意了,咱就去一趟?”   不去怎么能让他把吃进去的她们家的钱“吐”出来呢?   蒋溢看到秦念的眼神,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是立刻心理神会。   “好啊,那就去一趟吧!”   竟然是答应了。   郑水根立刻懵了。   郑福来高兴的好不得意,立马说:“去!都去!水根哥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他非得让郑水根也跟着一起去,好好气气他。   郑水根像被掐住喉咙一样,脸胀得通红,心里是万分不想去的。   但顾及着不能不给秦念和蒋溢面子,到底也是跟着去了。   郑福来家是方方正正的六间大瓦房,算是湾沟村最大最好的房子。还带一个非常大的院子,后面背靠着一小片林子。   现在把这些林子用竹竿都圈起来了,好像是他家的后院一样。   “欢迎到俺家,你们来了俺太高兴了!”郑福来派头十足的给两人介绍道,“两位领导随便看看,知道你们来,俺特意杀了一只老母鸡,咱一会炖蘑菇吃!”   院子里还留着新鲜的血,显然是新杀的鸡。   秦念还能听到鸡咕咕的叫声,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看来这大哥家养的鸡挺多呀。”   郑福来一愣连忙说,“那没有,那没有!一家只允许按人头养鸡,俺们家可没多养。”   秦念扫了一眼菜园子里沤肥用的池子,里面是厚厚的鸡粪,心想,这要是按人头养的话,这家得多少人啊?   跟着郑福来进了家里,和外面的气派一样,屋子里也是有宽敞又明亮。   屋里一水儿的用白纸糊着墙,看起来格外光亮,和这时候的农村家庭一点都不一样。   “这位大哥家的日子过得是好啊,我看着比城里人家都要好呢。”   秦念淡淡的说。   也不知盖这房子的钱有多少是从王美华那来的。 第42章 资本主义尾巴割一割……   “都是托了各位领导的福!在上级领导的英明带领下, 俺们才有这样的好日子。”   郑福来笑着说,一笑胖的眼睛都挤没有了。   秦念冷笑,我看你也是托了王美华的福吧。   屋子里的戏匣子正放着新闻, 声音回荡在大屋子里,凭添了一分热闹。   桌子上摆着花生糖果, 屋里还堆着各种蔬菜, 当真是极好的生活了。   郑福来的媳妇在厨房里忙着做饭, 鸡鸭鱼肉的摆了一灶台,满屋飘香。   秦念提出要出去参观参观,去院里体验体验乡村风情。   郑福来一看饭菜还要等一会儿才能上桌儿, 连忙说要陪着去转。   “不用,我随便看看就好,你陪着我这同事抽抽烟唠唠嗑,他最懂这些时事热点。”秦念指了指戏匣子。   郑福来看了眼身边翘腿坐着的蒋溢,白衬衫、干部裤,周身的气派,还有手腕子上戴的钢面手表...   他也是一上来就盯准蒋溢的,大靶还要盯准目标呢,这两个人当中准有一个说的算的。   那肯定是这位男领导同志能做主啊, 哪有娘们儿能领导爷们儿的!   于是又给蒋溢递上一支烟,由着秦念出去逛。   秦念在前院没看到什么, 只有房子旁边那个小鸡笼子,里面养了那么两三只鸡, 和别人家一样。   她把眼神放在了后面被圈起来的林子里, 好好的林子圈起来干嘛?也没见种什么东西,就是普普通通一片矮林子。   秦念走到房后,看到了一扇竹篱笆门, 用木闩子别了起来。   见也没人盯着她,秦念闪过去打开木闩子,进了后面林子。   早就听到有咕咕的鸡叫声,现在这声音变得更大了。   可这片林子太大,放眼望去都是绿色,秦念也找不到鸡啊。   正四处打量呢,突然看到在屋后隐蔽处有个枯枝稻草棚,附近有许多鸡毛。   秦念凑过去一看,这竟然是一个人工产蛋窝!   她蹲下去往里面一瞅,好家伙!里面竟然散落着好些鸡蛋,还有两只母鸡正在窝里下蛋呢。   就算一只鸡一天能下一两个蛋,这么些鸡蛋得多少只鸡才能下下来?   秦念仔细观察,又仔细辨别鸡叫,果不其然在不远处一个矮树上有发现。   一只鸡隐在树叶里面,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见。这鸡扑扑腾腾的在树上乱窜,但怎么也飞不高。   秦念心里一动,这是把鸡的翅膀给剪了,让它能离地飞起来,但却飞不高,就让它们在这片林子里活动。   这样一来,根本就没人知道他们在这养了这些鸡,可这些蛋却是确凿的证据。   秦念心中一喜,转而又皱起眉头。   可这些鸡都吃什么呢?现在村里发的口粮还不够一家几口人吃,他养了这么多鸡拿什么喂呢?   秦念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在鸡活动的附近范围内,蹲在地上扒拉着土找,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喂过的痕迹。   一只母鸡悠闲的在地上刨食,秦念快准狠的鸡口夺食,竟然找到一些糜子!   秦念小时候在农村待过,这种糜子长得像高粱,但却像未驯化的高粱似的,没有高粱结的穗大,不仔细辨别,分不出它是粮食还是高杆的类似杂草。   这糜子吃起来口感一般,但喂鸡喂鸭倒是正儿八经的好东西。   郑福来想偷摸养这些鸡,就不会明目张胆的种糜子,现在每家的自留地就那么一点,哪有空余的地方让他种糜子呢?   如果种的太远,到时候采收、运回来都是问题。   秦念打眼一看前面的院子,一览无余,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种的。   看来如果要在附近种糜子的话,只可能出现在这后面的林子了。   秦念放眼望过去,篱笆围起来的部分除了那些树啊鸡啊的再没什么东西了。   她顺着竹篱笆往外望,忽然发现篱笆外向阳的地方,密密的种着好些糜子。   时至九月,糜子已经开始抽穗儿了,又是一年好收成啊。   这地方倒真是搞点小动作的好地方,依着特殊的地势,只能从郑福来家这边进来,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到。   而且糜子这东西不挑地,就算是不肥沃的山地也能种出来!   郑福来家就是借着这有利的地形,外面种着麋子里面养着家禽,看着规模,郑福来家这资本主义尾巴怕是翘了不止一年两年了。   屋里的郑福来一直恭维着蒋溢,郑水根在旁边陪坐,听着郑福来胡咧咧。   他看出郑福来对秦念的忽视,很是不赞同这一做法。   他是最早和这两位上级领导接触的人,按照这两天的表现,这个女领导是发号施令,安排事情的人,而这个男领导大多站在女领导的身后,女领导只要说的出的话,他就没有反驳过的。   因此郑水根并不像郑福来那样轻视秦念,反而觉得这两个人当中做主的应该是这个女领导。   眼见秦念已经出去了好长时间,屋里郑福来第一百次的吹捧男领导…   郑水根坐不住了,找了个机会也跟着出来了,正好看到女领导从后面的院子里走出来。   郑水根看到他立马迎了上去,笑着说:“上级领导。俺们村的风景还不错吧?”   秦念撇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村里风景是不错,可您这村长的工作做的倒有些不到位啊!”   郑水根一愣,“您的意思是…”   秦念放小了声,“我看您这几天对我们的工作比较支持,也是一个好村长才稍微提点几句,某些村民的资本主义尾巴还摇着呢,郑村长不会知情不报吧?”   “怎么会?要是真有这样的事,俺绝不会坐视不理!资本主义尾巴是一定要割的!”   郑水根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心里竟然有丝丝雀跃起来,难道是…   “那就好,我想郑村长也应该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说着向后面的林子使了个眼色,就再不多话的往屋里走去。   郑水根是个聪明人,几乎断定这林子里一定有郑福来的把柄,心理大喜,这女领导是把郑福来送到他手上了呀!   秦念一早就发现郑水根和郑福来好像不对付,心里盘算了一下他们的关系就大体知道了。   这个郑福来不像是个安于当村民的样子,他爸和他爷爷都是村长,他从小享受惯了村长的光环,怎么可能甘心让郑水根当这个村长呢?   他处处跟郑水根别扭,郑水根也不是个窝囊废,自然不会让他拽着往上走,两人的矛盾就对峙起来了。   这事她这个“假领导”当然办不了,但交给郑水根这个真对手却再好不过了,谁都可能放了郑福来,郑水根不会!   再回到屋里,厨房里的饭菜正上桌。   郑水根有些得意的从柜子里拿出两瓶酒来,   “两位上级领导来了俺高兴,酒管够,肉管够,大家随便吃!”   秦念一看这阵仗,当下就甩起脸色来,她点了点桌子上放的茅台酒和鸡鸭鱼肉,还有那两盒大前门,严肃道,   “这饭我可不敢吃!我们下来是工作的,现在吃这么好的酒席,喝这么好的酒,难道是来打秋风的不成?本以为是粗茶淡饭,还想着回头拿钱和饭票顶上,就当是在老乡家吃饭了!谁想竟然吃的这么丰盛,这我们可是吃不起!”   她转头看向郑水根,指着这一桌大菜说:   “现在一个壮丁一天能得10公分,一户一家要是三口人,小孩也算作劳力也才30公分,吃这么一桌酒席,这么好的酒,这得是多少天的工资?这里可能没问题?我是不知道咱们湾沟村的生活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刚到公社的时候还听说咱们村位置偏僻,是公社里最穷的几个村儿,没想到来了之后可真是大开眼界了!这哪里是最穷的村啊,这明明就是最富的村儿!郑村长,您可真是治村有方啊!”   秦念严肃起来很是吓人,黑着脸发火,一派干部作风。   饶是是刚才已经跟郑水根通过气了,郑水根还是被吓了一跳,连忙说:   “上级领导您放心!这事我一定重视,一定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秦念说完迈腿就往外走,郑水根看样子连忙追了出去,心里却极爽无比,这女领导厉害啊!   郑福来家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条件好,至于为啥这么条件好也没人知道,根本就没抓住过什么把柄。   原想着是郑有财这么多年当村长的底子,但这贫富差距也太大了,其他村民心里早就有想法了,不然他也当不上这个村长,这下正好找机会把郑福来家好好查一查。   “这上级领导是咋回事啊?”   郑福来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个女领导,急的团团转,连忙去问蒋溢。   蒋溢脑子一动,高深莫测道,   “你刚才不是跟我说想要想法子往上走一走吗?这正好是个机会啊。” 第43章 你的声音和它很配 所有的事都是我愿意……   “什么机会?”   郑福来的小眼睛立马亮了。   刚才他一直明示暗示的跟这个男领导说了自己想往上走一走的想法, 但他就是不表态。   正在他以为估计是没什么指望了的时候,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样有深意的话来。   蒋溢又点了根烟,凑到嘴边吸了一口, 避重就轻道,   “这同事之间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 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我和她的关系一向不对付。”他用手指了指门外,秦念离开的方向,   “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你没脸, 无非是看你对我热情,借机给我不自在,我自然就要帮你了。”   郑福来眼珠子一转立马明白了,他就说为啥火气这么大呢。   “领导您说的对!这女人哪就是小肚鸡肠,针眼大的心全都用在这上面了!女人就不是干大事的料,咱跟她们说不着!”   蒋溢唇边的笑更大了,在郑福来这个陌生人看来,领导听了他的话是更高兴了,可熟悉蒋溢的人看到这表情准会咯噔一下, 蒋溢这是生气了!   “可没办法,谁让她把咱俩归到一起了, 所以就把对我的不满都撒在你身上了。”蒋溢无奈道,   “看样子他是要借着郑村长的手好好收拾你了, 你可要小心写!”   刚才那里女领导的泼辣样子, 郑福来还记得清清楚楚,吻言不自觉抖了一下,   “那可咋办呀?郑水根一直和我不对付, 逮着这机会还不把我往死里整?”   “所以你要主动出击!”蒋溢提点道。   郑福来的大胖脑袋转了转,还是一片茫然。   “咋主动出击?”   蒋溢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就这脑袋瓜子还想当村长呢?只能说的再明白点儿。   “老哥,你的想法我明白,可你搁我这使劲也没用啊,我又不管这一摊儿。想求什么神仙就拜什么庙,你拜到我这个庙上,可是拜错了。”   “那我应该去找谁?”郑福来着急的问。   他一直就是想找这个门路,但是找不到,如今有人提点他,他自然恨不得马上抱紧大腿。   蒋溢向郑福来勾了勾手,郑福来的大胖脑袋凑了过来,散发出一股油腥味儿。   蒋溢憋了口气,“我听说公社新来了个书记,他可是对各个村的村干部的有人事任免权…”   郑福来眼睛一亮,不停的点头…   等蒋溢出门的时候,秦念正坐在驴车上别着脸生闷气呢。   “怎么了这是?刚才在里面不是很威风吗?”   蒋溢坏笑着去逗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坏的恰到好处。   秦念白了他一眼,“你怎么才出来啊?”   人家劝架的郑水根都走了,她还没走了,极大的影响了她拉风的表现!   按正理不该是她风风火火的出来,上驴车就走,让劝架的拍马都赶不上,才能彰显出一代女领导惩治坏人的决心和魄力吗?   结果她出来了蒋溢没出来,她只能坐在驴车上等。   追出来的郑水根原本应该看到一骑绝尘的她,结果看到的是坐在驴车上的她。   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儿,秦念主动说,   “就不耽误郑村长的工作了,赶快回去准备准备,该干什么干什么吧,我过阵子会来跟进,要是没按规章制度办事…”   “那不能那不能!”   郑水根连声说道。他比谁都希望把郑福来的尾巴割了,给他好好一个教训呢。   着急忙慌的往大队办公室走,估摸着是去找人商量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才能把郑福来一下打死了。   蒋溢耐心的听着她抱怨,也上了驴车,好脾气的对秦念说:   “我可不是故意赖着不出来的,这不是跟你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吗?我也得把戏做全了呀,并且再助你一臂之力啊!”   秦念一愣,这怎么助力啊,郑福来这德行割个资本主义尾巴,把他那些不该得的钱都吐出来,也就是最大的罪名了,还能怎么着?   她主要一是不想牵连王美华,不想让已经去世的人还名声有损。   二是不想把秦景学牵连进去,否则就郑有财这么多年每个月收劳改人员的钱就够他喝一壶了。   话说回来,郑有财也没得好死,算是天报应他了。   蒋溢只眯眯的笑不说话,秦念烦他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使劲瞪了他一眼。   蒋溢看她着急了,放出一句话来,   “我只是在鱼面前放了一块肥饵,上不上钩就是他自己的事儿了!”   两人又去了秦景学那儿,秦念边给秦景学收拾屋子边跟他说话,   “爸爸,我单位那边还请着假呢,也不能在这久留。孙大夫那儿每个月都会来给你诊一次脉,及时调整药方,把你的身体调养好。你一定要好好喝药,努力配合把身体养好,我和明明还都等着你呢。”   秦景学点头,他现在虽然还虚弱,但是精神头已经很不一样了。   “放心吧,爸都有数,爸还有你和明明这个责任,没尽完之前是不会死的。”   秦景学扯了下嘴角,这是秦念第一次看到他笑。   他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这一双儿女,从今往后他的余生都是为了这对儿女活着,等到他把责任尽完之后,他就上去找美华。   秦景学看着女儿忙碌的背影,忍不住笑着问,   “念念啊,外面那个小伙子到底是谁?是不是你…”   秦念一听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两天听得这样的话可不少。   她笑着道,“爸爸,你可想多了,他就是我朋友。”   秦景学听到还不是对象,就还有余地。于是收起了笑,有些严肃的说:   “这小伙子人还不错,从他第一天见面给我换衣服这事就能看出来。爸爸知道你有主见,也有能力,但是男人是要考验的。还要多方面看一下,等爸爸出去多给你物色几个小伙子,好好给你把把关!”   秦念乐了,没想到她爸还挺开放的,还要多找几个小伙子比较比较…   “爸爸,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蒋溢不知道秦景学已经把它当成了头号考验对象了,并且还要给他多找几个对手做比较,正在卖力干活的他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等到秦念交代好孙兰香以后怎么照顾情景学,并且许诺每个月给她寄十块钱,作为秦景学的生活费用,孙兰香都傻了。   “这怎么能行!俺们照顾秦老师是应该的,哪能要钱呢?”   “大嫂,我知道这钱给你,你肯定不能要。但你要这么想,秦老师好得快就得增强营养吧。每天吃的不好,怎么能养好呢?我们离得远,很多事情都顾不上。像麦乳精,肉蛋奶这些东西,只能弄到的好东西,你就尽管给秦老师补身体,钱不够就管我要!我给你留个地址,我们每个月都联系。”   “够了够了!干啥也花不了这些钱啊,!你放心,这些钱我都用在秦老师身上,一定早日把秦老师的身体给补回来!”   孙兰香听说这钱是用在秦景学身上的,才同意了。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包括秦景学的一些反馈,秦念是相信这朴实的一家人的。   有这钱给他们花在秦景学身上,不必给郑福来花在自己身上强多了?   以后她每个月都会跟秦景学通一次信,方便及时掌握情况。   终于到了要走的时候,秦念进了窝棚跟爸爸告别。   “爸爸,我走了,我们的相见的日子不会太远。”   秦景学点头。   “爸爸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驴车再一次晃晃悠悠的走出湾沟村,但这次秦念的心情和任何一次都不同。   远处传来了放羊姑娘唱的山歌,秦念心情极好的跟着轻轻哼唱。   旁边的蒋溢微笑看着,她这个样子特别像那天厂庆的时候,她一个人站在台上俏生生的面对所有的人,用清澈的声音念着那些满怀深情的文字。   蒋溢忍不住从兜里掏出口琴,跟着吹出自由的旋律。   秦念听到这悦耳的声音,简直不敢相信的转过头。   男人修长的双手攥着银色的口琴,抵在唇上。   他的眼睛微微闭着,长睫卷翘,深深的沉醉其中,跳跃的音符就这么一点点流淌出来。   这一幕太美了!   可让秦念震撼的却不是眼前这一幕,而是一直藏在她心里没有找到的那个人。   等到一曲终了,蒋溢慢慢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女孩怔怔看着他的样子。   她嘴唇微动,有些不敢确定,却又十分笃定的说,   “厂庆那天帮我伴奏的是你。”   蒋溢修长的手指摸索着手里银亮的老朋友,笑着看了她一眼。   “你的声音和它很配。”   一句话,秦念轰的一下破防了。   “我好像还差你一句谢谢。”   在黑市救了她的事,在厂庆救了她的事,救了明明的事,来帮她救爸爸的事…   每一件事他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每一件事她都欠他一声谢谢。   女孩扬起脸,任山风吹乱发丝。有那么一缕调皮的,蹭到他的脸上,酥酥麻麻的。   “不用说谢谢,所有的事都是我愿意的。”   蒋溢看着眼前的人,有时候他也觉得很奇怪。他这么一个冷漠,不愿意管闲事的人,竟然一次次管了她的闲事。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她的谢谢,而是她的眉目舒展,她的笑靥如花。   只要她开心,他就可以一直管这些闲事。   从前是,以后也是。   秦念看了他一眼,再看这个人依然很惊艳,但是从今以后,她可能就要以另一种眼光重新审视他。   不单单是对她胃口的容貌,还有其他。   “对了,你革委会的公章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么逼真这么有用的东西,她一定要搞到途径,没准什么时候也能用上。   “哦,你说介绍信啊!”   男人拂了下额前的头发,语气淡淡,   “那是真的。”   秦念…   这人到底是干嘛的?竟然能搞到革委会的公章… 第44章 郑福来的打算   驴车到了公社, 秦念本想着直奔汽车站去,结果蒋溢让她等一等,自己钻公社里去了。   秦念奇怪, 也没听说他在公社有认识的人啊?   蒋溢进了公社,先整理了一下个人形象, 把被山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拢了拢, 然后进了公社主任办公室。   赵爱国是新调来的公社主任, 从新安城的一个小科员到一个公社的主任,按理来说是升了。   可对赵爱国来说,其实是名升暗降。   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想要干出政绩, 而政绩又能被别人看见,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他这刚来没有多长时间,已经愁的嘴角都起了两个泡了。   蒋溢去时,这位新书记正烦躁的翻着报纸,他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赵爱国说。   蒋溢信步走了进去,赵爱国抬头一看,当下就是眼睛一亮。   不说周身的气派,就说这的确凉衬衫还有挽起的衬衫袖子下露出的钢链手表, 在新安城待过多年、有敏锐嗅觉的赵爱国就断定这不是一般人。   他立刻站起了身,“这位同志你找谁?”   蒋溢上前自报家门, 拿出准备好的介绍信,   “赵书记你好, 我是从新安城来的小蒋, 这是我的介绍信。”   赵爱国摊开介绍信一看,这人是新安城革委会的。赵爱国连忙让座又倒茶水的,心里直纳闷, 这上级革委会来人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难道他们公社有什么落后分子被抓典型了?   “原来是革委会的同志啊,快请坐!说起来真是缘分啊,我也是从新安城刚调来的!”他热情的跟蒋溢套着近乎。   蒋溢心说我就是听赶车小伙子说新来的公社主任也是新安城的,才来找你的!   “我这次是到下面公社来办点事,顺便过来跟您传达一下最近的会议精神。”他一本正经道。   “欢迎欢迎啊!”赵爱国连忙热情道。   现在通讯不发达,领导们派人下来检查工作,顺便传递会议精神也是有的。   蒋溢翘着二郎腿,喝了口茶水慢慢说:   “主要还是抓思想,在我们干部队伍里,有部分同志思想建设不牢靠,刚过了些好日子,就起了贪污享受之心,很容易被利诱之风拉下马,发现这样有思想异动的同志要报告!”   赵爱国点头,拿起笔一一记录下来,十分认真的样子。   蒋溢随便发挥了一顿,然后喝了口茶缓缓,压低了声音对赵爱国说,   “赵主任,以上就是最近的会议精神。看在同是新安城的老乡份上,我私下里再多说几句。”   赵爱国还能说什么,自然连声应好了。   “说起来不知道赵主任想不想回咱新安城,这公社也很好,只是实在离家太远了,各方面条件都差了一些!”   赵爱国心说我能不想吗,我想得嘴都气泡了!   就听蒋溢温声道,“要说这出来容易,回去就难了,不过倒是不用怕,只要干实事,总能被领导看见的!”   赵爱国心说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么偏的地方,我得干成啥样才能让领导看见啊!   蒋溢仿佛是能听到他的心理话似的,“机会肯定是有的,得看你能不能抓到典型,到时候往上一报,那不就都是你的政绩了吗?”   这话正说到赵爱国的心坎里,他连忙直起了身子,做倾听的样子。   蒋溢点了点他刚才写的笔记,“要学会抓住动向,往上靠拢,要是有那动摇干部思想的人,那就是典型!这不就是政绩吗?”   赵爱国眼睛亮了,都是在官场上混过这些年的,自然一点就透。   蒋溢胡扯了一顿,在赵爱国的一再挽留下,慢慢走出公社。   “不留了,我还着急回去回单位呢,期待以后在新安城里能再见到赵主任。”   这话无疑是最好的祝福了,赵爱国高兴的直和蒋溢握手,连连相送。   秦念在树荫下等着蒋毅,看到有个人送他出来,还纳闷呢,   “这人你认识?”   “不认识啊!”蒋溢眨巴着眼睛道。   秦念...   不认识的人还能这么热络...   郑福来得了蒋溢的提点,第二天就拿了家里所有的钱,打算去公社。   这些钱是他爸给他留下的,千叮万嘱说是要留在关键时候拿出来用的,郑福来想着没有什么比现在还关键的时候了。   他一直都知道村里那个劳改人员秦景学家,每个月都会给他们家寄钱,这天上掉的馅饼,一掉就是好几年。   他们家因此翻新了房子,再加上养的鸡、种的糜子,他们家过上了最好的生活,现在就差他当上村长了。   正要出门呢,就见郑水根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进了他家院门。   “水根哥今天挺早啊?这秋收的档口,你不组织大家去下地干活,上我这来干什么?”   “干活重要,割资本主义尾巴更重要。先把你这资本主义尾巴割了,不耽误我们干活。”   郑水根中气十足,他等这天等太久了!   郑福来脸色一变,转而又恢复自然,没人知道他们家这些事儿。   “你说谁资本主义尾巴呢?这青天白日的你们这么欺负贫下中农,还有没有王法了?”郑福来叫嚣着。   “有没有让我们检查检查就知道了。”   “你们说检查就检查,要是查不出来怎么办?”   郑福来肥胖的身躯堵在门口不让进。   “检查不出来就证明你是好同志呗。”   “笑话!那我不是任你们在头上拉屎?要是检查不出来,你这个村长就别干了!”   郑水根一指郑福来,“郑福来,你以为你是谁?这哪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给我进去搜!”   一声令下,身后十几个壮汉一起上来,把郑福来架走,郑水根一马当先带着人冲进了郑福来家。   郑福来犹自在后面跳脚,“你看看我们家哪有什么东西?你这就是在欺负人!”   郑水根扫了一眼,郑福来家前院确实没什么东西,他的目标也不在这儿,而是直奔后院去了。   郑福来有些心慌,但面上强自镇定。   “村长有东西!”   跟着进后院林子的人喊道。   “这儿有个鸡窝,里面有好些鸡蛋!”   “这边有发现,那树上有鸡,肯定是这些鸡下的蛋!”   “郑福来你还有啥要狡辩的?这就是你的资本主义尾巴!”   “你说是就是啦?就咱这村这林子里这么些动物,要是哪天有个熊瞎子跑到你家了,那你也是有资本主义尾巴了?因为你养熊瞎子了!”   “郑福来你别嘴硬了,这是鸡,不是什么熊瞎子,不是你养的还能是自己飞来的?”   “你可说对了,这鸡就是跑到我们家后面的林子里的,我有什么办法?还能给他撵走啊?”   “这些鸡蛋总是你家鸡窝里的吧?”   郑福来笑了,“这鸡就愿意在我们家下蛋,我还能让他去别处下去?就像你憋着一坨屎,我让你上别处拉你去吗?”   好些人忍不住笑,郑福来更是得意的仰脸,郑水根气的恨不得把他那大胖脸杵地上。   这时候派去搜屋子的人也回来了,“在厨房发现了一篓鸡蛋!”   “那鸡也上你家里去下蛋了?”   “那是俺家院里养的鸡下的,俺们没舍得吃攒的!”   这副耍无赖的样子,让郑水根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女领导不会没有把柄就乱说的,肯定还有什么东西在的,郑水根想。   他想到女领导最后走那天,在驴车上跟他说的话,“你们这挺好的,篱笆外也有好东西!”   篱笆...他猛然想起这句话,看到了圈起林子的这片竹篱笆。   他那边走过去,余光看见郑福来笑着的脸明显僵硬了。   这更证实了郑水根的想法,他继续朝篱笆走去。清晨的阳光撒向大地,林子里被树荫挡住阳光,有些阴暗,除了树和杂草什么都没有。   可站在篱笆旁往外望,没有了这片树林的遮挡,篱笆外是一片绿油油的高杆粮食,沉甸甸的穗子已经弯了腰,绵延过去竟然有几亩地。   都是种庄稼的老手,谁还不认识这东西呢?   “你别告诉我这些糜子也是自己长在这儿的。”   郑福来傻了,一般谁往这竹篱笆外头瞅啊,那面都是山石坡,没想到让郑水根给找到了。   他哆嗦的说不出一句话来,架着他的人松了手,他一下子瘫在地上。   事已至此,这就是硬生生的证据,即便是郑福来不承认也没办法!   郑福来被插上了牌子,带到了村里的广场上□□。   郑水根大声地念着他的几大罪状,底下的村民全都在看热闹。   “俺们一天天累死累活,挣这些工分,换来口粮都不够吃。他在那头吃香喝辣还不干活净养肥瞟,原来是净搞这些资本主义的道道!”   “他们家从他爸郑有财那辈儿起条件就好,估计这资本主义尾巴翘起来不止一年了!简直就是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   村民们义愤填膺,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大石头往他身上砸去。   郑福来撅着屁股躲,还是被砸的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那些糜子都被砍掉充了公,那些鸡也都抓起来,郑福来家被搜查一空,所有好东西都是资本主义残留,都要没收。   就这么一下子郑福来家啥也没有了,雪白的大墙上都是被人踹出的脚印。   那些吃的喝的都成了他的罪证,连着过冬的粮食都没有了。   “这可咋办呢?”他媳妇儿哭着问。   “咋办?等俺带上村长,他们一个个都别想好!”   郑福来摸了摸缝在内裤里的钱,幸亏呀,幸亏那天早上他要去公社,他媳妇怕他把钱弄丢了,给他缝在了内裤里。   如今这样一来,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这些钱倒是保下来了!他要靠这钱重新翻身! 第45章 蒋溢,你现在怎么这么没尊严!   在……   在家养了几天伤, 郑福来顶着还没消退的鼻青脸肿去了公社。   赵爱国这两天正寻思着怎么抓几个典型,正愁着呢,郑福来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啊呀, 您就是赵书记吧?俺是湾沟村的郑福来,俺爸是上一任村长郑有财, 俺爷爷也是村长..。”   郑福来一通自报家门, 给赵爱国整懵了。   “那你是...”   “俺是郑福来啊!”   赵爱国...我知道你是郑福来...   郑福来自来熟地坐在了赵爱国旁边, 从兜里拿出了大前门。   赵爱国一愣,他都不抽这么好的烟呢。   这人说他是湾沟村的,湾沟村的条件啥时候这么好了?   郑福来见赵爱国没拒绝他的烟, 仿若打了强心针。   “赵书记,俺爸和俺爷爷都是村长,俺从小就是在村长家长大的,对俺们这个村,对俺们这个村的发展都有很深的思考...”   赵爱国云里雾里的听他讲这些话,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郑福来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小布包。   “俺当村长的事就麻烦赵书记费心了!”郑福来拍了拍赵爱国的手,对着他挤了挤已经肿得看不见的眼睛。   赵爱国...   手上硬硬的手感和宽度提示着这里面绝对不是毛票儿,这让赵爱国懵了一会之后就是大喜, 真是瞌睡了就来枕头,这政绩简直是送到他门上来的!   “你这是做什么?”   “赵书记, 这里面的事儿我都懂,您就不用跟我客气了, 这事我就托给你了。”   赵爱国一把抓住郑福来, 几乎是放大了声音喊道,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在动摇人民公仆的思想!这是资本主义歪风不止啊!”   赵爱国厉声道,那么大的声音遭到了好些人的围观。这赵书记新来几天, 还没听过他发这么大火呢。   “把他给我抓起来,竟然贿赂到我头上了!像你这样的歪风邪气不制止,我们以后还怎么领导工作?必须把你当成全公社的典型,在全公社进行□□!”   郑福来被几个力气大的人抓住,摁在那里。   他当场傻了,啥意思?他刚在村里被□□,现在来公社又要被□□?当场就吓昏死过去。   轰轰烈烈的□□郑来福运动,在红星公社举行,郑福来被当作了典型,被压在全公社人面前。   他在湾沟村里的罪证、连同在公社企图贿赂领导的罪状加在一起,都挂在他的身上。   全公社人民都听着他的罪行唾弃他,简直是公社罪大恶极的第一人了。   郑福来被当众审判,让他去农场里劳动改造,一判就是五年。   他家在湾沟村也彻底完了,连同郑有财的名声也都败坏了。   只要一提起郑福来和郑有财,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公社里第一大害,让人当众割了资本主义尾巴!   秦念终于回到新安城,明明抱着她好久都没松开手,去厨房跟着,去卧室跟着。   “我现在要去厕所了,你也跟着?”   “那...我等姐姐出来了我再跟着!”   秦念...怎么能让这个小豆丁知道,自己是不会把他扔下的呢?   “给你做了两件衣服,试试喜欢不喜欢!”   冯婆婆表达爱意和想念的方式让秦念更满意些,上来直接甩给她两件衣服。   “眼见都凉了,你也没什么秋冬衣服,可要提前做起来才好。”   秦念拿起衣服一看,一见白色衬衫,看着普通,却做成了像中山装一样的立领,肩部参照了她以前的衣服设计,微微打了几个褶。腰身收了几下,袖口也做了包边,竟然十分有设计感!   另一件是件白底黑点的长袖连衣裙,裙身做了蓬蓬裙,上身贴身收腰,还带了个大腰带,可以在后面系一个大蝴蝶结。要是她再带一个米奇耳朵的大发箍,就可以直接去迪士尼了!   这两件衣服用的是秦念留在家里的面料,都十分有设计感,最主要的是冯婆婆的裁缝手艺比自己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所以衣服的质感一点不输自己做的!   秦念惊喜的比了个大拇指,“婆婆,您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让婆婆给她们做衣服了,自己身边竟然藏着这么一位高人!   要知道能看着做出来是裁缝,能自己设计、打版、做出成品一条龙,绝对是个成熟的设计师了!   冯婆婆被夸得有些脸红,但有些皱纹的脸扬得高高的,充满了骄傲的自矜。   “那是,你婆婆我曾经可是...罢了罢了,不提了。”   秦念正等着听她的光辉历史呢,就见她不再讲原来的事,把衣服放下躲进了厨房里。   又没听到!   秦念挫败,再就听说婆婆一生都是传奇,可她偏偏不说。每次提了个头,把人馋得心痒痒就戛然而止,真是好气!   第二天,秦念到经理办公室销假。   刘中和见她回来了高兴的不行,这几天他一直坐立不安的,又是担心又是后悔!   让她一个小姑娘自己去那么偏僻的地方,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他可怎么对得起天上的王美华和秦大哥呦!   “你可回来了,要不是接到你报平安的电报,我就要亲自过去了!”刘中和松了一口气。   “这不是事情都办好了吗,也是怕您着急,我就赶快回来了。”   “办好了?”刘中和眼睛一亮,看她这表情,秦大哥应该是没事的,“那你看到...”   “见到了!”秦念笑着从包里拿出一封信来,“这是他给您的。”   刘中和颤抖着手接过信,慢慢打开,呼吸都急促起来,接着就是鼻翼间的抽动哽咽。   秦念慢慢退出了他的办公室,轻轻把门关上,这个时刻就让他自己消化吧,人不是什么时候都需要人陪伴的。   中午,秦念又去机械厂食堂蹭饭,楚海燕看到她差点把手里的饭盒扔了,跳起来扑了过来。   不但跟她好顿腻歪,连唯一的猪蹄子都让给她吃。   “你这个死丫头,到底上哪去了?”   她也是在蒋溢来问过之后才发现不对的,她能回哪个老家啊,新父母那两边的亲戚不是早就不联系了嘛!   “害,这事说来话长,现在跟你说对你不好,早晚有一天我告诉你!”等秦景学回来的吧。   两人正说着话呢,就见蒋溢晃晃悠悠的提着个饭盒子过来了,直接坐到了她们这桌。   楚海燕敏锐地嗅到其中的不正常,直到蒋溢把自己打的猪蹄子也放到秦念碗里,而秦念还真的吃了!   楚海燕...你们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她左左右右地来回看他们俩,谁知这两人没有任何心虚的表情,反而还自顾自地唠起嗑来。   “你回来你们领导就没说什么?”   “你说秦大海啊?”蒋溢不咸不淡地问。   听人在自己面前直接叫秦大海,还真是个新鲜的体验,人家一般都说“你爸”“你那边爸爸”或是“秦主任”。   不过秦念对这个称呼一点都不反感,他本来就叫秦大海,还不让人叫咋地?   “昂,秦大海说你了?”秦念不但不反感,她也要这么叫!   “噗——”楚海燕听她叫秦大海的大名,受不了先喷了!   “咦——”蒋溢和秦念嫌恶地同时把饭盒移开,这动作简直整齐划一,同步极了。   “他不敢怎么着我,他还以为我走了呢,听说这几天吓得不行,看到我回去了还哪敢再训我,还让我要是没休息够的话再多休几天。”   蒋溢颇有些不待见的说,他最瞧不上这样的人了,你要是装逼就装到底,装一半变成老好人了,这样的人他不喜欢。   而且只要想到他对秦念的不管不问,他就忍不住给他冷脸,偏偏这人你越给他冷脸他就越上赶着巴结你,你说烦不烦人!   秦念耸肩,她对这事不好评价,秦大海一心想往上升,怕是知道蒋溢有背景,不想得罪他。   这又无可厚非,谁还没点执念呢。   两人正闲话唠着,就见一彩裙姑娘站到了他们桌子前,直愣愣地瞅着蒋溢。   “蒋溢,你这几天去哪了?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   现场顿时一片宁静。   楚海燕转头看蒋溢,又去看秦念。   秦念转头看蒋溢,又去看自己的饭盒。   蒋溢立马转头看秦念,见她啪地把饭盒盖扣上,然后对楚海燕说:   “我吃饱了,你呢?”说罢站起身。   “饱,饱了!”   楚海燕连忙也扣饭盒盖子,好家伙,就现在的情况,谁敢说没饱啊!   给蒋溢留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匆匆站起来,追着秦念去了。   蒋溢着急的看了眼秦念的背影,然后转头看来人,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说吴思思,我上哪去跟你说得着吗!”   然后提溜着两条大腿,飞也似的往两个人没了的地方跑,边跑还边问,   “看见秦念没?看见秦念没?”   吴思思在后面气的直跺脚,恨不得把手里的饭盒子都摔了!   蒋溢,你现在怎么这么没尊严! 第46章 “你俩到底怎么……   “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啊?”楚海燕问秦念。   她们两个对机械厂最熟悉不过, 找个缝就能钻进去,自然不是蒋溢这样新来的人能撵上的。   “没怎么着。”秦念踢了地上的石头一脚。   没踢动,还把他的脚硌得够呛, 气气的又踢了一脚。   “没怎么着?”   楚海燕歪头看她,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就是没怎么着啊。”秦念撅着嘴小声说。   他们两个本来就没怎么着。   “哎呀, 你别问了!”   秦念有些烦躁的摇摇头, 她现在也不知道是因为怎么着了不高兴, 还是因为没怎么着才不高兴。   楚海燕见她这样子,也不再继续追问,而是闲闲的说:   “蒋溢这个长相可挺招人啊, 不但咱们厂有好些姑娘喜欢,就说刚才那个吴思思,那是新来的吴副厂长的女儿,据说是跟着蒋溢从京市追过来的!”   楚海燕用手指食堂的方向,“还有说吴副厂长和蒋溢关系不一般,两家是从小就认识似的。”   秦念听这话嘴撅得老高,“说这干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是,没关系。”   楚海燕拖长音道。   “我的意思是说,要是你真有这个心思, 就早点儿下手,别等到这猪去拱别的白菜了!”   “本来就是个猪, 还不是逮到哪颗白菜拱哪颗!”秦念哼声道。   拱白菜的猪本猪蒋溢出门好顿找,也没找到秦念和楚海燕, 只能蔫蔫的回车间。   路上却正好碰上了刚吃完饭, 要往办公室走的吴副厂长。   “小溢,怎么听说你这几天没上班?”   吴占友貌似十分关心的问。   蒋溢点点头,“吴叔叔。”   打了个招呼, 就没再说话。   吴占友也没见怪,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   “最近京市里不太平,你别惹事,抽空给你爷爷打个电话,别让他担心你。”   蒋溢听这话眉头一皱,但也没多问,点了点头就往车间走了。   从食堂里出来的吴思思找了蒋溢一圈没找到,谁知正好看到他爸和蒋溢在说话,连忙追了过来。   看蒋溢已经走了,也要跟着走,被吴占有一把拉住。   “干什么去?”   “我去找蒋溢呀!”   “不许去!”   “爸!”   “你偷着和你妈把工作关系转到这边,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这蒋溢根本就对你没心思,你以后不准跟着他屁股后面跑!”   “爸,你说什么呢?”   被父亲看破了心里的小心思,吴思思有些不好意思,但仍然强自嘴硬道,   “我和蒋溢认识这么多年了,最熟悉他的姑娘就是我,我们是最适合的!”   吴占友清哼一声,“适合有什么用?蒋溢这孩子你驯服不住!而且他们家情况复杂,根本就不适合你嫁进去!”   谁的女儿谁不心疼?他们吴家不止着攀一门高亲来往上爬,只要女儿过得好比什么都强。   吴思思立马反驳,   “蒋爷爷人很好的,还有蒋伯父和蒋伯母…”   吴占友手一抬,止住了女儿的话。   “这事就不要说了,我认识他们多少年,你又认识他们多少年?看人这方面,你爹比你强百套!赶快回去上班去吧!”   吴思思撅嘴十分不愿意的样子,但到底还是怕她爸,不敢跟他拧着干,于是一步三回头的往办公楼走。   吴占友看她进了办公楼,才回自己的办公室。   本来他就不同意她和蒋溢在一起,现下这混乱的档口就更不行了。   蒋家现在前途未明,女儿这时候跳进去和跳火坑有什么分别?   秦念回到商店,就看到门口空地上有人在往这抬黑板,边回头边走进了商店里,   “干啥呢外头?”   大姐们也都踮着脚在瞧热闹,闻言七嘴八舌道,   “谁知道呢?不会是在咱这办学校教学生吧?”   “那你第一个就得报名了,大字不识几个的!”   “就跟你比我识得多一样!”   “那当然,我可是正经的初中文化!”   “你不是初中就上了两天吗?咋还能算上初中文化了?”   “上两天也是上!管咋也比这这小学毕业的学历高吧!”   ...   秦念在大姐们的拌嘴声中走进商店里,马大姐也在那往外瞅呢,秦念站了过去,开玩笑道,   “难不成这还真要教学生了?那您可是最好的老师人选了!”   “得了吧,我也再不教了!”马大姐干脆道,   “对了,瑶瑶说前段时间你家明明的作业完成的没有以前好了,是不是因为你不在家啊?回头你可得注意着点儿!”   秦念点头叹气,“其实我在家也不看着他写作业,但可能我不在家他心像长草了似的吧,回头我回去批评他。”   “别,瑶瑶可说了,你弟弟在班级里可是成绩最好的,只是对他要求高才这么说的,千万别打击了孩子的自信心。”   秦念心说也该回去给明明紧紧皮子了,从他原来的班主任被调走之后,于璐瑶就主动接了明明他们班。   见到和秦念长得一样的小豆丁,喜欢的什么似的,又是让他当班长,又是给他报名文艺汇演的。   明明现在特别爱上学,但小尾巴也有点翘起来了。本来因着蒋溢,学校里的小调皮就都怕他,现在还有个这么关照他的班主任,他简直是黑白两道都是大哥,立马就要点要上天了!   秦念就见过他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一溜“小弟”,还管他叫明哥...   估计都是跟蒋溢那龙哥学的!这他猪真是不做好榜样!   想到蒋溢那头猪,秦念更生气了,跑回到自己的柜台后面在本子上使劲写写画画,恨不得把所有的闷气都发泄在上面。   “怎么?用功呢?”   刘中和的声音响起,吓了秦念一跳。连忙把本子收起来,乖乖道,   “没,没...”   “行了,别藏着掖着了!”刘中和笑着点点她的本子,“天天这么画啊画的,用上你的时候到了,可别平时来劲,关键时候给我掉链子啊!”   “啥啊?”秦念一头雾水,没明白刘中和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中和指了指外面已经用铁架子立好的黑板,   “看到没有?马上有国庆了,各单位的庆祝氛围都要搞起来,商店要在门口出黑板报,这活儿就交给你了!算工时,有奖励,可别给我随便应付!”   秦念一看,外头两面四扇大黑板已经立起来了,这家伙工作量还挺大。   “我看行,这活小秦干最合适!”马大姐第一个表态赞成,“我也写了很多年粉笔字了,可说实话,写得还没小秦好呢。她那笔字啊,就是给咱商店挣门面的!”   刘中和点头,“还有画,咱商店里会写会画的全才也就你一个了,好好干!”   秦念有些为难道,“要不再找个人,我俩一起干?”   这活都落自己身上了,是不是有点太出风头了?   刘中和把眼神移马大姐身上,就见她捶着腿道,“唉呦,这老毛病又犯了,人老了不中用喽,上上下下都困难喽!有的事儿还是交给年轻人吧。”   刘中和用我已经尽力了的表情看秦念,   “咱单位的情况你也知道,这帮老大姐上上下下的确实有困难,行了,就这么定了,你个小年轻不要怕困难,有困难克服困难也要完成!”   直接一锤定音了。   秦念看马大姐老神在在的模样,行吧,大姐这是把露脸的机会给自己了,她就上吧!反正她也不是干不了,就是怕太招眼,有了马大姐这番话,估计别人也再说不出什么了。   于是秦念趁着午休或是不忙的时候,开始先纸上设计,再打草稿,然后往黑板上画的巨大工作量,有时候晚上还要留下来加点班,一天天废寝忘食的,那些关于猪的郁闷,就这么都消磨在了事业上。   蒋溢原本晚上想去找秦念,哪怕是直接进她们家院子找她呢,也要把这误会说明白了。   从湾沟村回来,他们两人之间和从前不一样了,相信这种改变不仅是他自己感觉到的,他想秦念肯定也有所觉。   作为一个男人,关键时候不能怂!他打算发挥从小他爷爷就教他的精神:   坚决勇敢,攻下那座阵地!   要是实在攻不下来的话...   那就撒娇耍赖也要蹭上去!   反正他是认准了,哪怕念念不答应,也早晚有一天好答应的!   想到念念那娇俏又厉害的小模样,蒋溢露出了沉醉的痴汉脸,桃花眼定定的往着天上,嘴咧的老大,好像望着他的姑娘一样。   出了车间刚要往外跑,蒋溢猛想起中午吴占友说的话,脚下一顿拐到传达室去,借了个电话用。   传达室的阿姨一看到是蒋溢,磕绊都没打的就同意了,这小伙子好,上次还帮她打水呢,借个电话有啥的,反正又不花她家电话费!   蒋溢笑嘻嘻的道谢,把阿姨哄的更高兴,直说以后要是有用电话的时候,尽管过来。   电话拨过去接了爷爷办公室,是警卫员高叔接的电话。   蒋溢按惯例报了平安,然后问老爷子那边怎么样。   玩世不恭的笑慢慢凝固,蒋溢轻轻嗯了几声,说了一句,“麻烦高叔帮我照顾爷爷一阵我回去看他。”   又答应了电话那头的嘱咐,才慢慢挂了电话。   阿姨还想再说几句什么,见这小伙子脸色不太好,问了几句也没见他说什么,心说怕不是家那边出什么事了吧。   蒋溢下意识的往大门口走,魂儿早就飘的没影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黑市附近,他硬生生的停下脚步,转过头往机械厂家属院走,没敢回头看一眼。   他怕他一回头,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会一直朝着有她的地方奔去。 第47章 走大运     秦念的板报终于画完了……   秦念的板报终于画完了, 商店的大姐围着板报叽叽喳喳。   “哎?这个是我!你看这大眼睛,长头发,这不是我吗?”   “那这个就是我了!跟我简直太像了。”   “这是我, 我让念念给我画在中间的!”   刘中和和秦念站在远处,满意带着点头。   “板报画的不错!迎接检查肯定没问题!”   秦念画的是他们基层劳动人民, 在自己的岗位上庆祝国庆的盛景。   每个人在自己的岗位上踏踏实实为人民服务, 就是对祖国母亲最好的庆祝。   那笔字写得也十分漂亮, 大字端正大气,小字端秀清丽,十分拿得出手。   最让大姐们高兴的是她把大姐们都画上了板报, 如今都争着上去找自己,每个人都夸自己的头像最漂亮。   请面对这些赞美,秦念一一接受了。   这可不用谦虚,她也觉得她画的不错,毕竟这可是他的拿手本领,再画不好可完了。   忙完这些之后,秦念才有空去了趟黑市。   “球姐,你可来了,我这货都没的卖了!”   瘦猴儿看到秦念, 一下子扑上来。   “害,我这两天不是忙嘛。”   秦念答应着, 眼神却往四处周围瞟。   她这些日子没来一是因为工作确实很忙,二也是不想看到蒋溢。   “这几天怎么没过来?”   说曹操曹操到。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秦念定住, 转身。   “哦,我单位有事儿。”   秦念拉长了声音,一本正经的说。   蒋溢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笑模样, “再忙也得抽空来看看啊,又不远,万一我找你有事咋办?”   秦念白了他一眼,臭贫!   心说我就是不想看见你,才不来的。   她总觉得他们两个现在怪怪的,尤其是吴思思来找他,她摔了饭盒之后。   就像在隔了一层窗户纸,她总觉得蒋溢像是马上就要捅破一样,也不知是期待还是害怕,所以才不愿意跟他见面。   今天才看到他这副依旧嬉皮笑脸的样子,心里有些松了口气,又有丝丝失落。   摇摇头,把这些想法甩掉,不去管它。   谁知蒋溢一把把她拉到旁边,“球姐,跟你说个正事儿!”   秦念挑眉,球姐?这还是他第一次管她叫球姐呢。   “什么事儿?说吧。”   蒋溢嘿嘿一笑,“你那还能弄到的确凉吗?有的话给我周转点。”   秦念想到自己库房里那一堆化纤布,   “有,你要多少?”   “要个几卷呗。”   秦念寻思一下,“成,回头告诉你取的位置。”   秦念库房的化纤布还剩不少,给他几卷还有挺多,就当帮她清理库存了。   “行,那就谢谢球姐了!多少钱你给我开个价。”   秦念白他一眼,还跟她算的挺清楚。   “给我弄台缝纫机回来,就算你顶上了。”   帅帅的留下这句话,秦念转头要走,却被蒋溢的大长胳膊拦住了。   秦念心一动,立马紧张起来,   “干,干嘛?”   “你紧张什么,我能干嘛啊!”   蒋溢坏坏的笑着,让秦念有些臊红了脸,不禁恼羞成怒道,   “谁紧张了?我是着急回家给明明做饭!”   “知道,知道,不耽误你时间!”蒋溢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来递给秦念,   “给你的,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喝,反正我是受不了这味儿,跟糊锅水似的。”   “呀!是咖啡!”   秦念眼睛亮了,“我喜欢!”   她都要馋死了好吧!   蒋溢撇撇嘴,“就知道你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一扬头,一副看不惯的臭屁样儿。   “害,那是你没喝惯,等我给你…算了算了,还是别浪费好东西了!”   秦念拿着咖啡,甜甜的说了谢谢,然后挥手道别,   “以后还有这好东西,别忘了想着我啊!”   转身的一瞬间吐了吐舌头,吓死她了,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   蒋溢看着她的蹦蹦跳跳的背影,刚才一直嬉笑着的脸,慢慢变得深沉。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才手插着兜,慢慢的转身,慢慢的离开。   当天晚上,秦念家飘起浓郁的咖啡香。冯婆婆尝了一口,差点吐了出来,   “念念啊,你哪不舒服啊?咋还喝中药了呢?”   明明看到秦念喝一口,满足的闭上眼,享受的不得了的样子,也吸着口水伸手要,   “姐,我也想尝尝中药!”   秦念真是哭笑不得。   “婆婆,啥中药啊,这是咖啡!您原来就没喝过?”   “原来这就是咖啡啊,”冯婆婆又尝试着喝了一口,以失败告终。   “你要说再好的茶我都喝过,这东西还真是光听过没喝过。外国人爱喝的东西,果然一股洋味儿!”她小声嘟囔。   秦念忍不住笑,看明明还眼巴巴看着呢,只能哄道,   “小孩子不能喝这个,要睡不着觉的。”看着那张和自己长得一样的脸上期待的样子,又不忍心道,   “只许喝一口,尝尝就得了,等你长大了想怎么喝怎么喝!”   “嗯!”   明明的脸立马放光了,也学着姐姐的样子闭着眼睛喝了一口,刚想做出享受的表情,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吐着舌头吐了出来。   “这中药太难喝了!”   原来他还不相信中药难喝,现在他可知道了,以后他再也不生病了!   秦念用一副你们都不懂得欣赏的表情,手托着咖啡缸子,慢慢走着自己去品味去了。   心想等以后一定要多买几个好看的咖啡杯,一天换一个,太享受了!   过几天,市领导带着各厂的领导挨家工厂参观国庆节前的庆祝氛围,说是参观,实际上就是检查,据说刚走到机械厂时,还把机械厂的厂长骂了,说他们准备工作不充分,没有感受到国庆的热烈气氛。   等到来到商店时,刘中和难免有些紧张,机械厂都没通过领导的检查,他们商店不是新安城创收的主要单位,一直以来都比较边缘化,那不更得挨批啊?   怀着忐忑的心,刘中和陪着市领导走到商店门口,有些紧张的介绍道,   “我们商店也没什么经验,新做了几扇宣传板,让我们的员工自己动手,把所有员工都画了下来。我们商店的工作虽然起不了什么决定性作用,但坚守岗位,为人民服务,就是我们对国庆最好的献礼!”   说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是挨批呗,机械厂厂长都挨批了,他有啥不能受着的啊!   没想到几个领导围着黑板来回看了几圈,不停的点评点评这个,说说那个,一时都没顾得上搭理他。   好一会儿,他们才招手叫刘中和,   “这是你们自己的员工画的?”大领导指着那面全画着头像的黑板问。   “是呀,而且画的都是我们商店的员工,画得很像,员工们天天都要来看呢!”   “你看,我说的吧,画这画的人绝对是有功底的,要不就是极有天分!”大领导冲旁边的人说。   其他人还能说什么,纷纷迎合着说画的好,又说大领导眼光毒。   “小赵啊,”大领导转头点着赵永河,   “刚才我批评你,你可能还委屈,可你过来看看,什么叫板报,什么叫画!你们机械厂是咱新安城的第一大厂,那黑板报出的跟小学生似的,画了几朵花,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那也叫出黑板报?那也叫给国庆献礼?”   大领导越说越气,赵永河只能低头听训,原来他还觉得是大领导看他不顺眼,现在这么一比较,确实是太没眼看了,宣传科那些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就听大领导继续对刘中和道,“你们商店能培养出这样有才华的员工,很是不容易啊,是谁画的,叫出来我看看!”   刘中和没挨批,还受了这么大一通表扬,早就高兴的什么似的,闻言立马让人把秦念叫了出来。   秦念正在里面卖布呢,被叫出来还有点懵,   “咋了刘经理?叫我出来干啥啊?我那里面还有人呢!”   “唉呀,让徐丽丽帮你收钱吧,领导要找你谈话,赶快的!”   秦念就这么被带到大领导面前,像个傻子似的看着大领导,咋地?大领导要买布啊?   “小同志你好啊,”大领导慈祥的说,“你这画画的好啊!跟我说说是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就是想着以一个商店售货员的身份来迎接国庆,我能做什么?要像除了踏实工作我也做不了什么了,但是每个人的踏实工作才能换来祖国的安定繁荣,这就是我一个普通员工能为祖国做的最好的事!”   秦念临时发挥道,话是这么说,但这却实是她的心声。   画板报的时候她就想,她能怎么给国庆献礼啊?又不能去京市去□□,只能在这好好工作呗!   画就这么成了!   大领导听了这话高兴啊,都要给她鼓掌了!   “好啊,好!像你这么年轻的人能有这样踏实朴素的想法,真是难得啊!”   又勉励了一番,还问她跟谁学的画画。   在知道她是没事自己瞎画的时候,更是赞叹,直说秦念有画画的天赋。   “希望你能继续画下去,有朝一日,能在更大的舞台上见到你!”   “谢谢领导的鼓励,我会继续努力的!”   秦念感谢、表态、表决心三步曲,然后在众人欣慰的注视下,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刘中和在接受了各位领导的表扬之后,飘乎乎的把观光团送走了,走的时候好些大厂的厂长都来拍着他的肩膀说,   “老刘啊,你这是走了什么运了啊,咋摊上这么个宝贝疙瘩啊!”   莫名其妙的就在大领导面前露了这么大一个脸,不是走大运了是啥? 第48章 借调   赵永河回到机械厂大发雷霆,……   赵永河回到机械厂大发雷霆, 把宣传科的几个人叫过来站成一排,从头数落到尾。   “那你们给国庆献礼就是这么献的?画几朵花?写几个歪字?我的老脸都让你们丢光了!”   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脸,显然是气的狠了。   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低着头偷偷对眼色,互相推脱着说不是自己的责任。   赵永河看了眼如老僧入定般阖愣着眼睛的宣传科长金成均, 到底是没好意思冲他发火。   想当初塞了那么多领导家的孩子进宣传科, 人家就已经放出话了,   “我们宣传科还是讲求专业性的,你们把这几个没什么特长的塞到我们宣传科,以后要是有用的上的地方, 不顶用了我可没办法。”   赵永河脸色更是难看了,又对着那几个没用的噼里啪啦一顿,看着这一个个眼熟的大棒槌——书记闺女,厂长外甥,主任侄子的,气的浑身都哆嗦了。   “金科长,你看看,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了,市领导让这几天整改, 过几天还要再来检查呢,你也给想想办法, 点拨点拨!”   赵永河陪着好话,再也不是平时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了。   金成均微微抬了下眼, 又闭上了, 就这几个棒槌?碍眼!   “厂长,我能有啥办法啊,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 你就给我这么几个人,我能几天就给他们培养成神笔马良咋地?”   金成均面上实成,心里大大的解气,该!看你还把什么猫儿狗儿的往我这塞!骂你都骂轻了!   赵永河心知金成均这是有意见了,连忙想着怎么安抚,又想到他刚才说的话里的茬口...立马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   “金科长,我要是能给你找个马良过来,你这边就没问题了呗?”   金成均嗤笑,就你还能找到马良过来?你连马良是谁知道不?但跟领导说话还是要注意分寸的,   “厂长要是能给我派个得用的人过来,几天的时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心里却一点都不报希望,就你那势力眼睛能找到谁啊,别又是哪家领导的千金公子来混日子的吧!   赵永河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给你挖人去!”   为了顺利通过领导的检查,一雪前几天被劈头盖脸训一顿的前耻,他就豁上这张老脸了!   刘中和在办公室看到来人时懵了一会儿,听到他说明来意后又懵了一会儿,   “啥意思赵厂长?你要秦念?”   “对,我想请你们单位那个小秦同志去我们单位帮把手,给我们搞搞宣传工作!”   赵永河笑的极客气,他还没这么客气的跟小单位的领导说过话呢。   “那可不行,马上换季了我们单位也很忙的。”   刘中和心说哪有这么好的事,把秦念借给你使唤两天再送回来,我欠你的啊?   “老刘啊,你就当帮帮忙,我们宣传科那几个实在不顶用,回头过几天上面领导还要再来检查,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赵永河豁上了,也不管丢不丢面子了,上来就卖惨,就差直接求刘中和了。   刘中和喝了口水慢慢道,   “要说借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总要师出有名吧,这小秦是我看着一点点成长起来的,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要是被借去使唤两天等到检查完了再送回来,别人该怎么想人小姑娘?是机械厂不要给撵回来了?”   赵永河脑子一转就明白了,听刘中和话里的意思,还挺像着小秦,那就不能按普通员工来办了。   “老刘,你看这么着行不行,”赵永河身子前倾说道,   “这小秦到我们宣传科算借调,工作关系也是要跟着走的,至于以后怎么安排,让人小姑娘说了算。她想留在机械厂工作,我二话不说就把人要我们机械厂里,要是她还想回来,那我也带着奖励好好把人给你送回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中和也算满意,一来他还没问过秦念的意思,万一她要是不想去机械厂呢,可他作为长辈又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毕竟机械厂更有发展前途不是?所以这样灵活的方案最好了。   “成!既然赵厂长都这么说了,我就答应了,回头我就找小秦谈话,可有一点,你可不能把人要过去了再给人穿小鞋,那我可不答应!”   “当然,那当然!她去了我们宣传科不把她供起来我都不乐意!”   秦念在知道自己被“借”到机械厂之后,至少呆滞了几秒钟,就听刘中和在那掏心掏肺的说:   “念念啊,叔也不知道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叔想着当一辈子售货员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这么有才华的孩子,可能就埋没了。叔想着还是给你找条别的路,你要是喜欢呢,没准有大发展,你要是不喜欢呢,就再回来,叔这儿一直给你留着地儿!”   秦念本想着在商店混到再开放一些,她就可哪溜达去看光景呢,反正又饿不死自己。可听完刘中和的肺腑之言,不觉就有些感动。   他就像一个老父亲一样,切身为自己考虑,要是秦景学在这的话估计也得这样。   她是不是有点太咸鱼了?   想到这儿,秦念咧开一个笑,“好,叔儿,那我就去机械厂体验体验生活,回头等我回来,可要有我的位置啊!”   反正她是要回来的,她刚和大姐们混熟,是大姐们的小甜心呢!   刘中和哪有不答应的,知道她爱在商店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下午单位的人知道秦念要借调到机械厂一阵的时候,都很舍不得。   “小秦哪,虽然机械厂的食堂要好一点,但是咱们商店更有人情味儿啊!你可不能在机械厂吃的好了就忘了咱这边呢!”   “那不能,我的心永远是咱们商店的!说是借调还能回来,等我把那边忙完了就回来!我这也是带着任务去的。”   马大姐有些担忧的说:“你一个新人过去到那边,不会受排挤吧?”   “害!我就没想在那儿常待,他们排挤我干啥?就算是排挤我了,我不搭理他们就完事儿了呗!”   这是秦念的真实想法,她也知道,她一新来乍到的到机械厂怕是不好干,但她心态好啊!   她又不是去抢人饭碗的,谁要惹她不痛快,她就怼回去,反正她早晚都要回来。   大姐们一听说她过阵就回来了,那些离愁别绪也都淡了,吵吵着让秦念帮她们在机械厂打饭。   秦念挨个笑着答应了,马大姐却不乐意了。   “小秦就一双手,替你们都打饭了,她还吃不吃了?再说了,咱商店小食堂大师傅要知道你们都有这想法,明天就罢工啦!”   一句话给她们的话茬都堵住了,其实秦念也知道,大姐们都是跟她开玩笑,但是马大姐心疼呀,生怕给她添一点麻烦。   第二天一早,秦念穿着冯婆婆新给她新做的“迪士尼公主裙”,外面搭了个自己做的简约款英伦风衣,直奔机械厂而去。   “哎哟,那是谁呀?怎么穿着这么洋气啊?”   “难道是厂办那个新来的吴思思?她是京市来的,听说天天都换新衣服呢。”   “我看着不像吴思思,吴思思哪有她个高啊。”   “那是谁呀?咱厂再没这么时髦的姑娘啦。”   一路上秦念就听见后面的人小声嘀咕着。   她心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以后姐天天震你们一下。   一阵车铃声在她身后响起,像是特意跟着她似的。   秦念继续往前走,没搭理。   自行车加速超过她,然后一把横在了她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嘿,姐妹儿!还真是你呀!我一看这背影就知道除了你没别人了!怎么昨晚觉没睡好梦游啦?你单位应该在反方向吧?”   楚海燕手伸到秦念脸上捏了一把,水嫩光滑的跟嫩鸡蛋似的。   秦念一把把她的手拽开,白了她一眼,   “摸我哪儿都行,脸不能摸!我昨晚梦做的美着呢,”   秦念说到这脸稍微红了一下,梦里有个大长腿…   秦念赶快把自己那点儿带色的思想甩干净了,一本正经道,   “我可没走错,姐妹儿从今以后就跟你是同事了。”   楚海燕还以为她跟她闹着玩儿呢,笑呵呵的答应,   “那可太好了,你这一下子拉高了我们机械厂整个的…啥来着”她仔细想秦念说过的话,   “对,颜值!你来了我们颜值都拉高了!”   秦念知道她还是不相信,也没再说啥,一直跟着她往办公楼走。   等都走到楼下了,楚海燕把车停好看秦念还要往楼里进,才有些着急的把她拽住。   “都快到上班点儿了,你还不走?一会儿该迟到了!”   秦念反手拉住她的手,“是啊,快迟到了,还不赶快上楼!”   然后拉着她往楼上走,到了后勤办公室一把把她推了进去,小声说:   “中午一起去吃饭!”给楚海燕都造懵了。   难道秦念真来机械厂上班了? 第49章 我高调惯了        上楼的……   上楼的时候秦念迎面跟林桂梅打了个正脸, 林桂梅最开始还没认出她来,还多看了两眼,心说这姑娘打扮的可真洋气。   等到秦念叫她妈时候, 林桂梅才晃过神儿来,   “啊, 是念念啊。!”   林桂梅有些不敢相信的上下看着她, 这么长时间不见, 这孩子变化也太快了。   原来虽然长得也好,可从没这么会打扮过,这么一打扮可比吴思思还像京市姑娘!   “你, 你是来找我的?”林贵梅有些为难的问,   “我这才刚上班还有点儿忙,要不…你在外面先等我一会儿,等我开完早会你再上来找我?”   秦念笑呵呵道,“妈,我不是来找您的,我是来上班的。”   “上班儿?”林贵梅傻了,念念不是在商店上班吗?怎么到机械厂了?   “那你是在车间上班?”   要知道想在机械厂办公楼里上班可不是一般关系都能上的,不是领导的孩子, 就得是有大关系的。   秦清清在家待业了这么长时间,也没给她安排好一个正经的工作。   本来想给她安排到车间去, 可秦清清闲乎活儿累,不愿意去, 非说要到办公楼里工作。   秦大海已经把秦建国安排进厂, 已经把优先照顾员工子女的名额用了。   再加上前段时间发生的事,秦大海觉得自己掉了面子,不愿意再出这个头。   林桂梅又没有这个能力, 只能让秦清清一直在家呆着,到现在也没有工作。   秦念笑了笑,“妈,我就在那边的宣传科,您要有事儿就去找我。我先不跟您说了,第一天来上班我可不能迟到了!”   说着踩着小皮鞋,哒哒的往宣传科走。   林桂梅傻站在原地好久,不敢相信竟然不但不是车间,还是宣传科!   宣传科那可算是办公楼最好的部门了,清闲事儿少,名儿还好听,书记家闺女就在里面。   秦念感受着身后炙热的目光,突然觉得虽然她并不爱来机械厂,但这番场景也值回票价了。   宣传科这几天因为赵永河的不满,所以皮子稍微紧了一下。   那几个平时又是迟到又是早退的科员,现在没等到上班点儿就老实的坐在了办公室里。   有装模作样扫地的,有拿个拖布晃来晃去的,还有拎着个水壶要打水不打水的。   金成均看到他们就眼烦,干脆闭着眼睛装看不到。   “当当当”,秦念象征性地敲了三下门,然后不等里面喊进,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找谁啊?”周家东拎着水壶抬头问。   本来语气有点不太好,可一看到秦念眼睛立马亮了,立马就放柔了声音。   “这位同志来我们宣传科有事?”   秦念冲他笑了笑,“你好,我是宣传科新来的同事,我叫秦念,请问哪位是科长?”   宋菲菲刚才一看到秦念就愣了,等秦念介绍完自己才反应过来。   “你来我们宣传科干什么?”   秦念扫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么冤家路窄,竟然和她是同事。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宋菲菲,充满了怀疑和不相信,   “你是宣传科科长?”   我找的是科长本人,又不是阿猫阿狗。   宋菲菲一窒,谁都能听秦念话里的讽刺了。   她只能叫嚷着,“不是科长还不能问问啦?”   然后把拖布扔到门后,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不理会这边。   秦念管她是什么态度呢,她来这又不是为了维持世界和平的。   另外两个男同事对她倒是热情友好,刚才问她找谁的那个男同事立马道,   “原来你就是要新来的新同事啊,欢迎欢迎!你叫秦念?怎么这么耳熟?”   另一个男同事也不甘落后,“是呀是呀,我也觉得耳熟,难不成咱们在什么地方见过?”   秦念呵呵一笑,见过是肯定见过的,都一个大院的,没准你们和原主从小就认识了呢。   但她没多讲,而是继续问,   “请问科长在吗?”   申龙飞指了指角落里办公桌后的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   “那就是我们科长。”   金成均把眼睛睁开,扫了勤练一眼,心理评价:这又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   又看到秦念长得这幅明艳样子,穿的也是水光溜滑,当下眉头一皱,这能是干活的料?   心里把赵永河骂了个臭头,这人果然没安什么好心,一个个塞来的全都是有关系的绣花枕头,就等着过几天再继续挨领导骂吧,最好把他这个厂长撤了最好!   赵永河惦记着也不知秦念到底来了没有,派了个秘书过来对金成均讲,   “金科长,今天开大早会,厂长让把你们科新来的那个小秦也叫上。”   秦念一愣,这刚来连口气儿都没歇着,就要开始工作啦?   金成均心里嗤笑,看吧,这肯定有关系了!什么时候也没见过科员去开会的啊!   他站起身,对秦念说了一声,   “那就快走吧,马上就要开会了。”   然后就径自往前走,秦念连忙跟上,要是不赶快跟着,上哪开会她都不知道!   机械厂有一个大会议室。是专门给领导开会用的。   椭圆形的大长桌,周围坐着各科室的一二把手。   其他人到了已经有一会儿了,会议室里的气氛却并不轻松。谁都知道厂长前几天被市领导批了的事儿,估计今天把所有人叫到一起,就是为了给他们紧皮子的。   赵永河在主座上坐着,脸色不是很好看,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   金成均最后一个到,所有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正主来分担火力了!这本来就是宣传科的本职工作,他们这些其他部门也就是辅助的,应该不会受太大波及。   秦念跟着金成均进来,见后面也没人了,就顺手把门关上。   赵永河瞅了金成均一眼,又看到他后面跟着进来的那个姑娘,心里顿时放松了一些。   他就怕人家不过来,那可真就是歇菜了!   现在看到人顺利到岗了。心知这事成了大半,脸色也就好看了不少。   “人都来齐了,现在开会!都知道前几天我被市领导批了的事儿,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坦白说:丢人,很丢人!”   赵永河的话怒气值拉满,底下的人更不敢搭话了。   “好在我从兄弟单位请来了救兵,来帮助咱们把缺的课补一补,把水平提一提!老金啊,你也照顾着点小年轻,她到新工作岗位难免有不熟的地方,你多帮衬帮衬。”   金成均似笑非笑地咧咧嘴,心说又一个靠关系进来的,我还能怎么帮?   “小秦呢?你到前头来跟大家认识认识,方便以后大家协助你工作。要不你脸生去别的部门协调关系,人家不认识你还打麻烦。”   赵永河为了顺利整改完毕,简直把工作都做到家了,提溜这秦念介绍给所有人。   秦念没想到刚来的第一天就要在全机械厂的人面前露脸,一点准备也没有。   好在她并不怵这种大场面,抬头挺胸,迈出自信的步伐,走到最前边。   大大方方的对着所有人介绍自己,“大家好,我叫秦念。今天第一天到宣传科工作。未来的日子希望大家多多帮助,咱们一起把咱机械厂的宣传工作做起来!”   一番话说完,赵永河带头鼓掌,其他人还有谁敢不鼓掌?   会议室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除了几个人傻呆呆的没反应。   秦大海眼珠子瞪着溜圆,写满了不敢置信。   林桂梅倒是提前心里有准备,但没想到能在早会碰到秦念。   秦建国是他们部门新升的二把手,看到秦念先是一愣,然后就大力鼓起掌来。   上次到商店去找她,同事说她请了长假,他还正担心呢。   这下可好了,妹妹竟然垫到机械厂了,以后有什么事儿他都能帮着照管照管。   现场也有好些人是认识秦念的,虽然这姑娘变化太快,可上次厂庆的时候,她上台露过脸啊,所以在她做完自我介绍之后也都认出来了。   大家都去看秦大海林桂梅夫妇,见他们脸色并不太好的样子,好些人在心里看笑话。   “没见过这样的,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一点都不关心,人家调回来了都不知道。”   “这姑娘也是个争气的,离开了家反而越过越好,竟然和这些在厂里干了十几二十年的领导,一起开早会。”   楚镇江也是认出了秦念,他是绝不放弃一切能让秦大海不痛快的机会,立马在掌声平息了之后指出来,   “这不是秦家丫头嘛,大海啊,你有福气啊!咱这代人的儿女就你家的有出息,两个都到这和咱一起开早会了,你家可是头一份儿啊。”   话说的这么漂亮,谁都知道他没憋好屁。   秦大海脸色也很难看,只能含糊着点点头。   有那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听楚镇江这话也都联系起来了,一时之间会议室里各有心思,十分精彩。   秦念自然知道他们私底下的矛盾,她笑得更开心了,大大方方扬着脸替任人打量。   有些话她不说,但她高兴有人能说出口。   赵永河对这事也略有耳闻,但早会也不是讲这些家长里短的地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让秦念回去坐着。   又再三强调了秦念工作的重要性,要求所有人务必配合她一起把过两天的检查给通过了。   “这么说吧,你们要是让我没脸,那咱大家谁也别想过好了!谁要是给小秦同志使绊子,就是破坏咱们机械厂荣誉的罪魁祸首!   秦念满身加满了厂长赋予的光辉,跟着金成均走回宣传科,一路上也收获了好些人的目光。   金成钧当小透明已经习惯了,十分不习惯这样的场景。   “小秦啊,以后上班低调点,别整这么大动静。”   他隐晦的说。   秦念好半天才明白他是让她打扮的朴素点儿,笑着道,   “科长,那可能得麻烦您适应适应了,我平时高调惯了,一时低调不起来呢。”   金成均…   这都给他调来些什么刺头! 第50章 为什么生气   秦念先去看了眼机械厂……   秦念先去看了眼机械厂的宣传板, 和商店的四扇小黑板不一样,机械厂家大业大,连黑板都极大气。   两扇四米长, 两米宽的大黑板树立在厂院两边,现在上面写着一些不算规整的字, 黑板四周画了些花边, 算做装饰, 其余就再没什么了。   要是普通单位的普通日子,这也能算做一份差不多的黑板报,可要是拿来当机械厂的迎国庆宣传海报, 未免就有些简陋了,也难怪市领导不满意。   秦念用手比量着黑板的比例,金成均领着所有宣传科的科员在旁边看着。   “你能不能行啊?”宋菲菲先问道。   这也是金成均想问的话,这姑娘能行吗?   “你行你上?”秦念转头直愣愣的问,给宋菲菲直接问了个哑口无言。   她就是画了没画明白才让厂长被领导批了啊!   “就没听说过你会画画!”宋菲菲小声嘟囔道。   “我还没听过你能写会画呢,你不照样在宣传科待了这么长时间吗?”   秦念白了她一眼,“总是拿老眼光看人可不对,谁还不进步了啊。”   金成均听这两姑娘的对话,心凉了半截, 得,又来一个混日子的!   秦念在本子上记下比例, 又记上了自己的一些想法,然后去后勤领了些草稿纸、文具一类的, 给公家干活, 没有自己往里贴东西的道理。   楚海燕行使了一个合格后勤人员的权利,给秦念挑的都是最好的,知道秦念还要用彩色粉笔, 再三保证一定把库房里颜色最全的那盒找出来。   两个男同事已经殷勤的帮她把办公桌收拾出来了,宋菲菲撇撇嘴,就没见他们这么勤快过。   金成均到底怕摊责任,还是对秦念说:“小秦哪,你要是没把握的话...”   “科长,我有把握!”   金成均...有自信这点倒是挺好的。   一上午,楚海燕来找她两回,秦建国来找她一回,剩下时候这姑娘也不知道在那画什么呢,连句话也没跟他商量。   金成均彻底佛了,大不了这个宣传科长就卸任呗,谁让厂长给他塞这些牛鬼蛇神呢。   孟玉珍正在办公室里听八卦呢。   “听说早上早会的时候,宣传科新来的那个科员也过去了。”   “是吗?一个科员也能去参加早会了?”   “厂长特意从别的单位挖过来的,待遇自然不一般。”   “主要是人家打扮非那个时髦啊,那小裙子穿的,那小风衣!啧啧——”   “真那么好看?等吃中午饭的时候看看呀!”   吴思思本来不跟这些大姐们唠嗑的,和她们这些已婚妇女唠不来,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可听说有人穿的衣服好看,来了精神,也竖着耳朵听。   她在这儿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就是衣服买不到好看的,布料也没什么特别的,跟京市根本就没法比。   “你们知不知道那人是谁?”小喇叭故作神秘的问。   “谁啊?”   “别卖关子了,快说是谁?”   孟玉珍也跟着问,见那人最后眼光落在她身上,顿觉不妙,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玉珍,就是你那前小姑子秦念啊!”   孟玉珍...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不自然道,   “不会吧,秦念还有那本事?”   “那还有假?你对象都看到了,可哪说他妹妹调到机械厂了,让大家以后多照顾呢!”   孟玉珍咬牙,这事像是她那个傻缺老公能干出来的事,可秦念调回来这事确实让不不敢相信又十分不舒服。   “啪”的一声,是吴思思杯子掉地上的声音,她借口找东西清理离开了办公室。   好些人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有些莫名其妙。   “你们不知道啊?小吴看上车间那个长得贼好看的学徒工了,可那学徒工看上秦念啦!”   “呦,还有这事?那小吴她爸能同意吗?”   “谁能拦住怀了春心的小姑娘啊,不过我瞧这事悬!”   “咋地呢?”   “人那学徒工没瞧上她呗!”   ...   孟玉珍也跟着又是惊讶又是叹气的,心里也鄙视这姑娘怎么看上了个学徒,那学徒长得再好看,还能当饭吃咋地?   但也高兴同事们把注意力都放在吴思思身上,忽略了她这个秦念前嫂子的事,心里恨恨道,这秦念还真是阴魂不散,好不容易离开了大院,又跑回机械厂上班来了!   “你那个板报设计的咋样?有头绪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楚海燕关心道。   “差不多了,上午把草稿打出来了,接下来就是画了!”   秦念猛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含糊不清地说道。   干活又费脑细胞印象中费体力,她可得多吃点好好补补。   蒋溢没精打采的走进食堂,随便打点菜想找个地儿扒两口得了,却看到了秦念的身影。   他揉了揉眼睛,心想自己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还是想她想得狠了?怎么大白天的发起梦来?   脚却不由自主的往那边走,直到走到她跟前站住,傻傻地说:   “还真是你啊?”   秦念一口饭差点噎到,顺了好长时间才顺下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不是我还能是谁?你想找谁直接去呗?”   “没没,我就想找你来着。”   蒋溢憨憨地笑着,一屁股坐到了秦念的对面。   “找我干啥?”   “找你...”想你呗,这话被蒋溢生生的憋在了嘴里,到舌尖的时候改口道,   “就你上回要的那个东西,我给你整到了,已经运到新安市了!”   “真的?”秦念惊喜道,饭也不吃,筷子也撂下了,激动的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那我什么时候去取?还是你给我送家去?唉呦,龙哥,你可真行!”   被夸“行”的蒋溢有些飘飘然,他十分想说,不止淘弄点东西我行,别的方面咱也不差嘛。   “我说你们俩,注意着点哈,这还有一个人呢!”   楚海燕有些酸溜溜的说,她这么大一个大活人,愣是让他们给忽视了,你说气不气人!   秦念兴奋地拍了拍楚海燕的胳膊,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自己高兴的事。   “真的?缝纫机?”楚海燕也跟着惊讶道,还上上下下的打量蒋溢。   行啊,哥们儿,连缝纫机都能搞到手,还真是小看你了!   蒋溢露出了个自得的笑,能让秦念在朋友面前长脸,他也觉得倍儿有面子。   “蝴蝶牌的,也不知道你用着顺不顺手,回头我找人帮你送家去,太沉了,你一人弄不家去!”   楚海燕啧舌,蝴蝶牌的耶!能不顺手嘛,市场价一百六十五元,还得要缝纫机票,关键是还没有货!这可不是一般的大礼了。   “咋地?开始准备三响一转了?”   楚海燕猛然想到这点,立马激动的说。要不然谁能送这么个大家伙啊!   秦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蒋溢先反应过来了,脸立马唰的一下红了,一直红到耳根子。不好意思的四处看,就是不敢看秦念。   要是可以的话,他也想立马准备起来,别说三响了,所少响他都准备!   秦念看到他这副样子,就是不明白也明白了,心里也是有些不自然。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吴思思离老远在那直愣愣地看着他们。   一时之间也不知是气还是什么,阴阳怪气道,“别瞎说,回头挡了人家的好姻缘,看人不跟你着急?”   楚海燕也看到吴思思了,“哦,哦”的应着。   蒋溢一头雾水,刚才气氛还挺好的呢,怎么突然就变了?   等到他看到吴思思的时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回他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根本没在吴思思那浪费时间,直接跑上去追已经走了的秦念。   吴思思本来是想看看秦念到底穿什么衣服了,怎么惹得那么多人说好看。   没想到又看到蒋溢在那像个傻子一样的看着她,她气愤又不平,蒋溢这是怎么了?他根本就不是那个桀骜不驯、谁都不亲近的蒋溢!   她也如愿看到了秦念的衣服,确实很好看,好看的她眼睛都酸了。   “秦念,你别走啊?我是认识吴思思,但我可真和她没什么关系,哪有什么姻缘?你可不能给我乱牵姻缘!”   蒋溢在后面边撵边说,秦念根本就不搭理他。   没关系上次人家能跑到他面前,问他这几天去哪了?怎么不告诉她一声?这是没关系的人说的话?   “我真的跟她没关系,你别生气啊!”蒋溢腿长跑的快,一下窜到秦念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话给秦念造愣了,是啊,我生什么气啊我?和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她突然停了下来,蒋溢还想往后退呢,一个不防,差点往前倾倒。   秦念一把拉住了蒋溢的领子,没让他摔倒,但前倾的惯性,让两的人的脸离得咫尺近。   蒋溢能看到秦念脸上细细的婴儿般微小绒毛,也能闻到她身上直钻他鼻尖、让他思绪无法淡定的香味儿。   “你说说,我为什么生气?”   秦念一手薅着蒋溢的领子,声音轻轻的从丰润的唇瓣里淌出来,像是带了磨人的蛊惑,让蒋溢的耳朵麻麻的,连手都忍不住跟着颤抖起来。 第51章 蒋溢觉得自己的呼吸……   蒋溢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不畅了, 他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揪住过衣领子,可这感觉一点都不让他生气,反而悸动的连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 它们喜欢这感觉!   为什么生气?   这答案仿佛呼之欲出,他蒋溢要是个男人就不该让女人问出这话来, 可他...   他眼睛里的激动慢慢被冷静代替, 刚才紧绷着身体立刻放松下来, 人也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   “我哪知道你为啥生气啊?是不是饭没吃好?要不我再去给你打点饭?”   秦念嘴角翘起,一手松开了蒋溢的领子,带得蒋溢像弹簧似的弹了回去, 睨着秦念的表情把自己的领子整理好。   “球姐,我说你也太猛了,要是让别人看到我这么被你揪着,我的声名还不扫地了。”   秦念哼了一声,“那人也都知道龙哥是让着我呢,谁有这本事能把龙哥收服了啊?”   两人插科打诨,谁也不提刚才的事,就好像那一触即发的溃不成军是从没发生过的一样。   楚海燕刚想到自己特意给秦念选的彩色粉笔没拿,又回食堂去取, 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隔了能有一米的距离在那说些驴唇不对马嘴的话,还有些奇怪呢。   “干啥呢这是?这么快就和好了?”   上次两人因为吴思思闹别扭, 秦念可是好几天没搭理蒋溢,连面都没见呢。   “注意你说话的措辞!和什么好和好!”   秦念白了楚海燕一眼。   “对, 我和秦念什么时候不好过?”蒋溢嬉皮笑脸的凑过来道。   秦念对他冷笑一声, “臭不要脸!”   转身就走。   楚海燕敏感的察觉出秦念表面正常下的不正常,这可比生气什么的可怕多了好吧,给蒋溢留了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连忙追了上去。   “彩粉笔你不要了?我特意回去给你取的!”   秦年接过彩色粉笔,心说罢了罢了。   搞对象哪有搞事业香啊?对象可能很狗,事业绝对不狗!   蒋溢站在原地,看着秦念一点点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脸上干净的笑也一点点的收了起来,变得没有一丝表情。   秦念隐约听到后面传来“哐”的一声砸重物的声音,楚海燕偷瞄她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用不用回去看看呀?别出什么事了。”   “不用,只有他打别人的时候,你什么时候看他吃亏了。再说,”秦念目视前方,“就是有事也和咱们没关系。”   楚海燕吐了吐舌头,这两人外人还真管不起呦。   下午秦念拿着草稿、还有粉笔到黑板下开始准备画板报。   两个男同事自告奋勇的帮她抬了架子,还说要帮她扶着,免得从高处落下来。   金成均到底不放心,虽然对秦念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跟着一起下去了。   整个办公室只剩宋菲菲一个人,根本就没人邀请她下去。   她气气的在办公室坐了半晌,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就去看看她能画出个什么名画来!”   然后也跟着走了下去。   秦念先拿粉笔虚虚的在黑板上画了虚线,因为一共就两块黑板,秦念打算一个画整面的大画,另一个做文字板报。   文字倒是好写,这画就是个大工程了。   宋菲菲见她在黑板上画了这么长时间,就画了几道虚线,忍不住嘲弄道,   “原来大画家就是来画线的呀,还真是巨作呢。”   金成均却看着秦念有章法的下笔有些愣住了,要是没看错的话。她这手可挺专业啊。   周家东扫了宋菲菲一眼,“宋菲菲你还没看到什么呢,着什么急泼冷水?”   宋菲菲气的瞪了他一眼,墙头草!   原来追求她的时候对她可不是这态度,又是一个让秦念下迷魂药的!   秦念不理会他们,径自在黑板上画着线。   一共4米长的大黑板,每一块儿做什么都要有分寸,否则最后比例就会失衡,看着整体效果会很不协调。   整个一下午,秦念都是在划线,不单是分割比例的曲线,还有人物、景物也都是先用线打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看我说什么来着?果然画了一下午的线!”   下班铃声响了,秦念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就听宋菲菲阴阳怪气的说。   “要是不能帮忙的话,就把嘴闭上!”   这回呵斥宋菲菲的竟然是金成均。   金成钧看了一下午,以他还算有些基础的底子来说,早就看出秦念这是相当专业了。   他心里暗骂自己太以貌取人,竟然因为小姑娘长得漂亮,就觉得她没有真本事。   因此连忙改变态度,把秦念奉做救星一样。   秦念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金成均立马奉上笑脸,   “小秦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去歇着吧,明天还要继续画呢!”   秦念点了点头,站了一下午确实挺累的。   但还是客气的说:“科长也早点回去吧。”   金成均摇摇头,“我看这天气怕是晚上会下雨,周家东和申龙飞跟我去后勤找几块扇布,把这黑板给扇上,别下了雨让小秦的辛苦白费了。”   秦燕看了一下有些阴沉的天,心说还真别小看这些老领导,还是很有工作经验的。   “那就辛苦科长和两位同事了!”   秦念笑着说。   “不辛苦不辛苦,我们没有你辛苦!”   申龙飞嘴上抹了蜜似的连声答应。   周家东颇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也连忙表决心道,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既然有人抢着要干活,秦念也就乐得当个甩手掌柜。   拿湿手帕把手擦干净,然后才收拾东西往外走。   宣传科的三个老爷们儿也赶快去了后勤,现场只留下了一个宋菲菲,根本就没人搭理她。   就这么足足画了几天,等到最后黑板报成品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怔怔的半天回不了神,就连一直泼冷水的宋菲菲都当场呆住了。   好壮阔的一幅□□庆祝图!   长达4米的黑板上画了一幅□□全景,雄壮的□□被鲜花和灯笼环绕,下面是各民族、各行业的人民簇拥着庆祝的场景。   所有人欢聚在一起,共同庆祝国庆,好一副喜庆热闹的景象!   赵永河也一直惦记着这边的进展呢,没事儿就顺着办公室的窗户往下望。   看着秦念娇娇小小的一个人站在铁架子上,风一吹都能晃倒的样子,就这么结结实实的在上面画了好几天,心知这活儿小姑娘干的不容易。   等到完工之后,他也第一时间来到了院子里欣赏这一幅板报。   “画的太好了小秦,辛苦你了!”   等看到成品之后,赵永河一点都不担心检查过不去了,这么优秀的作品,如果还检查过不去,那就是领导特意要给他穿小鞋了。   秦念笑着回应赵永河,   “多谢领导的夸奖,这是我们全宣传科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赵永河赞许的点点头,这个小琴不止会画画,还挺会做人的。   谁都知道这是她自己画的,可她偏说是全部门的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这样一来,部门的其他人和领导记着她的好,而她依然功不可没。   宋飞飞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从最开始想看笑话,到最后彻底笑不出来,她用了几天的时间。   这幅粉笔画自然引来了全厂人的关注,在纸上画画不稀奇,可用粉笔在黑板上画的画竟然能这么逼真,这简直让所有人都赞叹。   “姐妹儿,你可太棒了!”楚海燕抱着秦念直跳脚,“我太以你为荣了!”   秦念拍拍她的肩膀,臭屁的说:   “别激动,以后这样的机会还有的是呢。”   “念念,没想到你的画进步的这么快!”   秦建国是看过秦念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可到现在才知道秦念这画已经厉害成这样的程度。   “哥,这还多亏了你送我的本子,我才能天天练习画画!”   秦念讨巧的说。   “害,这和哥有啥关系啊?那本子你要是喜欢,哥就再给你买几个!只要我妹高兴!”   秦建国哈哈的说。   不远处偷着来看情况的孟玉珍撇了撇嘴,也没说给我买个本子,竟然给秦念买了这么多。   这面黑板画完了,写字的那面黑板就容易多了。   秦念打算跟金成均商量一下具体内容,就没着急动笔。   人渐渐都散去了,赵强林和宋玉宝他们才晃悠着走到近前。   “不都说来看热闹吗?怎么人都没有了?”赵玉宝问。   “就你浪包似的非要去换衣服,等你换完衣服出来了,人都已经散了呗!”赵强林笑着说。   宋玉宝也不回嘴,和赵强林走到近处去看那已经用塑料布盖住的黑板。   虽然盖了一层塑料布,可依然能看出底下的画,画的有多么好。   “这画画的不错呀!”   赵强林指着黑板,对宋玉宝说。   “确实不错,听说是宣传科新来的一个姑娘画的,还是你爸亲自去别的单位借的人呢!”   “是吗?姑娘这么有才呢?”   赵强林颇有些兴味道。   “有才华的姑娘有的是,但这个啊可不一般!这个是才华与长相兼备的!”宋玉宝说。   “真的?”   赵强林颇有些不信的问,他们厂还有这样的人才?   “那是啊,这姑娘就是上次…”   秦青青在后面听着暗暗咬了咬牙,立马上前道,   “强林哥快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赵强林睨了她一眼,秦青青立马迎了上去,绽开满脸的笑。   赵强林心里腻歪,原来想着玩玩就算了,谁知道还甩不掉了。   宋玉宝看着秦清清轻蔑的一笑,心说人赵公子现在的心思都在副厂长的闺女吴思思身上呢,谁还搭理你啊? 第52章 出事   秦清清一打开家门,迎面就是……   秦清清一打开家门, 迎面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   “又这么晚回来!挺大的姑娘非得跟几个混子瞎逛,晃到这么晚才回来!你到底有没有点羞耻心?”   秦大海怒目圆瞪,气得直拍桌子。   “爸, 您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火气这么大。”   秦清清冷漠的脸在抬起的一瞬间,变得笑靥如花。   往常秦大海也训她, 但都能被她几句话搪塞过去, 可是从来没有这么吓人的时候。   秦大海没说话, 孟玉珍凉凉道,“小妹啊,你也要点强吧, 人家秦念那头风风光光的,你这边还在家里混呢,咱们家人的脸啊都丢光了!人家一提秦念,我都不好意思说话!”   “说什么呢你?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秦建国指着孟玉珍说,孟玉珍翻了个白眼,嘴在那小声巴巴,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秦建国觉得他媳妇现在就是个挑事精,有她这么说话的嘛?再说了,谁的脸被丢光了啊?他就觉得脸上有光的很!   林贵梅有些忧愁的说:“清清啊, 你看要不你就先干着你爸给你找的工作,总这么在家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儿, 回头有好的活儿爸妈再给你想办法。”   秦清清有些绷不住了,“您的意思是让我先去车间当女工?油渍渍, 黑乎乎的?”   “去车间怎么了?你爸我一辈子都在车间!”   “那秦念呢?”秦清清的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 “秦清清怎么就可以去宣传科上班?我就得去车间?爸妈!你们也太偏心了,我才是你们的亲女儿啊!”   在她看来,秦念根本不可能靠自己调到机械厂工作, 所有的传言都是为了听着好听,秦念凭亲生父母的关系,能接王美华的班都不错了,能回到机械厂一定是秦大海两口子使的力!   “呵!你可真高看你老子了,秦念回机械厂这事我可半边没参与!”秦大海冷笑着说。   他看到秦念出现在早会上比任何人都吃惊,而且心情十分的矛盾。   一方面才发现自己养大的孩子这么优秀,可听到别人阴阳怪气又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最憋闷的是这么优秀的孩子现在不是她闺女了,连户口都不在一起了!   否则按楚镇江的话说就是,他家的两个孩子都有资格开机械厂的早会了,那得多么展扬!   回家再看到这个半夜才到家的亲闺女,秦大海简直要气死了,这是他亲闺女?还不如没有呢,真希望回到原来儿女双全的日子!   秦清清自然是不相信这话的,她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也不注意营造自己的乖巧形象了,   “爸,你这么说我可不相信。那宣传科是随便人都能进去的?那是最好的部门了,书记闺女在里呢,她秦念没你帮忙能进去?反正我是不去车间,您要是想让我上班,也使使力给我弄宣传科得了。”   宋菲菲一天天的眼睛长天上了,和有个好工作也有很大关系。她曾经试探过她的口风,能不能走她爸的路子给她也弄进去,宋菲菲当时鄙视的眼神她现在还记得。   秦大海原来还觉得这亲闺女又精又灵,现在真觉得自己当初眼瞎了,   “人秦念会画画,你会干啥?得了,你也别去上班了,就你这样的去车间都给我惹事,你就等着街道统计无业青年的时候,给你填上下乡名单吧。”   与其天天在外面瞎混,让人在背后说闲话,还不如下乡得了。   秦清清冷笑,这是嫌我碍事了?让我走了给秦念倒地方?我偏不如你们的愿!   “爸,这您就甭操心了,反正我在街道办统计之前肯定能有着落。”   又是这番说辞,秦大海原来还能被糊弄住,心里还存着点和厂长书记做亲家的心,现在是彻底清醒了。   “甭又用这套忽悠你老子,你要是不上班也不下乡,以后也别管我们要钱花了,家里不养闲人!”   这下可真是戳到了秦清清的痛处,赵强林他们现在走哪都带着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大方,经常请吃饭看电影啥的,要是给她零花钱断了,她还怎么跟他们出去?   “妈!”   “清清,你听你爸的吧,他都是为了你好。”   秦清清在心里骂林贵梅墙头草,没主见,秦大海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   又转头去哥嫂那寻求帮助,孟玉珍装没看见她的样子,秦建国是真没看见,他早就习惯了家里这样三不五时的吵一架,早就回屋歇着去了。   “嫂子...”   “那啥,小妹啊,要不你就去车间先干着吧,好歹一个月还有二十多块呢!”   孟玉珍“好心”建议道,只要不管我要钱,我管你干啥呢。   秦清清任愤恨涂满了眼睛,他们没一个真心替她着想的!如果她去车间当了工人,那她和赵强林才真的没可能了呢,因为赵强林绝对不会娶一个女工!   秦念下班有点晚,到家了就看到屋里摆的缝纫机。   冯婆婆和明明坐在旁边,像看宝贝似的看这大家伙。   秦念故作自然道,“呦,送过来了?”   两个人听到动静都高兴的站了起来,明明上前一步抢着说:   “好几个人搬进来的呢,院子里老多人都来围着看了,把咱们胡同都挤满了!”   明明一这么说,秦念就知道蒋溢没来送缝纫机,那点气没忍住腾腾往外冒:什么啊,我这缝纫机就随便找人送来了,万一磕着碰着咋办?   想着以后再也不搭理他了,就听冯婆婆带了些担忧问,   “念念,这是你买的还是别人送的?这东西可挺贵,听说要两百块钱呢。”   “是我帮了朋友一个忙...”秦念含糊道,连忙转移话题,“婆婆,快看看你会不会用,有了这东西,咱们做衣服可就省事了!”   冯婆婆知道秦念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再加上从心里也是真喜欢这东西,笑着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   “老喽,眼睛都花了,也不知能不能用上。”   “那咋不能呢?您那眼神手缝都行,就更别说这缝纫机了!回头我教您怎么用,您准一上手就会,最后得益的还是我!”   冯婆婆现在就爱给她做衣服,总说小姑娘就得打扮起来,恨不得天天把空闲时间都用在做衣服上。   “那敢情好了,你婆婆我就这点爱好了!”冯婆婆笑着说。   没想到这老了老了,连缝纫机都能用上了,倒是成了院子里所有人都羡慕的那个了。   秦念的工作进展的十分顺利,现在不但金成均把她当宝贝疙瘩供起来,办公室里的其他两个男同事也是处处殷勤,就连宋菲菲都不敢得瑟了。   她在办公室咳嗽一声,就有人立马上来嘘寒问暖,水杯送上,连带着还要给她放假去看大夫,简直成了宣传科的团宠。   随着另一面黑板报慢慢完成,这两面大黑板也迎来了越来越多人的目光。   什么时候都能看到有人围在旁边指指点点的看,下班后更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最后金成均不得不请示领导,派了个打更的老头做在旁边看着,万一谁手贱给蹭了一下,那这黑板报不白画了吗?   “听我爸说,等这次国庆以后,咱厂也要开个表彰大会,表彰为国庆献礼做出贡献的人,你肯定在名单里啦,到时候等着上台领奖吧!”   楚海燕吃饭的时候笑嘻嘻的跟秦念说,自从楚镇江知道她和秦念交上朋友了以后,连带着对她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经常夸她长大了,会看人了,比厂里其他领导的孩子不知强多少倍。   “像赵强林宋玉宝他们,你千万离远点,一天天装得人模狗样的,其实满肚子都是坏水!秦大海那新闺女不就跳进去了嘛,依我说,以后还有他丢人的时候呢!你现在就很好,交朋友也要交秦念这样的,最起码给你往正道上领嘛。”   说的像她原来不走正道似的。   秦念耸耸肩,要是真表彰的话也是她应得的,最近天天站台子上画画,画得她腿酸手腕子疼的,这才几天啊,眼见着都累瘦了。   楚海燕捏捏她的胳膊,“知道你辛苦,这肉都给你吃!”   秦念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心情不好,没胃口。   楚海燕见她这副没精神的样子,凑过去小声说:   “你和蒋溢还没和好呢?”刚打饭的时候她看到蒋溢了,人家跟她点了个头,现在还没看到人影。   这要搁平时,早就打完饭来找她们了。   秦念眼神没动,“我们有什么地方不好吗?不还跟原来一样嘛。”   楚海燕吐吐舌头,装吧,你就装吧。   秦念想到那天的情景,嘴角轻撇,心说谁让关键时候人家先怂了呢。这就不怪她了,怪得是他没把握住机会。   机械车间的人都知道这几天溢哥心情不太好,前几天中午还不知道怎么整的,手血淋淋的回来了,随便包了一下就闷不吭声的继续干活,把好像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在食堂干坐了一会就回车间了,连饭都没吃。   赶了几天的工,终于在检查日之前,秦念把两个板报做好了。   金成均十分满意的站在黑板前看了好久,连连对秦念竖大拇指,   “小秦啊,这下我是真服了!”   秦念谦虚道,“多亏科长指点的好。”   “别别,咱们自家人都还知道的,这回可都是你的功劳!回头不止厂长要表彰你,咱宣传科的优秀员工你也跑不了!”   秦念笑着客气两句,知道这事就算拍板了,两个男同事是肯定没意见的,宋菲菲有意见也没用啊。   这天秦念正常下班,打算明天早点来迎接检查,谁知第二天还没等出门呢,楚海燕就着急忙慌的骑着车到她家了,   “念念,快坐我车走,你那黑板报出事了!” 第53章 老娘秦念   秦念一激灵,也顾不上穿……   秦念一激灵, 也顾不上穿衣打扮了,直接抓了件外套随便套上就走。心里不停念叨着,   搞什么搞啊, 今天就检查了啊喂!她就是神笔马良,几个小时时间也搞不定啊!   楚海燕现在也不说载不动秦念了, 身子腾空, 都快站起来蹬车了, 命都快豁出去了也要早点把秦念送到单位。   “到底咋回事啊?”下了车,秦念赶快问。   刚才一路上风声猎猎的,根本都听不见彼此说话, 现在她想第一时间搞清楚状况。   楚海燕掐着腰,手指头指着黑板的方向,指指点点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用气声勉强说了两句,   “快去吧,厂领导们都到了,人也抓住了!”   秦念心一咯噔,连厂领导们都这么早就到了?完了,看来这黑板画凶多吉少了!   当下也顾不得啥淑女形象了, 连跑带颠的往那边跑啊,果然看到了一堆人围着黑板, 她什么都没顾得上的挤进人群,大喊一声,   “怎么回事?哪个挨千刀的把我黑板报给我祸祸了?看老娘不扒了他的皮, 把他扭送派出所!”   刚才还热闹的人群突然安静异常,所有人都看着这个一来就喊打喊杀的姑娘,心说平时没看出来, 这小秦同志脾气可挺大啊!   秦念...怎么这么安静啊,这时候不该是好些人跟她一起义愤填膺吗?   等到她抬眼一看,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板报如常,□□下的景色依然壮丽,呃...右下角的灯笼花了...   老娘.秦念眼睛眨了眨,迎面碰上厂长、书记等领导讳莫如深的表情,有些尴尬的咧了咧嘴。   “小秦啊,没看出来,你这同志可挺厉害啊。”赵永河打趣道。   “嘿嘿,厂长,我这也是一时心急,口误,口误!”   这点赵永河十分能理解他,他早上在家里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差点都心肌梗塞了,在舌头底下含了片参片才熬过来的,那可是他们家家传的宝贝。   “说起来,这事没有酿成大事故,全都是靠着机械车间蒋溢同志力擒破坏者,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吴占友立马说,突出了蒋溢在这个事件中的决定性作用。   秦念这才注意到几乎已经隐在人群后面的蒋溢,这事还和他有关系呢?   看到她移过来的目光,蒋溢咧了咧嘴,又是面对秦念时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似的。   几天不见,这家伙眼见着就颓丧了不少,脸上还能看见有些青的胡茬子,哪里还是当初迷倒秦念的那个小鲜肉了啊!   “确实,这事多亏了小蒋,一定要给你记一功!”赵永河拍板道。   虽然一大早就找人挨家去通知他们,也给他们吓了一跳,有好些人饭都没吃就过来了。还有好些人衣衫不整,比如他,干部裤底下还穿着睡觉穿的大裤衩子。   蒋溢没说话,像是根本不在乎什么奖赏不奖赏似的,只盯着秦念看。   秦念本想去问问他是怎么抓到人的,怎么把自己造成这熊样儿,刚要冲着蒋溢开口,想到两人这两天的龃龉,又闭上了嘴,转而对赵永河说:   “赵厂长,这是怎么回事啊?”   蒋溢明明看到秦念看了他一眼,还嘴唇微张似要冲着他说话,心里一下子跟炸烟火似的,只觉得浑身都麻了,刚要往前,就见秦念又去跟赵长河说话了,顿时一个透心凉,只觉得不但是心,就连每个骨头缝都疼的不行。   “害,就是像人家跟你说的呗,有人想要破坏黑板报,被小蒋同志抓住了,只擦花了板报一角,算是没把整个板报都祸祸了,真是万幸啊!”   传言就是事实,只不过没这么严重。   吴占友不满意赵永河只轻轻带过蒋溢的功劳,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秦念才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有人趁着大早上四五点钟,厂里没有人,打更的老爷子这时候习惯去蹲会儿茅房,就抓住了这么点时间打算下手,谁知被英勇的青年蒋溢同志一把抓住,不但把人制住了,还用力敲铁架子造出声响。   打更老爷子听到动静,厕所都没蹲完,就立马过来了,看到这个场景吓了一跳。   蒋溢说您也别站这了,我替你打更,您去大院那边挨家挨户通知去吧,把领导们都叫过来,哪家也别漏了!   就这么着,一大早还没上班呢,大家都知道了。   除了庆幸,秦念敏感的捕捉到关键点,那个点蒋溢不在家睡觉跑这来干什么?不会是特意帮她守着黑板报的吧,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秦念甩掉了。   不能,蒋溢要有这想法还能那么怂?不去想那些没用的了,秦念转而道,   “那到底是谁这么坏,总不会是咱单位的吧?”   秦念话特意这么说,心里却猜肯定跑不了单位的人了,别人谁这么闲,连打更老头的蹲坑规律都摸出来了,就为了给她找不自在?   赵长河面上顿了一下,就见好些人的脸色都各有变化,还有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呢。秦念心说自己猜对了,要不不能这么热闹。   就见赵长河为难道,“不算是咱们厂的,但是...”   “念念,念念呀,你过来一下。”   林贵梅小声招呼秦念,直冲秦念招手。   秦念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有话不能待会再说,装没听见她还一直叫,只能笑着说:   “妈,您有什么事就说,不着急的话就等我把板报补上了之后再说。”   林贵梅脸上尴尬极了,心说我能不着急吗?等这事处理完了,黄瓜菜都凉了。   好些看热闹的人起哄道,“对呀,贵梅,有啥事你就直接说呗,非得叫人孩子去那边干啥?”   秦念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那表情是啥意思,而且林贵梅都来了,怎么没看到秦大海?   林贵梅脸上有点挂不住,用手拄了拄一旁站着的秦建国,小声道,   “建国,你去和念念说,让她过来一趟,好歹给咱家留点脸...”   秦建国脸臭的都能吓着人了,这还是秦念头一次看到憨厚的秦建国脸色这么难看。   “我不去,谁惹的事谁去!还要什么脸,错了就是错了,还藏着掖着干啥?”   “怎么了哥?有事你就说,跟我还客气啥。”   别人秦念都无所谓,可秦建国对她一直都挺好的,她可做不到不闻不问。   林贵梅一听这话眼睛一亮,又去拄了拄秦建国。   秦建国都不好意思面对秦念了,梗着脖子道,“没事,妹!该咋处理就咋处理 ,你谁的面子都别看!”   一下子把林贵梅气了个仰倒,她怎么生了这么个愣头青。   这下秦念就是不知道也多少猜到了,她吃惊的看着众人,难以置信的问,   “不会是...”   赵长河没说话,他可以说是这事的直接受害人,黑板报被破坏了,他第一个没法跟领导交代,所以他也不好表态。   好事儿的楚镇江憋不住了,   “谁能想到竟然是秦家闺女来破坏板报呢?你说说她干啥不好,非要破坏咱厂的国庆献礼!这事往小了说是破坏厂里的劳动果实,往大了说就是工人阶级里的蛀虫,想破坏咱厂的安定团结啊!”   竟然是秦清清!   秦念脑瓜子嗡的一声,那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了?她好像最近也没惹她吧?   赵长河脸色阴沉,还有一点楚镇江没说,算是他厚道了,可长脑子的人都能想到。   秦大海的闺女破坏黑板报,他要是因为这事得了市领导的训斥,秦大海能得到什么好处?难不成秦大海想陷害他,自己从中得利?难不成秦大海还惦记着想当厂长呢?   不能深想啊,深想要出事的!   秦大海要知道厂长这么想,准要大大的喊冤枉,他根本什么想法都没有,就是养了一个愚蠢脑子有包的闺女!   这时候,秦大海拉着秦清清过来了,秦清清两颊红肿,显然刚刚是被大巴掌招呼了。   秦大海恨不得掐死秦清清,可这又不能解决问题,他只能脸色难看的低头说软话,   “厂长,这事是我没管教好孩子,要不就别报派出所了,我回家一定好好管教,保准再没有下次了。”   赵长河没立刻回话,秦大海想让这事轻轻落下,可他得考虑所有人的想法,第一个就得考虑秦念这个当事人的看法。   “小秦,你说呢?”赵永河问。   秦念:我说什么我说?我说谁犯罪谁伏法,天经地义!   可顾忌着这么多人在场,她不好话说的太绝,显得她刻薄不厚道,而且林贵梅正泪眼汪汪的看着她呢。   正想怎么圆滑的说出必须让破坏者受到应有的惩罚,就听那熟悉的声音说:   “我已经找人去派出所了,估计这会儿公安同志都快到了。”   他不想让这事就这么轻轻的被放下,所以他一早就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秦念松了口气,心里直呼——干得漂亮!   林贵梅一听蒋溢已经报到派出所了,当下就哭了起来,“咋办啊,这可咋办啊!”   秦念看了秦清清一眼,她正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呢,这样的人就得让公安同志给上上课,省得一天天琢磨些歪门邪道! 第54章 相见恨晚   秦清清咬死了她不是机械……   秦清清咬死了她不是机械厂的人, 不知道这板报是干啥用的,就是看着好看所以擦了两下。   “这大早上的四点多,你来厂里溜达?别告诉我你是梦游!”   已经缓过来的楚海燕睨着秦清清, 凉凉的说。   “对,我就是梦游!”秦清清眼睛一亮, “我也不知道是咋走到这的, 我梦游, 干了啥都也都不知道!”   楚海燕气的想撕她的嘴,这秦清清,咋这么不要脸呢?   公安同志也正为难的, 一来她确实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二来她又咬死自己梦游,这事还真就不好办了。   “呀,这么严重的梦游不会是一种精神疾病吧!把我的板报擦了是小,要是精神病耽误了治疗就不好了!”秦念夸张的说,   “作为当事人,我请求公安同志带她去做系统的精神疾病检查,这样对她也是好事。”   秦念当然知道梦游和精神病半点关系都没有,架不住现在她想让她们有关系。   “对, 领她去检查!不是精神病也干不出这事啊!”   “给上过个什么电,我听说精神病都得过电!”   秦清清立马慌了, “不用,我没那么严重, 就是偶尔梦游一下子。”   “那怎么能行呢, 这次你梦游走到厂里,下次万一你梦游走到水库边上,一头扎进去岂不是不得好死?还是要去看看!”   秦念坚定的说。   秦清清愤恨的看了眼秦念, 要不是她,她也不会一时生气来擦黑板报。   她就想让秦念的付出白费,让她完成不了这个检查,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你不想去不会是装的吧?公安同志,她知法犯法还拒不悔改,要不还是送农场去劳教劳教?”   “去,我们去检查!”林贵梅慌忙道。   去医院检查还有余地,可要是去农场劳改了就真没余地了,还不如下乡呢。   “就算去医院检查,该受的惩罚也照样得受!秦清清差点破坏了厂里这么重要的东西,最基本的检讨肯定是要做的!”   “那就在全厂大会上做检讨,老秦啊,这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赵长河对秦大海说,就这么算拍板定下来了。   秦大海只能认了,脸色比锅底还难看。   他要强了一辈子,怎么从这个亲闺女回来之后就屡屡丢人现眼,非但没当上副厂长,反而事事不顺,简直倒霉到家了。   秦清清被拽着去医院检查精神病去了,所有人都自动让出一条道来,没人敢靠近她。   “离她远点,她有精神病,可要打人的!”   “我听说精神病就是精神起来跟正常人一样,一神经就开始发疯了,可不敢离她这么近!”   没人记得她只是去检查,也没人记得她说的梦游不梦游的,人们总是会自动提取关键点,相信自己想相信的部分。   因此,还没等去检查呢,至少在机械厂,秦清清精神病的名声已经坐实了。   “小秦啊,你看这事弄的,”赵长河派了几个人跟着秦家人一起去,免得他们不好好检查就回来,自己转头有些抱歉的对秦念说:   “马上就要到点上班了,你看把板报补全了时间够不够用?”   市领导们说来就来了,要是领导们来的时候还没补好,可咋办啊!   秦念扫了眼擦糊掉的一块,幸好组织的及时,也就糊了一个大红灯笼,理论上时间完全来得及。   “那我就尽量抓紧时间赶一赶,怎么也不能在关键时候让厂长掉链子!”   秦念话说的极漂亮,让赵长河感动不已。   “好!小秦,那就辛苦你了,今天要是能顺利通过检查,你就是咱机械厂的第一大功臣!”   上班铃响了,所有人陆续都散了,秦念手拿着“护法”们给她递到手边的彩粉笔和擦布,四处看了一眼,蒋溢早就没了人影,好像他只是抽空来抓了一个人,救了一副画,事成掩盖功与名,人也悄悄不见了。   没有时间想别的,秦念开始改画,要做到和原来的画笔触尽量一致,否则就会出现这边新点,那边旧点的感觉。   刚刚补完,市领导就到了。赵长河陪着市领导来检查一遍,自然又赢得领导们的一致表扬。   等大领导眼尖的看到陪同人里的秦念时,笑着点了点赵长河,   “我说赵厂长啊,你倒是聪明,竟然把人才从商店借来了,这能不出好作品嘛!”   赵长河没特意隐藏这点,要不就不会让秦念陪同接待,他笑着说:   “我们机械厂也是求贤若渴,看到小秦这样的人才,自然不想放过,这不,确实把我们厂宣传科的水平提高了好大一个层次!”   大领导赞许的点头,“好好好,你有这个想法就很好,人才哪里都需要,你可得好好对待,不要浪费了人才!”   “领导您放心,我们把小秦当宝贝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慢待呢,这次小秦有功,回头我们据要嘉奖的!”   大领导处处都满意,又找来秦念说了几句话,赵厂长一直在一旁温和的笑。   秦念心说赵厂长挺厉害,摸准了大领导爱才的脉门,心知把自己从商店要过来,非但不会触了大领导的逆鳞,反而还会让大领导满意,更加高看他一眼。   这些领导啊,果然没一个白给的!   秦念成了厂里炙手可热的人物,谁都知道宣传科里有个秦念,那可是大领导亲自表扬过的!   再加上她长得漂亮,又会打扮,每天都有不认识的人在讨论秦念,每天也都有不认识的人跟她打招呼。   秦念竟然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待遇,比她在现代当设计师知名度都高,还受欢迎,简直跟追星似的。   “念念,你能回来我太高兴了!我都想死你了!”   下班的时候,秦念和楚海燕正往外走呢,就见一人扑了上来。楚海燕眼疾手快,带着秦念往边上一闪,那人扑了个空。   楚海燕拉着秦念问了句,“你认识她啊?”   “不认识啊!”   秦念也纳闷呢,这人是谁啊?别人都管她叫秦念,她上来管她叫念念,一看就是熟人才有的称呼。   还说什么你能回来什么的,肯定是老熟人啊。   那人被晃了一下,差点摔倒,站定之后听到两人这么说,有些尴尬的抿抿嘴,但还是又凑了上来,对着秦念热情的说:   “念念,你不认识我这个好朋友了?那可太让我伤心了!也怪我最近刚到车间上班,忙的脚打后脑勺,这才冷落了你,你可别怪我!”   秦念听到这关键信息,又仔细打量了下眼前这个大辫子姑娘,好朋友?   原主好像真有个“好朋友”,可从她被发现不是秦家的姑娘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就连原主当时太伤心,想去她家找她诉苦,她都没出来看一眼。   “你不会真不认识我了吧,我是周芳霞啊,咱俩原来天天在一块!”   周芳霞的脸色很不好,秦念要是说不认识她,那百分百就是装的,就是一个发达了就忘了朋友的小人!   秦念“恍然大悟”,“呀,你就是那个从我家出事,就再没搭理过我的好朋友周芳霞呀!”   “噗”一声,是楚海燕没忍住喷了的声音,这家伙就是爱作怪,哪有这么说话的,干脆直接把“出事了就跑”这几个字写人额头上得了!   “你瞅瞅我这个破记性,主要是你也消失太长时间了,以至于我都没想起来!”秦念做出懊恼的样子,“咦?你怎么突然出现了?”   秦念装作啥也不知道的样子,瞪着眼睛问。   “这不是知道你回厂了,想和你聚聚嘛。”   周芳霞尴尬的笑,她哪里听不出秦念的阴阳怪气,可最近听说秦念在厂里混的极好,都到宣传科上班了,还有好些人显摆去和她认识了。   她一激动就说,“那有啥的啊,我和她还是从小的好朋友嘞!”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不相信,“你和她是好朋友,咋没见你和她在一起呢?”   “人家的好朋友好像就楚海燕一个,就是咱主任家闺女,人俩真是好姐妹!”   周芳霞被激了,心说想当初秦念到我家找我,我都没出门搭理她的时候你们都不知道!   也顾不上好久没跟她联系了,就直接上来打了招呼,本想着秦念的性格是骄纵了点,可人也出了名的好糊弄,应该几下就哄好了,谁知道她现在嘴皮子这么厉害,几下就把她说的怪没脸的。   “哦,”秦念拉长了声音,“那要是我没回厂,恐怕你也想不起来有我这个人吧。”   周芳霞刚要说什么,秦念就指住了她的话头,   “我这人你也知道,脾气不好还爱得罪人,现在厂里有喜欢我的,也有看不上我的,没准哪天就又得回商店卖布去了。还是不连累你了,万一哪天再离开了机械厂,你又不认识我了,那我多受伤害啊!”   “行吧,还是跟我这样的傻子当朋友吧,至少你哪天让人赶出厂,我还能帮你抬个行李啥的!”   秦念和楚海燕两人一唱一和,嘻嘻哈哈的并肩从周芳霞面前走了,根本没多看周芳霞一眼。   朋友啊,不仅是风光时的你好我好,也是患难时的并肩承担,秦念和楚海燕可是吃过一份食堂饭的铁磁,这辈子都变不了了。   国庆献礼如火如荼,全厂热烈庆祝,之后就是热热闹闹的表彰大会。   秦念穿着新做的垫肩西装,胸前还别了一朵大红花,站在台上发言。   “感谢领导的栽培和帮助,让我有机会站在这里接受这份荣誉...”   底下的人全都是秦念的迷妹,星星眼的看着台上像在发光的人,   “唉呦,小秦这衣服也太好看了吧,看起来就跟个女领导似的!”   “咱小秦就是有派头哈,这么大的场合都不怵场。”   台下的赵强林看了眼,指着秦念半天没说出话来,“这个就是秦念?怎么这么长时间才见到!”真是相见恨晚啊!   宋玉宝白了他一眼,心说还不是你身边那个秦清清一直拦着见面嘛,   “你不是追着吴思思吗?这秦念让给我得了,我爸可是对她特别满意,天天在家说这姑娘有前途,我就想干脆跟她搞对象得了,省得我爸天天挤兑我!”   “害,吴思思我也就是想玩玩,再说了,人家根本就不搭理我!”   赵强林眼睛都不错的盯着秦念,慢慢跟赵玉宝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太俊了!新安城还有这么洋气的姑娘呢?把吴思思都盖了啊! 第55章 别怕,我来了   等秦念发完言下台,……   等秦念发完言下台, 要往自己的位置走,就见有个穿白衬衫,梳着油头的小伙儿笑吟吟地看着她。   秦念这些日子对这种眼神已经非常习惯了, 一点不夸张的说,厂里十个人有九个都是怎么火热的盯着她。   她继续往前走, 根本没搭腔。   就听那小青年后头有几个人立马开始起哄, “林子哥, 人家根本没搭理你!”   “滚一边去,哪都有你们!”   赵强林顿觉脸上无光,在这机械厂还没有这么不给他面子的。但又觉得姑娘挺是味儿, 那样上赶着往上上的他还不喜欢呢!   又往前紧撵了几步,上前一把拦住,用自以为最迷人的语气和表情十分油腻的来了一句,   “秦念同志,我是赵强林,咱俩认识一下呗!”   秦念一听这名字脑瓜子嗡的一下,她谁都能记不住,“赵强林”这个名字可千万不敢记不住啊!   这可是促使她走上虐文道路的关键人物啊!   秦念心说我认识你个屁,嗖一赶子窜没影了。   赵强林原本以为他只要报上了名字就成功了一大半, 剩下那一小半等他展现完男性魅力之后,自动就成功了。却没想到他报完名字, 人没了...   后面又是一阵哄笑,赵强林的面子彻底没了。   “行了, 林哥, 这么地吧,你还非要把厂里所有好看的姑娘都收了咋地?”   宋宝玉抹了一下已经笑僵了的脸,看着赵强林吃瘪的感觉真好。   “艹, 还挺对我味儿,”赵强林半是真心、半是为了抬面子放话道,“这姑娘我收定了!”   原来就是想玩玩儿,可没想到还挺有难度,他反而还上心了。   晚上赵强林晃回家,赵母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饭菜,边给赵强林夹菜边殷切道,   “儿子,你和吴思思怎么样了?”   这么的姑娘,她看吴思思最好,相貌和她儿子般配,两家也门当户对。   赵强林挑自己爱吃的吃了一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就那样吧,她不怎么爱搭理我,我还不爱搭理她呢。”   “嗯?我儿子这么优秀她还不搭理你?是不是欲擒故纵啊?”   赵母本来紧皱眉头,突然想到这个可能性,对嘛,这才符合常理。   赵强林一听她妈这话顿觉茅塞顿开,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想让我上赶着她呗,怪不得对我那么冷淡。   城里人,真会玩儿!   要是昨天知道这个事,他都可能高高兴兴的再去找吴思思去,可今天好多事都变了。   “她啥想法都没用了,我有看上的人了!”   本来他也没觉得吴思思有多好,除了长得还行以外都是毛病,脾气不好,人还高傲,他不喜欢这样的。   就是他妈觉得好他才去追的,现在他有看上的人了,就不费那功夫了。   “啥?你看上谁了?”   赵母一惊一乍,手里的筷子都掉地上了。   不理他们母子发癫,专心吃饭的赵长河终于有了反应,他先白了老婆一眼,就她一天天瞎给那个兔崽子出主意,才养成了他现在这浑身的臭毛病。   然后拿筷子点了点赵强林,“你给我注意着点男女关系,别出去给我惹事,要是真有喜欢的就好好搞对象,否则我扒了你的皮!”   这兔崽子定下来也好,要不然天天在外头五马六混的,早晚得出事!   赵母算是终于回了神,着急担忧道,   “儿子啊,你看上谁了啊?这厂里再没有配得上你的了啊!”   “害,虽然我也觉得没谁能配得上我,但上哪找能配得上的人啊,好容易找到一个看得过眼的,就这么地吧!”   赵母扒拉着厂里领导家的闺女,   “难道是楚主任家的楚海燕?倒也还行,他爸级别虽然低了点儿,但她家在部队有关系,最近我看她比以前会打扮了不少,瞅着是越来越水灵了。”   赵强林哆嗦了一下,他才不找那个男人婆呢,小时候仗着自己个高没少揍他,他现在看到她都当不认识!   “得了吧妈,您就别瞎猜了,是那个宣传科新来的秦念!”   “啥?你看上了老秦家抱错了的那个闺女?”赵母尖着嗓子喊,筷子都摔桌子上了。   赵母是厂里的妇女主任,对厂里你家我家这些事最是清楚了,想当初秦家这事还是她跟着解决的呢,怎么会不知道秦念是谁?   再加上最近秦念的风头比较劲,办公室的人天天都在研究她穿什么衣服,还商量着要给她买点东西,求她把衣服借出来让她们照着做几件呢。   不可否认,她也非常迷秦念的衣服,甚至每天都跟人家一起特意走到宣传科门口,就是为了看小秦今天又穿啥了,是咋搭配衣服的。   可她喜欢这姑娘不代表她能当她儿媳妇!   “不行,这姑娘出身太差了,配不上咱家!”   说配不上都轻了,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赵强林刚要反驳两句,却没想到赵长河先说话了,   “要真是小秦同志的话,我十分赞成。小秦同志很好,将来也是大有前途,都新社会了,不搞出身家庭那老一套!”   赵长河严肃道,他儿子这样的,就得找个厉害的才能官得住!只不过人小秦貌似眼光可高得狠,他看他儿子还真就配不上人家。因此由衷道,   “不过我看人家看不上你,你也就别浪费时间了。”   就凭他和小秦接触这几回看,那姑娘可是个有大主意的,就他儿子这样的,人根本都不带放在眼里的。   “嘿,有您这么说儿子的嘛!就冲您这句话,我还非要和秦念搞对象不可!”   赵强林原本的八分心思,现在已经变成了十成十。他爸从小就看不上他,说他学习学习不行,工作工作能力也不行,现在到了他的强项——搞对象上了,他就非得震他爸一下不可!   两父子互相瞪了一眼,同时摔筷子,各回各屋去了!   赵母完全懵了,怎么几句话的功夫人爷俩就把这事定下来了?她不同意啊,没人问她的意见吗?   “念念啊,你多吃点,这几天都没见你怎么吃饭。”   冯婆婆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进秦念的碗里,是她喜欢的软甜口。   “可能是苦夏没什么胃口吧,我已经吃了不少了。”   秦念笑着说,把红烧肉放进嘴里,努力吃的很香的样子。   这一桌子的菜,都是冯婆婆特意给她做的,就是变着法的想让她多吃几口。她怎么能不领情?   “瞎说,这都十月天了,人都开始贴秋膘了,你还苦夏呢?”   冯婆婆唬着脸,丫头最近心情不好,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也不知因为什么,听她说在厂里工作的特别顺利,那就是感情的事了?   明明看着姐姐的脸色,也跟着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心不在焉的样子。   最近是怎么了?姐姐心情不好,龙哥心情也不好,已经好几天没来接他玩儿了,这样让他怎么能心情好嘛!   吃过饭也就不到六点多,可天已经黑了。秦念心情一般,不想在家让老小担心,于是找了个借口出去散散。   “太晚了,你和海燕两个姑娘可别走太远!”   “放心吧,婆婆,我们就在大院门口说几句话,那门口现在还有孩子玩儿呢。”   走出大院,秦念总算知道无处可去是什么意思了,这么个一到天黑就睡觉的时代,她连个消遣放松的地方都没有!   要不就真去找楚海燕唠唠嗑?好像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地方可去了。   秦念往机械厂大院里走,好在两个大院离得不远,路过一个黑市就到了。   月朗星稀,夜凉如水。   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纳凉,小孩子在院子里疯跑,虽然已经到了快睡觉的时候,可却有满满的生活气息。   秦念走到大院里小楼和独院交界的地方,楚海燕家就住在这附近,顺着岔路往里走就是了。   可散了这么长时间,秦念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可郁闷的了,每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的生活都要继续,她这点小情绪在烟火气的吹拂下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秦念摇头笑了笑,刚想往回走,就听见有人流里流气的说话,   “嘿,林哥,你看我就说那个人像未来嫂子吧!”   秦念眉头一皱,就见几个人从暗处窜了出来,前头是那个白衬衫大油头的赵强林,几个人都掐着烟,看到真是她,脸上露出十分油腻的笑来,   “秦念同志,真是你啊!”   又是这个赵强林!   秦念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讲,她这辈子奉行的就是离所有危险的傻X远一些,于是立马掉头就走。   赵强林白天已经被这招晃了一下,以至于连话都没跟人说上,现在怎么可能再犯原来的低级错误呢?   他一个箭步追了上来,堵住秦念的去路,用自以为帅气、实则十分恶心的语气对秦念说:   “跑什么啊?看到哥哥害臊了?”   这声哥哥差点给秦念恶心的把晚上的红烧肉原样吐出来,她白了他一眼,心知这样的人跟他多说一句话,就会让他更登鼻子上脸,于是不搭理他继续往前走。   谁知这赵强林竟然上来拽她的手,“行了,哥知道你是特意这样吸引哥的注意,但哥不喜欢,差不多得了!”   他能上来直接拉她的手,已经是给她最大的体面了,说明他想跟她确立关系,要是搁秦清清那样的,他从来在外头都是没有肢体接触的,省得让别人说闲话。   秦念一看他要来拉自己的手,下意识就要躲,没想到赵强林反应还挺快,竟然直接捏住了她外套袖子包裹着的手腕。   秦念的火腾一下就上来了,给你脸你还不要了是吧?   正想挣开来个魔音响彻大院,把所有人都叫出来看看他是什么德行,就见赵强林被一脚踹飞了,紧接着她被拉进怀里,鼻子迎面撞上坚硬的一堵墙,疼的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赵强林,你他妈的是不是活够了!”   男人的声音克制又透着隐隐的疯狂,冷的让人从心底里发寒。   秦念是最没出息那种,她真的哆嗦了一下,那人立马把她在怀里圈紧,用极轻的声音温柔道,   “别怕,我来了,没人敢碰你。”   秦念…你老哥没把自己算成人? 第56章 作孽呦   秦念的头被硬埋在怀里,触……   秦念的头被硬埋在怀里, 触感都是硬梆梆的肌肉,满鼻子都是清新的香皂味夹杂着带着荷尔蒙的男性味道,搞得她人都有些熏熏然。   只是鼻子被撞的有些遭不住, 秦念硬生生的用意志力唤醒自己,拿手使劲把自己和坚硬的胸膛隔开, 手摸着酸酸的鼻子, 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蒋溢怀里箍着这香香软软的身子, 见她捂着鼻子,泪盈于睫的在自己怀里颤抖,气的怒发冲冠但还是压抑住自己体内奔腾的怒火, 蹩脚又笨拙的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温柔道,   “别怕啊,别怕。”   秦念:我怕个锤子!鼻子都要让你撞塌了!   赵强林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打过,这一脚力度之大,让他趴地上半天没反过劲来。   “林子哥,你没事吧林子哥!”   几个人上去连拽带拉的把赵强林拽了起来,都被这一幕惊到了,他们的混是建立在厂里没人敢招惹他们的基础上。第一次在大院里被人踹了, 别说赵强林,连他们几个都懵了。   “你谁啊?知不知道我林子哥是谁?”   蒋溢的头轻轻垂下, 落到女孩儿雪白小巧的耳朵上方,轻轻说了句,   “很快就完事儿, 一会我送你回家。”   他用尽自己的意志力把秦念从怀里拉出来,藏于身后,仿佛用尽了所有的温柔。做完这一切之后, 整个人的气质立刻变得冷凝起来,他又是那个目空一切的混混,眉眼里尽是狠戾。   “不就是赵厂长的儿子吗?除了把爹天天带在身上,他还能是谁?”   蒋溢鄙夷地睨了眼躲在最后面的赵长林,抬起包着纱布的右手指着他,   “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宋玉宝回家撒了泼尿,刚拐出来就看到这副对峙的场景,草!谁他妈敢指我兄弟?   他往前奔了两步,蒋溢听到动静转头看过去,宋玉宝一看到是这狠人,又一句卧槽!举了举手做投降的样子,然后抹了下自己的小眼睛,意思是我啥都没看见,放过我吧,然后一个闪身钻胡同里了。   他们这帮人在厂里遇到谁都能横着走,唯一遇到这个,不跑就是傻哔。   可惜平时他都跟傻哔玩,傻哔没心眼不费心啊,所以他们都没跑,就他这个精的跑了。   秦念这个位置是除了蒋溢唯一能看到宋玉宝的人,见此情况都无语了,这人跑的比瘦猴儿还快呢。   赵强林被踹了一脚本就在气头上,看到是蒋溢后火稍微降了下,因为他爸说过别惹这个新来的。   可现在看着他指着自己,还问出那样的话,这明显就是不想善了了啊,于是推了把前面站着的几个人,   “兄弟们,给我上,打坏了我赔!”   几个人对视一眼,谁都不愿意得罪赵强林,想着一起上把这人压住就完事了,于是几乎同时冲向蒋溢。   这是秦念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人打架,真是拳拳到肉,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生怕打到自己。   谁知蒋溢根本就没让战火蔓延到她这儿,直接在他那就解决了,好几个人一起上都没过蒋溢这道屏障。   秦念确定蒋溢绝对是练过的,出手快准狠,闪避利落,打架的动作竟然都透着美感,几下就把人都撂趴下了。   太刺激了,就跟看功夫大片似的!   眼前就剩下赵长河一个了,他看着蒋溢眼里有惊惧害怕,一步步往后退着说:   “哥们儿,有话好说,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我没招你啊!”   这人也太厉害了,这么多人一起上都干不过他,他还不得被他卸了啊,连忙说软话。   蒋溢冲着他走过去,根本没因为他的求饶而有片刻停滞。   “哥们儿,我知道了!”赵长河一拍脑门子,“你也喜欢那姑娘是吧?这样,我让给你,哥们让给你!咱俩交个朋友,你看行不行?”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蒋溢直接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子,“你他妈也配提她?”   一把给赵长林狠狠地摔到地上,上去就是两脚,直接踹到心口窝,疼得赵强林都要吐血了。   “蒋溢!行了蒋溢!”秦念上去死死拉住蒋溢的胳膊,再打把人打坏了就麻烦了!   蒋溢这才住了手,又狠狠地踢了赵强林一脚才作罢,   “以后你再敢出现在她面前,看我...”   狠话都不必说完,赵强林已经吓得哆嗦了,嘴里连声说着不敢了,他哪受过这罪啊,早知道说不敢了有用他早就说了!   “我送你回家。”蒋溢不喜欢把自己这一面让秦念看到,因此有些丧丧的。   谁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都会害怕吧,恐怕以后秦念看到他也会避如蛇蝎。   秦念板着脸,气汹汹道,“你这是干什么?把人打成这样,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我干什么?”   果然,蒋溢自嘲一笑,他的心疼的连意志力都薄弱了,一直强压在心里的感情再也控制不住的爆发出来,既然这样,索性就这样吧。   “我也不想管你!”蒋溢转过头去看秦念,满眼都是炙热,“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没办法看着你被别人欺负,也控制不了自己不想你、不见你!”   他多想能控制住自己啊,离她远远的,这样就不会连累她了。   这她是他长这么大唯一喜欢的人,他做不到永远在她的世界里消失,只能这么远远的看着她。   “嗬,说的这么好听,那你那天还那么怂呢?”秦念阴阳怪气道。   蒋溢撇嘴一笑,痞的像个真正的混混,“你说的是这样吗?”   他一把把秦念的手举高箍在自己的衣领上,头微微低垂,与她的鼻尖相对,就和那天的情况一样。   他轻轻开口,像在她耳畔呢喃一样,声音低沉又迷人,   “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他轻笑一声,笑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因为你吃醋了,因为你见不得别的姑娘跟我说话,因为...你心里也有我。”   他的呼吸热热的烫烫的,在这有些微凉的夜色中,烘得秦念晕晕乎乎的。   不止是这话,还有他强势压下的气势,竟让一直以为自己见过了大场面的秦念颇觉招架不住,他们的距离微乎其微,几乎到了只要他想,就能碰到她的地步。   他的眼神从来就没有这么让她害怕过,几乎是紧紧的锁着她,让她逃无可逃,连躲闪都不能。   她有些后悔刚才那么激他了...   “那你那时候怎么不说,现在怎么又说了?”   她小声咕哝道,她为了这个心情不好了好几天,以至于一心扑在事业上,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原来不说是怕连累你,我们家在京市出了点事。”   “那现在说就不怕连累了?”   “也怕,可我想好了,我从未顶着别人的名头出来行事,想必你也并不是因为别人的地位才喜欢我的。那即便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是蒋溢,不是谁谁的孙子不是谁的儿子。只靠我蒋溢这个人,便有能力不让妻儿吃苦受罪,这是我能做到的!”   他坚定的说,没有一丝犹豫,也不曾放开秦念。   说起来这还多亏了赵强林,是他天天仗着厂长公子的名声胡作非为,才让他彻底想明白。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的同意。”他正色对秦念说,没有露出一丝玩笑的表情,也不像平时那么吊儿郎当。   “秦念同志,你愿意做蒋溢的对象吗?他现在只是机械车间的一个学徒工,但他会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人,给喜欢的人最好的生活。”   秦念的心嘭嘭乱跳,眼神不由自主的四处乱瞟,就是不敢和他对视,到底忍不住喃喃道,   “那我还是当龙哥的对象好了,至少还有点江湖地位。”   蒋溢哈哈大笑起来,把秦念狠狠箍在怀里,胸腔震动的连带着秦念都感受到了。   “也行哈,那你以后就是龙哥的对象了,龙嫂!”蒋溢挤眉弄眼道。   秦念推了他一把,挣开了他的怀抱,正经不到三秒,又开始臭贫了!   蒋溢伸手拉住了她,不让她走,却被被秦念反手拉住了,   “你这手怎么弄的?”   没想到秦念竟然拉起了他那缠着纱布的手,放到自己掌心里凑进了看。   她的手心软软嫩嫩的,让蒋溢觉得自己这手放在上面已经是一种亵渎了,连忙想把手藏起来,   “没事,不小心碰的。”   看蒋溢要把手藏在身后,秦念坚持着拉住他的手,戏谑着问,“那天不小心在食堂门口碰的?”   那天之后,楚海燕隔天就跟她抱怨,“也不知是谁拿东西砸墙了,墙皮都往下掉土了,还得我们后勤找人去修!”   那食堂的小楼也是原来外国人建的老建筑了,混着砖泥的老墙,被这么狠砸了一下能不掉渣吗?   然后又见蒋溢的手缠上了纱布,这人一向轻伤不下火线,缠纱布对他来说就跟火线似的,秦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蒋溢的脸刷的火辣辣的,索性现在是晚上,看不见他耳垂漾起的红。   她一这样逗他,他就没招没落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赵长林躺在地上看了个全套,现在只觉得无比的疼痛,不止是身上疼,心也疼的不行。他到底做了什么孽啊,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人,没追上不说,还挨了一顿胖揍,最痛苦的是,还看到她和别人搞对象了!作孽啊! 第57章 他对象对他可真好     “现在我能……   “现在我能送你回家了吗?”   “废话!不送我回家你还想干什么?”   秦念白了他一眼。   蒋溢嘿嘿笑了两声, “那走吧。”   “就这么走啦?”   “你还想干点啥? ”   秦念指了指地上的那几个人,蒋溢挨个扫了一眼。   前面那几个人伤势轻点已经能坐起来了,现在几个人正坐着一起哎呦哎呦呢。   赵强林的伤势能重一些, 但也没什么大碍,蒋溢从小打架到大, 早就打出经验来了, 都避着要害的地方打。   看起来严重, 也足够疼,但其实伤不到要害。   蒋溢往赵强林那边走了两步,赵强林立马就开始出动静了,   “哎哟,这天黑路滑的不得眼,我竟然从上面摔了下来了,可摔死我了!”   蒋溢脚步停了下来,冲他使了一个算你小子识趣的眼神,然后咧了咧嘴,对秦念说:   “走吧,如果他们有别的什么歪心思,下次就不是伤的这么轻了。”   赵强林心说谁敢往外说啊, 刚才他不小心窥到了一个大秘密,原来蒋溢竟然就是这片儿混子嘴里的龙哥!   他今天要是敢把龙哥供出去, 明天那些混子就能把他踏平了。他今晚就是摔的,谁敢说他不是摔的, 他就跟谁急!   秦念和蒋溢慢慢往家走, 姑娘娇小,小伙儿高大,两个人的影子也一长一短。月亮把两个人的影子越拉越长, 人越靠越近,连影子都越靠越近了。   “缝纫机好用吗?”   “好用。连我婆婆这样上岁数的人都能很快上手呢。”   这时候的东西最是真材实料,好些人家里的缝纫机都能用好几十年也用不坏。   “亏了这件缝纫机。这几天我做了好几件衣服!”   秦念美滋滋的说。   “看见了,你穿哪一件都好看。”   蒋溢状似无意的说。   “看到了?这些天你不是没往我身边凑合吗?”   “哦,我远远的看着的。”蒋溢有些不好意思。   这些天他确实过得很难,心里想着一个人,还不能靠近的滋味不好受,可又管不住自己,所以只能远远的看着。   秦念嘴角勾起,“那天送缝纫机的时候你怎么没来?”   她特意跟冯婆婆打探了,送缝纫机的根本就没有蒋溢这样的大高个!   “我一直在外面盯着的!”蒋溢有些着急的说。   他带着人把缝纫机运过来,但是根本就不敢进秦念家,他怕控制不了自己,也怕她看到他生气。   现在蒋溢才觉得自己实在太蠢了,可当时只有一个想法,不想确立了关系之后再连累秦念。   “那黑板报呢?也是你一直盯着的?”   秦念一直在想,蒋溢到底是怎么抓到秦清清的,总不会没日没夜的在那守着就为了等秦清清吧?   “那不是我那几天吃不下,睡不着嘛,”蒋溢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那几天的日子真的过得不人不鬼。   “睡不着的时候就去看看你画的画,有时候待的晚,有时候去的早,有时候能在那坐一夜…”   “所以就把自己造成了这付鬼样子?”   秦念有些心疼道。眼前的人和从前那个第一眼就把她迷倒的“美人儿”相去甚远。   青色的胡茬若隐若现,连两颊都有些凹陷了,刚才打架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又颓又丧,像是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现在虽然颜值依旧降低了,但至少精气神肉眼可见的回到从前了,现在差的只剩下脸了。   “我跟你说,”秦念停下来面对这蒋溢严肃道,   “你的脸可是很重要的,这关系到以后我看到你时高不高兴,你要尽快给我养回原来的白白嫩嫩,要不我就…”   “就啥?”蒋溢本来要对秦念说自己白白嫩嫩进行抗议,可听到她后面的话立马慌了,连忙追问。   “就…和你保持距离!哈哈”秦念说着跳远了一大步,在蒋溢前面小跑着,拉下他好长一段距离。   “我养还不行吗?我多吃点明天就变回来了!”   蒋溢在后面追,边追边喊道   两个人说着闹着很快就到了大杂院门口,蒋溢头一次觉得两大杂院和机械厂大院离的太近了,应该一个城南一个城北才好。   “我到了,你回去吧。”   秦念两手交叉着玩手指,背对着蒋溢说。   蒋毅在后面急得抓耳挠腮,想留多待一会儿,可看天确实黑了,又怕对她的影响不好,只能有些失落的说:   “嗯,你先进去吧。”   “噢,”秦念答应着,作势往门口走了两步。   蒋溢低着头,心里十分舍不得,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的脚下。   背对着他的秦念偷偷往后一瞅,见他这副小可怜的样子,回身跑了过来。   她两只手拉住他的手轻轻的摇了摇,踮着脚在他的脸上啾了一下,然后快速的在他耳边说:   “傻小子,明天见!”然后飞快的跑进了大杂院。   冯婆婆坐在门口,明明也坐在旁边,依在冯婆婆的腿上,两个人一齐望着院子的方向。   见秦念蹦蹦跳跳的回来了,脸上还露出好多天都没见的笑,两人的眼睛立马都亮了。   明明一个赶子蹦了起来,“姐,你回来了!姐,你有什么好事儿?”   秦念抿抿嘴,把嘴角往下收了收,   “哪有什么好事儿?赶快去睡觉!”   “姐,你分明就有好事嘛,就是不告诉我!”   明明撅嘴道。   “没有,就是没有!”秦念拽着明明这个小尾巴往屋里走,就是不承认。   她要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时常拿出来回味,只有自己知道。   冯婆婆睨了她红粉菲菲的脸一眼,心知明明还是小,这有什么可问的?肯定是“心事”解决了呗。   于是也高兴的起身回了屋里,解决了好,解决了就好!   她这老婆子到了这个岁数了,什么也不盼,就盼着这两个孩子天天都能高高兴兴的。   呆若木鸡-蒋溢还在大门口站着呢,直直的向望妻石一样,好半天他才不可置信的把手捂在了刚才被亲的地方,然后嘴咧出了一个大大的笑。   在原地一蹦三尺高,恨不得张嘴喊几声来诠释自己的喜悦。   可“啊”的音刚出来就被他狠狠的止住了,这大半夜的不能喊!而且这么好的事他要自己知道,不能告诉别人!   蒋三岁蹦跳着往自己家走,他从没有一刻觉得这么幸福过!   这夜啊,再也没有从前那么漫长了,太短,太短。因为他反复回忆着今晚上的喜悦,一会儿就天亮了。   “什么?你和蒋溢确定关系啦?”   楚海燕嗷一嗓子。   “你小点声!”   秦念摁住了她的嘴,楚海燕猛点头,秦念才松开手就听见比刚才还大的一声尖叫。   “天啊!你们竟然背着我确立关系了!”   秦念无语。   “什么叫背着你?难不成还把你叫出来当着面再确立关系啊?”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前几天你们还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隔了一晚上就确立关系了,这一晚我错过了什么?”   她像审犯人似的审秦念,秦念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又吃吃笑,“病情”反反复复,最后甩给朱海燕两个字,   “秘密。”   楚海燕气的也要砸墙了,这叫什么事儿啊,她都已经打算给她那个贼心不死的堂哥楚箫擎介绍秦念了,心想着与其让蒋溢那个不知好歹的占了便宜,还不如当她的嫂子呢,至少她能向着她!结果人俩还好上了!   蒋溢今天一反常态地来的特别早,车间的人都吓了一跳。   溢哥平时都是踩点来的,怎么今天来这么早?   “溢哥,你睡反夜啦?这离上班还早着呢。”杨树问。   “你才反夜了呢,我是一晚没睡!”   蒋溢顶着两个黑眼圈,却神采奕奕的说,然后拿着一兜子东西劲儿劲儿的走了。   “蒋溢,你怎么来啦?”   宋菲菲看到办公室门口出现的人,立马高兴地迎了上去。   他从来不来办公楼的,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蒋溢的眼神越过宋菲菲,看着办公室里的秦念,没回话,而是敲了敲门,   “我找秦念。”   他本来是想早上去秦念家门口等她的,谁知道听门口的大娘说她今天走的特别早,于是只能来单位找她了。   秦念一听他的动静立马站了起来,有些娇羞又故作自然的问,   “你怎么来啦?”   蒋溢拿了一个兜子,递给秦念。   “来给你送早饭。”   宋菲菲都瞅直眼了,狐疑的视线从这个人身上转到那个人身上,   “你们…”   秦念睨了一眼蒋溢,见他连眼神都没给宋菲菲一个,心下满意,扬着下巴拖长了音道,   “哦,我对象来给我送饭。”   蒋溢一听这话高兴的连桃花眼都快笑没有了,有些傻的雀跃着,   “那你好好吃饭,我回去上班了!”   秦念点头,然后说:   “你等一下再走。”   迅速返回自己的办公桌,把自己带的改良版三明治拿了出来。   “你来这么早肯定没吃饭吧?吃完饭再干活!”   “嗯!”蒋溢狠狠点头,拿着这份爱心早餐高兴的心都化了。   他对象对他可真好!   两人各自回自己的工作岗位,只剩下宋菲菲一个人愣在当场,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她有好感的人和她反感的人搞对象了,她该咋办? 第58章 一定不让她后悔跟我处对象!   秦念……   秦念打开蒋溢给她的兜子, 刚才拎手上这分量就让她差点没拎住,也不知道到底是啥玩意儿,打开了之后才知道为啥这么沉。   上面两个饭盒, 一个稀饭,一个馒头小菜, 这都是在厂食堂打的, 没什么特别的。   关键的在下面, 整整齐齐的摞了好几个铁罐盒子,秦念倒抽了一口凉气,见没人注意她, 才又仔细看。   两盒鱼罐头,两盒肉罐头,算是现在挺贵的东西了,而且一般买不到。但是不算稀奇,因为新安市就有一个罐头厂,专门生产各种罐头。   稀奇的是袋子里面的用油纸包着的东西,秦念还没打开,只这味儿一散出来她就知道是什么了。   红肠!   这味儿绝对正宗,贼是味儿!   秦念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现在还没真空包装,她从来没想到在新安城能吃上正宗的红肠!   本来还想着跑货车的大叔要是去北面一定让他帮着带点, 谁知那大叔只跑南边线,她还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吃到了, 没想到蒋溢给她弄来了。   油纸包上还有个纸条, 秦念打开一看,   “红肠早上刚到,今天吃完, 别放坏了,爱吃的话以后再给你弄。”   想来是从北边来的红肠第一时间就给她送来了,虽然现在天渐凉,但没冰箱啥的也怕放不住。   秦念捧着红肠痴痴的乐,找了龙哥这个对象真幸福!   “啥味儿啊,这么香!”   刚受刺激的游魂宋菲菲憋不住了,冲着秦念问。   秦念正拿出一根咬着吃呢,反正味儿也散出来了,藏是藏不住了,直接大大方方吃得了。   “红肠,我吃了一口了,你要吗?”   秦念晃了晃,意思是你要是不嫌乎我就掰给你点儿。   宋菲菲咽了下口水,还顾着自己的面子呢,   “我不爱吃。”你再让让,再让让我就吃了。   “哦,”秦念没所谓的应了声,就着馒头吃红肠,再配点小咸菜,原本很普通的一顿饭,吃的喷香!   宋菲菲还等着她再让让呢,谁知道人再就没问她,咽着口水睨了秦念一眼又一眼,见秦念头的没抬的一个劲儿吃,没话找话道,   “蒋溢给你送的啊?”   “嗯,你不看到了吗?”   “你俩真好了啊?”   “嗯,你不看到了吗?”   秦念最后一口红肠塞进肚,满足的叹了口气,完美!   宋菲菲...好歹给我留点儿啊!   中午吃饭铃一响,蒋溢嗖一赶子没影了,全车间的人...   这还哪是那个最后打点饭,随便扒拉两口的蒋溢啊?   蒋溢腿长走的快,排到了最前面,冲打饭大婶扯了一个招牌似的迷人微笑,大婶心都快化了,于是手也不抖了,满满的给蒋溢打了一大饭盒子的菜,外加两个鸡腿!   后面排队的人不乐意了,“他为啥能打那么多?鸡腿不是一人一个吗?”   打饭大婶挥舞着大饭勺子,“他多给钱了你也多给啊?鸡腿是给前面那人带的,你前面那人也用你带啊?”   几句吼给人吼的话都不敢说了,快别说了,再说一会儿打菜的时候抖三抖,饭都吃不饱啦!   秦念和楚海燕来时,蒋溢已经占好了位置,把饭盒往中间一放,   “你们多吃菜,给我打太多我吃不了!”   楚海燕和秦念看到自己饭盒里那点菜,和人家这冒尖的一比,心说打饭大婶也是颜狗啊?   蒋溢夹了个大鸡腿放到秦念饭盒里,笑眯眯的让她多吃点。秦念也笑眯眯的点头,狠劲道,“嗯!”   然后从包里拿出两根红肠,掰开放饭盒里推到中间,夹了块最大的给蒋溢,   “你也多吃,是不是都带给我了?”油纸包着好几根呢。   蒋溢美滋滋的咬了口红肠,红肠好不好吃他不知道,只知道咋这么甜啊!   “特意拿给你尝尝的,我以前吃过。你要是爱吃以后再给你弄!”   楚海燕拿着筷子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她怎么觉得她应该去别的桌坐,咋在这儿这么不自在呢!   现在处个对象可不兴勾肩搭背,在街上让人看到是要说闲话的。可亲昵的样子骗不了人,不说别的,两人并肩走道距离都比和一般人近点。   再加上秦念和蒋溢跟本就没想瞒着,所以两个处上对象的事儿就像是长了翅膀似的,一下午就飞遍了全厂!   “秦念和蒋溢搞对象了!”   “长相倒是挺相配,这条件可不配吧?那蒋溢不是个学徒工吗?”   “就是说呢,要么说这大姑娘找对象得有长辈看着嘛,秦念也没个长辈,才由着她随便找长得好看的当对象,那长得好看能当饭吃?”   “就是!要是我闺女,我非打断她腿不可!回头结婚,人家都有三响一转,她连个新被褥都没有,到时候就知道委屈了!”   “那蒋溢不是说有关系吗?”   “傻了吧,有关系能当学徒?你就说咱部队司令的孙子能不能给弄这来当学徒?不能吧,司令又不傻!”   “...也是哈。”   秦念还不知道她处个对象成了全厂的谈资呢,此时她真和秦建国站在办公室门口。   “念念,哥听说...”秦建国有些犹豫,又不知道怎么说,脸上全是担心。   “哥,你是说我和蒋溢的事儿吧?”秦念笑着直截了当,“那是真的,我是和蒋溢搞对象了。”   秦建国看秦念没瞒她,面上这么坦荡,心放下了一半,但也不减担忧的说:   “念念,你现在思想上比过去成熟不少,工作上还是优秀员工,人也有主意,哥也相信你能处理好自己的事。哥是过来人,只希望你能多了解对方一些再做重要的决定。千万别像哥似的着急结婚,除了这点哥没别的意见。”   秦念心知秦建国都是肺腑之言,算是秦家唯一一个真心关心她的人,他从自己不算幸福中的婚姻摸索出的经验告诫自己,她很感激。   “哥,你就放心吧!”秦念笑着说,“我一定多多考验,认真体会,不会让你操心的!”   秦建国这才放下心,他就怕没人关心妹妹,再让她随便跟个稍微对她好点的人跑了。   蒋溢听到外头有人找他,把手套摘了出了车间。   “秦...大哥?”   门口站的竟然是秦建国。   蒋溢喜欢秦念,自然对她的事格外用心,知道她和这个哥哥关系不错,也知道秦家也就这么一个把秦念放在心上的人。   秦建国原来一直听说蒋溢狂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连秦大海都得哄着他,因此对蒋溢格外不放心,现在看到他见了自己,竟然十分礼貌,不由正眼好好打量他。   即便是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这小伙子也是十分出众的。不说相貌,就是浑身的那个气质,就不像是传言中一个混混应该有的。   人说女人看男人,要他说,男人才应该看男人,一看一个准!   以他的眼光来看,蒋溢这小伙子轻狂些是有的,可也不是那种没脑子的浑人,只这一点心里便满意了三分。   秦建国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他往僻静的地方走,蒋溢连忙跟上。   “我这妹妹从小是我一手带大的,”秦建国向对蒋溢说,又向是对自己说似的,“我爸不管家里的事,我妈的心思又都在我爸身上,跟本就没心情管我们。”   “从小时候的换洗尿布,到长大了跟着我屁股后面转,我这个妹让我惯的骄纵些是有的,可心却是好的。”   “后来发现她不是我们家的孩子,我这心里虽然难过,但也打定主意,她就是我的亲妹子!”秦建国豁然转头看向蒋溢,   “你说这人在一起相处十几年,维护关系仅仅是血缘吗?不是,亲情早就入骨子里了!”   “我今天站在这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妹不是没爹没妈的孩子,她还有一个哥!只要她哥在一天,就不许有人欺负她,只要她哥在一天,她就有娘家!”   蒋溢淡漠的眼睛溢出温度来,眼前的男人面色端肃,他让他知道,他的话是发自肺腑的,他说到做到。   “秦大哥,你放心,我对念念是真心的。我也不是个爹妈俱全的孩子,有也跟没有一样,我只想把我没得到的都给念念,我们两个都缺点啥的人,合到一块了,不就全合了嘛!”   蒋溢笑着说,但是语气坚定。这话把秦建国也逗笑了,不再像刚才那么严肃。   “我听说你活干的很漂亮,是老师傅想好好培养的人,好好干,想养活老婆孩子,还是要有过硬的本事才行!”   “嗯!”蒋溢重重的点头,“我一定能养活好念念,给她最好的,让她不后悔答应我和处对象!”   这消息传的快,就连秦大海和林贵梅都知道了。   秦大海挑挑眉,姑娘早晚是要出嫁的,早点结婚挺好,省得在外头惹事了,人家还说是秦大海以前的闺女。   要是结了婚,那就得说是蒋家的媳妇了,跟他可没什么关系。   林贵梅听了好几个过来跟她说了,说是蒋溢就长了张好脸,才是个学徒,将来秦念准得受罪,可得管管啊!   林贵梅挨个跟她们叹气,“我能咋办呢?那毕竟不是亲生闺女啊,说话深一句浅一句的,倒惹人家不高兴。” 第59章 送你的礼物    “这是干嘛……   “溢哥, 你真的跟宣传科的秦念搞对象啦?”   杨树听了消息,第一时间就来问。   蒋溢高兴的抿抿嘴,“嗯。”   “太好啦!这机械厂的一枝花终于落到咱们车间来了!”   好些人一起起哄鼓掌, 全车间的人都跟着高兴。   “怎么了这是?”蒋溢好心情的问。   “没听过吗?办公楼里的女青年找对象不出楼!人家办公楼里的女青年全都跟办公楼里的男青年组队了,哪能找咱车间的工人呢?天天晚上给咱洗黑乎乎的工作服都洗够了!办公楼楼里的小伙儿工作又干净又不累, 还是干部身份, 人现在你的女青年都愿意找这样的!”杨树认真科普道,   ”还是溢哥有本事,不但打破了这句话,还找了机械厂最俊的一枝花当对象!”   所有人都恭维着, 蒋溢的脸色却不那么好看了。   晚上下班的时候,蒋溢在厂门口转悠,手松松的插在兜里,英挺的大高个子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一看见秦念就把手伸出来,高举过头顶,冲秦念挥了挥。   秦念也立马冲蒋溢招手,只是觉得他这笑比往常还僵硬了些,怎么了这是?   秦念一看蒋溢就发现不对劲, 平时看到她,那笑都咧到耳朵后根了, 现在最少收了2/3。   大姐们下班路过他们,都跟秦念打招呼,   “小秦啊, 下班啊!”   秦念痛快答应着,“是呀,明天见!”   “那个就是小秦处的对象?小伙儿长得是不错, 要是在大楼上班就好了。”   “可不呗,可惜小秦那么好一姑娘了!”   一阵风吹来,把渐渐远去的声音都带了过来,秦念和蒋溢两个人自然也都听见了。   秦念面上毫无变化,自然的对蒋溢说:   “走吧,不是说有东西要送给我吗?”   “嗯,好。”   两个人并肩往前走,谁都没说话。只能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轻快,一个沉重。   蒋溢思索了半晌,才慢慢开口,   “念念,你会不会觉得我配不上你啊?毕竟我现在车间干活,还只是个学徒工…”   蒋溢从来就没有这么不自信过,这是第一次。   喜欢一个人就好像很在意她的感受,不希望她因为他被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更不希望有一天她会后悔。   “工人怎么啦?”   秦念白了他一眼,   “咱们工人还有力量呢!”秦念差点跟着唱出来,及时刹住了车。   “你就是因为这么这个事不高兴的?”秦念睨这他。   “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害怕你被别人在背后说。”   “干嘛在意别人的眼光?是我处对象,又不是别人处对象。我愿意我喜欢就行啦!”   秦念豁达的说。   蒋溢听了这话顿时心花怒放,觉得这一下午的阴霾全都散尽了。   他从没想到他会这么幸运。能认识秦念,一定是他小时候受到的所有孤单和委屈全都积攒起来的好运吧。   “好,我以后只记得是我和你处对象,只要我对你好让你开心,管别人怎么说呢!”   蒋溢开怀道。   “这就对啦,”秦燕说,“让所有的人都满意是厂长的事,提升所有人的幸福指数是军区司令的事,我和你既不是厂长的闺女,又不是司令孙子的,咱们管人家满不满意呢?”   大踏步走向前面的秦念语气雀跃,身姿轻盈。   跟在后头的蒋溢…呃,这让他怎么说呢?   “你到底要送我什么东西啊?”   都快走到家门口了,也没见蒋溢拿出来什么东西。   蒋溢瞅了她一眼,“着什么急,一会儿就知道了。”   秦念心说这还卖关子呢,等都快走到家门口了,蒋溢还是稳如泰山,秦念些稳不住了。   “到底是什么啊?”   蒋溢笑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前面。   秦念狐疑的转过去一看,就见好几个熟悉的面孔,站在大院门口。   那些人见到他们两个整齐的喊,“龙哥,嫂子!”   秦念…   虽然按理是该这么叫的,可是真听见这么多人齐刷刷的管她叫嫂子时,她这心里这感觉呀,还真就怪怪的,仿佛穿到了黑帮港剧中一样。   “这是干嘛?”拜码头吗?   蒋溢其实也懵了,他明明就叫了几个人过来帮他抬东西的啊。   “我们是来跟嫂子打招呼的!”瘦猴儿抢先说道,还冲秦念挤了挤眼睛。   没想到球姐这么年轻,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没带纱巾的球姐呢!   当然了,混这行的都知道这行的规矩,带号只在黑市叫,出了黑市没人提这个。   就像在外头,总不至于有人管他叫瘦猴儿,他就在黑市叫这个名儿。   秦念一见瘦猴儿来了亲切感,刚想招手跟他说几句话,就见蒋溢轻巧又自然的往她前面靠了靠,正好挡住了她要和瘦猴儿说话的路线。   顺便使劲瞪了瘦猴儿一眼,你刚才跟谁挤眼睛呢?   秦念...这人怎么醋劲那么大,连瘦猴儿的醋都吃,她还能和瘦猴儿咋地啊!   蒋溢不敢让人再出来寒暄了,一挥手,两个人抬了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出来,就要往里送。   “干啥啊这是?”   “给你的,省得楚海燕有自行车你没有,好些地方都不能去!”   别人有的他的念念也要有,别人没有的,他的念念更要有!   “可我还不怎么会骑啊!”现在的车车梁太高,她原来就骑过那种小巧女式车,实在是驾驭不了这种大车。   “那也先放着,哪天我教你!”   秦念...行吧。   又一个人拎了个最新式的收音机要往院里走,这回秦念知道了,这也是送给她的。   “你早上可以听着收音机洗漱,明明也可以听小喇叭。”   秦念点头,行啊,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她自动的把手抬起来,露出白嫩的手腕,用尽在掌握的语气道,   “应该还有一样吧?”   三响一转嘛,缝纫机她已经有了,剩下的跟谁不知道似的。   蒋溢给了她一个“还是你聪明”的表情,从兜里掏出一块银白色的细链手表,戴到秦念的手腕上,   “这是上海牌的,现在的大众款,等什么时候去京市我再领你去好和选一块你喜欢的。”语气里听起来是各种不满意,好像买了块上海牌手表就委屈了她一样。   手指肚轻轻擦过秦念腕子上的皮肤,沙砾砾的,秦念就觉得嗖一下子,就跟过电流了似的,整个身子都麻了。   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娇俏的把手挣了开,蒋溢咧出一个笑,颇有些意犹未尽,却又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逗她,只能硬生生的忍住。   秦念把手表放到眼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还是挺好看的,蛮秀气。   蒋溢有意无意的撩起自己的衬衫袖子,也露出同款稍微大些的银白色手表,特意把手腕挪到秦念手腕附近摇了摇,   “为了配你这个,我也特意配了块上海牌手表。”   他小声说,语气里尽是得意。   秦念无语了,这是强行和她情侣款啊,明明他从前戴的不是这块手表的。   “行了,这回没有了吧?”   秦念用哄孩子的语气道,就当陪他玩儿了,还搞什么三响一转,又不是结婚。   “嘿!”蒋溢露出一副“这回你可猜错了”的表情,手背在后面,有人偷偷的往他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蒋溢就把那东西捧到秦念面前。   “那些都是些俗玩意儿,人家都是结婚时候送,但早买早享受嘛,咱们确立关系的时候我就都送给你,早早的让你享受到!”蒋溢有些得意道,   “这个才是我真正想送给你的!”   秦念一看,压抑不住的惊呼出声,“天啊,照相机!”   一个白鸽牌照相机正躺在蒋溢的手上呢,他把相机的带子套在秦念的小细脖子上,生怕勒了她那细白脖颈,还皱着眉头帮她提着,心想是不是应该弄个相机专用挎包给她挎着,就不会把这么漂亮的脖子压弯了。   “上次你不是说可惜没有照相机,很多东西都拍不下来好遗憾嘛,我托人好久才买到这个照相机,胶卷已经备好,希望你时时记录,把现在所有的美好场景都记录下来,这都将成为你我老了时候的回忆!”   秦念捧着照相几爱不释手,连连点头,“我一定好好利用,好好学习,将来用这个给你拍一套十八禁大卫艺术照!”   “十八禁?大卫?啥意思?”   蒋溢是彻底懵了,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秦念尴尬了,总不会告诉他十八禁是限制级,大卫是果男吧!说了以后还怎么给他拍?   “嘿嘿,没事,就是好照片的意思,将来我练好了给你拍一套好照片!”   秦念嘿嘿的猥琐笑着,让蒋溢阵阵发寒,他怎么总觉得这事没那么单纯呢?   他正寻思着是不是有问题呢,呼啦啦从大院里出来好几个大娘,她们是刚从秦念家看热闹回来的,现在赶忙跑出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咋地了?加上上回的缝纫机,三响一转都到位了,秦丫头要结婚了咋地?”   现在说是要三响一转,实际上好些人家根本达不到这条件,加起来好几百块呢,哪是随便拿就能拿出来的啊。因此有人说话不免就有些酸溜溜的。   “哪啊,大娘,”秦念一看这是上回要给她介绍对象那个,立马来了精神,往蒋溢旁边一站,笑道,   “我离结婚还远着呢,就是刚处了一个对象,人家送给我用着的。”   蒋溢极乐意当这个背景板,极配合的露出招牌式笑容,还宠溺的看着秦念,一副对象说的都对的样子。   那大娘啧舌,我天啊,刚处对象就送三响一转,那结婚的时候还要送啥?   大杂院最败家的秦姑娘这是真找到能养活她的好对象了? 第60章 共舞   蒋溢和秦念并肩进了大院,接……   蒋溢和秦念并肩进了大院, 接受着周围人审视又羡慕的目光。   刚处对象就送三响一转的真是从来没听说过,更不用说这小伙子又高大帅气,简直是再好的对象也没有了。   秦念咧着嘴微动着嘴形跟蒋溢说话, “别说我虚荣啊,这都是历史遗留问题。”   长期被看不起加上随便给她介绍对象, 让秦念今儿也想好好的虚荣一把。   “知道, 我很乐意让你虚荣, 这是我这个对象应该做的,以后也要再接再厉,让你虚荣一辈子。”   蒋溢的笑咧的更大了, 活像个人傻钱多对媳妇好的地主傻儿子。   秦念...合着虚荣搁你这不是贬义词啊?   突然有人往家里搬大家伙,冯婆婆和明明都懵了,这时候也跟着走出房门,寻思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道迎面就撞上了秦念和蒋溢。   秦念本来没想把蒋溢这么早领回到家里,可谁让一环推着一环,就这么进来了呢。   “这是...”冯婆婆迟疑道。   “婆婆,这是我对象,蒋溢!”秦念干脆大大方方道。   蒋溢立马上道的叫人,只是因为紧张有些用力过猛,   “婆婆,您好!我是蒋溢, 以后家里有什么重活累活的您就找我,家里缺个什么的您就说话, 保准让您满意!”   冯婆婆...看样像个好孩子, 怎么就是有点憨...   秦念...得,说完这话看着更傻了!   围观的邻居见此情景有些酸溜溜的说:   “冯婆子可就有福了,平白跟着沾这么大光, 缝纫机是咱院第一个用上的吧,现在又添了自行车和收音机,所以说生孩子有啥用啊,以后就学冯婆子,捡个没爸没妈的往上一贴,啥好东西就都流水似的往家进了!”   冯婆婆脸色有些难看,就听秦念朗声道,“爱出者才爱返呢,冯婆婆今天得了再多孝敬也是应该的!谁在我们家锅都快揭不开的时候送过米?谁在我妈没了,明明都要被送到孤儿院的时候照看了明明?冯婆婆就是我和明明的亲人,我们只怕孝敬不够,那些光想占便宜什么都不想付出的人,想得到这样的造化?只能张大嘴等着天上掉馅饼吧!”   明明听了抱住了冯婆婆的大腿,一副姐姐说的对的样子。   冯婆婆本来不好的脸色现在都是感动,拿手抹着眼睛痛快道,   “对,你们就是我的亲孙女亲孙子!”又骄傲的转头面向刚才说话的人,痛快道,“这福我享的心安理得,不止现在,以后我还有更大的福气咧!”   她憋屈了半辈子,谁都能欺她一头,可现在,她终于扬眉吐气了!   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半生伶仃,身后无靠,老了也是孤独终老,却不想老天爷给你多少苦就报你多少福,从秦念来了之后,她的福气算是来了!   蒋溢温柔又爱慕的看着秦念,他觉得叉腰瞪眼怪厉害的她像个小太阳,炙热得让人明知道很烫,也忍不住要靠近。   正是知道这其中的事,他才更欣赏她,自己已经被命运慢待了,却没有自怨自艾,反而用自己的力量去温暖别人,对冯婆婆是这样,对亲生父亲也是这样。   这些都让他不由自主的掌握吸引,想要一步步离她更近。   听了这些话,谁还敢再找不自在了,人家一家人坚不可摧的团结,谁再说什么就是自讨没趣了。   虽然十分眼红,但也都散了,没听人秦念说嘛,爱出者爱返,都琢磨着怎么和秦念套套近乎,没准她也能待他们好些,比如借他们自行车使使啥的。   秦念见闲杂人等都走了,蒋溢却一直还盯着她看呢,不觉有些惴惴,难道是被她吼人的样子吓到了?人家真的只是朵偶尔发下疯的小白花啦!   “怎么了你?这么盯着我。”秦念立马把叉着腰的手放下,作娇羞小女生样柔柔的问。   “这还用说?龙哥是让你吓着了呗!”明明立马说,简直就是神助攻。   秦念心说看吧,让她猜中了!立马小乖乖样,“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蒋溢瞪了明明一眼,明明立马收到闭嘴指令,蒋溢小声对秦念说:“你刚才小脾气劲劲的特可爱,你什么样都好!”   秦念立马不好意思了,明明人小耳朵灵,心说龙哥也太傻了,后头等我姐这么骂你的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   冯婆婆现在已经升级成家里的大家长,自然要负起责任来,她轻轻咳了两声,眉来眼去的小情侣立马收起了胶在一起的眼神,老实的不敢说话。   “那个,小蒋啊,晚上留家里吃饭吧。”   蒋溢心中一喜,这是认可我的象征啊,立马傻乐的答应,“唉!”   秦念家的伙食每晚都十分丰盛,因此虽然蒋溢属于突然袭击,但冯婆婆也一点没手忙脚乱,看了眼已经快出锅的晚饭,再加两个菜就是了,六个菜,六六大顺,也不算慢待了新姑爷。   好在秦念平时就爱往家里倒腾吃的东西,随便也能凑出两个像样的菜来。   海边来的咸鲜大鲅鱼,下面铺上冬天时候晾的咸萝卜瓜子,淋些油上锅一蒸。   上次秦念去湾沟村,收回来的晾干榛蘑,再去后院杀了只鸡,加上新漏的红薯粉,就是一大锅硬菜,小鸡儿炖蘑菇。   蒋溢正在给姐弟俩调收音机,电池安上,轻轻拨着滑轮,滋滋拉拉的刺耳声音中慢慢显出些人声来。   “有了有了!”   “嗯!”   蒋溢越发慢慢调动,渐渐的一个清晰的女声传了出来,下面请欣赏歌曲《春苗》。   柔美的声音从这么一个小箱子里传出来,流淌在整个屋子里,整个世界都生动起来。   明明兴奋的跳起来,边瞎哼着边高兴的在屋里转圈。   蒋溢和秦念看他这么高兴也跟着笑,两个人的视线对在了一起,蒋溢心中一动,上前一步向秦念伸出了手。   这是交谊舞里的邀请动作,秦念上学的时候选修过体育舞蹈,所以一眼就明白了。她当时也跳过慢四快四探戈,可是时间太久,已经都记不得了。   饶是这样,秦念还是笑着伸出手,放在蒋溢手上。   修长的大手执起小手,轻轻往前一带,娇小的女孩子就倾进了小伙子的怀里。   小伙子的手放到了姑娘的腰上,不堪一握,盈盈袅袅。   蒋溢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握着秦念的两只手更是热烫的浑身都麻了。他分不清楚现在是梦想还是现实,只是凭着本能拥着她和着音乐迈着步,两个人一起踏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他的心上,咚咚作响,让他没有任何一刻察觉到,自己的心脏竟然跳动的如此有力。   秦念跟着蒋溢在屋里挪步旋转,就知道自己刚才的那点顾虑有多多余,好的男步可以把女步带到飞起,会或是不会都好像没那么打紧了。   只要跟着他走,只要相信他,只需要闭着眼尽情的享受着这一刻,就足够了。   冯婆婆在厨房里听着音乐,露出了慈爱的笑,不聋不哑,不做家翁。谁不是年轻时候过来的,只要不过线,随他们闹去吧。   秦家的晚饭桌上,因为蒋溢的到来,比平时还要更丰盛一些,因此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   蒋溢因为刚才牵了姑娘的手,当时只觉情之所至没有多想,现在看到家长在上,觉得自己实在是孟浪了。   颇有些忐忑不安,因此坐得极端正,好像这样就能在冯婆婆面前挽回一些正人君子的形象。   秦念看到他这样,忍不住憋笑,再加上刚才跳了好久,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白瓷般的小脸儿红粉菲菲,简直漂亮的让人忍不住咬一口。   冯婆婆阅尽风霜的一双眼打量了两个小的,心说就这热乎劲儿也不是能管住的啊,也就没说别的,   “开饭吧,今天是小蒋第一次来咱们家,多吃点,尝尝婆婆的手艺。”   算是轻轻揭过了。   蒋溢心里松了口气,立马干起饭来,以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对冯婆婆手艺的肯定,添第三碗饭时,吓得秦念以为他要撑死在她们家的饭桌上,给秦念吓的说什么都不敢给添第四碗了。   上了年纪的人最爱看年轻人吃饭,一来自己吃不下了,二来饭吃的多代表身体好呀,不住地点头,这小伙子是个实诚人!   秦念...既微笑攻式、干活攻式和晨练攻式后,蒋溢又凭干饭攻式成功拿下了冯婆婆,这人也太会讨老年人喜欢了吧。   吃完饭,秦念赶忙给倒上茶水,大家一起消消食吧!   明明白天比较激动,又是蹦又是跳的,现在有些吃不消,早早就睡下了,屋里只剩下三个大人坐着说话。   “小蒋家里有什么人啊?”冯婆婆状似无意的问。   秦念心知蒋溢家可能很复杂,因此不由摒住了呼吸,怕问到他的痛处,他为难。   没想到蒋溢极端正诚恳的回应冯婆婆,“婆婆,我家里有个爷爷,母亲去世的早,从小是爷爷带大的,和爷爷比较亲近。除了爷爷,还有个父亲和继母,还有弟弟,但平时和他们接触的不多。”   秦念怔住了,她早就猜到他家里情况复杂,且这家庭应该是他讳莫如深不愿意多提的地方,却不想他这么郑重的说出来,没有丝毫遮掩。   冯婆婆心里一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虽然不像人家是和乐家庭,但也有相应的好处。   将来念念只需要和小蒋的爷爷处好了就行,没得那些婆媳之间的糟心事,倒也很好。 第61章 舐爱     蒋溢又把自己的情况捡重……   蒋溢又把自己的情况捡重要的说了, 比如他是高中学历,现在在机械厂车间当学徒。   刚想说自己爷爷的时候他心里打了个绊儿,这要怎么说呀, 总不能直接上去就说我爷爷是这个军区的司令吧。   就这么一耽搁的瞬间,冯婆婆说话了。   “既然你和我们念念是一个单位的, 应该也就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了。”   蒋溢连忙点头。   “我和他们姐弟俩不是亲祖孙的关系, 但我打心眼儿里把他们当自己的孩子。打那起我认下他们, 就是我的亲孙辈!念念有我这个奶奶,也是有娘家的人了,你可不能因为这个慢待她!”   蒋溢连忙正色点头,   “婆婆你放心,我和念念处对象的时候就知道的,我不会因为这个就慢待她,反而会更加珍惜她!而且我除了爷爷,其他的亲人有也跟没有一样,并没比念念的情况好到哪里去。”   冯婆婆对他的话还算满意,点了点头,   “你们年纪都还不大,现在讨论将来的事肯定太早, 你今天送来这三响一转…”   蒋溢立马领会了冯婆婆是什么意思,“我自然是想和念念走到最后的, 可也知道您怕是不放心这么早把念念交给我,我愿意接受考验, 我是以结婚为目的的!”   蒋溢立马郑重说, 又道,“这东西送来您别有什么负担,我只是希望念念能早些用上这些东西, 别人有的她也得有!等到结婚时,我再送她更好的!”   冯婆婆这才松了口气,别收着东西再代表啥,那岂不是把闺女卖了?这样的事她老太太可不能干!   “那就好,难为你有心了。”冯婆婆这下见蒋溢才算是更满意了几分,心说这孩子不错,人实诚。   想着就从兜里掏出个东西递了过去,“你给我们家送来这么多东西也是破费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也算见面礼,你收着吧。”   昏黄的灯光照耀下,这东西在桌子上闪着莹莹的光,竟是温润碧翠,里面仿若有水儿在流动一样。   蒋溢定睛一看,竟然是个比男人指肚儿大一圈的翡翠观音,一看就是极好的东西!   他自问在黑市里闯荡了这些年,也是见过不少好玩意儿的,可乍一看这东西也是惊了一下子,连忙极小心的把东西轻轻推回到冯婆婆那边,身子往后撤的老远,   “您这东西太贵重了,我可不敢要!”   这够买他好几个三响一转了!   秦念一看也是赶忙凑过来看热闹,“真水啊!真漂亮!”   她把观音像捧在手心,仔细打量着,发出赞叹。   “这可比您给我那个戒指好多了,婆婆您可真偏心!”   “小蒋这不是第 一回上咱家吗?而且又给咱家买了那老些大件,于情于理都该回礼!我什么时候亏着你了,我那些东西以后都是你的!”   冯婆婆点着秦念的额头道。   秦念唉呦唉呦的躲着,心里一阵感动,心说婆婆这是给她撑场面呢。   一来蒋溢是她认真领回来的对象,而且带了厚礼,按理是要给见面礼的,可她又没有长辈。   婆婆这是晾家底呢,意思是你虽条件不错,但我们家也不是一般二般的普通家庭,你可别想薄待了我们。   二来怕也是冯婆婆真正担心的事,这男女在一起啊,刚开始男的就花了这么多钱,婆婆怕她在相处之间失了话语权,就是将来觉得不适合,也不好再说出口了。   所以给了蒋溢价值相当,甚至高出不少的东西,意思是我们没占你便宜,我们姑娘也是有主动权的。   蒋溢也体会到了冯婆婆的慈爱之心,也是很感动,可又不想真收长辈这么贵重的东西,也此看着秦念拿着爱不释手的样子,打趣道,   “那你就收着吧,反正我的东西都是你的!”   “我不要,这是婆婆给你的见面礼,我拿了成什么了!”   秦念娇俏着把东西又放到蒋溢面前的桌子上,冯婆婆笑着说:   “你就收着吧,见面礼可不好不收的,这代表我对你满意的很,不收难不成你对老婆子我不满意?”   说着又指了指满眼留恋的秦念,“你啊你,眼珠子快收回来吧,男戴观音女戴佛,这个给你了也戴不了,回头我给你找个佛像!”   “好!那可不能比他的差哦!”秦念作势撒娇道。   冯婆婆果然被她逗的哈哈大笑,“就你猴儿似的精!知道了,肯定给你找个比小蒋的还好的!”   蒋溢智能听话的收了起来,心里直叹乖乖,他还以为念念家就是个普通家庭呢,这么一看可太有底蕴了!   暗暗的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上进,要不是这媳妇怕是不太好娶回家啊!   看时间差不多,冯婆婆轻轻咳了一声,然后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蒋溢是听过有规矩的人家是这样的,喝茶是送客的意思,立马弹簧似的站了起来,   “那个,天不早了,我先回了,改天我再来看婆婆!”   冯婆婆心说这也不是个傻的,怪会看眼色的。面上和颜悦色道,   “那好,小蒋啊,以后常来家里坐坐。”   “好!”   蒋溢作势往外走,到底忍不住转头看了看秦念,眼里那个不舍啊。   秦念脚也像有意识似的,想跟着往外走,可是后头一道灼人的视线盯着呢,她是实在不敢啊。   于是有些哀求的往后瞅了冯婆婆一眼,娇娇地叫,“婆婆——”   冯婆婆心说姑娘大了果然外向,面上大度道,“念念去送送小蒋吧!”   “好!”秦念高兴道,蒋溢也咧出一个大笑来。   还没等两人蹦跳的窜出去,就听冯婆婆在后面悠悠道,“在门口道个别就回来吧,我这还想做个针线,等你回头帮我印针呢。”   “哦——”秦念拖长了音,知道了,这是道个别就回来的意思。   两人磨蹭着往外走,因为到门口道个别就得回去了。   蒋溢深深地叹了口气。   “咋了?咋还愁上了?”秦念乐了。   “唉,我咋觉得我前路漫漫,困难重重呢。”蒋溢叹道,“这还只是个婆婆,和有个未来老丈人呢。”那也不是个好搞定的角色啊!   秦念想到秦景学说,回来要帮她多看几个小伙子,好好物色一下的话,顿时乐出了声,她家这两老人是都挺有个性的。   蒋溢一听秦念非但不跟他一起叹气,还乐了,顿时着急道,   “念念,你可得站在我这边儿啊,我势单力薄,但只要你站在我这头我就有动力!”   “嗯,我站在你这边,”秦念乖乖道,蒋溢松了口气,还是对象好,“但我也站在婆婆和我爸爸那边!”   蒋溢...你就逗我吧,我都要难死了!   “我决定了!”他下定决心道。   “决定啥了?”看来这决心不小啊,声音嘎嘣溜溜脆。   “决定趁秦叔叔没回来之前,先好好孝敬婆婆,能解决一个是一个!”等那位回来了,两人联起手来...那他可就真凉凉了。   “嗯,不错,怎么孝敬啊!”   “领她老人家出去玩儿,给她老人家买好吃好穿的,今后她老人家指东我绝不走西!”   秦念心说姜还是老的辣啊,婆婆今晚这一下子,可彻底把小蒋同志收服了。   她使劲咳嗽了一声,眼神瞟了瞟,示意一下自己。   蒋溢立马上道,“当然了,一切以我对象的为主,我对象说啥最重要!”   “这还差不多!”   “对象,念念,”蒋溢小意道,“那你看,这都走到门口了,你马上就得回去了,也不留个临别纪念啥的?”   秦念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但特意装不知道,“啥纪念?观音不是给你了吗?”   “害,不是这个!这个你要我给你也行!”蒋溢抓耳挠腮,“我是说别的!”   “别的?还真没准备,等下次的吧!”秦念作势要走。   蒋溢一把抓住了她,看到了她嘴角使劲憋着的笑,“好啊,你特意装不知道气我的是吧!”   秦念立马讨饶,“好了,我知道了,你放开我,眼睛闭上!”   蒋溢心花怒放,立马乖乖的把眼睛闭上,为了方便秦念行事,脸还低垂下来,长长的睫毛扑扇扇的微微抖着,显然他是又紧张又兴奋。   秦念看他这样太好笑了,伸出手来在他脸上轻轻的掐了一下,   “好了!”说完就往大院跑。   蒋溢是感受过的啊,念念的嘴唇像金丝绒一样柔软,还带着凉凉的触感,这哪里是啊,分明又是逗他!   他反应极快,长手一捞,又把秦念捞了回来,从背后搂着她,下巴放在她的小脑袋上。   他深深吐了口气,没像刚才那样跟她开玩笑,而是轻轻晃动着身体,连带着秦念的身体也跟着微微的晃,像摇着小娃娃一样。   “念念,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这一天我想了无数次,虽然还没有完全得到婆婆的认可,但我会努力的。让你的家人接纳我,让我成为你的家人。”   秦念的心暖暖的,被这句话彻底整破防了。   家人啊,她上辈子心上的刺,拔不掉摸不着,总是在某些时候钻出来,刺得她心疼的睡不着。   这辈子她终于有了啊。   有爸爸,有明明,有婆婆,以后还会有这个男人,她的家人。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没有发出一个音,那些话哽在了她的喉头之间,不能说,只要一说出来,怕是连眼泪都要掉下来。   她猛地转过身,轻轻仰起头,狠狠咬住了蒋溢的下巴。   蒋溢只觉脸上疼,心更疼,疼得都好像要绞在一起了。   他更用力的抱紧了她,没有退缩,也没挣扎。   “你说的话,要记住哦。”   秦念轻轻的在他喉结处呢喃,好像他敢说一个不字就要咬断他的喉咙,与他不死不休。   “嗯。”   他也仅说了这一个字。   你那颗心啊,孤单了太久,久到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   可我要用时间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好,不是刚定情时的乍然一现,而是永远的历久弥新。 第62章 健美身材    秦清清回到家的时候已……   终于憋不住的孟玉珍跟在家关禁闭的秦清清说了秦念和蒋溢处对象的事, 不是她爱和秦清清说话,实在是她没人可以说了。   在单位,人家忌讳着她是秦念的嫂子, 有啥都不跟她交流。回了家,秦建国一他她背后讲讲秦念, 就跟她瞪眼睛。   公公她肯定不敢说了, 婆婆又因为公公不高兴也跟着唉声叹气, 所以满家里能跟她说话的竟然只有一个秦清清。   “真的?确立关系了?”   没想到秦清清还挺高兴,听到这消息以后差点激动的蹦起来。   “是啊,全厂都知道了。你咋这么高兴?”孟玉珍狐疑的问。   “哦, 我是为了念念姐高兴呗,”秦清清掩住了眼底的兴奋,这样这辈子一切才都真正改变了吧!   上辈子秦念只处过赵强林一个对象,这辈子和蒋溢扯上关系,自然不可能再跟赵强林好了。   “是么?”孟玉珍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说的像你们关系挺好似的!前几天不是还去把人家的黑板报给擦了吗?”   秦清清提到这事就郁闷,要不是蒋溢坏事,她早就得手了,也就不会有这么些事了, 现在还被关了禁闭,连家门都不让往外走一步。   “嫂子!我都说了, 那都是误会!”秦清清激动道,“我当时就是睡懵了, 走到那边, 看到黑板报画得挺好看的,就像上去摸一把看看,谁知道让蒋溢抓住了, 以为我要破坏板报,我可是天大的冤枉!”   孟玉珍已经对她这套话免疫了,她在家天天跟全家人说,就求着秦大海放她出门呢,不过秦大海根本不搭理她,就说让她在家里等着下乡完事了。   秦清清看出孟玉珍的敷衍,也不打算硬跟她扯,而是态度极好的把一摞叠好的衣服拿给她,“嫂子,我把你的衣服都洗了,都晾干叠好了!”   “着怎么好意思,那就谢谢小妹了!”   孟玉珍很高兴,秦清清在家关禁闭也有一个好处,勤快极了,家里的活抢着干,好像又回到了原来刚回来的那个秦清清。   人果然不能惯着,这不收拾了几回就老实了嘛。   “嫂子,”秦清清看孟玉珍心情不错,凑到她旁边坐着,“我跟您商量个事!”   赵强林这几天伤刚养好点,躲家里好几天才出门,和那些狐朋狗友聚在惯常在的国营饭店里,要了几个菜在那动拉西扯。   “林子哥,你这几天哪去了,咋连班都不上了?”   宋玉宝十分关心的问赵强林,瞅着他脸上隐隐可见的青印子,心说蒋溢下手可挺狠啊,幸亏当时跑得快!   赵强林吱唔了一下,“这几天不太得劲儿,就在家歇了几天。”又像到什么似的突然问,“那天晚上你说回去撒尿,咋再就没出来?”   当天晚上在一起的那帮人都挂了彩,就个撒尿去的宋玉宝逃过一劫。   “害!别提了!”宋玉宝指着自己的肚子说,“这不是肚子不争气嘛,就想回去撒个尿,结果一下窜稀了,一晚上没出了茅房!”   赵强林哼了一声,心说这小子还挺走运!   宋玉宝嘿嘿两下,再没说话。   国营饭店的门开了,秦清清着急忙慌的走了进来,一看赵强林他们果然在这,松了口气。   “强林哥!”她眼泪吧嚓地喊。   赵强林一哆嗦,连握筷子的手都僵住了。   宋玉宝心里暗乐,赵强林也有今天,终于有他甩不掉的女人了。   “强林哥,”秦清清走到坐着的赵强林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   赵强林扯了个不自然的笑,“秦同志有什么事吗?我和朋友们一起吃饭,要不一起吃点?”   秦清清心知他这是不想跟她在这拜扯,才这么说话,但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下次还不一定啥时候能出来呢。   “强林哥,我有话跟你说,你要是不出去的话我就在这说了!”   秦清清一反原来的百依百顺,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了,立着眼睛对赵强林说。   赵强林也被这阵势唬了一跳,又怕秦清清真在这说啥,只能跟着她走出了国营饭店。   “你到底想干啥?非在我朋友面前让我没脸?”   赵强林一出国营饭店,就不是在人前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了,瞪着眼睛低声质问秦清清。   “强林哥,我是着急的,你别生气!”秦清清忙依上去哄,被赵强林一把挥开了手。   “有话快说,我还有事呢!”   秦清清差点让他甩一趔趄,心里难过又凄凉,但还是咬了咬嘴唇小声道,   “强林哥,咱俩的事你啥时候和家里说啊,我们家我爸妈催得紧,你要是再不说的话,他们尖锐化我下乡了!”   没有工作就得下乡,秦清清一直等着和赵强林好了之后,去他家给找的那个好工作呢,根本就没去秦大海给找的车间。   现在秦大海火了,连车间都不让她去了,直接让她等着下乡去。   下乡?还有这好事呢?赵强林差点乐出声,要是下乡可什么都解决了,最好一直不回来才好呢!   他放缓了语气,像从前一样温柔,还带着些痛苦的神色。   “清清,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处对象的事我根本就说了不算,都得我妈做主,现在还安排我和吴厂长家的吴思思处对象呢,我一直拒绝到现在,都有些顶不住压力了,真的是没办法。”   秦清清呆了,“吴思思?那我咋办?”   她等了这么长时间,什么都交出去了啊!   “清清,我也在抗争啊,可我妈在家说了算惯了,我只能一天天的拖着,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这么快服输的,会战斗到最后一刻的!”   拖到你下乡后!   秦清清彻底傻了,她哪还有时间了啊,说下乡就随时下乡了!还要跟赵强林说什么,赵强林突然捂住了肚子,   “清清,不行,唉呦,我闹肚子了,要去茅房!你要是没事就先回家吧,等下次咱俩再说!”   一溜烟的跑了,边跑还边想,宋玉宝那小子也有点玩意儿,至少蹲茅房这招今天救了他一命!   秦清清看着赵强林落荒而逃的背影,脑瓜子都快炸了,这可咋办呀!   秦清清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她在国营饭店门口等了赵强林那么长时间,谁知道赵强林根本就没回来。   “小妹你上哪去了?小妹!我就做个饭的功夫,怎么你人就没有了?”   孟玉珍赶忙拉住了秦清清,边问边偷看着秦大海的脸色。   这个秦清清,可真是把她害惨了!   跟她说什么这几天在家憋坏了想出去透透气儿,结果一去这么长时间才回来,秦大海都给她脸色看了!   秦清清有些失魂落魄,也没回孟玉珍的话。   秦大海沉声道,“你去哪儿了?”   秦清清面无表情,“去找赵强林了。”   秦大海早知道她俩有事儿,原来的时候,秦清清就总跟他说处个好对象将来能助他一臂之力什么的。   当时他让猪油蒙了心,还真动了这个念头,可现在才觉得一切都是笑话。   就赵厂长那两口子,即使是赵强林眼瞎了,看上了秦清清,他两口子也不带同意的。   “你还要不要脸?从今天以后你就给我老实的在家呆着,半步也不准出去,一直到你下乡为止!”   “大海啊,你问问孩子怎么回事,没准儿人俩是搞对象呢?”   林桂梅看了眼女儿的脸色连忙说。   “搞对象她能是这个表情?”   秦大海指着秦清清,几个人就看到秦清清那如丧考妣的脸色,一点也不像恋爱中的幸福样子。   “比死了爹还难看呢!”秦大海指着狠狠道。   这下林贵梅也没话说了,秦清清一摔门回了自己屋子,现在她谁也不想看,谁的话也不想听,只想好好想一想下一步到底应该怎么做。   “慢点儿!你别推我!哎呀,我要倒了!”   秦念骑在二八大梁自行车上,被蒋溢推着往前走,这自行车太高了她根本就骑不了,简直怀疑自己到底会不会骑自行车。   “你就往前看,不要瞅自己的腿!”蒋溢指导着。   秦念心说,我当然知道往前看了,可我的腿要够不到脚蹬子了。   最后学了一大顿,还是秦念坐在了大梁上,蒋溢环抱着她骑着去了单位。   “看这俩人好的什么似的!”   “那可不,一个没爹没妈,一个爹妈都不知道在哪儿呢?谁管这事儿啊?”   秦念和蒋溢成了之后,可是伤了机械厂一批姑娘和小伙子的心。   原本他俩都单着的时候,大家还都有个念想,现在人俩成了,啥念想也没有了。   “待会儿你能请个假吗?”秦念对蒋溢说。   “能啊,怎么啦?”   他想溜出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谁也不敢管他。   “我要去趟邮局给我爸寄信,顺便再给大爷大娘寄点布料,让他们做入冬的新衣服。”   从上次弯沟村回来之后,秦念就跟那边的人保持联系,还不忘给那边的大爷大娘寄布料,就当是亲戚来往了。   “那有什么问题,一会儿我载你去!”   蒋溢立刻答应道。别说秦念不敢自己骑了,就是她敢的话,蒋溢也不敢让秦念自己骑车去邮局啊!   就她这打晃的手法,这要是再摔到碰到他得多心疼啊!   两人到了邮局,秦念熟悉的寄信、寄包裹,这都是已经做惯了的事了,蒋毅在旁边等着,看到有人在排队打电话怔怔的出神。   “嗨!干嘛呢?”   等秦念忙完,拍了他肩膀一下还给他吓了一跳。   “没事,你都完事了?那咱们走?”   秦念看了一眼他看的方向,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不往家里打个电话?”   蒋溢顿了一下,上次打完电话,听说京市的形势不太好,老爷子让他老实的待在新安市,暂时不让他回去,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打一个吧,他可能也在惦记你呢!”   看到秦念鼓励的眼神,蒋溢点了点头。   他和老爷子都属于会隐藏内心情绪的人,他虽然喜欢臭贫。但是爱开玩笑是他的保护色,内心的情绪极少对别人透露。   老爷子刚强了一辈子,也很少把柔软示人。他们两个一个插科打混,一个刚强威武,就这么磕磕绊绊过了这些年。   “爷爷,你身体还好吗?”   蒋溢没像平时那样上去就喊老头子,而是认认真真的这么问了一句,倒把对面的蒋司令给问愣了。   “挺,挺好。你在那边挺好的?”   蒋溢重重的点头,“嗯,我很好。爷爷,我处了个对象,她叫秦念,人漂亮又有性格,主要是她很善良,我很喜欢他。”   蒋司令一愣,然后就是哈哈大笑。   “好小子,有本事!什么时候把孙媳妇给我带回来见见?”   到底是到了找媳妇的年纪了,说话都沉稳了!   “嗯,我找时间带她回去见您!”   爷俩好久没有这么推心置腹的唠嗑了,蒋溢说着自己在车间当学徒的趣事,逗得蒋司令哈哈大笑。   “爷爷,你那边情况还好吗?”   蒋溢有些担心的问,蒋司令沉默半晌,   “现在是关键的时候,小溢,你就老实的在新安城呆着,等过了这阵子你再回来。”   蒋溢认真答应了,爷爷在这个特殊的时候把自己弄到新安城,大有保护自己的意思,他不能回去成为他的软肋。   撂下电话之后,蒋溢虽然心情还沉重,但却没有原来那么担心了。   从爷爷的话里他能听出些东西,现在是黎明之前的那段将明还暗的时候,如果对手中有他的父亲的话,那他相信他的爷爷一定会胜利。   秦念看蒋溢面色轻松不少,也跟着高兴起来,讲义这个人平时看着嘻嘻哈哈的,但是心思很细腻。这样的人很辛苦。因为什么事都放在心里。   “一切都顺利吗?”   “顺利,爷爷说让我过阵带你回京市。”   蒋溢笑嘻嘻道。   秦念的脸红了,虽然知道这事是早晚都要面对的事,但还是忍不住会有些小紧张啦。   “别紧张,”蒋溢得瑟道,“丑媳妇早晚都得见公婆,你长得又不丑,有什么可紧张的?”   秦念白了他一眼,鄙视道,“现在不是你在我婆婆面前战战兢兢的样子啦?在我们家饭桌上足足吃了三碗饭,撑的积食一晚上的是谁?”   蒋毅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秦念心说她还真有点羡慕蒋溢,稀里糊涂就见了家长,虽然一点也没有准备,但是也没有之前的那些紧张。   “你放心,有我陪着你,保证你一点紧张的心情都没有!”   蒋溢连连保证。   “你是我爷爷盼了20年的孙媳妇,他把你捧上天还来不及呢,没准到时紧张的睡不着觉的是他!”   蒋溢哈哈笑道。   这番玩笑话虽然不正经,但到底让秦念打消了紧张感,也跟着笑了起来。   赵母最近心情不太好,好不容易看中的儿媳妇没看上她儿子。   儿子前几天又不知怎么摔了一跤,鼻青脸肿的在家养了好几天,简直是倒霉到家了。   所以在看到秦清清的时候,更觉得自己真是衰神附体,要不是现在已经破除了四旧,她一定要好好找个地方拜一拜。   赵母本打算装作没看见她,没想到秦清清直接喊她,   “阿姨!阿姨!我是秦清清,我爸爸是秦大海,妈妈是林桂梅。”   赵母只能装作才看到的样子,恍然大悟般道,   “原来是秦家的丫头啊!听说你身体不太好,怎么不在家养着还出来了呢?”   这话给热情的秦清清仿若泼了一盆冷水,但她还是勉强笑着,   “阿姨,那都是误会!我的身体很好,在医院检查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来。”   “那就好,但也还是要好好养养才好。听说你有梦游的毛病。万一突然发作了,不知道走到哪去可怎么办?”   秦清清心堵的溜满,谁大白天在街上睡觉啊!但也知道赵母这么给她没脸,应该是不太喜欢她了。   可她没办法,秦大海和林桂梅不会帮她,她只能靠自己。   “阿姨,我今天来是想跟您谈谈我和强林哥的事。”   赵母心里一跳,面上镇定自若,   “我家强林?你和我家强林有什么可谈的?他快要和吴副厂长家的女儿吴思思确立关系了,你们小年轻将来都有美好的前程。都要往前看!”   秦清清咬了咬牙,破釜沉舟道,“阿姨,我和强林哥好了有一阵子了,我们的关系很亲密!”   她在最后几个字上重重加重了音,赵母青筋一跳,心说坏了。   她干妇女工作这么些年了,什么事没见过。一听这话心里就大概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要是平时在工作中遇到这事,肯定要去找那男的做工作,找男的家里人做工作,把两人凑到一起是最好的结果。   可现在这男的是她儿子啊,她可不想找这样的儿媳妇。   赵母心里暗骂秦清清不要脸,带坏了她儿子,咬牙装傻充愣道,   “这我倒没听强林跟我说过,我们家强林从小就像个小姑娘一样,人文静胆子也小,怕是做不出来什么出格的事。”   秦清清刚要说什么,赵母一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   “小秦同志,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来跟我说话,如果是想跟我儿子确立关系的话,那你一个大姑娘来跟我讲这些,为免有些太失礼!男女恋爱现在倡导的是开放自由,应该是你们自己谈的事,而不是来找我。如果你想跟我沟通的话,那应该让你父母来跟我说,我和你爸爸妈妈还是很熟的。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单位,我都愿意等他们来找我。可我还是那句话,我儿子要和吴副厂长的姑娘谈恋爱了,我们两家相当,他们两个相配,再好也没有了!”   几句话把秦清清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是再说她一个大姑娘主动找上门没有家教了。   可让女方家长去找男方家长,要儿女确立关系,这秦大海怎么愿意嘛!   再听她张口吴厂长,闭口吴思思,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再听不出来可就怪了。   “想让我去赵永河两口子那找没脸?你也真敢想!”   秦大海怒极反笑,指着秦清清道,“你和人家确立关系了?提亲也该是男方去女方家,让女方去男方家提可真是从没听说过!”   “爸,您就帮帮我吧,去跟赵叔叔和阿姨说一下,我和强林哥是真心想在一起的啊!”   “是人家想和你在一起还是你想和人家在一起?”秦大海讽刺道,“你恐怕不知道吧,人家老赵家憋足了劲儿想和吴副厂长家结亲呢!”   见秦清清不吃惊的样子,秦大海隔空点着她的脑袋,“看没看见,她什么都知道,还想让我去给她丢人,真是一点都不为父母考虑,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他突然想起,原本他的女儿不是这个的。他的女儿是厂优秀员工,聪明乖巧,还会画黑板报,得到了市领导的赞扬,凭着自己的努力进了厂宣传科,从来不会让他丢人...   正陷入回忆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秦清清豁然站起,指着秦大海和一直低头抹泪的林贵梅说:   “我也在恨我为什么有你们这样的亲生父母!你们能为我做什么?连个副厂长都当不上,让我嫁不到好人家!”   她终于想明白了,要是秦大海是副厂长的话,她就能嫁给赵强林了。上辈子秦念嫁给赵强林时,秦大海就是副厂长,两家门当户对,每个人都很高兴。   这辈子秦大海不上进,当不上副厂长,赵强林他妈才看不上她,一切都是因为秦大海!   秦清清认为自己终于想明白了,把所有的错都算在秦大海和林贵梅上,气势汹汹的像是债主一样。   “讨债鬼啊!好好的家让你给折腾成这样!”   秦大海无比怀念秦清清没来的时候,他们家本该是大院里顶体面的一家人。   “我该让你滚出我家的,但你名义上还是我秦大海的闺女,你出去干点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我丢不起这个人!明天我就去街道,把你的名儿报去下乡,等你走之后就再别踏进我家门!”   秦清清对着秦大海冷笑,等我进了赵家门,你求我回来我都不回!   **   蒋溢提着一大堆东西去秦念家蹭饭,全大杂院的人见到秦念的对象又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了,又羡慕又酸,这对象简直是全大院的标杆,见了他再看自己对象,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婆婆,我来了!给您买的麦乳精和点心,还买了些菜!”   “下次人来就行了,你看看家里,都让你塞满了!”   冯婆婆嗔怪道,心里却舒坦极了。有这么会来事的年轻人想着她,谁能不喜欢?   蒋溢笑着答应,下次继续还买。   “那您先忙,我去看看明明。”蒋溢笑着说。   冯婆婆睨了他一眼,“去吧!”   明明都没回来呢,看什么明明!   蒋溢装没看见冯婆婆的眼神,敏捷地钻进了屋子。   秦念正坐在踩缝纫机,有节奏的规律声音哒哒响着,收音机里放着音乐,一切都很美好。   “来了?坐吧!”秦念早就听到了动静,头也没回道。   蒋溢笑嘻嘻地坐到她旁边,看着她细白的小手利落地操作着缝纫机,一时有些痴了。   “念念,啥时候你也给我做件衣服呗,我也想穿你亲手给我做的衣服!”   蒋溢嘿嘿笑着,脸皮厚得针都戳不破。   秦念睨了他一眼,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正好洒在他英俊的脸上,他就这么坏坏地看着她,身子前倾,像只马上就要行动的豹子。   一直隐藏的很好的肌肉因为前倾的关系,微微显露出来,即便是隔着衬衫,也能看出紧绷的起伏来。   秦念是感受过这手感的,见此情景,差点流了哈喇子。   她眼睛一转,娇俏道,“行啊,那你站起来,我给你量量尺寸。”   蒋溢腾的一下站起来,坏笑着伸长了胳膊,像是在向秦念提出邀请,“来啊,量啊!”   秦念当然没在怕的,抖了抖桌子上的皮尺,轻咳了声,然后站起来走向蒋溢。   她就这么直直的向自己走来,脸上噙着笑,眼睛直盯着自己,伸长着胳膊的蒋溢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本来想调戏一下秦念,现在胳膊是继续伸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秦念走到蒋溢面前,抬头轻睨了他一就,然后伸开手臂环住他,手指轻轻沿着他的后背一点点滑过,皮尺也跟着她的手指一点点围住他,一寸寸绕过紧绷的胸肌...   蒋溢要爆炸了,眼前似乎都模糊了,脑子里只有那酥痒又跳跃的感觉,无限的放大。   “胸围110。”还挺有料。   清软的声音把蒋溢叫醒,他有些茫然的意识到自己原来还在量尺。   然后秦念作怪的手继续往下,蒋溢又要爆炸了...   “腰围80。”典型的健美身材啊!   蒋溢又清醒了...   如此周而复始...   蒋溢要崩溃了,这么冷热交替的谁能受得了啊!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摊上这么个闹人精! 第63章 新来的副厂长   马上要量要臀围了,……   马上要量要臀围了, 蒋溢的汗冒得像洗了个大澡一样,把衬衫都湿透了。   而身体没有蠢蠢,是已经动了, 他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以免太过明显, 那可就丢大人了。   秦念忍不住翘起唇角, 露出个使坏得逞的笑, 逗纯情小伙儿什么的最有意思了。   她把皮尺往下晃了晃,吓得蒋溢一哆嗦,   “行了, 先做个上衣给你穿吧,裤子以后再说!”   蒋溢松了口气,心里又有些小小的失望,意犹未尽啊。   秦念察觉到他这点小心思,更是觉得有意思,去柜子里翻了一下,扔给他一个东西。   “喏,早给你做好了,试试看合不合身!”   蒋溢灵敏的接住, 定睛一看,是件深色的男款风衣。他把风衣抖开, 试探的穿上,肩宽胸围长短, 竟然无一不合适!   秦念前后打量着蒋溢, 满意的直点头。他个子长得高,穿风衣最显气质,肩又宽, 能把衣服撑起来,行走的衣架子果然名不虚传,这个版替她打得太好了,这要是在现代,这衣服估计得爆了!   就像是欣赏自己满意的作品一样,秦念盯着蒋溢的眼神有些狂热,倒把蒋溢看得不好意思了。   他有些束手束脚地整着衣服领子,袖子,再没穿过这么合体的衣服了,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他脑子一闪,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衣服已经做好有一阵了吧...   “你都知道我的尺码了,刚才还量得那么仔细?”他眼睛瞪得溜圆,愕然道。   秦念呵呵干笑,你怕是不知道我长了一双不用量就知道尺码的火眼金睛!   但用眼能量准也不耽误上手试试啊!   两个人正大眼瞪小眼呢,一个声音打破了尴尬的宁静。   “你俩干啥呢?”   明明刚放学,一只脚迈进屋门槛,大眼睛来回看着互瞪着的两个人。   两人同时收眼,各干个的。   秦念继续踩缝纫机,蒋溢把衣服脱下来,珍惜的叠好。   明明眼睛贼好使,一下凑到蒋溢跟前,审视地询问,“龙哥,你这衬衫咋都湿了?”   “呃,我热的。”蒋溢不自然道。   “这天?”明明看了眼外面嗖嗖的小风,突然想到什么大喊一声,“龙哥!你不会是虚吧?”   “噗——”两人一起喷了出来。   明明自顾自道,“大毛他爸就是老冒汗,他妈说他虚,还要给他爸买药呢!”   秦念不怀好意地看了蒋溢一眼,充满了打量和怀疑。   蒋溢...我不是,我没有...   **   人逢喜事精神爽,蒋溢最近心情特别好,也不再冷着脸了,走哪口哨吹得震天响。   “蒋溢!”   吴思思站在车间门口,像是等了很久了似的。   蒋溢愣了一下,停了下来。   吴思思笑了一下,他果然还是这样,遂自己走到蒋溢面前。   “我要回京市了,我爸调回去了。”   蒋溢挑眉,吴占友要回去了?用他爷爷的话说就是,吴占友像他爸,是个小狐狸,最是精乖,会审时度势。   所以当时他才来了新安市当个副厂长,在知道蒋司令也把蒋溢送过来时,两个老家伙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出来,这是都保存有生力量呢。   所以现在吴占友回京市,是不是说明情况明朗了?   吴思思看着蒋溢在皱眉思索,眼神根本都没在她身上停留一刻,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心彻底凉了。   “你和秦念在处对象?”   “嗯。”蒋溢还寻思着京市的事呢,下意识回答道。   “就那么喜欢她?”   “嗯。”   “我到底哪点不如她?”吴思思看他这副根本不把她话放心上的样子,气急败坏的问。   “嗯?”   蒋溢迷茫地瞅了她一眼,似乎觉得这问题问的莫名其妙。   “我从没把她和任何人比较过。”   她在我心里就是唯一,不需要和任何人做比较。   吴思思愣了,她和蒋溢认识这么久,从来没见他这么认真的回答她的话,还是在说别的姑娘。   她觉得她可以彻底放下了,对于一个从来都没正眼看过她的人,她还有什么必要再纠缠呢。   她还要感谢秦念,如果不是她,她还以为蒋溢对所有姑娘都这样,原来只不过是没遇到那个人罢了。   吴副厂长要调回京市了,机械厂举行了小型却热闹的欢送茶话会。   几乎所有办公楼的人都参与了,与会人员各有心思,秦念和楚海燕坐一起嗑瓜子。   “嘿,看没看到,我爸和你前爸那脸,又开始红光满面了!”   楚海燕和秦念咬耳朵,秦念眼睛移过去一看,楚镇江果然极亢奋的四处寒暄着,俨然一副交际小能手的样子。   而已经黑脸好久了的秦大海,今天也格外和颜悦色,还和要走的吴占友说了好长时间的话。   要是没这事的话秦大海像老了多少岁似的,如今竟然隐隐焕发了第二春,男人啊,果然事业能催化生命力!   “看吧,这俩又要开始掐上了!”   楚海燕向那边两个人使了个眼色,秦念猛点头,副厂长的职位空出来了,不掐就不是他俩这对老冤家了。   就是不知道这俩最后到底谁能赢,得了这觊觎已久的副厂长之位。显然这俩也都憋着劲呢,连对视一眼都火花四溅。   “吴副厂长来了这么久,对我们机械厂贡献很大,大家都舍不得你走啊。”赵永河作为领导致辞,感慨颇深,留恋连连。“可人往高处走,我们祝福吴副厂长以后越来越好!”   吴占友这人大有来头,来了肯定不是白了,走了肯定也是有缘故的走,和他搞好关系准没错。   吴占友在下面也是连连鼓掌,作万分感动的样子,显然这次来新安市的避难之旅算得上宾主尽欢。   唯一不太完美的是思思没和蒋溢有个好结果,他有些后悔那时候让思思跟蒋溢保持距离了,关键是谁也没想到这场风波结束的这么快啊!   等到结束了才发现,蒋溢已经跟别人搞上对象了,真是便宜了这个不知道哪来的丫头。   茶话会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赵厂长的秘书从门外匆匆进来,俯身在赵厂长耳边说了好久的话。   就见赵厂长眉头紧皱,似是有什么极重要的事一样,还有意无意的瞅现场的人。   底下的人心里都不平静了,特别是跟着赵厂长时间长的人,因为他们都知道,赵厂长这样的人极少把为难表现在面上,这样必是有什么大事了。   赵厂长思索片刻,又过去跟吴占友咬耳朵,要走的吴副厂长显然没想到这事还和他有关系呢,愣了一下,待听过之后,疏朗大气的点了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赵永河像是很感谢的样子,使劲握了握吴占友的手,然后站起来宣布道,   “通知们,趁着现在人全,我就宣布一个好消息!”   他环顾了一下众人,热情道,   “咱们厂新副厂长的任命下来了!今天趁着吴副厂长的欢送会,咱们就喜事双办!今天既是欢送会也是欢迎会!”   现场传出了交头接耳的细碎声音,实在是这事太突然了,大家都以为还要再看楚镇江和秦大海大战三百回合呢,结果这任命就下来了?   楚海燕和秦念互相看了一眼,也是莫名其妙,按理来说副厂长的任命不该这么仓促啊,都会提前有消息的。   就比如当时吴占友人还没到呢,全车间就都知道要从京市调来一个新厂长了,怎么这次这么突然?   所有人都去看楚镇江和秦大海,也不知到底花落谁家,真的好紧张啊啊啊!   两个当事人面上淡定,实际心里都在打鼓。没听说这事啊,也没有领导找我谈话,难不成楚镇江(秦大海)要当副厂长了?   “说起来有些老人可能认识咱们的新副厂长,他也在咱厂待过一段时间,现在一切对他的错误认定都被重新纠正,他又重新回到我们的队伍中来!现在就请咱们的新副厂长进来跟我们见面!”   秘书把会议室的大门拉开,门外一个人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姿态挺拔,面色威严,只是人还有些瘦削。   他穿着成套的中山装,衣服很合身,料子也是上好的,更把他衬得精神极了。他的头发有些花白了,看着像是饱经了风霜,可却能看出他曾经是个多英俊的男人。   如今他一步步的走到最前头,目不斜视,仿若回到期待多年、早就该属于他的地方。   赵长河带头鼓掌,全会议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楚镇江和秦大海的脸色很难看,谁都没想到副厂长的位置又飞了。   所有人也都很懵b,怎么又空降一个不认识的?   楚海燕对她爸当不当副厂长很是无所谓,跟着猛拍起巴掌来,边拍还边跟秦念说:“诶,你看这老头儿还挺精神!也不知道是哪来的。”   周遭的鼓掌声太大,她没注意秦念到底有没有回应她。   那人走到了最前面,和赵长河、吴占友一一握手,然后在赵长河的邀请下,站在最前面发言。   “各位同志大家好,”他声音浑厚,面向众人,绽出一个温润的笑来,十分有魅力,“我叫秦景学,是机械厂新来的副厂长!”   “姓秦呀,跟你一个姓!”楚海燕傻乐呵地捅了捅秦念。   秦念傻乎乎的来了一句,“是啊,我爸跟我一个姓!”   楚海燕...???   秦念...谁能告诉我,我远在乡村的老父亲,是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副厂长的? 第64章 我爸爸这个人啊!     “新安市机……   “新安市机械厂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大厂, 也是数千名职工、数千个家庭的生活保障,希望我的加入,能为机械厂略尽绵薄之力, 用我所掌握的技术为我们新安市机械厂的发展添砖加瓦!”   秦景学的上任致辞说完,全会议室爆发出雷鸣的掌声。   原来有那么点儿对新厂长的疑惑和顾虑, 这时候也都打消了。   人家是有真才实学的, 一看这斯文的样子就不是个一般人, 这样的人来机械厂,他们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哪个不比秦大海或者是楚镇江强?   楚镇江调试能力极快, 反正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跟着面上含笑热情鼓着掌,表示对新任副厂长的欢迎和支持。   秦大海面色有些难看,他没出镇江那么会装相,他就是不高兴了,怎么地吧?   秦念在下面也傻乎乎的跟着拍掌,心说没想到她爸还挺像样,颇有那么点久居高位的老技术骨干的气势和仪态呢。   楚海燕只觉得秦燕现在的反应有些奇怪,平时她们两在这时候一定是嘁嘁嚓嚓的互相对新领导品头论足, 怎么今天秦念跟个傻子似的?   “他那衣服可挺带劲啊!”   楚海燕拿胳膊肘拄了拄秦念,用下巴指了指秦景学穿的那身中山装。   “嗯, 最好的料子。”   楚海燕一愣,刚想说你怎么知道?又想起秦念的老本行, 能一眼看出来这料子好也不奇怪。   又打量了几眼新任的厂长, 突然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儿,笑着跟秦念说:   “咦?他也是自来卷儿哎!好像头发的颜色也有点棕色!”她兴奋地又拄了拄秦念。   秦念都让她拄疼了,她往边上撤了一下,   “嗯,遗传的都这样。”   不仅是秦景学,还有她和明明,全都是自来卷儿,而且带着微微的棕色。   楚海燕…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秦景学讲完话,就在赵永和的另一边坐下,这代表他机械厂二把手的地位。   能在这档口从乡下被放出来,并且回到机械厂还担任了副厂长的位置,这在相当程度上能说明很大的问题。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都有敏锐的政治嗅觉,尤其是赵永河和吴占友,那精的跟猴似的,自然想到这位今后的前途怕是不止机械厂而已。   对他来说副厂长只是一个跳板,毕竟他走的时候是从京市调到机械厂的专家,那么按理说如果恢复原职的话也应该是回京市。   但现在京市的情况虽已渐渐明朗,可善后还需要时间,秦景学怕是在机械厂不会待多长时间,未来是一定会回京市的。   想到这,两个人对秦景学的态度就尤其好了,纷纷热络的跟他说话。   “老秦啊,咱们年龄相仿,我这么叫你不唐突吧!”   赵永河热情的拍了拍秦景学的肩膀。   “不唐突,”秦景学微微扯了一下嘴角,露出自矜的笑,“现在本就是茶话会,又不是工作时间,大可以轻松自然些。”   意思是在工作的时候还是应该适当保持点距离。   赵永河被碰了一个软钉子,但也没表现出什么来。   “是,是,你说的对,我也是这么像的!”   吴占友心说这是个妙人啊!来的第一天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在一把手面前也没有趋炎附势。   这个人对自己的定位和未来的认识极清楚,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本来只想客套两句,现在也多了几分结交的想法了。   “既然是茶话会,那我就托大叫你一声秦老弟吧,我孙子都有了应该是比你虚长几岁!”   吴占友没有直接问秦景学的年龄,秦景学虽头发花白,面也有些沧桑,可都是这些年在乡下时被搓磨的,按照他的履历来说,他的年纪一定没有他大。   秦景学笑着点头,“我女儿也才刚参加工作,儿子还在上小学。”   竟是不提相交,只提起了儿女经。   吴占友笑笑,这样的人谨慎些是应该的。   他刚回来,所有人都知他的底细,他却不知所有人的底细,自然不会轻易和谁结交,这也正是他精明的地方。   “是么?老秦你的女儿和儿子也在新安市吗?”   赵永河听到这话立马来了兴致,笑着问道。   “是的,”秦景学刚才还冷淡的脸,立刻被温情包裹,“她们都在新安市,巧合的是我女儿也是机械厂的一员。”   “真的?”这话一说,简直是激起千层浪。   茶话会,茶话会,本就是闲话家常的,底下的人其实一直听着上面三个领导在说什么,尤其秦景学是新来的领导,更是引得许多人的注意。   听到这话大家都开始交头接耳,新来的副厂长的女儿竟然在他们单位,这简直是惊天大新闻啊!   “我天,你听到没?厂长闺女竟然和咱是同事!”   楚海燕兴奋了,激动的拍着秦念的胳膊,电影里也没有这么演的。   一直和她臭味相投的秦念这次没跟她一起八卦,楚海燕正奇怪呢,就见上面的新领导在下面坐着的人里扫了一圈,几乎一下就定格在她们的位置,眼神温柔的看向她们,说了一句,   “念念,你过来!茶话会嘛,不用拘谨。”   说罢还询问的看了赵厂长一眼,赵厂长哪还能做出反应?已经惊得嘴圆的能吞下鸡蛋了。   所有人的反应也不比赵长河淡定多少,秦念!竟然是秦念吗?她是新来的副厂长的女儿?   楚海燕愣愣的对秦念说:“念念,他闺女也叫念念呢,真巧是吧...”   就见秦念慢慢站了起来,一步步的走到最前面。   秦景学也站起了身,笑着看着女儿。   “爸爸,你回来了。”秦念笑着说,笑着笑着已经有些哽咽了。   这一天太久了,以至于她都怀疑这一刻的真实性了。   “嗯,爸爸回来了,从今以后,你什么都不必管,只管做爸爸的女儿。”   他的女儿顶门立户这这么久,久到别人都忽略了她也是个需要别人呵护的女孩儿,从今天开始,他女儿不必在为那些烦心事操劳,只需要做自己就好,因为爸爸回来了。   秦念噙着泪扑呲笑了,秦景学也笑着揉她的头顶,好些知道底细的人震惊的同时也红了眼眶,这家人,太不容易了!   秦大海就有些尴尬了,刚才秦念喊爸爸的时候,他差点都答应了,结果人家喊的根本就不是他。   本来觉得抱错孩子的对家条件那么差,秦念这些年属于鸠占鹊巢,却没想到人家是个小凤凰咧,这特么上哪说理去?   楚海燕懵了几秒钟,然后就是站起身来领着重重的鼓掌!   “好!太好了!”我姐妹儿有爸爸了!那我岂不是以后可以横着走了?   众人后知后觉,也都为这温情的一幕鼓起掌来。   接下来的上班时间,茶话会上的离奇经历仿佛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全厂的各个角落,人人都知道厂里新来了个副厂长,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新来的副厂长是秦念的爸爸!   原本在办公楼里单打独斗、最没后台的小秦同志,摇身一变成了副厂长的千金,真是三天河东,三天河西啊!   蒋溢听到这事也是懵了,但他知道的还更清楚些,因为秦念派了楚海燕来跟他讲,还说了晚上不用他送她回家了,她得跟爸爸一起回去。   “多了个未来准岳父,你有何感想啊?”来自第一线的临时采访人楚海燕八卦的问。   蒋溢...就挺突然的。   吴思思跟他说完吴占友要回京市之后,他就猜情况有变,还告诉秦念让她留意一下秦叔叔的事,却没想到不用留意了,人直接回来了!   这本是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可想到自己刚刚萌芽的爱情小树,蒋溢咧开的大嘴僵硬起来,这以后谈恋爱怕是没那么容易了吧...   “爸爸,你要回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瞧今天给我打了个措手不及!”秦念娇嗔道。   “爸也想给你打招呼,可爸也很突然啊!”回忆起昨天的情况来,秦景学现在还有点如至梦中。   他正在院子里练着老中医教自己的八段锦呢,直接进来好几个人,出示工作证,问过他的身份之后,就直接说他被平反了,回原单位,还出示了调令。   孙兰香一家连忙帮他收拾东西,他也确实没什么可带的,穿上秦念寄回去的新衣服,捧着他的宝贝柳树罐子就这么回来了。   下班时候,秦念跟着秦景学一起往家走,一路上全是厂里的人跟她们行注目礼。   “爸爸,我还真是跟你沾光了,从来没享受过这待遇呢。”秦念哈哈笑着。   秦景学突然有些心酸,他的女儿长得漂亮,性格乖巧,又有能力,按理来说该是从小被众星捧月般的长大的,结果却吃了这么多的苦。   “那你可得慢慢习惯了,有爸在一天,你可要经常受这待遇了。”   秦景学慢慢说,秦念忍不住乐,她爸爸还挺会开玩笑的,还能控制住自己不乐,厉害!   两人走到大杂院,秦景学感慨万千,要不是念念带他回家,恐怕他都要忘了回家的路。   最近秦念因为找了个巨“有实力”的对象水涨船高,所以进了大院就有人打招呼,“秦丫头回来了?对象今天没跟着过来吃饭?”   秦念...这位大娘,您可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面对秦景学询问的眼神,秦念只能干笑道,“下次聊,下次聊。”   秦景学好整以暇道,“行吧,爸爸也等你下次跟我把这件事好好聊一聊。”   秦念擦了把刚冒出来的汗,也没人告诉她,她爸是这样精明的人啊,随便一句话就给她整虚了! 第65章 给撒欢的小马套上小笼头   秦景学回……   秦景学回来的突然, 就连秦念都措手不及,又何况是毫不知情的明明和冯婆婆呢?   “明明,这是咱们的爸爸, 快叫爸爸啊!”秦念在一旁鼓励道。   明明躲在冯婆婆后面,小脑袋悄悄探出来, 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疼。   秦景学心里酸楚, 嘴上说着不勉强, 郑重的跟冯婆婆道,“冯大娘,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冯婆婆看到走时还是年轻面貌的秦景学现在已经头发花白了, 一时也是感慨万千。   “我不辛苦,是孩子们陪着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晚上冯婆婆做了好些菜,秦念还从自己的私藏中拿了瓶茅台出来,一家四口团团围坐。   秦景学算是彻底接棒一家之主了,举着酒杯发言,   “从今天起,就是咱们一家四口的新开始了,大娘, 我认您当个干娘,您就把我当您亲儿子, 这俩个以后就是您的亲孙辈!我们以后孝敬您,给您养老!”   “好好好, ”冯婆婆擦了擦眼睛, 发自内心的笑着说:“没想到老了老了,竟然儿孙满堂了!”   “您为得们一家付出的,即便是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 这是我们一家的福气,我们感恩戴德!”   秦景学真心道,就是因为经历了种种,才让他对危难中毫不求回报的付出无比的珍惜,更觉得倍加珍贵。   “来,咱们一家举杯,所有的苦难都已经过去,共同迎接咱们崭新的新生活!”   秦景学和冯婆婆举起酒盅,秦念本想跟着蹭一杯茅台,被秦景学带笑的眼神止住了,乖乖的和明明一起喝果汁。   她觉得她对自己这个爹还是了解太少,虽说有些不尊重,但她爹绝对是笑面虎这类的人,看着文质彬彬,像是没什么脾气似的,人家也不对你发火,但就这么一笑,威慑力就极大,比那些上来连吼带骂的人厉害多了!   果然血缘的力量谁也阻止不了,睡觉之前,明明已经小心翼翼的到爸爸身边转了好几圈了。秦景学看他吵着要看星星,这是他和秦念经常玩的游戏,顺势给他讲起了各个星座还有故事,从中国古代神话到西方星座神话,听的明明津津有味,还不停的问着问题。   等到要睡觉的时候依然意犹未尽,已经是黏着爸爸的小跟屁虫了。   秦念笑着打趣,“明明有了爸爸就不要姐姐了!”   “要的要的!”明明着急道,“那等我听完爸爸讲故事,再去找姐姐!”   秦念高兴于秦景学能这么快融入这个新组建的家里,她们这个家,年龄跨度大,成分复杂,但正像好的地方一步步迈进。   第二天一早,秦念从冯婆婆屋里出来,秦景学刚打完八段锦。   “是不是睡得不好?再忍耐一下,最近单位应该会给说法。”   他现在回到机械厂了,而且又是副厂长,关于他的居住问题单位是一定会解决的。   “还好,在婆婆这住得也很舒服!”   明明虽然人小,可跟他在一起住是十分受考验的,小孩子打把式,一晚上要翻多少个个,其实睡得并不好,看秦景学的黑眼圈就知道了,秦念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她爸明显没睡好的样子,带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吃完早饭,秦念和秦景学一起上班,和爸爸一起上班的感觉有些奇妙,就好像是有人监督不能翘班一样,还没出大院门口呢,就被几个人拦住了,然后几乎是大院里每家都有人出来,完全站在了秦念妇女俩的对峙面。   “秦丫头啊,你爸回来了咋不跟我们说声呢?”郑大娘有些埋怨地看了秦景学一眼,然后对秦念说。   秦念看了眼眼前的情况,这些人啥也不干了,就这时候起出来,一看就是商量好的,要不哪这么齐啊。   她心下有些奇怪,张口反问,“大娘,我没明白,我爸回来为啥要跟你们说声啊!你们想请吃饭咋地?”   郑大娘一窒,谁敢请他吃饭啊,不怕挨连累啊!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爸你什么人你不知道?他回来政府同意了吗?回头再说我们知情不报,全院人都跟着受连累!”一个人在后面嚷嚷。   嗬!秦念这才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怕受牵连啊!   本也算是人之常情,可这么多人跟一起涌出来跟秦家妇女对峙的样子,真的让秦念很不爽,咋地,把我们当阶级敌人啦?就你们是好人,我们一辈子都得是坏人?   秦景学没想到会面对这种情况,他本以为回来了就是崭新的人生,却没想到竟然还是被人用有色眼镜来看待,因此脸色有些不太好。   “论起装糊涂的本事谁能比得过您啊,糊里糊涂的把厂里的罐头都装家里来了,厂里从你们家地窖里搜出那十几瓶罐头你都忘了?现在还好意思说别人糊涂!”   秦念逮住刚才质问她的人呛道,“我爸是什么样人我当然知道,谁害怕受牵连谁去上报呗,让革委会给你们做主!”   过阵革委会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功夫管你们这些草包?闲的!   那人见秦念不但没有理亏的样子,反而还炸刺了一般,刚要联合着别人还嘴,就见门口闯进一个人来,见此情况连忙挡在秦景学和秦念面前,   “你们这是干什么?明目张胆欺负人吗?有什么事去机械厂说去,实在不行就报派出所,告你们这么些人想打人!”   又赶快转头去问秦景学,“厂长,您没事吧?”   厂长???   这些人本想说报派出所就报派出所,正好告他个劳改人员偷偷回城!谁知一听这两个字彻底呆住了,啥厂长啊?哪个厂啊?   来人是给秦景学配的新秘书,听到有人这么问,头一扬,牛气哄哄道,“这是我们机械厂新来的副厂长,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欺负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因为这大院没机械厂的工人,所以他们的消息并不灵通,还没人知道秦景学当上副厂长的事,听到小秘书这么说,彻底歇菜了。   “我就说谁敢自己跑回来啊,肯定是放回来的,你们偏不信,嘿嘿。”有那精乖的干笑着说。   “就是,我就说小秦家不会是这样的人,还是非常有分寸的!”   “秦厂长你好,我是你家的邻居,我家就住在那边,请您赏脸晚上到我家吃饭,就算我给您接风?”   一场浩浩荡荡的声讨大会,彻底变成了套近乎大会。   秦念一个也没搭理,她还是好气,上来就这么围住他们,说话夹枪带棒的,根本连问都不问,这礼貌吗?分明是认定了秦景学就是逃回来的了!   “爸,咱们走,快到上班点了!”秦念一个也没有搭理,拉着她爸就走。   “是啊厂长,今天是您正式第一天上班,还有好些事要处理呢!”小秘书就是怕秦景学刚回来不习惯,所以早上来接一下,谁知还遇上这种事了。   秦景学脸色漠然地点了点头,跟着秦念,在小秘书的搀扶下走出大杂院。   “爸爸,你别生气,有的人不了解事实,且受自身水平限制,不是对您有敌意。”   秦念虽然生气,但还是安慰秦景学,不想让这些人给他爸回来的第一天就添堵。   “念念,是爸爸执着了,”秦景学拍了拍她的胳膊,正色看着她,“爸爸从前还奢想有些东西会不会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可现在才发现,世易时移,什么都变了,就不要强求了。从今以后,爸爸只为家人和自己,别的人...都是外人。”   秦念看着她爸这看破一切的肃然表情,心说怎么有种男主黑化小说的感脚呢。再联系到她爸漠然的脸色,沧肃的外表,越想越有点那味儿了,不由得连头发根都快竖起来了。   到了厂里,秦念到她爸的新办公室看了一眼,窗明几净的大办公室,环境极好,这才放心的回自己办公室。   “秦副厂长,这些东西都是赵厂长让人新给您准备的,他可是对您很看重呢。”小秘书给秦景学倒了茶,指着书柜还有大办公桌椅笑着说。   “嗯,”秦景学坐在办公椅上,身体向后倾,靠在厚实的椅背上,阖着眼声音清冷道,“符合规定吗?”   小秘书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符,符合的吧...”哪个领导办公室不都这样吗?   “那就好。”   既然是符合规定的通用配置,就不存在什么看重不看重一说了。   小秘书没再聒噪了,连声音都放轻了好多,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这个新来的秦副厂长有些让人看不透,不像前面的吴副厂长,他这么为赵厂长说好话时,吴副厂长会说感谢云云,这个新副厂长,像是刻意在与赵厂长疏远关系一样...   当红炸子鸡.秦念正在让自己慢慢习惯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本来因为她和蒋溢处对象的关系,办公室里的男同志已经对她冷淡了不少。   今天她来办公室以后,发现自己桌子上的暖壶已经打满了热水,屋里的卫生也都搞好了,她来了连手都不用伸。   配合着两位男士绅士的行为,简直是在五星酒店行政房办公的感觉。   “谢谢你们啊,辛苦了。”秦念微微点头,轻轻笑着说。   “应该的,咱办公室的人一像都这么互帮互助不是?”   “不必客气,要什么要帮忙的你就说话!”   秦念...目前看来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你们已经把一切都干好了呢。   就连宋菲菲也难得的给了她个好脸色,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显然是业务还不熟练。   “要不我晚上带东西去见见秦叔叔?”蒋溢可算在午饭时看到了自己对象,想的都不行了。   “先别了,”秦念想到早上那码事说,“我们家晚上还不知道啥情况呢。”   还有她那高深莫测的爸,现在让蒋溢去见家长,绝对不是啥好时机!   蒋溢突然觉得好沮丧啊,原来他们两人像两匹脱了缰的小野马,现在好像突然给他们套上了笼头。   关键是马撒欢习惯了,已经都拉上小手、抱上小腰了,马上要进行下一环节时,卡嚓把嘴封上了...   这谁能受得了啊! 第66章 搬家   晚上,秦念和秦景学刚到家,……   晚上, 秦念和秦景学刚到家,就被家里的情况吓了一跳,门口、屋里、堆的满满的都是东西。   “这都是大院里的人送的, ”冯婆婆很是烦恼的样子,“我说不要, 人家放下东西就走, 我只能让人把名字和送了什么东西留了下来。”   就见每样东西上都写着人名, 送礼的人自然也不想做不留名,都写得清清楚楚的。   “送就送吧,明天咱们就搬家了, 这些东西都留下,让他们自己来取。”秦景学笑着宽慰冯婆婆。   冯婆婆松了口气,还以为她给秦景学找事了,关键是人家就是要送,放下就跑,她这个小脚老太能跑过谁啊!   秦念也给冯婆婆宽心,“以后您就凭他们闹去,等我爸回来再解决!”别再给老太太急坏喽。   而且看这情况,白天这些都是小头儿, 晚上他们都下班回来了,估计才热闹呢。   果不其然, 还没等吃完饭呢,就有人来敲他家门了。   “秦厂长在家吗?”   也不是啥独门独院, 连个挡着的东西都没有, 屋里人干啥呢一清二楚。   “在呢,请进。”   秦念无奈的噘嘴,你不是看到我爸在家了吗?可她现在是副厂长的家属, 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副厂长家人的素质,说话不注意爸爸是要被扣上傲慢自大的帽子的,因此还是耐着性子答道。   来人的二毛他奶奶,带着二毛他爸。   “唉呦秦厂长啊,您可能不认识我了,我是你马大娘啊,想当初你们刚来这院子的时候我儿子还没结婚呢,我和美华的关系处得也是顶好的!”   秦景学听人提到亡妻,脸色微微变了变,二毛他爸看见了,忙给他妈使了个眼色,   “妈,你提这个干什么!”不知道升官发财死老婆是中年男人的三大好事嘛,人家可能把不得找个年轻漂亮的呢。   马大娘接受到儿子的眼神,嘿嘿干笑了两下,   “我是想来替儿子托您给介绍个好点的工作,他在罐头厂也是在车间当工人,没什么大发展,不如跟你去机械厂当个啥干事啥的,也能给你帮点忙不是!”   秦念心说您这要求也太不高了,直接上来就要当干事,咋不要当厂长呢?   要是她估计就直接怼过去了,没想到秦景学倒是好脾气,不但耐心听了他的诉求,还直点头,一副你说的很对,我也觉得他当车间工人屈才了的样子。   等马大娘说完,他才做沉思状,   “倒是有这么一个岗位,正好需要他这样的人才!”   “真的?干啥活啊?”马大娘和二毛他爸惊喜道。   “是单位的制图员,属于干部岗位,每天画画图纸,喝喝茶水,工作是很好的。”   “好好好,这个好,那...”   “你是什么学历啊?”   “初...”   “初中?”   “初小...”二毛他爹有些不好意思。   “哦,那离我们要求差了点...”秦景学作沉思状,“会看图不?”   “啥图?”   “设计图、工具图、零件图、装配图...”   二毛他爹被这一系列图整晕了,除了家里的挂历图之外,他啥图也不认识啊!   “这就难办了...”秦景学做为难的样子,然后又像好心商量似的,“要不学学?”   人大厂长都这么说了,两人还能怎么说啊,智能懵登的直点头了呗。   “那行!”秦景学拍板道,“最近市里联合几个市开了夜间学习班,就辛苦你下班以后去学学了!像你这个年纪还这么上进的实在少见,我也是极佩服的!那么,加油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着站起了身,用力的和二毛他爹握了握手,一副欣慰又感动的样子。   马大娘和二毛爹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答应了,糊里糊涂的站起来,糊里糊涂的被送到门口。心里还激动的不行,人厂长都说佩服他,他真是个上进的好中年啊!   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了要进来的胡文丽一家。   “你来干啥?”马大娘立马产生危机道。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胡文丽厉害道,看秦景学正在门口送客,就知道马大娘来是什么意思了,立马着急道,   “秦厂长,您不能光管他家不管俺家啊,都是多年的老邻居,可不能偏着这个向着那个!”   “这...”秦景学可太为难了,“这好工作就这么一个,要不你也去学学吧,学成了咱们优中选优!”   “看人家拉屎□□都刺挠的东西!瞎跟着凑什么热闹!我家已经跟秦厂长说好了,你来截胡还要不要脸?”   “说谁不要脸呢?人厂长也没说要给你们工作啊,不得先学习嘛,谁学好了谁上岗呗,怎么就成你家的工作了?”   两人直接在秦家门口锵锵起来了,且都是厉害角色,大有谁也不让谁之势。   “那个...我明天还要上班...”秦景学推了下眼睛,礼貌又有些不好意思道。   胡文丽立马会来事儿的说:“秦厂长,您好好休息,我们离远点说!”   “就是,就是!我远点撕她去,不让您听着糟心!”   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远,秦景学嘴角轻抬,冲屋里看直眼了的秦念使了个眼色,   “熄灯,睡觉,明天搬家!”   第二天一早,全家人起来收拾,准备要带走的东西。   破家值万贯,别看这家不大,可毕竟是住了多年的地方,还有许多王美华的东西在,是明明和秦景学的记忆,都不舍得丢掉。   再加上冯婆婆家的老家当,其中不乏有些不能见人的珍贵物件,一时间这么多东西还真不知道怎么运走。   厂里派了个小秘书过来,再加上一个拉东西的车,看起来是又出人又出交通工具了,可对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来说,用处也不大。   正当秦景学想挽袖子和瘦弱的小秘书一起把家具往车上抬时,救星到了。   “秦叔叔!我来帮您搬家来了!”   蒋溢领着人浩浩荡荡的进来了。   秦念收拾了一早上的灰头土脸,在看到蒋溢的那一刻,立马散发出光彩来。   唉呦妈呀,干活的可算过来了,她都要累死了!   秦景学一看阳光灿烂的蒋溢,还有脸上放光的他闺女,狭长的眼睛眯了眯。   “原来是小蒋啊,好久不见。”   蒋溢的莫名觉得身体发寒,鸡皮疙瘩都起了两行,只能讪笑着回话,   “嘿嘿,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有了蒋溢领着一群大小伙子帮忙,搬家事业飞速进展,三下五除二大家具就上了车,那些小东西也都有人帮着归拢好了,该打包袱打包袱,该装箱子装箱子,一会儿就完事了。   冯婆婆把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包袱递给秦念,低声拉着她说:   “丫头,这东西千万背在身上,以后你的嫁妆、你弟弟的聘礼,还有你婆婆我的养老钱就都在这里了!”   秦念一机灵,顿时觉得身负千金责任,“放心吧,婆婆,我在包袱在,我与包袱共存亡!”   “呸呸呸,童言无忌,莫怪莫怪!”冯婆婆连忙念叨道,还非压着秦念也呸呸呸。   秦念没办法只能照做,嘴里还不服气地嘟囔道,“我要真和包袱里的东西同生共死的话,我还长命百岁了呢。”   恐怕不只百岁,千岁也有可能。   见冯婆婆伸巴掌要打她,秦念才赶忙讨饶,嘴里不停地呸呸呸,一副屈服在巴掌下的样子,给冯婆婆气了个仰倒。   蒋溢的眼睛一直盯着对象看,秦念也找功夫就跟蒋溢说说话,两人就像是搞地下恋的小情侣似的,抓紧一切机会亲近亲近,一解相思之苦。   蒋溢刚得了秦念递过来的一杯水,喝着觉得心里甜甜的,就被秦景学支使着去跟车到新家了。   蒋溢...他觉得秦叔叔是特意的!   等到最后一车东西拉完,秦家人跟着空车去新家,秦念才想起来问秦景学。   “爸爸,咱们这是搬哪去啊?”   昨天才知道要搬家,今天就忙着收拾东西,搞得一点时间都没有,跟本就没想新家在哪的问题。   说话间,车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秦景学指着机械厂大院说:“搬去小楼。”   小...楼?秦大海的终极梦想? 第67章 翁婿博弈   小楼区一共就那么几栋楼……   小楼区一共就那么几栋楼, 除了第一栋原来没人住、现在蒋溢住着的楼外,剩下的分给机械厂的几家主要领导。   第一栋是蒋溢住的,第二栋就是赵厂长家的楼, 第三栋是宋书记家的,这是明面的三栋。   秦念家分到的那栋楼是在他们的另一面, 与蒋溢家从另一个方向并排, 蒋溢家的后院挨着秦念家的前院, 算是第四号楼。   小楼虽说是独栋的,占地却不算太大,上下两层, 上面三间房,下面是一间房和一个大客厅,还有一个厨房,算起来秦家人刚好一人一间房。   冯婆婆岁数大了,上下楼不方便,一楼那间朝阳大屋就冯婆婆住。   蒋溢先到一步,因为对秦家比较熟悉,各屋的家具都找人拉到各自的屋里去了,活干的井井有条, 又干净又漂亮。   秦景学满意的点点头,活干的还不错, 但不是他冲他闺女勾勾眼的理由!   秦念看蒋溢累得满脑门子都是汗,有些心疼的扔给他一个毛巾, “赶快擦擦!晚上在这儿吃饭吧, 都累一天了!”   蒋溢珍惜的拿着手里的毛巾,粉色的毛巾毛茸茸又柔软,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和念念身上好闻的味道一样,一看就是她自己的毛巾,他都不舍得用了。   秦念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小心思,脸红扑扑的娇娇道,“你拿着用吧,我那还好几条呢。”   蒋溢一下子眼睛都亮了,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逗秦念,“给我了?那我可舍不得用,得盖枕头上当枕巾!”   秦念脸更红了,“枕巾有的是,你那这个当什么枕巾?要不要?不要我拿回来了!”   说着就要去抢蒋溢手里的毛巾,被蒋溢灵巧的躲开了,两个人你追我夺正闹呢,就听到了秦景学的咳嗽声。   这两人就像早恋被抓住的小男女一样,立马僵住了,蒋溢更是紧张的把毛巾下意识塞自己的后屁股兜里,还用手捂着,生怕被抓到再要回去似的。   这激动给秦念逗乐了,她笑着睨蒋溢,“干嘛啊你,不至于!”   以她爸的聪明劲儿估计已经猜出她和蒋溢处对象了,再说早晚都得告诉他,两个成年男女处个对象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   只不过她和蒋溢现在下意识紧张罢了。   正说着呢,秦景学就走了过来,看到两人这么站着,也对蒋溢说:“小蒋今天辛苦了,晚上留这吃饭吧!”   蒋溢刚要说话,眼睛就对上秦叔叔那双深沉的眼睛,还有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立马说道,“不,不用了,下次吧,下次再来家里吃饭!”   秦景学扯了扯嘴角,“那就不留你了,小蒋今天也累一天了,改天一定来家里!”   “是是...”蒋溢嘴里应着,竟是这么就让秦景学送出了门。   秦念心里不得劲了,人家吭呲吭呲帮着干了一天的活,最后饭都没吃上一口就走了,这多不像话啊!   况且谁的对象谁不心疼呀?蒋溢又不是力工!   秦念心里这个不得劲啊,一噘嘴就这么追了出去,和把人送走进屋的秦景学打了个对脸。   秦景学见女儿就这么噘嘴追出去了,心里直叹气,女生外向啊!而且还没搭理自己,好像他是坏人似的。   秦景学摸了摸鼻子,虽然确实是他没安好心的把人特意送走了,但也不能不搭理你的老父亲吧!   蒋溢出了门还有点懵懵的呢,他好像没说要走啊,咋就这么被送客了啊!无奈的笑了下,这个秦叔叔还真是厉害。索性还有这个...   他摸了摸自己后兜的毛巾,脸上绽了个快活的笑,能用上念念的毛巾,四舍五入等于他俩脸贴脸了,今天也算没白来啊!   有了这个收获的蒋溢傻乐呵的往门口走,就听后面有人娇声叫他,   “蒋溢!你等会儿,蒋溢!”   蒋溢立马停了下来,转身就看到秦念朝自己跑了过来,跑得太急还趔趄了一下,被他扶住了胳膊,站稳了脚。   “怎么出来了?秦叔叔还在那呢。”   “我知道!”秦念一噘嘴,“我刚才和我爸爸碰见了,我没理他!”   蒋溢笑着摇头,知道她是为他不平,心里高兴但嘴上还是劝道,“你啊你,你怎么能不理秦叔叔呢?他又没做什么!”   “他...”秦念说不出话来,她爸最会用这招,嘴上把话都说到位了,留着吃饭什么的,可那语气吧,还真不是让你留下的语气。   就那带点阴阳怪气的动静,谁也不敢留下来啊!偏偏人话还都说到位了,你也挑不出他的理,你说气不气人!   蒋溢点头安抚,意思是我知道你的意思,“念念,秦叔叔留不留我,我今天都不能在家里吃饭,”他指了指院子里还忙活着的一干人,   “这些人都是我叫来的,晚上我不得安排安排?我知道你会说都在家里吃就好了,本来也得答谢帮忙的人,但我舍不得让你受累,我相信秦叔叔也是知道我要处理这些事,才没有硬留我的。”   秦念一时语塞,蒋溢接着坏笑道,“而且我也不能这么来你家吃饭啊,新家第一次登门,还是正式的拜会秦叔叔,怎么不得多准备准备?”   秦念明白他是要上门见家长的意思,白了他一眼,心情却在他的开导下好了不少。蒋溢又哄了哄,才算给她开导好,看着她进了屋才叹了口气。   追妻搞定岳父这条路啊,他已经做好千难万难的准备了,放马过来吧!   秦念进屋了给她爸倒了杯水,硬塞到他手里,算是为刚才两人狭路相逢时,自己一声不吭找了个台阶下。   秦景学这才松了口气,这闺女脾气还挺大!   秦念进厨房帮婆婆忙活晚上的饭菜,冯婆婆见她嘴上都能挂油瓶子了,特意打趣她,   “怎么?胳膊肘不知道向里拐还是向外拐了?”   “婆婆,你不知道!我爸...蒋溢...”秦念一着急都不知道先说哪个了,哪个都能牵出她的满腹牢骚来,真是糟心。   “我知道!”冯婆婆把她一着急就乱挥的手拿下去规矩放好,“什么能瞒得过你婆婆我?”   还不就是那点子事儿,她年轻时候可见得多了。   “你啊你,”冯婆婆点着秦念的额头,“你就是太着急了!”   秦念委屈,这怎么还成她的不是了?   冯婆婆没理她接着说:“太着急给你爸定性,太着急去安排蒋溢!”   嗯?   “你就认定你爸是给你俩使小绊子呢?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要好好为你打算,你认为你找对了人,你爸也得以父辈的眼光好好考验考验女婿!人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女孩子家出嫁前自然得怎么金贵怎么来,这也为了让人家更看重你!”   秦念嘴张成O,她这现代恋爱思维促使她还真没往这边想,还有这种说法吗?   “我看人蒋溢那小伙子就比你沉得住气,见招拆招的,也没吃什么亏。人家翁婿两个你来我往的挺有意思,你啊,就别在里掺和了!”   秦念默默地把手里的大萝卜洗干净,行吧,你们都有想法,我就专心和萝卜炖肉较劲吧!   **   “你知不知道秦念她爸回来了?”孟玉珍挤眉弄眼的和秦清清说。   她实在是憋不住了,这事在厂里掀起轩然大波,已经成了所有人都在谈论的重磅新闻。   她家里守着有重大关系的人,竟然不能说出来看热闹,简直要憋死她了!   为了不憋死她自己,她打算打破再也不跟秦清清说话的誓言,好好泄泄密。   秦清清一听是真愣了,秦景学回来了?他不是被下放到农村去了吗,还能回来?立马她就想到一个可能性,语气兴奋道,   “秦景学是跑回来的?那就没人去告他偷跑回家?”要是告了,是不是还能定秦念一个窝藏的罪?   不过这事有点奇怪,上辈子她不知道自己是抱错了,一直是秦景学和王美华的女儿。秦景学也从来没跑回来过,算算应该也就是这年的秋天,他死在下放的农村了呀!   后来还有人让她去领骨灰,她说她不要,谁要那玩意儿啊,不够晦气的!怎么这辈子没死还跑回来了?   秦清清回答在孟玉珍的意料之中,因为谁提到这事第一反应也都是这个吧,这才能突出事情的意想不到啊!   “你也猜你爸是偷跑回来的?哈哈,好些人都这么猜,听说他们原来住的大杂院里的人还把他俩给围了,就是都以为秦景学是偷跑回来的!”   秦清清因为孟玉珍这一个爸字变了脸色,所以就没注意听她话里是什么意思,   “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秦清清几乎拍桌子而起,“秦景学不是我爸,秦大海才是我爸,我是抱错的!”   而且就是不抱错,她也早就和秦景学断绝关系了,秦景学走的时候她已经跟秦景学说了,“你不是我爸,我没有你这样的爸!”   秦景学当时眼里的痛苦和失望,她到现在都记得,怎么现在人跑回来了还能再赖上她不成? 第68章 头皮发麻   孟玉珍见秦清清这么激动……   孟玉珍见秦清清这么激动, 差点都要笑喷出来,心说你咋还这么反感人家咋地?等你知道人现在是大厂长了,估计就该悔不当初了。   现在你倒是想和人有关系呢, 人家也得搭理你啊!   这么一看,好像秦念的命儿还挺好的?都以为去了个不好的家, 还都笑话她, 谁知道人家土窝变大楼, 成金凤凰了!   孟玉珍忍笑嘴上连连安抚,“知道,知道, 你是抱错的,跟秦景学家半分钱关系也没有!”   “当然了,现在这点还需要质疑吗?全机械厂的人都知道!”   “确实,都知道。”这下想改都改不了了!   秦清清见一向爱跟她嘴上使能耐的嫂子今天一反常态,不禁狐疑的问道,“到底咋回事啊?秦景学想来找我啊?我可不见他!”   好容易和劳改人员撇开了关系,要是再搀和到一起,就更没法进赵家了。   孟玉珍不屑地嗤了一声,心说人见你干啥啊, 闲出屁了啊,但到底为了看热闹, 绘声绘色地讲起了故事。   “就说吴副厂长走的那天吧,咱都以为他走了咱爸或者楚镇江两人里的一个能当上副厂长呢, 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秦清清的心都提了起来, 要是秦大海当上副厂长了,她和赵强林的事就板上钉钉了,虽然她很烦孟玉珍的磨叽, 但她是她唯一知道外界消息的窗口了,只能耐着性子听她讲。   “新副厂长就这么横空出世,挺胸抬头的走进会议室了!你猜是谁?”   孟玉珍激动的问,紧盯着秦清清的表情兴奋的就好像她是这新来的副厂长似的。   “我哪知道是谁。”秦清清没精打采的回答,原来不是秦大海,那是谁她都无所谓了。   “是秦景学!”谜底揭晓,孟玉珍激动的嗓子都快劈叉了!   “啥?你说谁?”   后知后觉的秦清清一赶子从凳子上蹦了起来,抓着孟玉珍的胳膊问。   孟玉珍虽然让她抓得生疼,但她乐意看到秦清清脸上现在这种表情,像打了盘子才知道盘子价值连城的震惊样儿,简直太有意思了。   “就是你爸,哦,不对,是秦念她爸秦景学呀!”   秦清清抓着孟玉珍的手慢慢放开,无力的坐回到了椅子上,眼神空洞,似在想什么,又似什么都想不明白了。   秦念家还算和谐的吃了一顿晚饭,下午秦景学一直观察女儿的神色,还以为她一时半会都不能消气呢,没想到做了顿饭的功夫,闺女又重新搭理他了,还给他盛饭添汤,还让他有点不习惯了。   冯婆婆见状轻咳了一声,“景学,念念给你盛汤呢。”   “哦哦,”秦景学连忙伸手去接,笨手笨脚的,差点把汤弄翻了。   明明看了看这个,又看那个,开口问,“龙哥怎么没在咱家吃饭?”   好像从爸爸回来之后龙哥就没在他家吃过饭了。   秦景学知道这是明明对蒋溢的称呼,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是秦念淡淡道,“他今天还有事,等哪天没事了再来吃饭。”   “哦,”明明扒了扒饭来了一句,“他在这吃饭咱家饭比较香。”   秦景学一愣,没想到连明明都挺认可这个蒋溢的。   晚饭收拾完,是一家人坐在一起的亲子时间,原本的家有些小,几个人聚在一起还有些挤,现在倒是正好,有个这么大大客厅,大家坐一处宽宽敞敞的。   通常这时候都是明明先说自己一天在学校的事,然后秦念讲自己白天工作的事,冯婆婆说说最近的米面油价,供销社的肉好不好抢啥的。   秦景学绝对是个很好的倾听者,间或还会解答解答儿女的问题,提出点很有建设性的意见,然后让冯婆婆别跟人去抢东西,回头他去买。   最后明明会缠着他讲故事,秦景学讲的可比画报上的好听多了,画报上的他都看够了。   这天晚上,刚进行到秦念讲单位的事的环节,“有人说是您的老同事,老交情了,都找到我那去了,让先帮他通个气儿。”   “这样的事你不必管,推到爸爸这,让他来找我,别费时间去跟他们扯皮。”   秦念点头,刚要说什么,就听院子的大铁门好像被推开了,几个人同时去看最后回来的明明,他无辜的瞪着大眼睛,   “我够不到门闩,锁不上。”   行吧,可不叫门不敲门直接就这么进来的,也是少见了。   秦景学正想起身去看看外面是谁,屋里的门就被推开了,   “爸!”   秦清清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穿的也有些狼狈,理直气壮的直接推门仿佛回了自己家,一声激动的叫唤。   几个人几乎同时去看秦念的脸色,秦念耸耸肩,对秦景学说:   “刚才您说什么来着?”   好像说的是再遇上老熟人不用理会,爸爸来解决。   这怕是最熟的老熟人了吧!   秦景学脸色微变,一直看着秦清清,面色变幻莫测。   “你们聊你们的,当我不存在。”   秦念拿了本书,仰躺在大客厅的躺椅上,腿还交叉翘着脚,要多休闲有多休闲,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明明看着突然到访的秦清清,脸上惊惧交加,嘴上喊着“姐”,小腿蹬蹬地扑到秦念身上,藏她后面躲了起来。   秦清清见秦景学没说话,又听到明明这声姐,立马转移了方向,她朝明明伸出手,满怀深情的喊了一声,“明明!姐姐在这儿呢,到姐姐这里来!”   明明抖了三抖,立马躲秦念身后了,边躲边喊,“你来我家干什么?你又想打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秦念立马安抚地拍着明明,秦景学一听这话,脸色变得阴沉不定,他冲秦清清开口低沉道,“不知道你要找谁,但你该知道到别人家应该先敲门的吧?”   “爸!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一听说您回来就赶快来找您了,我从前不懂事,做了许多惹您伤心的事,我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吧!您毕竟是把我养大的爸爸啊!”   如果没有种种事情,秦景学会当她从前那些出口伤人是少不更事,哪个大人会跟孩子一般见识呢?   可知道美华的死可能和当初她决然离家,口出恶言有关时,什么都不再是理由和借口,一个能把养活了自己十几年的妈气死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再加上刚才明明说的话,她竟然会打那么小一个孩子,这样的人会良心发现?   “没记错的话,当年我走的时候你就说了,你没有我这个爸。”秦景学回忆过去,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何况从血缘上讲,我们也毫无关系,你爸是秦大海,是机械厂主任,没被下放过,不用让你住大杂院,也不用让你受冷眼。”   秦清清一窒,这些话都是从前她说过的,没想到秦景学记得这么清楚。   “爸,你果然还是怨我当时不懂事,可我那时候只是个孩子啊,我无心的!”   秦清清着急辩白,脸都有些扭曲起来。   “这话去找你爸说吧,跟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怕是说不着。天也不早了,你赶快回家吧,我们要睡觉了。”   秦景学冷淡拒绝,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装看书的秦念都愣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秦景学对人没有任何好脸色,以往他连大杂院那些大娘的荒谬请求,都能耐着性子听下去,还“好心”的给出主意,对着秦清清,却是连样子也不愿意装了。   “对对,赶快走,我要睡觉!”   明明也探出个脑袋冲秦清清喊,自打秦景学回来,明明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大,以往他害怕的时候,可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的。   秦清清见秦景学根本不吃她这套,一擦脸上“深情”的泪水,有些破罐子破摔道,   “爸!你是不愿意认回我了?”   “不愿意。”秦景学干脆回复,一秒都没都考虑。   “你真忍心放弃咱们十几年的父女亲情?”   “有什么不忍心的?”秦景学气极反笑,没见过这么倒打一耙的,“你又不是我女儿,我女儿叫秦念,喏,那边躺着那个就是,我有这么好的女儿了,干嘛还良心发现的四处认白眼狼?”   秦念看提到了自己,还把手上的书挥了挥,打了个招呼,“嗨!”   秦清清看了秦念一眼,再去看一点情面都不讲的秦景学,不由冷笑,   “那您就别怪我了,您认下我咱们是和和乐乐的好父女,您不认我我就不用给您留面子了,明天我就敲锣打鼓可哪说去,就说您当了厂长就翻脸不认人,我只不过想来看望下您,您都把我赶出去,可见秦副厂长冷漠绝情,可和别人说的不一样呢。”   秦念腾的一下坐起来,指着秦清清道,“怎么着?你还想耍泼皮当无赖了?不认你就可哪造谣,败坏我爸名声?”   “你也说他是你爸了,反正也不认我,又不是我爸,我管他什么名声呢。”   秦清清毕竟是活了一辈子的人,可不是磨不开面子的小姑娘,泼妇骂街演戏她有什么不会的,造谣其实很容易,长张嘴就可以了。   秦念真恨不得有个录音笔,把她这些话都录下来给别人好好听听,只可惜现在没有,谁有个能豁出去的面皮就能造谣生事。   “不用等明天了,”没想到秦景学悠闲的开了口,“今晚上就把事情办了吧!”   一直老好人般慈和的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像是嘲弄又像是得逞的样子,这冷丁一笑竟然渗得秦清清头皮发麻。 第69章 各归各位   “你...你想打我?”……   “你...你想打我?”   秦清清惊疑不定,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的前十几年,秦景学都从来没跟她动过手。可她确实想不出,秦景学现在还能怎么对付她了。   “打你?”秦景学嗤笑一声, “我怕脏了手。”   十几年的亲情已经被爱妻的去逝彻底击碎,明明对这个“姐姐”还没有对蒋溢感情深, 足以见得她也从没把这个家里的人当家人看。   既然这样, 还讲什么情面呢?   秦景学刚刚本来就走到门附近想开门看是谁, 现在直接长胳膊一伸,拉住了门边的一跟垂下来的绳子,挂在门外的铁锣铃铛就这么敲了起来, 在这寂静的夜里又响又刺耳。   秦清清还以为秦景学伸胳膊要打她,刚才吓得一缩头,结果根本就无事发生,反而是外面的铁锣响了,吓了她一大跳。   “你这是干什么?”秦清清瞪眼问,她实在搞不懂秦景学这么做的用意。   秦景学没回话,只是脸上扯着笑,慢慢等着什么的样子。秦念眼睛一动,也跟着站了起来。   **   蒋溢是第一个跑过来的, 后面跟着的是赵厂长一家,紧跟在后面的还有大院看门的, 再往后陆陆续续有好些人过来,按着距离远近, 近的已经到了, 远的还在路上。   几年前,有人摸进了小楼区,除了空着的一号楼没被“光顾”以外, 剩下的几栋楼都被摸进去了。   东西丢了不少,书记家的钱和票,时任副厂长家的收音机,就连赵厂长家放在客厅的手电筒都没能幸免。   几大领导发了怒,小楼这么偏,住的人又少,我们哪天被人害了命岂不是都没人知道?   从那以后机械厂大院设了两个看门的,一个看大门,一个看小楼区的门。又给每家领导家门口挂了个铁锣,屋里一拽绳,屋外那大铁锣就开始敲啊,非让全厂都听见不可。   于是当大部分人到了秦家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文质彬彬的秦副厂长靠在沙发上,捂着胸口,脸色煞白,无力又痛苦的样子。   厂里的优秀员工小秦干事一手帮她爸顺气,一手指着秦清清,无助地哀求道。   “秦清清,我求求你了,你别气爸爸了!你怪爸爸没有认你当女儿,还骂他,他身体本就不好哪能受得了这个?当初是你要把户口迁走的,爸爸不知情也没办法,现在你想回来,爸爸说等明天跟你爸商量一下,你就说他冷血,骂他活该被下放,应该一辈子不回来才好!你看看爸爸让你气的!”   秦景学半阖着眼睛,气若游丝道,“清清,我养了你十几年,就是养个小猫小狗都有感情,更何况是人呢?可你这样太让我伤心了,原来你亲口说要和我断绝关系,现在又来骂我冷血无情,我真恨啊,恨不得从来就没养过你,也比被人这么掏心挖肺的好!”   说说更是激动,竟然一口气上不来,要晕倒的感觉。   秦念连忙又掐人中,又顺气的,家里的老太太也是气的瘫在凳子上,直冲秦清清瞪眼睛。小孩子明明指着秦清清喊,“你快走,离我们家远点儿!”   秦清清有些愣,眼看着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听完这一番控诉连忙辩驳,“我不是!我没有!”   围观的人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话,不提她曾经有破坏小秦干事黑板报的前科,就说大人能撒谎,这老人和小孩儿能撒谎吗?   瞧瞧老太太和小孩儿让你过去气的,你这搞不好就气出一家子人命啊!   众人本就被这爱搞事的秦清清恶心着了,再加上都想在秦副厂长面前卖个好,纷纷指责道,   “想当初好像是你哭着求着要回亲生父母家的,怎么现在看秦副厂长升了,就想回来当厂长闺女了?原来说吃糠咽菜也要找自己的亲爸妈,怎么现在又不想吃糠咽菜了?”   “秦主任家哪能吃糠咽菜呢,听说对她好着呢,还给她做的确凉的新衣服。结果现在看人家好了又不知足,又想认个更高级别的爸,果然是个白眼狼!”   秦清清被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虽然说的都是事实,但是被这么指鼻子骂,是谁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副厂长才搬过来一天,你就闻着味儿过来了?你不是让关家去了吗?消息挺灵通啊!”   “你爸不说再也不把你放出来了吗?怎么还让你出来祸害人?你们家到底是咋想的啊,当不上副厂长就让你来搞打击报复啊?”   说这话时,秦大海一家子正好到了,秦大海脸色铁青,瞪了说话的人一眼。   说话的人是楚镇江他姐,闻言挑衅地对秦大海挑挑眉毛,   “本来就是嘛,上次当着全厂人的面说要把人关起来,再不出来惹事了,结果放人出来瞎咬人,差点都把秦副厂长气过去,这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也不知道能如谁的心!”   秦大海抬眼看到说是在屋里关着的秦清清现在正站在人家屋里呢,自认理亏,也没脸跟人争辩,瞪了心虚的孟玉珍一眼之后,上去一个巴掌把秦清清扇老远!   低声吼道,“不是让你在家老实待着吗?怎么又出来给我惹事了?”   秦念见此情况更大声的哭了起来,“爸爸!您可刚回来,可不能有事啊!”   赵长河见收拾烂摊子的人来了,连忙上去看秦景学,“老秦啊,你没事吧老秦?快快,快给倒点水!”   仿若一个信号,好些人都上来嘘寒问暖,秦大海没了办法,只能拉着脸上去道歉,   “秦副厂长,是我没管教好,让她偷跑出来了,还给你气成这样,我明天就找街道,立马就给他送乡下去!”   秦景学动了动手,似是想说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会来事的赵强林他妈,已经去倒了水给秦念,“小秦啊,快点给你爸喂点水,可别气坏了身子啊!”   根本就没人理秦大海,由着他一个人在那下不来台,脸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   也没人管被扇地上的秦清清,原本赵厂长一家来的时候,她还心里升起一阵希望,以为至少能有人为她说句好话。   可看到赵强林一直躲在他妈后面,连个屁都没放,她的心是哇凉一片。   再到后面秦大海打了她之后,连个上来扶她的人都没有,她失望中到人群里去找赵强林的影子,发现他早就溜了,是彻底没了踪影,一时气怨交加,就这么躺在地上,看着所有人都去关心秦大海和秦念,没人看她一眼。   折腾了好一顿,秦景学才算是缓了过来,他一一对关心他的人表示了感谢,然后才对秦大海说。   “秦主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咱们把这事好好唠一唠。”他扶了扶眼睛,半倚在沙发上,虚弱但依然有礼,任谁都赞一句,这是个体面人。   “发现两个孩子报错的时候我不在场,清清执意要回你那,然后我妻子心力交瘁之下人没了。”话说到这,秦景学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感情当真发自肺腑,谁看了这大男人抹泪也都跟着心酸。   “你们认下了清清,念念也回了我们那个破败的家,照顾老小,扛下了家里的责任。我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我欠我死去的媳妇一辈子,也欠这个家一辈子。可没想到组织上信任我,又重新让我回来了,媳妇我下辈子报答,但家里人我是要把所有都还上的。”   所有人都点头,这秦副厂长有情有义啊!   “屋里这几个人就是我的家人,我欠女儿的最多,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还上。清清既然已经回到你家了,已经各归各位,我想着咱们就各自尽父亲的责任吧,要是我再认了清清,那我的念念有多委屈,我这辈子还怎么还得上啊!”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声声真情,连不爱管闲事的人都忍不住出来说句公道话,   “就该这样!都已经各回各家了,干什么又换来换去,进这家出那家的?”   “有的人就是想占便宜吧,见了高枝就想往上攀,也不怕崴脚断腿!”   秦大海见再不表态,自己估计也要被骂了,连忙表态道,   “秦副厂长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从来没有让她来找您认亲的意思,都是她自己的想法。这孩子主意太大,最近还总是惹事,我打算让她下乡锻炼锻炼,等回来时说不定性格就好了。”   秦景学虚弱的点点头,“乡下还是很好、很锻炼人的,我也是从乡下刚回来,对乡下有很深的感情,领导说过,年轻人就该去乡下有所作为!清清是个好孩子,一定能在那里发光发热。”   秦清清听到这话再也躺不住了,也不装死了,搁地上一个滚滚了起来,   “我不下乡!你们谁爱去谁去!”她披头散发,面色狰狞,“秦景学、秦大海你们两个王八蛋!要抓我去下乡,你们配当爹吗?我跟你们拼了!”   说着竟扑了上来,也不知她怎么这么有劲儿,竟然能扒拉开好几层的人,钻了进来。   秦景学躺的远,且有蒋溢看情况不妙挡在前头,秦大海就没那么幸运了,被秦清清兜头连打带挠,倾刻就挂了彩,真是吓死个人! 第70章 机械厂的无名英雄   秦大海被挠得嗷……   秦大海被挠得嗷嗷叫, 真是这辈子也没这么狼狈的时候了。偏偏秦清清发了狠,甩都甩不掉,最后几个人一起上来, 合力才算是把秦清清架住了。   也不知谁找了搬家用的绳子,像捆年猪一样, 把秦清清捆了个死紧, 又搁哪找了块破抹布, 直接塞到嘴里,扔到一边才算是让她安静下来。   秦景学看着还不忍,躺在那里自己都不能动了还一直让下手的人, “轻点儿,轻点儿,别伤了孩子!”   捆人的人见秦副厂长这么好,这秦清清还这么欺负人,下手更重了,直接当猪崽子似的捆了好几层。   闹到现在,所有人都唏嘘不已。秦副厂长真是个文化人,做事处处都让人挑不出理来,再找不出这样好的人了。   秦念真是个坚强乐观的好姑娘, 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竟然从没见她表现出什么, 不愧是厂里的优秀员工。   “老秦啊,也不早了, 你好好休息, 别为了这种事再伤了身体,我们就不打扰了,有什么事你就说话!”   赵厂长算是把这事定了个基调, 大家纷纷关怀之后,都说不打扰秦副厂长休息了,带着看了一肚子的好戏,七嘴八舌的和旁人议论着这事回家了。   秦清清也被拖走了,估计还是想说什么,可破抹布塞得实在是紧,挣都挣不开,只能呜呜咽咽的直挣扎。   明明在蒋溢来了之后就跳到蒋溢身上了,这时候被冯婆婆哄着上楼睡了觉。   客厅里只剩下秦景学和秦念,还有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的蒋溢。   蒋溢自动的打扫战场,把东西都归拢到位,乱七八糟的地面打扫干净。   父女两个已经累得各自瘫倒了,谁都没力气再收拾了。   蒋溢洗了把热毛巾,拿过来递给秦念,“擦擦吧,小花脸儿。”   “花了吗?”秦念立刻去照镜子,果然刚才演的太真情流露,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现在像个小花猫儿。   秦念连忙对着镜子好好擦脸,边擦还边说,“你怎么知道...的啊!”   蒋溢来的时候她和她爸好像已经开始演上了,他俩演技好像都还不错,至少别人都没发现不是?   蒋溢窃笑了一下,语气轻松,带着不自觉的宠溺,得意洋洋道,“不知道吧?你真哭的时候是抠着手心的,刚才你那手舞舞扎扎的都要飞天上去了。”   秦念生气,“瞎说!我刚刚明明演技就很好!”哭得肝肠寸断的,她都被自己感动了呢。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说说笑笑,把秦景学忘了个一干二净。原来是假瘫,现在快真瘫了的秦景学...还有没有人管管老父亲了?   他清了清嗓子,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突然石化,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人呢。   蒋溢尴尬地转头冲着秦景学干笑,“秦叔叔,要不也给您洗个毛巾?”   秦景学轻哼一声,“洗早上的毛巾?等我起床自己洗。”   臭小子!还挺了解我闺女!   蒋溢也不敢臭贫了,看了眼座钟,都快十一点了,这么晚还在女方家赖着好像确实不太好,连忙冲着面色不善的秦景学道,   “那个,秦叔叔,那我就先走了,回头再给您...再见!”   然后冲秦念使了个安抚的眼色,腿极快的溜了。   秦念也不敢说话了,好像就这么把爹忘了确实不应该,“那个,我太困了,爸,我去睡了哈,您也早点歇着!”也飞似的溜了。   秦景学沉默半晌,笑了出来,都是好孩子啊!   但也不能组织他对所有觊觎自己闺女的臭小子的考验!   第二天秦大海没去上班,听说去办秦清清下乡的事了,好像是打定了主意让她尽快下乡,越快越好。   楚海燕早就听说这事了,颠颠的等秦念又听她再说了一遍,关于秦清清被收拾的部分,在她的强烈要求下,秦念说了三遍,累得她直喝水润嗓子。   “这就对了!”楚海燕拍手叫好,“好好收拾收拾她,省得她总找你们家麻烦!我要在场就好了,也跟着狠狠骂她一顿!”   她悔啊,昨晚和她爸妈去参加她姥姥的生日会,就不该直接住在那,错过了这么大一个热闹!太遗憾了!   秦念也跟着遗憾,要是楚海燕来看热闹了,她就不用连讲三遍这么累,看样子还有讲第四遍的可能,可累死她了!   秦清清就像是扔在湖里的石头,激起了一阵涟漪,可掉河里之后就再没动静了。   生活还在继续,秦念上班下班,和帅小伙儿谈个地下恋情,还挺有滋有味的。   尤其是这地下恋情啊,没谈之前不知道,谈了之后才发现,咦?还挺刺激!   两人借着晾衣服、晒太阳、弄园子...任何屁大的借口都能在院子里或是窗户上偷偷会上一会,偶尔能拉上个小手,也能激动半天。要是搂把小腰,蒋溢能激动的当场颤栗,迅速回家冲冷水澡。   每次看到蒋溢匆匆往家跑的背影,都能给秦念乐个半死。   进了十月份,秋已经弥漫在整座城市的角角落落。小风里都带着凉凉的温度,把打着旋的落叶能吹多远吹多远。   秦念已经换上了毛昵大衣,自然在厂里又是引起一阵风潮,混的熟了,好些也找秦念要衣服图,秦念都大大方方的给,只可惜她们要么做不了,要么做出来了效果也不如秦念的,都是因为料子的事。   现在的毛昵料子属于金贵东西,能买到买得起的人本就不多,就算是能买到了,和秦念的现代料子差得也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人都奇怪呢,咋一样的衣服穿秦念身上就比穿别人身上好看呢!   “今天咱们开会,主要讨论一下优秀员工去京市参加员工代表大会,顺便进修的事。”   赵长河把所有领导干部聚集在会议室,敲着笔对底下的人说。   秦景学坐在他身侧,面露微笑,认真倾听。他对赵厂长的工作一向很支持,极少有反驳的地方。   时间长了,大家也都知道这位秦副厂长是个好说话的了。   “咱们厂优秀的员工有很多,厂里考虑最终人选的时候也是多方面斟酌的,最后有这么几个人入选,咱们今天把最终人选敲定一下。”   赵永河念了五人名单,念完之后,底下的人的脸色就有些微妙起来,还都不动声色的互相交换了眼色,颇有些为难的样子。   原因是这五个人里,最亮眼的两个人和上面坐着的两个人多少都有关系。   一个是秦念,不用多说了,秦副厂长的闺女,今年的优秀员工。   另一个是赵昌盛,厂里的技术员,赵厂长的侄子,年度模范员工。   两人年龄相当,背景相当,甚至连获奖殊荣都相当,这要怎么选,当真是个问题。   先是底下的人畅所欲言,有支持赵昌盛的,说他人没有架子,跟员工打成一片,忙断腿的员工送福利啥的。   还有支持秦念的,说她工作认真,画画特长出类拔萃,为企业在市领导面前争了光。那个十一黑板报献礼,拍成相片还上了省日报,最后被评了一等奖。   总之,两个人的支持者几乎一半一半,各占半壁江山。   等大家民主发言之后,赵长河发言了,   “这两名同志都非常优秀,而且年纪轻轻,大有作为,我是都十分欣赏的。”他沉吟道,似是十分为难的样子。   “依我看,要不就让小秦同志去,一来咱们照顾一下女同志,二来小秦同志也确实符合条件。”赵长河说完,转头去看秦景学,“秦副厂长,你说呢?”   依他这段时间对秦景学的了解,秦景学这个人是吃软不吃硬,你敬他一尺,他绝对敬你一丈。他这么说是想看着大公无私些,没有公开选自己侄子,而是选了秦景学的闺女。   这样一来,秦景学一定会投桃报李,谦让一番之后反而会大力推举他侄子,也算是以退为进、占尽便宜的方法了。   谁知秦景学非但没有就着他的话头说,反而推了推眼睛严肃道,“我觉得这时候不应该讲什么照顾女同志这样的话,既然是优中选优,那就凭的是实力!”   他没理会赵长河有些僵的了脸色,而是给了秘书一张纸,然后才慢慢说道,   “我在会议之前特意了解了下这五位同志,确实都十分优秀。我将他们对企业的贡献还有优势特长列了出来,方便大家参考评选。”   说话间,秘书已经在会议室后面的大黑板上开始用图表的方式把五个人的名字写上了,然后开始写基本信息、优势、对企业的贡献。   “大家想必也都知道这里有我女儿,”秦景学直接开门见山道,“因此我不以个人名义进行点评,只用事实进行疏理,方便大家作出判断。”   这事本就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也都想着还能咋投啊,就在两厂长的亲戚间选一个呗,却不想秦景学直接说破了这点,这就将那些隐于底下的污浊拨散,变得公开透明起来。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反而兴起了好好看看五个人都有啥本事的心,人家副厂长都说了,里面有我女儿,你们不用看我面子,直接按实力说话,那他们还有啥好犹豫的了?   秘书写的很快,但到最后写到秦念时,还是花了好长时间。   众人这才发现,赵厂长嘴里说的需要“照顾”的女同志,竟然是为企业贡献最大的。   不提黑板报一鸣惊人那次,就说后面作为宣传科的干事,她写的关于机械厂的事迹刊登在大大小小的报纸之上,竟然高达十几篇!   其中有一篇登上了《工人日报》,这可是现在十分有分量的知名报纸,还有好几篇登上了省报,那可是在省内首屈一指的大报!   如果这么宣传企业的好形象还不算为企业做贡献的话,什么才叫为企业做贡献?   所有人对秦念都起了无比的佩服之情,投她!一定要投她!干了这么多实事还没人知道,这才是机械厂的无名英雄!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秦念以压倒性的票数获得了第一名,成为了厂里的优秀员工代表,要去京市参加优秀员工表彰大会,还要进行短期的培训。   秦景学眼镜下的眼睛闪了闪,意料之中的事。这是他女儿应得的,不需要谁照顾也不需要谁让,他一个这么优秀的女儿,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凭自己的真本事得到的这分殊荣!   会议结束,秦景学慢慢收拾自己的东西,慢慢站起身往外走。   “秦副厂长,”赵长河在后面叫住了他。   秦景学转身,“赵厂长。”   “秦副厂长不但是个好厂长,更是个好爸爸啊!”赵长河意有所指的说。   要不是他来这招,这个名额十有八九是赵昌盛的。   秦景学用手扑了扑衣服,然后轻轻抬起头,扯出一个清清淡淡的笑来,“彼此彼此,赵厂长才更是个慈父。”说完点了点头,先行出了会议室。   不知怎么,赵长河竟然心里一动,惊疑不定。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强林吗? 第71章 你手放哪呢?   赵长河把赵强林堵家……   赵长河把赵强林堵家里, 门插上不让他出去。   “干嘛啊爸!”   赵强林不乐意了,吊儿郎当的又坐回到椅子上,有些不高兴的问。   “干嘛?你先问问你自己在干嘛了!”   赵长河一拍桌子, 直接怒斥。   赵强林一听这话有些心虚,快速的和他妈对了个眼色, 见他妈没什么太大表情的样子, 强自辩驳道,   “我什么都没干啊,就天天上班下班和宋玉宝他们玩儿!”他壮着胆子去瞅他爸,嚷嚷道, “你这么喊乎我,倒是说说我怎么了?”   赵长河本来就是诈他呢,哪能说出来他到底怎么了,可想到秦景学说的话,越想越不对劲,只能怒气汹汹道,   “你干那点破事别以为没人知道,最近你哪都不准去了,就给我老实在家待着, 再出去瞎混给我惹事,把你的腿打断!”   还是小心点好, 惹乱子坑爹的败家子可不在少数。秦大海不是最好的例子吗?本来在厂里多有威望,最是要强的一个人, 现在搞得声名扫地, 就算是秦景学走了,这个副厂长的职位恐怕也轮不上他了。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但他还是决定要更谨慎些。秦景学这人他越发觉得看不透, 就拿今天选优秀代表的事吧,他就没想到他能这么做。   本来还想着跟他搭个亲家,现在看来,人家未必能看上自己家,还是注意些好。   赵长河摔门就走,赵强林松了口气。赵母狠狠地拍了他一下,“让你瞎惹乱子,看被你爸发现了吧!”   “发现什么了啊,您没看出他是诈我啊!”他爸一走,赵强林就又开始得瑟起来,“再说了,我又没干什么...”   干什么了也没证据,谁还能上大街上喊被他睡了啊!   “别一天天撒谎撂屁的!你要是抓紧跟秦念搞上对象了,你爸准不这么挤兑你了,把你供起来都有可能!”   赵母来了精神,凑近了跟赵强林说。   赵强林手里的苹果都吓掉了,妈啊,你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就直说,犯不着出这昏招!   他哪敢去翘蒋溢的墙角啊,上次还没被打够咋地?这次再来,命都没了!   “妈呀,我不都说我和秦念不合适了嘛,你就别瞎凑合了!”   “你不是说你挺喜欢她的嘛!”   赵母狐疑的问,明明上次儿子就说要追秦念的,还跟他爸打了赌,结果没几天就没动静了。   “您上次不还说她配不上我吗!怎么?现在又能配上了?”   赵强林大声质问,他妈那句“她配不上你”,还有那嫌弃的表情他可是现在还记得呢。   赵母尴尬了,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她还是个劳改人员的闺女,现在已经是副厂长的闺女了,这能一样吗?   再说了,人秦念又有能力,又会穿衣打扮,有个这样的儿媳妇不知道有多风光,办公室那些人准得羡慕她。   到时候,让秦念给她做几套好衣服,她也好好去展扬展扬去!   赵强林看他妈这副沉浸在想象里美滋滋的样子,毫不留情的打击她,   “少做美梦了,人秦念都和车间的蒋溢好上了。”   “我知道啊,但他俩成不了啊!”赵母理直气壮的说。   赵强林...?   “人家成不成的你咋知道?”   “因为他俩也不般配啊!”赵母眨巴着三角眼。   副厂长闺女和车间学徒?秦景学要不是个傻子就不能把闺女嫁给蒋溢。   赵强林...这个不般配,那个不般配,你以为你是月老啊?   对,他妈不是老头儿,充其量只能叫个月嫂!   秦念知道自己得了这个优秀代表之后还挺意外的,因为她也知道赵厂长的侄子在里面,想着她爸才刚来,影响力应该也没那么大,所以肯定站在赵厂长那边的多吧,却没想到自己高票当选了!   “太好了!咱宣传科终于扬眉吐气一把!”金成均高兴的在办公室里转圈圈,“这是小秦应得的!”他大声说道。   自打小秦来了之后,他们宣传科的面貌是一日比一日好,随着小秦频频发布在各大报纸的文章登报,他们宣传科再也不是无足轻重的后台部门,而是真正对企业有贡献的优秀部门!   这次小秦当上这个优秀代表,他又对企业燃起了希望,看吧,群众的眼光还是雪亮的,大家都看到小秦的努力了!   秦念看科长这么激动,也跟着笑了起来,估计她们科长这些年也是憋屈坏了。   其实她有这么亮眼的表现,还多亏了蒋溢送的照相机。   这个年代照相机是多金贵的东西啊,有很多厂子都没有照相机,秦念靠着这台照相机拍摄厂里的大事小情,再配上文字,自然上报的机会更多。   尤其她还是个不吝惜用胶卷的,那么贵的胶卷,蒋溢给她买了不老少,说是随便她用。就是冲照片的钱贵了点,每次都有些心疼。   不过看着这些原生态的照片,秦念也都舍得了,这些照片以后就是珍贵的影像资料啊!   得知秦念要去京市,还要培训一阵,蒋溢有些蔫头耷脑。   他处个对象咋这么一波三折啊,好不容易处上了,准岳父回来了,好不容易当了邻居,偷摸能见了,又要把对象调走了,虽然就是一阵子。   秦念看出他的小失落了,笑着睨了他一眼,“晚上去看仓库去呀?”   蒋溢一听,眼睛立马亮了,精神百倍又羞羞哒哒地点了点头,“嗯!”   机械厂最近赶出一批组件要送到京市去组装,这可是部队要用的东西,所有人都不敢有一丝马虎。   偏偏前几天有人摸进仓库,想偷点东西当费铁卖了,幸好被打更的人发现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赵厂长一见这情况,立马让保卫科的人加紧安排人手,千万不能让组件在厂里出事。   于是巡逻队原来每班次一个人,现在就安排两个人。如此一来,人手就有很大空缺。   最后厂里讨论出来的方案是,厂里以家为单位,每家派出一个人来,负责晚上晚饭前后几小时的打更工作,这样巡逻队也能抽出点时间换换岗,减轻些压力。   秦家一般都是秦景学亲自来打更,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秦念倒是想来呢,秦景学可不放心一个大姑娘自己过来打更。   今天碰巧秦景学去京市开会,估摸着赶不回来,于是秦念自告奋勇顶上,还向秦景学保证,会带着朋友一起去保证安全,绝对不一个人守仓库。   朋友...当然也包括男朋友啦!   十月分的天黑的早,晚上还有点冷,秦念披着大衣,哈着手出了门,蒋溢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不像秦念这猫着腰跟虾米似的,蒋溢腰板倍儿直,穿着个军大衣还咧着怀儿,风度绝对是有了。那家伙往那一站,就跟棵小白杨似的,倍儿帅!   秦念的手随便挥了下,算是招手了。蒋溢立马迎了上来,把脖子上搭的一条羊绒围巾拿了下来,套秦念脖子上,来回绕了好些圈,差点把秦念的头都埋了进去。   秦念挣扎着从“脖套”里伸出脑袋,刚要说话,手里就被塞进一个热乎的东西,冰凉的小手立马就暖了起来。   “烤地瓜?”秦念惊喜问道。   倾刻散出来的甜蜜香味儿已经替蒋溢回答了,太香了!她一直希望哪家香水能出个烤地瓜味儿的,那她绝对捧场,多么有烟火气和记忆感的味道啊!   蒋溢看秦念这么高兴,觉得自己跑两条街买到手里、又飞奔回来的颠簸值了!   两个人并肩走在幽静的小路上,这是许久没有过的安静独处。夜晚的厂区太静了,静的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和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当然,还有心跳声。   秦念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太快了,好像马上就要蹦出来一样,她把手紧紧放在自己的胸口处,好像这样才能让心脏在里面老实待着。   终于到了仓库门口临时支的小窝棚,说是窝棚,其实不过是用毡布随便挂起来挡一下风,结实程度和保暖效果作用都不大。   两人坐到了长条凳上,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好长时间没这么单独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里了,紧张的好像都忘了怎么说话。   “吃地瓜呀!”   “你刚才听见我的心跳声没?”   两人同时说话,又同时安静...   秦念拿出地瓜的手微微抖了两抖,然后笑了出来,原来不止她自己的心狂跳不止啊!   蒋溢也跟着笑,伸手接过了还有温度的地瓜,打开油纸包,掰开两半,大的那半放到秦念手里。   金黄色的地瓜在透过毡布的路灯映照下,透着极诱人的光泽,原来才隐隐的甜香味儿现在已经弥漫在整个空间,简直让人迷醉。   秦念被这味道勾得直往下咽口水,边张嘴往嘴里送边说:“唔,你也吃啊!”   红润的嘴唇微张,莹白的小牙咬着地瓜宣绵的肉,舌尖轻舐嘴角遗落的星点,在这各种情绪涌动的空间里,产生了神奇的力量,让人越发口干舌燥。   蒋溢也咽了下口水,是被她勾的。   他见那丰润的嘴唇上还留着没被发现的绵蜜,禁不住低声说:“你吃吧,我吃别的。”   然后俯身上去,一下噙住。   烤地瓜的味道果然好香啊,又甜又腻,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地瓜,舐尽之后也不舍得松口,只想在越来越重的呼吸中,不断翻尝着这甜香滋味,一直到丁点不剩。   好长时间以后,久到秦念都觉得自己要枯竭了,这口地瓜才吃完。她都没力再继续吃剩下的了,只能由着自己靠在蒋溢身上,闭着眼睛晕乎乎的靠着。   “你...冷吗?”蒋溢轻轻问,这声音干哑带笑,还多了几分听不出来的克制。   “嗯。”秦念都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只是含糊的应着。   蒋溢的嘴角咧起,好看的桃花眼里盛满了光。他小心翼翼地把垂下的手一点点的慢慢抬起,抬到秦念肩膀的位置,然后轻轻的放下。   手放到她纤细肩膀的一刻,他轻轻又重重的呼了口气,绵长深刻。   掌心不由得加了些力道,想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又害怕弄疼了她,只敢这么僵着。   夜风狂卷,卷杂着人往这边走的脚步声,其实声音足够大。只是一对小情侣都魂游天外呢,只能注意到方寸之间彼此的呼吸声。   深秋的风厉害,一阵强风扫过,将毛毡子卷到窝棚顶,原本还算隐蔽着的两个人就这么显在冷风中。   一道强光照了过来,蒋溢下意识拥紧了秦念,大手抬起往两人眼前一遮,挡住直照到眼睛里刺眼的光。嘴里忍不住骂道,   “艹!谁大晚上的拿着灯在这晃,瞎照什么呢?”   提着手电筒想换女儿回家的秦景学...   “你那手放哪呢?不想要了?” 第72章 去京市   秦念乖乖跟着她爸回家去了……   秦念乖乖跟着她爸回家去了, 给了留在寒风中看仓库的蒋溢一个安慰的眼神。蒋溢可怜巴巴地站在原地,心中悔恨万千。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对着未来老丈人说那句“艹”, 且会乖乖的及时把手手回来,以免老丈人雷霆震怒。   回到家, 秦景学本想找秦念谈一谈, 比如说说你现在还小, 不着急定下来,将来爸给你找个更好的。或是蒋溢这个孩子挺好,只是爸担心他身份比较复杂, 爸还是希望你能加入一个简单的家庭...   可是所有的话在面对女儿那镇定如水、一副我早就等着你跟我谈这个问题的眼神时,都化做了无言的安静。   “早点上去歇着吧!”秦景学最后就蹦出这么几个字来。   “好,爸爸你也早点休息。”秦念扯了扯嘴角。   害,还以为她爸要跟她谈和蒋溢处对象这个问题呢,那她就可以顺势挑破,维护自己合法谈恋爱的权利了。   秦景学也想这个问题呢,还是不能明说,他闺女主意这么正,他要是明着谈这个问题, 人家直接说“我就要跟蒋溢处对象,你能拿我怎么办?”, 那他岂不是陷入被动了吗?   就这么地吧,反正过两天念念就要去京市进修了, 先拖着再说。   只是想到今晚的事, 他就气的直咬牙,这个臭小子!   秦念要是知道她爸的想法,准得直呼佩服。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只要我装不知道,这事就不存在”大法吗?   过了几天,秦念带着全厂的欢送,还有亲人们的依依不舍,踏上了前往京市的火车。   火车票是单位后勤给买的,楚海燕仗着自己后勤工作者的优势,把短短几个小时车程的火车票也给买成了卧铺。   蒋溢给秦念带了个小包袱,里面就几个罐头,秦念挑了挑眉,这可不符合他平时的习惯。   因为秦景学看的紧,所以蒋溢也不怎么敢和秦念太张扬的说话,而是偷偷跟暗线接头一样,小声又压抑着有些激动的情绪,   “别的冯婆婆肯定给你带了,我给你带的是让你路上和这两天吃的,带得多就太沉了,怕你拿不动。剩下的等...”   “咳——”轻轻的咳嗽声让蒋溢一激灵,他立马就立正站好,朗声正气道,“秦念同志,期待你学成归来!”   秦念...   秦景学震慑了蒋溢之后,见他有些老实了,才算满意了。慢慢地踱过来,跟女儿柔声说:“好好学习,去吧去吧!”   这一瞬间,秦念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高考的时候了,她难道不是去接受表彰的吗?   秦景学满意的看着秦念上了送她走的车,而蒋溢正腰板挺直地乖乖站在他身边。   很好,他就怕这个蒋溢出什么妖蛾子!   秦念上了火车,发现她所在的卧铺车厢可不简单,好些个带着大红花的人,秦念想到自己包里也有个一样的大红花,被她嫌丑死活不戴,装进包里了。赶忙拿出来别上,和组织汇合。   果然,大红花一戴,就有人自动来找她了。   “这位同志,你也是优秀代表去京市接受表彰的吗?”一个胸前戴大红花,长相斯文的男通知问。   “是呀,难道你们也是?”秦念激动的问。   心里鄙视自己,废话!这不明显的吗?她啥时候学会这么能演了!   “嗯!”那人骄傲地重重点头,“不止我,这车厢里所有戴大红花的同志都是去接受表彰的!我们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优秀工农代表,是要一起来京市学习的。”   说着带她到车厢中间与大部队汇合。   “童宇,你又带了个新...”说话的女生在看到秦念之后,停了本要说的话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秦念,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不会也是来接受表彰的吧?”她脸上的表情已经说出答案了,却还是用疑问语气来问秦念。   秦念也学着她的样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边。这姑娘梳着板凳头,肤色有些重,个子不高,但人却长得很结实,再看她那双手,一看就是下过力气的人。   “我为什么不能是去参加表彰的呢?”秦念睁大了眼睛反问道。   不过经过她这一圈的观察之后,大概也知道这姑娘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了。   车厢里戴大红花的男男女女,大部分都是穿着干部服或是绿军便装,再普通些的也是穿些常服。也就秦念,穿了一身到小腿的黑色昵子大衣,脚上还穿了双黑色小皮鞋,简直和所有人的打扮都格格不入。   “你看着不像是我们优秀工浓代表去接受表彰的,倒像是去观光拍照的。”那板凳头姑娘说,声音带了些不赞同。   “这位同志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能带着有色眼睛看人呢?因为一个人的外表就评断了这个人的内在,这可犯了形势主义错误,有这种想法可是要出问题的!”   秦念严肃的一顿乱扣帽子,“我记得上级下发来的简章中可没有着装要求,既然这样就应该是随意穿着,怎么能因为我穿了什么就理所当然的觉得我怎样怎样呢。”   她见那姑娘张嘴想要说什么,就立马把自己的挎包打开,从里面拿出照相机来,   “不过啊,有一点你说对了,我这次来还真是拍照的!”她扬了扬自己的照相机,“拍照就是我的工作,我的工作就是把所有人拍好、拍美、拍出精神风貌来!”   一番俏皮潇洒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她手上这台照相机,更是让好些人羡慕的直想凑过来看。   “原来你是宣传口的同志啊,怪不得这么会打扮!”   “就是,人家打扮打扮也没错啊,又没有要求不能穿什么衣服!”   “以貌取人的年代已经过去了,我们新时代的青年怎么能以貌取人呢?”   所有人都站在秦念这边说话,那板凳头姑娘脸色涨红,有些下不来台。   “都是误会!是我提前没先自报家门,不关这位同志的事。”   秦念打哈哈道,她可不想一开始就结了仇,毕竟来京市参加表彰大会的都不是一般人,没准什么时候就有用上的地方呢?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同志嘛。   “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板凳姑娘有些生硬的说。   “没事没事,”秦念大度道,心说这姑娘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来,这是咱们部分成员第一次见面,那咱们就一起照张相纪念一下吧!”   有一个戴眼镜的大叔自愿给他们照相,说也是个摄影爱好者。秦念毫无疑问的站C位,卡嚓一下,胶卷记录下这番场景。   十几个意气风发的青年聚在一起,他们是未来各行业的中间力量。最中间有个穿昵大衣的洋气姑娘,言笑晏晏,好像明媚的太阳。   秦念刚走没多久,机械厂往京市送组件的车就出发了。秦景学听到这汇报点了点头,这批组件一送走,就要开始下个季度的工作计划了。   笔刚在纸上划了个线就顿住了,“去京市送组件的都有谁?”秦景学问。   “除了司机好像是机械、装配各出了一个人,装配是吴永胜,机械是蒋溢。”   蒋溢...   秦景学顿住的笔在纸上染了一大团墨,黑乎乎乱糟糟的。   他把笔往桌上一拍,吓了秘书一跳。他就知道这个臭小子没这么容易放弃!刚才还在他面前装相,看等他回来他怎么收拾他!   给他降档,罚他当最低档的学徒!   不对,那臭小子本来就是学徒...   蒋溢坐在开往京市的车上哼着歌,他翘着二郎腿奔向心爱的姑娘。   这几天他想了,要想顺利娶到媳妇,就不能保守!媳妇已经去京市了,他必须要跟上,把媳妇带去见爷爷,先见了家长订下来再说! 第73章 美丽无罪     市领导和工农各界的……   不像这车上有些人已经坐了好久的车, 秦念上车的新安市到京市也就剩下几个小时的车程了,不过这中间包含着一顿中午饭,到了饭点, 大家伙纷纷把准备好的吃的东西拿出来,还互相分享。   秦念大致扫了一下众人准备的东西, 几乎都是些自家做的食物, 还没有往外拿罐头这样的成品的, 刚才已经被人“批评”过穿着太招眼的秦念,默默把包里蒋溢给准备的罐头往包底塞了塞,拿出了冯婆婆给准备的布口袋。   红枣蒸糕配上冯婆婆秘制菌菇肉酱, 简直完美!其实冯婆婆还给她卤了一只鸡,说让她车上吃,被她抵死拒绝了。   就一餐饭,她带一只鸡,简直也太夸张了。   因为秦念带的只是自己一顿饭的量,太少了也没什么能跟人分享的,干脆就把她带的葡萄干拿出来了,袋子口一敞,谁想吃自己就抓。   这东西现在可算是稀罕东西了, 新鲜水果都不够吃,更别说晒成干了。   秦念这是蒋溢给她准备的, 现在也没什么零食,她就拿这些东西当零嘴闲磕牙。   几个人见秦念不是装假, 一人少抓了点尝尝, 这葡萄干一进嘴里就满足地直眯眼,可真甜啊!   别人送过来的东西,秦念也挨个都尝了尝, 都是大家带的当地人吃的东西,有小麻花、撒子、芝麻仁儿什么的。   秦念最喜欢各个地方的特产,不吝语言的挨个赞叹,人都说这姑娘看着娇气不合群似的,没想到这么平易近人呢,都愿意跟她说话。   板凳姑娘撇了撇嘴,没吃秦念的葡萄干。一点都不艰苦朴素,助长享受之风!   下了火车,秦念才知道这车厢的十几个人只是冰山一角,好些戴大红花的人在站台集结,有专门的人负责接他们去干部学校。   这是秦念这辈子第一次来京市,也想路过□□,看看这时候的广场和几十年后有什么不一样。可她错估了干部学校的地方,根本就没进中心城区,直接拉进学校了,啥都没看着。   毕竟来参加表彰大会的都不是一般人,所以安排的吃住都很好。住的是两人一间,吃的去食堂解决,虽然也要钱和票,但她们来是带补贴的。   和秦念一屋住的是个津门纺织厂的大姐,大姐开朗善谈,一看就带着一股子爽利劲儿。   “要么说摊上好时候了呢,妇女能顶半边天!我看不止,我偏要带着厂里那些老娘们把天撑起来!这不,稀里糊涂就上这代表来了!”   秦念听的津津有味,大姐就更爱说了,把她们厂的娘子军是怎么抓生产创效益说的是绘声绘色,听的秦念直鼓掌,唉呦呦,这经历可比她精彩多了!   看来来这的优秀员工都不一般,当真都是有故事的人。   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就是表彰大会,秦念特意早起给自己好好捯饬了一下,顺便也给大姐描眉画眼,有画画功底对化妆绝对是神助攻,眉画的都比一般人好!   “呀,这画完人是精神了哈!”大姐照完镜子都惊了,平时一头扑在厂里,从来没给自己收拾过,没想到简单的收拾人就精神不少。   “那当然了,化妆也不全是为了给别人看的,主要是自己的心情都会好!”   现在的化妆品有限,秦念也就是简单化化,手里的化妆品还都是在商店随便买的,真的好想进京市逛逛啊,最起码让她享受一下购物的快乐吧!   两个人结伴去了大礼堂,鲜艳的大红花已经准备好了,每个人脸上都热情洋溢,这是属于他们的荣誉,代表了企业、国家对他们的认可!   市领导和工农各界的领导都来到了表彰大会现场,挨个对这些各行业的优秀代表进行表彰。   他们中有几十年如一日辛苦耕作于田地间的农民,也有努力扎根农村、尽自己最大努力发光发热的知青,还有以厂为家、无私奉献的工人。   任何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产生无比的骄傲和自豪感,秦念腰板儿挺得倍儿直,紧张又激动的站在他们中间。   她为她是他们中的一员感到骄傲,也为曾经努力过的自己感到自豪。   紧接着就是优秀代表讲话,几个典型人物把所有人感动的够呛,秦念也跟着抹眼泪,太不容易了,太优秀了,一定要向他们学习!   之后就是分成小组,各小组之间讨论。   有专门的老师把他们分成小组,每个小组带到一个教室,里面有几个领导组织他们交流学习。   秦念觉得各小组应该是按照地理位置划分的,因为她发现他们小组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她来京市那趟车上的人。   “在座都是各行业的优秀代表,且咱们应该离的都不远,都来自于京市附近的各个城市,将来难免会有见面的时候,因此大家也不要拘束,畅所欲言嘛。”   一个年轻的男领导指挥着所有人坐下,活跃着气氛做了个开场介绍。   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秦念发现上面的有个女领导的衣领上别了一枚领扣,看着又有气质又精致,不由得多打量了两眼。   一开始的局面比较局促,有人干巴巴的说了一些自己的事迹,平时的工作表现。   慢慢的在几个领导的带领之下,大家逐渐打开了话匣子,有同志开始主动发言。   “我是来自兴业公社铁娘子团的刘春兰。”   有些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秦念抬头一看,竟然是那个板凳头姑娘。   “哦,我听说过你们铁娘子团,你们团很有名啊!里面的姑娘个个都吃苦耐劳,巾帼不让须眉啊!”   那个领导笑着对刘春兰说。   刘春兰脸上尽是骄傲,显然也为自己是这个团队的一员而感到无比自豪。   秦念凝神细听,铁娘子团?有些像原来作战时期的娘子军,看来挺有故事啊!   刘春兰用手把垂到脸上的头发掖到耳后,扬着脸大声说:   “我们团的姑娘个个都不怕吃苦,都比男人还能干,这是我们团的优良传统。女人就是要和男人一样,要冲就冲在第一线上,做出自己最大的贡献!”   秦念点头,跟所有人都鼓掌,真是一群不服输的姑娘啊。   前面的领导也都颇为赞扬的跟着鼓掌,刘春兰摆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   所有人停下之后她继续说:   “我们曾经走过了多少艰难的岁月,才得到了现在的好日子。我们团的好多老铁娘子们,都累得双腿双手变了形,就是这样无私的奉献,才迎来了今天的美好生活。”   秦念猛点头,真值得敬佩啊!   就听刘春兰话锋一转,“可是有的同志不珍惜前辈们的汗水,日子刚过好几天就开始起了享受之风,爱打扮爱漂亮,穿着一点都不像劳动人民,看着像是资本主义大小姐一样!”   刚还鼓掌把手都拍疼了的秦念...   不但她觉得是说她呢,教室里所有人都转头看她,所以说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嘛,都知道这是在说她呢。   “我倡议所有人应该坚持艰苦朴素之风,不让先辈们的汗白流!”   刘春兰喊完最后一句,板着脸做回了椅子上,和旁人结束发言时的热情鼓掌不同,此时现场一片安静,尴尬极了...   上面几个领导也互相瞅了一眼,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那个戴胸针的女领导刚想说点什么,就见下面打扮的最漂亮的那个姑娘举手示意了一下。   她连忙点头,也想看看这时候,她能说什么。   秦念觉得自己这时候该站出来了,人家都说你了,你再什么也不说多怂啊。   她站起来清了清嗓子,笑着环视下众人,最后眼神定格在刘春兰身上。   刘春兰见她这么看着自己,虽然还是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梗梗着脖子,她又没说错怕什么。   “我想就刚才刘春兰同志的发言,发表下我自己的观点,”秦念扬扬着漂亮的脸美美哒说,“我不认为美是错的,美有什么错呢?错的是把美定义成骄奢淫逸的人。”   她见刘春兰要说话,直接转过去问她,“刘同志,你们铁娘子团那么飒爽勤奋,想必农活干得是十分漂亮吧?”   “那当然!”刘春兰骄傲的答道,她们铁娘子团干活,那是老漂亮了,谁都挑不出错处来!   “你看!连你们干活都追求一个漂亮,美有什么错呢?”秦念瞪着眼睛问。   刘春兰懵了,“不是...”   “那就是活干的不漂亮?”   “不是...”   “那还是漂亮嘛!”   所有人都笑了,上面几个领导更是乐的合不拢嘴。   秦念趁机说道,“美是无罪的,美完全可以创造价值啊!漂亮的衣服难道不能创造价值吗?有设计感的衣服可以销售出成千上万件。”她突然想到现在的市场经济还没有重视起来,连忙改口道,   “据我所知,京市沪市都有出口商店,都是来赚外汇的,现在里面卖的东西大多都是传统的有我国元素的东西,很多外国人是非常喜欢的。那么回到最初刘春兰同志说的爱打扮、穿漂亮的衣服的问题,如果有我国元素的衣服放进里面,能不能赚外汇呢?那必然是能的,这就是美能创造价值!”   所有人都懵懂的点头,一副你说的我听不懂,但我觉得很有道理的表情。   只有上头的几各领导互视一眼,眼里放出了光。 第74章 我饶不了你! 二更   随着局势的逐渐变化, 很多新的章程、新的政策也将逐步推行开来,当然,这些不在政治中心的人是决不会知道的, 而赚外汇这事也在前段时间被拿到台面上好好讨论过一翻。   现在的出口商店也卖很多东西来赚外汇,紧俏当算古董一类收藏的东西, 还有一些我们自产却卖不动的东西。   现在的问题是, 紧俏的东西我们未必愿意卖, 而我们愿意卖的东西却不好卖,这就陷入了尴尬的闭环了。   如何能加大赚外汇的力度,是上面下达的一个任务, 必须要把这个局面打破。   秦念刚刚说的话,不管成熟不成熟,至少是一个方向,因此几个人互相看了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希望。   “这事我也发表下看法吧。”   女领导清了清嗓子,笑着说。刚才因为秦念的一番话陷入沉思的众人都扬头听领导讲话。   “依我个人来看,有没有能力和美不美不存在什么因果关系。我爱漂亮也不耽误我和所有的男领导坐在一起,完成同样的工作,甚至完成的更好嘛!”   一句俏皮话说的几个男领导都点着她笑, 嘴上说着,“是是, 袁悦同志工作一向比我们完成的好。”   袁越欣然接受了大家的恭维,继续道, “你可以选择像男同志一样辛勤工作, 同时装扮自己让自己高兴,这是你的权利,和作风、工作态度、人品都没有关系。”   一番话算是给这事定了性, 刘春兰虽然心里不认同,但也不能说什么,反正她就是看不惯别人描眉画眼的!   所有人都参与进来的会议,时间过得特别的快,没多久,铃声响起,几位领导宣布小会结束,大家自由活动。   同屋的白绣云大姐立马来和秦念汇合,“小秦,你说的太好了,爱漂亮咋地了?我这次来让你化这一下可不白化,我看到自己漂亮了心情好的不得了,以后我回去了也要天天自己化!”   秦念笑着点头,“是呢,主要图的是自己高兴,要是照镜子发现自己漂亮了,这一天可不都高兴呗!”   两个人说说笑先的正要往外走,就听后面有人喊,“秦念同志,你等一下。”   秦念和白绣云转身一看,是几个领导一个都没少的站在那边喊秦念呢。   “我先走了,你忙你的,咱回屋再唠!”白绣云极有眼色道。   秦念点头,她其实不知道这几个人为什么找她,难道是因为她那番“爱美无罪”的话?可那个袁姓女领导不也这么说了嘛。   见秦念有些犹疑,袁悦主动叫道,“秦念同志,我们有些事想请教一下。”   秦念更懵了,你们有啥能请教我的啊?   “你刚才说的用衣服赚外汇的事...”   秦念心说果然是这事,刚想说自己是瞎说的,就听袁悦说:“能详细说说吗?”   秦念...???   几个人的目光实在灼灼,秦念不好意思扯过去,只能说:“这只是我的一个不成熟的小想法,”我可不负责任呦。   在袁悦鼓励的目光中,秦念想了想说:“现在在出口商店卖的,我们自己制造的东西都有什么呢?”   袁悦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如实回道,“一些家电、毛巾等针织品、香皂...”   “我原来在商店工作过,这些东西要是在商店卖,卖给我们自己人生活用的话肯定供不应求,可要是放在出口商店赚外汇的话,我觉得不够有特色。”   她在现代看过某古董收藏家的节目,收藏家年轻时的很多藏品都是在出口商店买的。这时候其实有很多东西流到了国外,秦念当时就觉得太可惜了,要是有一些自己制造的传统物品能代替的话,会有多少好东西免于流到国外呀。   她是个做衣服的,她不懂别的,能想到的只有衣服一类的东西。   “在我看来,有我国特色的传统服饰,也是可以在出口商店占一席之地的,比如说旗袍,刺绣,扇子...美的东西那么多,能做的东西太多了!”   秦念一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变得滔滔不绝起来,听得几个领导也是越听越敞亮,都寻思着这个方向可行,这个小同志的想法不错!   等秦念意识到自己讲了很久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的停住了嘴,“不好意思,我说太多了...”   “没有没有!”袁悦激动的抓着秦念的手,“你说的这个方向很好,让我茅塞顿开!”   秦念挺高兴自己的这些想法能被人认可的,又说了些自己的想法才回住处,白大姐也刚回来,看起来有些生气的样子。   秦念一看这情形连忙问,“怎么了大姐?谁招你了?”   白大姐本来有些生气,闻言叹了口气说:“你回来了?说起来这事怪我多管闲事,和别人没啥关系。”   说完又叹起气来,一副十分郁闷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您说出来我也给您排解排解。”   秦念说这话可是真心的,她和白大姐挺投缘的,在她看来,白大姐带领纺织女工们团结协作,也是纺织业的铁娘子嘛!   “就刚才去她们屋唠嗑呗,刘春兰给大家讲她们铁娘子团的英雄事迹。上山放树,下河挖沙,争着干男人干不了的活,就是来例假的时候也照样淌凉水、干重活不误,都有姑娘累得不来例假了!”   白大姐说这话的口气有些着急,“她还年轻当然不知道这里面的事,还以为不来例假正好省事了,是好事呢。这可是病啊,现在还年轻感觉不出什么,等上了年纪,所有的毛病就都找身上来了,多少遭罪啊!我就多管闲事了呗,我说你以后来例假的时候可不能这样了,这是要落病的。结果...”   说到这白大姐又气又悔,“结果让她给我好顿说,说我思想有问题,不想着为集体做贡献,光想着自己那点事!我是为了谁啊我!真不该多管闲事,可我真是好心啊!”   秦念...这姐是思想教导员吧,逮住谁都要指出人家思想要问题,再一顿批。   “大姐,您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我这不白天也让她批评一顿了嘛!”   两人想到白天的当众点评,不由都相视一笑,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是呢,我跟一小姑娘见识什么?多余!”   白大姐跟秦念说这一通也算发泄了,再想到秦念可比她惨多了,在大会上直接批评,相比之下她这可都好多了。   秦念也笑,有的人啊,你知道她什么毛病大可不必理会,等到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什么毛病的时候,她就知道后悔了。   这一天就算这么过去了,有表彰有收获,秦念还是十分回味的。从第二天开始,就是进修了,毕竟是成年人进修,不是学生学习,其实要求没那么严格。   通常上午的时候一起上课,下午就让大家自由活动,但由于干部学校离市区还是有些距离,他们也没法出去,也就在学校逛逛,或者回宿舍看书。   秦念刚上完上午的课,正准备去食堂吃饭,门口有人叫她。   “秦念同志,门卫有人找你,你先去看看吧。”   秦念还愣了,心说谁能来找我啊?难不成是家里出事了?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赶快朝大门口门卫跑去,等呼呲带喘的到地方了,家里人没看到,到看见一个英俊的大高个,插兜站在门口,仰头望天,好看的她想当场照下来,一摸挎包...没带相机!   秦念懊恼地喟叹出声,引得蒋溢转头,正好看到她。面无表情的脸登时绽出一个大大的笑来,仿佛从黑夜到白昼,差点晃花她的眼。   “你怎么来啦!”   秦念不可置信又高兴的几步奔过去,跳到蒋溢身前,被他一把接住,带着她稳稳地站住脚。   “怎么?想我啦?”蒋溢臭不要脸道。   “嗯!”没想到秦念竟然重重的点头说:“想了!”   这两个字重重打进了蒋溢心里,又酸又软又疼,一切的折腾都值了!要是现在没有人的话,蒋溢真想紧紧的把她揉进怀里,使劲亲一口,好缓解这两天不见的相思之苦。   可门卫大爷正两眼炯炯有神地瞅着他呢,他自己倒是不怕,生怕给他的小姑娘带来一丁点的不尊重,他不愿意!   狠狠抑制住自己的冲动,蒋溢笑着说:“课上完了?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秦念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下午没课?想带我去哪啊?”   蒋溢心说为了知道你们这的作息,我打了多少个电话,昨天来这转了一整天,都说开表彰大会不让随便进入,好不容易挨到今天了,一早上就过来了,就为了等你下课。   可这些所有的话在他那都变成了一句,“哪有什么是溢哥我不知道的?你叫声溢哥,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秦念白他一眼,“不告诉拉倒!”溢哥什么溢哥,我还二哥咧!   蒋溢笑,他就知道她肯定这反应。   “去哪啊?这附近好像没车吧!”秦念又问,突然想到这附近好像没公车。   “傻啊你,没车我腿儿来的啊?”蒋溢点点秦念的脑袋,指了下他身后不远处,“那是啥?”   秦念一看,一辆军绿色的大吉普,顿时张大了嘴,“你会开车?”   他怎么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   蒋溢似是很满意秦念的反应,拉着她上了车,暧/昧的眨了眨眼睛,   “我会的东西可多着呢!”   秦念狠掐他一把,“好好开车,别说些没用的!”   “以后你就知道有用了!”   “你还来是吧?”威胁声顿起...   “不敢不敢...”   秦念顶着红扑扑的脸,心里骂这人就爱臭贫!   蒋溢看到了笑的得意,嘴上比谁都厉害,实际上最不禁逗的就是她了!   “对了,咱们到底去哪啊!”秦念再问。   “去见我爷爷啊!”   “什么?蒋溢!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在新安市的时候我就跟你说啦,等到了京市,我带你去见我爷爷啊!”   “你你你...我以为...”   “坐好了,我们要出发喽!”蒋溢笑着喊。   秦念...姓蒋的,我饶不了你! 第75章 我爷爷比你紧张   在秦念的一再要求……   在秦念的一再要求下, 蒋溢算是停车到了商店买了些茶酒等东西。   可惜秦念第一次来京市的百货商店,却实在是没心情逛,且老爷子还在家等着他们回去吃饭呢, 说起来这么匆忙都怪蒋溢!   “别生气啦!我这不是提前联系不上你嘛,也没法通知你啊!再说了, 只要你人去了, 就是给我爷爷最大的礼物, 他高兴的老胳膊老腿能一蹦三尺高!”   秦念被他逗乐了,算是勉强原谅了他,但东西还是要买, 这是基本礼节!   汽车一直开到军区大院,等秦念看到戒备森严的目的地时,不由瞪大了眼睛迟疑道,“你们家住这儿?”   “是呀!”   “我问过你你们家是干什么的了吗?”   “没有呀?”   “那你不能主动说?”秦念咬牙切齿。   “我要说了啊,你告诉我别自卑,是我们两个谈恋爱,又不是和家庭谈恋爱!”   说到这蒋溢实在没忍住,乐了出来。   他还记得那时候刚处对象,他想把自己家里的情况告诉秦念, 刚说到,“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我们家...”   秦念就一副不忍心的样子打断了他,“别说这个了, 你不要自卑, 家庭的事有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是我们两个谈恋爱,又不是和家庭谈恋爱。”   蒋溢...你说的好像也对...   秦念一想,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她想的是,蒋溢从小就打架打到大,爸爸和继母弟弟一起生活,根本就不管他,只他和爷爷相依为命,还在机械厂当一个小小学徒,索性靠着拳头在黑市闯出点名堂,才有了一副身家。   这样的故事怎么听都该是励志人生,而不该是天之骄子啊!   所以害怕他因此自卑,还开解他:不要说了,那些与咱们处对象无关。   现在想想,她简直是傻X到家了!   “好啦!”蒋溢看到秦念懊恼的样子,上来哄她,“念念是个好姑娘,一点没因为我家里的事就慢待我,这是我的福气!”   话虽这么说,可秦念真的觉得自己好傻!   蒋溢揉了揉秦念的脑瓜子,他一直又精又灵的小对象极少出县这样的表情,这也太可爱了!   “你先在这等着,我去停车,一会来接你!”   秦念点头,她也发现了,军区大院里面不走车,所有车都停到边上的停车场。不过她自己在这待着也一点不无聊,毕竟是两辈子第一次来军区大院,充满了神秘又严肃的气氛,她眼睛都不够看了。   “老冯,你儿子休假在家呢?”   冯柳停下等了会儿问她话的人,点了点头,但脸上不见喜色。   “刚回来。一放假就跑他奶家去了,说是要待一段日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扎了一头,昨天就回来了。”   “是不是他奶要给他介绍对象啊,上次不就说让他回去是相对象的吗?”   整个大院都知道,冯柳和她新安城的婆婆不对付,谁都想把儿子孙子的对象定下来,掌握家里下一代的主动权、   这话算是说到冯柳心里了,提到这个她就来气,   “肯定是为这事呗,老太太让他回去还能干啥?就想给我们萧擎找个她身边的孙媳妇,好圈着我们总回去!可你说农村媳妇有啥好,将来带到京市来,畏畏缩缩的,都拿不出手来!我是一定要给我们萧擎在京市找媳妇的,这事没有商量余地,老太太再怎么主意正我都不由她!”   那人也跟着叹气,是呢,虽说新安市也不算啥太偏的农村,但大院里面哪家不是在京市找条件好的人家,或者是直接在大院里面找门当户对的,哪有去新安市找对象的啊!   就凭楚团长的家世,还有楚萧擎本人的相貌能力,找啥样的找不到啊,也不怪冯柳这么生气了!   两人走到大院门口,迎面看到一个姑娘俏生生的站着,黑色毛昵大衣,下面配了个高领小内搭,一双带小跟的小皮鞋,说不出有多洋气!   冯柳指了下那姑娘,“看见没?我要找也找这样的儿媳妇,带出去也有面子,上农村去找儿媳妇,以后我这张脸还怎么见人呦!”   那人也跟着点头,是呢,一看这姑娘家境就不待差的,看着心情都舒畅。   “要不你问问是哪家的姑娘,给你家楚萧擎拉个拉个?”   冯柳心动了,大院里谁家的姑娘她都认识,没见过这姑娘,可能是来谁家串门的?   她走到前头去,正好和四处打量的秦念对上了眼,冯柳当下心里就是一赞,这姑娘真俊啊,比吴部长家的孙女还俊呢。   原本还不太好意思开口,现在也亲切的笑着问,“姑娘是来哪家找人?我帮你进去找一下,省得你在这站着!”   大院管理可是很严格的,不认识的人一律不会放行,除非有人出来接。   “谢谢了,我是来作客的,接我的人马上就来了。”蒋溢停车应该很快回来,倒也不着急进去。   冯柳又笑着打量秦念,见她大大方方的,站在军区大院门口也一点不局促的样子,不由一直喜欢了几分。   她儿子眼光高,介绍了那么多也没看上的,就得这样哪哪都优秀的姑娘才能治住他!   冯柳有心想问到底是哪家的,但又怕给秦念留下个不好的印象,想着明天去警卫处查下出入登记就知道了,也就没直接问,反而是又关心的和秦念说起话来。   秦念心说这军区里的阿姨都这么热情吗?都跟久别重逢似的?   蒋溢那边停好了车,正要往大门口走,就听有人冲他打车喇叭。   他眉头一皱,是太长时间没回来了,大院的这帮小子们没规矩到这种程度了吗?还敢冲他打喇叭!   正要给他点颜色看看,那车停到蒋溢身边,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笑得欠揍的脸。   “我就说像我们溢哥,原来真是你回来了?”   蒋溢一看是楚萧擎,切了一声,果然除了他也没别人敢跟他这样了。   “你休假了?上次休假咱俩就没碰着,听说是去你奶奶家了。这次休假算是碰上了,不容易。”   蒋溢自小打遍大院无敌手,但别人都是给打服了,以后见他连头都不敢抬。只有这家伙,是越打越缠上来,跟着他屁股满哪走,甩都甩不掉,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吧。   “这我明天也又要走了,不过能见你一面,这假休的值!”   虽然没找到想找的人,但能看到蒋溢也不算毫无收获。   蒋溢一听,面露难色,“明天就走?按理下午哥们儿该聚聚,但我属实有事,等你下次休假吧!”   “这可稀奇啊!”楚萧擎一愣之后笑了,特意有些娇媚的说:“什么事比我还重要?”   “滚一边去,我看你是找打!”给蒋溢恶心坏了,差点捶爆他的狗头!   楚萧擎是真想跟蒋溢聚聚的,毕竟心情不太好,也就这么一个能吐露心声的朋友,可看蒋溢好像着急的样子,也不为难他,说好了下次休假回来再见,就放他走了。   等蒋溢跑到门口的时候,正看到秦念和一个女人告别,那女人往大院里走了,还一步三回头的冲秦念招手,看样子热情的很。   “行啊你,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那人怎么看着像楚萧擎他妈?   秦念白他一眼,“你们大院的人都这么热情吗?虽然我知道我比较招人喜欢,但也差点没招架住。”   这家伙也太热情了,要不是她坚定,估计就要领她到家里坐坐了。   “她?”蒋溢不可置信的指着那人的背影,楚萧擎他妈?热情?   没记错的话,他妈可是出了名的冷淡,眼睛长天上,谁都不爱搭理那种,尤其是看不上楚萧擎奶奶那边的人,说他们是农村人。   因为这点,蒋溢对她没多大好印象,幸亏楚萧擎不是这样的人,要不他俩也不能称为朋友。   “昂,可热情了,都要拉我走呢!”   蒋溢...除了说他的念念太讨人喜欢之外,他还能说什么呢?   蒋司令家,高叔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把司令按下去了。   “您就老实坐着吧,他们到了就直接过来了,您着什么急啊!”   “我能不急吗?我都以为小溢得打光棍了,谁知道竟然把对象领回来了!万一要是对象跑了咋办?”蒋司令吹胡子瞪眼道。   高叔忍不住笑,要是对象真跑了,您还能去帮着追咋地?   就在蒋司令脖子都快伸长了时,大门被打开了,蒋溢在院子里就开始喊,   “爷爷,您孙媳妇来了!”气的秦念直捶他!   “哪呢?哪呢?”蒋司令精神矍铄,快步走出门亲自迎接。   蒋溢拉着秦念对蒋司令道,“爷爷,这就是您孙媳妇,她叫秦念!”   秦念也跟着乖巧的叫了声,“爷爷。”   “哎!哎!”蒋司令高兴的都不知道怎么是好了,转着圈转了一圈,然后对秦念说,“小秦快进来!外面冷!”   又喊着让他派去厨房看菜的高叔,“高远,上菜!我孙媳妇到了!”   秦念有些不好意思,这一口一个孙媳妇的,她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蒋溢轻轻拉住她的手,大拇指在她细腻的手上磨挲了又磨挲,悄悄在她耳边说:“别紧张,我爷爷可比你紧张多了!”   秦念看着直转圈不知道该干嘛的老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么一说她确实不紧张了!   高叔听到动静赶快跑了出来,“知道了,司令,我这上菜!”   秦念...   转头瞪向蒋溢,司令?你没告诉我的是不是有点多? 第76章 你是我哪门子的叔叔   蒋司令看到秦……   蒋司令看到秦念真是乐得合不拢嘴, 这么个花儿似的姑娘,将来要是成了他孙媳妇,那可太展扬了!   他一激动之下立马说:“小秦啊, 要是蒋溢有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你就告诉我, 我打断他的腿!”   秦念...终于知道蒋溢像谁了。   “爷爷你说啥呢, 你打断我腿, 我们念念该心疼了!”   秦念不理他,笑着跟蒋司令说:“好咧,下次我一定记得告诉您!”   蒋溢害怕的看着秦念, “你也真忍心啊!”   “那有啥不忍心的,打断了再接上呗!”   吓得蒋溢一哆嗦,逗得蒋司令哈哈大笑,“是我蒋万山的孙媳妇!”   蒋司令越看秦念越满意,尤其是这性格,爽利又干脆,是个飒爽的好姑娘。   他叫来高叔,把准备的东西拿过来,对秦念说:   “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不贵重,但有意义, 希望你能喜欢。”   秦念双手接过来,这是一个看着很有年代感的小盒子, 盒面已经有划痕了, 可以看出是经常摩挲的。   蒋溢一看这东西,乐呵呵的跟蒋司令说:“行啊爷爷,您这回可是出血本儿了。”   蒋司令白他一眼, 这么好的孙媳妇还不赶快定下来,他把这好东西往外一拿,万一哪天你小子把人家惹毛了,人也不好意思反悔不是。   蒋溢连忙对秦念说:“快打开看看!这东西小的时候我偷摸往外拿,让老爷子好顿揍,揍的我三天没起来炕!”   他这么一说,秦念更是感兴趣了,连忙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打开。   一枚泛着年代光泽的勋章静静的躺在黑色金丝绒打底的盒子里。   秦念一怔,然后就是赶快推拒,   “不行!这个不行,这个太珍贵了!”   从上面勋章上的小字来看,这是当年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才会被发的勋章,是非常有纪念意义的。   “拿着吧,能把这东西给一个珍惜他的人,好好收藏着当个念想,是再好不过的事了,省得将来被一些不长眼的人拿了,不当个好玩意儿再把东西糟践了。”   蒋溢听蒋司令这么说,脸色微动,然后对秦念说:   “拿着吧,只要好好保存,爷爷就会很高兴。”   秦念只能乖乖的收了起来,这东西确实太贵重了,已经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了。   它代表一个一生戎马的老人立过的汗马功劳,也是一个时代的见证。   说话间饭菜已经都上了桌,蒋司令招呼秦念到桌前坐下。   蒋溢自己找了她和蒋司令之间的位置坐下,嘴里念叨着,   “有了孙媳妇就不管孙子了,您可得知道没有孙子哪来的孙媳妇?”   蒋司令瞪他一眼,“我都有了孙媳妇了,还管你这孙子吃不吃!”   秦念微微笑着听两个人拌嘴,心想这对祖孙的相处方式还真挺有意思的。   蒋司令的厨子是南方人,做得一手好川菜,可比秦念自己摸索着做的正宗多了。   秦念这顿饭吃的是酣畅淋漓,好久没有辣的这么爽了。   蒋司令原本担心她吃不惯,还特意交代做了几个清淡的菜,没想到秦念比蒋溢还能吃辣。   蒋溢已经落的鼻涕眼泪一起流了,秦念还直呼好吃。   “好好好,咱爷俩是一样的口味儿,你注定就是我的孙媳妇!”   蒋司令高兴的直拍桌子,整顿饭没有搭理过蒋溢一下。   蒋溢顿时觉得自己失宠了,有了孙媳妇,忘了孙子可还成?   三个人吃完饭,边喝茶边聊天,气氛也是相当好。   这时候就听见屋外的大门响了,高叔出去看了一眼,面色复杂的进来,   “司令,是卫民他们。”   秦念还奇怪来的人是谁?怎么让高叔的脸色这么不好,却没想到听到这话,蒋司令和蒋溢的脸都同时沉了下来。   “让他们回去。”蒋司令说。   高叔为难道,“刚才已经劝过了,他们不听劝非要进来。”   说话间已经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一个女人先喊了一声,“爸,我们回来看您了!”   蒋司令没搭话,就听那个眉眼和蒋司令有些相似的男人说:   “爸,在部队您不见我,回家也你也不见我,您是真不把我当您的儿子了。”   秦念心一动,下意识就去看蒋溢,却没想到他脸色冷漠,竟然连个眼神都没有递过去。   秦念从来没见过蒋溢这种表情,是那种冰冷到入骨髓的表情,和她认识的蒋溢完全不一样,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找我干什么?我说过了有事去找相关部门,找我没用。”   蒋司令也冷漠的说。   “爸,难道您就看着您儿子就这么倒下去吗?我是你唯一的儿子啊,我和蒋泽要是出了事,这家里还有谁?”   蒋司令听这话气的直发抖,刚要说什么,就见蒋溢把手放在他爷爷颤抖的手上使劲按了按,然后一声冷笑。   “您这是不把我当人了?”   蒋卫民好像这时候才看到蒋溢的存在一样,他皱着眉头问,“你不是去新安市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有我和你妈来了你怎么不叫人?”   蒋溢嗤笑一声,“蒋主任记性怎么这么差,我妈可早就死了,你确定让我管她叫妈?”   “爸,大哥,你们别这样,都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   后面的一个小年轻走了上来,手想要搭在蒋溢的肩膀上,被蒋毅躲开了。   他干笑一声。把停在半空中的手放了下来,也不觉得尴尬的样子,而是走到蒋司令身边说:   “爷爷,我回来看你了。”   蒋司令微微点头,他也不觉得受了冷落,径自坐到蒋司令旁边,帮蒋司令把喝了一半的茶水续上。   不管蒋为民怎么说,蒋司令就是不松口,所以屋里的气氛十分紧张。   大概意思秦念听明白了,就是蒋卫民是革委会主任,原来那是好部门,现在到了清算的时候了,他怕是要悬。   秦念心说能不悬吗?不处置你你就烧高香吧!   蒋司令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秦念说:“小秦啊,不好意思,今天招待不周,等你哪天再过来,爷爷好好招待招待你。”   “这位是…”   一直没有说话的女人问了出来,其实她早就注意到秦念了,一直在偷偷打量着她。   但是蒋司令没说话,她也就没好问,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但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   蒋司令原本不想回她的话,但想着应该把秦念介绍给其他人,这是最起码的尊重。于是冷着脸对其他人说:   “这是蒋溢的对象,小秦。”   蒋为民挑挑眉,没说话。   那女人眼珠子转了一转,笑着说:   “这位同志姓秦?那你认识秦万来吗?”   秦念刚想说没听过这么个人,就见那个小年轻极热情的看着她,竟然直接伸出手来要跟她握手。   “你好,我是蒋泽,我现在在京市革委会工作,很高兴认识你。”   “蒋泽!收起你那狗爪子,再起什么小心思,小心我废了你!”   蒋溢一把把秦念轻轻一带,带到他身后,威胁地瞪着蒋泽说。   “哟,大哥!你看你,我也没说什么啊,和未来的嫂子认识一下都不行?”   蒋泽斯斯文文的笑,深深看了眼秦念。   蒋溢冷冷地瞥着蒋泽,这个弟弟从小就是这样,惯会在人前装好孩子,人后又是另外一副嘴脸。   而且爱抢他的东西,只要是他喜欢的东西,他就一定要抢到手,好像就是为了让他不高兴而做这些事的。   秦念见此情景就没有再说话,现在的蒋溢像一个小刺猬,自从这三个人进来之后,他身上的刺就从来没有收拢过,一直向外面炸着。   秦念不知道他曾经受过什么,但明显这三个人对他的伤害很大。   但不管怎样,她都是要站在蒋溢这边的,哪怕他是个小刺猬,也是她的小刺猬呀!   蒋溢不愿意再和他们在一起,跟蒋司令说:   “爷爷我们先走了,改天再来。”   秦念也跟着说:“爷爷我下次再来看你。”   蒋司令点头,现在家里这种情况,他也不想让秦念在这受冷落。   两个人直接往外走,蒋卫民见他们两个不把他放在眼里,气不打一处来说:   “蒋溢不叫人你也不叫人?连声叔叔都不会叫,这就是你见家长的态度?”   蒋溢头上的青筋暴起,冲着他爸就要过来了,秦念一把把他抓住,不让他动,自己上前一步笑着说:   “知道了,下次一定记得您。”她像忘了什么似的,刚要往前走又回头问了一句,   “对了,您叫什么来着?哦,蒋~主任?好名字!我下次一定记得!再见,蒋主任!”   蒋卫民…   屋里爆出蒋司令的大笑声,这丫头厉害!不愧是他的孙媳妇,气死人还让人挑不出理来,可比蒋溢那个只会抡拳头的家伙强多了!   就连蒋泽都忍不住笑起来,原来只是觉得是蒋溢的对象才想认识,现在是真感兴趣了!   他被后知后觉的蒋卫民一眼瞪过去,立马收住笑,差点没憋死。   秦念拉着蒋溢往外走,心说让我管你叫叔叔你是我哪门子的叔叔?   蒋溢都不管你叫爸,我当然和他一样叫你了。你现在还能叫个蒋主任,等过阵被拿下,就只能叫你蒋无名了。   无名小卒! 第77章 思念     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蒋毅……   蒋溢的心情现在很愉悦, 这是他这么多年见到蒋卫民一家子后,头一次这么愉悦。   这些年来,每次他见到蒋卫民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满腔里除了厌恶就是憎恨,可能小的时候会有些渴望, 但这些随着他年岁渐长, 随着他知道的东西越来越多, 随着那女人和蒋泽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一点点的消失怠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   可今天, 当比他矮了许多的他拉到身后,张牙舞爪的替他出头时,他只觉得自己那些愤怒被柔软填满,那许多的冷漠也变得暖融融。   蒋溢突然觉得自己多年四处流窜的感情有了可以为之托付的出口,他不再是一个人,不必一个人面对他们一家三口,他有她了。   从此以后他便可以正常的看待蒋卫民一家,就像看待陌生人一样。   “他们真是好过分!他怎么能这么对你!”秦念在前面走,气呼呼的说。   这哪是爸爸对儿子的态度, 这是见仇人呢吧!   当然蒋溢对他爸的态度也不怎么样,不过已经被她自动忽略了, 没错,她就是这么护短!   蒋溢在后面咧出满脸的笑, 只觉得蒋卫民对他更过分些才好, 这样他就能收获更多的心疼了。   秦念见蒋溢一直没说话,心想他一定很难过,只能更温柔的拉着他, 还主动把自己的手放进他暖乎乎的手心里,嘴上说着,   “你别难过,以后少见面就是了。”又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翘起脚,使劲伸长了胳膊摸摸他的脑瓜子,嘴里笑着道,“姐姐以后对你好呀!”   蒋溢在她转过来的一瞬间已经把上翘的嘴角光速变成下挑,听到她带笑的这句话,差点没崩了!   现在手里攥着细腻光洁的小手,头又被她软软的小手摸过以后,只觉得满心都酥麻麻的,恨不得把她揉进骨头里,看看姐姐对他能有多好。   只可惜现在是戒备森严的军区大院,随时都有巡逻走过,他只能忍着要笑的冲动,轻轻靠在她身上,小声地“嗯。”   秦念顿时觉得不对劲了,每次她说姐姐怎么样时,他都会炸毛,她刚才才特意那么说逗他,怎么今天这么不对劲,还直接靠过来了?   再余光看到他依在她肩膀的脸上那点压不住的笑...   “好啊你,特意的博同情是吧?”秦念一把把他的大脑袋搬开,手指点在他一笑就会露出的笑窝窝处,“这里都有坑了!”   “没有!”蒋溢越否认那个笑窝窝越大,秦念手点的坑的位置就越深,最后实在憋不住,笑喷了出来。   “你你你!我再也不理你了!”秦念愤而怒走,决心再也不施舍一点同情给这个不要脸的!   身后一双大手把她捞到怀里,秦念还在挣扎,就听他在她耳边热热的呢喃,   “以前难过是真的难过,但是今天有你在,却想难过都难过不起来了呢。”   秦念顿住,只听他的絮絮,“从前我以为我是个冷漠的人,见了你才发现,我的感情多的可怕,只是没有寄托的地方,所以只能任它们荒芜踪迹。有了你,我所有感情就有了出口,我才知道,我是多热情的一个人。”   秦念把手放到揽着她的大手上,那里永远热乎乎的像个小火炉,如果不是今天,她也不知道他也曾经冷的想四处找人取暖。   “念念,谢谢你,让我活过来了。”他把头放在她的肩窝处,似喟叹似庆幸地说。   “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蒋毅突然道,拉着秦念就要走。   “去哪儿啊?”秦念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我以前经常会一个人去。”   楚萧擎刚回家就被他妈念着让去保卫处调外来人员登记名单。   “明天你自己去调呗。”楚萧擎不耐烦的说。   “明天?明天你不就走了吗?”   冯柳拉着儿子一起出门,非让他今天去把登记表调出来看看。   她刚才在大门口看到的那个女孩子,聊了几句越来越满意。   那姑娘说话谈吐很文雅,又有礼貌,一看就是个有家教的家庭出来的孩子。   想到明天儿子就要走了,她就坐立不安起来,怎么也坚持不到明天了。   就想今天趁着儿子还在家,看看那姑娘到底是去哪家做客的,最好在今天让两个人见上一面,那就太完美了。   两个人边说边往外走,楚萧擎臭着脸,他妈在一旁不停的唠叨。   “不是妈妈不想让你去你奶奶家,可关键你奶奶总想在新安那边给你找对象。那小地方能有什么好姑娘?你非要学蒋溢似的?听说蒋司令把他调到新安市,是为了让他避避风头,可没想到他在那边竟然处上了对象了!听说这几天要把对象领回来呢。哎哟哟,条件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竟然找了个农村对象,也不知道蒋溢是咋想的。”   楚萧擎的脸色更不好了,“妈,你能不能别说了?新安市怎么了?谁说新安市就没有好姑娘的?”   我还想找新安市的姑娘呢,只可惜找不到...   他这次一休假就直奔新安市,想去找上次在电影院门口遇到的那个姑娘。   他真后悔上次没让楚海燕把那姑娘介绍给他,搞得他回去训练都没有心思,每天都想着那个人。   这次他去新安市,就是想楚海燕上次的话做个回应,“得了吧,舅妈和奶奶天天为你找对象的事掐来掐去,你就别害人家姑娘了!”   他已经想好了,不管他妈和奶奶怎么拉锯,他都不管。   他有自己喜欢的人,他会尽力保护好她。   没想到去的时候堂妹竟然去别的市机械厂支援去了,根本就没看到人。   他不死心的给堂妹发了电报,问她怎么找到那个姑娘。   谁知堂妹就回了他几个字:去京市进修去了。   楚萧擎不死心的在新安市转了好几天,机械厂门口,电影院门口,商店门口...能转的地方他都转了,希望能再有缘分看到她一面,但是没有。   他心灰意冷的从新安市回了京市,心想这次只怕又要错过了,只好等下次休假的时候再想办法和她见面了。   却不想他妈左一口农村人,右一口农村姑娘的,让他烦不胜烦。   他真想对他妈说一句,“你知不知道你口里的农村姑娘,是你儿子我攀都攀不上的人?”   冯柳见她儿子的别扭样子,终于憋不住了,   “妈刚才在门口看到了一个姑娘,也不知道是去哪家做客的。那姑娘俊的呦!气质也顶好!咱们去调登记本,看看到底是谁家的亲戚!”   楚萧擎这才知道,他妈处心积虑的非让他跟着去调登记表是为了什么,一扭头转身就要走。   “我不去。”   他根本就不想在京市找对象,他已经有心仪的人了。   “你必须得去!”   冯柳也不乐意了,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呢?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欠他了,跟他操这么多心,上这么多火。   两个人正撕扯间,就看到一男一女从远处走过来,还很亲密的样子。   冯柳扫了一眼立马有精神了,“你看看那不是蒋溢吗?那身边的应该就是他从新安市领过来的对象吧?我跟你说楚萧擎,你要是敢像蒋溢一样,领回来一个农村对象,妈就跟你断绝关系!”   “断绝就断绝!”楚萧擎刺头道,“趁早断绝了你正好别管我!”。   他妈一天想跟他断绝十遍关系,没哪次是成功的。   这番油盐不进的样子,给冯柳气了个仰倒。   “楚萧擎?”   蒋毅和秦念正腻歪呢,就看到刚才刚在停车场里看见的楚萧擎,连忙跟他打招呼。   他好不容易把对象领回来了,自然希望越多的人看到越好。   刚才他在路上已经和不下十个,以前从来没说过话的人打招呼了,就是为了显摆他对象。   这下看到了楚萧擎,蒋溢自然更不能放过了!哥们儿已经走到了你的前面,对象都领回来了,你小子可要抓点紧,今天就先来见见你嫂子!   蒋溢坏笑着打着主意,秦念无语。   从蒋司令家出来到这大门口,没多远的距离,蒋溢已经和好些个人打招呼了。   迎面第一句话就是,“XXX,这是我对象!”   然后一脸展扬的样子,美的像是猪八戒娶上了媳妇!   秦念从对方或是恐惧、或是惊讶、或是诧异的表情,能看出来他们根本就不熟。好像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才特意跟他们打招呼的。   太尴尬了...   秦念本以为这个人可能也不太熟,却没想到那人听到蒋溢的动静立马就转了身,而且极高兴的答应了一声,还伸手跟蒋毅打了个招呼。   看来这个是真认识的了...   秦念跟蒋溢走上前,楚萧擎正和他妈扯皮呢,听到了好哥们儿蒋溢的声音,立马如获救星般的转身。   他太郁闷,太想跟哥们儿聚一聚了!   可转过头看到他哥们时,就不由得顿了一下,越等他们往前走,离得越近他的脸色就越复杂。   那个女孩...   “嘿,看什么呢?不认识我了?都看直眼了。”蒋溢在楚萧擎眼前挥了一挥说。   楚萧擎指着秦念,喃喃道,“这...”   “你小子眼神可以呀,一下就抓住了重点。”蒋溢扬着脸,开怀道。“这是我对象,快叫嫂子!”   秦念狠拐了蒋溢一下,给蒋溢疼得龇牙咧嘴,但傻子都能看出来他的高兴来。   “你好,我叫秦念。”   秦念大大方方的跟楚萧擎打了招呼,她能看出这个人和蒋溢应该是挺好的关系,所以她也很乐意和他认识。   只是觉得这人有些脸熟,但想不起在哪见过了。   秦念乐天的想,可能这就是人与人间的缘分吧,有的人看一眼就觉得很亲近,有的人看一眼就知道这辈子都当不了好朋友。   楚萧擎看了她一眼,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迅速把眼睛移开。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那是一种心死的黑暗。   他想了这么久,找了这么久的姑娘,竟然是最好朋友的对象…   “你们...”他声音干哑,已经找不到自己的音调了,“是在西安市认识的?”   “对呀,就你上次休假去新安市之后,我到了新安市。没想到就这么有了对象,说起来还是要感谢我家老爷子,把我发配到那儿当学徒,没想到让我找到了...”   蒋溢傻笑着看秦念,热情的秦念都不好意思了。   他跟楚萧擎在一块话就比较多,提到自己找对象的光辉历史,乐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是吗?原来是那时候!”   楚萧擎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有感受到的懊悔,他明明是在蒋溢之前见到她,竟然就这么让她在他眼前溜走了,从此以后再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他觉得这一切是上天给他开的玩笑,可他又怪不了天,他只怪自己。   不够果断,不够坚决,不够有魄力...   哪怕他占了其中一样,可能现在就是另外一番结局。   他现在都不敢看秦念,他怕只要多看一眼,他就会控制不住的把在心里默默想了好久的开场白念出来,   “你好,我叫楚萧擎,我们曾经见过。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没关系,因为我记得你很久很久。”   “你这小子怎么了?”   蒋溢也发现了楚萧擎的奇怪,他的表情简直太不对了。   “没什么,没什么...”   楚萧擎自嘲的笑,然后对蒋溢说:“兄弟,祝福你!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他的手重重拍在了蒋毅的肩膀上,严肃的对他说。   因为你得到的是我永远也得不到的望尘莫及...   “废话,这还用你说?”蒋溢也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拍。   这是两个人已经习惯的争锋相对,暗自较劲,已经养成惯性的谁也不肯认输。   秦念摇摇头,这俩都是长不大的孩子,怪不得能当朋友呢。   然后把视线挪到了楚萧擎身后,离他们几步远的一个中年妇人身上。   “冯阿姨?”她有些惊讶的叫,这不是刚才跟她唠了很久的那位阿姨吗?又见到了真是缘分啊!   冯柳尴尬的点了点头,干干的应了一句,“哎!”   她再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看上的儿媳妇竟然是蒋溢的女朋友。   而且她刚刚还在跟儿子说:你要是像蒋溢那样找了个农村对象,我就跟你断绝关系...   此刻她觉得脸火辣辣的,为自己,也为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不过这也不怪她呀,她见过那么多的小地方姑娘,没见过一个像秦念这样的啊。   她真的有些后悔了,刚才听他们说话,这姑娘好像是新安市的,早知道这样,是不是同意那头的老太太给儿子介绍对象,也许两个孩子就有缘分了呢?   “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秦念刚刚就看到这两个人一会儿走一会儿停的,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没,没去哪...”   “不去了...”母子两个异口同声说。   两个人互相瞅了一眼,又立刻把眼神分开。   还去什么去啊?现在已经知道这姑娘是去谁家的了,不过已经没什么用了,冯柳可惜的想。   蒋溢和秦念不知道这母子俩就在刚才这一会儿,内心经历了怎样的千山万水。   这对小情侣正坐着蒋溢开的车,往城市郊区走去。   秦念看着一路的风景慢慢由人烟变成了树木林织。不由疑惑的想,难道是要去踏青吗?   可蒋溢现在的神色肃穆,一直盯着路前方认真开车,她也不好打扰,只能边欣赏着风景边等着目的地的到达。   吉普车终于停了下来,蒋溢先下车,然后下来给秦念开车门,半抱着她下了车。   秦念站稳之后,抬眼一看,竟然是墓园!   她一愣,手就被蒋溢牵起,牵着她往墓园走。   “害怕吗?”蒋溢问。   “不怕。”秦念望过去,目光里都是坦荡荡。   她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乖顺的由着蒋溢牵着她的手,一直往里面走。   整整齐齐的墓碑寂然排列,像是无声的回忆。   静谧的墓园在夕阳的映照下,沾染了落日余晖,更显肃穆。   蒋溢领着秦念终于在一座墓前停了下来,秦念看着墓碑上的几个字:慈母林昀儒之墓,心中已是凄凉一片。   就听蒋溢轻轻的说:“妈,我来了,我带着对象来看你了。你那么喜欢漂亮的小姑娘,一定会喜欢她的,因为他是最漂亮的那个!”   蒋溢笑着温柔的说,拉着秦念的手紧了又紧。   “妈,你走的时候跟我说,要做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不要像我爸似的。”   “要找一个喜欢的姑娘结婚,要真心对她好一辈子,不要像我爸似的。”   “要这辈子只对她笑。只相信她一个人,只把她放在心里,不要像我爸似的。”   “这些我都做到了,以后也会坚持一辈子。”   秦念的心柔柔软软,像要化了一样。   她脑海里想象出一个漂亮温柔的女人,正看着他们,于是也微笑着说:   “阿姨你好,我是秦念,是蒋溢的女朋友。蒋毅说他小的时候,经常偷偷的一个人来看你,我很高兴他也能带我来。虽然您不在了,但是我们会永远把你放在心底,这样您就会一直跟我们在一起。”   秦念说到这,已经有些哽咽。   她不敢想一个小孩子自己一个人,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看他的妈妈,是受了怎样的委屈,是有什么样的话想跟他在天上的妈妈说。   没有妈妈的孩子就不再是一个宝贝了,他只能把那些难过和委屈攒在一起,等到心里再也放不下的时候跑到这里来,一股脑的都跟妈妈说出来。   秦念不敢想,一想心就狠狠的疼,恨不得回到过去把那个小男孩轻轻抱起,跟他说:不要哭,不要难过,将来会有一个人与你相遇,和你一起面对这些。   蒋毅的眼圈红了,轻轻把秦念揽在胸前,然后从兜里拿出口琴来,轻轻地抵在唇上。   悠扬婉转的声音从他唇边溢出,随着风送去了好远好远,琴声的名字叫思念。 第78章 艰巨的任务     蒋溢送秦念回了干……   蒋溢送秦念回了干部学校, 秦念到宿舍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红的,给同屋的白大姐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不是和对象出去了吗?他欺负你了?”   “没有。”秦念否认着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可能是带入到自己的身世了吧。   蒋溢是有过又失去了,而她是什么都不记得。   她不知道是不是曾经也有一个温柔的女人抱着她, 在她耳边哼着哄睡的歌。   但经过了今天, 她觉得她和蒋溢的感情又深了一些, 像是探寻过彼此的秘密之后的那种心灵相通。   “那就是去你对象家发生什么了?”白大姐关心的问。   秦念不好把这事说的太仔细,但又不能忽略人家的一片关心之情,只能挑拣着说:   “我对象的妈妈去世了, 爸爸再婚了,还有个弟弟,和他年纪相仿,他和爸爸的关系不是很好。”   白大姐恍然大悟,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叹了口气说:“真是有后爹就有后娘,摊上这样的男人也是你对象他妈的命。你看着吧,这种男人没什么好下场的,可能年轻时会风光得意一阵,但岁数越大, 越会晚景凄凉。”   白大姐笃定的说。   秦念心说您还真有两下子,还真让您说对了。   蒋主任将来肯定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在革委会的那帮人从前闹得越凶,将来越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白天在蒋爷爷家的时候, 听蒋溢的弟弟说, 他好像也是在革委会工作,怪不得蒋主任那么着急的求蒋爷爷救他们父子,原来这一下子不是陷进去他一个人, 而是两个人都会保不住,这也算是蒋主任的报应了。   之后两天,蒋溢每天下午都来学校,拉秦念也出去转,去逛京市的风景名胜,还去百货商店买东西。   秦念上辈子也来过京市,那时候各个景点都被人挤人的挤满了,也看不见什么东西,满眼看去都是人。   这辈子不一样了,景区的人都很少,看到的很多都是没被破坏的原生态样子,感觉当然是不同的。   到了秦念最期待的购物环节,京市的几大百货商店基本都让他逛遍了,原来在新安市买不到合适的化妆品,这下来了京市,当下热销的国货化妆品都来一套!   秦念竟然还看到了口红,一时很有些惊喜。   她的眼光刚放上去,蒋溢就指着那个小管儿对售货员说:   “只有一个颜色吗?一个颜色要一个。”   秦念…   这家伙还真会讨女孩子喜欢,知道所有的色号都来一个。   这番大手笔连售货员都羡慕了,直对秦念说:   “你对象对你真好,我在这卖了这么长时间的东西,还没见过这样的对象呢!”   蒋溢极少的在女同志面前露出笑来,他的终极目标就是养活秦念,并且要把秦念养活好!   买完化妆品又带秦念去买给秦景学、冯婆婆和明明的礼物,也都是他抢着付票和钱,搞得秦念都不好意思再买东西了,直说不要了。   蒋溢又拉着秦念去商店买了些京市的特产,实在拿不动了才作罢。   “我这边咱厂的活要结束了,我得先回机械厂,回头我先把这些东西都给你捎回去,省得你拿着累。”   蒋溢跟秦念絮叨着,秦念一一点头。心想赶快走吧,走了她可以自己出来逛!   “你可不要自己出来,小心让拍花子的给你拍走,我可上哪找你去?”   蒋溢好像一眼就能看出秦念想什么似的,让秦念吓了一跳,连忙吐舌头道,“知道了,知道了!”   蒋溢这才放心的把秦念送回去,又是一番依依惜别,搞得像要分开好长时间似的。   最后还是秦念不耐烦了,“我过几天就回去了,你这是干嘛呢?”   好说歹说才把蒋溢哄走,恨不得在线向所有网友提问,男朋友太黏自己怎么办?   在线问挺急的。   蒋溢走了后的那几天,秦念果然没自己溜出去过,主要是被蒋溢的那句拍花子给吓着了,心想万一真给自己拍了,弄走可怎么办呀?   好在最后一天的时候,由各领导带队,要带领所有学员在京市游览购物,也算是来一趟的福利了。   秦念跟着大部队,这才又到了市里,本想着买些好东西偷偷存库房里,没想到她却另有任务。   “小秦同志,你跟我来一下。”   袁悦把秦念叫到一边,“今天恐怕要耽误你的事了,你能不能跟我去一趟出口商店,看看里面的东西?也方便你提出一些宝贵意见,想想下一步咱们怎么做。”   秦念???   这事还没完呢?她以为自己一时兴起话题那时已经结束了呢。   这时候的出口商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需要有外汇券才能进,所以秦念还是很乐意跟袁悦一起去见识见识的。   “没关系,我也想去开开眼界。”秦念说。   袁悦满脸抱歉,谁来京市还不得买点东西回去给家人啊,就这么占用了人家姑娘的时间。   可这属于政治任务,只能牺牲小我了,于是秦念就这么开启了单独行动。   袁悦带着秦念去了京市的最大的出口商店,亮出了工作证,果然就让他们俩进了。   秦念一进去就震惊的“哇”了一声,这才是商店该有的样子啊!   在外面商店没货的电视机、冰箱、收音机、自行车、缝纫机,这里面都应有尽有,不存在哪样供应不足的情况。   精打的柜子里,手表,古董和一些精雕细琢的小玩意儿也有很多,只是这里面的人很少,和外面商店人挤人的情况完全不同。   袁悦带秦念慢慢的看,从大件看到小件,不时的还介绍两句,   “这些都是我们自己制造的香皂,卫生纸,毛巾,衣服……但是卖的并不是很好。”   秦念点头,这些东西想必也没有什么吸引力。   她的眼光被一个柜台里的小玩意儿吸引到了,卫生巾!这里竟然有卫生巾!   秦念简直要叫起来了,天哪,她的福音终于来了!   这些女性用品外面都是没有卖的,现在人用的是自己做的月事带,布带子上面放上纸,系在腰上,每个月凑凑活活就过去了。   秦念想卫生巾都要想出梦魇了,每个月的那几天都想着睡不着觉。   袁悦一看秦念的眼光就笑了出来,这姑娘还真识货。   “想要这个?”   秦念猛点头。   “有外汇券吗?”   秦念无奈摇头。   “我借给你。”   秦念眼睛唰一下就亮了,满脸都是感激的光。   袁领导,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买到了卫生巾是秦念来京市最大的收获,她下定决心以后多淘弄外汇券,就为了自己的卫生巾自由。   从这以后黑市的外汇券黄牛业务更紧俏了起来,连龙哥都在收外汇券,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小秦同志,你有什么想法吗?”   出了出口商店之后,袁悦问道。   “女性用品应该大力推广!”   秦念严肃道。   袁悦苦笑,“每个女性怕是都这么想,但现在的条件确实不太允许,这个暂时先搁置,我们可以向上面领导反应,我是说你对出口商店如何能吸引外汇的流入有什么看法?”   “我还是觉得我们缺少有特色的商品,无法激起固定客户群的购买欲望。”   袁悦点头,她也这么觉得,这现在是她迫切要解决的事情。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给你一切能给的便利条件,你能做出这些有特色的东西吗?”   “什么?”秦念一愣,“让我做?”   “也不一定是你做,只是你有这个想法,我们总需要实施一下。”   袁悦也觉得跟一个小姑娘这么说,可能有些异想天开,可是她心里总有一种直觉,这个小姑娘不一般。   就打她身上的穿着来说,挺俏的呢大衣,纯色的羊毛围巾,还有头上精致的小帽子。   现在卖这种东西的地方可不多,秦念是从新安市来的,所以应该也不是买的。   就是说她绝对有一双巧手,或者是能联系到有这样巧手的人,同时她又这样有想法…   种种情况在一起,袁悦觉得这姑娘就是能帮她的人,至少除了她,她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秦念也在思考,她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可是如果这闲事是国家的呢?   她回到这里一场,不求有多贤达富贵,很多事情也都置身事外,为保自己平安。   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她想为这个国家做出一些贡献来,这是他她一个爱国公民的责任。   “可以,如果给我相应的材料,我可以试试看。”   “好,就这么说定了!”   袁悦高兴道。   秦念也没想到她的回程是这么与众不同,她是做公车回去的。   因为袁悦给她带了一些东西,所以派了公车送她回去。   当这小汽车停到机械厂门口时,前来欢迎秦念学成回厂的工人们都沸腾了!   原来我们秦念同志竟然这么受重视,还有专门的车给送回来,天啊!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赵长河跟秦景学也愣了,参加表彰大会的人那么多,没听过哪个人给送回来啊?   到底是秦景学反应的快,这种荣誉当然要接着了,于是轻轻推了一把赵长河,   赵长河很快的反应过来,连忙上去跟送秦念回来的领导握手,   “欢迎领导来到我们机械厂,感谢你们送我们秦念同志回来啊!”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还要感谢小秦同志呢,她是一个非常有才华和思想的人,这次去京市表现也非常好,我们都很感激她!”   这话一出,所有人心里都起了想法,秦念表现的这么好,受到上级领导这么高赞扬,还亲自给送了回来…   难不成上面有什么心思?   当然这都是片刻的功夫,来不及细想,就听送秦念回来的领导说,   “我这车上还有一些东西也是给秦念同志带的,请问送到哪儿去?”   秦念连忙说:“送到我家去吧。”   那些东西有些太招眼,而且送到办公室她还要再拿回家,东西太多实在不方便。   “好的,那秦念同志上车给我们指路吧。”   于是秦念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坐上了小汽车,汽车一路向前,机械厂大院的大门打开,一直开到秦念家的小楼楼下。   上班的,没上班的,厂里的,在家里的人,全都看见了这一场景。   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机械厂大院的门就没这么打开过,人走都是从两边的小门儿出入的,这是头一次打开大门,还是领导送秦念回家?   所有人都惊了,秦念这是要飞黄腾达了呀!   冯婆婆见家里楼下停了一辆车,赶快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正好赶上明明放假在家,新奇的围着汽车团团转。   秦念有些不好意思的跟车上的领导说:   “这是我弟弟,从来没坐过汽车,有些新奇。”   “没事没事,这是正常的,小朋友想不想坐一下小汽车?”   明明猛点头。   那领导直接开门招手让明明上了车,就这么在机械厂大院里绕了好几圈。   秦念…这也太惯孩子了吧。   于是所有人就看到那小汽车在大院里还转了好几圈,这下连少数没看见的人也都看见了。   明明下车之后小脸红扑扑的,激动的不得了。   有看到这场景的人,偷偷跑到秦念家附近,探着头来偷偷看。   几个平时跟明明一起玩的小伙伴,偷偷跟明明招手。   明明扬着头小跑着过去,跟他们说话。   “你坐小汽车啦?”   “嗯,在院里开了好几圈呢。”   “怎么样?啥感觉啊?”   “还行吧,跑的太慢!”   “哇,太羡慕你了!”   “还好还好,我姐姐就是坐这个车从京市回来的!”   明明傲娇的说,小脑袋一扬一扬的。   秦念不好意思的跟车上的领导干笑两声。   “没事没事,我第一次坐车的时候也这样。”   秦念…您可真会安慰人。   因为是带着任务回来的,那领导也跟赵长河说了这事,所以赵长河特意批了几天假给秦念,让她好好休息,顺便完成上级领导交代的任务。   秦念想了好几天,画了很多图样子,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因为她擅长的是现代服装制作设计,对这种传统服饰还是没有什么研究。   最后秦念请教了冯婆婆,冯婆婆拿着她画的几个图样子看了下,指着图上的几个点对秦念说:   “你这图画的也很好看,可是只看你是想做改良版的,还是按照咱们以前的样式做?”   “自然是要原汁原味,按照原来的样子做了!”秦念说。   她现在做这个就是为了表达出中国传统文化的意境和意蕴,当然要按照最传统的样子来,这样才能更好的吸引人。   如果面向的群体是日常穿着的话,可能就要做改良版了。   冯婆婆听秦念这么说,指出几处来对她说:   “既然是做传统版的,那这几处就要改,我们那时候的盘扣不是这样做的,你这盘扣应该是再老式一些的做法。”   不得不说,冯婆婆真的是行家里手,给秦念指导完之后,秦念顿时有茅塞顿开的感觉,对冯婆婆谢了又谢。   “婆婆,你可真是我的大救星!”   又请教了好几处配色的问题,才放过冯婆婆。   秦念足足忙活了好几天,才把东西做好,去邮局打了个包裹,直接发到京市,然后才正常的上起班来。   蒋溢挑了一天晚上,提着好些东西正式算登门拜访,秦景学也没为难,好吃好喝招招呼蒋溢,又以长辈的口吻对蒋溢讲了很多道理,蒋溢也是受教的直点头。   可秦景学就是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好像就是凭着你们俩去处吧,我不表态的意思,让蒋溢很是郁闷。   秦念宽慰他,“这样还不好,我们就正常处我们的,等时间长了,我爸自然就同意了。”   秦念特别理解蒋溢想得到秦景学同意的心,也特别理解秦景学的态度,这就是当代父母反对子女恋爱的最高境界啊   等到你们遇到阻碍了,自然就分手了,我不必强拦着你们,越强反对反而会让两个在逆反心理中的人走得更近。   秦念在心里赞,秦景学还是很懂心理学的,可他不知道的是,是一个来自现代的成熟灵魂,比别的姑娘更懂自己要什么,也更知道自己的心。   其实秦景学原本在心里已经默认两个孩子的事儿了,可秦念从京市回来说完蒋溢家的情况之后,他就又不同意了。   军区司令的孙子,还有个当革委会主任的爹,不知道干什么的后妈,一个在革委会的弟弟…   他就希望女儿好好的,也没想嫁入什么高门大户,平平安安的过幸福日子就好。   秦景学想了好几个晚上,决定对这件事情进行冷处理,我不同意我不说还不成吗?你们自己处吧,等时间长了,感情陷入平淡,也就容易分开了。   秦念本以为她做的东西送过去要很长时间才有回应,却没想到也就几天的时间就有了眉目,还是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机械厂。   于是一个传一个的都知道了,京市的大领导亲自给秦念打电话,说要商量事情!   大领导和秦念商量事情?看来秦念是真要发达了!   秦念不知道别人已经给她脑补了一出升职大戏,她听到这个消息后迅速到了厂办,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我是秦念!”   “是小秦吗?我是袁悦!”   她有些激动的说。   “小秦,我看了你寄过来的东西,并且和领导们探讨了一下,我们都觉得大有可为,上面领导要求你详细的做出一份计划和报告来,把可做的东西和品列陈列出来,领导要亲自过目!”   秦念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激动,不由得也跟着兴奋起来。   “好的,我一定不让您失望!”   秦念花了几天的时间,把自己能想到的可做的东西都列了出来,还详细的把这东西的制作方法,需要原料也都写明了,每一个都配了精致的产品图。   写完之后又给冯婆婆看了一下图样,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把这东西寄到了京市。   这期间也没顾得上别的,连楚海燕出差回来也只匆匆见了一面。   楚海燕还奇怪的问了她一些问题,什么还记不记得她那个堂哥什么的。   秦念一边忙也想不起来什么了,只说,   “记不住了,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怎么了?”   楚海燕心说不记得也好,秦念已经和蒋溢处上对象了,这事就在楚萧擎那儿打出就好。   “没什么事,随便问问。”   秦念虽然也奇怪她怎么突然提这个,但想着以后再问,就由着楚海燕去了,没想到之后就忘了这件事。   报告寄过去过了一段时间,久到秦念都已经忘了这事了,直到市里要开工作会议,让每个厂的厂长带些优秀的年轻人过去学习学习。   赵长河想到自己的侄子上次去京市就没去成,如果再不积极表现一点,今年的工农兵大学生怕是报不上。   于是极力向市领导推荐了自己的侄子,却没想到市领导突然说了一句,   “我记得你们厂有个叫秦念的同志也很优秀啊,前段时间还去了京市参加优秀员工代表大会?”   赵长河…微微犹豫后还是说:   “秦念同志最近有些忙,恐怕不一定能去。”   市领导脸色一变,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赵长河,把赵长河看的冷汗都冒下来了。   再转眼他已经不再和赵长河有多亲昵,而是正色说,   “我不管你给秦念同志派了什么任务,总归你一定要把她请到现场!这是下给你的政治任务,一定要完成,因为她才是这次会议的主角!”   赵长河…??? 第79章 我是你们随意调遣的人?    临时新……   临时新建了一个机械厂, 是新安市机械厂的对口单位。   新厂建厂初期,自然有许多事情需要新安市机械厂这个老大哥多帮忙,所以陆续抽调了许多人去支援。   楚海燕刚回来没多久就又被派去了, 前一天还跟秦念抱怨,秦念说等她回来的时候给她接风洗尘。   结果没想到第二天早上, 秦念也被通知让她去支援了。   “名单不是一早就定下来的吗?”   秦念奇怪的问。   这事是厂办的人下来通知的, 秦建国听说要把秦念也派过去, 亲自过问了这件事,并且来传达信息。   “确实是名单早定下来了,可今天早上, 厂长秘书突然告诉我们,让把你的名字也加上去。”   秦建国迟疑道,“念念,你是不是有得罪赵厂长的地方,或者是你爸爸和赵厂长…”   秦建国这话没有多说,但秦念已经明白了,这事是被赵长河突然穿小鞋了。   她也很奇怪,她和赵长河按理说关系应该还不错,毕竟她是赵长河亲自从商店要来的人, 还在当时市领导的雷霆之怒当中救他一命,现在怎么会故意把她支走呢?   她送秦建国走了之后, 去了副厂长办公室。   秘书看到秦念立马站起来,“找秦副厂长?他刚开会回来, 你直接进去就行。”   要是别人的话, 他是一定会拦着,然后去告诉副厂长,看他见不见的。因为副厂长这个人是他跟过最低调也是最难琢磨的领导, 没事的一律不见,套近乎的一律不见,至于送礼什么的那更是别想进他办公室了。   秦念点头说谢谢,然后敲了敲他爸办公室的门。   说起来她很少来办公室找她爸,可能是两人都在一个单位的事,她多少还是想避点嫌。   “进来。”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   秦念推开门,秦景学正埋在大办公桌上写什么,抬头看到秦念,笑着让她坐,   “你怎么来了?”他立马起身去给她倒了杯热水,天这么冷,他闺女又爱俏,可不能冻着了。   边倒水心里也奇怪,他闺女一向很少在单位往他边上凑,好像他这个副厂长能影响她优秀员工的名声似的,怎么今天倒主动过来了?   “赵厂长调我去新厂支援,今天下午就走,您知道这事吗?”   秦念端着茶杯暖着手,靠在大沙发上,很有些舒服的说。   秦景学一愣,这么突然?回想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就和市里才开过的会联系上了。念念在这儿是挡了有些人的路啊,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把人调走。   他刚想去问问怎么回事,脚还没抬了改了主意,   “爸爸没听过这事,可能是赵厂长有别的打算。但爸爸觉得你去新厂多看看学学也不错,爸爸并不想你卷入别人的计算里,他们想要的东西,咱们也不屑要,所以你要不要去新厂看看呢?”   他如实把心里的想法跟女儿说,还有一点没说的是,这样可以离蒋溢远点,但估计他这聪明的女儿也能猜到。   在女儿面前,他从不藏着自己的想法,原来是想让女儿从他的真实想法里能学点东西,后来才发现,他这个女儿过于灵秀。   他因为经过世事变迁,导致心机更深,而她却赤诚善良。除了这个之外,别的东西她并不比他差,那他就更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秦念笑着看了他爸一阵,见他爸十分坦荡的任她打量,心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想让我异地恋呢。   但其他的话她爸说的没错,赵长河在机械厂经营这么多年,不管他图的是什么,和他撕破脸都不是个好事,所以她打算接受他爸的意见,除了异地恋这事。   秦念出了副厂长办公室的门,就到了机械车间门口,都没用她说话,就往那一站,就有人自动给她报信去了。   “溢哥溢哥!嘿!嫂子来了诶!”   “快去快去,对象来了别干了!”   蒋溢把手里刚干完的活放好,摘了手套就往外冲,后面跟着一溜想看热闹的八卦老爷们儿。   秦念一看到蒋溢,就勾了勾手指头,他就乖乖跟着到角落里了,搞得挤门口看热闹那帮老爷们儿一齐起哄加哀嚎,   “溢哥也不行啊,这夫纲不振啊!”   “家里看来还是人小秦同志说的算,怕老婆大军里又要多一名战士喽!”   蒋溢回头骂了一声“滚!”,一帮人鸟悄的一溜烟“滚”了回去,怕老婆可不代表也怕他们啊,回头谁不听话,一脚再给把门牙踹掉了,上哪说理去!   蒋溢乐颠颠的跟秦念走到僻静地儿,看四周没人,偷着抓了把一手,   “怎么了这是?想我想的抗不了了?上班的时候来找我?”他坏笑着逗她说。   秦念出乎意料地没揍他,反而把拉着她的大手晃了晃,娇嗔地噘嘴说:“我被调到新厂去支援了,要好一阵才回来呢,看不见你了咋办?”   蒋溢听这话身子酥了大半,恨不得把命都给了她,直说着,“没事啊乖乖,哥来想办法!”   新厂?支援?   他脑子一动就笑了起来,“厂里派我师父去新厂指导工人干活,他本来想带着我呢,我说得处对象去不了,回头我跟他说一声,跟你们一块去就是了!”   秦念就知道他能有办法,还不知道要被赵长河送去多上时间呢,异地恋咋行呢?   小情侣在这说会儿话的功夫就把这事解决了,蒋溢做了一个万事有我的动作,让秦念赶快去上班,下午回家收拾东西,然后就该上车走人了。   解决了这事秦念的心情也好了,回到办公室打算摸会儿鱼,下午就该撤了。   别说她工作积极性不强,现在就像是当初上学住校时候的周五下午,马上就要放假回家了,谁还有心思学习呀?   却没想到快到中午下班的时候,赵厂长的秘书火急火燎地跑到了宣传科,开门就对秦念说:   “秦干事,厂长让你别去新厂了,千万不能去!”   秦念…这是抽哪门子的风?让我去我就去,不让我去我就不去?   “宋秘书,进来坐会儿吧,看把你累的!”   秦念也没说去还是不去,而是招呼着满头大汗的宋秘书进来坐。   宋秘书被赵长河从市委办公室支到这儿来,差点跑断了腿,累得够呛,也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恰好他堂妹宋菲菲也在这个办公室,他的心情放松了些,就这么进了屋坐了下来。   秦念拿了个茶杯给他倒了一杯茶,“您这是从哪儿来啊?热成这样。”   “从市委办公室过来,刚陪赵厂长开了个会,这家伙给我累的。”   宋飞飞一听这话,立马插嘴道,   “你着什么急回来啊,和厂长一块回来多好,还有车坐!”   “这不是为了捎口信吗?厂长很着急,万一秦干事上了车,去了新场,那…”   宋秘书及时收住了嘴,秘书这个岗位有的话能说,有的话不能说。   但秦念已经听出点意思了,从市委办公室特意被支回来,就为了给她传口信儿?   也就是说赵长河早上的这个指令得到了一些人的否定,还让他必须把自己留下来?   秦念把宋秘书送出门之后,在办公桌上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来。   宋菲菲被她突然站起身,吓了一跳。“你,你干嘛?”   “回家收拾东西啊!”   “收拾东西,不是不让你去新厂了吗?”   刚才她表哥来说的话,宋菲菲可是都听见了,心里还说这人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气,被派去支援也能半道给拦下来。   “是啊,可我自己也是有追求的,我想为新厂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不行吗?”   说着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办公室,我还成你们随意调遣的人了?这回我还非去不可了呢!   宋菲菲越想越不对劲儿,她堂哥被赵厂长派回来给秦念带话,可秦念却没听,反而特意要去新厂,那赵厂长要是追究起来了,吃瓜落的岂不是她堂哥?   宋菲菲脑子飞快的转着,不行,不能让秦念如了愿,更不能让她堂哥受秦念的牵连!   她砰的一下站起身,也往外走。   赵长河从市委办公室回来,有些颓丧地倚在办公椅上。   这事弄的,还让市领导对他有了意见,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不得不说,秦念曾经是帮过他,可在她和自己的亲侄子面前,还是有亲疏远近之分的。   让人没想到的是,秦念去了趟京市之后,竟然有这么硬的后台,连整个市里开的会都是要为她开的?   赵长河百思不得其解,但想到市领导的眼神,他也不敢再搞什么小动作了。把宋秘书招了过来,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小宋,你告诉秦念让他留在咱们厂了吧?”   “已经告诉了,厂长!”   赵长河点头,这个小宋办事还是很牢靠的,他微微放下了心。   不管怎么样,最起码得先把自己保住再说。   想到上午市领导对他说的话,他就冷汗直冒,不敢想象秦念要是真的去了新厂会有什么后果。   “我不管你把小秦同志派到哪里去了,你必须给我把她找回来,这可是政治任务!”   都严重到政治任务这个地步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办公室的门就被急促的敲响,还没等他喊“进”,就有人推开了门。   赵长河眉头一皱,宋秘书一看他的表情,立马把人要往外轰,却没想到来人是自己的堂妹宋菲菲。   “菲菲你来这干什么?你要找我咱们出去说!”   宋秘书赶快把宋飞飞往外拽,却没想到宋飞飞大声说:   “哥,秦念非要去新厂!已经回家收拾东西了,会不会连累你啊?”   这话一出,宋秘书还没说什么呢,赵长河砰的一声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秦念去新厂了?” 第80章 我对象还在车上呢!     秦念会审……   秦念会审时度势, 但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这回她打定主意要去新厂,非得要给赵长河一个教训不可。   哦,你让我去我就去, 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我成让你耍着玩儿的了。   她回到家里正儿八经的收拾起东西来, 衣服得带, 化妆品得带, 好吃的得带,还不知道要去待到什么时候,各种东西都要带全了才好。   没多久, 楼下传来一阵自行车清脆的铃声,秦念透过窗户往外一看,正在她家门口打铃的那个不是蒋溢还能有谁。   那双大长腿支撑着自行车,一手打铃,一手帅气的跟她打着招呼。   秦念一乐,扛着大包袱就往外跑。   “慢点,你慢点!别闪了腰!”   冯婆婆在后面喊。   “知道了,过阵儿我再回家!”   秦念一边挥手一边往外跑,蒋溢看她出来了, 立马上来帮她拿东西。   “带这么多东西,我不陪你去还真是不放心!”   “所以说呀, 我不能和你分开嘛。”   秦念像嘴上抹了蜜似的说,蒋溢忍不住捏了一把她的脸, 细腻光滑, 手指头在脸上都站不住,捏了一下就这么滑了下来,手感好的不得了。   秦念一把护住了自己的脸, 抗议道,“不能摸我的脸!”   女孩子的妆这么一摸不就花了吗?虽然她现在也没化什么妆,但是习惯要养好。   蒋溢看她气呼呼的样子觉得好笑,忍不住探过头去小声问,   “好,不摸你的脸,那能摸哪儿?”   “你你你,你个臭不要脸的!”   秦念的脸通红,气得狠掐了他一把,这人就是这样,只要嘴上能占的便宜绝不放过。   “好了,不逗你了,快走吧。听说车都已经在厂门口等着了。”蒋溢催促道。   秦念乖乖的走到蒋溢身边,站在自行车的大梁旁,这是她的专属位置。   蒋溢把大包袱放到自行车后座,拿绳子捆了几捆,然后跨到自行车座上,一手捞起秦念,往大梁上一放,双手护着她,蹬上自行车就走。   他的下巴抵在秦念的肩膀上,长长的手臂环着她,两个人一起看着路上的风景。   其实秦念真的觉得骑自行车的感觉很好,比坐汽车舒服多了,这就是我们青春自在的小时光啊。   机械厂门口停了两辆大汽车,每辆车是按部门乘车的。   蒋溢他们车间这样的一线部门坐前面那辆,秦念他们后勤保障部门坐在第二辆。   蒋溢看了一眼,把大包袱送上了秦念那辆车,然后对秦念说:   “我跟我师傅他们坐在前面那辆车,咱们下车的时候见。”   “好,听说几个小时就到了,到了再见。”   楚海燕无语,就这么几个点的路程,还这么腻腻歪歪。   带队的人负责清点人数,清点完毕以后对两个车的司机说:   “人齐了,可以开车了。”   蒋溢那趟车的司机闻声而动,一脚油门,汽车就往前开了起来。   后面车的司机见前车的司机起步之后才开始发动汽车,司机的脚正要踩在油门上,车刚刚要动起来,就听一声大喊,   “等,等一下!”   紧接着两个人就冲到了车前拦住了车,吓得司机立马踩了刹车,全车的人一个急前冲,差点撂倒了一车的人。   “谁呀?这是不想活了?想死也别拉我们当垫背的呀!”   “就是说呢!哪个要投胎的恶鬼拦我们的车?要死死远点!”   这一个急刹车把车上的人吓了一跳,谁的心情都不太好,全部都破口大骂。   司机吓得半天不敢动,吓出一身白毛汗来,这要是他反应慢点没踩住刹车,这俩人还不都得被他撞死了?那他岂不是得挨木仓子儿?   司机气的血气上涌,一把推开车门,下车就拉住那两个人的衣领子,硬拳头就要招呼上去。   就见一个年轻人一把抱住了他,“别,别打,这是咱们赵厂长!”   “赵厂长?你放什么屁呢?赵厂长能拦我车?他又不是闲没事儿吃饱了撑的!”   司机是新厂那边的司机,他一把把那年轻人推开,   “别以为我没见过你们厂长,你就糊弄我,你们这就是要把我往死里欺负啊!”   他一怒之下照着那看不清脸的人一拳头挥了下去,   “叫你瞎拦车!差点把我害死了知道不?你的命不值钱,我命可值钱,我还一家老小呢!”   司机当真是气坏了,一拳头下去力气大的很,直把那人打的半天没没起来。   宋秘书心想坏了,什么形象也不顾了,哭爹喊娘的一把把司机抱住,   “别打啊!那真是我们赵厂长!”   见司机不再动手之后才扑到那人身上,   “厂长?你没事吧厂长?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司机…难不成真是赵厂长?   他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想去看看那人的脸,车上的人也都从窗户往外望,挤着去看那个人到底是谁。   毕竟这一车坐的都是办公楼里的人,和厂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一个人看到了那人下巴上的一个大痣立马喊:   “是厂长!是赵厂长!”   司机一下子傻了,连忙帮着宋秘书去把躺着的赵厂长给扶了起来。   “厂长啊,你说你闲的没事拦我的车干什么啊?您没事吧?用不用送医院啊?”   “没,没事儿,”   赵长河终于缓过劲儿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宋秘书,   “走了没?秦念同志走了没?”   宋秘书看了一眼车,车上坐的都是办公楼的人。   “没走,秦念的车没走!”   赵长河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打死他也不能让这车走啊,要是真走了,明天市里的会可怎么办啊?   他挣扎着走到车门口,宋秘书连忙上前扶着他,两个人一起到了车门口。   好些人都从窗户、从门口往下望,看到赵厂长那迅速肿起来的眼睛,心说这司机下手可够狠的,给赵厂长直接打了个乌眼儿青!   “小秦啊?秦念同志在车上吗?”   赵厂长冲着人堆里喊,因为刚才被打了,身体有点差,声音很虚弱。   宋秘书也跟着喊,“秦念同志在不在?厂长找你。”   门口的人、窗户边的人都接龙似的朝里头喊,   “秦念,秦念在不在?厂长找你呢?”   “秦念快下来吧!厂长为了你差点都撞车了!”   坐在最里面的秦面…   怎么说的跟她和赵厂长有点啥似的,一个坐车走,一个跟车追,还拦车被撞,搞的挺虐恋情深似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楚海燕推了一把秦念,“快下去看看怎么事儿吧。”   秦念站起来,人群里自动给她让出一条道。   她顺着这通道往下走,一直走到车门口,迎面看到的就是一个被打得晕晕乎乎的乌眼青。   “我天!赵厂长您这是怎么了?”   秦念忍不住惊呼,这家伙下手挺重啊!   赵长河苦笑,“快别说这个了,赶快下车吧。”   秦念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无辜的说:   “下车?早上不是您让我去支援新厂的吗?我爸爸跟我说,您这是为了锻炼我,是看重我呢,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去新厂好好表现,争取为新厂的建设添砖加瓦!”   赵长河…   “别去了,厂里有别的任务要分配给你。”   “可是我真的很想去!”秦念坚定道,“那里才是我该发光发热的地方。”   “小秦同志啊,算我求你了,你就别去了。”   赵长河顶着黑眼圈欲哭无泪,你去了我可怎么跟市领导交代啊?   “那…”秦念装作为难的样子,“那我就不去啦?”   “别去别去了,都是我考虑的不周全,把你派去新厂,我向你道歉,小秦啊,你可千万不能去啊!”   赵长河说着,别人也都纷纷劝着。   “小秦那别去了,你看看赵厂长都为你拦车了,你再去赵厂长不是白挨打了吗?”   秦念…说的是没错,可这话的意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秦念就这么被请下了车,赵长河亲自帮她背着她那个大包袱,累的直不起来腰,跟捡破烂的似的。   秦念刚下车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一拍脑门子想起来了,   “不行啊,我对象还在那个车上呢,已经走了!”   秦念像个傻子似的指着蒋溢的车消失的方向喊,她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两个人算计了一顿,想要一起去新厂谈个恋爱,结果蒋溢坐车走了,她倒留下来了!   最后赵长河承诺一定想办法尽快把蒋溢调回来,才把非要跟着车走的秦念留了下来。   赵长河心说,别说你就要一个对象回来,哪怕你要十个对象回来,我也都得满足你啊! 第81章 我当上厂长啦   秦念就这么被风风光……   秦念就这么被风风光光的“请”了回来, 搞得她都一头雾水,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赵长河牺牲这么大!   秦景学见闺女回来了也挺诧异,本来还想着这下又得跟蒋溢天天在一起了, 等知道蒋溢坐前面那辆车走了之后又好气又好笑,她闺女就是再像大人, 也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两孩子耍小心思反抗他这个老父亲, 结果倒还是分隔两地了。   秦念在她爸调侃的眼神下故作若无其事, “赵长河说了,尽快把蒋溢调回来!”   “哦?为了把你留下来,都做到这份上了?”这还真让他对赵长河到底为啥非把他闺女留下来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还没等他调查呢, 第二天去市委开会的秦景学就知道了,而且还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秦念跟赵长河去市委开会,本以为就是作为一个小跟班参加一个普通小会,却没想到大会议市里,不仅看到了久违了的市领导,还看到了京市的干部学校的那些领导。   袁悦正坐在领导席上笑眯眯地看着她呢。   秦念...你们咋都来了呢?   市领导一看人都齐了,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话。   “开这次会主要是针对要在新安市开设出口服装厂的问题,考虑到时间紧, 任务重,并且生产的产品不是传统产品, 组织上经过考虑,打算特事特办, 新事新办!由袁悦同志牵头, 秦念同志负责,尽快将出口服装厂办起来!”   秦念???   秦景学???   就连已经事先知道点风声的赵长河都惊得差点掉了下巴,袁悦他是知道的, 京市工业制造部的一个女主任,受过高等教育,履历十分亮眼。   由她牵头,秦念负责?她一京市的大主任还能经常跑到新安市来管事?那和让秦念全做主有什么区别?   袁悦起来讲话,“周市长这话说的非常好,什么叫特事?叫新事?就是从来没人干过,从来没有经验的,这就需要我们摸着石头过河,可能会有困难,但一定要克服!很多同志都注意到了,秦念同志是新工作不久的同志,把这么重的任务交给她,是因为她是所有想法的提供者,她的方案报告已经经过了上层领导的详细审阅和批准,最后决定临危受命,让秦念同志承担这个任务,希望各部门和各企业都能支持她的工作。要知道这不止是新安市自己的事情,也是所有领导都关注的事情!”   袁悦这话无疑是给秦念的身份重重加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可不是一个普通干部,而是所有领导都承认且委以重任的优秀人才!   市领导见袁悦发完言,站起来对所有人说:“那我就正式宣布,袁悦同志将担任新安市出口服装厂的厂长,负责统筹工作。秦念同志担任新安市出口服装厂的副厂长,负责一系列具体实施工作。”   秦念!!!爸爸,我当上厂长了?   秦景学!!!我家有两个厂长了?   赵长河!!!秦念要和他平起平坐了?   “有请秦念同志讲话!”   雷鸣般的掌声哗哗哗,秦念晕乎乎的站了起来,一夜之间她从小干事摇身一变成了大厂长,和这些其他厂的厂长平起平坐了,这事确实像演电影一样不真实,但她的特长就是演戏啊,所以这小场面不在话下的!   秦景学还担心女儿突然知道这事,就要在市委会议上讲话,会不会紧张,还想着自己该怎么救场,等到秦念面带笑容的站起身来,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多虑了。   “感谢组织的培养和上级领导的信任,给我这么的一个机会跟大家学习。就如袁主任说的,生产出口服装本就是摸着石头过河,我愿意做第一个淌水的人,身先士卒,为国家的出口事业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哗哗哗,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起,袁悦欣慰的看着正讲话的姑娘,这也算是自己一手挖掘起来的人才了,希望她能有所作为!   会议结束以后,好些人都围到秦念身边,主动和她认识。秦念被这么多突然涌过来的人惊呆了,好在她爸在旁边,笑着一一帮她介绍,终于是极完美的过了这关。   “小秦同志啊,又见面了!”   市领导也过来亲切的秦念说话,秦念立马激动的和他握手,“领导好,再见到您很高兴!”   “能在这里见到你才惊到我了!”市领导说,“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什么?这么优秀的同志将来一定大有作为,没想到这么快就给了我一个惊喜,你很厉害呀!”   他看人的眼神虽不错,但也没想到一个小同志不过一年的时间就能崭露头角,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没想到这个小同志做到了!   “这都是组织的信任,我得感谢组织!”秦念真心道。   她没想到她的一个不成熟的小想法会得到这么多人的支持,并且要真正实施下去,这些事没有包容的组织和英明的领导,是肯定不会发生的。   “好好好!”市领导开怀笑道,“那你就继续努力,我是非常看好你的!”   “请领导看我的表现吧!”所有人都把路铺到她脚下了,她要是再不努力,怎么对得起为这件事付出的人?   等所有人走了之后,袁悦才笑着走到秦念面前来,“怎么样?算不算一个惊喜?”   “也太惊喜了!”秦念也笑着说,“您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差点都去新厂支援了!”   “不管你去哪都得给你要回来,这事没你不成!”袁悦爽快笑道,“说是我牵头,这只是扯着虎皮为你拉大旗的幌子,我在京市还有工作,能做的有限,以后主要还是靠你筹备新厂,你要面对的是一场硬仗,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您放心,我有准备!什么事情都不轻松,更何况万事开头难呢,只要您在我前头,什么我都不怕!”   “那好,回头咱们就商量商量章程,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提。”   赵长河远远的看着这两个人在一起商讨的情形,心中五味杂陈。他什么时候也没想象到,他一手调来的人,有一天会越过他,跟他平起平坐。   要是想当初没把她调过来...   “赵厂长,还没走呢?”秦景学悠哉悠哉的声音传过来,他和赵长林站到一处,一起看着不远处的闺女。   赵长河有些尴尬,好像偷窥被抓包一样。他心情复杂的看着秦景学,有些酸溜溜地说:“秦副厂长还真是养了个好闺女。”   秦景学也一点没客气,“都是上天给的,我的福气!”   给赵长河气了个仰倒,还真是福气,凭空换回来个大出息的闺女!搞得他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真怀疑自己那没出息的儿子是不是也是抱错的,要不要查一查,没准也能给他换回来个像样的!   秦念当上厂长的消息传回到厂里,所有人都惊呆了,咋去开个会的功夫就变厂长了呢,有这会他们也想开一开!   秦念已经没功夫回厂了,抓紧跟袁悦去看新厂的厂房,时间紧任务重,没时间给他买盖新厂房,就拿机械厂隔壁的老库房当新厂的厂房。   两人带着人进去一看,库房嘛,条件自然没那么好,但是地方够宽敞,容纳缝纫机、熨烫机这样的大家伙事儿应该没什么问题。   “条件可能差了点,先克服一下,回头等找到合适的地方再搬。”   秦念点头,“只能先这样了,但厂房的修缮工作不能少。通风保暖都要做好,马上就要冬天了,保暖做不好的话,工人没法伸出手来干活。缝纫是个靠手的工作,手冻僵了,直接影响出活的质量。”   秦念在空荡荡的厂房里指点道,“还有灯光一定要拉足了,这库房采光本来就要差点,要是灯光再不拉足,这费眼睛的活儿没法干。”   袁悦频频点头,一一交代人记好。说实话,这姑娘这行家里手的样子,真的不像一个刚参加工作一年,只干过商店售货员和宣传干事的样子,对服装制造一系列比她专业多了,还都能说到点子上。   袁悦看到这情况终于放下了心,原本还暗暗有些担心秦念能不能当好这个厂长,现在看来是白操心了,这个姑娘一直都能带给她惊喜。   袁悦在秦念把厂房改造要求说完之后,跟秦念说:   “厂房改造好之后就可以准备招工了,我是不能一直待在新安市的,你有需要什么样的人可以跟我说,我想办法帮你调来。”   “就按服装厂的编制正常招人就行,一线员工需要有缝纫经验,我们没时间重新培训。还要招几个会制版的师傅,没有的话也要招有绘画经验的人,这样上手比较快。”秦念想了想又补充道,“袁主任,有个事我想跟您请示一下,这关系到我们的产品能不能最好的还原国粹。”   “你说。”袁悦认真的听,秦念每回这么认真提出的问题都很重要,当然也都有一定难度,所以每回见她这么说话,袁悦都是既期待又紧张。   “我对传统服饰还有相关制品只能说有一定了解,但绝对不算精通,人各有一精,我想着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些稍微专业点的人来帮着把把关?”   “嗯,你说的有道理。”袁悦点头,以秦念这个年龄,想让她对原来的老物件有了解也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   “实不相瞒,我上次送给您的报告,里面关于旗袍的很多问题都是找人帮着指点的,很多我不知道的点,她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关键,指出的几点对我来说获益匪浅。”   “真的?还有这样的高人?是谁?”袁悦惊喜的问。   “就是我原来的邻居冯婆婆,她现在住在我们家。”   秦念把冯婆婆的大致经历跟袁悦讲了,“她曾经做过许多旗袍,最是有经验,但成份问题...”   袁悦拧眉细思量,这个冯婆婆看样还确实是个他们十分需要的老师傅了。   “不止冯婆婆,相信还有许多老一辈的老人和冯婆婆有相似经历,她们身怀极优秀的本事,但是被成分所累,我希望多要些这样的老师傅,他们一定能为咱们厂作出巨大贡献!” 第82章 他当上部长啦!     蒋溢回厂时,……   蒋溢回厂时, 听说自己对象当上了厂长。惊得半天没缓过来。   啥?他才走了两天,就已经跟对象的距离越拉越远了?   杨树拍着蒋溢的胳膊,“溢哥, 看来你得努力了呀!”   听说秦副厂长本来就不同意溢哥和秦念处对象,现在连秦念都当上厂长了, 人家一门两厂长, 溢哥想娶上媳妇岂不是更费劲了?   蒋溢…连你都看出来了吗?   看来他是真得努力了, 要不然秦叔叔岂不是更不放心把念念交给他了?   服装厂门口已经贴出了招工启事,不单招缝纫工、制版师还招行政后勤保卫等工作,一时之间不止机械厂, 连整个新安市都轰动了。   这是多添置了多少新岗位啊?现在一个工作都能卖上500块钱,有多少下乡知青就是因为没有工作才不能返程,所有人都盯上了服装厂,也都注意到服装厂这个新任的年轻女厂长。   听说她才是个刚18岁的姑娘!   听说她从商店售货员一路干到女厂长!   听说她人洋气又漂亮,怪不得能支撑起一个服装厂来!   大院的人更是展扬,纷纷出去说:   “这秦念原来是从我们大杂院出去的,我还和她做过邻居呢。那姑娘长得又俊,人又好,别提多优秀了!”   机械厂的人更是自豪,   “我和秦念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从小就是邻居, 关系可好了!”   一时之间,人人都以认识秦念为荣。   秦家又挤满了人, 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秦景学, 而是因为秦念。   秦景学看着满屋的人,是又忧愁,又自豪。   忧愁的是这些人可不好打发, 自豪的是他闺女才这么年轻,就有了这番成就,看来她爹我是拍马也比不上了呀。   秦念早就躲了出去,把这满屋子的人留给她爸自己应付。   一是她实在是不爱干这样推来推去磨磨唧唧的事儿,二是她现在实在太忙了,服装厂除了一个空荡荡的厂房,里面还什么都没有呢,她有老门子事要处理了。   秦景学老神在在的听这些套近乎的人先说他们和秦家的渊源,然后送上礼物再说自己的诉求,一点都不着急。   等到这些人都说完之后,秦景学才慢悠悠的说:   “我闺女虽然是厂长,但不管招工的事,要谁不要谁她说了也不算,都要从招工处那儿做主。我听说招工处那边报名是先到先报,报完截止。去的早招工的可能性就大,要是去的晚了恐怕连工都招不上了。”   这话一出,来秦家的人顿时都跑空了,连着东西都带走了。   谁都知道从秦家走后门应该是走不上了,全都奔招工处去了。   秦景学看着一瞬间就空了的客厅,慢慢扯出一个笑来。   冯婆婆刚要给屋里的人送水,就见屋里已经空了,瞅着她干儿子这表情心说,她干儿子才是真正猴精,谁都比不上他!   就像玩经营游戏一样,想要得到一个服装厂,都需要准备什么?   秦念现在只有一个空厂房,想要得到一个服装厂,她至少需要机器设备、人员、原材料,才能把这活儿干起来,可现在她一样也没有…   首先最基本的机器就是一个大问题,秦念家的缝纫机是蒋溢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弄过来的,就是整个新安市想买一台缝纫机都不容易。   她想开一个服装厂,正儿八经的制作服装,连个缝纫机都没有,难道要全都手做吗?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秦念就是再巧也干不了这活儿啊!   自己是解决不了了,秦念把困难全部报给袁悦。   “袁主任这事你得帮我解决,你不能让工人们都拿手干啊!”   袁悦也有些犯难,现在处处都缺机器设备,缝纫机更是少见的稀有东西,秦念这边一下就要几十台,她就算从京市往这调也就能调十几台,剩下几十台的缺口可怎么办?   袁悦一急之下干脆放了话,服装厂需要机器设备,谁要是能搞到这些缺口,不拘一格降人才,就都录到服装厂来专管生产!   机器设备还没眉目,原料又犯了难。   做旗袍的料子和现在市面上的料子可不一样,还有做扇面儿的料子,做手绢儿的料子,现在哪有这样的料子啊?   秦念自己库房倒是有,但库房又不是取之不尽的,不是长久之计。   她想到津门市的白大姐,她就是敢想敢干,才带着纺织女工做出了一片天地。   她和袁悦立马去了津门市第一纺织厂,找到了厂长和白大姐。   秦念把事情一说,厂长倒是犯了难。   现在纺织厂的效益很不错,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再重新开拓出一条陌生的生产线来。   秦念劝说他和白大姐,“不用我说,想必你们也知道现在的形势,我能当上这个服装厂的厂长已经是最好的信号。一成不变是绝对不会有前途的,只有顺应形势,不断变化,才能在发展的洪流中立于不败之地。”   秦念说出这一番话时,那种坚决和笃定感觉浑身都在发着光。   纺织厂领导看着也很被感动,但还是对这事有所保留。   “厂长我想试试,让我试试吧!”白绣云大姐说。   她曾经靠坚持和坚韧带着纺织厂的姐妹们走出了一片前景,可去了京市之后她才发现,现在的优秀年轻人太多了!他们的思想比起只会一门心思的蛮干的自己来,大局观和全局意识要强的多!   最重要的是,她相信秦念!   “厂长,服装厂的建立是上级领导批准的,这是我们赚取外汇的途径,希望你也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我会和上级领导请示,对你们这种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行为作出嘉奖!”袁悦说道。   纺织厂厂长思量半晌,“行,那我们就干!但改变生产线,生产产品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型的,我们需要时间。”   “太好了!我们服装厂现在也在筹备阶段,我们就等纺织厂的好消息了。”   原料的问题总算有了眉目,但机器设备却依然没有进展,袁主任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也就只能调来十几台缝纫机。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只听到厂房外面传来汽车鸣笛声。   秦念和袁悦出去一看,只见蒋溢从大货车上跳了下来。   秦念一看蒋溢立马上去,“你上哪儿啦?就打了声招呼说要出去一趟就这么多天都没有信儿,急死我了!”   蒋溢轻轻帮她顺了顺后背,就像安抚炸毛的小动物一样。   “我不是给你发过电报报过平安嘛。”   “那能一样吗?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本人发的?”   本来工厂这边事就不顺利,再加上蒋溢又不在身边,没有了精神支柱的秦念最近是又急又躁。   眼见着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和颜悦色的小秦同志,而是个脾气暴躁暴躁的女厂长了。   “好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保证再没有下次了!”   蒋溢哄她道。   离开她这些天,他又何尝过的舒服?每天都奔波在各个地方,到了晚上又想她,想的要命。   要不是为了以后,他才不会和她分开这么久。   把秦念安抚好之后,蒋溢才冲袁悦说:   “袁领导,你前些天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什么话?”   袁悦傻了,她说过太多话了,都不知道是哪句了。   “您说谁只要能把机器设备整来,就不拘一格降人才…”   “哦,这事啊!”袁悦恍然道。“是有这么回事,只要能帮助我们解决机器设备问题,我们会酌情把人调到生产部门!”   蒋溢一听这话乐了,“成,您说话只要算数就行。”然后冲着后面喊,   “兄弟们!卸东西吧!”   一句话说完,从货车上跳下来好些人,把几辆货车上的东西纷纷往下抬。   袁悦和秦念傻眼了,这是干什么?   等到他们把东西都抬进厂房里,才发现竟然是二十几台缝纫机!已经整整齐齐的摆好在他们的厂房里了!   “袁领导,我向您郑重的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蒋溢,来自京市,是高中学历,原来在机械厂车间做学徒。我有一个特别优秀的对象,已经一路从商店售货员干到了女厂长,我怕我再不努力就要被她狠狠的甩在后面,拉开距离了。您看看能不能把我调到服装厂,我虽然没有在服装厂工作的经验,但是我脑子还算活,也算有些门路。为了娶上媳妇,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一番言辞恳切的话把袁悦逗笑了,直拿眼去打量秦念。   而秦念现在已经是臊的脸通红,不住的拿手去掐蒋溢。   “没事你说这个干什么?我知道你的能力就行,哪有什么差距不差距的。”   “你不在意我在意呀!你都是女厂长了,我也不能跟你差得太远啊!总要跟上你的脚步才好,要不哪天跟你差距太大,你再不要我了!”   蒋溢有些委屈的说。   明明是一起的同班同学,谁知人家竟然跳级了,自己还原地踏步呢!这哪能行啊,只能拼着命的往上赶了!   袁悦被这对小情侣逗笑了,她打量着蒋溢,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   高中学历已经算是挺高的学历了,按理来说就是可以录取的,再加上他为工厂做了这么大的贡献,自己又有言在先…   而且新厂建设之初,难免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她急需一个头脑灵活、手段又多的人来助她们一臂之力!   “行,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服装厂的生产部长了!你先上岗,档案以后再往这边调!”   蒋溢扬眉,大大的桃花眼眨了眨,   “袁主任您就放心吧,您录用我一定不后悔!”   秦念心说能后悔都怪了,这可是把整个黑市网络都招进来了呀。   又过了几天,袁悦兴冲冲的来找秦念,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曾经跟我说的关于冯婆婆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第83章 正名   现在处处都在给原来错误定性……   现在处处都在给原来错误定性的一些人重新正名, 秦景学就是第一批得益者,也是因为他本身位置不低,是有真才实学的技术人才的缘故, 像冯婆婆这样的人可能就不太有人重视的到。   秦念上次提到关于冯婆婆还有和她相似的一类人的问题之后,袁悦特意向上级报告, 反应了这个情况, 这不, 现在这事就有回应了。   “上级领导对你说的话十分重视,认真考察了一下,冯婆婆并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决定为她正名,并请她做服装厂的指导师傅!往后还有更多这样有特长的婆婆们来做我们厂的指导师傅!”   秦念是真的激动了,冯婆婆是来到这里之后,对她最先释放善意的人,她的经历让她同情,这个女人的一生太难了,她多想为她做点什么,让她的万年生活能真正从心里解脱、有尊严,如今, 她做到了!   蒋溢在一旁听着也是十分高兴,“要不要现在就告诉冯婆婆?”   “不要!”秦念深思半刻道, “我要给她一个惊喜。”   冯婆婆正在院子里晒秋天收的最后一茬豆角,晒成豆角干之后冬天炖肉十分好吃。念念最爱吃的就是红烧肉炖干豆角, 为了孩子在没什么菜的冬天吃上点爱吃的, 聪明勤劳的老人正努力丰富冬天的餐桌。   除了豆角干,她还晒了土豆干、萝卜干、茄子干...没办法,家里本来是三个好吃嘴儿, 现在秦景学回来以后,成了四张好吃嘴了。再加上未来的孙女婿蒋溢偶尔来蹭饭,就是五张好吃嘴儿!   正忙活着呢,就听老远有人敲锣打鼓的往这边走,她还以为谁家办喜事呢,心说也没听说今天大院有结婚的啊,而且边敲还边喊什么的。   人对有些声音可能不是很敏感,但对自己的名字是十分敏感的,冯婆婆只听到有人在喊“冯月仙什么什么的”,愣了好长时间,耳朵当时就竖起来了。   她叫冯月仙啊,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叫过了,他们都叫她冯婆子,可她在心里深处,总记得自己还有个名字——冯月仙!   “冯月仙婆婆的资本主义帽子被摘啦!服装厂聘任冯月仙做指导师傅啦!”   声音越来越近,最后这些人竟然停在了秦念家门口,敲锣打鼓地一直冲院子里喊。越来越多的人听到动静围拢过来,都在互相问着,   “谁是冯月仙啊?没听过啊!”   “你真笨,就是冯婆子呗,没看冲着秦家喊吗?”   “什么冯婆子?瞎叫什么?人家帽子已经被摘了,人叫冯月仙,现在还是服装厂的指导师傅呢,叫冯师傅也行!”   “对对,是冯师傅!”   冯婆婆呆愣在原地半天没动,从怔愣到激动到泪水夺眶而出似乎是倾刻之间的事,可却像走过了她的一生。   “冯月仙同志!”秦念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声音清朗,含笑晏晏,   “你已经摘除了资本主义的帽子,是广大人民群众中的一员了,你愿意接受我们服装厂的聘请,成为我们服装厂的一员吗?从今以后你和所有工人兄弟姐妹们一起,拿工资、□□据,你就是我们工人阶级的一员了!”   冯婆婆激动的拿枯瘦的手背直抹眼睛,又是笑又是哭道,“我...我能干啥?我能行吗?”   “当然能行!”秦念坚定道,“你拥有丰富的制作旗袍的经验和卓越的技术,这都是我们正需要的,你将成为服装厂的中流砥柱,我们的产品想要做好,离不开你的技术支持!”   “同意啊!冯师傅快同意吧!”   “就是,冯师傅,服装厂需要你啊!”   大家都纷纷说,冯婆婆听到这些话使劲点头,“愿意,那我愿意!”   “好!!!”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来,好些人上前恭喜冯婆婆。   “冯师傅,祝贺你!”   “月仙啊,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这么大岁数还能到厂里发光发热去,真是给咱老太太长脸了!”   不停地有人上来跟冯婆婆握手,她又是激动又是怔愣。多少年了,所有人避她如蛇蝎,好像她是个什么伤天害理的脏东西,可她明明没干什么啊!   她这么多年都抬不起头来,一直独来独往,就算遇到了念念和明明,也就只跟她们姐俩亲近,因为她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可在今天,她觉得自己是正常人了,她也可以和所有人一和,生活在阳光里,想怎么开怀的笑就笑,想大声说话就说话,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秦念笑看着人群里的冯婆婆,她的腰板从没有这么挺直过,她终于是个从心底里快乐的老太太了!   手被人在底下牵住,秦念先是下意识的想甩掉,待那双大手习惯性的磨挲着她的大拇指肚的时候,她就知道是他来了。   “我的念念真好。”   蒋溢也目视前方笑着,可嘴边似喟叹似感慨的念了一声,抓着柔嫩小手的大手紧了紧,好像是怕掉落的宝贝一样。   “你才知道?”秦念特意逗他反问。   “早就知道了,可时间越长发现你的好越多,好到已经让我不可能放开你的手了,要不上哪再去找这样的姑娘?”   秦念也学着他臭屁道,“算你有眼光!所以你可得抓紧了,千万别把我弄丢了。”   “不能,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你走丢。”   两个人同时转头,相视一笑。   秦大海家。   林贵梅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自言自语地絮絮念着,   “谁知道念念能走到这步呢,早知道这样咱是不是也和念念走的近些,现在要是过去求点什么倒是怪难为情的。”   孟玉珍坐在餐桌凳子上切了一声,虽然她也不喜欢秦念吧,但到底是看不上林贵梅这副样子,看到人家飞黄腾达了想烧热灶了?早干嘛去了?   她就不会热脸贴人冷屁股去,她就是有难处也不求别人,省得让人看笑话。   秦大海冷着脸坐着,万万没想到这家里还真出了个厂长,不过不是他秦大海,而是秦念。   要是秦念还是他闺女就好了,秦大海第一次这么想。   “大海啊,”林贵梅像是下了大决心一样说,“要不我去求念念,让她看在咱们养她一场的份上给清清在服装场留个工作吧!清清在乡下得吃多少苦啊,她又没遭过罪...”   “妈!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让念念为难吗?”   还没等秦大海表态,秦建国就站起来说。   “念念当上这个厂长不容易,她那么年轻,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呢,你让她给清清留份工作,是要让她被抓把柄的!”   秦建国这几天就为妹妹担心呢,别人都看到她现在有多风光,他是担心她被有心人盯上,一旦哪处做错了,就要被人揪住不放的。   因此听到林贵梅这么说,他一下子就跳起来反对。   孟玉珍白了秦建国一眼,看吧,一提到他妹就比谁都上心,对她都没这么上心过。   秦建国这人,说起来不是啥坏人,可就是轴。他俩结婚这么些年,一直没有孩子,他也没说过她一句不是,可对她也没说多热乎,两个人就这么凑凑合合地过到现在,别人都说她有福,没孩子对象也能容得下她,可她却觉得挺没滋味儿的,哪怕有个孩子呢...   林贵梅没理儿子,而是望着秦大海,“大海,你说呢?”   按理说养了秦念这么久,让她给个工作是应该应份的,可想到秦清清那个惹祸精...秦大海摇了摇头,“让她在乡下待着吧,回来也是惹祸!”   林贵梅闭了嘴,虽然心疼女儿,但大海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建国松了口气,虽说他妈忽视他这个事挺反感的,但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只要不去找念念就行。   谁知道秦大海不让秦清清返城工作,秦清清却自己回来了,当她满脸蜡黄地出现在家门口时,林贵梅差点吓过去。   “清清?真的是清清!清清你咋回来了!”   说着连忙上去要把女儿拉到进前好好看看,谁知道秦清清一把攥住了林贵梅的手,眼里是警惕和激动的亮光。   “别动我!”   林贵梅一愣,“清清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说你别动我。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秦清清一把推开林贵梅,自己径自往屋里走,一屁股坐在了餐桌上,去翻桌子上的麦乳精。   “有,有...”林贵梅虽然奇怪,但看女儿饿成这样,还是赶快去厨房把剩饭端出来。   “怎么就这些?没别的东西了?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拿出来啊!”   秦清清皱眉瞅着桌上的剩玉米饼和地瓜粥,还有一盆炖大白菜,满脸都是嫌弃。   听到动静的秦大海和秦建国两口子出来,见到秦清清也都吓了一跳,秦大海指着秦清清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是偷着跑回来的?你这样要挨处份的你知不知道?”   秦清清没理他,而是继续对林贵梅说:“赶快给我弄点好吃的来,我要饿死了!”   “怎么不饿死你!”秦大海怒了,指着秦清清的鼻子骂道,“有什么就吃什么,还容得你这么挑挑拣拣?我们也都吃这些,你怎么就不能吃?”   秦清清这才给了她爸一个眼神,身子往后倚在椅背上,扬着脸有些傲气的对秦大海道,   “你们?你们跟我能一样吗?我怀孕了你们也怀孕了?”   她说着话时,脸上都是得意,还带着志得意满的笑。而她的手,正摸在她还没突起的肚子上... 第84章 我要嫁给你呀     屋子里先是渗人……   屋子里先是渗人的安静, 然后爆发出几声不约而同的大吼。   “什么?你怀孕了?”秦大海怒目圆视。   “你和谁有的孩子?”林贵梅担心的问,“是不是乡下的哪个知青?”   “连你都能怀上孩子?”孟玉珍丧失理智的呼喊道。   连秦清清这个没结婚的都能怀上孩子,她却怀不上一个孩子!   就秦建国傻不愣登的来了一句, “你结婚啦?”   几个人同时转头,像看傻子似的看他, 然后又同时转头看向秦清清。   秦清清不理会这几个人或是指责, 或是质问的语气, 而是老神在在的笑着看他们,语气开心道,   “是我怀孕了。”   “清清啊, 你到底怀的是谁的孩子啊?赶快把对象领到家里来,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立马结婚吧!”   林贵梅上前几步,走到秦清清身边说。   “结什么婚结婚?她下乡才不到两个月就怀了个孩子回来,你敢让他结婚?嫁到农村吗?”   秦大海青筋暴怒,他就知道这个秦清清不会消停,准会还给他惹事。   秦清清白了秦大海一眼,   “爸,您这是瞧不起谁呢?我就非得是在农村怀的孕, 我就不能是去农村之前怀的?”   “什么?你下乡之前就怀孕了?那到底是谁的孩子啊?”   “看她这个得意的样子,准是个家庭条件还不错的呗。”   孟玉珍酸溜溜道。   她算是说对了, 秦清清就没反驳她,而是指着桌子上的饭说:   “赶快给我弄点好吃的!就是我不吃, 我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啊!我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你们谁也赔不起。”   秦家人…   没见过没结婚的大姑娘,怀起孕来这么理直气壮的。   虽然这么说,但林贵梅还是赶快翻箱倒柜给秦清清找了些有营养的东西, 重新做了点饭。   秦清清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像是三天没吃饭一样。   边吃还边嫌弃的说:“家里的伙食太差劲了!这样让我怎么养胎?”   “养胎?你还要在家里养胎?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别想在我家大肚子让我丢人现眼!”   秦大海拍桌子怒道。   秦清清笑睨了他一眼,“爸,您现在这么说,等以后您就该求着我留下来了。再说了,我还要在咱家准备结婚的东西,然后从这嫁出去啊!”   她这副得意的样子让全家都狐疑起来,这也太不正常了!   一般大姑娘家怀了孕,要么就是藏着掖着,要么就是哭爹喊娘,哪有这种这么理直气壮的?   孟玉珍心里突然一动,“你怀的不会是赵强林的孩子吧?”   秦清清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这家里还算有个长脑子的。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林贵梅说:   “赶快拿着肉票去买肉吧,我两个月没吃肉了,馋的不行。”   说完就一抹嘴,把筷子放下,回自己屋去躺着了。   说起来这趟下乡还真是惊险,她得好好养养胎。   她被秦大海送到乡下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到了乡下还没等干活呢,就开始又拉又吐的,她还以为是水土不服,等到那个月的月事没来,她才想到自己不会是怀孕了吧!   毕竟上辈子也是怀过孕,生过孩子的人,这些事不会不知道。   等她确定自己怀孕之后,真是又惊又喜。   喜的是只要有这个孩子,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嫁到赵家去,秦大海当不当厂长也没什么所谓了。   愁的是她现在在乡下要怎么回到城里去呢?   女知青怀孕了被发现可是大事,说不准要拉她去打掉孩子,她可不敢被别人知道。   给家里发电报说她怀孕了?这条路行不通。   秦大海相不相信不说,万一要是不理会她,她不就浪费时间了吗?   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就要大起来了,她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或者联系赵强林让他带她回去?   也不行。   她并不傻,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赵强林对她是什么态度了,指望着他带她回去根本不可能,她现在要靠的只有自己。   说来倒是不用装,前三个月她害喜害得特别严重,每天吃什么吐什么,天天吐酸水,脸蜡黄蜡黄的。   本来就不重的身子,她硬是生生又瘦了十几斤。   知青点的人还有村里的人看到她这个情况都吓坏了,这知青刚过来就死了的话,他们怎么向上级交代啊?   村里倒有村医,但秦清清就是不看。   非说自己这是从小的毛病,一发起病来,轻则晕倒,重则直接就一命呜呼了。   如果村医一不小心给她治坏了,可是要摊大责任的,还不如给她送到她平时治病的医院,这样村里和知青点都不用负责任。   村里研究了好几天,觉得秦清清这话有道理。   他们宁可费点劲,也不能把这个锅砸到自己手里。   于是派了两个人带着秦清清回到了新安市,原本打算到医院去检查一下,没想到一进了医院,秦清清借口想上厕所的功夫,仗着对新安市比较熟悉,一转眼就从医院后门溜走,直接跑回了家。   这些事秦家人都不知道,他们几个正坐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林贵梅犹豫地看了秦大海一眼,   “大海啊,这下怎么办呢?”   按理说秦清清从乡下跑回家,这属于私自逃出来的,是违反政策的。   按秦大海平时刚正不阿的性格,肯定是要上报的。   可这回他没有说要上报,反而沉思了起来。   秦清清肚子里的孩子是赵强林的,这个结果总比是乡下的哪个野汉子要强的多。   “先这么地吧,准备准备过几天要跟赵家人见面。”秦大海说。   和秦大海想直接跟赵家父母谈的想法不一样,秦清清先把赵强林约了出来。   毕竟她将来还是要跟赵强林过日子的,总要尽力跟他把关系维持好。   直接越过他找赵家父母,赵强林只会有意见。将来两个人睡在一铺炕上,心却是分开的,这样不好。   赵强林是被一个小孩从家里叫出来的,说是有人在外面找他。   他还奇怪呢,谁没事儿找他不进家,还给他叫出来啊?   出门一看到是秦清清,吓得他立马就要往回走。   “强林哥!怎么,没认出我来?”   秦清清一把抓住赵强林,笑着依了上去。   赵强林抖了三抖,到底还是强制镇定道,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下乡去了吗?”   “我是下乡去了,可我也能回来啊!”   秦清清没有多说,而是直接上去拉着他道,   “强林哥,我走这段时间你没想我啊!”   赵强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烦的不行。   因为赵母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所以他现在也不想跟秦清清维持表面和谐了,直接把她的手甩掉说:   “你这是干什么?拉拉扯扯的。我想你干什么?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秦清清一愣,然后竟然嗤笑了起来,   “看来你是不想和和气气的跟我处对象了…”   “对象?咱们什么时候处过对象?”   赵强林直接说,半点不想承认的样子。   秦清清的眼里露出一抹狠绝来,既然你不想跟我谈情说爱,我也没必要跟你温温存存了。   “我怀孕了。”   她冲着赵强林要往家走的背影喊道。   这一喊直接给赵强林喊趴下了,“啥?啥?你说啥?”   “我说我怀孕了。”   秦清清一反刚才的怯懦,仰起脸来,满脸都是笑说。   “不是我的吧?”   赵强林下一句就说。   “你放屁!”   就算是秦清清已经早做了赵强林不承认的打算,但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一时之间怒气上头,“我只跟你一个人睡过,你不知道吗?”   “这我怎么知道?”   赵强林直接打算赖账,秦清清那么浪,每回一点都不生涩,像个老手似的,谁知道她到底跟几个人睡过。   秦清清冷笑一下,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来,在空中甩了两甩。   “你不知道,它知道!”   赵强林定睛一看,这不是他的裤衩子吗?   他立马就要上去抢,秦清清往后退着不给他。   “你抢也没有用,我除了这个内裤还有别的东西,你最好就这么承认了,要不然我就挺着肚子到你们家闹去,到你们厂里闹去!你不要脸了,看看赵厂长要不要脸!”   秦清清冷笑着威胁。   赵强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秦清清吗?   在他的印象里,秦清清对他只有乖顺和服从,根本就没有对他说过一个不字,可现在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他,一点怯懦都没有。   “你,你想怎么样?要钱吗?”   秦清清丢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你小看我了,我不要钱。”她收起刚才的冷漠,转而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样,   “我要嫁给你呀!”   她笑着说。   赵强林差点吓得尿裤子… 第85章 去你家   赵强林屁滚尿流的回了家,……   赵强林屁滚尿流的回了家, 这事他不敢找他爸,只能去找他妈。   “什么?她怀孕了?你的?”赵母听了这话立马跳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 她说是我的...”赵强林坐在凳子上低着头,颓丧的说。   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 原来他就不喜欢秦清清, 看她使劲往上贴就想玩玩, 现在他更是不敢跟她有什么瓜葛,妈的,太吓人了!   赵母一屁股坐回到凳子上, 让秦清清当她儿媳妇?还是挺着大肚子进门?甭想!   她思索半晌,然后猛地一敲桌子,吓了赵强林一跳,原本好不容易憋住的尿再也憋不住了,彻底的尿了裤子。   “妈!你这是干嘛啊!”赵强林气急败坏的喊。心说自己别是让秦清清吓出什么毛病了吧,怎么这尿就憋不住了呢?   大冬天穿得厚,赵母根本就没发现她儿子的棉裤都湿了,而是提了口气对赵强林恨恨道,   “儿子, 你放心,妈绝不让你娶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想做好旗袍, 先不忙着学裁剪,得先把怎么做纽襻学起来。”冯婆婆坐在最前头, 对着下面新招来的工人们说。   她的脊背挺得直直的, 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两个小脚在端正的坐姿下露了出来,她也不像从前似的慌忙遮住, 很有一番自然的风骨。   “纽襻是旗袍上的点睛之处,纽襻打的好,这件旗袍的味道就出来了。”她拿起一个已经刮好浆的扣条给下面的人做示范,   “一个好的纽襻做好,得花十几个步骤,中间有一环做的不好,就做不成一个好纽襻。说起纽襻的样式来,那更是没边了,几十种都不止。金鱼纽、兔仙儿纽、蝴蝶纽、凤凰纽...旗袍的款式不一样,用的纽襻也不一样。”   她的手指灵活的动着,说话间一个纽襻就打好了,   “这是最简单的一字扣,也是平时最常见的,从最基本的入门,打好了我再教你们难的。这事不能着急,慢工出细活。秦厂长不是说了吗,咱们这活不走量,走的就是一个精细,慢慢来吧!”   一节课完毕,所有人都主动站起来,“冯师傅辛苦了!”   这么大岁数的老师傅,让人家天天来给上课,这就得当宝儿似的给供起来啊!   冯婆婆轻轻点点头,宣布下课,慢慢喝了口水润嗓子。   秦念笑着走到前面,“辛苦冯师傅了,中午想吃点什么,我给您安排国营饭店去!”   冯婆婆像模像样的思索起来,“吃碗面就行了,国营饭店也没啥好吃的。”   真不知道就那手艺怎么开馆子,当真不如她做饭的水平。不过她家丫头说啥来着?她现在是职业女性,没得上完班还得回家做中午饭的道理,就在外头凑合吃一口吧!   “得嘞,那今儿中午咱就下馆子,好好犒劳犒劳冯师傅!”   秦念说完,两个人对上眼,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婆婆,说真的,你现在累吗?”秦念拉着冯婆婆的手,两个人慢慢搀扶着往国营饭店走。   “不累!你婆婆我从来没感觉到这么有精神过!”冯婆婆中气十足道。   说来也奇怪,从前什么都不干,在家只觉得没有几天活头了,现在又是讲课又是指导工人做活儿,一天天踩着个小脚满哪踮哒,她竟然觉得自己还能再活好几十年!   秦念心说这是有精气神了,人都年轻了。人最怕是没奔头,只要一没奔头,多大岁数也像风烛残年一样。   “丫头,婆婆得谢谢你。”冯婆婆枯瘦的手紧紧拉着秦念细嫩的手,“你婆婆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碰上了你。”   要不然,她怕是等不到为她正名这一天,熬着靠着到死的那一天也就算了...   “婆婆,能遇上你也是我特别幸运的一件事!”秦念真心道。   没有冯婆婆,她一个人怕是无法照料好明明这个小毛头,现在服装厂也就没有这么好的一个指导师傅。   说起来袁悦把冯婆婆的经历往自己面前一放的时候,她是吓了一跳的。   她没想到自己身边竟然住着想当年沪市的第一裁缝师傅,是专给各大户人家的家眷做衣服的,后来环境动荡,她跟着一个大家族辗转各地,直至解放,大户人家去了香港,她才在新安市落下脚来。   人只知她擅长缝纫,却不知道她竟然那么有名。曾经需要递名贴才能得量体裁衣的第一裁缝,竟然是新安市最不起眼的一个老太太。   因着秦念这番奔波,又有好几个老师傅来了服装厂,有擅长制扇的,有擅长刺绣的,每个都正了名,成了服装厂的正式指导师傅。   秦念为自己得了这么多老宝贝感到高兴,却不知在很多人心里,她也成了他们的救星。   当厂长还有一个好处是,秦念她爸终于管不了她谈恋爱了,她和蒋溢每天在一起都有务必正当的理由了,一个是厂长,一个是生产部长,我们在搞工作呀!   把秦景学气的哑口无言,只能干瞪眼。这对以耍嘴皮子劝退无数想走后门的秦景学来说,无疑是他嘴上功夫的败笔,气的他看蒋溢越发不顺眼了。   天越发冷了起来,地处北方的新安市已是银装素裹。   秦念和蒋溢去了隔壁市的厂子定制作纽襻的钩丝,深一脚浅一脚的踩雪回来,大棉鞋都灌包了。   “这样不行,脚要冻伤了的,赶快回家换鞋换衣服!”   蒋溢看冻得脸、手都通红的秦念,心疼的强制要求道。   本来现在也没正式开工,都是在做开工前的准备工作,服装厂也没什么事,秦念感受到自己已经冻得发麻的脚,就没反抗地跟着蒋溢回了机械厂大院。   “都回自己家吧,一会儿换完衣服再汇合。”   “怎么?不一起换啊?”蒋溢坏笑着对秦念说,装得色眯眯的样子像个成熟的色鬼。   “滚蛋!”秦念笑睨了他一眼,这人逮到机会不作怪就不是他了。   两人先绕到秦念家,蒋溢打算看着秦念进门才走,这已经是两人的惯例了。却没想到秦念在兜里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什么东西来。   “怎么了?钥匙没了?再好好找找!”   蒋溢也帮她翻着挎包,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可能是早上走的时候换了件棉袄,钥匙在那个棉袄里!”   秦念懊恼的说。   “那怎么办?家里有人吗?”   “没有,冯婆婆去厂里上课了,明明上学,我爸去京市开会去了...”   蒋溢一看手表,现在才不到两点,想等到下班的下班、放学的放学,还得好几个小时呢,到时候人早就冻完了!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冰碴子刮到人脸上,生疼生疼的,风一吹过,人身上穿得再厚都得被打透。   秦念忍不住打了哆嗦,蒋溢连忙把身子转到风来的方向,给秦念挡着风。   “走吧,看来只能上你家换衣服了。”秦念哆嗦道。   “嗯...嗯???”蒋溢紧张的人都结巴了,“去,去我,我家???”   “啊,你刚刚不还说要一起换的吗?”秦念在看到蒋溢这副表情后,所有的坏心情一扫而空。眨巴着大眼睛调戏他,“怎么?现在怂了?”   “谁,谁怂了?”蒋溢抹着汗嘴硬道,“去就去!”   在心爱的姑娘面前说怂,不和说自己不行似的吗?他一个老爷们怎么会不行!   秦念笑开了花,甩开了大步在前面带路。蒋溢扭扭捏捏的在后面小步走着,边走还边四处看,两人这番样子就好像小媳妇蒋溢去的是老爷们秦念家似的。   从蒋溢手里抠出钥匙,秦念大大方方的开门进院,然后大摇大摆的开门进屋,正要关门,见蒋溢还没进来,她开着门对院里好像在做什么心里建设的蒋溢喊,   “进来啊,这是你家!”   蒋溢心说就是我家我才害怕呢,深呼吸一口气,故作镇定的走进家门。   蒋溢家和秦念家格局一样,但可能是因为独居的原因,所以显得极空旷。楼下的大客厅里除了基本的家具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赶快先把鞋脱了!”蒋溢进了屋看到秦念鞋上、身上的的冰碴子,就顾不上别的了,先拿了双自己的干爽鞋子给秦念换上。   秦念单腿站着任他摆弄,眼睛却四处瞅着屋里的情况。空旷的屋子不说有多纤尘不染,但东西该放哪就放哪,整洁又有秩序,以一个单身汉的居住环境来说,已经维持的非常不错了。   蒋溢专注的替秦念换着鞋,大棉鞋脱掉,里面果然灌了许多雪。他皱着眉把雪磕掉,然后轻轻把已经有些湿了的袜子脱下来,手里攥着的是她冰凉柔嫩的脚。   他从没这么握过姑娘的脚,一时之间有些怔住了,粉粉嫩嫩白白软软的,而且那么小,都没有他的手长...   他垫这手,忍不住用眼光描绘着,焦灼着,视线竟然一刻都舍不得离开。   秦念的脚在长时间的冰凉下,突然被握进热烘烘的掌心,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忍不住轻轻的喟叹出声,蒋溢心一动,手忍不住握得更紧了些,同时身体极速紧绷起来。   他在心里忍不住哀嚎起来,看吧,我就说我遭不住吧,你怎么敢就这么进一个大老爷们的屋子里来! 第86章 把好人忽悠瘸了     即便是再留恋……   即便是再留恋、再舍不得, 蒋溢还是赶快把秦念的脚塞到了他干爽的新鞋里。   秦念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只感觉脚下的鞋有点太大了,一双脚在里面直打出溜滑。   蒋溢遮掩似的帮秦念拍打着衣服上的雪, 雪到了屋子里很快就化了,不赶快把雪清除掉, 一会儿衣服就湿了。   拍完衣服又赶快去厨房把炉子里的煤桶开, 力求让自己忙点好分散注意力。   炉子里压着的煤遇到空气很快就着了起来, 连带着屋里的温度上来的特别快,整个屋子很快就热了起来。   秦念穿的很厚觉得有些热,她把外面的大棉袄脱了, 只剩下一个贴身的针织打底衫。   然后坐到沙发上,看着蒋溢忙来忙去。   等蒋溢把屋子烧热了之后,已经是满头大汗,把额前的头发都沾湿了。   秦念这时才发现他穿的大衣因为没有及时把雪拍掉,已经几乎湿透了。   在烧的暖和的屋里,正开始向外蒸腾着热气,好像刚从蒸锅里出来一样。   秦念赶忙把他的外衣扯下来,边扯边说:   “湿衣服快脱下来,你这样是要感冒的!”   棉袄湿透了, 扯掉。   里面的毛衣沾上了棉袄的水汽,扯掉。   扯来扯去蒋溢被秦念扯得光了膀子…   蒋溢…   秦念茫然的看着地上的衣服, 再打量着眼前光膀子的蒋溢,她只是想帮他把湿衣服扯下来而已, 不是想帮他脱衣服啊!   嗯…当下的情况就比较尴尬, 两个人的眼光无意的撞到了一起,彼此都能看见对方眼里的自己,又赶快同时别过眼睛, 不敢仔细看对方,极不自然的装作自然的样子。   “我去看看我的衣服干没干!”   秦念像没头苍蝇似的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往外钻,只想迅速的逃离这个让人有些口干舌燥的气氛。   蒋溢一见她去的是餐厅的方向,而他把她的衣服挂在了厨房的炉火旁,因此伸手去拉住她的胳膊,轻轻往回一带。   “你走错方向了。”   不知怎么的,他的声音异常沙哑,这话说出来像磨砂一样,磨的秦念耳朵痒痒的。   他拉住她,仅仅是握上那纤细的手腕,两个人都不禁同时悸动起来。   蒋溢原本只是想把秦念转个方向,却不由自主的手上用上了力,一下把她带到了怀里。   秦念的脸就这么无预兆地磕到了他的胸口上,磕在有型的肌肉上,生疼生疼。   她的脸冰冰凉凉的,他的胸口火热火热的,两个人同时出声。   “嗯。”   秦念的手贴过去,也不知是想推开他,还是想拉得更近。   蒋溢两只手直接过去拽住了她的手,攥着她的手轻轻环在自己的腰后。   然后覆盖在她手上的手又重新伸出手,环住了她的腰,把她紧紧的揽在怀里。   “不是说要一起换衣服吗?”他压低着嗓子轻轻的在她耳边说。   秦念一个激灵,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上来了,整个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屋里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秦念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拥抱的久了也是会产生反应的,至少她现在晕晕乎乎的,感觉气都喘不匀,而且也感觉到他的不一样。   蒋溢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背往后撤,想要让两个人的距离远一些,好没那么尴尬。   秦念本来有点难为情,但看他这样子乐了,特意逗他道,   “怎么,现在不好意思了?刚才嘴上不是挺厉害的嘛,还说要一起换衣服呢!”   蒋溢的眼睛变得幽深起来,他轻扯嘴里,然后凑近她耳边说:   “你怕是不知道,男人是激不得的!”   然后这个臭不要脸的竟然把已经疏远的距离拉近,又把她抱紧,于是她又感觉到了…   秦念的脸轰的一下,红的透透的。   “你你!你不要脸!”   她都不知道她说这话是斥责还是在撒娇了,总之语气娇娇软软的,一点力度也没有。   低声的笑在她耳边响起,“刚才也不知是谁那么厉害,怎么现在不好意思了?”   他把她说过的话又重复给她,在这个环境下竟然恰如其分。   他又说:“反正在你这儿我已经这样了,那这脸要不要还有什么所谓?再说了,跟自己的媳妇有什么好要脸的?”   “瞎说什么,谁是你媳妇?”秦念不好意思的反驳。   “谁答应了谁就是我媳妇啊!媳妇?”   秦念咬紧了唇不说话也不答应,反正就是不能让他得逞!   “媳妇!”他又叫。   秦念憋着笑不理会。   “再不搭理我,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蒋溢笑着放出狠话来,秦念还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发现自己的嘴唇已经被占据,就是想说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知道是由哪个先开始的,他们都在用手描绘自己不熟悉的领域。   原本普通的手像是有了魔力,走到哪里哪里就是热浪翻滚,烫的人都忍不住意识错乱,想要更热些,却又怕被炙热灼痛。   只能不停的游移,半点都不敢停歇。   “媳妇,念念…”   “嗯。”   “我是要死了吗?”   “也许还能活一阵儿。”   秦念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能凭仅存的意志回答道。   蒋溢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可要是能…。   “能吗?“   他不由自主的问出来。   事实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问出来了,没想到秦念竟然回答了他。   “嗯。”   事实上秦念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回答他了,她都不知道现在是现实还是在梦境。   可这一声虚无缥缈的“嗯”,却好像是给了蒋溢一个坚定的信号一样。   他手忙脚乱的慌不择路,秦念也跟着他彻底找不到北了。   就在马上就要找到方向的时候,万万想不到蒋溢竟然一把推开了她。   “不行!”   “嗯?”秦念傻了。   “不行!”   蒋溢捞到桌子上的一杯凉开水,咣咣咣的灌进肚子里。   然后胡乱的把那些有些湿了的衣服往身上乱套说:   “我得先给你一个名分!”   “不…”   秦念想说的是她来的地方好像没有这么多讲究,却见蒋溢已经挪到离她好远的地方端正坐好。   闭着眼睛,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呢。   “你嘟囔什么呢?”秦念问。   “《道德经》。”   秦念…   就在秦念已经心绪平静的时候,只见蒋溢刷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猛地一拍桌子道,   “结婚!今天就提亲!”   再等他一个大活人就憋死了!   秦念…   这老哥不会是脑子被憋坏了吧?   晚上蒋溢又买了一大堆东西拎着到了秦念家。   秦景学老神在在的扫了他一眼,对他说:   “坐吧,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蒋溢在秦景学的对面坐了下来,严肃又认真的对秦景学说:   “叔叔,我想和念念结婚。”   秦景学端着茶杯的手晃了两晃,但到底还是块老姜,努力的维持住了自己的手,慢慢的总算是把茶送进了嘴里,没送错地方。   “这是你们两个的决定?”   秦景学问,眼睛却看向了自己的闺女。   蒋溢用小动物般湿漉漉的眼睛,渴求的看着秦念,好像秦念只要说个不字,他的两行眼泪就要掉下来似的。   秦念的心多软啊,她哪舍得让心爱的猫猫流泪呢?于是猛点了两下头,   “嗯。”   蒋溢委屈的脸顿时绽开成一朵大花,又像个哈巴狗一样,转头望向秦景学,好像在说:   “看吧看吧,她已经同意了呢。”   秦景学的脸上长时间维持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你们已经成年了,按理来说爸爸不应该管,可你们还正是刚刚成年、事业刚刚起步的时候。念念当上了厂长,蒋溢也当上了生产部长,爸爸很为你们感到高兴…”   秦景学开始给两人戴高帽,不知怎么的,秦念有种高帽之后好戏才要正式开始的感觉。   没想到蒋溢也转头过来看她,两个人对视之一眼之后就发现,有这样感觉的不是他一个人。   果然就听秦景学继续说:   “爸爸不反对你们两个在一起,可你们现在结婚合适吗?服装厂正式开始生产了吗?你们完成了领导对你们的期待了吗?你们实现了自身的价值了吗?你们达成了自己的目标了吗?你们这个时候结婚对得起党和组织的信任吗?”   蒋溢…   秦念…   怎么好像他们两个现在结婚,就是对服装厂、对新安市、对整个国家的巨大损害一样。   “叔叔不反对你们两个结婚,可是你们想一想,你们做出这个决定真的不是一时冲动吗?”   蒋溢和秦念互视一眼,那倒确实是挺“冲动”的,   “是…但是…”   “就是嘛!结婚可不能只凭一时冲动,还要有更长远的打算才行。”   蒋溢就这么晕晕乎乎的被忽悠走了,走的时候带着秦景学的一句话,   “等到你们两个把工厂做出一番成绩,叔叔不但不反对你们结婚,还要给你们操办婚礼呢!努力吧,小伙子,叔叔期待着你的好消息!”   看着蒋溢动力满满的背影,秦念心说,她爸真有把好人忽悠瘸了的本事呀! 第87章 命运啊! 二合一   就好像一个远大的目标近在眼前了一样, 蒋溢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   每天都用自己的各种关系去搜罗服装厂需要用的东西,没过多长时间,他就把一个空荡荡的简易库房完善成一个像模像样的服装厂。   袁悦知道之后, 直发了好几封电报来表扬蒋溢,说他动力足能力强, 招他真是最正确的决定了!   秦念心说, 这动力能不大吗?   她爸这招就好像是在狼狗面前吊着根儿骨头, 那狼狗想咬想吃还吃不到,只能一直往前跑,累得气喘吁吁的还倍儿高兴!   硬件准备好了, 员工也都招差不多了,又完成了前期的基本培训工作,万事俱备,新安市出口服装厂正式开工!   秦念和蒋溢也忙的脚打后脑勺,连机械厂发生了一件人人茶余饭后的要讨论的大事都不知道。   秦大海夫妇抱着跟赵厂长家结亲家的心态,想跟赵家好好商量一下,给孩子们赶快办个喜宴,这事就过去了。   林贵梅先是偷偷的找了赵母:   “赵大姐,有个事我想跟你唠一下, 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   谁知道赵母就像没听懂似的,当着全办公室的人对林贵梅说:   “有什么事你就在这说吧, 是不是家里有什么矛盾啦?是大海打你了,还是你家儿媳妇没生孩子的事?你放心, 只要事关妇女同志的利益, 我们妇联一定会冲在前面!”   林贵梅面色尴尬,“不是,没有的事, 我想说的是…”   赵母瞪着眼瞪看她,她就不相信林贵梅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自己闺女怀孕的事。   一向面皮薄的林贵梅面露难色,到底是没好意思说出来,只说有空再聊,就出了妇联的办公室。   赵母冷笑,也不知这样面的性格是怎么生出秦清清那么个小泼妇的,听说还威胁她儿子,这样的媳妇娶进家里是想要家宅不宁吗?   下班之后,赵母刚走到大门口,就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她定睛一看,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是林贵梅。   “赵大姐,我有事要跟你说。”   赵母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你说。”   林贵梅见周围没有什么人,把声音放低了对赵母说:   “赵大姐,我们家青青和你们家强林的事你知道了吧?”   “什么事?”   赵母做惊讶状,“他们两个认识?”   林贵梅一听怎么赵强林他妈都不知道这件事?但还是强自镇定说道,   “那可能是强林不好意思告诉你,他和我们清清处对象有一阵时间了,当初我们清清下乡之前就经常晚回家,都是跟你家强林出去的。”   赵母嘴角露出一抹嘲讽,心说这话你也好意思说?   挺大个闺女,大晚上的跟小伙子出去,你们两口子也不管?   心里虽然又气又恨,但面上还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是吗?这事我确实没有听强林说过,而且我家强林已经有对象了呀,都准备要结婚了。”   “什么?”   林贵梅大惊失色。   “结婚?跟谁结婚?那我们清清怎么办?她已经有孩子了呀!”   “贵梅啊!我也是看咱们两个多年的老同事才跟你讲贴心话,大姑娘还没结婚,可千万不能生孩子,要不然你去领她去医院…你懂我意思吧?这样总比将来一个人带着孩子强啊!”   赵母“贴心”的给她指了条路,林贵梅却不乐意了,   “为啥要一个人带孩子?我们家清清怀的是赵强林的孩子,自然要和赵强林结婚两个人一起养孩子了!”   “这不可能!”赵母斩钉截铁说,“我们家强林一处对象就告诉我了,准备结婚也是告诉我的,绝对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贵梅这件事怕是有误会,要不你回去问问清清是不是搞错了? ”   林贵梅激动道,“这事怎么可能会搞错?”   还要再和赵母说,赵母却根本不理会林贵梅。   即便林贵梅再傻,也看出赵母的态度了,她赶忙回家去找秦大海。   “大海,你看这事怎么办啊?赵家好像不太赞成这门婚事!眼见着清清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这事可不能再拖了呀!”   秦清清自从回来之后,除了每天大吃二喝,就是在床上躺着,体重眼见的吹气似的往上涨,比回来的时候胖了足有两圈!   原本不怎么显的肚子也开始显怀,这事再不解决肯定要瞒不住了!   秦大海面色铁青,看着秦清清紧闭的房门,恨不得把门砸开把她掐死算了。   可他这条命还想要,他的这张老脸也还想要,所以他暗暗咬牙道,   “明天我去找赵长河!”   说起来从前秦大海在机械厂也是很有威望的,毕竟他这个人一心扑在工作上,又刚正不阿,谁能轻视这样的人呢?   可自从秦清清的一系列骚操作之后,秦大海自觉在单位抬不起头来,也不怎么爱和别人说话,眼见着这声望是越来越不如楚镇江了,就连和厂长赵长河也很久没有私下里说过话了。   因此他到厂长办公室时,秘书还一愣。   “秦主任,您这是找厂长?厂长不在啊。”   这事真不是他特意拦秦大海,而是早上厂长一来就嘱咐了,今天不管谁找都说他不在。   秦大海脸色不好,昨天他媳妇可是跟厂长媳妇挑明了,赵长河这明摆着就是不想见他啊!   他没理会秘书的阻拦,而是直接闯进了赵长河的办公室。   门使劲撞开,赵长河果然在办公室里抽烟呢。   秦大海冷笑,“厂长不是不在办公室吗?”   秘书面色尴尬,“厂长,我…”   赵长河摆了摆手,极其自然的道,   “刚才我回来的时候你去上厕所了,可能没看到我。”   秘书松了一口气,“那也是我的不对,没有确认您在不在办公室就把秦主任挡在外面,秦主任您原谅我这次工作的疏忽,我下次一定注意!”   秦大海冷哼,这两人真会装,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啊!   但他不想和赵长河撕破脸,所以也没说话。   赵长河给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就出去把门给带上了。   “大海啊,今天找我什么事?是车间的工作有问题?”   秦大海也没跟他绕弯子,直接说:   “厂长,您媳妇回去跟你说了吧,你儿子和我家那闺女谈对象,你儿子管不好自己的裤腰带,让我闺女怀孕了,你总得给个说法,赶快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办了就完事儿了。”   赵长河眉头紧锁,面露惊讶,仿佛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一样,   “大海你别着急,这事我还真不知道,你等我回去好好问问。强林要是敢干出这样的事来,我就把他的腿打断!”   “我要你儿子的断腿干什么?让我闺女将来伺候你儿子?赶快把喜事办了,什么都完事了!”   赵长河面露为难,“大海啊,这是不是我不按你说的办,而是我儿子和他对象已经定下了办婚礼的时间了呀。”   秦大海拍桌而起,“你儿子办了这事还想娶别人呢?”   “这事就为难在这,我说句不太好听的话,谁也确定不了这孩子是谁的,可我儿子和的喜事却是早就定下来的,这我也没法跟未来亲家交代啊!”   “那你就能向我交代了?”秦大海指着赵长河的鼻子。   赵长河也不乐意了,“大海,我对天发誓,我就从来没听赵强林在家里提过你闺女一句,你要说他看上秦念那我还相信,可你闺女…”   赵长河就差明白的说出,我儿子看不上你闺女这样的话了。   秦大海一怔,要是秦念的话,这事就好解决了吗?   也是,要是念念的话,也不会没结婚就跟人怀孩子。   就算是怀了孩子,赵家也不会这么轻待他家,肯定会着急的来求亲,想要把人娶回家去。   这人和人是真不一样啊!谁也没想到他们家把闺女换过来之后能发生这么多事,简直改变了一个家的命运。   想到这儿,秦大海有些颓丧。   要是一切都没变就好了,要是秦念还是他的闺女就好了,要是从来都不知道秦清清的存在就好了…   一个月过去了,这事还没有结果,赵家用了拖字诀,就是不承认这孩子是赵强林的。   秦大海夫妇也没有办法,秦清清见秦大海夫妻俩连番上阵也没用,在心里骂这两个没用的老东西。   原本以为他们俩能跟赵家夫妻谈明白,让自己风风光光的嫁到赵家去,却没想到秦大海这个主任在赵长河那儿屁都不是,人家根本就不买他俩的账,看来只能自己上场了。   秦大海见秦清清要出门,问她出去干什么。   “我去给我的孩子讨个说法!指望他的姥姥姥爷是没用了,只能让我这个妈自己上了!”   秦清清有些阴阳怪气的说。   秦大海这两天都有些愁白了头,闻听此言,肺都快气炸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和你妈难道没去为你出头吗?可人家看不上你,我们有什么办法?人家都说了,要是秦念的话,人上赶着来求亲!”   秦清清一听到秦念的名字,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秦念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搞不懂为什么上辈子秦念能顺顺利利的嫁给赵长河,而她走到了现在这步,人家还不要她。   她声音尖利的对秦大海喊,   “我这就让赵家娶我过门,要是不娶我,我就死在赵强林家的门口,让你们知道我不比秦念差!”   说完就摔门去了机械厂。   当秦清清走进妇联办公室的时候,赵母还真是惊奇了一下。   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大姑娘,竟然不通过父母,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因为上次秦清清来找过她,两人是说过话的,所以这次赵母直接没给她什么好脸色,不客气道,   “秦清清同志,你是有什么妇女工作需要我们妇联为你做吗?”   秦清清一愣,转而笑道。   “当然有,要不我上这儿来找您干什么?”   她看了一眼满办公室的人,特意大声道,   “主任,我怀孕了,现在男方不想负责,还让我去把孩子打掉,妇联要帮我做主啊!”   赵母彻底怒了,她是万万没想到秦清清会不要脸到这种程度,直接当众嚷了出来,让她想出的辙都没了用处。   她咬牙看着秦清清,就见她继续笑着说道,   “那个男的就是您儿子赵强林,我怀了您儿子的孩子,您就要当奶奶了呢!”   满办公室嗡的一下,好些人都在窃窃私语。   这可是厂里的大消息!   赵母晃了两晃,差点背过气去,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直接跟秦清清说:   “秦清清同志,我儿子说他和你没有关系,你是不是认错了人?我儿子和他对象处了很长时间,两个人的感情特别好,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听你妈妈说,你原来就总是夜不归宿,跟很多男同志一起…做朋友。”   赵母委婉的说,但意有所指的语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要不我帮你去跟那些小伙子做做工作,看看到底哪个才是孩子他爹?”   说到这全办公室的人都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这怎么跟小蝌蚪找爸爸似的。   秦清清面色很不好,脸也涨红起来,她刚要说什么就听赵母说,   “而且你好像精神不太好,我记得上次还让公安带到医院去检查过身体。或许这是你幻想出来的,又或许你跟别人有了孩子,这些都是有可能的呀?要不你再去医院看看是不是又发病了?”   秦清清气的肚子都疼,耳边传来办公室里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不说我还没想起来,这不是那个秦清清吗?”   “这就是上回破坏咱们厂板报的那个神经病啊?”   “对,就是那个有梦游症那个。不会又是梦游了吧?”   办公室这些人本来就看赵母的脸色行事,她又是妇联主任,又是厂长夫人,谁敢得罪他呀,因此全都向着赵母说话。   可把秦清清气得不行,“你不给我解决我就不回去了!”   秦清清直接撒泼道,然后就势直接躺在了办公室中间。   谁知道赵母更是个狠角色,立马说:   “这有人晕倒了,赶快让保卫科把人送医院去!”   于是秦清清就被几个年轻力壮的保卫抬到担架上送了出去,越是喊叫,人家就越以为她精神病犯了,根本就没有人敢管她。   等她下次再来直接就给他拦住不让进,她要是敢躺下,保卫处的人就立马又把她送到医院,搞得她这一天被送进医院好几次!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知道要是去告赵强林的话,一告一个准。   但秦清清又不是想当寡妇,或者把赵强林送进监狱,她是真想进赵家过好日子的。   而且过几年赵强林就会飞黄腾达,如果现在有前科,那还怎么飞黄腾达呀?   这事就这么一天天拖了下来,直到赵强林结婚的前夕。   秦念现在也是个服装厂的厂长了,所以收到了赵家郑重送来的请柬。   她看到赵强林的结婚请柬时还愣了一下,命运终于改变了!   这本虐文里的情节是:女主怀着孕,收到了男主将要结婚的消息,挺着大肚子在婚礼当天在赵家门口的那棵歪脖子树上活活吊死!   而她秦念根本不可能挺个大肚子去赵家寻死,她是要作为厂长去赵家参加婚礼、被奉若上宾的。   说实话,他们家现在离赵家很近,从她的窗户就能看到赵家门口的那棵歪脖子树。   她一点都不觉得晦气,每天还要盯着那棵歪脖子树多看两眼。   她告诫自己一定要努力,不努力将来那歪脖子树就是她的归宿!   所以她也算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吧!   可当她听楚海燕说秦清清怀了赵强林的孩子时,才真是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秦清清这辈子重蹈了女主的覆辙,竟然怀了那个渣男的孩子!这难道就是命运吗?   赵强林结婚那天,全机械厂的人都来了。   再加上各个厂的领导还有跟赵长河有来往的一些大人物,可以说是非常风光了。   秦念没有看到秦大海一家来参加婚礼,也是,这件事算是狠狠打了秦大海的脸,他肯定是不会来的。   酒席就办在赵长河家,院子本就宽敞,而且现在又不流行后世的那种大吃大喝,就摆个茶果瓜子花生,意思意思也就完事了。   秦念被邀请到屋里上坐,她和所有领导们坐在一个桌子上,眼看着赵强林领着新婚妻子第一个来向他们表示感谢。   秦念只觉得像做梦一样,梦里是这本虐文的情节,现实是她自己。   所以秦念的视线总会有意无意的透过窗户,去看门口那棵歪脖子树。   她不由的摇头轻笑,这还真是心理作用了。   她明知这辈子是肯定不会交代在那棵树上,可还总控制不住自己去看。   就在秦念再一次忍不住去看的时候,她竟然看到那颗歪脖子树上吊着一个人!   她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对着所有人喊,   “快点!门口那棵树上有人!”   众人听到这声音,往门口那棵树上去看,都吓了一跳!   离得近的人赶快从院子里出去把人救了下来,等人被救起来之后才发现,竟然是挺着肚子的秦清清。   秦念脑瓜子嗡的一下,我这算是终结了这本虐文的剧情吗?   秦清清缓缓醒过来,心已经凉透了。   她特意挑着摆宴席的时候上吊,原本想着一上去就能被发现,却没想到根本就没人看见她。   等到她气儿都快没的时候才把她放下来,让她差点就死在这上头。   而赵强林根本就没上前来瞅一眼,就远远的躲在人堆里不出来,连面都没露一下。   从鬼门关里走过一回的秦清清彻底不抱什么希望了,她都差点死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立马就去公安局告赵强林,这新娘家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现在发现了这事简直悔不当初!   好在现在领证的观念不是特别强,这两人也还没领证,至少没把自家闺女折里头!   新娘家立马跟赵强林退了婚,还找来兄弟亲属把赵强林狠狠的揍了一顿。   赵强林刚被打完又被带进了局子里,罪名是有人告他乱搞男女关系,还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赵强林这才傻眼了,他不想坐牢,也不想挨枪子儿啊!   赵母和赵长河也慌了,虽然这事赵家丢了大面子,可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了,儿子的命都快没了!   形势立马逆转过来,原来是秦家求赵家,现在是赵家求着秦家,想让秦清清赶快把状告撤下来!   林贵梅一副我不管事,别找我的样子。   秦大海则是冷脸把他们骂了一顿,根本就不搭理他们。原来怎么对我的都忘了?现在来这套!   最后还是赵母拉下脸来去求秦清清,   “清清啊,原来是阿姨不好,阿姨不知道这里头的原委,你看你能不能别告强林了?强林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如果进去了这一辈子就完了!”   秦清清捧着肚子,宛若太后藐视眼前的宫女一样,睥睨的看着赵母,   “我是神经病,我管不了那么些!”   “哪啊!那都是医院误诊,你哪有什么病?都是别人瞎说的!”   秦清清冷笑,那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了呢。   等赵母和赵长河做足了姿态,秦清清才去公安局撤销了对赵长河赵强林的指控。   经过这么一闹,谁还愿意嫁给赵强林?两个人凑凑合合办了酒席,只请家里人吃了顿饭,就算结婚了。   秦清清也想明白了,如果不这么闹一下的话,即便是赵强林飞黄腾达了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现再这样,就算是他不飞黄腾达,最起码还是厂长的儿子吧,那她就是厂长的儿媳妇,也是要比别人高一等的,因此也高高兴兴的嫁了。   却没想到赵强林上次被她一吓,就得了尿失禁的毛病,有尿憋不住,经常尿裤子。   而且面对着她太害怕了,不但尿失禁,就连性功能都有了问题,根本就办不成房里的事儿,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秦念眼看着这出闹剧产生,又看着这闹剧落幕,这感觉复杂极了。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秦清清和赵强林,茶女配渣男,俩人还真挺配的! 第88章 模特   服装厂的第一批旗袍送到了京……   服装厂的第一批旗袍送到了京市出口商店, 说是“一批”,但因为工艺复杂,其实没有多少件。   秦念还寻思着这旗袍定价有些高, 怕是没那么好卖,谁知道没几天的时间, 袁悦就打了电话过来。   当秦建国来工厂找秦念去机械厂接电话时, 秦念脑子转了两圈才反应过来, 笑着对秦建国说:   “哥,我这都离了机械厂了,还是在你管辖范围内啊!”   “我也想一直管着你呢, 可我妹子干得这么好,怕是再过不了多长时间,我连边儿都够不上了!”   刚才袁领导在电话里激动的声音,他现在还能想起来,就是语无伦次,连话都说不清楚了那种。   虽然他不知道因为什么事,但绝对是好事没跑了!   “赶快的吧,袁领导说一会儿再打电话来,别错过了!”   秦念跟着蒋溢回了机械厂, 现在她再回去可就不是秦干事了,而是秦厂长。   所有老同事老领导老员工对她的态度呀...那可是再热情也没有了!机械厂走出去的人才啊, 说是荣耀也不为过了!   秦念在厂办办公室里翘脚喝着茶水,唠着闲嗑, 办公室里热闹的不行。电话铃一响, 整个办公室都鸦雀无声,全都看向秦念。   秦念不疾不徐地站起身,走到电话旁边, 轻轻拿起电话,“喂——”   “喂,你秦念吗?我是袁悦啊!哎呀,恭喜你!不是,是恭喜我们!前阵服装厂送来的旗袍销售一空!”   秦念...“嗯?都卖没了?”   “没了!一件不剩!”袁悦在那边大声说道,喜气从话里透过电话线传了过来,声音大道全办公室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都在互换着眼神,天啊,那么贵的旗袍还真有人买,还一件不剩呢?那得为国家赚多少外汇券啊!   “领导们对咱们服装厂第一炮就打得这么响表示祝贺!盼咱们增加产能,加大生产,把货不仅铺到京市,还要铺到沪市去!那里将有更加广阔的市场!”   一听到还要去沪市铺货,秦念懵了,光京市她们就顾不上,还再多个沪市?   “袁主任,您也知道,咱服装厂用的原材料特别,很少有工厂生产,考虑到实际情况,原材料这么有限...”我上哪给你整出那么多货去啊!   “你放心!有了这个成绩,领导们一定大力支持咱们服装厂,缺啥你就跟我说,就算是让别的厂改项目,我也一定都给你弄来!”   秦念也很激动,“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一定努力带领服装厂的员工打好这场硬仗,不辜负领导对我们的期望!”   袁悦在哪边意味深长,“小秦啊,你的优秀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好好干!领导说给你们记功!等到有了规模,领导们要对你和蒋溢进行嘉奖!”   “嘉奖的事不急...”秦念嘿嘿道,她环顾了眼四周,小小声地提醒,“我现在还在机械厂接电话呢,组织上能不能考虑给我们服装厂按个电话啊!”   不说别的,实在是被这么多人盯着打电话的滋味不好受,就跟看猴儿似的,生生把她练出厚脸皮来了。   “好好好!”袁悦在那边爽朗的笑道,“马上就安!你有这个资格,也够这个级别!”   “好嘞!谢谢袁主任!”秦念乐了,她这个一厂之长终于不用跑别厂接电话了!   虽然听的不太全,但从秦念的语气中,所有人也都听出是好事了,纷纷恭喜秦念。   “小秦啊,该说不说,你是真厉害,牛!”   “就是,我还从来没这么佩服一个人呢,我刚听说还要给你记功?乖乖,你都是厂长了,这再升能升哪去啊!”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为秦念再升能升哪去进行了热烈的讨论,最后搞得秦念都有些迷茫了,她才刚十八就当上了厂长,以后她能干啥啊?当厂长一辈子?   有了各方面的支持,服装厂的产能果然有了显著提高,工人们的干劲都十分足,因为效益越好,他们的工资福利就越好,现在服装厂的待遇已经逼近机械厂,俨然快成了新安市第一待遇好的厂了!   这让员工们的自豪感和自信心都有了质的改变,服装厂的员工大多是女工,原本在家里家庭地位不高,现在随着服装厂的崛起,她们在家里俨然翻身做主了!天天都喜气洋洋的,这是秦念最高兴的事!   而厂里生产的旗袍也愈发打开了知名度,在沪市上柜以来,简直是供不应求。   几十年前的黄浦江畔本就是旗袍摇曳的港湾,现在旗袍的卷土重来简直成了一种风潮。   不但一些有外汇券的人被旗袍吸引,连好些本土的时髦女性也为有一件属于自己的旗袍感到荣。   一时之间,外汇券水涨船高,人人都想拿着外汇券进出口商店好好看看那好看的旗袍长什么样儿,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旗袍火了之后,随着新品团扇、手帕的上市,新安市服装厂声名大噪,连著名报纸都报道了这个年轻又有活力的工厂。   再细一挖掘,这个厂的厂长竟然还是个女厂长,秦念这个名字随着报纸传到了大江南北,简直成了广大妇女的榜样和偶像!   服装厂的电话很快安好,秦念看着越来越像样的办公室欣慰极了,对嘛,别拿豆包不当干粮,我这麻雀虽小,但什么也都要给我配齐了!   正志得意满呢,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秦念接起电话,果然是袁悦,现在刚安上电话,除了她找她没别人。   “秦念啊,我想了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我是非常赞同的!服装厂要有品牌意识,打出自己的品牌,更要好好的做宣传!你说的那个请电影明星拍照片挂到出口商店的事,我想了,非常不错,但这人却不太好找...”   秦念一听明白了,现在的电影本来就不多,但凡是上映了就会名噪大江南北,这样的电影明星怎么会给她们这个无名小厂拍照片呢,又没有多少报酬。   “我和几位领导研究了这事,终于集思广益把这事解决了!”袁悦高兴的说,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是吗?那太好了!请谁拍啊?方芳还是演小花那个?”   秦念一听解决了也高兴了,别管过程有多艰难,能解决了就好呀!   谁知袁悦做高深莫测状沉吟了一会儿,才有些激动的笑着说:   “我们决定聘请著名女厂长秦念同志为服装厂的形象代表,给咱们服装厂拍摄一组照片,挂到京市、挂到沪市去!”   秦念...???   就听袁悦在那边激动的不停说:“你想啊,你是咱们服装厂的厂长,现在又这么有名,最重要的是长得一点都不比那些电影明星差,由你来给咱们服装厂当形象代表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可是我没拍过呀,而且我们这只有一个国营照相馆,照相师傅那么忙,哪能来帮我们拍这么多套衣服的宣传照?”   “你不是有个照相机吗?找个人随便给你拍拍得了,你人长得好看,随便拍拍效果就已经很不错了。”见秦念还要在电话这边说什么,袁悦赶忙说:   “小同志,有困难要迎难而上嘛!就这么定了,我等着你寄相片来!”说完就赶快挂了电话,跟电话咬手似的。   秦念...你倒是告诉我该怎么克服呀!   听了这个难题,蒋溢倒是一包精神。还没等秦念诉苦完毕,他就立马站起身,激动的往办公室外走。   “你干嘛去?”秦念气得直噘嘴,我话都没说完呢,你就往外走?   “准备照相的地方、服装、还有摆设去啊!你放心,我一定把你拍得比照相馆照得还好!”   蒋溢回头冲秦念保证道,然后嗖一赶子没影了。   秦念...大哥,你也太配合工作了!   也就不到一天功夫,行动力超强的蒋溢就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地点就定在他家,这是最空旷、还没人打扰的地儿了。   等秦念进了专门为这次照相腾出来的房间时,半天没缓过神来,简直好像梦归现代的摄影棚一样。   一面墙挂着菊花暗纹深蓝色锦锻布料,就好像现代的亚光墙纸一样,下面还放了一张红木复古凳子,旁边的红木小桌子上,摆了一盘新鲜的水果,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极符合旗袍装的韵味儿。   “在哪整得这些?”   秦念看着一旁小柜子上的各种拍照道具,心想这么快就能把这些准备好,难怪连袁悦都说他是划拉东西的第一神通人了。   “那土墙拍照实在不好看,所以我就上库房找了块料子给糊上了,除了这桌子和椅子之外,启动这些东西都没费什么功夫。”蒋溢挎着照相机说。   这红木桌椅可当真是费了点劲儿,前些年我破坏的太多,能留下来的完整的还像样的少之又少,花了不少钱才整过来。   “那就开始吧。”蒋溢转头看秦念。   “嗯...嗯?”秦念看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也是里面蛮重要的一个环节。   “那我...换衣服?”她故做自然的做了个询问的眼神。   “嗯!”蒋溢乖乖的直点头,期待的指了指旁边的屋子,“衣服都在里面呢。”   秦念不知怎么,觉得嘴唇有些干,她有些不自然的轻舐了下嘴唇,蒋溢喉结动了一下,只觉立刻口干舌燥起来。 第89章 照相     这是一件水滴领中袖锦缎……   这是一件水滴领中袖锦缎旗袍, 在领口的位置做出一个水滴的形状,将秦念白嫩的皮肤露了出来,别具一番风情。   旗袍在小腿的位置上做了一个开叉, 行走之间,裙摆卷动, 细白的小腿露出来, 简直让人离不开视线。   好久没穿这么紧身的衣服了, 秦念有些不自在。   一只手捂在胸前,另一只手拘谨的放在大腿旁,连走路都有些迈不开步了。   这哪里还是那个在现代时候, 穿着热裤抹胸就能出街的潮流设计师啊。   蒋溢在屋里等的坐立不安,一会儿在屋里踱步,一会儿又想去看看是不是她那出了什么状况。   等到秦念进屋的时候,他一下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望过去,竟然一下看痴了。   太漂亮了!比电影里的电影明星还要漂亮!   “怎么?不好看吗?”   秦念有些不自在的撩了撩头发,这头发还是冯婆婆特意给她做的呢。   额前用铁板烫了一下,烫出几层波浪状,后面用一些卡子固定, 竟然做出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盘发造型。   秦念当时还照着镜子不可置信的问了好几遍,   “婆婆, 你当真不是理发出身吗?”   气得冯婆婆掐了她好几把,“这可是旗袍的配套发型, 要是头发做不好, 这旗袍也是穿不出效果的。用你的话说叫啥来着?没有灵魂!”   秦念心说,幸好自己没穿到那个穿旗袍的时候,要不就自己弄头发的手残样子, 是肯定没灵魂的了。   蒋溢看着眼前的女孩,不,应该是说看着眼前妩媚动人的成熟女人,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是诱人的风情。   她葱白的手指轻轻撩了撩耳后的头发,有些撒娇式的问自己,   “我不好看吗?”   蒋溢的心神好像被蛊惑住了一样,除了只能痴痴呆呆的点头,连说:“好看,好看”之外,再什么都说不出来。   秦念被他这番样子逗笑了,连那点拘束和不自然都渐渐放开了。   她调皮的冲蒋溢一笑,“我要站在哪儿?摆什么姿势?大摄影师!”   蒋溢被这声摄影师唤醒了,掂了掂手里的照相机,才想起自己今天另有重要的任务。   他赶忙定了定心神,对秦念说:   “站到那面布料墙前面去吧!”   秦念乖乖的向后转身,这旗袍太贴身了,而且穿着它连步子都迈不大,只能小步小步的、一扭一扭向前走。   但在蒋溢看来,却是另外一番风情。   她优雅的一步步向前走,身形玲珑,仪态万千。   在合体旗袍的映衬下,纤腰不堪一握,十分玲珑,眼前只能看到她迈步的小腿如白浪翻滚,白的亮眼,让他头晕目眩,竟是再看不见其他了。   秦念照着他的吩咐站到布墙前,看蒋溢这副呆头呆脑的样子,也不像是一个合格的摄影师。   她只能把上辈子看着摄影师给模特拍照的样子回忆一下,简单的摆了几个pose。   蒋溢看到秦念侧身,微微回眸,露出半截细白的藕臂,那又寂寥又优雅的气质就别提了!   他真是没想到他的念念还有这样一面呢?只顾着欣赏,都忘了按快门儿。   “等什么呢你?还不照相!”   秦念摆姿势摆的身子都僵硬了,气的直骂这个呆头鹅。   杨毅赶忙按下快门,再也不敢心猿意马。   待到秦念继续摆着不同的姿势,他就不停地按下快门儿。   在他看来,每张相片效果都非常好,都是可以当做宣传画的程度。   秦念又换了几套衣服,有元宝领香线镶边的喇叭袖旗袍,还有凤仙领紧窄合体的短袖旗袍,各式各样的都照了几张。   越到后来,两人越照出了心得,不管是秦念的各种摆姿势,还是蒋溢的各种抓精髓,全都渐入佳境。   两个人一个拍,一个摆,倒都得出些乐趣来,纷纷觉得这模特/摄影师还真挺有意思的。   快门咔嚓直响,十几件旗袍换完,一张胶卷儿也正好照完了。   蒋溢忙着换胶卷,对秦念说:   “还有没有衣服啦?赶快换!胶卷有的是,管够你照!”   秦念也想趁热打铁,于是赶快去隔壁房间换下一套衣服。   等到了隔壁房间,看到装衣服的袋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件衣服,她心想今天的工作总算是要结束了。   却在拿到这件衣服的时候,面色尴尬不已。   怎么把这件衣服拿来了?   这衣服是她闲极无聊时,自己画了一张改良版的现代旗袍图,和服装厂里做的那些传统旗袍是完全不一样的。   具体表现在整个旗袍的材质用的都是她自己库房的黑色蕾丝,虽然里面做了内衬,但还是若隐若现的。   整个旗袍是按照她自己的尺寸做的,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贴身,一丝余赘也没有。   半高的立领遮住了一半的脖颈,另外一半雪白的脖颈会露出来,黑白相衬之下,一定极有视觉冲击力。   短袖的旗袍露出两条雪白的胳膊,下裙是一个高开叉,直接开到大腿根,走起路来怕是一条腿都能露在外面。   这旗袍在现代穿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但也需要极大胆的人来驾驭。   可在这个时候,这简直就是一件不能见光的衣服。   她也是跟冯婆婆学做了旗袍之后,才一时兴起想做一件改良版的。   秦念手里拿着这件黑色蕾丝旗袍,有心想把它再重新塞回袋子里,拿回家压箱底。   可这件旗袍应该是这两天刚刚做好的,她也是第一次看见成品。   看到做工这么精良,效果这么好的衣服,真的是忍不住想看看自己穿起来到底是什么效果。   想到蒋溢在隔壁忙着摆弄照相机,她干脆一咬牙换上了旗袍,只想自己看一眼就得了。   蒋溢的胶卷都换好了,却迟迟不见秦念过来。   他怕她出什么情况,走到隔壁房间,想去看看。   蒋溢刚想敲门,却发现隔壁房间的门半敞着,估摸着秦念应该是换好衣服了,象征性的敲了几下门,然后把门推开,进去就喊,   “衣服换完啦?我胶卷也装好了,赶快照去吧!”   话还没说完,他就愣在当场。   这是什么样的人间尤物啊?雪白的肌肤,在黑色蕾丝之下若隐若现,鲜艳的红唇在黑白的掩映之下更显炽热浓烈。   这件旗袍长裙明明把人包裹得很严实,但却比那些短款旗袍更让人觉得性感。   蒋溢看呆了,只觉得连心都要跳出来了。   秦念的脸通一下的红了,十分不好意思的转过身,   “你怎么进来了?这件不照,我去把它换了!”   蒋溢腿长步子大,几步就跨上前,大手一捞,把秦念拉进怀里。   下巴扒着她的肩膀小声说道,   “穿上了就别换了,我帮你照几张相!”   秦念心动了,这个人怎么这么懂她?知道她爱把一切美的事物留下来。   ###   身穿黑色旗袍的女人坐在椅子上,纤细的藕臂支撑着桌子,伸手拿了一个熟透了的红苹果,抵在唇前。   她张开嘴,轻露贝齿,咬在苹果上,微微留下清晰的牙印,那红唇饱满,鲜艳欲滴,和红艳艳的苹果比起来,似在交相争艳,看哪一个更诱人。   蒋溢不停地按着快门儿,在他看来,她的每一个瞬间都是美丽的,无法复制的,恨不得让她永恒留下的!   秦念又摆了几个姿势,或坐或站,比起从前的拘束更加大胆了些,好像穿着前面那些旗袍的人是这个时代的秦念,而穿上这件旗袍人才是来自于几十年以后,热情奔放、真真正正的秦念。   仿若误入人间的恶魔精灵在面前舞蹈,没有圣洁的光环,只想拉你堕入深渊,却让你忍不住迷足深陷,想跟着她往下跳,无论是碧海黄泉,还是万劫不复,都心甘情愿。   蒋溢现在就是这个感觉,只要她说一声,他连命都可以给她。   快门不停的摁下去,咔嚓咔嚓的声音到最后变成了人的呢喃,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只能感觉出里面的人一定忘了时间。   很久之后,秦念才从蒋家出来,带着那一大包衣服回到了秦家。   冯婆婆已经等了她很久了,“照片照完啦?”   秦念有些不自然的把衣领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是呢,照了十几套。主要是蒋溢啦!你知道他又不专业,总是来来回回的返工,所以才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冯婆婆…   我又没问你,你干嘛说这么多?   秦念看到冯婆婆探究的眼神,立马说:   “婆婆我累了,先回去躺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叫我好吗?”   然后就赶快跑到二楼去了。   只留下冯婆婆一个人站在客厅里,觉得这丫头今天怎么莫名其妙的。   第二天一早,蒋溢带着相机和胶卷去了新安市唯一的那家国营照相馆。   “同志,照相还是洗相?”   门口坐着的姑娘问道。   “我洗相。”   “一张三毛。”   “好。”交易吧最开始照的那卷胶卷拿了出来,递给姑娘,然后说:   “我想请问一下,咱们照相馆的洗相师傅是哪个啊?”   蒋溢斜倚在柜台前,礼貌的冲小姑娘。   小姑娘的脸一下就红了,像这么英俊的客人还真是少见,比他们照相馆墙上挂着的那些相片都好看。   “洗相师傅还没来,要等一会儿才能上工。“   “好,我知道了,我在这等他一会儿。”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姑娘立马指了指蒋溢对他说,   “王师傅,这有个同志要找您!”   蒋溢立马从沙发站了起来,笑着上前双手握住了这人,   “王师傅你好,久仰大名!”   王师傅…还有人能听说过我的名号呢?   蒋溢又使劲握了握王师傅的手,   “王师傅,您是咱们市有名的洗相片的师傅,我找您找了很久了,是慕名而来呀。”   说着掏出一盒大前门塞到了王师傅的手里。   王师傅一愣,就听小伙子说,   “王师傅我有件事想麻烦您,咱们后面详说。”   于是这王师傅就晕乎乎的被这个帅气的小伙子牵着,走到了后面工作坊里。   收钱的姑娘…   这同志怎么自来熟啊?这一下都搞不清到底谁才是他们照相馆的师傅了。 第90章 去沪市   蒋溢花了些日子,一下班就……   蒋溢花了些日子, 一下班就跑国营照相馆去,王叔儿王叔儿的叫着,冲照片的技术学着, 还被王师傅调笑,   “怎么?你下了这么大力气学, 是想学成了来顶我工作咋地?”   “您这心就放肚子里吧, 我活儿干的好好的, 就是自己拍自己洗着玩儿,也省钱不是!”   王师傅知道他这是托词,瞧他这出手大方样儿, 也不像是个缺钱的,能为这三瓜两枣费这劲?但也不戳破,有人就是爱好这个,这样的痴儿多了去了!   蒋溢学会了洗相的技术,蹲在自己在家做的“暗房”里,终于自己把那卷照片洗了出来。   照片里的姑娘妩媚诱人,好像别的时空误入当下的异类,却迷得蒋溢七荤八素,好半天没从照片里晃过神来。   他偷摸的邀着秦念来自己家看, 把最开始还说“有什么可看的”秦念也惊了一跳,原来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像个能惑人心智的妖精一样。   本来还觉得蒋溢这么偷偷摸摸的有些小题大做,现在却觉得还真得继续偷偷摸摸, 这照片要是让别人看到了可不得了。   可这相片实在是拍的太好了, 秦念忍不住看了又看,沉迷于自己的美貌不能自已。   “给我一张拿回家做纪念呗!”她不舍得的捏着一张照片往自己那边挣。   “不行,”蒋溢断然拒绝, “你迷迷糊糊的,再说了你那人多眼杂,还是放我这儿,保准没人能看到,你想看的时候就来看呗。等咱俩结了婚,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说道结婚这话,蒋溢不禁嘿嘿笑了起来,他啥时候才能结婚娶媳妇啊!   “想啥美事呢?”秦念白了他一眼,“不给就不给,我随便照镜子就能看到我自己,还又看照片?”   蒋溢知道她这是闹小情绪呢,笑着凑过去说:“这一套照片咱俩照得确实出格了些,别人看到可不得了!我把那一卷给你洗了一套,你拿回去做纪念,顺便给秦叔叔冯婆婆他们看看!”   他又拿出一沓照片来,大大方方的递给秦念,秦念一件这套照片,就忘了闹脾气了,“呀,这套也洗好啦?”   照片里是她穿着各种各样的旗袍或坐或站,仿若走入了《花样年华》里,一动一作都是风情。旗袍果然是最能显出女性优雅的服装之一,这套照片让秦念发现了自己的女人味儿,不止可可爱爱,还有仪态万方。   “这套照片是我自己洗的,你留着。回头我把照相馆洗的那套给袁主任寄去,她准满意。”蒋溢道。   秦念也顾不上别的了,虽然她平时也比较臭屁,但基本的好坏还是分的,这套照片拍的真不错!简直不输后世的摄影机构,不得不说,蒋溢还是挺有天分的,构图和审美都一流。   果然,袁悦一收到照片就立马打电话来,对秦念说:   “照得太好了!我和几个领导一致认为太符合咱服装厂旗袍给人的感觉了!这就放大挂到京市出口商店去,沪市那边也会马上邮过去,做咱们服装厂的宣传画!”   秦念原本没把这当回事,直到有一天,她去京市开会,刚从火车上下车,遇到一个穿厚棉衣、小红皮鞋的小姑娘,她一直盯着秦念看,还对一旁的妈妈说:   “出口商店外面的那个漂亮姐姐!”   她妈妈一开始还没听明白,以为女儿乱说什么呢,等看到秦念的脸时,才也跟着惊呼出来,   “呀!这不是出口商店外面挂着的那个姑娘吗?”   秦念有些尴尬,难道出口商店还把她照片挂外面了不成?不是说就放店里当宣传嘛。   一详谈才知道,原来她们家就住在出口商店对面,天天都能看到出口商店外的挂画,所以才一眼就认出了秦念。   秦念松了口气,要是真到了走街上都被认出的地步,那她还真有些遭不住呢。   即便是这样,小姑娘的妈妈还是表达了自己闺女是秦念“画迷”的事,两人拉了个手,还非让秦念给签个字,让秦念有些哭笑不得。   等到去到开会地点,看到袁悦才搞清楚这事的始末,原来秦念这波宣传太新颖,大宣传画挂到商店里之后,引得好些人围观。   刚开始人还比较少,毕竟出口商店的人流比较少,后来越来越火之后,出口商店眼见着人都多了,发展到后面好些没有外汇券的人都扒着窗户往里瞅,就想看看人说的穿着旗袍的漂亮姑娘是什么样子的。   窗户被扒坏好几块不说,主要是真渗人,出口商店干脆又洗了几幅大的,直接挂外头去了,这样宣传效果更好!   结果就是不但旗袍卖得更好了,连带着其他东西也热销,也算是以一人之力盘活了整个外汇市场...   “小秦啊,你现在可是名人了!全京市的人估计都去看过你呢!”袁悦有几分打趣的说道。   秦念...倒也没必要这么出名...   这次会议主要是总结出口商店经营大好的成功经验的,重点表扬了服装厂的重要作用,决定授予服装厂年度优秀集体的称号,还给秦念了一个先进个人。   会后好几个大领导还接见了秦念,又是表扬又是勉励,让秦念这动力蹭蹭涨!   “沪市那边出口商店的反馈也非常不错,沪市相对来说是更大的市场,他们邀请你过去参观,主要是看看店面情况,看看能不能增加一些新品,专门做出一个特色区域来。我知道快过年了,现在让你去沪市出差有点儿不太合适,但这事只能你去,旁人都干不了。沪市可是个买东西的好地方,全就当作是去办年货了吧。”   袁悦有些抱歉地笑着对秦念说。   秦念知道自己要去沪市出差可真是高兴了,虽说现在自己可以随便开介绍信,想去哪里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可现在自己毕竟是一厂之长,怎么感觉比从前更少了几分自由?更不是想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的了。   “成!我还没去过沪市呢,正好去见识见识!”   秦念到心说沪市的出口商店还挺有远见的,懂得推陈出新,不停变化适应市场的需要,果然商业之都不是盖的。   秦念从京市回了新安市,开始收拾行李。   沪市在新安南边,温度也要低很多。她的大棉袄终于可以脱下了,只穿简洁漂亮的尼大衣就能过冬。   蒋溢听说秦念要去沪市出差,也想跟着去,却被秦念驳回了。   “厂里现在不是在赶生产进度吗?你和我要是都走了,服装厂怎么办?”   蒋溢好看的脸沮丧起来,原来想到服装厂上班就是想离念念更近一些,却没想到现在两个人反而还不能一起行动了呢。   但他也知道秦念说的是事实,只能看着秦念收拾东西,自己在旁边颓丧的像条没有被满足的大狗一样。   秦念原本欢呼雀跃、如小燕儿一般的心情,在看到蒋溢怨念的眼神之后都提不起来了。   赶忙过去安慰他,“我过几天就回来啦!等回来给你带礼物呀!”   蒋溢知道事已至此,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接受现实。   但特意做出了失落的样子求安慰,委屈的样子真让人心疼。   秦念心一软,把他的大脑袋揉进自己怀里哄着。   蒋溢…   幸福来的也太突然了吧早知道他就痛哭流涕了,是不是待遇能更好些?   他还没享受够这种香香软软,就被秦念一巴掌推开行了,   “差不多得了!我都听到你笑了!”   秦念瞪着他说。   蒋溢恨自己没事瞎乐什么?简直是人生一大败笔!发誓以后再也不瞎笑了!   厂里给秦念买了去沪市的卧铺票,虽然是冬天,但也算没怎么遭罪就到了地方。   一下火车秦念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繁华气息,那种积年的底蕴可不是像新安市这种新建的城市能比得上的。   出口商店就在外滩附近,还是非常好找的。   秦念搭着电车直接到了外滩,一路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竟然恍惚有现代时在沪市的感觉。   路两旁还是那些建筑,只不过路上少了川流不息的游人,也少了那些五光十色的牌匾。   一江之隔的对岸,现在还没有那城市的标志物和高楼大厦,但这就是沪市啊!那种骨子里的韵味儿几十年都没有变。   秦念来到了出口商店,一进门还没拿出介绍信来,就被里面的工作人员认出来了。   “是秦厂长吧?欢迎您来我们沪市出口商店指导工作!”   那姑娘有些激动的看着秦念,就像个追星的小迷妹一样。   秦念…   “你怎么认识我的?”   她介绍信还捏在手里呢。   “我天天都能看到你呢!”   姑娘笑着指了指墙上的照片。   秦念望过去,沪市出口商店的墙上挂满了她穿着旗袍的照片。   就好像是她的个人展览馆一样,那排面儿、那阵仗都是一顶一的。   此时商店里有几个人,看东西的人少,看照片的人多,还有人拿着相机在给墙上的自己拍照呢。   秦念…这也太夸张了吧! 第91章 追星     不一会儿,就有商店的经……   不一会儿, 就有商店的经理急匆匆的从后面跑过来迎接秦念。   “秦厂长你好,久仰大名!我是沪市出口商店的经理王耀林,听说你要过来, 我们全出口商店的人都很激动,盼着你好久了!”   秦念和王经理握着手, 被他兴奋的心情所感染, 也跟着高兴起来。   能被人这么喜欢, 真是一件很高兴的事啊!   虽然她觉得这喜欢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感谢你们喜欢我,这真是我没想到的事, 其实我没做什么。”   秦念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这些喜欢,她也就拍了一组照片,都没像现在的那些明星似的,有什么歌曲或者有什么作品,就仅仅一组照片而已。   “秦厂长,您可别这么说,您办了一个这么好的服装厂,生产出有咱们自己特色的东西,为我们出口商店创收了很多外汇。而且您的这些照片也反映了中国女性的美!你看, 不止我们喜欢你,好些人也都喜欢你呢。”   他指着那边拿着照相机给她照片拍照的人说:   “经常有很多人来这边给您照相, 这位先生已经来了好些天了。”   秦念…   这时代不像后世娱乐至上的时代,传播方式那样广。现在仅有的一点宣传方式, 就能让一个人火起来, 她也算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了。   说话间,那个拿着照相机拍照的男人转过了头,无意识的往这边一打量。   在眼神扫到秦念的时候, 却突然定住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怀疑的转头去看了看墙上的照片,又转过头来看了看秦念,极是激动的朝这边走。   秦念心说不会又要上演追星戏码了吧?   果然那男人十分激动的走到秦念面前,有些不敢相信的搓了搓自己的眼睛,他惊喜又惊讶到,   “请问您是这照片上的人吗?”   他年龄大概20多岁,穿着一身黑色的羊毛大衣,带了一条格子纹的羊毛围巾,一双皮鞋擦的锃亮。说话的语气有些特有的口音,一听就不是内地的人。   秦念笑着点点头,“是的,我是。”   那人的眼睛刹时就像放出光来一样,“你好你好,您太漂亮了!不是…我是说…”   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都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了。   秦念表示理解的点点头,   “我知道您是什么意思,感谢您的喜欢。”   感谢是她来到沪市之后说的最多的话了。   那人平复了一下心情,扬了扬手里的相机笑着对秦念说:   “我可以给你拍几张照片吗?或许您可以穿些别样的衣服,比如你现在这样的尼大衣,或者是一些现代的服装。”   他上下打量着秦念,此时这位女士穿着一件咖色的毛呢大衣,长到小腿的位置。   这种毛呢大衣穿不好就会把人显得很矮,像窝到里面似的,可她穿却十分修长,显得人飒爽有型,十分亮眼。   他实在是没想到照片里那个优雅温婉的女人,竟然是一个如此时髦的姑娘。这真是一种强烈的反差美感,让他忍不住更觉得受吸引,所以一见到秦念就忙不迭地提出邀请。   秦念笑着摇头拒绝,“感谢您的喜欢,可是我已经答应别人,不会再让其他的人拍照了。”   想到蒋溢拍完照片之后对他提出的这个“无理”要求,秦念忍不住又笑起来,整个人都温柔了起来。   当时他看着那些照片,坚决的对秦念说,   “不行!你照相的样子太漂亮了,不能让别人看到,所以以后只能让我给你照相!”   他当时一本正经的样子把秦念都逗乐了,但还是佯装着不乐意的说:   “那我岂不是很吃亏?你的照相技术这么业余,我以后还不能拍专业相片了?”   从那以后蒋溢就像是加满了学习技能一样,走哪都带着照相机,非说要把自己的摄影技术练到无人可及,这样他才能配得上这么好的模特,不让她再去让别人拍照,做他的专属模特。   男人看到秦念露出这种仿若回忆起什么来的幸福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心里一凉,十分遗憾的对秦念说:   “这真是太遗憾了!可能我错过了什么…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合个影吗?就算是一个欣赏你的人的小小请求。”   秦念点点头,这就像是日常照相一样,又不是正经拍摄,相信蒋溢也不会介意。   于是那男人把相机给了经理,还教他一顿怎么给他们照相取景才好看。   那经理一看这男人手里的相机就连忙摆手,   “可不敢,您这相机太贵了,我怕给你弄坏了!”   他招来商店里卖照相机的售货员,   “让他给您照!他天天摆弄相机,最是明白这些。”   那售货员看了一眼这男人的相机,就立马接了过去,   “先生您放心,我不会把你的相机弄坏的,我们店里也有一台一样的,我经常研究,早就想试试了!”   男人和秦念站在一起,售货员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为他们两个拍了一张照片。   男人很高兴地捧着相机,如获至宝,这趟也算是有所收获了。   那售货员依依不舍的看着他的相机说,   “您这相机真不错!是增添了最新技术的新款相机,我也是第一次用,手感很好。”   秦念特意留意的瞅了一眼,还没看出什么名堂,就听经理说:   “秦厂长,咱们研究一下新品的事吧!您服装厂生产的旗袍、丝帕和扇子,在我们出口商店销售的都非常好,我们想增加一些新品,在这个位置设立一个专门的展示区,销售您服装厂生产的传统元素的制品,您看看有没有什么建议?”   秦念往王经理指的方向一看,这几乎是把整个商店的一层一半的位置都划给了她。   她心里高兴,其实关于服装厂的新增产品,她早就有打算,只是苦于没有什么销路。   现在沪市出口商店主动要求增设柜台,倒是挺好的一个消息。   “这一点我早有打算,有关传统元素的相关制品,还是有很多可以做的。比如说珍珠制品,就是很有特色的一个品类。可以做成首饰、胸针,领扣…衍生产品其实很多。还有丝制的东西,不仅仅是丝帕,像丝巾、丝质衣物等等都可以。”   王经理听了面色一亮,连连点头,   “您说的有道理,这些东西既高档又很有特色,非常符合我们定制的商品路线。”   两个人谈得正了热络,没想到有一个人比他们还要激动。   “请问你是这些特色服饰的供应商吗?”   秦念一愣,供应商?这个词还真挺新鲜,从来到这里就没听别人说过呢。   她点了点头。   “我是出口服装厂的厂长,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厂设计制作的。”   男人听了之后的表情像是中了大奖一样,他激动的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卡片来递给秦念,   “你好,我是港市贸易公司的负责人,这是我的名片。我来沪市有些日子了,对你们厂生产的产品非常感兴趣。想和您寻求一个合作方式。”   秦念拿着手里的小片片,晃若回到现代互相交换名片的日子…   原来是从港市过来的,怪不得这么新潮。   说起来这批商人还真是第一批有商业嗅觉的人,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他见秦念不说话,还以为她不相信他的话似的,连忙说: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曾经问过这位王经理,但他说你们是由京市统一配货的。所以我过段时间还打算去趟京市呢,没想到就在这碰到了你。”   王经理听他这么说对秦念点点头,   “是的,这位先生来我们这很多次了,也跟我谈过相关的话题,但这事我也做不了主啊,只能等您来了跟您说说。”   男人又说:“我知道你们是有领导的,可这东西在出口商店卖不也是为了赚外汇吗?如果在港市跟我们合作设立一个出口商店的话,那我想不管是销路还是效益都会更好。”   秦念听他说话就知道是老生意人了,没想到他这么年轻竟然在生意上还是个老手。   她点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认可,   “正如你说的,我们是有统一领导的。所以这事我说了并不算,我只能帮你跟我们领导联系一下,看看领导是怎么决断的,最后的决定权还在领导那。”   她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沈括。   “沈先生,要不您留一个联系方式,回头有了消息我跟你联系。”   “好好好。我现在住在沪市大饭店。他从包里拿出纸和笔刷刷的写下了电话号码,你可以打酒店的电话找到我。”   秦念把电话号码收起来,这事她真做不了主,还要袁悦往上报才行。   不过她倒对他写的沪市大饭店很感兴趣,那里现在应该有最正宗的沪市菜,是她很想来沪市打卡的一个地方,她想尝尝这时候传统正宗的本地菜。   沈括见秦念和王经理还有事要谈,他在一旁待着有些不礼貌。教养促使他应该赶快离开,到脚却不允许,根本就挪不动步。   秦念见他还不走,停下话头问,   “沈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吗?”   沈括…   “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谈正事了。”   秦念点头,“沈先生再见。”   沈括连连回复再见,说了好几遍,不情愿的边走边回头看,十分舍不得的样子,从店里走出门口就花了好长时间。   秦念…   这沈先生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第92章 你怎么来了!   秦念回招待所之后就……   秦念回招待所之后就给袁悦打了电话, 把遇到沈括的事情说了。   袁悦在那边沉吟半晌,“在港市范围的事涉及到很多其他的问题,不是简单的事。这事我做不了主, 还要跟上级领导请示。”   这话在秦念意料之中,她也不认为这事容易办成。现在的港市可还没回归, 那涉及的东西可太多了!搞不好都容易成为政治事件, 还是让上级领导权衡吧。   “对了, 你在沪市怎么样?劳逸结合,抽空也要出去玩玩,过几天有什么安排?”袁悦问。   “挺好的, 这边出口商店的经理都安排的很周到,这几天都是他们的人做我的向导,等要回京市那几天,我就打算做点自己想做的事了...”   秦念兴奋的把自己私设的行程跟袁悦分享,这就好像是虽然没人跟她一起旅游,但云分享也是很开心的。   袁悦认真听着,还跟她分享了下自己去沪市时候的事,两个人唠的十分开心。   出口商店里最开始跟秦念打招呼的姑娘叫肖静,她这几天接到一个任务, 在秦念待在沪市的时间,做她的向导兼秘书。   这活儿可让肖静高兴坏了, 厂长秘书耶,不但级别升高了, 而且还能给喜欢的人做向导, 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啊!   秦念...其实我在服装厂也没配秘书的...   按级别她是够了,可服装厂实在没什么太多额外的事,她配秘书完全没必要, 蒋溢就是她最好的助手,所以根本就没配秘书,没想到在沪市还有人给安排了一个。   肖静把秦念的不在出口商店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今天去逛沪市的大街小巷,明天去逛沪市的百货商店。   秦念给全家人都买了礼物,冯婆婆是沪市老自号的点心,保准她吃了就能回忆起原来在沪市的点点滴滴。爸爸是支钢笔,别在给他新做的中山装上,肯定很有派。   给明明买的是还是书,小朋友现在的玩具不多,还是乖乖看书吧。至于蒋溢嘛,秦念嘿嘿一笑,花的钱最多,都快把她的小钱包掏空啦!   “秦厂长,听说您想吃些当地人家的特色,我家也没什么好东西可招待的,请您家里去吃黄鱼面,冬天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黄鱼面是最舒服的啦!”   快要到秦念离开沪市的日子了,肖静邀请秦念到家里作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黄鱼面就太好了!我早就想尝尝黄鱼面了!”秦念高兴道,带着去沪市食品商店买的点心就去了肖静家作客。   这是个地地道道的传统小弄堂,里面也不知住了多少户人家,一进去就充斥着各家都在说的上海话,让秦念倍感新奇。   “秦厂长,您慢些,这里有些窄,不如您们那宽敞地方大!”   肖静小心的给秦念引路,听说北方地广人稀,住的地方极宽敞,每家每户都好几间大房子带院子,肖静引秦念进自家的小房子,还有点不好意思。   秦念心说您可谦虚了,再过多少年,你们这儿可是寸土寸金呦,买都买不起!   “没有没有,沪市的房子很有韵味儿,和我们那边的房子风格很不一样,等将来有机会我也希望能在沪市有自己的住处,那样可太好了!”   将来房屋能正常买卖之后,看我做这片的楼王,包租婆可是每个穿越人士的终极梦想啊!   肖静没多想,还以为她说的是将来有机会能调到沪市来,毕竟像她们这样的干部随时随地调动也是有可能的。   肖家有两个孩子,大儿子在外当兵,不在沪市,只有老两口和女儿在家。听说京市的大厂长要来家里吃饭,都紧张的有些忐忑。   秦念来之前还不停地跟肖静确认,“人家领导来吃饭,咱就做黄鱼面能行?”   “人就想吃这口,咱天天吃的东西,她们那吃不到!”肖静重复多少遍,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说起来这些年黄鱼产量太大,关键是运不出去,所以极便宜,算是沪市人家餐桌上最平常的菜了。   但外地人是吃不到了,所以来了都图个新鲜,这不,前几天她还陪秦厂长去买了那老些黄鱼干呢,秦厂长提着那些黄鱼干乐得直眯眼,她都怀疑她那小身板能把这老些鱼都提回家里去不。   等秦念到了之后,老两口看到她提着的那些点心,更是慌的什么似的,咱给人做碗面,人拿了这些好点心来,让他们简直太不好意思了。   幸亏还做了个红烧肉,要不让他们把脸往哪里搁!   秦念是来了沪市之后才知道这时候的黄鱼这么便宜的,听说产量太大,政府还动员群众多吃点,她一口气买了好些大黄鱼干收进库房里,还跟着肖静回来蹭本地人吃的地道黄鱼面。   肖家二老都是实在人,饭菜早就做好了,当秦念把热气腾腾的黄鱼面吸溜到嘴里时,简直都要美哭了,太鲜了!   过几十年这一碗料这么足的黄鱼面可不便宜,秦念当时偏爱一家小馆子的黄鱼面,每次去吃都要排要久的队,现在这一口直接梦回曾经了。   再尝尝本地人做的红烧肉,好吃又解馋。有些菜真的只有在本地人家才能吃出当地的味道,就像京市的炸酱面,她总觉得哪家也不如她同学家自己懈的酱好吃,秒杀外面所有馆子。   可惜现在不是吃大闸蟹的时候,听说现在的大闸蟹也很便宜,不像几十年后那么贵,绝对可以吃爽。秦念暗暗发誓,下次在大闸蟹最好的季节,还要再来游沪市!   这一顿吃的过瘾,秦念一再表示感谢,让肖家夫妻受宠若惊,他们只觉得招待的不够周到,这年轻的大领导真是亲民啊!   在这里就和肖静告别了,秦念感谢她带自己在沪市逛了这几天,明天是她在沪市的最后一天,正好给肖静放个假。   “秦厂长,您下次来我还给您当向导!”   “那必须的啊,下次来了还要到你家吃黄鱼面呢!”   “欢迎欢迎!”   第二天一早,秦念就出发到了沪市第一百货商店,把肖静在时没买足的东西补足。她有库房在手,买再多东西都能放得下,可顾忌着肖静,许多东西都不敢多买。   化妆品擦手油要买,卫生用品要买,就连那大桑蚕丝被她都买了一床,反正早晚都能用上,以后的东西哪有现在实诚啊!   中午的时候,秦念只拎着个印着沪市第一百货的小袋子,神清气爽的去了沪市国营大饭店。   这是她最后一站地方,也是她最期待的打卡地了。却没想到到了中餐厅时,遇到了个“熟人”。   “秦小姐,好巧能在这儿遇到你!”沈括一身毛昵西装,菱格围巾,坐在中餐厅门口,一见到她进来就立马站起来迎了上来。   秦念似笑非笑,“沈先生,还真是巧呢。”   她怎么不相信这么大的沪市,他俩就能在这儿“巧遇”呢。   沈括摸了摸鼻子,这就是跟聪明女士谈话的沮丧之处了,她们总能一眼看出你话里的破绽,但他喜欢聪明的。   他这几天辗转反侧,总觉得这么放弃实在是心有不甘,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呢,这可真不符合他的风格。   可他只给秦念留了电话,却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只能再去出口商店蹲守。被告知这几天都不会过来的时候实在是失望的,可当那个经理说她曾经跟他打听过沪市大饭店的事时,他觉得希望来了。   于是这几天他天天蹲守在这里,要是有关系,估计早就被人撵出去了。   “秦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您吃个饭?”   他的笑得体有谦虚,话里都是满满的绅士风,要是换了一般没见过世面的姑娘怕就要沦陷了,可惜他遇到的是秦念。   “多谢沈先生,可我算是公职人员,再加上您对我厂的相关业务感兴趣,为了避嫌...”   后面的话秦念没说,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是干部身份,本来就该有避嫌的自觉性,更不用说他们并不熟,秦念的拒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却没想到沈括看着秦念笑了,掩藏在眼睛后面的小眼睛散发出精光来,   “可是里面没位置了呢,我刚才已经订了一张桌子,秦小姐要是不嫌弃的话咱们可以拼桌,各算各的就好啦!”   秦念...这特么什么剧情,我要吃饭还得跟你拼桌才能吃上喽?   她伸头看了眼里面,果然已经人满了,沪市大饭店现在就这么火爆了?中午饭店一位难求?   这可是她计划了很久的在沪市的最后一顿饭,下午她就要做火车回新安市了,这也太忖了吧!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就谢谢这位先生了,我们跟您拼桌!”   秦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猛转身,待看清来人时,一下蹦到他身上,“蒋溢!你怎么来了!” 第93章 大混子     沪市大饭店里,每桌的……   沪市大饭店里, 每桌的气氛都温馨热闹,实在是现在在沪市大饭店吃一顿饭的价格都顶上一般人一个月的工资了,所以来这吃饭的都是至亲好友, 或者什么特殊场合。   气氛诡异的倒是有一桌,两男一女, 菜点的不少, 可没什么过多的交流, 极安静的吃着饭。   秦念不理会他们这桌奇怪的气氛,她正专心致志的享受美食呢。   毕竟现在是国营饭店,饭菜说不上有多惊喜, 比起后世吃的一些星级餐厅多少有些不足。   可却是秦念来到这里以后,下过的最高档的饭店了,因此每一口都吃得认真,满足又虔诚。   至于同桌的那两个男士…不管他们是大眼瞪小眼儿,还是暗中较劲,都不在她的理会范围之内,她现在一心只有美食,而且相信蒋溢完全能够处理的好。   沈括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看样子还是秦小姐的男朋友。   他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虽然想极力忽视对面的这个男人,想证明自己丝毫不care他, 可却总是忍不住偷偷的瞄他。   他之前知道秦小姐有男朋友的时候总是在想,除了自己这样的gentleman之外, 内地应该没有哪个男人能配得上秦小姐。   像秦小姐这样外貌出众有韵味儿, 实际还这么有能力的女人,只有他这样见过世面的男人才能配得上。   可如今和秦小姐的男朋友见面之后…他夹了一口松鼠桂鱼,鱼放到嘴里, 味如嚼蜡般的嚼了两口,眼神儿再一次忍不住偷瞄对面的男人…   他正慢条斯理的吃着一块红烧排骨,即使是这种吃起来比较容易不文雅的东西,他的吃相还是相当好,完全让人挑不出错来。   他挑了一块好啃的软排,挟给了秦小姐。   秦小姐抬头,俩人相视一笑,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好像做过了千百遍一样,十分有默契。   然后秦小姐开始吃他挟给她的软排,十分享受的样子。   他好像特别了解秦小姐的喜好,这餐饭里他除了专注于自己面前的食物,就是把一些觉得味道不错或者是优秀部位的东西挟给秦小姐。   没有多看自己一眼,好像他们就是素昧平生、不认识的拼桌人一样。   而他却忍不住一看再看他,想从他身上找出什么缺点,好证明自己所猜想的不错,他确实配不上秦小姐。   秦念吃完蒋溢给她加的清蒸鱼上面的鱼肚,实在是再塞不下任何东西了,满意的喟叹一声,然后拿纸巾擦了擦嘴角。   虽然没达到自己的预期,但是她很满意。   尤其是蒋溢来了之后,增加了她对这餐饭的满意度。   直到这时,秦念才像突然想起来似的,连珠炮一样问蒋溢,   “你怎么来啦?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我下午就要坐火车回去了!”   蒋溢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说:   “您老吃完饭才想起来问你对象是怎么过来的?”   秦念自知理亏,心虚的冲他嘿嘿一笑,然后把桌子上的橘子汽水往他面前推了推。   “喝点汽水,喝完了再详细说说!”   蒋溢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汽水,然后才对秦念说:   “全厂的大姐们都知道我想对象想的紧,都加班加点的抢工期、抓生产,就为了能放我早点出来和对象团聚。”蒋溢有些疲惫的捏了捏鼻梁。   秦念心说怪不得看他脸色有些疲惫,还以为他是因为长途跋涉才显疲态,却不想是已经几天没休息了。   她有些心疼的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捏了两把,肩膀僵硬的她都捏不动。   “我们昨天才完成生产任务,今天我是赶最早的车过来的,一下了车就直奔这里。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在这里,说未卜先知你肯定不相信,当然是有内部消息了。”   “袁悦?”秦念笑着问。   “怪不得她上次打电话时候问我的行程问的那么详细,原来是给你当耳报神了。”   蒋溢没接话,而是像松了一口气似的感叹,   “多亏了各位姐姐们,要不然…”   他斜眯了一眼正认真听他们说话的沈括。   要不然就有人对他对象生心思了。   秦念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在桌子底下狠掐了他一把。   意思是:你就对我这么不放心?   蒋溢的手覆在了秦念掐他的手上,轻轻摩挲着,像在安抚炸毛的小猫咪。   又像在说:我对你当然是放心了,可我不放心这些男人。   秦念笑,爱吃醋的男人真可爱。   不得不说蒋溢的到来确实让她太惊喜了,想到他坐了那么远的车,就为了在沪市跟她见一面,就更感动了。   就好像是一个人不计成本,不计回报的疲于奔波,只是为了与你在异地的街头走一走,这种被在乎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两个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聊着天,对面的沈括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他们应该已经很久了,感情也应该已经很深了。   他有些恨自己不逢时,如果他能更早的一些碰到秦小姐,或者是他也生活在他们那个环境,那秦小姐一定会选择他。   因为对面这个男人除了长了一张好脸之外,一定哪里都不如他,一定是个金玉其外一无是处的花架子!   沈括的这番小表情早就被蒋溢收入眼中,这还不算他在吃饭当中看自己的那一百零八眼。   他无视他,所以没有给他一个眼神,但并不代表他蒋溢就能任人这么打量。   蒋溢身子往后倚到椅背上,掀了掀眼皮,用闲适又慵懒的眼神第一次正色打量对面的沈括,   “沈先生对我有意见?”   他直直的问,连个婉转都没有。   “……没有没有!”   沈括先是愣了两秒,然后连忙否认。   一般人即使是知道别人对他有意见,也不会直接问出来,没想到这个蒋先生竟然直接面刺。   他实在是没那个勇气承认,所以赶快连连否认。   蒋溢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大概就是你也不过如此的意思。   秦念对他使了一个你收敛些别把他吓着的警告眼神,然后对沈括说:   “谢谢你了沈先生,如果不是你今天中午的盛情邀约,我们可能也不能在这里吃上饭。”   沈括刚才被蒋溢那番操作吓出了一身冷汗,明明他也没做什么,但就简简单单说了几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有这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听到秦念这么说,他连忙擦了擦汗说:   “没关系没关系,应该的!”   看到蒋溢和秦念站起了身,他也赶忙跟着站了起来。   刚想显出自己的绅士风度,给秦念搬个椅子什么的,就发现自己想做的早就有人熟门熟路的做好了。   蒋溢正在拿着秦小姐椅背上的外套给她穿上呢,沈括已经半伸出去的手,有些尴尬地收了回来。   三个人一起下楼,在楼下站定。   秦念面对沈括说:   “沈先生,再见。”   沈括连忙说:“秦小姐再见,期待我们以后的合作。”   秦念笑笑,没有说话。   沈括到底有些意难平,他向秦念伸出手来,想要跟秦念握手。   还没等秦念反应过来,蒋溢就先把手伸了出来,和沈括握手。   “沈先生,再见。”   他从容平淡,又有些意有所指的说。   沈括心里有些失望,但还是出于绅士风度对蒋溢说:   “蒋先生再见,你和秦小姐的外貌很相配…”   秦念…   这是啥意思?外貌相配内里不配的意思吗?   蒋溢欣然一笑,“这是我的荣幸。”   他看了秦念一眼说,好像丝毫不觉得这话是带了一些贬义。   转头的过程当中,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眼光在身侧留意了一下,然后又看了一眼沈括,终是对沈括说:   “沈先生没什么事就赶快回住所吧,现在是年根底下,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沈括心里本来就有气,听到蒋溢这么说,不禁有些阴阳怪气。   “我做生意这么些年,走遍了大江南北,很多场面都是见过的。蒋先生看样子怕是没有什么太多在外行走的经历,你才要多加小心才好。”   然后又有些忧心似的对秦念说:   “秦小姐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到沪市大酒店来找我,我的电话你有的。”   秦念…   没看出来呀,这家伙老阴阳人了,说阴阳话这么溜的吗?   她想说自己和蒋溢在一起十分安全,就被蒋溢拉住了,轻轻对她摇了摇头,笑着拉她走了。   沈括还留在原地,两个人却没有再看他。   “你为什么不让我怼回去?”   秦念有些生气,“他明明说话就是阴阳怪气,有别的意思的!”   蒋溢给她紧了紧围巾,   “说话有别的意思的人多了去了,每个人都怼回去。你岂不是很累?我才舍不得你受累,就让他说去吧。”   秦念心里这才舒服了些,然后问蒋溢,   “你刚才对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以她对蒋溢的了解,他从不说这些故弄玄虚的话的,一定是注意到了什么。   蒋溢轻笑,摇了摇头,   “他好像被人盯上了,所以我提醒他一句。”   也是,穿的那么骚包,在这年根儿底下,不被盯上也难啊。   秦念看他的表情,就能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想到那沈先生那身华丽的装扮,也笑了,心说希望他平安才好。   毕竟蒋溢看混混的眼光可从来没失败过,因为他就是最大的那个混子啊。 第94章 帮忙   离回程的火车还有半下午的时……   离回程的火车还有半下午的时间, 蒋溢和秦念两个人抓紧时间在外滩散了个步,边散秦念还忍不住埋怨,   “你说说你折腾这么一顿, 就在沪市待了半天,连逛都来不及逛, 哪到哪划得来!”   “重点不是划不划得来, 而是和谁在一起。况且沪市我已经很熟了, 原来我在那边,”蒋溢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楼对秦念说:“就在那里,住了好长时间, 逛不逛有什么打紧的。”   这还是秦念第一次听蒋溢说,所以很惊讶道,“你在这里生活过吗?家里不是京市的吗?”   “我妈妈是沪市人。”他说完这句话就不说了,眸光微闪,像是回忆起一些不愿意提起的往事。   年少时候的自己除了思念没有选择,等到了大了些独自踏上去往母亲家乡的路。   然而了解的越多,越深知母亲再不会回来了,那种强烈的反差让他陷入强烈的情绪当中,在沪市有过一段相当叛逆的日子, 后来还是爷爷把他揪了回去,要不然现在也许真是沪市一大混子了...   秦念见他不说了, 也就没再继续问,想必他在沪市应该有过段不甚美好的经历, 要不然也不会从来没跟自己提起。   凛冽的江风吹的秦念脸生疼, 她转了个背风的方向,蒋溢自动站了过来,将她拉进他的怀里, 双臂轻环,她的脸刚好窝在他营造出来的小小空间里,顿时就一点风感受不到了。   “突然感觉不冷了呢,在这多看会儿风景呀!”   和蒋溢一起身处沪市江畔,总让秦念有种自由的感觉,是环境的更包容自由,也是没有人认识的放飞自由,恨不得再多留些时候才好。   蒋溢刚想说什么,眼光看向前方火急火燎冲他们而来的人,无奈的笑着摇头,   “怕是不行了,你想自在些,就总有人出状况给你找点不自在。”   秦念疑惑的把头抬起来,往蒋溢眼神的方向看,叹了口气,心说还真是。   沈括正面色焦急的四处张望,看到他们像看到救星一样冲他们而来。   秦念从蒋溢怀里离开,站到和他并排的位置,面对着匆匆而来的沈括。   “沈先生,倒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她刚才说再见是礼貌用语,可不是真想这么快就再见的意思。   沈括面色有些尴尬,但还是冲秦念点了点头,然后就对蒋溢说:   “蒋先生,我的手拎包不见了!我刚刚不过是低头系了个鞋带,把手拎包短暂的放在了地上,就有人飞快的把包抢走了,等我抬头看的时候,只看到了个背影,怎么追都没追上,那人穿了个粗布棉袄,带了个皮帽子,个头大概这么高...”   沈括开始滔滔不绝的跟蒋溢讲起那人的外贸特征来,就像在做笔录似的。   秦念...   她无语的打断沈括的话,“沈先生这话可以去公安局说啊,公安一定会帮你解决的,你跟我们说,我们有什么办法呢?”   沈括这才停了下来,咽了咽说话太急来不及吞下去的口水,擦了擦在大冬天依然冒出来的一头冷汗,   “秦小姐,我是突然想起了蒋先生在沪市大饭店门口对我说的话...”   他睨了眼蒋溢的神色,见他依旧没什么表情,适时的停住了话头,等着他的反应。   正如他在饭店门口跟蒋溢说过的话一样,他不是没有什么行走经历的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能在现在从港市到这里,恰恰说明了他的丰富经验。   当然现在看起来,他应该是在高人面前大放厥词了,可当时他说这话时,并没有特意夸大的成分。   所以在包被抢了之后,他立马就想到了蒋溢那番好似提醒的话,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那么提醒自己,可恨自己竟然以为这是男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的故意逞能,竟然没有丝毫放在心上,还说出去那番嘲弄人家的话,现在想想简直羞愧死。   蒋溢把他所有的表情都尽收眼底,他轻吁了口气,表情平淡,声音也没什么起伏,   “沈先生还是赶快去公安局吧,我们的公安很乐意为群众服务,相信您会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他提醒的话已经说了,可沈括没放在心上,现在出事了也就只能按正常流程走呗。该报案报案,该找人找人。   “我知道,按理是该这样的。”沈括有些着急的看向蒋溢,又抹了一把汗,“可我是今天的船票要回港市,所有的证件包括船票都在里面呀!”   秦念一愣,奇怪道,“怎么你也是今天要离开港市吗?”   好巧,她也是今天要走耶!   沈括的面色就有些尴尬了,看了面色一沉的蒋溢一眼,心说本来是想早些走的,还不是因为在出口商店看到了秦念,所以打听了她要走的时候,想着能在沪市多跟她有些接触,把要走的时间给改了...   没想到非但没接触上,还遭遇了这么一码子事,真是无妄之灾啊!   蒋溢多精啊,看到沈括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本来就看他不顺眼,现在更不想帮他了。微微扬着头不说话,也不看他。   沈括实在是着急,絮絮道,   “我知道按理应该怎么做,可确实是没有时间等待了,因为所有的东西都在那个包里,如果不拿回来的话,我怕是就要滞留在沪市了,钱和证件都不在身上,我一个外地人在这里怕是过不下去。”   而且有一点他没说,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他要在过年的时候露宿在沪市街头吗?   蒋溢既然一眼就看出了有人对他有别的想法,一定是有相应的门路或者是什么能看破其中门道的厉害之处,眼看着再过没多久就要上船了,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来求助蒋溢,万一要是有可能性呢?   蒋溢可不会对一个觊觎自己对象的人心软,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类活菩萨,提醒他早点走别瞎逛,已经是他作为给念念提供了一次在沪市大饭店吃饭的座位、满足念念这个心愿的回报了,他巴不得他露宿街头才好呢。   因此听了他这番话,根本就没有别的反应,依然淡淡的看着黄埔江,好像对这水有啥深厚感情似的。   秦念就没这么爱憎分明了,她想到了些别的东西。   昨天她走之前刚又跟袁悦通了电话,袁悦说领导对沈括的想法还是有兴趣的,已经给他打过电话联系了,约定在年后的时候让沈括带着相关证件、证明和计划去趟京市,也就是说他们大概率以后还会碰面,且没准将来能成为打交道的合作伙伴。   想到这,她伸出小手轻轻拽了拽蒋溢的袖子。   没反应。   又稍微加了些力气拉了拉他的衣服。   还是没反应。   秦念冲两眼冒着希望之火的沈括干笑了一下,暗暗把自己冰凉的小手伸进蒋溢的大衣里,然后一个见缝插针,灵活的从毛衣下摆钻进去,贴在他热乎乎的背上。   蒋溢一个不防,“呲”了一声,太酸爽了!   大手向后伸,隔着大衣捉住她乱作乱的小手,惩罚性的按了两下。然后两手又伸出去把她的另一只手握起放进手里暖着。   怎么手这么冰,他都不知道,这要是冻伤了以后一进暖和的屋子,手就要痒的。   在北方的时候出门都盯着她戴手套,到了南方她就撒欢了,不但穿得少,连手套也不戴了,真是不听话!   秦念见蒋溢终于理会自己了,有些娇娇的说:“你要是能帮沈先生的话就帮帮他吧。”   蒋溢扬眉,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好像在控诉你为啥这么帮她。   秦念贴过去悄悄跟他咬耳朵,“以后可能还要跟他见面,咱们要是不管的话不太好。”   见蒋溢一脸“不好就不好,我无所谓”的表情,她咬唇加码道,“我有礼物送给你呀,等不事解决了,回去我给你呀!”   然后在蒋溢惊喜看过来的时候,还暧、昧的冲他眨了眨眼睛,小脸儿羞羞的,在对上蒋溢眼神之后,然后又慌乱的别开眼睛,长长的睫毛乱乱的扑扇,像掉入网里寻不到出口的蝴蝶,勾得蒋溢心痒痒的。   心说这谁能遭得住啊,原本根本就不想管他这破事,现在也改了主意。只要念念高兴,他费点事有什么要紧的?   但还是冷着脸对沈括说:“我当时是看有人一直总盯着你,想到快到年根底下了,估计什么人都出来弄钱了,所以才提醒下你。我在沪市虽说认识些人,但已经好久没联系了,管不管用我可不知道,回头东西要不要得回来,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沈括一喜,连连点头道,“只要蒋先生愿意帮忙,我就已经千恩万谢了,能不能成不要紧,您能伸出援手已经是大义了!”   他本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医活了更好,医不活就只怪自己修炼不够,把人家的良言好意当坏话,活该了。   他本来应该再感谢秦念的,可他想到自己一跟秦小姐说话,蒋先生就黑一分的脸,还是识趣的没看秦念,只像个小迷弟一样热情的看转蒋溢。   蒋溢心说算你聪明,再盯着念念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然后跟秦念交代了几句要带沈括去见些人,把她七拐八拐的送进一个小店,要了瓶汽水,要了点小点心,就和沈括匆匆走了。   秦念踮着脚往外瞅,也十分想跟他们去见见“世面”,可想到刚才蒋溢断然拒绝的坚定眼神,只能乖乖坐下。   蒋溢虽说对自己百依百顺,可也有极个别时候,比方说现在,就是自己再怎么闹他都不会同意的,只能任命的乖乖待在原地等他们回来,心痒痒的像个望夫石似的。 第95章 蒋溢,你他妈还知道回来!     这……   这是一家姑且算作是小店的小店, 秦念向四周望去,这就是一个老弄堂里的普通小楼。   普通的三层小楼,一楼是大厅, 现在放着几张桌子,随便摆了几把椅子。   二楼应该是主人住的地方, 最上面一层是阁楼。   她现在正坐在一楼的空桌子前, 面前摆了一瓶橘子汽水。   这小楼没有牌匾, 也没有客人,蒋溢是怎么知道这里是小店的呢?   秦念正奇怪间,刚才招呼他们的老妇人端着一盘糯米红豆糕从后面走了出来, 笑着对秦念说:   “今天就做了这个,他们都是不挑嘴的,往常我做什么他们也不挑。我这里还极少接待女孩子呢,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秦念连忙从老妇人手中接过有些掉瓷片的破旧盘子,帮着她把红豆糯米糕放在了桌子上。   嘴上说着,“肯定合胃口的,我喜欢吃这些粘粘糯糯的小点心。”   见老妇人一脸慈祥的看着她,才想起刚才蒋溢把自己塞进这店里之后,好像管这老妇人叫宋婶儿。   老妇人看到蒋溢又惊又喜, 两个人还唠了一阵家常。   她问蒋溢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什么时候回的沪市, 在北方好不好等,好像跟蒋溢很熟稔的样子, 蒋溢也好脾气地一一答着。   秦念这么了解蒋溢, 这人对着陌生人是那种极虚浮的热情,而对着有感情的熟人才会有这样温和的回应,想必他们绝不是普通见过一两次的关系。   所以她也跟着蒋溢叫老妇人,   “辛苦你了宋婶儿。”   老妇人端详着秦念,像是端详着自己的儿媳妇一样。满意地直点头,又忍不住笑着去拉她的手。   “这姑娘长得真俊,小蒋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既然提起了话头,秦念终于可以找个由头问宋婶儿。   “您和蒋溢早就认识吗?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竟然在沪市生活了一段时间。”   宋婶儿了然道,“怕是他不想提起那段日子吧,我只盼着这些孩子都能像小蒋一样,离开这个环境,重新活一回才好!”   这些孩子?   秦念有些云里雾里,试探道,   “您好像很了解蒋溢他们…”   宋婶儿慈祥的笑,干脆坐到了秦念对面,跟秦念拉家常似的,   “原先我小儿子经常跟小蒋他们一起,他们这些孩子在那个年纪你也是知道的,总是去干些出格危险的事,管也管不了,我儿子就在那时候出了点事没了…”   秦念的心一揪,拿着橘子汽水的手紧了紧。   宋婶儿看秦念脸上的表情,笑着安慰她,   “都已经很多年了,从那之后小蒋他们这些孩子就把我当亲人一样,不但时常过来看我,还把我这里收拾成一个小店一样,实际上就是为了贴补我,经常过来坐坐吃点东西,让我有盼头能过下去。小蒋前一阵还给我寄来你们北方的特产,蘑菇什么的。”   宋婶儿指了指挂在墙上的那些山榛蘑,对秦念说。   “这些孩子看着凶煞,但其实本质都是好的,要不然也不能这么些年还这么关照我这个老婆子。只不过走了歪路,真希望他们能回到正道上来啊!”   秦念听了宋婶儿的话,大致分析出一些东西来。她想到蒋溢偶尔那好勇斗狠的样子,觉得自己心里这个猜想也不是不可能。   “那蒋溢是去找他们了吗?”   秦念有些不放心地问,心里担心蒋溢这么多年没回沪市,再去找那些人,会不会出什么事?   宋婶儿心知这姑娘是担心小蒋,笑着对她说:   “不用担心小蒋,他在他们当中一向有威望,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就到楼上去看看。”   “楼上?”   秦念吃惊道。   宋婶干脆直接把秦念拉起来,带着她踩着木质的楼梯往楼上走,一直走到三楼。   路过阁楼再往上走,竟然是一个楼顶平台!站在这里的视野非常好,能看到好远的地方。   “他们应该在那儿!”   宋婶儿指着不远处的一片荒废的建筑物道。   秦念定睛一看,果然看到有些距离的地方,有一个类似于废弃工厂的院子。   蒋溢正带着沈括站在院子外的大铁门处,戴手套的手握成拳头砸着大铁门呢。   沈括跟着蒋溢七拐八拐来了这么一个地方,他吃惊的想,原来这片繁华的地区外竟然藏着这么一块荒芜的所在。   如果几条街之外是沪市最繁华的地带,那么这里就像是繁华之中的一叶障目,荒芜到让人平白就感受到几分危险来。   看到蒋溢在敲着这里面一个人影也看不见的大铁门,沈括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他不敢说话,连声音都放轻了。   做生意这么些年来,他深知有些不为人知的黑色地带是多么的危险。   门响了几声,就有一个懒羊羊的人从门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里钻了出来。   “谁呀?大白天的吵你爷爷我睡觉。”   看到蒋溢和沈括两个生面孔,他用舌头卷了卷牙,贼眼兮兮的上下打量了他们俩一眼,眼里放出贪婪的光来。   “哟,还是两个生面孔,肥鹅?”   蒋溢对他们这些行里话自然是清楚的,他没想到的是有一天竟然有人管自己叫肥鹅,竟然生出几分想笑的心思来。   但身后的沈阔太紧张,他都能听到他清楚的咽口水的声音。   所以把他的那几分想笑生生的压了下去,他怕吓着他。   “我要找二游,你给我进去报一声。”   那人听蒋溢这么一说,吓了一跳,眉毛都立起来了。   “你竟敢这么叫游哥?不要命了?”   从他来这之后还没听人敢这么叫游哥的,连二游这个名号还是有一次游哥自己说,他才知道的,   “我二游…”   这人竟然直接上来就叫二游,他看他是不想活了。   蒋溢看了眼自己的手表,他还要带着秦念去沪市火车站,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让你去就去,我没有时间在这跟你废话!”   “你这个人想挨揍是吧?”   那人还没见过有人踢门子踢到他们家门口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上门来找茬。   上去就想拽住蒋溢,他刚才可是看到了这人看时间时,露出的那块手表,最少值300块钱呢。   蒋溢看着他上来就要抓自己的手腕也没有躲,借势一手擒住了他的手腕,另一手抓住了他的腰侧衣服,反手一摔就把他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哎哟喂!”   那人倒地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拼了命的朝院子里喊,   “来人呐,快来人!有人来踢门子了”   边喊边往院子里爬。   蒋溢冷冷的看着他,他摔这一下子虽然狠,但冬天穿的多,说不上有多疼。   现在这些人真的是一茬不如一茬,就这样的人也能出来混。   听到这人的喊声,废弃的工厂里呼啦啦出来一帮人。   原本寂静无声荒芜的院子里,一下子涌出了好些人,手里抄着家伙直奔大门口而来。   吓得沈括往后退了几步,恨不得立刻就要跑走。   只是看到蒋溢在前面一动未动,他才控制着自己,没让自己撒腿就跑。   秦念在楼上看着,心里也是一紧,她在这里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是却能把那边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心里不禁埋怨,蒋溢怎么不好好说话,直接就跟人动手了,这下招来这么多人可怎么办?   有些着急的想过去看看,可却知道自己在这看着离得像不远,但是走过去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所以只能翘着脚继续看。   “谁?谁来踢门子?哪个不要命的不想活了?”   打头的人叫嚣的最厉害,手里拿着些棍棒挥舞着,好似要上来打人一样。   反而后面的人就有些慢吞吞的,吊儿郎当样的陆续往外走,不甚关心的样子。   蒋溢的眼神没有看前面这些叫嚣的人,反而看向后面那些不紧不慢的人。   “怎么?就是你俩要踢门子啊?”   最前面的一个人看着蒋溢和沈括简直要笑出来,还没见过就两个人来踢门子的呢,而且还穿的这么水光溜滑,这不是送上来的大肥鹅吗?   沈括直觉的想摆手说“不是我”,可想到蒋溢来这是为了自己,到底还是忍住了。   心里有些后悔,干嘛要让蒋溢帮自己要东西来,现在惹下这么大的乱子,看来东西不但要不回来,挨一顿揍都是轻的,没准还得交代在这。   蒋溢没有理会这人,而是等着后面那些人慢慢聚拢过来,在里面试图找到自己熟悉的面孔。   等到最后几个人从屋里出来,走到附近时,蒋溢冲最后面那个喊了一声,   “锁儿,去把二游给我叫出来!”   人称锁儿哥的锁子好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叫他了,再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一愣,待到看过去之后才惊喜的要蹦起来,   “溢哥你回来了溢哥!你们他妈干什么呢?拿着棍子对着我溢哥,你们是不想活了!”   他一声呼喊,前面那些拿着家伙事儿的人全都立马扔下了东西,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蒋溢,纷纷跟着喊溢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溢哥吗?   蒋溢没空理会他们这些想法,直接对着里面喊,   “二游,你他妈给我滚出来,几年不见你长本事了!”   锁儿也撒丫子往里面跑,边跑边喊   “游哥!快出来,溢哥回来了!”   还没等跑到地方,就见最里面屋子的门猛然打开,从里面奔出一个人来,速度快到看不清他什么打扮,   “蒋溢,你他妈还知道回来!” 第96章 追我的人成了我男朋友的迷弟,怎么破?^^……   二游从屋子里奔出来, 也不顾旁人惊诧的眼神,径自朝蒋溢奔去,大手重重的拍在蒋溢胳膊上, 伸手就要去抱蒋溢。   蒋溢任他抱了一下,才状似不耐烦道, “别整这些娘们唧唧的事儿哈, 我都有对象了, 都注意着点儿!”   “操!你他妈都有对象了,是怎么把人家姑娘骗手里的?”   二游笑骂道,这亲切的语气惊呆了一帮小弟, 这还是那个阴狠乖戾的游哥吗?   “滚蛋!我是凭我独特的魅力...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蒋溢摆摆手,指着地上那个刚才鬼哭狼嚎叫来所有人,现在有些呆傻的趴在地上的小啰啰对二游似笑非笑,   “你现在的哨子也太不行了,我就走了这几年,苗茬儿就下的这么快吗?”   二游斜睨了那人一眼,似瞟非瞟,锐利尽现, 给那人吓得立马求饶,   “游哥我错了, 我有眼不识泰山!”又想到现在的情形,立刻转过去求蒋溢,   “溢哥我错了, 我真不知道您就是溢哥啊!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次吧!”   蒋溢没说话,他现在已经离开这个圈子了, 就不该再管任何事情,怎么处置人是二游的事。   二游上去就一脚踹在那人的胸口上,语气阴沉道,“你可以不认识我,但不能不认识他,眼招子放亮点,下次再有这事,眼珠子就甭想要了。”   那人忍着胸口剧疼连连讨饶,二游给了旁边人一个眼色,就有人把他拖了下去。   这人不适合做哨子了,容易给他招祸。   “让兄弟们散了吧,我这还赶时间,跟你说几句话就走!”蒋溢对二游道。   “什么?你不是要回来?”   “溢哥!你怎么刚回来就要走!”   二游和锁儿同时出声,但见蒋溢确实不是开玩笑的样子,二游只能阴沉的摆了摆手,让人都散了,然后才看着蒋溢,口气不善,   “大老远回来就是占个脚?”   “占个脚,一会儿就走。”   二游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知道了,你现在是清白人,总是不愿意跟我们这样的人混在一起的。”   蒋溢没说什么,只是一径得用漆黑的眸子盯着二游看,直把二游都瞅毛了,才呐呐道,   “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该这么长时间没来看弟兄们啊!”   蒋溢这才回他的话,“离得那么远,哪是说来就来的?我人虽没来,可什么时候没惦记过你们?”   听到这话二游的气势更弱了,蒋溢虽然人没回来,但什么吃的用的可也没忘了他,给宋婶寄东西的时候,也都有他一份。   不由得内疚起来,自己刚才说那话确实有些丧良心了!   “我...”   “行了,”蒋溢拍拍他的胳膊,“咱们两个不用说这些,我这次来也突然,是来找我对象的,中午刚到,下午就要坐车走。要不是我这朋友这点事,恐怕还真没时间来看你们。”   他指了指身后的沈括,沈括从刚才蒋溢跟人动手时就已经吓懵了,现在还有些呆呆傻傻的,见蒋溢提起自己了,才勉强白着脸点了点头。   二游上下打量了沈括一眼,就知道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嗤笑地咧了咧嘴,脸上有几分奇异的表情,想打趣几句“这可不是你挑朋友的口味儿”,被蒋溢一个眼神制止了,清了清嗓子,也就没敢继续说话。   “他的包刚才在沪市大饭店门口被顺走了,里面有些挺重要的票据证件,你问问是不是你的人,是的话把那些票证还给他吧,反正那些东西拿着也没什么用,钱就当请兄弟们吃饭了。”   沈括听了这话连连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票证拿回来就心满意足了,钱啥的根本没抱希望拿回来,舍了就舍了,当花钱消灾了。   二游瞅了他一眼,给锁儿使了个眼色,让他去问问,然后说:   “让他们去问问,外面冷,咱屋里说话吧。”   蒋溢点了点头,冲沈括使了个眼色,沈括一听还要进屋,更是吓得两股战战,实在想说不想去,可又怕惹怒这个混混头子,只能硬着头皮寸步不离的跟着蒋溢随着二游进了屋。   沪市的冬天没有北方冷,但这屋里还是被烧得热气腾腾的,沈括刚进来,就感觉到一阵热气袭来,竟然有些不适应。   蒋溢倒是很熟稔的把手套摘了,外套脱了往门口一挂,见沈括没动作,吊着眼睛问他,   “你不热?”   “热!热!”沈括现在就是蒋溢小跟班,不管蒋溢说什么,他都绝对的贯彻执行。   他连忙也跟着把外套脱了下来,心里松了口气,这要是一直穿着外套还不得热死。   他忍不住环顾这间屋子,没想到竟然干净整洁,墙上的架子上竟还放了几本书,看样子真的不像混混住的屋子。   屋中间的桌子上放了一柄茶壶,另有几个杯子。   二游动作优雅的给他们两个各倒了一杯茶,蒋溢一点迟疑都没有,拿起茶杯就喝了起来。   沈括看过一些歪门邪道的小道新闻,害怕这茶水里下了药或是什么东西,但见蒋溢一点迟疑也没有,他也只好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外面实在是太凉了,得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接下来的时间里,二游和蒋溢拉家常似的聊天,沈括插不上嘴,也不敢插话,只在旁边小心翼翼的喝着茶。   心想这大混混之间也和他们普通朋友小聚一样,说的话也不是什么杀人越货一类,这种耸人听闻的话,没什么特别的。   “你小子什么时候结婚?结婚的时候我可得去!”   二游爽朗笑道。   “那必然少不了你!”   提起这话题,蒋溢似乎温和了许多,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回头摆几桌把你们都叫去。”   二游听他这话忍不住出言打趣他,   “说的跟真格的一样,也没个具体的时间,你是空口套白狼呢?”   蒋溢心说啥时候能娶上媳妇我也没数啊,咋告诉你们呢?   只能干笑两声,“快了快了。”   闲聊期间,锁儿推门进来,手里拿了一个包,放到了几个人面前的桌子上。   “是底下的一个人拿的,说是见他打扮得水光溜滑,说话还吆五喝六,听声音不是本地人才拿的。”   沈括…好尴尬啊!   蒋溢嘴角没忍住露出抹笑来,估计这事以后就能给这家伙一个教训了,省得总在外头装大尾巴狼。   二游拿着包往沈括面前一推,   “这位朋友,你点点看缺什么不?”   沈括连忙把包打开,先看了各种票据,还有回去的船票,一样不少。   然后才看了钱,也都在里面。   “不少不少!”   他连忙说。   然后把包里的钱往外拿,“这个就给…”   二游的手往前一挡,挡住了沈括要往外拿钱的手。   “盗亦有道,你既然是蒋溢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做我们这行的,也有自己的规矩。”   “这…”   沈括看了眼蒋溢,蒋溢冲他点点头。   “既然这样,你就别推辞了,本来就是你的钱。”   说完他站起身对二游说:   “我一会儿的火车,在这不能久待,下次来再好好跟你叙。”   沈括听了这话连忙也跟着站起来。   二游虽然不舍得,但也知道蒋溢是确实有事,也就没拦着,把他们送出了大院外。   要分开的时候,蒋溢转头对二游说:   “这行不是长久之计,差不多就收手吧。”   二游笑了一下,“我们和你不一样,你有家有底气。这就是我们的家,离了这儿我们什么都没有。”   蒋溢知道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最开始也是为了一口温饱才走上歧路。   但到底还是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往后形势有变,给自己找一条好路不但是为自己,也是为兄弟们打算。”   二游微一沉吟,冲蒋溢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蒋溢知道他听到了心里,也就放了心,看了眼表,步履匆匆地往宋婶的小店而去。   沈括连忙跟上,他现在不敢离蒋溢一步远,总是要黏着他,才像踏实似的。   秦念一直在三楼的平台往外望,从蒋溢跟一个人动手,就开始提起了心。   到后面那些人出来了,一起涌上前走向蒋溢,她简直吓得都要跑过去了。   还是宋婶安慰她,“没事的,小蒋不会吃亏的,才稍稍放下了心。”   等到蒋毅跟着人进了屋子之后,什么都看不见了,更是心里七上八下的。   终于看到蒋毅带着沈括出现在视线里,才算松了口气,至少人没事。   等到他们出了大门往这个方向走,秦念已经忍不住赶快下了楼,跑到店门口去翘首以盼。   没过多久,巷子那头出现了蒋溢的身影。   秦念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一头扑到蒋溢的怀里,没等蒋溢说什么,她就先埋怨,   “怎么又跟人家打架了,有没有受伤?”   早知道这么危险,她就不求着蒋溢让他管沈括这事了,因为没有什么比蒋溢的安全更重要。   蒋溢见她连珠炮似地发问,笑着摸摸怀里人的头发,觉得自己跑这一趟都值了,轻声说道,   “我这不是平安的回来了吗?沈先生的东西也拿到了,一会儿咱们就该出发了,要不然赶不上车。”   秦念这时候才注意到身后拿着包的沈括,冲他点了点头,三个人又回到小店跟宋婶打了招呼之后才走出巷子。   “沈先生,这回真要说再见了,我们要去坐火车,想必你开船的时间也快到了吧”   秦念说。   “是的是的,这次真的感谢蒋先生,要不是你我恐怕真要露宿街头了!”   沈括千恩万谢,两只眼睛火热的盯着蒋溢,再没看秦念一眼。   秦念…   “没什么大不了的,沈先生以后注意些就是了。”   蒋溢轻描淡写的说,然后拉起了秦念念就要走。   “蒋先生,你以后叫我沈括就好啦!”   没想到沈括竟然跟了上来,边跟着蒋毅走边说话。   “我这次回港市要待到过年之后,就还会去京市谈合作的相关事情,希望和您还能有再见面的机会。”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你有事情一定要跟我联系!”   蒋溢看着被硬塞进手里的名片,有些无语。   这人是要干什么?   “蒋先生身手这么好,是从小练过的吗?那一下子简直太酷了!有机会真想跟蒋先生学习一下,可是我比较笨,可能学不会!”   “蒋先生平时有什么爱好啊?或许我们可以找到一些别的相同的爱好…”   沈括像个八哥似的在蒋溢旁边聒噪不停,蒋溢皱着眉头,烦不胜烦。   秦念在旁边…   刚才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这个沈括像迷上了蒋溢似的?   曾经想追求我的人,看上我的男朋友,这事怎么破? 第97章 礼物   月光透过没遮好的窗帘散进屋……   蒋溢和秦念差点没赶上回新安市的火车, 紧跑慢跑的在最后一刻上了车,累得秦念呼哧带喘、哼哼的说:   “都怪那个沈括,耽误了我们这么长时间, 他像一个八哥一样嘴不停一直黏着你!”   蒋溢好笑的看着她,打趣道,   “怎么闻到了一股酸味儿?”   “呵~”秦念长长的冷哼, “我会吃一个男人的醋?”   蒋溢看着她笑而不语。   秦念被他这眼神盯得极不自在, 一屁股坐到了卧铺上,干脆道,   “好吧, 我就是吃醋了,那又怎么样?”   这个沈括在的时候,她简直没有和蒋溢说话的余地。   全都被他那聒噪的声音所占据,像个迷弟似的,一直缠着蒋溢,让她感觉自己就是个电灯泡一样。   蒋溢无奈又好笑,真没想到她竟然真就这么痛快的承认了。   “那他下次再来不见他就好啦。”   他耐心的哄着她偶尔发作的小脾气。   “那也不行!这关系到以后我们服装厂的产品能不能进军到港市呢!”   秦念嘟着嘴说,然后又狠狠的看向蒋溢,“都怪你太招人了!”   蒋溢…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让我救人的也是你, 现在埋怨我的也是你,做男人好难!   因为是在不同的时间买的票, 所以蒋溢和秦念的票没有买到一起。   蒋溢不放心秦念自己在这边躺着,时不时的过来看一下。   到最后竟然直接在秦念卧铺的床尾搭了个边儿, 把正睡着的秦念吓了一跳。   “你赶快睡觉, 我在这里坐一会儿就好。”   秦念白天又是紧张又是折腾的,累大劲了,现在也打不起精神来管蒋溢, 只知道他在这儿,自己确实能睡得更安心些。   迷迷糊糊的把脚伸到蒋溢的怀里,翻个身又继续睡去了。   蒋溢看着她迷糊的样子宠溺的笑,然后把她的脚往自己怀里拢了拢,抱着他的脚给她暖着,就这么依在了卧铺的靠背上眯了过去。   到新安市是凌晨的时候,虽然已是漆黑一片,但月光照在白雪上,反出皑皑的白光,竟然显得有些亮堂。   蒋溢揽着秦念深一脚浅一脚的趟雪往家的方向走,絮絮的说着,   “你就说我能放心吗?到家的时候这么晚还拿了这么多东西!”   蒋溢无语的扫了一眼自己背后的大包袱,“这都什么东西啊?”   “年货啊!”   秦念心说我库房里还有不少呢,这些都是要拿到明面上的,要不然你更拿不了。   新安市本就不大,火车站离机械厂大院也没有多远。   只是此时正是万籁俱静,人都睡熟的时候,总是不好打扰老人家休息。   蒋溢看了眼已经熄灭了灯的秦家,对秦念说:   “要不去我家凑合半宿?等到天亮了再回去?”   秦念点头,她也不想这么晚把冯婆婆和秦景学他们都叫起来。   “不怕我干点什么?”   蒋溢挤眉弄眼道。   “你能吗?”   秦念好笑的望过去。   都已经好几次箭在弦上了,到最后也没发出去。   摊上这样有原则,坚持要先给自己名分的对象,她真不知道是该好气还是好笑。   蒋溢…   怎么感觉自己的男性尊严有被践踏的感觉呢?   这是秦念第一次进蒋溢的卧室。,简简单单的硬汉装扮。   除了一张床、一个小桌子,两把休息用的椅子,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了。   “你在这屋睡,这屋比较暖和。”   蒋溢对秦念说。   “那你呢?”   “我去你对面的屋子。”   秦念知道蒋家只有这一个屋子是蒋溢平时住的的,对面的屋子一直没有人住,也不知道被褥什么的全不全,估计蒋溢这后半夜就是凑合。   “不然,一起?”秦念歪头看向蒋溢。   蒋溢…   你也太放心我了吧。   月光透过没遮好的窗帘散进屋子里,正照在窗边的床上。   棉被下,两个人影相向而卧。   娇小的姑娘被高大的小伙子揽在怀里,微微躬着身子,像两条同向而游的鱼。   蒋溢是被秦念硬拽到被窝里的。   他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身子尽量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否则她一定会感受到自己现在的狼狈。   闻着秦念蓬松的头发上散出来的淡淡茉莉香,蒋溢觉得自己像喝了一斤白酒一样,晕晕乎乎的。   “快睡吧,累了一天了!”他含含糊糊的说。   “嗯。”   秦念的声音已经带了些睡意,好似在梦中传出来的一样。她只觉得现在好有安全感,虽然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竟然是来到这里之后,从未有过的安心感觉。   没多长时间,秦念就发出匀称的呼吸声,显是已经睡着了。   而紧绷着的蒋溢无奈的扯唇,这丫头竟然这么放心自己,就这么睡着了...   他就是想干点啥也不能干了啊,咱得对得起人家的信任不是?   想到刚才秦念硬要跟他去对面的屋子,看到那里就自己随便找的夏天薄被子,心疼的什么似的,说什么都必须拉着他来到这个屋子,跟她一起睡,吓得他都没敢脱衣服。   现在真是又甜蜜又后悔啊,那屋虽然冷些,但哪用遭这罪啊!   他无奈的摇头笑,然后凑到她耳边,嘴唇轻轻的碰了下她雪白的耳垂,   “晚安。”   说完就迅速的离开,那里太软太甜,他怕自己多停留一秒钟,就忍不住要留恋其上,不能自拔。   **   隔壁书记家养的打鸣鸡刚叫,秦念就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她昨晚睡得极好,再加上火车上又眯了一会儿,所以一点都不觉得困。   等到意识到自己在哪的时候,她才赶忙去旁边寻找蒋溢,发现他正蜷缩在床角,像受气一样可怜兮兮的睡着呢。   秦念心说难道自己昨晚打把式了?不能吧,没听说自己睡觉这么不老实啊!   她凑过去给蒋溢盖了被子,手攥着被角放上去,刚要拿走就被蒋溢闭着眼睛一把捉住。呢喃着问,   “你醒了?睡得好吗?”   “嗯,睡得好,你呢?”   不用蒋溢回话,秦念就看出来了,一个大黑眼圈,说他睡得好长眼睛的人都不信。   “我睡觉不老实?”秦念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要不然还能是怎样。   “没有,是我自己没睡着…”   秦念以为这是蒋溢在安慰她,更加不好意思了。   “那你再睡一会儿吧,现在天还早。”   蒋溢听出了她话里的歉意,长手一拉,把她拉进怀里,含糊的说:   “陪我睡一会儿,我就原谅你。”   秦念听了这话,脸霎时通红。   紧接着就陷入松软的被里,被蒋溢拉在身侧,一个翻身,几乎全部的重量都倾了上来。   眼下又是在一个这么明暗交替,有些暧、昧的时刻,她只觉得又重又紧张,睁着眼睛不敢动。   而蒋溢难得获得这片刻的安宁,揽着她竟然一下就睡着了,这下秦念更不敢动了。   等到他眯了一会儿醒了之后,感受到压着的柔软,竟然希望这个早上能过得再久一些,根本就不舍得起床。   “醒了就快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   秦念硬邦邦的说。   蒋溢…   “你怎么知道的?”   秦念一下从这“大山”下使劲挣脱了出来,嗖的一下钻了出去,没回他的话。   心说我都感受到你早上的“自然现象”了,还有呼吸的变化,怎可么能不知道?   等蒋溢从楼上收拾好下来,秦念已经调整好自己,正坐在桌子前,摆弄着东西等着他呢。   “这是什么?”   “你的礼物呀。”   “是我帮沈括时,你说要送我的礼物吗?”   蒋溢来了精神,因为秦念当时的表情让他想入非非,所以一冲动之下就答应了她要帮忙。   秦念点头,“是呀,快来看看喜不喜欢!”   蒋溢屁颠颠的跑了过去,看向了桌子。   “这是…”   “最新款的照相机!和沈括从港市带过来的一模一样!有了这个,你将来就是全京市摄影技术最牛的人了!”   蒋溢…   “就是这个?”   “那不然呢?”   秦念奇怪地问。   蒋溢有些失望。   突然想起一件事说:   “你走的时候跟我说,回来要给我带礼物的。”   “就是这个啊!”   “那你让我帮沈括的时候说还有个礼物…”   “也是这个啊!”   蒋溢…   他怎么感觉自己被误导了呢?   蒋溢可从来就不是个吃亏的主儿,他看了眼把礼物推到他面前,正乖乖坐着像是完成任务了一样的秦念,一下躬身覆了上去,匪气十足道,   “糊弄我是吧,没关系!我想要的礼物自己拿,你只要乖乖的就好。”   然后就带着不顾山海的气势,疾风骤雨般的向着那抹嫣红而去,直把秦念的讨饶都吞了下去,誓要让她以后再不敢糊弄自己才好… 第98章 厂里的大事情   算计着秦家吃早晚的……   算计着秦家吃早晚的时间, 秦念和蒋溢两个人“碰巧”进了门。   小孩子眼睛尖,明明是第一个发现,一下就站起来了, 指着窗外的两个人喊,   “婆婆、爸爸, 我姐和龙哥回来了!”   冯婆婆听到这话, 直接从厨房端着盘子出去了, “你们两个咋一起回来了?也没提前报个信儿去接你们!”   “这不是怕折腾你们嘛,我和蒋溢在一块儿你们还不放心?”   秦念揽着冯婆婆往屋里走,在屋里没忍住也站了起来的秦景学轻哼一声, 就是跟那臭小子在一块我才不放心呢!   两个人回来之后,整个秦家都像是注入了活力一样生动起来,秦念走的这段时间,就他们三个人,老的吃不动,小的吃不了多少,就秦景学一个人,啥都吃不下了。   秦景学看着面前已经坐在饭桌前的两个人,蒋溢正把煮熟的鸡蛋拨好, 放到秦念的碗里,秦念抬头冲他一笑, 夹了个小包子给他,两个人你来我往, 十分甜蜜又有默契。   秦景学...要是闺女嫁出去了, 岂不是要天天吃不下了?   想到这,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眼睛再睁大些,避免女儿过快被拐走,   “从沪市来的车不是半夜到吗?你们怎么刚回来?”   新安市不是一个大站,并非所有从沪市来的车都在这站停靠,只有那么一趟半夜的车。他还想着等秦念回来的时候自己去接呢,没想到他们两个结伴回来了。   想到今早上的旖/旎,两个人不禁都红了脸,尤其是蒋溢,更是因为做贼心虚显得极不自然,在未来老丈人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这种时候还是秦念靠得住,心理承受能力倍儿强,虽然想到自己早上被这样那样的欺负以后,还是恨得牙痒痒,但到底知道要是不过眼下这关,以后和蒋溢单独相处怕就困难了。   “车晚点了呗,年底人太多。”秦念灵机一动道。   “是吗?”秦景学的眼光在蒋溢那心虚的脸上游移,晚个点这家伙憋什么气!   “是呀!难不成我还能去别人家住啊!”秦念干笑两声。   蒋溢...姐你胆儿真大!   “行了,吃饭就好好吃饭,做什么问东问西的!”   因为两个人刚回来,冯婆婆怕饭不够,赶快又去烙了一锅酸菜馅饼,端着馅饼回来,听到秦景学这话,一把把新烙出来的一张馅饼塞秦景学手里,好像要堵上他的嘴。   心说孩子一回来你就跟审犯人似的,人家小对象两个还不能处对象啦?再这么问下去,孩子们以后不愿意回来了,有你哭的地方去!   秦景学...干妈,您是不是有点偏心了!这馅饼是那个臭小子爱吃的!   胆战心惊的吃完饭,秦念和蒋溢才算是松了口气。两人对视一眼又匆忙分开,怕秦景学发现,也为早上那番折腾羞赧。   全家人一起出门,明明找到小伙伴一起结伴去上学,四个大人一起去上班。   秦念庆幸冯婆婆也是服装厂职工,要不然她和蒋溢跟着秦景学一起上班,想想都是尴尬现场。   一路上,这四个人得了好些人的打招呼和行注目礼,一门两厂长,还有一个指导师傅,外加蒋溢这个生产部长对象,秦家简直在短短时间就飞上枝头了!   秦念忙着回应别人的打招呼,并保持微笑。   在新安市这座小城里,她也算是一个名人了,走在路上也会被别人认出来。但和在京市还有沪市那像被追星一样的认出来相比,她还是喜欢这种相熟的凝视,比起在街上被陌生人盯着看,这种感觉可太舒服了!   因为年前最后一批活儿在蒋溢去沪市之前已经抢完了,所以服装厂现在不怎么忙,除了学习之外,就是按计划零星做些下批的任务。   一看到秦念和蒋溢都回来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围了上去,   “厂长回来了?”   “那部长岂不是刚到沪市就回来了?你们也没在那边多玩儿两天?”   “玩儿什么玩儿,马上都要过年了,厂长还得回来过年呢!”   大家嘻嘻哈哈中,秦念扬了扬手,示意大家安静,笑着对所有人说:   “我听蒋部长说,大家的生产任务提前完成,我很欣慰也很感激。领导对咱们所有工人也十分满意,眼看就要过年了,我宣布,咱们服装厂的所有员工每个人再发两斤猪肉,两斤散糖,两斤点心,咱们都好好的过在服装厂的一个年!”   话一说完,全厂人都欢呼惊叹起来!   两斤肉、两斤糖、两斤点心,这就是一个大肥年了啊!   服装厂的工人本就是原来一些闲在家的妇女居多,来到服装厂这半年的时间,已经让她们的家庭地位有了显著提高,现在服装厂的效益越来越好,她们的工资也越来越高,眼见着过年了,福利还这么好,简直就是新安市所有工厂里的头一份了!   怪不得好些人在家里都隐隐有了翻身做主人的趋势,谁家里有这么个好工作的媳妇,还敢吆五喝六?离了谁她们都能活得好好的!   秦念见她们这么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除去自己的爱好之外,能带动当地妇女的就业,是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现在见她们比刚来时,精神面貌或是穿衣打扮都有了质的飞跃,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蒋溢看着人群里闪闪发光的那个他放在心上的人儿,内心充斥着骄傲和欣赏,她这么耀眼,这么优秀,自己也要多多努力才好啊!   中午楚海燕从机械厂跑到服装厂来,跟着秦念蹭饭。   机械厂的饭菜虽好,但服装厂也不差。尤其是有秦念这么个吃货当厂长,不可能苦了自己和大家的嘴巴,自然是要比照着机械厂的规格安排。   秦念出差之后楚海燕就没见过她,现在听说她回来了,立马跑这边来蹭姐妹的饭票。   蒋溢看到这是小姐妹的饭局,自动自发的把空间留给两人,楚海燕拿着饭盒子边吃边含糊,   “我的礼物呢?没有的话要重新回去买哦!”   秦念白了她一眼,“忘了谁都忘不了你的!”   从脚底下拎了个兜子给她,听说她过来找自己吃饭了,她就赶快从办公室取了出来,要不能让她磨死。   楚海燕眼睛一亮,把手擦干净,也不顾饭还没吃完,就把兜子上的绳子解开,伸脑袋往里一看。   “哇!”楚海燕瞅了眼秦念,“姐妹儿,可以啊,大手笔呀!”   友谊和万紫千红的全部雪花膏,加上蛤蜊油,还有香粉和口红,好些这边根本买不到的东西,秦念都给买齐了,一起打包给她。   “害,去一趟肯定要给你整全了啊!”   去购物天堂不购物,岂不是白去一趟?   这些东西沉,秦念可没舍得让蒋溢背回来,而是偷偷的放自己库房里,等回来之后才拿出来的。   楚海燕开心极了,没有人给她买这些女孩子用的东西,也就秦念想着她了,给她做裙子,给她买化妆品,她有时候真觉得她才是自己的亲姐妹,很多家人从来没为她做过的事,她都做了。   她边摆弄着这些瓶瓶罐罐,边闲话似的说:   “你不在的时候厂里可热闹了。”   “嗯?”秦念一愣,没听说自己走了以后服装厂有什么乱子啊。   楚海燕一看她就是想错了,白了她一眼,“是我们机械厂啦!”   好歹也曾经是机械厂的一员,咋一点都没关心老厂的觉悟咧!   秦念“哦”了一声,现在她已经到别人一提“厂里”,她就自动带入服装厂的地步了,她可真是个以厂为家的好青年呀!   楚海燕不理她,自顾自的说:“赵厂长被审查了!”   “啊?”秦念这下真惊讶了!   “你不会不知道吧?”楚海燕见她的表情这样,纳闷的问,“你爸现在是代厂长啊!”   “我早上才刚到家,我爸还没来得及跟我说这事呢!”   她爸早上光盯着蒋溢了,哪有时间跟她说别的。   更何况就是说估计也就是一下带过,他爸可不是个愿意在背后说这样八卦的人,她爸深沉着呢,用冯婆婆的话说就是:“一肚子坏水儿还不往外倒”。   “那蒋溢也没跟你说?”   “不瞒你说,我和蒋溢昨天中午才见到...”   见面之后除了帮沈括收拾烂摊子,就是抓紧一切时间卿卿我我,哪有时间讲这些不相干人的事。   想到昨晚的合衣同眠,还有今天早上在客厅的攻城略地,秦念的脸可耻的红了。   不过楚海燕正为逮到了一条全新安市唯一不知道这事的漏网之鱼而激动,根本就没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   “说起来这事还和秦清清有关,她那时候不是下乡了嘛,然后挺着肚子回来,咱都以为她是回城了,你猜怎么着?”   楚海燕对着“傻鱼”兴奋的问,秦念只好十分配合道。   “怎么着?”   “她竟然是偷着跑出来的!”   秦念...想到秦清清的疯狂样子,好像也没那么难以相信了。   “这和赵长河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说啊!”楚海燕支起身子,又挨得秦念近了些,   “后来秦清清和赵强林不就结婚了嘛,现在肚子都挺大了。然后人家下乡那地儿就找了过来,她不还是知青身份嘛,哪能说跑就跑呢?秦清清说啥也不回去,还好顿闹,一会说肚子疼,一会儿时精神病犯了的,动静闹的老大了。”   秦念一想到秦清清那些招数就有些脑袋大,想当初在她家还闹过一场,现在又挺着大肚子,也不能像当时那样直接把人捆了完事,估计捉她的人也得挺上火。   “后来这事慢慢就没了下文,秦清清就这么继续在赵家待着,大家都以为解决了呢,没想到过阵就有人来审查了,说是赵厂长和什么人勾结,才把这事平下来的,关键是那个人还是犯了大错误的!”   秦念...这到底是啥运气啊! 第99章 回京     赵长河这个人平时也是很……   赵长河这个人平时也是很精明的, 很少做出什么把柄容易被人抓到的事。   也很少跟不太熟的人打交道,以免站错了队受到牵连。   赵家一开始也不知道秦清清回来的原委,还以为是秦家人找关系把她带回来的。   谁知道秦清清是偷着跑回来的, 知青跑了,这可是有大关系的事。   她下乡的公社、还有知青点都不敢当这个干系, 一门心思要让她回去。   即便是她现在大着肚子, 也非要他回农村生去。   知青还有在乡下结婚的呢, 生个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连累大家就行。   秦清清当时直接躺到了赵长河脚下,捂着肚子哭喊道,   “要是让我回乡下, 我就不活了!我还要什么孩子啊?带着孩子一块儿从河沟上跳下摔死得了!”   闹得赵家乌烟瘴气。   赵家人虽不喜欢秦清清,但这孩子至少还是赵家的骨血。   赵长河被闹的没办法,心急之下就仓促找了专管知青下乡的领导。   他这身份,套个近乎,很多事情就解决了。   本以为这事过了就完事了,却没想到那位领导本身是个不干净的。   在前些年做了好些错事,现在要整肃队伍,他就是被抓住的第一批有大问题的人。   在交代自己犯的错事时,赵长河这个“小鱼儿”就被连带了出来。   等审查小组来到机械厂审查赵长河的时候, 赵长河懵逼了。   我也是刚认识他啊!   我只不过求他办了一件小事!   我…真他妈点背啊!   他战战兢兢了一辈子,做到新安市第一大厂的厂长这个位置, 没想到竟然毁在了秦清清身上。   赵长河直呼家门不幸,好像自从摊上这么个人之后, 他们赵家就倒了大霉。   儿子染上了怪病, 还不得不娶她,媳妇看儿媳妇不顺眼,天天回来找茬干仗, 他自己被审查停职…   反观把秦清清这个偷油瓶甩掉的秦景学一家,秦景学平-反回来,当了副厂长,现在自己被审查,他又当了代理厂长。   秦念就更不用说了,从一个小售货员一直到一厂之长,坐火箭升迁的速度都不如她。   就连他家里不知道在哪捡到的一个老婆子,也成了服装厂的技术骨干。   简直就是顺的不能再顺了!没处说理去啊!   唯一能说出来的道理就是:秦清清是个祸害,谁沾谁倒霉!   原来秦景学沾了倒霉了,后来被秦大海家认去了,也是倒霉的不行,瞧瞧秦大海现在的熊样子!   现在嫁到了他赵家,他就被撸下来了。   这他妈是个什么样的扫把星啊?   秦家。   秦大海看着被赶回来的秦清清脑袋都大了,   “你都已经结婚了,怎么还往娘家跑?”   “不是我往娘家跑,是他们不让我在赵家待了!”   秦清清直接道。   她现在是个大肚子孕妇,没人敢动她,所以她走到哪都不害怕。   只不过姓赵的一家太没良心,竟然把一个孕妇撵出门,还说赵长河之所以被停职都是因为自己。   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什么都没干!   秦大海也知道赵长河的事,这事怎么说…就挺倒霉的。   但他心里也有些庆幸,幸亏秦清清已经嫁过去了,否则现在被停职审查的是不是就是自己了?   他现在心里是一万个不想见到秦清清,但秦清清已经嫁出去了,他不能大声斥骂,只能说:   “你婆家只是一时气话,你快回去吧,等过了这阵儿就好了!”   秦清清直接坐到了沙发上,“我不回去,我婆婆本来就看不上我,赵强林又是个没用的,现在连我公公都说他的事和我有关!家里一共就三个人没一个待见我的,我才不回去!”   “你不回去在这干嘛?”   “我在这生孩子啊!”秦清清捧着自己的肚子理直气壮的说。   秦大海只觉得头疼的直抽抽,怎么摊上这么个讨债鬼?   “你快回去!哪有出了门的姑娘在娘家生孩子的!”   秦大海怒气汹汹的说。   林贵梅不好表态,秦建国干脆不理她,孟玉珍撇撇嘴,更是一副不赞同的样子。   秦清清看了众人的脸色,把有些肿的腿放到了茶几上,大喇喇地说:   “你们当我愿意回来啊!还不是为了咱们家!”   “为咱们家?”   秦大海嗤之以鼻,“你还有这好心的时候!”   秦清清仿若被冤枉了一样,委屈又气愤,   “你们没听过吗?怀孕是传染的!胎神跟着孕妇跑!我回来就是为了给我嫂子带来喜气,让胎神在她旁边多转悠转悠,没准她就能顺利的怀上孩子了!”   秦大海…   秦建国…   林贵梅有些迟疑道,“真有这个说法?”   孟玉珍听了这话,眼睛却立马亮了起来。   “我好像也听过胎神这个说法,小妹赶快回来住吧,自己家人果然惦记自家人!”   孟玉珍一扫刚才的阴郁,急切的对秦大海和林贵梅说。   秦清清却把腿收了站起来,   “算了算了,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不在这了,回家去吧!”   “小妹你不能走!”   孟玉珍一把拉住了要走的秦清清,然后也不看众人的脸色,斩钉截铁的对秦清清说:   “小妹你就住下来!嫂子这就去给你收拾!”   其他人…   秦清清心说家里就这么一个好糊弄的,不多糊弄她两下都对不起这没心眼的大嫂。   秦念把这消息听过了,秦家人里她只关心秦建国只要秦建国没事就好,至于赵家人那更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他才不管他们和秦清清之间那些烂事呢!   离年越来越近,各个厂都开始给员工发福利,然后放假让员工回家准备过年。   各厂的福利一出,果然服装厂的福利拔得了头筹。   服装厂的声誉再次水涨船高,成了全新安市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进来的工厂。   只不过服装厂现在已经没有招工需求了,要是明年和港市的合作谈下来以后,招工名额一放出来,估计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的争抢。   蒋溢的福利一分到手里,立马就送到了秦家来。   他是要回京市过年的,只不过一直拖着没回去。   秦景学看了眼整整齐齐的三份福利,6斤肉6斤散糖6斤点心,再看看自己那份儿和往年一样的10斤粮食,不禁苦笑。   没想到到了年终岁尾,自己这个厂长竟然是家里福利最薄的,过年还得指着家里的娘子军,蒋溢被它自动划到了家人的范围外。   不是机械厂太抠,而是这种老厂每年发的福利都是遵循老历的,不像服装厂这样的新厂没有惯例,也没太多的束缚,秦念说啥就是啥。   腊月二十八,秦念指挥着人给服装厂封门,贴对联,挂灯笼。   然后所有的员工正式放假,回家欢欢喜喜过个大年。   忙完这些之后,她小媳妇似的慢慢跟在蒋溢后面,到火车站送他回京市。   蒋溢看她这个样子觉得舍不得又觉得好笑,平时雷厉风行的秦厂长,每每跟他在一起时,就像是从前那个小姑娘一样娇俏。   他何其有幸有这样一个对象,让他领略到两种风采。   一个像火,炽热又明亮;一个像水,温柔又缱绻。   蒋溢觉得自己往京市走的脚步更加沉重了,他好像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秦念小声的嘟着嘴问。   “过完年就回来!”蒋溢立马说。   没有人比他更舍不得离开这儿了,他还没走,就已经开始舍不得了。   秦念心情这才好了一些。   “你回去陪爷爷好好过个年!”   她不能这么自私,她已经拥有了蒋溢平时的时间,可蒋爷爷在过年的时候也希望能有儿孙相伴啊!   很明显蒋主任那家不是什么能让爷爷开心的儿孙,他就只有蒋溢了。   蒋溢也是因为这个才必须要回京市,爷爷是他在京世唯一的牵挂。   再想到那些人,他的脸色又有些冷了下来。   他已经没妈了,干脆连爸也没有、只有一个爷爷就好了。   秦念看出他的心情低落,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   “回去不要不开心,只要跟爷爷好好过个年就好了,我在家里等你。”   蒋溢被她这声“家里等你”快要融化了,就好像他也有了一个家,有一个人在这个家里等他回来。   他再不是无处可去的,一个孤零零的人。   “好!”他重重点头。   到京市的车已经到站了,蒋溢再不走就赶不上车了。   秦念尽管舍不得,还是催促他赶快上车。   “快去吧,不要为不值得的人生气。”她能想象这个年蒋溢过的会有多么烦躁,从蒋溢抗拒的脸色就能看出来。   她突然想给蒋溢一些对年的期盼,仰着脸笑着对蒋溢说:   “除夕夜要守岁,我打电话给你拜年!你要记得给我压岁钱哦!”   蒋溢被这个笑感染了,脸上的阴霾尽散。   “好,我等你!”   大庭广众之下两个人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举动,蒋溢只能在袖子底下抓住了秦念的手,重重的捏了几下。   有了这个盼头,感觉分开的日子也不那么难熬了呢。 第100章 过年     “二十八,把面发。”腊……   “二十八, 把面发。”腊月二十八这天,家家户户都开始发面蒸馍馍。   冯婆婆年轻时候去的地方多,做面食的手艺也是极尽了东西南北各个地方的精髓。   提前准备了一个大南瓜, 还有红枣,花生, 红豆, 核桃。芝麻…   用秦念淘弄的精粉, 做了一锅双色花式馍馍。   小兔子,小金鱼,小刺猬…还弄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大肉龙!造型各异, 活灵活现。   每个馍馍里也都另有乾坤,大肉龙里是满满的酱肉馅儿,切好之后端上桌,咬上一口喷香流油,实在是太过瘾了。   而那些各式各样的小家伙里也都满满当当,有的是红豆馅儿的,有的是红枣馅儿的,还有把核桃芝麻混进白糖做馅,蒸熟之后, 咬上一口,热热的糖浆就涌出来, 又烫嘴又甜蜜。   秦念领着明明剪窗花,把红纸七折八折, 再拿剪子剪出各种形状, 展开之后就是一张大窗花。   虽然她技术有限,但是火红的窗花贴在窗户上,就自然散发一种喜气, 看得人喜气洋洋。   秦景学则忙着挥毫泼墨,先把对联和福字写起来。   人人都知道秦厂长写着一手好字,再加上秦厂长现在势头正盛,有如旺星高照,人人都想沾点喜气,所以拜托秦景学写对联的人都排上了队,他竟然成了秦家在年根儿底下最忙的人。   等到年三十儿一早,全家都起来准备年夜饭。   这可是个大工程,连明明这样的小孩子都被抓上了壮丁,洗各种菜总是能用上的。   虽然忙忙碌碌,但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这天晚上,全家人坐在一大桌年夜饭前共同举杯,庆祝这第一个团圆年。   秦景学作为一家之主举杯致辞,   “今年是咱们全家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团圆年,念念当上了厂长,明明考试也得了第一名,干妈当上了技术骨干,我也当上了代理厂长,每个人都有新的收获。辞旧迎新,这是咱们家的崭新开始,希望明年每个人都有进步,到年底除夕夜时,咱们再总结一整年,都能交上一个满意的答卷!”   全家人一起碰杯,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像庆祝的铃声。   秦景学喝的是白的,冯婆婆是秋天自己用山葡萄酿的红色葡萄酒,秦念和明明是橘子汽水儿,配上这一桌鸡鸭鱼肉,真是丰盛的年夜饭。   吃过饭,全家一起守岁,明明缠着秦景学讲年的故事。   冯婆婆在一边用丝线打着络子,在编吉祥结。   秦念在一旁笨笨的跟着学,想要给蒋溢的钥匙扣上也挂一个,作为新年礼物。   没等熬过12点,明明已经困得不行,索性也就不讲究那么多,先进行拜年环节。   冯婆婆和秦景学上坐,秦念和明明在下面挨个给他们鞠躬拜年,挨个道“过年好”!   冯婆婆笑着给他们一人塞了一个大红包,“好好,过年好!聪明伶俐,事业有成!”   秦景学也各勉励几句,也是一人递了一个大红包。   秦念不过是成人凑趣儿,而明明可真是高兴极了,蹦蹦跳跳的连那一点儿困劲儿都折腾没了。   看着他在屋里蹦蹦跳跳的抓着糖果,吃着新缓出来的冻梨,全家人都跟着高兴极了。   要么说过年过的是小孩呢,有小孩的家里年就有意思。   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这个时间基本上家家都出来放鞭炮,明明也坐不住了,拉着秦念往外走。   蒋溢走之前领着明明去供销社买了好些呲花小鞭,明明这时候全都宝贝一样的拿了出来,由秦景学,带着他在院子里开始放。   冯婆婆和秦念站在家门口,欣赏着各家各户燃起的烟火。   看到星火燃起,于高处坠落,繁华落尽之后也是满目苍凉,不由感慨丛生。   “丫头,你现下是最好的时候,不要管你爸爸那个老古板,你只管自己开心了就好!别等到像婆婆这个年纪的时候,想起年轻时,还觉得事有回味仍不尽兴。”   秦念看到她眼里阑珊,点了点头。   她一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来到这里的这辈子,她就没想给自己留遗憾。   京市蒋宅。   蒋溢和蒋司令,还有警卫员高叔在一起,也算是吃了一个团圆饭。   高叔看着这拌嘴的爷俩,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司令今天心情好,蒋溢回来陪他过年,还带回来秦姑娘在沪市给司令买的羊毛衫,说是秦姑娘送的新年礼物。   司令一听是未来孙媳妇给买的,喜欢的不行,立马就换上了新衣服,都没等到初一,连晚上饭都多添了一碗。   正喝茶说着话,蒋卫民一家硬闯了进来,蒋溢沉着脸继续喝茶,知道他们早晚都要来闹一闹,却没想到非要挑除夕夜来闹。   蒋司令眉头一跳,指着蒋卫民开口就骂。   “你是不想让我过个好年了,非要这时候来给我找晦气!”   “爸,您说什么呢?我们明明是来给你拜年的,就蒋溢是您的孙子,我们就不是您的家人?”   “屁!你们不来,就是给老子拜年了!”   “爷爷,我们是真心想来陪您的。”   蒋泽走上前,温声细语的说。   蒋司令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一屋子人尴尬的坐在一处,过不一会儿,蒋卫民果然老调重弹,又提起了自己的事。   “爸,审查组已经停了我和蒋泽的职,您要是再不管,我们俩都要被审查了!”   蒋司令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来,   “审查组才查到你这儿吗?那可是他们办事不利了,你这么大一个祸害,就该第一批查处!”   蒋卫民…   他刚要发怒,被身后蒋泽他妈轻轻扯了扯,立马止住怒气,语气放缓了道,   “爸,我知道我肯定是脱不了干系了,我也不求您能救我了。可蒋泽还年轻,还有很长的人生,您至少拉您孙子一把,别让他受牵连啊!”   蒋司令面色沉了沉,蒋泽趁机轻轻喊了声,“爷爷!”   蒋司令目光移向蒋泽,那是张年轻的脸,眉眼间都是蒋家人的痕迹。   他定定看着他,严肃又认真的说出几句话来,   “小泽,你告诉爷爷,你有没有做过不好的事!只要你说没有,你就还是我的孙子!”   蒋泽刚要开口,就听蒋司令继续道,“要是你敢对我撒一句谎,我亲自带人去革委会捉了你,一定从严从重惩罚!”   蒋泽的嘴动了两下,到底没说出来什么。   蒋司令的眸光里都是失望,这样的儿孙有或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蒋溢嘴角露出一抹嘲讽来,蒋泽敢说一个字吗?他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可没少干,他可都给他攒着呢。   他要是敢说一句假话,怕是嫌死的不够快,他就把材料都送上去,送他一程。   那女人见此情况有些慌了神,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保住蒋泽的。   于是她哀哀道,“爸,蒋泽不管坐了什么,也都是因为年纪小,他知道错了,总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见蒋司令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她咬了咬唇,   “您不能这么偏心,只管蒋溢,不管蒋泽啊!您把蒋溢安排到新安市,做了工厂领导,您可从来没管过蒋泽在革委会干的怎么样!爸爸,一碗水端不平是会洒的,小泽虽然从来不说,可他也是会伤心的,所以才走了错路!”   配上蒋泽委屈的表情,真像是蒋泽落入了如今的局面都是蒋司令偏心的造成的。   “你放屁!”蒋司令气的直接站了起来,指着那女人骂道,   “你算是什么东西!要不是在后面撺掇,蒋卫民和蒋泽能变成现在这样?我只有一个儿媳妇,就是蒋溢他妈!我儿媳妇在的时候,我儿子可不是这么人头猪脑!”   这女人是蒋卫民的下属,刚毕业来到单位,就和蒋卫民勾搭在一起,蒋溢的妈本来身体就不好,她特意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蒋溢他妈病上加怒,直接就没救回来。   蒋溢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这女人,直把她盯的心虚不已。这一家人要是行的端坐的正,他自然抓不到把柄,可没一个干净的,就别怪他一个也不放过了。   她不敢看蒋溢,只讷讷道,   “爸,您误会我了,我可…”   蒋司令不爱听她狡辩,打断她继续说:   “我今天把话撂这,我没在规章制度外,帮蒋溢一分!去京市是我的意思不假,但也是按章程让他去做了个学徒,我让蒋泽去,他不是也没去嘛?”   说到这,蒋司令的语气里尽是骄傲。   “小溢有今天的成绩,全都是靠他自己的努力,没有靠我半分。”   蒋为民一家人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他们不相信蒋溢这个混混,竟然凭着自己的能力做到了工厂的领导。   蒋溢面露不屑,他们对自己的看法自己从来都不在意。他巴不得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永不相见。   把蒋卫民一家三口赶出去之后,蒋司令被气得够呛,也没有心情再守岁了,直接回屋休息。   蒋溢一个人怔怔的坐在屋子里,等到新旧年交替之时,才猛然清醒,迅速走到一楼客厅,盯着茶几上的电话一动不动。   秦念是在晚上一家人都睡着之后,瞅着时间偷偷溜到一楼。   全机械厂大院原来只有一家有电话,那就是赵长河这个厂长家。   现在因为秦景学当上了厂长,所以厂里也给秦家扯上了电话线,安上了一部电话。   锦上添花本就是人之常情,做个顺水人情的事,很多人还是愿意做的,于是秦家就成了机械厂大院第二家有电话的人家。   秦念蹑手蹑脚地来到客厅里,把手指头伸进对应数字的圈里挨个转着。   接通电话以后,她紧张的嗓子都有点干哑,轻轻的问了一声,   “是蒋溢吗?”   蒋溢在那边立刻就笑了出来,这一天的阴霾全都散去,   “嗯,是我。”   秦念松了口气,这要是让蒋司令或者高叔接到电话就尴尬了。   她欢快的笑了起来,“祝你新年快乐呀。”   “新年快乐!”蒋溢说。   明年就该是一个新的开始了,一定是这样的。 第101章 都是高手     这是蒋卫民家过得最……   这是蒋卫民家过得最后一个好年。   新年之后, 蒋卫民就被带走调查。   蒋泽也被直接下-放农场,就连那个女人原本能逃过一劫,但不知被谁送上材料, 她背着蒋卫民收受贿赂,连带着也被判了刑。   不久之后, 一切尘埃落定, 蒋溢终于可以心无挂碍的回到新安市。   一出新安市火车站, 蒋溢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狠狠吐出一口浊气来,在凄冷的冬天迅速散发出一团白色的雾气。   这次计划之外的在京市逗留的有点久, 但结果是好的,终于把京市的事都处理完了。   就好像是卸掉了长久以来的包袱,他终于能有心情欣赏这湛蓝的天空了。   秦念从身后蹑手蹑脚的慢慢靠近他,一出站秦念就看到了这个大高个子。   没办法,他太显眼了,在人群当中根本藏不住。   她走到他近前,翘着脚猛的往上一蹦,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在落地的时候又没控制住滑了下来, 正好捂住了他的…两个脸蛋子…   没办法…个头不够,想玩儿个猜猜我是谁好像都玩不成, 只能意思意思得了。   秦念尽职尽责的继续扮演自己的角色,神秘兮兮的粗哑着嗓子问,   “猜猜我是谁?”   蒋溢无奈的看着眼前的景色…   什么也没捂住, 他还猜什么猜啊?   但也还是配合道,   “杨树?不对,杨树没这么矮。”   秦年…咬牙切齿中…   蒋溢忍不住笑了出来, 双手一下子握住了她捂在自己脸上的手。   “这么可爱又会玩游戏的,除了我的念念,还有谁呀?”   秦念心说这还差不多,脸上露出一个笑,脸直接贴在了他的后背上,轻轻说了句,   “我好想你啊!”   蒋溢的心一窒,握着她的手也紧了紧,深深的说了句,   “我也是。”   这是一段两个人都以为过几天就能见到的假期,却没想到足足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幸好还有电话可以保持联系,要不然两个人真不知道怎么能撑得下去。   “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都好了,以后再没有什么能扰乱我心情的了。”蒋溢说。   也没有什么将来能惹你不开心的了,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其实这么快把蒋家三口送进去,他是考虑了很久的。   原本想着一直拖着他们,让他们以为还有希望。   希望越多,到最后绝望的时候就越痛苦。   可他担心秦念像上次一样,见到他们被气到,也不喜欢蒋卫民和蒋泽对秦念的态度。   所以他干脆直接把他们都解决了,也省得将来他们影响秦念的心情。   蒋溢刚回新安市不久,厂里就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让心还没太收回来的大姐们都没心情干活了,只顾着盯着来人看。   秦念无语的看着眼前的人,一身西装西裤,西装里还穿着一个马甲,上面别了一根金色的链子,又戴了一副金边眼镜,提着那招眼的公文包在厂里转转悠悠…   这人怎么经过了上次那事之后,还没学会低调啊?   蒋溢一看到沈括来了,立马就转身往外走,谁知道还是被眼尖的沈括发现,一杆子窜了过去,连声喊道,   “蒋先生!”   蒋溢往外撩的双腿慢慢定住,迟疑的转过身,不咸不淡的露出了一个表情,   “沈先生来了。”   沈括眼睛都在放光,猛的点头!   “是的!我是在京市谈完了一切之后才来的新安市!是袁主任邀请我到新安市服装厂来考察一下,商量一下扩大生产规模的事。但就是她不邀请,我也一定是会来的,因为我答应你了,年后一定会过来一趟啊!”   蒋溢…   你答应我什么了你?   “沈先生,我还有事,你自便吧!”   蒋溢说完这话就要往外走,没想到沈括亦步亦趋的跟上,聒噪的不知道在后面跟蒋溢说着什么。   只见蒋溢加快了步伐,不停的往前赶,沈阔腿短倒腾着,迈着小步往前跟着。   两个人跟两个轱辘似的一前一后,十分搞笑。   中午楚海燕来到服装厂蹭饭,第一次看到了传说中的沈括。   她听秦念说过,在沪市时候这段离奇的经历。   对这家伙怎么最开始对秦念有好感,后面又变成对蒋溢感兴趣十分好奇。   现在看到沈括花孔雀似的一直缠着蒋溢说东说西,连吃饭也要坐在蒋溢身边,终是忍不住打断他的喋喋不休问道,   “你们说什么呢?”   沈括刚才跟楚海燕打过招呼之后就再没说话,现在被这么一问,礼貌性的回答。   “没说什么,我想让蒋先生教我功夫。”   楚海燕…   她忍不住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沈括看,发自肺腑道,   “这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学会吧,还得看看适不适合自己吧。”   蒋溢听出了这话里面的轻视,恼羞成怒的想要辩驳几句。   却不想他坐不惯食堂这种没有椅背的四脚斜凳,身子轻轻往上一提,凳子就脱离了原来的方向。   待他再要坐下去的时候,一下就坐空了,人眼见着就要摔到地上去。   楚海燕一个眼疾脚快,穿着工装裤的长腿一伸,笔直的踢的老高。   飒爽的脚精准的把凳子踢回了沈括的屁股下,然后脚重重的落在凳面上,把这斜角凳稳稳的固定住,让蒋让沈括落下来时不至于坐空。   然后长胳膊往前一伸,虚虚的扶住了他,免得他因为惯性身体向后仰。   这一切来得太快,在沈括眼里就是眼花缭乱的动作。   等到他再次坐稳了之后,才惊觉要是没有楚海燕,自己可能刚才就后脑勺着地,狠摔在地了。   他猛拍自己的胸口,吓得够呛,不可置信地盯着已经把胳膊和脚收回去的楚海燕看。   “你们人人都会功夫吗?”   楚海燕白了他一眼,还真是个绣花枕头,啥也不是。   不过她这套“功夫”还是跟秦念和蒋溢练出来的。   可能城里人都不习惯坐这种没有椅背的斜凳吧,秦念刚来的时候也经常往后倒,都是她给救回来的。   等到蒋溢来的时候也经常闹这种事,时间长了,她自然练出了这身“功夫”。   现在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凳子,她也已经好久没使出这招了,没想到竟然在这个城里人面前用上了。   见沈括似乎是转移了注意力,蒋溢松了口气。   这男人缠起人来也是挺吓人的啊。   他迅速地扒拉完饭,冲秦念使了个眼色。   秦念本不想理他,被他在桌子底下勾了勾脚。   秦念使劲瞪了他一眼,蒋溢这家伙干脆直接把长腿伸到了她的小腿上蹭啊蹭。   秦念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   见她除了看他,还是还没反应,蒋溢的脚继续往上,吓得秦念猛一抽气,差点惊呼出来。   蒋溢又重新使了个往外走的眼色,并且是警告性的看了看桌下面,意思是你要是现在不跟我走,可得想想后果。   吓得秦念嗖一下收拾了碗筷,溜了出去。   对不起了海燕,只能把这个沈括留给你一个人对付了。   主要是蒋溢这家伙太不做人,我要是不答应,他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楚海燕被耳边一直追问的沈括烦的饭都吃不下了,刚要跟秦念说一声自己要走,抬头一看这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不见了,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面对着叨啊叨的沈括。   气得她在心里狠狠的给这两个人记了一笔,心说以后再找你俩算账。   为了摆脱沈括,楚海燕带着他在新安市转了一圈。   不论是每天保卫处例行耍棍儿的大叔,还是抽陀螺的半大孩子,甚至是踩着自己做的竹筏子滑雪的小崽子,在沈括眼里都成了会功夫的高手。   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   楚海燕在心里再次给沈括定性。   “你瞧瞧你说的功夫,我们这人人都会,你挑个你能学会的先跟他们学着吧!比如说,那边的那个就比较容易。”   楚海燕指着甩着大鼻涕的小孩子,他们脚下正踩着一根前头翘着的小竹片,嗖嗖在雪地里滑行,速度十分快。   这在沈括眼里就像是踩着风火轮的哪咤一样,不同的是哪咤的风火轮还能看见,这帮孩子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脚下就像生风一样,在雪地里横行无阻,仿若金庸笔下的凌波微步一样。   “好,我这就去请教!”   他欣喜的重重的点了点头,就奔着那些甩着鼻涕的小孩子而去了。   港市没有雪,他本来就对内地的冬天感兴趣,这下更觉得神秘又新奇了!   楚海燕…   该说这人是谦虚好学呢,还是说他是傻呢? 第102章 你就是我的理想   接下来的日子里,……   接下来的日子里, 沈括彻底从服装厂消失了,每天混迹于新安市的大街小巷。   早上跟练嗓的京剧大爷大妈们劈着叉的吊嗓子,然后跟着退休老头儿抖空竹, 等到孩子们放学后,还要找这些半大孩子抽陀螺。   每天的其他时间也不闲着, 必须拖着甩鼻涕的小崽子们一起在大坡道上滑几圈, 逼得这些小不点们天天缩在家里, 再也不敢出去胡乱撒野了。   孩子的家长们还奇怪呢,这些孩子平时都不着家,抓都抓不到。   天天上门口喊去, 喊的嗓子都哑了也找不见人,怎么这几天全都缩家里不出去了?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城里来了一个奇怪的大叔,天天拽着他们踩竹筏滑坡,滑一趟还不行,还得来来回回地滑十趟八趟!   原本这是他们最喜欢的玩儿的游戏,天天在冷风呼号中都玩不腻,现在被这么硬拽着玩儿,谁也不爱玩儿了, 连出门都小心翼翼,生怕被那大叔逮住又得去滑十圈儿!   旁人不知道, 反正这些小孩子的家长们十分感谢沈括的到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管孩子法!   以后家里的孩子要再出去作祸,就有了治他们的办法。   不是爱翻墙吗?行!来回儿的给我翻二十遍。   爱疯跑疯闹吗?行!到外面给我跑, 不跑岔气儿不准回来。   一个个把孩子管的规规矩矩, 连摔坏胳膊腿儿的事故都少了不少。   听此消息的秦念...   蒋溢...   楚海燕:开心!   她可真是管人的高手,这不就把他打发了吗?   十几天以后,已经在这新安城混得比秦念还脸熟的沈括笑着回来了,   “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咱们探讨探讨!”   秦念和蒋溢互视一眼,都不知道他又想出啥不着四六的东西了。   “我觉得要表现传统元素,不仅仅可以通过服装、手帕、饰品...除了这些,我们还有更多可以深度挖掘的呀,实在太多太多了!”   沈括的脸上呈现了梦幻般的痴迷,脑子里过的全都是这些天,他在这座小城的快乐时光。   令人着迷的京剧。手法出神入化的抖空竹,就连抽个小陀螺都十分有乐趣。   他把自己这几天的“玩”跟秦念和蒋溢介绍了一遍,语气里都是深深的吸引,“这些东西都值得我们传播出去,让更多的人看到。”   秦念和蒋溢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没想到沈括还真玩儿出东西了!   这个下午,三个人制定出了下一批产品的雏形,手绘京剧脸谱,出口空竹礼盒,还有陀螺礼盒的想法。   像这种传统制品,盒子后面还要配上介绍还有简笔图,标绘出来源、历史还有玩法。   三天以后,沈括踏上了去往别的地方的火车。   这片土地历史太悠久,底蕴太深邃,文化太丰富多样,已经不是他几天时间就可能领会到的了。   他要走遍大江南北,去挖掘更多有中国传统文化的东西,把它们传播到世界各地。   这是他现在的理想。   沈括走了之后,对秦念的触动很大。   她没想到一个人的思想变化会这么大,简直就是质的飞跃,让她刮目相看。   说实话,她很佩服他。   同时又对自己的未来有些迷茫,她将来要做什么呢?永远在新安城待着吗?   很多人都很佩服她,觉得她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厂之长了,可是以后呢?她要当一辈子厂长吗?   蒋溢见她发呆,揉乱了她的头发,秦念却头一次没有暴躁,而是扬头问他,   “蒋溢,你的理想是什么啊?”   “理想?”   蒋溢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问他,一时有些顿住。   秦念见他没回话,也没有多问,而是继续道,“我羡慕沈括能找到自己的理想,而我却没有什么方向,那种为一件事拼命努力,坚持不渝的信念我也想有!”   拼命努力,坚持不渝吗?   蒋溢在心里喃喃,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因为什么事情有想抓住不放的时候,直到遇到了秦念。   是她的存在让他第一次想抓住不放手,不管自己做什么,只要离她能更近一些,他怎么样都可以。   如果这就是理想的话,那他的理想只有一个,就是她啊。   他的眼神凝实,移到眼前有些困惑的姑娘身上。   我的女孩儿,你尽管去找你的理想,我只要陪在你身边就好了。   因为,你就是我的理想。   开年新气象,服装厂不但新增加了珍珠饰品的生产线,还增加了其他产品的生产包装线。   服装厂正以自己的方式向外扩张,变得丰富多样化。   年中,新安市服装厂正式更名,变为新安市对外商品制造厂,新增加了几百个工作岗位,创造效益成为相关行业中的第一名。   连带着新安市里的就业率都奇高,整个城里的闲散人员都少了,市领导简直乐懵了,一直头疼的问题就这么被解决了,立马授予了制造厂优秀企业的称号。   从此以后,制造厂的问题就是头等大事,第一个解决,制造厂的成绩就是全新安市的成绩,那可是我们市的优秀企业!   港市出口商店正式开业,据说大受欢迎,从订货量可以看出传言不虚,制造厂生产的东西正马不停蹄的走向更大的舞台,受到更多人的喜欢。   秦念和蒋溢也都成为行业标兵,受到了各种奖励和嘉奖,什么优秀干部,三八红旗手,各种荣誉拿到手软。   各级领导都知道新安市有这么两个年轻人,从一个小库房做起,做到了一个综合性大厂,为外汇市场的活跃做出了巨大贡献,是可造之才。   这一年的秋天,京市的一个会议正式拉开了变革的大幕,一个消息引起了轩然大波,在这一年,停滞了许久的招考大事重新复苏,要恢复高考啦!   第一年高考的招生范围是: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1)   秦景学给家里的大忙人秦念下了最后通牒,今天晚上必须要回家吃饭,顺便那个编外人员也带回来。   编外人员自然就是蒋溢了,而能让秦景学大动干戈,并且指名让蒋溢也得回来的事,必然是大事!   秦念领着有些激动的蒋溢回了家,蒋溢心说这还是头一回呢,这么指名道姓的让自己回去,也不知道到底因为啥?难道是同意自己的结婚请求了?   秦家的气氛有些严肃,秦景学、冯婆婆还有明明坐在一面,都盯着对面的秦念和蒋溢看,盯得他俩有些发毛。   “怎么了这是?”   秦念和蒋溢互视一眼,他俩今天在车间转了一天,就因为新的产品设计不太符合预期,连饭都是工人帮着打回来的,什么也没干啊!   “你们没看今天的报纸?”秦景学张口就问。   “没啊!”   秦念更虚了,难不成他们干了啥都上报纸了?那这不好的影响也太大了吧!   蒋溢没她那么悲观,有些高兴的想,难道自己前段时间的那篇采访已经登报了吗?秦叔叔看到了他的优秀,同意把念念嫁给他了?   秦景学面色一沉,都已经是模范人物了,还这么不关注时政热点!   “恢复高考了!我们国家沉寂十年的高等教育事业要恢复了!”   说到这,他有些心潮澎湃,终于,这一天终于来了,一切都要恢复正轨了!   秦念一怔,她来这以后就马不停蹄的各种折腾,都快忘了这事了!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   蒋溢一停,似乎也被这个消息震住了。   “你们有什么想法?有没有想过参加高考?”   秦景学开门见山地说。   见秦念和蒋溢都没缓过来,没回他的话,他脸色一沉,   “你们都要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不该就沉迷于眼下的成绩沾沾自喜,而忘了要继续追求进步!”   “可能有人说你们现在已经足够好了,又是大厂长,又是生产部长的,可是别忘了,你们还只是个高中生,未来的国家需要有更多高学历的人才来建设,而止步不前只会被历史的洪流淘汰!”   “哼!你们真没打算去上大学?本来还说大学生就具备了为自己负责的能力,还想说要是你们都考上了大学,就让你们自己做主自己的事的...”   秦景学不声不响的扔出一个重磅炸/弹,直接把愣神的蒋溢唤了回来,啥?让我结婚了?   秦念也清醒起来,看着有些生气的秦景学道,“爸,看您说的,我们又没说不去参加高考,我们是一时震惊没反应过来,今天忙了一天,才知道这个消息!”   秦景学这才面色稍松,看着已经是满脸喜色的蒋溢翻了个白眼,便宜这小子了!   这些日子他也在暗中观察这小子,虽然人长得有些乍眼,看着不像那么稳重的,但人的品质还算不错,也还算有能力,要不然也不能硬是凭着毛遂自荐,当上这个生产部长。   只是在他看来,他们两个还都是高中都没毕业的小孩子,哪里有为自己负责的能力,所以才一直没松口。   现在知道恢复高考了,他一门心思只盼着他们能接受更高等的教育,知道天外是什么,世界是什么,才松了口。   只要他们两个都能考上大学,他就再不干涉他们两个的事了!   不过...   他看了眼嘴都咧到耳根子后的蒋溢,心说这小子能考上大学吗?   他可不止是考察了他的工作能里,也把他原来干过的事扒了个底掉,这家伙原来和黑市不清不楚的。   他也不是老古板,自己也不是全然干净的一个人。也知道特殊时期,人想过得更好,真的是什么招数都用了,可这更坚定了他的想法——这小子怕原来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虽然现在改邪归正了,但学习能行吗?他长学习这个脑子了?   注:(1)招生范围来自百度和相关资料。 第103章 铁树开花     蒋溢觉得自己的春天……   蒋溢觉得自己的春天到了, 他娶媳妇的事终于可以提上议程了!   现在就是谁不准他参加高考都不行,高考才是他娶媳妇的唯一路径,他是削尖了脑袋也要往上考的!   秦念原来就是服装设计专业的大学生, 后来工作后又自考了研究生,追不追求高学历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执念。   但秦景学这话说得很对, 将来这一批高考生是要为国家做大贡献的, 而高中学历想要有发展还远远不够。   她这个学历早晚都会被时代的洪流所淹没, 大学生才是未来的中流砥柱。   所以在面对秦景学疑问的眼光时,秦念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我参加高考。”   秦景学欣慰极了,女儿真的是很有前瞻性, 也很有魄力。   他原本以为说服她暂时放弃现在厂长的身份,去重新参加高考会费一番功夫,所以刚才才用那么重的语气说话,却没想到女儿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这可是连年纪大的人都会舍不下的身份和权势呀!   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看得这么开,不恋权,勇于放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去搏一个未知的未来,当真是极让他佩服。   眼睛一直在放光的蒋溢也连忙表态,“我也要参加高考!”   秦景学…又没问你!   这就算是他对这小子的最后一关考验吧。   通过了这次考验, 不管女儿做什么决定,他都不再管了!   只不过他深深的怀疑…秦景学再次看向这个长得不错, 却傻乎乎的二愣子。   他能行吗?   楚海燕也知道了要恢复高考的事,但报不报名她有些迟疑。   “我原来的成绩也说不上多好, 而且就这么短时间就要高考了, 我没什么信心,要么还是明年再报吧。”   秦念却知道今年的高考因为是第一届高考,虽然报名的人比较多, 但题相对来说也要简单一点。   而越往后题越来越难,报考的人数也越来越多。   不说别的,就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错过了这次机会,秦念觉得以后只会越来越难。   所以她坚定的对楚海燕说,   “你行的,你可以的!所有人都很多年没有捡起书本了,大家几乎都在同一起跑线上。况且你还有我们作伴,咱们一起肯定能考上!”   “可是现在已经买不到相关书和材料了,书店里关于初中高中的资料早都没有了!听说京市也都销售一空,想买根本就买不到。”   楚海燕头疼,她的课本找找应该能找到,其他资料却是一点没有了。   秦念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恢复高考的文件一下来,起了这个心思的人全部都活泛起来。   所有的材料都销售一空,就连废品回收站都被翻了一遍了,但凡是相关资料早就没有了。   “只要你想考,这些都不是问题。”   蒋溢甩下一句话,人就走了。   秦念在服装厂还有事情要处理,她一向是相信蒋溢的本事的,别人弄不到蒋溢肯定能弄到,所以没有过多的担心。   楚海燕却心不在焉的在办公室坐了一天,连干活的心思都没有了。   有高考心思的人可不止他们几个,整个办公楼都热闹起来。   好些小干事都想试一试,再高级别的人就要保守一些。   虽说考试范围内也有干部,可大学毕业之后照样也得分配工作。   他们已经是这个级别了,还能再分配到更好的岗位去吗?所以都持了观望态度。   在听说秦念和蒋溢都想要报名之后,全都睁大了眼睛,不可相信。   “小秦厂长也要报名?这可太不明智了!她现在已经做得这么好了,将来毕业以后是绝对分不到现在这样的好工作的。”   还有人说:“是不是蒋溢撺掇秦念去考大学的?“   因为他们两个女强男弱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大家现在都觉得蒋溢配不上秦念。   人秦念毕竟是第一女厂长,蒋溢再怎么厉害也还是她手下的员工。   再加上秦念的爸爸是机械厂厂长,蒋溢好像连个亲戚都没有,一点都不般配。   所以有人怀疑是不是蒋溢在里头从中作梗,想要让秦念和他一起变成大学生,这样肩膀就一边平了。   自认为看破天机的人还去秦景学面前卖好,说这都是阴谋,让秦景学注意一点,千万别让秦念上当。   勤俭学似笑非笑的乐了两声,就让秘书把人都拦走了。   真是鼠目寸光!一个高中生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完全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   再也没有这种撞大运的可能性了,将来顶了天也就是这个厂长到头了。   他这么优秀的女儿,要是经过了大学教育,以干部身份参加高考,等到将来毕业分配时,自然不能和普通的人一样分配,那绝对是天差地别。   竟然还有人以为这是阴谋!更可笑的是,还有人说这是蒋溢的阴谋,蒋溢长这脑子了吗?   下午没下班的时候,蒋溢就回来了,拿了三套学习资料来,初中高中的都有。   他找人给楚海燕送了一份,告诉她安下心来准备高考,把另两份提到了厂长办公室。   秦念正在看下一季度的订货计划,看到蒋溢拎着书回来了,笑着说:   “还真能让你弄到,够厉害了。”   蒋溢一仰头,骄傲之色尽现,“还有什么我弄不到的东西,只要你需要。”   秦念翻了翻课本,记忆中今年的题应该不算难,主要是照顾大多数人的水平。   她只要好好把课本复习一遍,加强一下公式记忆就应该没问题。   但她突然发现,她好像还不知道蒋溢是什么学习水平。   以他混迹江湖的经历来看,怕是没什么水平吧…   蒋溢看到秦念用忐忑担心的眼神看着自己,磕绊道,   “你看我干嘛?材料不对吗?”   “说来我好像没问过你的学习成绩,你上学的时候也总打架吧…”   秦念迟疑的问。   蒋溢…   我打架和我学习成绩有冲突吗?   见秦念怀疑的样子,他忍不住不住臭屁的说:   “有一种人不但拳头硬,脑袋也好使!再说了,大家现在不都是好些年没看书了,都要从头学起吗?同一起跑线上,我会比别人差?”   秦念…   像这么自觉不错又臭屁的人,还真是少见啊。   从这天起,三个人除了上班,剩下时间都花在了复习高考上。   秦念还好,自觉这些公式什么的都还有印象,只不过物理因为大学不学,所以比较生疏。   她见蒋溢每天都埋头苦学,晚上蒋家的灯也一直亮到后半夜,实在是摸不清他现在的进度。   所以拉着他下班以后到秦家,吃过饭蹭秦景学的物理课。   秦景学可是当年的名牌大学毕业生,想当年也是作为技术骨干派到新安市机械厂做技术顾问的。   本人十分有文化和深度,要不然也不会在平-反之后这么受重视,直接给提拔成副厂长。   看到女儿在学习方面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秦景学很高兴。   一家人坐在一起对学术问题进行讨论,是他一直以来梦想的场景。   只可惜明明才小学,他这个女儿又早早失学,当上了厂长,所以秦家的话题只有当厂长的心得而没有学术讨论。   现在这番父女二人围坐在书海旁,因为某一知识点你教我学的画面,秦景学已经憧憬了很久,如果旁边那个蹭课的人不在就更完美了。   秦景学给女儿讲着知识点,眼光无意的扫过蒋溢,却见他也听得认真,并且不断做着记录。   心想这小子还挺会装样子。   直到他留了一道习题,两个人立马都埋头苦做,女儿还没有完成的时候,蒋溢竟然先一步,把笔放下完成了。   秦景学…   他不会是胡乱写的吧?   这些天他看着女儿复习,对女儿的水平还是有一定掌握的,依他来看,考上大学没什么太大问题!   物理虽然薄弱了一些,但是相对平均水平也已经不错了,却没想到蒋溢比秦念做题做得更快。   他探究的对蒋溢伸伸手,蒋溢立马上道的把草纸拿去给秦景学。   秦景学大致看了一下论证步骤,原本有意无意的眼神,竟然慢慢变得多专注,然后又多了几分赞赏来。   基础知识扎实,并且思维活跃,时有巧思,而且字竟然出乎意料的漂亮!   人说字如其人,他的字体疏朗开阔,能感觉出来这人的心胸格局也不会太差了。   秦景学的字写的本就漂亮,看到写字好的人就格外喜欢。   他抬头看向蒋溢,仿若第一次正式打量他一样,把蒋溢看的心里直发毛。   心说难道做错了?不应该啊。   秦景学淡淡的“嗯”了一声,平淡的说了一句,   “不错。”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是秦景学第一次夸蒋溢。   蒋溢当时就惊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等到秦念笑着看他的时候,才惊喜的差点跳起来。   未来岳父竟然夸我了!这简直就是铁树开花了啊! 第104章 不能生是谁的问题   一直都觉得蒋溢……   一直都觉得蒋溢除了长得好点, 其余一无是处的秦景学算是彻底推翻对蒋溢的印象了。   秦念虽然觉得蒋溢除了长得帅,还是有很多优点的,但也被惊的够呛, 没想到蒋溢这么聪明,底子还相当不错!   随着复习的越来越深入, 蒋溢的优势也就越来越明显, 理科极强, 做任何题都不在话下。   秦念干脆开始和蒋溢一起学习,遇到自己不会的题还可以跟他探讨一下,蒋溢语文差了点, 她也可以看着他练笔。   如此一来,就不用在麻烦秦景学了,人两人直接就互帮互助了。   刚刚享受几天与女儿学术交流的秦景学...怎么突然又觉得这小子不顺眼了呢!   去市里开会的时候,秦念看到了已经升为厂办主任的秦建国,瞧着他最近有些憔悴,秦念忍不住关心的问了几句。   “没事儿,就是最近没睡好,多休息休息就好。”   秦清清刚生了孩子,每天白天黑夜的哭, 吵得全家人都睡不好,全家人都要受不了了, 也就孟玉珍每天劲劲儿的,被秦清清忽悠一顿, 说什么多接触孩子就容易怀孩子, 搞得她白天黑夜的守在孩子身边,跟保姆一样兢兢业业。   秦大海已经吼过好几次让秦清清带孩子回婆家,已经有了孩子了, 赵家总不会把人往外赶。   可秦清清非让赵家来接她,说什么这么回去脸上无光,再说就直接把孟玉珍推出来。   孟玉珍也不知道被秦清清下了什么迷魂药,出来就差给秦大海跪下了,“爸,您就再忍忍吧,等到我怀上孩子再让小妹走!”   秦大海...难不成秦清清能让你怀孩子?   秦建国摇头无语,孟玉珍现在是越来越不正常了,他跟她谈过也唠过,说没有孩子也没关系。   但她像是被秦清清洗脑了一样,非但不听他的,还把秦清清的话放在嘴边,   “不要孩子?秦建国你是想让我晚年无靠?你到了五六十还能再找个人生孩子,可我不抓紧时间现在生,等岁数大了我就生不出来了!”   说完又是骂秦建国不替她着想,替她找想就应该跟她一样想生孩子。   秦建国...随你便吧!   秦念见他满怀心事的样子,也不好多问,秦家的事也不算什么秘密,全机械厂的人都知道。   即便是她现在到了制造厂,也有楚海燕这个耳报神在,隔三岔五就把听到的消息跟她讲,孟玉珍的各种神操作在厂里也都出了名儿,没听过小姑子生孩子,嫂子还要请生产假的。   “对了哥,”秦念想到自己正有事要找秦建国,立马转变了话题,“你参加今年的高考吗?”   她记得秦建国上学的时候学习就很好,年年都是三好学生,原主的功课都是秦建国辅导的,即便是工作多年,在原主上高中时,有不会的题,他也是看一眼就能解出来的程度。   秦建国苦笑,“你嫂子不让。”   听说恢复高考后,他还真活心了,他属于喜欢学习那类人,到现在还没事翻着课本看,自觉高考还是很有信心的。   可一提这茬之后,孟玉珍直接拍桌子了,   “秦建国,你诚心的吧!我为了孩子的事一天天吃不下睡不好,你倒好,净琢磨着怎么离开家!你要是考上大学走了,我和谁生孩子去?”   秦建国怕刺激她,再没敢提这话头。   “哥,你学习这么好,不考学的话真的挺可惜的,要不你先把名报上吧,回头考不考再说。”   总有人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埋没,但秦念不希望是秦建国。   他是原主家里她唯一有感情的人,也是对她最好的人,她不希望他郁郁不得志,总希望他能真正找到自己愿意做的事。   秦建国一怔,然后点了点头。虽然可能不会去考,但报上了名就好像是参与了一样,即便是不最后考试,也不会有太多遗憾了吧。   当天回到家之后,秦念和蒋溢凑了一套备考资料来,让楚海燕明天上班交给秦建国。反正她和蒋溢现在一起复习,用一套资料足够了。   秦大海夫妻俩被这小“夜哭郎”闹得都神经衰弱了,上着班呢差点倒车间里,秦大海忍无可忍,干脆第二天去找赵长河。   赵长河如今正被审查在家,这么久不当厂长了,早就失了早前厂长的威风,见到秦大海也没像从前那么傲慢。   秦大海现在也没必要在讨好赵长河了,开局就是一句话,   “我听说你儿子尿失禁了?”   赵长河...   “我听说你儿子不行了?”   赵长河...   你是来找干仗的吧?   秦清清在家早就把赵强林那点事巴巴出来了,现在秦家人都知道赵强林不行的事实了。   “所以说,我家的那个小崽子可能就是你们赵家唯一的独苗苗了,想要孩子的话,就赶快把人接回去,不想要孩子了,我就直接把孩子的户口上成我们家的,反正我现在也没孙子!”   说完这话,秦大海没再废话一句,直接就走了,他还要回办公室补觉,这家是甭想睡了!   赵长河看着秦大海佝偻的背影愣神,秦大海这一年间仿若老了十几岁,他都快忘了他原本也是个干脆利落的人了。   这天晚上,赵家爆发了一场激烈的讨论,全家人都厌恶秦清清是事实,可赵强林不举也是事实。   最后一家三口悲怆的做了个决定,先把人接回来,等到孩子断奶以后再和秦清清离婚,他们就是独自抚养这个孩子,也不愿意永远和秦清清在一个屋檐下。   这原本机械厂过得最好的一家,现在家里蹲的家里蹲,不举的不举,还能有比秦清清更能祸害人的吗?   闻听赵家人第二天要来接自己,秦清清乐得一蹦三尺高,赵家是她所知道的甜文主线,她还是要跟赵家人在一起才会有女主的生活。   林贵梅和秦建国松了口气,再熬是实在熬不住了,但孟玉珍却激动的差点掀桌子,   “小妹不能走!我还没怀上孩子呢,你走什么走?当初不是你说让我多和胎神在一起的吗?现在你把胎神带走了,我岂不是怀孕无望?”   秦清清...   忘了还有这个好忽悠的大嫂了,是她洗脑太成功了吗?   眼见最近孟玉珍的状态实在有点不对,而且日夜给自己看孩子,现在俨然有些把自己儿子当她儿子的趋势。   她虽然乐得有人把活都干了,自己享福,但也不希望因为这个不能回赵家啊!   秦清清脑子一转,自己抱着孩子,把孟玉珍招到自己屋去,慢慢跟她说话。   “嫂子,您看我都在家待了这么长时间了,按理你早就该怀孕了,可现在还没怀,我看这事可能没这么简单。”   孟玉珍...“啥意思啊?胎神不想保佑我?”   “那倒不是,”秦清清一本正经的说。“嫂子,你一直都以为没孩子是你的问题,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可能是我大哥的问题?”   孟玉珍??这个还真没考虑过!   秦清清一看她的脸色就明白了,凑过去对孟玉珍说:“这女人要是怀不上孩子啊,求神拜佛都是有用的,可这男人要是有问题啊,求啥都没用!”   说着上下打量孟玉珍,“我看你啊,腰粗屁股大,不像个不能生养的,很可能是我大哥的问题...所以这胎神自然也不管用了。”   秦清清的意思是胎神的话作废,不管用了,你赶快放我走吧!   却没想到孟玉珍沉寂了一会儿,然后就发了疯似的尖叫着往外跑,捉住在看书的秦建国就是一顿打,   “秦建国,你个不中用的,原来这么多年是你害了我!”   秦建国...这又是哪来的神经病!   秦清清...我不是那意思啊喂!   孟玉珍闹了一晚上,先是痛骂秦建国害她,然后又絮絮说着自己的心声,   “想当初以为我不能生,你也没嫌忽我,现在知道你不能生,我也不能嫌你!”   秦建国...行吧,你愿意咋地就咋地吧,只要不再发疯就行。   主要是孟玉珍仔细想了想,像秦建国这样人厚道,又工作好挣得多的人已经不好找了,再加上秦家一家都有工作,没有负担,家底厚,她不能给自己将来的孩子放弃这么个好爹!   第二天,秦清清回了赵家。   没像她说的什么必须赵家八抬大轿来接,就赵强林找了个小推车连人带孩子带行李,一车就给推回去了。   秦清清安慰自己,虽然简陋了点,但眼光要放长远,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她回来不是为了和赵强林感情有多深,而是要考大学。   她记得上辈子后来有人采访秦念,问她第一年参加高考,就考上了名牌大学,是不是学习比较好,有没有什么能分享的?   就见秦念一脸甜蜜的说:“我学习其实一般般,都是靠我家这位考前给我辅导,划范围,没想到竟然考出那么好的成绩。”   所以她一直等着恢复高考的消息下来,并且没有提前准备,因为只要赵强林在她身边,她就有了高考范围,根本就不用好好学习。   现在恢复高考的消息下来了,她还要等着考好大学呢! 第105章 秋天的童话     “来!把这考试的……   “来!把这考试的重点范围给我画一下。”   秦清清甩了一本高中的数学课本, 甩到赵强林面前说。   赵强林…   我要是有这本事,我还用现在在这临时抱佛脚干啥?   秦清清插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在书桌前坐着看书的赵强林, 一副你要是不给我画范围,我就对你不客气的样子。   “画什么画?我自己都不知道要考啥呢, 我怎么给你画?”   “不可能!你肯定知道考试范围!”   秦清清气道。   上辈子他能给秦念画范围, 这辈子就不能给她化范围吗?简直欺人太甚!   秦清清不依不饶, 赵强林不堪其扰,直呼秦清清就是个精神病,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干脆带着课本躲到外头去学习了。   秦清清看着关上的房门,气得直跺脚。   赵长河知道自己这辈子的仕途算是完了,但他的眼光和思维还在,知道恢复高考的消息之后,他立马让儿子必须参加高考。   这是他们老赵家改变命运的唯一方式了,只有赵强林考上了大学,分配了好工作,赵家才有重振之日。   没想到秦清清回来之后,也说自己要参加高考, 让赵长河和赵母还有赵强林,半天没回过神来。   “你行吗?”   赵强林不确定的问。   “你行我就行啊!”   秦清清这么来了一句, 赵强林立马涨红了脸,脖子都梗得老粗。   秦清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这话不太对, 好像有歧义。   但她不打算道歉, 反而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本来就不行,还怕人说呀!   于是赵强林把无法排解的一腔愤怒都用到别处,彻底放飞自我玩儿去了, 就秦清清还天天跟着他屁股后面要范围,像不知道他天天干啥似的。   赵强林心说我高中都没考上,学习成绩这么差,你还管我要范围,你怎么想的?   实在烦的不行,干脆随便给她在书上画了几笔,专挑那最难最长的句子,倒也把秦清清打发了,抱着这范围如获至宝。   虽然赵家人都不喜欢秦清清,但这日子还得继续往下过。   这天吃饭的时候,赵母无意的跟赵长河说:   “听说了吗?秦念也要参加高考了,还有她那个小对象蒋溢,听说也要参加高考了!”   “是吗?”   赵长河眉头一挑,然后说:   “秦景学到底还是有些深谋远虑的人,秦念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好姑娘!”   换做是他的话,不一定会舍得孩子放下已经做得这么好的厂长身份,去重新参加高考。   他看了眼听到秦念的名字,连吃饭都忘了的赵强林,无奈的摇摇头。   不管怎么样,论起儿女命来说,他还是羡慕秦景学的,有个这么成才的女儿。   不像自己,儿子什么都不是,还找了个这样的儿媳妇,简直是家门不幸。   秦清清在赵家的饭桌上听到秦念的名字,当下就有些不高兴,忍不住撇嘴道,   “不爱听你们说她!不就是考大学吗?我也能考上好大学,不信咱们走着瞧。 ”   赵母白了她一眼,“屁大本事没有,口气倒是牛的冲天,说的就是你。”   秦清清…   更是暗地里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在高考中考出好成绩。狠狠地打赵母的脸不可。   上辈子秦念按照赵强林的范围能考上好大学,这辈子这范围在她手上了,她必须要承袭主角的命运才是啊!   虽然现在赵强林不如上辈子争气,怎么看也没有要飞黄腾达的迹象。,不过幸亏她脑子活,已经想出了一个无本万利的致富手段,一定能赚到第一桶金,为以后打好基础!   和秦清清的胸有成竹不一样,秦念和蒋溢把工作以外的空余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学的昏天暗地。   秦念有的时候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把恢复高考后的高考题记下来,这样不就不用这么费劲了吗?   可看到连聪明的蒋溢都这么努力,她又觉得这个想法简直太不对了。   她本就占尽了先机,更应该跟所有的人一起努力拼搏,为高考一战才是。   每到这时候,她的学习动力就更足,让想偷懒的蒋溢都不敢偷懒了。   于是这对小情侣这段时间没有约会,没有亲热,什么都没有,只有学习。   这天是公休日,一大早蒋溢就借口闹肚子,不能到秦念家学习了。   秦念一听明明传的这话,立马有些着急。   “严重吗?要不要吃点药?在这关键的时候你可不能倒下啊!”   明明带着信息跑到了对面楼的窗户下,跟蒋溢传达了她姐的关心,然后又带着蒋溢的回复,跑回自己家楼下。   “龙哥说不要紧,就是恐怕得麻烦你去帮他买点药。”   “这么严重?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打个吊针什么的?”   小明明又跑到蒋溢面前传话,然后又回来。   “龙哥说吃药就好了,吊针就不用打了,他晕针。”   “真的不用…”   “哎呀,姐!你们能不能不为这么几句话来回遛我啊。要么你过去,要么他过来说呗!干嘛让我在中间传话呀!”   明明不干了,真是拿童工不当苦力,有这么折腾人的吗?   一甩手去找小朋友玩儿了。   秦念…   这孩子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大了?   既然蒋溢要吃药,那就说明挺严重了,她立马换上衣服往药店走。   已是深秋,药店附近的银杏大道成了金黄的世界。   满树的银杏叶在秋风萧瑟中抖动着翅膀,像是乍然欲飞的蝴蝶。   秦念已经好久没有出来了,一直是工厂、家里两点一线,所以乍见到这样的情景,竟然有些怔愣了。   这么美的景色,她却无暇欣赏,真是太浪费了。   忍不住想放慢脚步,慢慢沉浸在这金黄-色的海洋里,却想到家里还有一个拉肚子的病号等着呢,连忙加快了脚步。   “秦念!”   她走到道路尽头,就听见有人喊她。   她抬头去看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是一个两层小楼。   谁会在楼顶上叫她,真是奇怪了。   她仰着头往楼顶去望,还没看到人,就只见顷刻间满天的黄叶纷飞,借着秋风一路盘旋,竟然形成了漫天的金黄风暴。   飘摇着,悬荡着,舍不得落下,就这么一直从空中倾泻下来。   她置身于金黄落叶的环绕中,好似沉浸在漫天的黄-色蝴蝶中,太浪漫,太美好,以至于她不愿意起来醒来。   对,这一定是个梦,秦念对自己说。   也不知秋叶洒落了有多久,但洒落有多久,她就在原地就站了多久,也就沉迷于其中多久。   直到一切恢复平静,直到她的视线再无阻碍,她看到了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已经有些力竭的蒋溢。   他正站在道路旁边的二层小楼上,手里拿着一个空空的箩筐在冲自己微笑。   “你怎么在这儿?”秦念简直惊呆了,“你不是拉肚子吗?”   “嫂子!溢哥拉不拉肚子我不知道,反正他早上三点就把我们都叫起来扫落叶了!再不回家我就要拉肚子了。”   杨树连忙冲着秦念告状,秦念这才发现蒋溢身后是一大排的幕后工作者。   他们帮他不停的运银杏叶,这才完成了这场秋日里的童话。   “就你话多。”   蒋溢白了杨树一眼,杨树立马闭嘴,不敢说话。   ”谢谢你们!”秦念向那些帮忙的人表示感谢。   他们忙说:“不敢不敢,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溢哥平时那么照顾我们,他有事我们哪敢不来!”   没想到溢哥这比钢铁还硬的男人竟然这么浪漫,众人心说。但还是希望这浪漫的人以后少几次浪漫,全新安市的银杏叶差点都被他们扫空了。   “谢谢你…”   秦念对上面的那个男人说。   “谢我干什么?你最近学习压力太大,我想让你放松放松。”   秦念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高考当成了一个心理的魔障。   为了这个竟是没日没夜的一直沉浸在里面,而忽略了好多东西。   “以后我一定劳逸结合!”她连忙说。   “这是你说的,以后把它放在你的书桌,让它监督你。”   蒋溢从楼上扔给秦念一个东西,秦念立马接住。   这是一个玻璃的小盒子,一眼就能看见里面装了什么。   红色的绒布打底,上面放着一个金黄色的小蝴蝶。   翅膀脉络完整,触须弯曲挺翘,竟然是一个银杏叶折成的小蝴蝶!   秦念惊喜,这也太可爱了吧!   她捧着小蝴蝶,爱不释手。   这一定是蒋溢亲手做的,只有他的手才这么巧,能把一片银杏叶变成小蝴蝶!   楼上的人全部都下来了,蒋溢请他们去吃国营饭店吃饭,顺便暖和暖和。   一行人正要进国营饭店的时候,就听杨树指着不远处对秦念说:   “咦?嫂子!那是你原来的大嫂吧!那个人好像也不是你大哥呀。”   因为秦建国,孟玉珍都是机械厂的员工,所以和杨树他们虽然不在一个地方办公,但多少都打过照面。   所以看到孟玉珍和不是秦建国的男人一起走,杨树就立马告诉秦念。   秦念抬头一看,孟玉珍正四处张望着,然后和一个男人一起走进了一个小巷。   秦念也诧异,这个人当然不是秦建国,也不在原主的印象当中。   孟玉珍和他进了这么偏僻的小巷干什么?   蒋溢看秦念这样盯着他们看,知道她对秦建国这个大哥很关心,于是把所有人都送进国营饭店,让秦念先点菜,   “我去看看。”他说。   秦念刚想拦着,蒋溢就已经钻出了国营饭店,消失在小巷里。 第106章 这混沌的人生   新安市食品厂有个车……   新安市食品厂有个车间班长叫江金刚, 人长得其貌不扬,却是好些人话里开玩笑的人物。   “怎么?你老婆又生了个闺女?找江金刚喝顿酒,问问人家有没有啥秘诀, 咋生了五个都是儿子哩!”   说着还伴随着意有所指的眨眼,被开玩笑的人狠狠地骂了声“艹!”, 怎么说得好像我不行似的?   就因为这些荤笑话, 江金刚成了全新安市人都知道的“名人”, 据说此人“力大无穷”,天赋异禀,要不然怎么连生了五个都是儿子呢?   而这江金刚, 正是孟玉珍的初中同学。   孟玉珍悔啊,她上学那会儿怎么就没看出来江金刚有这本事呢?那样自己现在就不用为了想要个孩子想的着了魔。   不过从前她确实看不上江金刚,这人五短身材,长得也一般,相比之下,秦建国的条件要比江金刚好不少。方方面面都强,只除了生孩子的事儿。   谁知道江金刚他外貌不突出,其他方面突出呢?   孟玉珍捶胸顿足,果然什么事情就没有完美的。她只能在不完美中尽力创造完美, 为他们这个小家做出牺牲了。   于是在初中同学会之后,孟玉珍跟江金刚勾搭上了。   江金刚收到孟玉珍递来的红杏枝之后, 是又诧异又欣喜。   孟玉珍虽然算不上什么校花班花,但当初也算是一个眼睛长在脑袋上面的小花, 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   现在竟然不但对他抛媚眼, 还在同学们一起回忆往日青春时光时,偷偷拿腿蹭他。   都已经是结过婚的人了,还有什么不懂的?   江金刚觉得自己中年男人的魅力爆发, 竟然让孟玉珍这匹中年好马,想回头啃他这颗老草。   于是两个人断了多年的同学情,彻底续上了。   在钻过小树林儿确定过心意之后,俩人钻了食品厂的废旧仓库。   江金刚一开始还想跟孟玉珍叙叙同学情,却不想孟玉珍看着秀气却生猛的很,一上来就要直接办事,好像根本就不想跟他说话,只想跟他办事似的。   江金刚虽然诧异,但也省了他费心思了,这白来的荤腥还有不沾的,不沾白不沾。   可总在食品厂库房也不是这么个事儿,虽然钥匙握在江金刚手里,但难免容易被人发现。   几次之后他们就不敢在那儿了,而是去了孟玉珍家的老房子里。   孟玉珍父亲去世只有一个老妈,现在在哥嫂家住,顺带帮着看孩子。   这老屋子就留了下来,现在这时候租也租不出去,更没有人买,就一直空着。   附近住的都是老邻老居,人少来回走动也少,独门独院的屋子怎么折腾都不容易被发现。   这老房子就在国营饭店对面,一个七拐八拐的小巷子里。好巧不巧的,竟然被杨树看见了,于是惹出了这么一摊事来。   蒋溢从巷子里回来之后就面色复杂,正好秦念点的饭菜都上来了,一桌人热热闹闹的吃着饭,就蒋溢神游天外,一脸的欲言又止。   好像梗了什么东西似的,说也说不出来,咽还咽不下去。   秦念给他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怎么了?孟玉珍干嘛去了?”   蒋溢瞅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没说。“没事儿,先吃饭!”   他怕他说出来之后,她这饭都吃不下了。   吃完饭把所有帮忙的人送走,两个人才慢慢的往秦念家走。   秦念家有人气儿,再加上冯婆婆好吃好喝好招待,是个学习的好地方。   往常说什么都很痛快的蒋溢,却在今天变成了闷葫芦,任秦念怎么问,他都不说话。   “你到底怎么啦?孟玉珍总不至于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吧?”秦念开玩笑道。   蒋溢瞅了她一眼,虽然不算是违法犯罪,但也好不到哪去。   秦念被这一眼惊到了,怎么她还真违法犯罪了?   一时间脑子里过了无数遍在现代看的□□、绑票一类的电视剧,孟玉珍能有这胆子?   “你哥和孟玉珍最近过得怎么样啊?你听说他们有离婚的想法吗?”   蒋溢试探着问。   秦念省...“孟玉珍出轨了?”   见蒋溢没回话,秦念几乎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他妈什么剧情?凭她一打眼看到的那男人的轮廓,至少外貌上和秦建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吧?   而蒋溢的态度算是默认了,孟玉珍还真就是红杏出墙了。   秦念想到上次和秦建国见面的时候,他还说你嫂子不同意我高考,这应该没有离婚吧。   秦念小心翼翼地找到秦建国,先试探的问他最近的生活怎么样?见他偶尔提起孟玉珍,也没什么特别的样子,估计两个人至少面上的感情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他也不知道孟玉珍出轨的事。   于是她隐晦的提点到,“哥,你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她,看看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行为,或者是经常和谁联系的比较亲密。”   秦建国反应了一阵儿,才明白秦念是什么意思,忍不住笑,   “你的意思是说你嫂子外面有人了?这不可能!她脑子里只有一门心思的想要孩子,怎么可能去整其他的事呢?”   话一说完他就愣住了,一门心思地生孩子...也没说孩子必须跟他生啊!   这个想法蹦出来之后,他就立马摇头否定。   “不可能,不可能,肯定不可能的!”   秦念很理解秦建国的想法,但她认为秦建国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于是她说:“明天是公休日,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是不是的你就知道了。”   蒋溢去彻底查了一下他们两个的情况,发现了他们是初中同学的事实,又去查了机械厂的出勤记录。   孟玉珍从来就没有在日常工作当中翘班的情况,那么两个人见面只能是在公休日了。   而江金刚原来每个公休日都要去钓鱼,最近他的钓友也说他已经好几个公休日没去了,所以他们断定每个公休日可能就是这两个人相会的时候。   秦建国将信将疑,他相信妹妹不会信口雌黄,但也从未怀疑过孟玉珍,毕竟他们俩过了这么些年,即便是没有孩子,他也没有别的想法,她怎么可能和别人...   这一天,秦建国都是浑浑噩噩的,一直到第二天,他来到了秦念说的国营饭店。   秦念和蒋溢已经在那等着他了,见面以后秦建国的脸色很不好,也就没有说别的,互相点了一下头,就坐了下来。   他们像是在等一个不愿意承认的答案,既希望孟玉珍别出现,又希望事情能有个结果。   然后,一直望着外面的秦建国眼睛缩了缩,孟玉珍出现了。   他的手紧了紧,嘴巴也抿成一条直线,因为他看到孟玉珍后面跟着的人,食品厂的江金刚。   新安市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少都有些印象,很少有没见过面的生人。   一时之间,想到江金刚身上的玩笑,秦建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觉得气血都在上涌,已经再不能理智的看待问题了。   他刚要冲出去,就被秦念一把拉住了,   “哥,等会儿,你看那后面...”   三个人都凑在门边往外看,就见还有一帮人跟着他们俩,直接钻进了小巷子。   秦建国已经没心情思考别的了,推开门直接出去,这里是孟玉珍她们家的老房子,他再清楚不过了。   秦念和蒋溢对视一眼,也赶快跟了出去。   等到他们跟着秦建国进了孟玉珍家之后,里面已经打起来了,江金刚的媳妇追着孟玉珍打,衣服都给撕了。   江金刚也没全身而退,被他媳妇带来的兄弟打的鼻青脸肿。江金刚不敢还手,只能捂着头任他们打。   “你一公休就没影,连鱼都不钓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什么事了,原想着就你这样的也没人能看上你,没想到真有眼瞎的!”   江金刚媳妇又狠狠地在孟玉珍脸上挠了两把,她本来长得就膀大腰圆,加上又有这么多人助阵,孟玉珍根本不是她对手,已经被打的蜷缩在墙角,蹲着不让自己走光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秦建国进去一看,原本散发的怒气在看到孟玉珍的凄惨狼狈以后,也发不出来了。“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可以报公安可以跟他离婚,把人打死了这是动用私刑!”   孟玉珍一看秦建国来了,哀哀地叫道,“建国,救救我建国!”   秦建国把头别过去,眼里只有厌恶,再没别的了。   “呦,原来是□□的老公啊!怪不得这么大度,你媳妇都跟人睡了你还能讲出道理来,不把人抽死你还算爷们儿?”   江金刚的老婆阴阳怪气道,恨不得窜掇秦建国打死孟玉珍,也省得她犯法了。   “说什么呢你!”秦念进了屋,“把人打死就是爷们儿了?那还要法律干什么?你这么厉害,怎么不把你老公打死呢?”   “我老公就是没管住下半身...”   “所以你老公就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女人就该死?”秦念横眉冷对,“这两人没一个好东西,你这个大度的媳妇就别光对女人喊打喊杀,回头还继续跟你老公回家过日子,说起来你才是最大度的呢!”   “你哪来的...”   “我哪来的你管不着!你怂恿别人犯罪,破坏社会安定和谐,我就管得着!把你那嘴放干净点儿,这里谁出了事你都脱不了干系!”   秦念把人说得一愣一愣的,她那些亲戚看不过去了,她兄弟上来就要吓唬秦念,身后的蒋溢及时上前一步,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   “龙...龙哥?”   “嗯,这是我对象,你有事?”   “嫂...嫂子好!”那人立马服服帖帖,再也不敢得瑟了,还猛对自己妹妹使颜色,让她闭嘴。   秦念看一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管自己叫嫂子,无语的撇头,怎么多大岁数的人都能是蒋溢的小弟,这玩意儿不看岁数的吗?   秦建国走到孟玉珍附近,孟玉珍伸手要拉他的裤脚,被他一下躲开,伸手拽下了垂下来的窗帘,遮到她身上,转头对江金刚媳妇说:   “她现在还是我媳妇,我就还得管她,你们别再打她了。等我办完离婚之后,你们随便干什么,都和我没关系。”   原本看到多她颇维护的孟玉珍还很高兴,听到这话后立马嚎啕大哭,“建国啊,我不离婚!你别跟我离婚!”   秦建国直接转身,不理孟玉珍,也不理会所有人复杂的表情,头也不回的走了。   肯定有人笑他傻,那他就傻一次吧,为这混混沌沌的三十年,从现在以后,他要过自己的人生。 第107章 高考   不管孟玉珍愿意或是不愿意,……   不管孟玉珍愿意或是不愿意, 秦建国都铁了心要离婚了。他直接搬到了工厂宿舍去住,以他的级别,申请个单间还是很顺利的。   而江金刚的媳妇再没打孟玉珍, 但她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你不让我打人, 行我不打, 你总没不让我去闹吧?   她拿了孟玉珍的内裤跑到机械厂门口, 见人就嚎孟玉珍是怎么勾引他老公的,做出了怎样的龌龊事,顺便还说了秦建国也要跟孟玉珍离婚, 真搞不懂秦建国这么好的老爷们儿,孟玉珍为啥不珍惜。   这番大闹之下,全机械厂的人都知道了,纷纷惊呼不敢相信。   再加上不想离婚的孟玉珍上班的时候去找秦建国,秦建国干脆请了长假,反正也快要高考了,他要专心备考。   找不到人的孟玉珍突然想到自己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是因为秦清清啊!   对,都是秦清清给她指的路, 让她找别人生孩子!   孟玉珍直接杀到赵长河家,把秦清清好顿挠, 边挠边撕心裂肺的骂,   “你这个坏坯子!从你来家里就没好事!还窜掇我说你哥生不了孩子, 让我去找别人生!你就是没安好心!你哥跟我离婚了, 我不活了,你也别想好!”   秦清清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挠得挂了彩, 论武力她哪干得过真拼命的孟玉珍?   赵家虽然有人,但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救秦清清啊,都装模作样的嘴上喊“别打了!”,实际上没有一个上去拉的,最后直把秦清清打的不见好模样了,才把已经累得力竭的孟玉珍拉开。   秦清清...我招谁惹谁了我!   秦建国这一离婚,给秦家带来的变化是巨大的,本来一子一女一个好字,现在儿子离婚不回家,从小养大的女儿是别人家的了,亲生女儿巴不得永不相见,秦家只剩下秦大海和林贵梅大眼瞪小眼,实在是凄凉。   林贵梅第一次没看秦大海的脸色讷讷说道,“要是回到从前,我一定不认回秦清清了,错了这么多年就错着呗,就守着我的念念过日子,现在不知道有多好。”   秦建国闭口不言,心里却忍不住按着林贵梅的话想象着,   念念虽然任性,但从不给他惹事,有什么好吃的还总给没下班的他留一份,和哥哥感情好,原来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真是其乐融融,家里总是欢笑。   可现在...   不管有的人有多想回到从前,时间的车轮永远不会停歇,它给不会珍惜的人一记重拳,叫做追悔莫及。   天气越来越冷,终于迎来了恢复高考的日子。   数百万的人奔赴考场,为了给自己的人生开启新的一页。   这一年的高考极其少见的在冬天,秦念那时候高考已经都在夏天了,所以还挺不适应的。   北方的冬天哈气成雾,冻得人手都伸不出来。   秦念一早就被冯婆婆从被窝里拉了出来,先拧了一把热乎乎的毛巾给她擦了擦手脸,让她醒过神来。   等秦念洗漱好下楼,蒋溢已经在楼下坐着等着了。   昨晚他虽然一晚几乎没睡,都能看到脸上的黑眼圈,但是现在精神极度亢奋。   成败就在此一哆嗦了,他能不能顺利的娶上媳妇,就看今天的表现了。   冯婆婆做了丰盛的早点,就为了秦念和蒋溢吃的顺口。   秦景学也在早饭的时候就把中山装穿上,领口寄到最高板正的直接坐下,像参加最高规格的会议似的。   明明提前被知会了,现在连句话也不敢说,紧紧的闭着嘴,小心又紧张的看着秦念和蒋溢。   他们每个人都没提高考,想尽量淡化高考对两个人心情的影响,但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透露出紧张来。   秦念试着缓解紧张的气氛,笑着对大家说:   “别这么紧张了,今年考不上,大不了明年再考呗。”   于是…气氛更加紧张了。   尤其是蒋溢,简直面如死灰。   如果我今年考不上,明年考上还能让我娶媳妇不?这一点秦叔叔可没说啊。   他求救似的看向秦景学,希望他能说一些安慰他的话。   谁知道秦景学直接夹了一筷子他从来不吃的银鱼花生米,嚼了起来。   据说秦景学花生过敏,吃完嘴边会起小泡。   可蒋溢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夹着花生,嘎嘣溜溜脆的咽进肚子里了。   蒋溢…我还是这次好好考吧。   秦念本以为今天也是蒋溢用自行车载她去考试,所以提前准备了大棉手套,二棉鞋,就怕在路上冻到了手,回头影响考试发挥。   却没想到蒋溢直接调来了一辆平时拉货的车,驾驶舱里正好能坐两个人,这样他们就不必淌着雪挨冷受冻的去考试了。   秦景学对蒋溢这个安排也极满意,这天早上头一次对他露出了笑模样。   “好好考,不要有心理压力。”   蒋溢猛点头,好像是得了天大的奖赏一样,让秦景学夸他一次还真难。   坐在考场里的时候,秦念还有些觉得如在梦中一样。   这是她生平第二次的参加高考,第一次她学了自己最喜欢的专业,帮助她成为了一名专业的设计师。   第二次高考会改变她的命运,帮助她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   想到这她忍不住心潮澎湃,拿起试卷开始认真答起来,不敢有丝毫懈怠。   等到所有的科目都考完,秦念才松了一口气。   总得来说这次考的题不算太难,就连她不太擅长的政治,因为秦景学得加紧恶补,考的也还不错。   蒋溢已经在她的考场门口等她了,两个人见面的同时异口同声的说:   “你考得怎么样?”   “挺好。”   两个人同时乐了出来。   袁悦等上级领导也都知道秦念要参加这次的高考,纷纷打电话来问她考得如何。   秦念没有蒋溢那么厚脸皮,谦虚的回答还可以。   听说秦建国考的也不错,秦念才算是放下了心。   冯婆婆做了一大桌好菜,为秦念和蒋溢庆祝。   “都已经考完了,就别管考的好不好了,孩子们这段时间都辛苦了,咱们好好庆祝庆祝,算是犒劳俩孩子这段时间的不容易。”   秦景学也频频点头,这段时间蒋溢和秦念的努力,他都看在了眼里。   尤其是蒋溢,简直让他刮目相看,他没想到这个小伙子不但聪明,而且还刻苦。   其实高考那天他就想说的,就算是今年没考上,他也同意两个人的感情了。   从准备高考这件事上可以看出来,两个人都是持之以恒的踏实性格,这样的孩子他又有什么资格反对呢?   于是秦景学对蒋溢说:   “抽时间咱们两家家长见见面,我就不再管你们的事了,你们也大了,自己能为自己做主了。”   秦念和蒋溢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和欣喜。   蒋溢激动之下,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举起手边的酒杯对秦景学脱口而出,   “谢谢爸!”   秦景学…你还是先歇歇吧。   秦念无语,没见过这么二百五的。   蒋毅也反应过来了,连叫了好几声秦叔叔,秦景学一声都没答应,吓得他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连合秦景学碰了好几下杯,才算是缓和过来气氛。   逗得冯婆婆哈哈大笑,直说这孩子实在。   不过赵家可没有这么欢乐的气氛了,秦清清从考场出来时人都麻木了。   她回到赵家之后,看到不同考场的赵强林已经回来了,气的直接把书包扔到了他身上。   “赵强林你耍我呢是吧?你给我画的什么范围?一道题也没出。”   赵强林这才想到曾经为了摆脱她,随便给她画了一些范围。   “我都说我没有考试范围了,你非不听,天天缠着我。我没办法才给你画的范围,谁知道你还当真了。”   就没见过这么傻的人,竟然管他要范围,这不是让瞎子指路吗?   秦清清气的气都喘不匀了,心说这个赵强林怎么和上辈子的简直是天差地别啊,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她哪里知道她上辈子生活在一本甜文里,这辈子却生活在一本虐文里,两辈子根本不是一辈子,当然不一样了。   秦清清颓丧的坐在床上,连杀了赵强林的心都有,可是却一点精气神都没了,只能颓然的坐着。   “不就是没考好吗?今年考不好明年再考呗。”   赵强林看到秦清清这副样子,满不在乎的说。   “你知道什么?”秦清清站起来直接冲赵强林喊,“我让你害死了,你知不知道?”   赵强林???   往谁脑袋扣屎盆子呢?他就随手画了一个范围,有这么严重吗? 第108章 蒋司令来啦! 二合一   赵强林一开始还不知道秦清清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 等过了几天他就知道了。   因为来要钱的人,已经把赵家的门都要堵死了。   赵长河和赵母懵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家可从来没向别人借过钱啊!   等听见这些人的叫嚣, 更是摸不到头脑,   “秦清清你给我出来!你卖给我的是什么考试范围?一道题都没对上!”   “秦清清!你不是说你公婆家有特殊渠道搞到了出题范围, 原来是骗我们的!把钱还回来!”   “赵厂长!这事你们管不管?你儿媳妇打着你们的名义坑蒙拐骗, 坑了好些人的钱, 我们不但高考没考上,还一人花了三十块钱买这破范围!你们赵家要不给个说法,我们就去告你!”   一人三十块!   赵长河脑袋嗡嗡的, 现在堵在赵家门口的都十几号人了,这就是小五百块钱。   这些还不是全部的人,秦清清到底骗了多少个人?   赵长河锐利的眼神儿直瞪秦清清,赵母上去一把抓住秦清清,给她揪到门口来,面对着所有的人质问,   “秦清清,你跟我说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骗了人家多少钱?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然后又对这些围堵着他们家的人说:   “我们一家三口可确实不知道, 这事全都是秦清清自己搞出来的,你们找她要钱!”   “谁信呢?你们不给她出谋划策, 她一个老娘们儿能有这么大胆子?我们可都是冲着你们家赵厂长,还有你这个妇女主任才花钱买的题, 现在你们又说不知情, 你们是做扣坑人呢吧?”   赵母气的差点背过去气,狠狠的扇了秦清清一巴掌,   “你给我把话赶快说明白!”   “还不是, 还不是赵强林给我画的范围…”   秦清清低声道。   赵强林…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是我让你去卖范围的?是我告诉你考试一定会考啥的?”   赵强林觉得自己真冤啊,他干了那么多坏事儿,这是觉得最冤的一回,因为他啥都没干啊!   眼见着外头的人叫嚣越来越厉害,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干了一辈子厂长的赵长河额头青筋直跳,指着秦清清说:   “先别说这些了,你把钱都拿出来,赶快还给人家。”   先降低影响再说,如果说不赶快还钱的话,只怕这事越闹越大,最后不是能简单收场的。   秦清清猛然抬头,哆嗦着嘴脸色苍白的说:   “钱,钱没了…”   “没了?你这些天能花这么多钱?到底哪儿去了?”   赵强林冲秦清清大吼,秦清清抖若筛糠。   “钱让我给刘三胖子了!”   秦清清一声大喊,几乎是崩溃的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那个刘三胖子在上辈子是一个忍辱负重的好人。   秦念看他可怜,把自己的积蓄交给他,让他去南边闯。   过了没多久,改革形势大好,刘三胖子带回来了一大笔钱报答秦念,秦念一下子就成了第一批万元户。   她不像上辈子的秦念一样有积蓄,所以拿到了考试范围之后,就想出这么一个辙来。   收了几十人的钱,一共凑了一千多块钱,拿着这钱去找了南街的刘三胖子。   那人果然十分诚恳,听到秦清清说要赞助他之后,立马保证说要去干出一番大事业来,然后回报秦清清。   秦清清心满意足的回了家,静静等待刘三胖子的回来,坐等成为万元户。   结果高考完之后,她才发现赵强林给画的范围不对,她心知要不好,立马去刘三胖子家去找他。   因为她记得上辈子刘三胖子是在高考完之后才去了南方,她现在去找他,他应该还没走。   却没想到等到了刘三胖子家之后,才知道刘三胖子早在她给钱的当天就卷铺盖走人了。   秦清清着急的说了自己的情况,想问问刘三胖子的家人,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可人家都像看傻子似的看她,特别是刘三胖子的老妈,直接让她去医院看大夫,说她脑子有病。   “我都不敢把钱给三胖子,你和他啥关系啊?难不成是俺家三胖子的对象?”   然后还好心的说:“姑娘啊,我看你也是全身全影的,不是啥残废脑残,大娘不想害你,俺家三胖子好吃懒做坑蒙拐骗,你嫁给她可要遭罪了,还是去找个好人处对象吧!”   秦清清…   她还有点不相信,又去打听了这个刘三胖子,这才发现这个刘三胖子和她印象里的一点都不一样。   根本就不是一个家贫母病重,为了给母亲治病,甘愿做最苦最累的掏粪工人,而是个坑蒙拐骗的大骗子。   秦清清眼前一黑,差点当时就晕了。   现在别说是那一千多块钱,她身上连一百块钱也没有。   赵长河一听她说一千多块钱没有了,即便是见过大世面的他,也有些站不稳。   自家门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他扶了扶胸口,对外面所有的人说: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这事我们赵家人确实是不知道,也没有一分钱落到我们手里。你们去报公安吧,让公安来查,公安做出怎样的判决我们都认”   事已至此,已经不是他能挽救的了。   如果是少来少去的钱,他们赵家还能给垫上,可这是一千多块钱啊,他一个月的工资才五十多块钱,上哪儿去找这一千多块钱去?   他颓丧的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等待公安的到来。   没想到他赵长河也有这一天,竟然要等着被公安调查。   他原来还以为自己还能重新有出头之日,现在发现好像自从秦清清嫁到他们家之后,他就已经走了下坡路,恐怕是再也回不到原来的地位了。   在公安来之前,秦清清被赵母一顿抓挠,   “你就是个惹祸精,就是个大祸害!我们家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摊上你这么个搅屎棍!离婚!赶快跟我儿子离婚!多一天也别在我们家呆,我们家供不起你这个大佛!”   如果说原来赵长河虽然是下去了,但是声名却还在的话,现在却连当厂长时积累下来的名声也都没有了。   所有人都以为赵家和秦清清一起做扣,来坑这些人的钱,却不知道,他们也和所有人一样被蒙在鼓里,听到这个消息也差点被吓的心脏骤停。   想要多活几年,还是尽快把这个祸害甩掉,要不然他们老赵家这几口人都得被活活折腾死。   公安来了之后详细了解了情况,最后把秦清清带走了。   这事确实是秦清清做下的,和别人没有关系。   她钱又还不上,所以只能把她带走。   见赵家要和秦清清离婚,不再管这事了,这些人就到了秦大海家,想让秦大海和林贵梅这对亲生父母帮秦清清把钱还上。   秦大海一听说秦清清又作出这种祸来,当时都傻眼了。   他还真是小看这个闺女了,没有她做不出来的事,只有更蠢更匪夷所思的事。   幸好人已经嫁出去了,他立马装样子栽倒在林贵梅身上,颤抖着说:   “你们不知道吗?我已经跟她断绝父女关系了,以后请秦清清不再是我秦大海的女儿,这里也不是她家,你们愿意找谁就找谁吧!”   说完把人都推了出去,大门紧锁。   林贵梅还有一些迟疑,自己生的孩子到底不忍心一点也不管,却见秦大海断然喝骂,   “我没有这样的孩子,生了她一顿不说报答生育之恩,还给我惹出这么多事来我如今混到这样的地步,都是她害的!你要是还想认她,你也给我滚出去,和她做一对好母女!”   林贵梅立马闭嘴,她虽然心疼自己的亲闺女,但是和亲老公比还是差远了。   她宁愿没有这个女儿也不想跟秦大海有隔阂。   秦清清被判了五年劳改,这还要感谢赵强林给她画的范围不对。   如果是正确的范围的话,那么就不仅是诈骗罪了,破坏高考公平的罪名可大了去了。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上辈子赵长林有男主光环,学习好能力强,给秦念画的也都是自己压的重点题范围。   就像现代高考的名师押题一样,却不想一句秀恩爱的话,在秦清清这竟然成了通往高考的捷径,最终自食恶果。   因为秦建国已经搬离了秦家,所以当时他也不在场,他和秦念都是后来知道这事的,不由得唏嘘不已。   高考成绩出来之后,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秦家是大喜。   蒋溢和秦念都考出了好成绩,蒋溢还比秦念高出了几分来,估计能成为全市第一名。   把秦景学惊的够呛,没想到这个绣花枕头还挺厉害。   蒋溢乐得嘴都合不上了,他不但成了高考状元,估计娶媳妇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吧?   这几天所有人看到他都换了眼神,原来那些说他配不上秦念的,现在也稍稍有了改观。   都说没想到蒋溢还是很有些内秀的,原来学习这么厉害,算是女高男低的地位稍微扭转了一些。   但仍然有人说蒋溢的家底有点薄,和秦厂长还是有些不登对。   蒋溢对这些话全都一笑置之,他要是在乎这个也就和秦念走不到现在了。   直到有一天,一辆军用的京牌吉普车开到了新安市。   听到这个消息,新安市的领导全都一跃而起,纷纷跑出市政府办公大楼,往吉普车驶向的方向跑去。   不能怪他们太不淡定,实在是这位领导级别太高了。   上次这位老领导来这里,还是视察工作的时候。   当时京市还有好多陪同的领导一起来,全新安市的领导一起陪着。   这回看阵势,好像就一辆车过来,所以全市的领导都一头雾水,但是也不敢怠慢。   新安市本就不大,加上吉普车路不熟,七绕八绕之下和抄小路的市领导们竟然没差多久到机械厂门口。   司机下车跟门卫亮了下工作证,讲明了要找机械厂大院里服装厂的秦念和蒋溢。   没办法,谁让服装厂的厂址还是机械厂的仓库呢。   蒋溢听到消息跑出来的时候,市领导正围着蒋司令呢,纷纷说老领导来了,怎么不去政府大楼,还来什么机械厂啊!   “你们去忙你们的,别来围围我转!我这次来是为了私事,是来会亲家的。”   蒋司令不耐烦道。   这帮人怎么跟苍蝇看到臭肉似的,直往上上,鼻子还灵,一下就发现他了。   不对,这么说好像是骂自己是臭肉,他才不是臭肉呢!   亲家?所有人都愣了,怎么蒋司令的亲家在新安市吗?没听说啊!   蒋溢从人群里挤进去,“爷爷你这么来了?”   这老头儿来咋不告诉他一声呢?不声不响就来了!   “我不是听你说要会亲家,所以就赶快过来了吗?秦丫头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又能让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简直是咱们家的大恩人,我哪能坐在京市等你们过去?一定要亲自过来啊!”   蒋溢头疼,这老头怎么想一出是一出,提前都没跟他说,他还没跟秦叔叔通气儿呢。   这时候,门卫已经通知了秦景学京市有大领导来了。   秦景学带着全机械厂的干部一起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大领导来,提前怎么也没听到消息。   蒋司令乐呵呵地瞅着周围人,看到一个极有派头的人领着后面那些人一起往这走。   他听蒋溢说秦念的爸爸现在是机械厂厂长,心里猜到这应该就是秦念的爸爸了。   不等秦景学上前来问好,自己就先跨出去一步,伸出手去,   “亲家?是亲家吧!早就想来看你了,一直没抽出时间来!我家这臭小子多亏你费心了,还考得这么好,我要感谢你啊!”   刚要喊“领导好”的秦景学…   啥情况啊这是?   所有围观人…   啥?秦厂长是蒋司令的亲家?那就是说…   蒋溢连忙上前介绍,“秦叔叔,这位是我爷爷,他今天刚从京市过来,想跟您见一面,聊聊我和念念的事。我事先不知情,也就没提前告诉你。”   秦景学瞪大了眼看前面这个威武的老人,又去看了看蒋溢…   这臭小子怎么没告诉他,他是司令的孙子?   所有人都惊了,啥?蒋溢是司令的孙子?司令的孙子来当学徒?也太低调了吧!   秦景学可不是掉链子的人,他立马脸上带了谦和的笑,跟蒋司令握手,   “蒋溢爷爷你好,我是秦念的爸爸,欢迎你来新安市啊!”   既然是会亲家,而不是领导来视察工作,那就没必要叫头衔了,这样更亲近。   蒋司令心里暗暗点头,不卑不亢,有风度。很好,这个亲家很好,这门亲事更好。   秦景学要请蒋司令进去坐,蒋司令摆摆手,“不急,我孙媳妇呢?怎么没看见她?”   秦念刚才下车间了,这时候被腿快的楚海燕拉着跑过来,听到蒋司令的声音连忙从人群里钻了进来。   “爷爷,我来了!我刚刚下车间去了,您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您啊!”   蒋司令慈祥的看着秦念,满意的点头,   “你们年轻人努力工作很好!我也听说你干的事业了,小姑娘,你很厉害呦!”   蒋司令越看秦念越满意,这姑娘配自家那个臭小子简直富富有余,得赶紧娶家里来才放心!   秦念来了,搀着蒋司令,他才肯进机械厂。蒋溢在旁边酸溜溜道,   “爷爷是现在有了孙媳妇,就忘了亲孙子了!”   “你说对了,要不是秦丫头,我才不认你这个孙子呢!“   蒋溢…您也太直白了吧。   围观人现在才彻底接受现实,原来蒋溢是司令的孙子,那秦念不就是司令的孙媳妇了?   天啊!人漂亮又有能力,有在这小地方撞上了这么好的婆家,秦念的命也太好了吧!   秦大海看着在前面跟蒋司令并肩向前,正唠的热络的秦景学,心里真是酸涩难言。   如果不是…那现在在前面跟司令勾肩搭背的,就是他了吧! 第109章 会亲家   蒋司令的到来,算是给新安……   蒋司令的到来, 算是给新安市的人带来了茶余饭后的重大话题,也再次把秦念和蒋溢推向舆论高/潮。   “真没看出来,蒋溢竟然是蒋司令的孙子, 诶?你们看出来了没?”   “看出来还能这么无动于衷啊,早就扑上去了!哈哈”   “你得了吧, 你扑上去顶多把蒋溢砸扒下, 难不成人家还能看上你咋地?”   那些原来嫌蒋溢是学徒, 家底薄的人纷纷改了口风,都夸秦念眼光好,能看出蒋溢不是一般人来。   秦念心说我比你们也早不了多少知道这事的吧!   蒋司令谢绝了市领导要接待的提议, “我是来会亲家的,又不是来考察工作的,你们哪凉快哪待着去,别在这儿给我添乱!”   他本来都够紧张了,毕竟第一次会亲家没有经验,不比上阵打仗驾轻就熟。这帮人还跟苍蝇似的在耳边嗡嗡嗡,真是让他烦不胜烦。   市领导见老领导发脾气了,也不敢在他周围晃了,但又不敢怠慢这么高级别的干部, 只能远远的跟着。   得保护好领导,万一在他们这地界儿出事了, 他们可都是要接受审查的。   秦景学...   他虽然也是第一次会亲家,没有经验, 但也没听说谁家是这么会亲家的, 还有这么多高级别的“保镖”...   这天晚上,秦家宴请蒋司令。   因为听说蒋司令好川菜,冯婆婆使出了浑身懈数, 把秦念倒腾来的食材几乎都用上了,整出了一桌丰盛大菜。   回锅肉、水煮鱼、口水鸡、炒腊肉...   秦念还自己倒腾出一个锅子来,里面加上炒好的底料,配上猪蹄、肉片、各种干菜,热气腾腾的一锅出来,带着诱人的香味儿,直把蒋司令都惹馋了。   警卫员高叔连劝了好些话,才止住一直添饭的蒋司令,两个孩子的正事没谈,光干饭了!   两家人吃的痛快开心,等饭吃完才想起来好像还有什么事没说吧,蒋司令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来。   他面对着没吃什么东西,一直用控诉眼神可怜兮兮看他的孙子蒋溢,有些尴尬地抹了抹嘴,对秦景学道,   “既然两个孩子处得这样好,他们两个的事就抓紧时间定下来吧。我孙子就交给你了,孩子虽然不听话还总惹事,你就当自己孩子,到你家了之后该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吧!”   秦景学...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我嫁女儿,您娶孙媳妇吧!   蒋溢...您是终于拜托我了咋地?是我娶媳妇啊喂!   蒋司令白了他孙子一眼,心说就你现在连京市都不回了,天天赖在这里的样子,跟嫁到人家去有什么区别?   我也不说那硬气的话了,免得将来打脸,干脆让人家好好对你得了!   再说了,他是发现这秦景学的厉害了,能把他这个不思进取的孙子培养成高考状元,就这管孩子的能力他还有啥不放心的?蒋溢多让他□□□□,没准大有前途呢。   名为会亲家、实为蹭了顿饭的蒋司令,对此次新安市之行大为满意,临走的时候还对冯婆婆说呢,   “老姐姐,你这手艺太好了,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我可得常常来吃你做的菜!”   给冯婆婆美得够呛,得到司令的夸奖,她这做饭的水平也算得到认可了,绝对能出去吹牛去!   不像上次高考后的放松恣意,秦念这次忙得是团团转。   她得把手里厂长的活好好捋顺一下,交接给下一任厂长,然后她就要和蒋溢去大学报道,开启新生活了。   不久以后,录取通知下来了,蒋溢和秦念都被京大录取了,这可是全国最好的学校。   秦景学听到消息眼圈都红了,他家世代知识份子,他的父亲母亲都是京大学子,但他想当年没考上京大,而是因为专业上了工大。   说也奇怪,他们家和京大有这么深的渊源,但他这辈的人就没再出京大学子,都学习不错,也都在京市上大学,就是没有再进京大的。   而下一辈的孩子们又赶上中断高考,所以自己家族再没有京大人了,这事简直成为他父母,还有家族人的心结。   现在他总算把女儿培养成京大学生了,虽然女儿算是天上掉馅饼砸他头上的,但他此刻不想想那么多,这个结果一定也是有他一丢丢功劳的!   而且绣花枕头女婿竟然也考上了京大,这简直是买一赠一,意外惊喜啊!   这几天冯婆婆刚说不舍得两个孩子去上学,这样一家人就要分开了。   秦念还说等着在京市寻摸个房子,把冯婆婆接过去住,反正现在工厂已经走上正规,冯婆婆这个指导师傅已经教差不多了,只用每个月来上一两次课,按月领工资就可以了。   冯婆婆都被她说心动了,反正她是要跟着念念的,还指着丫头给自己养老呢。   几个人正规划呢,秦景学回来跟她们说:“行了,别瞎寻思了,干妈以后还是跟着我住,我接到回京市的调令了!”   秦景学在新安市当厂长,本就是临时的过渡,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像蒋卫民、蒋泽这样的人都受到了处理,也就是秦景学该回京市的时候了。   “这样可好,咱们一家人又可以在一起了。”   冯婆婆舒心道,原来秦景学没接到调令时,她舍不得秦念,只能选择跟秦念走,现在秦景学被调回京市了,那就再好不过了,哪个都不用舍弃了。   已经吃醋了的明明,“哼,婆婆就是更喜欢姐姐!”   说着抱起胳膊,向众人宣布,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因为婆婆和姐姐都是女生啊,所以肯定选姐姐。要是婆婆和明明一样是男生的话,就选明明了!”   秦念忽悠孩子不嫌事大的继续忽悠道,把明明的脸掰过来。   “是吗?”明明一副我虽然年纪小,但你可不要糊弄我的样子,惹得全家人哈哈大笑。   还是冯婆婆有办法,一个新做的小点心直接把明明哄好了,跟着冯婆婆后面,一口一个“婆婆”的叫着。   婆婆一定最喜欢他,要不不会只把点心给他吃!   嗯,就是这样的!   于是冯婆婆先带着明明,跟秦景学去了京市,听说新给他们分配了大房子,冯婆婆要先过去收拾收拾。   要不就秦景学的直男审美,好好的房子也给糟践了。   秦念在忙碌的工作中,抽空找了公休日去了京市,冯婆婆借着让她过去看房子之名,实则是想她的借口。   秦念哪能不了解老人的心思,收拾收拾东西和蒋溢一起往京市而去。   秦家的新房子位置不错,以秦景学现在的级别,虽然没像在新安市一样住上小洋楼,但也分到了一个小四室的房子。   最好的屋子依然是让给冯婆婆,然后是秦念的房子,接着才轮到秦景学,最后才是明明的小屋子。   秦景学早就教明明,婆婆是老人家,要尊老。   姐姐是女孩子,要爱护女孩子。   所以爷俩自动自发的选好了屋子,一点没有怨言。   秦念看着自己用小花窗帘和小花布装饰好的“公主房”,笑着道,   “不用给我留这么好的屋子,我上学大部分时间都要住在学校的,回家的次数少之又少,爸你搬过来住!”   “那怎么行?”秦景学立马反对。   “不管你在不在家,家里属于你的屋子也都是要给你留着的,就算是你将来结婚了也一样!”给秦念感动的不行。   中午吃完饭,秦景学说要带秦念去一个地方,给秦念搞得很奇怪,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冯婆婆打销了她的疑虑,笑着说:“看你爸这话说的,不是去一个地方,是去你爷爷奶奶家。”   “爷爷奶奶?”秦念愣了,不可置信的去看秦景学。   我还有爷爷奶奶呢?没听说啊!那怎么爸爸出事那些年也没见联系呢?   难道是用人靠前,不用人靠后的极品亲戚?那可别怪她不认人了,她可没那些闲功夫和这样的人扯皮。   秦景学也是有点尴尬,实在是自己也很多年没跟家里人联系了,所以下意识就说是“那个地方”,而没说是父母家。   在他心里,好像现在是把这个小家当成了自己家,再没有别的家庭观念了,也不知是不是世事蹉跎,把人的性子都蹉磨的淡漠了。   冯婆婆看出了秦景学的不自在,抢着对秦念说:“你爷爷奶奶我和明明已经见过了,是极好的人,又有文化!前些年是因为他们也自身难保,都被下/放到不同的地方,所以才没和你们联系。现在日子都好起来了,你爷爷奶奶和叔伯姐弟们也都回来了,咱们念念也是有个大家庭的呢!”   她真心的为念念感到高兴,一个女人,家世背景越厚,不管是结婚还是工作,都会更顺利。   原来他们只是在新安市那座小城,一番奋斗以后算是头一份儿了,这那新安市的头一份儿在京市这海大的城市里算啥啊!   这地方是一个砖头下去,都能拍出三四个局长的人,她的念念小小的人儿心气足,总是要有更多的依仗才更好。   如今知道蒋溢家底蕴那么厚,虽然依她来看,蒋溢那小伙子不是捧高踩低的孩子,但能给念念再加加码就更好了不是!   秦念听冯婆婆这么说,才算是稍稍明白过来。   看来这是个一累世的知识份子家庭,前些年怕是一个都没保住,现在是像秦景学一样,都官复原职了,恐怕还有更进一步的。 第110章 亲人     秦景学本来说要带着秦念……   秦景学本来说要带着秦念坐公车去爷爷奶奶家, 但这样蒋溢就没理由跟着去了呀,他脑子一动找借口道,   “现在也没有直接到目的地的公车, 而且数九寒天,满哪都是积雪, 往那边走太不方便了。不如我开车送你们过去?”   他心里打着算盘, 这样到地儿了, 他就能名正言顺的跟着一块儿去秦念的爷爷奶奶家了。   秦景学看出了他的小心思,轻睨了他一眼,心说这小子可够鬼的啊。   蒋溢却以为自己的小聪明糊弄过了秦景学, 还在那沾沾自喜。   觉得自己最近真的是智商在线,竟然想了个这么好的办法,能去见秦念的爷爷奶奶,美滋滋的直咧嘴。   秦念在蒋溢耳边道,“把你那笑往回收一点,我爸都看出来了。”   蒋溢立马板起脸,拿着车钥匙去启动车子了。   秦景学看了女儿一眼,心说现在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这是怕自己一会儿刺他,先给蒋溢通风报信儿呢。   秦念被她爸瞅了一眼, 立马嘿嘿一笑,赶快跑下楼去坐车了。   蒋溢开着车, 按照秦景学指的方向走,车开啊开啊的竟然开到了京大门口。   “爸, 不是要去看爷爷奶奶吗?怎么还拉着我们逛起京大来了, 逛京大不着急呢,等我们报到那天逛也行!”   谁知秦景学却没接秦念的话,而是让蒋溢继续往里开, 一直开到教工宿舍。   蒋溢…   秦念…   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等他们在教工宿舍楼下停好车,蒋溢装彪卖傻的跟着下车,秦景学就瞅了他一眼,也就随他去了,让蒋溢窃喜不已。   秦景学直接带他们进了教职工宿舍楼,一直上到三楼才停下。   秦念和蒋溢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惊讶。   看来这秦念的爷爷奶奶还不是一般人呢。   “你俩瞅什么呢?别东张西望的,马上到地儿了!”   两个人这才立马收起了眼神,规规矩矩的站在秦景学身后。   没错,秦景学的父母本就是京大的老师,现在高考刚恢复,学校马上要迎来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新生,他们这些老教师也重新回到了教育岗位。   秦景学的爸爸妈妈都作为老教授被返聘回京大,要交给大一新生授课。   门一被敲响,几乎立马就有人来开门。   不算特别大的客厅里,已经挤挤挨挨的坐满了人。   看到秦景学带着两个人一起进来,有的人立马站了起来打招呼。   还有人坐着笑着看他们,屋里的气氛很好,显然是刚才谈论的很开心。   秦景学给秦念和蒋溢一一介绍着屋里的人,他先看向主沙发上坐着的两位老人。   “这是你们的爷爷奶奶!”   秦念和蒋溢乖乖叫人。   又指着旁边的戴眼镜的男人说:“这是你大伯,”   依次介绍道,“这是二伯,大姑。”   又介绍了那些年轻人都是谁家的孩子,秦念和蒋溢挨个打了招呼。   秦景学对着屋里的人说:“这就是我大闺女,都靠她支撑起了这个家,也是因为她我才能从挨到平-反回来。”   秦景学语气里是满满的骄傲和自豪,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   然后他又指着蒋溢说:“这是念念的对象,两个人已经打算结婚了。也是一个很上进的小伙子,我很满意。”   蒋溢有些怔愣,这还是秦景学第一次夸他,没想到竟然是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当着所有亲戚的面。   他一时还真有点儿不敢相信,两眼放着光,激动的看着秦景学。   秦景学像个慈祥的老父亲一样,看着蒋溢,蒋溢简直以为自己神经错乱了,这表情竟然是秦叔叔看他的样子?   简直让他受宠若惊!   秦念心说秦景学到底还是护犊子,虽然平时面上对蒋溢嫌弃的不行,可面对家里所有人时,他依旧是他的乖乖好女婿。   他不会在别人面前损他一分,要给蒋溢在这些家人面前做足了面子,真是个护短的人。   听到秦景学说这是秦念打算结婚的对象时,所有人的脸色都纷繁复杂。   秦念的大伯开口道,“念念还这么小,你就让她结婚?未免有些太轻率了。你才刚回来,想必这对象是念念原来处的,应该不着急定下来才是。”   他这话说的委婉,但秦念已经明白什么意思了。   她没说什么,是因为这位秦大伯说话语气虽然严肃,但愿话里都是拳拳的维护之心。   蒋溢也依旧笑着没说话,他和秦念一个想法。   他们不了解他,但都是为了秦念好才这么说的。只要是为了秦念好,那在他这就都是好人。   秦景学心说我原来也是这个想法,奈何念念根本眼里就没有其他人!   再加上时间长了他也发现蒋溢的好处了,就这么着吧。   于是秦景学对秦大伯说:   “蒋溢这小伙子虽然是秦念自己找的对象,但念念的眼光很好,这小伙子很不错,我也很满意,随他们去吧!”   众人见秦景学是这个态度也就不再说话,但是分明能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些许不赞同来。   秦念和蒋溢对这种态度很是无所谓,一路走来,他们经历过多少这样的眼光,但他们不在乎。因为这是两个人的事,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总体来看,这是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   虽然每个人性格各异,但都举止有度,文质彬彬。   可能是受到了前些年的影响,秦家的小一辈人不算多。   中年一辈也大多严肃端正,和秦景学差不多。   人的经历真的会对性格有很大影响,秦念不知道他们原来是什么性格,只知道秦念学应该是和原来有很大不同的。   倒是秦家的二老,虽见沧桑,但许是年纪比较大,经历的也多,所以儒雅慈祥,看起来很是面善。   秦老爷子冲秦念招招手,秦念就向着他而去,叫了声爷爷,又冲旁边的银发老太太叫了声奶奶。   银发老太太高兴的直说好,笑眯眯的拉起她的手。   “念念这丫头长的可是真俊,看着有几分我年轻时候的样子!”   老太太越打量秦念越满意,颇有几分自得的语气说。   这话是有点儿自大了些,可看到老太太样子的人就不会这么说了。   老太太年纪虽然大了,可银发鹤颜,完全可以看出来年轻时的风采,一定是个大美人儿。   秦念这么看她,还真觉得自己和她有点像,心想等我老了要是也有这气质,估计能被街拍发上网,红出圈肯定没问题了。   秦老爷子也仔细打量秦念,不住的点头。   “确实有几分像小,辈里数她最像你!”   老头儿老太太拉着秦念,左看右看,这番亲热引得有些人脸色不太好看。   蒋溢冷眼看着,比如那个二伯的闺女现在脸上就露出了些不屑的表情。   她长得和秦家人都有些不像,没像秦家人似的棕发自来卷儿,也没像秦家人似的大多都很白,反而都是反着长,看起来和这满屋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秦念受老太太喜欢,就被拉着坐在老太太旁边的沙发椅子上。   屋里每个人捧了一杯茶,细细喝着,唠着闲话。   中年人们说着自己的工作,讲着国家现在的好形势。   小一辈儿的人认真听着,时不时的插上几句话。   蒋溢和秦念听得多说得少,他们已经习惯在第一次来的陌生环境多观察周围的形势,在那之前不会引人注意。   等中年人热烈的讨论完,不约而同的都喝了口水,润润喉咙。   屋里一度出现了一段安静的空挡,这时二伯家的闺女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   “说起来,咱们家的人好像都在知识技术的相关领域工作。我们小辈儿的这些也多都在今年考上了大学,想来这也是爷爷奶奶诗书传家,我们家族以文为主的原因。”   小辈们纷纷点头,都很赞同她话的样子。   秦念和蒋溢先后喝了口茶,也微微点头,没说什么。   转而就见这位大姐把头转向秦念,似是关心道,   “秦念妹妹,我听说你现在在新安市的工厂工作,姐姐这话可能不太中听,但都是为了你好。在工厂工作不是长久之计,你还是要把学习捡起来,将来考个大学,就算不能进京,我们将来兄弟姐妹们也能守望相助。你要是一直在工厂,跟我们涉及不同的领域,那大家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了。”   亲秦念看她一眼,心说她好像也说话招惹谁啊,怎么她这话听着句句是好话,但是合在一起就好像有点别的意思了呢。   这时一直在边上的一个年轻人笑着说:   “春荣姐这是瞎操心了,我听小叔说,秦念姐可是在当厂长,咱们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啊!她帮咱们还差不多。”   说着对秦念笑了下,气得秦春荣撇嘴,又继续道,   “是呢,当厂长也很厉害了,不过要只有高中文凭的话,估计不会有什么继续发展的可能了。我这里有刚用过的复习资料,都是我认真整理的,靠着这个我考上了京市农学院,妹妹要是需要的话,我就借给你。”   她说起自己的学校时有些骄傲,秦家小辈里,她考的是最好的了。   眼神无意的往爷爷奶奶那看了一眼,长的好看有什么用,她们这样的家庭,还是要学习好才好呢。   秦念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秦春荣产生了些不好的预感,她不知道秦念这是什么意思。   秦念去看秦景学,意有所指的哂笑一下,意思是这是她招我的,您可别说我刚来就不注重团结。   秦景学无奈的耷拉了眼睛,意思是他不管这事。   他刚听这个侄女说话也要气死了,这是哪学的含沙射影,小肚鸡肠,不像他们秦家人!   秦念这才微微一笑,对秦春荣说:   “谢谢春荣姐了,不过我可能用不上,因为我刚参加完高考。除非我复读,但我想,考上京大应该不用复读了吧!” 第111章 不一样 二合一   京大?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特别是秦念的爷爷奶奶,几乎立马站了起来,那速度简直不像他们这个年龄的人能做出的迅速反应。   “什么?念念考上京大了?怎么没听你说过!”   老爷子先是震惊的去看秦念, 然后又转头去问秦景学,二老脸上的激动掩都掩不住。   一直以来, 秦家人在他们之后就再没出过京大学子, 这事都成他们的心结了。   这次恢复高考之后, 家里的孩子虽然也都考得还不错,但还是没有考上京大的。   本以为到死也看不到家族里再出自己的同门了,却没想到竟然在最后给了他们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秦景学无奈地笑了笑, 不是他不想说,是他不想太高调。   回到京市之后,他们兄弟姐妹们又再相聚,聊起天来听他们说自家孩子参加高考取得的成绩,都很高兴。   他这时候要是说自己家孩子工作上是厂长,学习上又考上了京大,这不是给人泼冷水吗?所以他也就谦虚的说念念在新安市的工厂工作。   大哥二哥可能是怕他面上挂不住,也就没继续问念念的具体工作内容。   但是大姐从小就对他好,事后不放心的继续问了几句, 想要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给念念换个好工作。   所以他才对大姐说了念念现在在当厂长,这就是为什么刚才大姐的儿子知道念念当厂长, 还帮着说话的原因。   他对老两口笑了笑说:“这不是想给你们二老一个惊喜吗?”   二老哈哈大笑,“惊喜!确实很惊喜。得了这个消息, 我们俩算是没有什么遗憾了。学儿啊, 你这个闺女为咱们家族争光了!”   二老脸上放光,老太太更是拉着秦念的手不放,喜欢的什么似的。   秦春荣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连问了两遍是京大?不是啥津大、金大的?   等发现确实是京大,不是秦念吹牛之后,她面色尴尬。   二伯的脸色也不是很好,警告地看了一眼秦春荣,秦春荣微微低下了头,闭嘴不言。   秦大姑笑看着侄女,“小念念你可挺厉害啊!你爸爸说你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百人大厂的厂长时,我就已经震惊了,现在还知道你考上了京大,你可是让所有人都惊喜不已啊!”   秦念听秦景学说过这个大姑,从前很是照顾他们一家,只是也被放到西北,才断了联系,最近刚刚回来。   所以她亲近地对秦大姑说:“人都说外甥像舅,侄女像姑!我爸说我性格像您,闯实!”   给秦大姑逗得哈哈大笑,“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你这么厉害,不过你性格像我是真的,你爸可没这么闯实!”   大姑的儿子,就是刚才帮秦念说话的小伙子笑着凑趣,“行了,这念念姐长得像外婆,性格像我妈,这里里外外的都被你们认领了,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一句话把大家又逗乐了,气氛缓和不少。   秦春蓉轻咬嘴唇,父亲在年前被调回京市,她又正好考上了京市的大学,能进入这样一个知识分子大家庭,她不知道有多高兴。   她知道自己的短板,在身份上本来就有些站不住脚,所以打定了主意,要凭着自己的优势,在年轻一辈当中争个尖儿,得到二老的欢心的。   秦念没来之前,她凭着能言善道、还有高考的好成绩,确实得了所有长辈的青睐。   可秦念来了之后,先是靠相貌夺去了别人的关注,紧接着放了这么一个大雷,真是处处压她一头。   秦春荣心里有些不平,她当然看出了父亲对她的警告,但她要是现在不争,以后在家族里只会沦为一个积极无名的小辈而已。   于是她立刻改变态度,跟所有人一样对秦念表示恭喜。   “恭喜妹妹啦,刚才是我太着急了,还没问清楚妹妹的实际情况,就想着要帮忙。却没想到妹妹已经考上了京大,那当然在用不上这些复习资料了。那我等着把这些资料再送给那些有需要的帮助的人。”   秦春荣笑着道,好像刚才含沙射影的说秦念只是一个工人、不是大学生的不是她一样。   秦念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心说这家里竟然还有一个能屈能伸的主儿。   依她看这屋里的人都有几分文人气节,颇有些自视清高的样子,这个秦春荣还真是另类了。   秦春荣见秦念没搭她的话,也不觉得下不来台,而是继续融入到家人的谈话当中,仿若刚才的事不曾发生过一样。   没过一会儿,楼下传来了叮铃铃的自行车响铃声。   坐在靠窗附近的秦春荣伸着脖子往楼下一看,立马笑着对所有人说。   “是我对象来了,我把他带上来给大家认识认识。”   秦大伯又一愣,“怎么春荣你也有对象了?”   这一个个都怎么了?闺女年纪都不大,不说好好学习为国家做贡献,咋就都谈上恋爱了呢?   秦春荣心说本来我也不想现在把人带上来的,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她也没办法了,只能把这个“隐藏武器”放出来了。   于是她有些娇羞的说:“大伯,我这个对象和秦念妹妹的可不一样,我对象是爸爸调到京市之后给我介绍的,我们是一个学校的校友。他也考上了京师农学院,他又是军人家庭出身,我们父母都知根知底,算是在父母首肯之下正式处的对象。”   秦二伯也是一愣,“你和刘军处对象了?”   原来他说要给秦春荣介绍这个对象时候,秦春荣还不乐意,嫌乎人家刘军长得不好,怎么现在还处上对象了?   秦春荣有些害羞的看了一眼秦二伯,“爸,我现在知道你是对的了。男的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啊?主要得有知识,有文化,有魄力,有本事...女孩子的眼光不能只放在外表上,应该更有智慧,更深远一些。所以我就和刘军处对象了。”   请念…   虽然你没提我的名,但我怎么觉得你处处都踩在我的点上?   这么想着,她控诉的看了蒋溢一眼。   都怪你长得太好,让人以为我是光看脸,喜欢小白脸的愚蠢草包。   蒋溢…我长得好怪我喽?   俩人正打着眉眼官司,那个刘军已经被秦春荣喊了上来,并且亲自去门外接。   刘军进来的时候还有些仓皇,昨天秦春荣还说要跟他处地下对象,暂时先不跟家里人说,这怎么今天就给他叫上楼了?   一进屋还看到这么多亲戚,黑压压的一屋子人,吓得他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对象刘军。京市农学院的准大一新生,军人家庭出身。”   秦春荣挨在刘军旁边,娇羞又高兴的对所有人介绍,在重点词上面加重了语气,有意无意地扫了秦念几眼。   然后又仿着秦景学的样子给刘军介绍家人,先是介绍爷爷奶奶,再介绍各位叔伯,然后才轮到各位小辈。   秦念按理来说不是最小的,但不知为什么,秦春荣把她放在了最后一个介绍。   她有些敷衍的对刘军说:“这位秦念妹妹是小叔的女儿,这是她的男朋友。”   除了这两句之外,再没有其他。   蒋溢…我他妈就不配有姓名呗?   “溢哥!”谁知刘军却惊喜的叫了出来,仿若在无人岛遇到同类了一样,就差上去紧紧搂住他,好抵抗这波生人攻击了。   面色不太好的蒋溢掀了掀眼皮,看到他冷淡地回了一声,“哦,是你啊!”   刚他听刘军的名字就觉得耳熟,原来真是他们军区大院的刘军。原本看这小子还有两分顺眼,现在竟然知道是这个秦八怪的男朋友,他都懒得看他一眼!   刘军却没被蒋溢这爱搭不理的态度吓走,溢哥一直都是这态度啊,还能认出他来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大家一看两个未来姑爷儿好像认识,都惊奇道,“你们认识?”   蒋溢没说话,他现在脸还臭着呢,倒是刘军激动的不行,笑呵呵地一屁股做到蒋溢身边,没理会秦春荣瞬间黑了的脸,然后到所有人说:   “能不认识嘛,溢哥跟我们在一个军区大院长大,是大院...”他把大院一霸咽进了嘴里,“溢哥爷爷是军区蒋司令,我爷爷是他原来的警卫员!”   这话一出,屋里人发出抽气声,但文人的清高让他们把惊呼咽到肚子里,只是看蒋溢的眼神全都变了变。   原本想再给秦念介绍个对象,可现在才发现,你再怎么介绍也赶不上人家自己处的,这样条件的小伙子他们上哪去介绍啊!   秦春荣脸色变了又变,她是实在没想到秦念的对象竟然能是司令的孙子,这不是开玩笑一样吗?而刘军他爷爷竟然是蒋溢爷爷的警卫员?这不是又矮了好几头?   她爸妈到底是怎么介绍的对象?就这还叫条件好?   屋里人因为新成员的加入再次产生了新话头,秦春荣虽然情绪低落,但也尽量往高考上引,在大家又提到高考成绩的时候,她有些骄傲的说:   “刘军这次高考考得很不错,是他们专业的第一名呢。”   家庭条件好有啥用啊,个人能力不行也白扯,她秦念还能仗着司令孙媳妇的名头过一辈子?还是得对象有本事!   就听从进屋来就没看她一眼的对象刘军摆着手说:“我不行,溢哥才叫厉害呢!他是今年的高考状元,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被京大录取了呢!”   所有人的抽气声这次再也压不住了!   “什么?小蒋也考上京大了?”   “还是第一名?”   “那是不是咱们家小一辈就有两个京大人了!”   “念念,你这对象找得好啊!”   秦爷爷和秦奶奶笑开了花,简直连嘴都合不拢了,秦大姑赶快进屋取了速效救心丸,生怕二老再极剧的高兴下,再生出点好歹来。   秦春荣仿若被人打了个大巴掌,又疼又打脸,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情况。现在所有人都围着秦念和蒋溢,他们两个完全变成了家族里的中心人物。   而屋里没一个人是傻子,大家都看出了秦春荣的那些小心思,都觉得这姑娘格局小,还爱挑拨离间,全都不待见她,连说话也都不带她。只要她接话,别没人的说话了,场面非常尴尬。   秦春荣的脸色差极了,她现在除了郁闷还有些后悔,如果她不提让秦念考大学的事,不把刘军叫上来的话,是不是秦念就不会这么受欢迎,大家就不会知道这些事了?   提到刘军她更是气得牙痒痒,别人现在不理她也就算了,他作为对象竟然一眼也没看她,一直围着那个蒋溢团团转,一会给倒水,一会给拿水果的,他到底是谁的对象?   下午茶喝完,秦念和蒋溢还要回新安市,全家人都站起来送他们。   所有人都依依不舍地邀请他们,下次回来要去他们家作客,还说等到上学了就好了,大家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尽管秦念他们一再说不用送了,大家还是把他们送到楼下,秦家乌泱泱一群人下来,这阵仗还真是大。   蒋溢要去发动车子,刘军一听立马上前一步,乖宝宝似的恳求道,   “溢哥?你一会儿还回军区大院儿不?回去的话稍着我呗?”   蒋溢斜眼看了他一眼,“你不是骑车来的吗?我这车又载不了自行车,自己骑回去吧!”   “别啊溢哥!”刘军立马贴上去,“那破车就放这放着吧,这大冷天的,我骑回去太遭罪了,你就带我一程呗!”   蒋溢扫了眼快咬碎了牙的秦春荣,看在这小子刚才表现还不错的份上,跟他扬了下下巴,“上车!”   刘军立马乐得要飞起来似的,屁颠颠的就要跟蒋溢往吉普车上上。   他还没做过溢哥开的吉普呢,这要是坐着溢哥的车回了大院,这可老牛逼了!以后再也没人赶在他面前扎刺了,他就算是溢哥的人了!   秦春荣见刘军要走,立马喊了一声,“刘军,你不送我回家?”那你来是干啥的?   刘军头都没回的摆摆手,“你自己回吧,我哪有时间!”   非让别人送,送啥送,自己没长腿啊?   秦春荣...你到底和谁处对象呢?   秦念和秦景学终于和依依不舍的亲人告别,蒋溢把车开到他们面前,又给两个人开了车门,秦念和秦景学才上了车。   等挂着军用车牌的大吉普开走了,秦家人才都回过神来,景学一家这是不得了了啊!   唏嘘之中,大家纷纷互相道别,都不约而同的没跟秦春荣说话,不知是忘了还是怎么回事。   只有秦家二老对秦二伯说了一句,“老二啊,你的家事我们不管,但孩子不管是不是亲生的,你都要经心些,不然败坏的是你的名声,损的是秦家的声名。”   秦二伯脸涨得通红,喏喏的应着。   所有人都散去,只剩下秦春荣和秦二伯站在原地。秦二伯面色阴沉,锐利的眼神盯了秦春荣许久,直盯到秦春荣害怕的不敢和秦二伯对视。   可良久之后,怒气指责要宣之于口的秦二伯最终叹了口气,先一步转身,背对着秦春荣来了一句,   “以后和你妈一起待在家里吧。”   就这一句话,秦春荣如遭雷击,她想过父亲会责骂她,甚至惩罚她,她都能接受,可他现在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不再管她了,却让她心慌如麻,甚至惊慌的立马扑过去道歉。   “爸,我错了爸!我不该挣尖惹事,不该特意挤兑秦念,不该嫉妒怨恨,我错了!我只是想在这个家站稳脚跟啊爸!”   让她跟妈待家里?那就是不让她再来的意思吗?她不想跟妈妈一样不能参加秦家的聚会,不想跟妈妈一样只能和门口的大妈们扯老婆舌。   她这么多年努力学习,就是想拜托妈妈对她的影响。她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新女性,不能像她妈一样张家长李家短,天天满哪乱嘚嘚了!   秦二伯一手挥开她,“你和我们家人到底还是不一样,以后就算了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春荣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她真的知道错了啊,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乖乖的看着听着,再也不扯那些没用的了,可是还有机会吗?   从继父和妈妈结婚以来,她就觉得自己和从前不一样了,她有个认字有文化的爸爸,每天教她念书,告诉她只要好好学习,就会有出路。   虽然继父和妈妈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但妈妈能干,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她能让继父落下脚来。   她见惯了妈妈像村里大多的妇女一样,在不忙的时候聚在一起眉飞色舞的唠谁家的花花事儿,原来她还总爱听,可从继父到他们家之后,她就不再听了,她要好好学习,成为和她们不一样的人。   后来继父平1反了,他也没像大娘们说的会抛弃他们娘俩,而是带着他们出了农村。   妈妈像原来一样,和厂里职工们的媳妇东唠西唠,把继父的事原来在村里受得苦,遭的罪都说出去了,还说自己是怎么养活继父,养活一家人的。   继父大发雷霆,从那以后再也不跟妈妈说厂里的事,回家之后也很沉默,两人的沟通更少了。   后来继父被调回了京市,她也考上了京市的大学,继父没像职工的媳妇们说的那样,把妈妈扔在小城里,而是带回了京市。   可这次,他也不再带她去见朋友,见家人,每月给她生活费,随她愿意跟谁唠嗑就唠嗑,随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秦春荣不想成为另一个妈妈,好在继父没有放弃她,还带她去他的家,见他的家人。   第一次去他们都很喜欢她,和她一起聊天说话,温和极了。   他们说话不紧不慢,从不嘁嘁嚓嚓,也不交头接耳,而是疏朗大气,举止有度。   她想和他们一样,她天生就该是和他们一样的啊!   可现在...   秦春荣只觉得自己站不住,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吗? 第112章 婚礼   秦念任职厂长期间,做的最后……   秦念任职厂长期间, 做的最后一件事是给自己和蒋溢开结婚介绍信。   和几十年后的直接拿身份证户口本就能去领证不同,现在要结婚还要单位开具介绍信。   秦念开介绍信的时候还想着呢,这要是再过几年, 她和蒋溢可能都结不了婚。   等第 二部《婚姻法》实施以后,别的东西变没变她不知道, 反正这结婚年龄肯定有变化, 到时候估计她还得再等两年才能扯证呢。   把两个人的相关信息刷刷都填好, 再盖上大红章,蒋溢捧着印泥还没干的介绍信心花怒放,就差管这薄溜溜的纸叫心肝宝贝了。   “怎么样?是不是不舍得离开这儿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蒋溢边把宝贝小心翼翼的揣进兜里, 边和秦念开玩笑。   这是秦念最后一天当厂长,环顾着周围的景象难免感慨万千,可听到蒋溢这话还是笑了出来。   “是舍不得,但不后悔。”她说。   她一手创立了这家工厂,和蒋溢从一个废弃仓库开始,一直把它干到今天的规模,拥有了数百工人,多间厂房,产品远销各地, 活跃了外汇市场,为国家吸引了大量外币...   从无到有, 这算是她亲手打下的江山,说能轻易舍下, 那根本不可能。   可她的人生目标不是一直当一个厂长, 这只是她的短暂停靠,她还有更多事情想要去完成。   秦念再环顾一眼这奋斗过的地方,然后和蒋溢走出厂长办公室。   走出办公楼, 迎面吹来寒冬的冷风,把秦念吹的面颊一凉,她哂笑一下,这萧瑟的冷风和她离别的心境还真挺配,大抵要离开的时候都是萧瑟寒凉吧。   白茫茫的一片大地,制造厂新建的厂房大院,一男一女从办公大楼往外走,来时两人,去时亦两人。   可渐渐的,秦念仿佛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踩在积雪的地面上咯吱作响。   一个人的脚步声,两个人的脚步声,几百人的脚步声...   秦念最开始是没想往后看,现在是不敢往后看。   如果一两个人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话,那现在几百号人出现在她身后...   蒋溢一手揽着她,用手磨挲着秦念有些僵硬的胳膊,   “转过去看看吧,他们都是来送你的。”   秦念所有的情绪都往上涌,身体控制不住的有些发热颤抖,她随着蒋溢的手劲慢慢转身,看到了正灼灼看着她的几百号人的身影。   每一个人都是她亲自招来的,每一张脸都是她熟悉的,每一个人都是她指导过的,每一双眼里都盈满了不舍...   “秦厂长,他们都想来送送你。不管你以后是什么身份,在这里你都是秦厂长。不管你将来到哪儿,什么时候回来,这儿都是你家。”   暂行厂长职责的调度员对秦念说。   她是秦念一手带起来的,从普通的一个高中生入厂,到现在管百人大厂的生产计划实施,在这里只要肯干的人,秦念都给他们施展的机会。   “厂长,上大学以后也要常回来看看我们!”   “等毕业了就再回来吧,没你大家没有主心骨!”   “你安心去读书,我们好好守着厂子,等你回来,一定把一个更好的厂子交给你!”   听着这些朴实的话,秦念的眼眶微微红了。她们可能没有什么文化,也不知道什么国家大事,却在用自己的努力为这个国家做着贡献。   秦念深深鞠躬,“谢谢,谢谢大家!”   她知道自己也许不会回来继续当这个厂长,但她也会像她们一样,以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国家贡献力量。   能得到这么多人的信任和认可,是她来到这里之后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许久之前,她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提出的一个想法,能改变这么多人的命运。   把她们从家里带到工厂里,把她们的身份从家庭主妇或是待业青年变为国家工人,把她们原本依附别人的人生变得自立自强...   在成就别人的同时,她也真正找到自己想做的事,用自己的力量让这个国家更快发展,让更多的人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   秦念用视线仔细划过每一个人的脸庞,把她们深深的印在自己的脑海里。不管自己以后还能再遇到多少人,这些人永远是她的初印象。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笑着转身,坚定的向前走,好像有些孤单,但索性她身边还有一个人,不管走到哪里,他们都会是彼此的支持和陪伴。   秦念走的这一天,全制造厂的员工都来送她,她走一路,所有人就送一路,就好像她只是短暂的放了个假,而他们刚好送她到车站。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别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但她们会在不同的地方认真努力,就像是同一天幕上的星星,虽然离得很远,但能交相辉映就很好。   **   在双方家长的许可下,秦念和蒋溢打算在入学之前办完婚礼。   蒋溢强烈要求要在新安市办仪式,为此还挨了蒋司令一脚,   “你这个臭小子,你不在京市大办迎娶秦丫头,非跑新安市去,你这样也不怕怠慢了人家闺女!”   秦念连忙过去帮着蒋溢揉他被踢中的后腰,连声说道,   “爷爷,我愿意,我愿意的。”   她一边美滋滋的想还是蒋溢最了解她,知道她所有的一切记忆都在新安市,在那里办婚礼对她来说才最有意义,在京市办得再隆重也是给别人看的,有什么意思?   一边又埋怨这老爷子这么大岁数脚法还挺利落,一脚踢这么高直中腰窝,这可太危险了,万一一个不好,她后半生的幸福都要大打折扣。   蒋溢也怕这个,连做了好几个动作来测试自己的腰力情况,在发现没大碍之后才大松一口气,威胁蒋司令以后对自己动手前先思量一下,别像从前似的没轻没重,再影响蒋家传后。   气得蒋司令对他上演了全武行,这回不止腰了,简直是全方位击打,连秦念都不帮他了,谁让他臭贫来着!   蒋司令听秦念说她愿意去新安市结婚才放下了心,既然孩子有主见,他就大撒手,把这事全全交给两个年轻人张罗了。   秦景学对秦念这个想法自然不反对,他了解秦念,她看起来对人热情,实际上却不是个轻易交心的人。   京市对她来说感情太浅,即便是那些亲人,也不过是刚认识的人罢了,女儿对新安市的感情要比对京市多的多。   于是,新安市有史以来最热闹的婚礼就要开始了。   新房设在机械厂小楼区的一号楼,那里是蒋司令曾经住过的地方,也是一直给蒋家留着的小楼。   秦念还说呢,怎么空了这么多年,原来是给蒋爷爷留的啊。   因为要帮忙的人太多了,导致屋里都下不去脚,无奈蒋溢只能请出去一播人,自己带着几个专业能干的人布置新房。   秦念什么都不用管,只用跟冯婆婆一起完成她的新婚礼服就好了。   结婚那天,天公作美,竟然是冬日里少见的大好天气。天空蓝得像海面,太阳暖洋洋的挂在上面,给人的感觉像是到了春天一样。   一大早,全城的人都热闹起来了,大家都知道今天是秦厂长和蒋部长结婚的日子,都想来看看新娘子,沾沾喜气,全都涌进了机械厂大院。   由于新厂长还没来,所以秦家依然住在小楼区里,从秦家到新房也就几步的距离,但蒋溢说接亲的仪式不能少,得正儿八经的把新娘接到家。   于是机械厂大院的大门再次打开,十几辆京牌吉普挂着大红绸花,整齐地排成一队,开进机械厂大院,一直开到新娘家。   新郎官蒋溢下了车,在众人的簇拥下闯到秦家门前,叫门要迎新娘。   已经是新社会了,自然不流行原来的迎娶方式,可屋里的一屋姑娘偏偏想好好为难下新郎,要不然实在是不舍得把这么好的新娘让他接走。   于是新任大学生楚海燕、加上教师玉璐瑶,还有厂里的小姐妹们,先是来文,再是来“武”,誓要好好考考新郎。   语数物化这些“文”知识自然是难不倒高考状元蒋溢,几下就把两个人特意找的难题给破解了,给楚海燕气得够呛。   到厂里的小姐妹了,她们倒十分有把握,问了好几个做旗袍的桑蚕丝的面料问题,原本以为这问题蒋溢绝对答不出来,却不想蒋溢一点嗑绊都没打,直接回答出了正确答案。   “不算不算,这你都知道?我们当中是不是有你的内应啊!”楚海燕不相信道,拼命拦着蒋溢。   “哪能啊!你们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服装上的事,却不知道每次念念去收蚕丝、搞面料都是我陪着去的,所有问题都是我陪着解决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佩服了,能把时时刻刻的帮助和陪伴做到这份上的不容易。   连楚海燕都服了,主动让出门来,“算你过关了,以后可要对我们念念好,要不然我们姐妹不能放过你!”   “是是,放心吧,跟她在一起时,我连自己都忘了,只有她,又怎么会对她不好呢?”   这话一出,全场哄笑,大家都打趣他,让屋里等着的秦念羞红了脸。   这傻子,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秦念带着兄弟进了屋,到秦念门口时,遇到了他的最后一关,守着姐姐门口的明明。   “呦,这是小舅子亲自来堵门了,新郎官可不好过喽!”大家纷纷起哄。   蒋溢半蹲下去,跟明明平视,“哥们儿,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时,在你们学校门口,我怎么跟别人介绍你的来着?”   明明回想了一下,“你说你是我姐夫!”   “对喽!”蒋溢拍掌,“姐夫我言出必行,现在终于做到了,这么不容易你要是还拦着我的话,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本来还坚定的明明有些动摇了,他和龙哥确实是好哥们儿,可...   蒋溢见他松动了立马加码,“从今以后,零花钱翻倍,我去给你开家长会,你姐姐揍你的时候我替你扛,咱爸罚你大字的时候我帮你写,婆婆不让你吃太多肉的时候,姐夫带你下馆子!”   “成交!”   “好咧!兄弟们接媳妇去喽!”随着蒋溢高呼一声,小伙子们一起推开了门,让蒋溢进去。   支愣着耳朵听着的秦念...就这???   等到蒋溢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的进了门,见到媳妇的那一刻他觉得一切都值了,当场傻愣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媳妇可太美了!   一身红撒金旗袍,缀着珍珠扣,头发用珍珠夹子全部盘起,把秦念的容貌显出十成十的美艳来。   原本的秦念给人的印象大多是青春娇美,可此刻全霸道地向所有人展示她明艳的脸,这种直击人心的强烈冲击感,让已经熟识她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怎么?不认识了?”秦念看他的傻样子忍不住笑。   “认识,我媳妇能不认识吗?就是太美了,媳妇我有点受不了...”蒋溢愣愣的说,围观的人大笑,秦念忍不住脸红。   “行了,回家看去吧,受不了也得受着啊!”   刘丽丽在旁边大声冲蒋溢说着,所有人笑得更厉害了,秦念觉得自己的脸火烧火燎的,恨恨地怪蒋溢太呆。   蒋溢傻乎乎地笑,然后冲秦念伸出手,秦念把手递给他,刚要站起来,就被蒋溢一把抱起,跟怕她跑了似的,紧紧抱着,撒腿就跑。   秦念...你能不能别这么狗,还能有人抢亲咋地?   等蒋溢把秦念抱出屋子,那些没进去屋的人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蒋溢把秦念放下,两人并肩站着,然后对所有人道谢,   “谢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从今以后,我们一定好好生活,互相扶持,带着大家的祝福好好组建我们的小家庭!”   叫好声中,两个人对所有人鞠躬,蒋溢一挥手,就有好些人抬着大筐,把里面装的满满的糖撒向众人。   红艳艳的糖果在空中洒落,被大家接到手里,幸福的欢呼声传遍新安市的角角落落。   也不知蒋溢在哪弄来了这么多糖,只知道城里每个人都吃到了两个人的喜糖,还久以后,所有人都津津乐道的谈论着这场婚礼,真是从没见过这么多人参与、人人都到贺,人人都喜悦的婚礼啊! 第113章 正文完 秦家人全都被蒋溢用吉普车……   秦家人全都被蒋溢用吉普车拉来参加婚礼, 原本听到这个消息还觉得有些小气了的秦家人,在仪式结束以后,对这个婚礼赞不绝口。   “还是小城市人气足, 这个婚礼办得可真热闹啊!”   “我真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念念竟然这么厉害, 是这么大规模工厂的厂长!”   “是呀, 原来还以为是个小厂, 现在才知道竟然是这个有名的制造厂!”   秦家有人在相关领域工作,自然知道这几年迅速发展的制造厂,闻听制造厂是秦念一手创立起来的, 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跟秦家人科普这个制造厂有多厉害。   “...专门生产对外产品,领导们在开大会的时候多次赞扬过的呢!”   秦家人全都“哇”的惊叹,原来他们一直以来都小看念念了,还以为她原来是普通的工作,却不想在考上京大之前,她的工作也干得这么出色。   等秦念和蒋溢这对新人来送娘家人走时,就看到秦家人对秦念的态度又不一样了,原本只是长辈对小辈的亲近, 现在又带了些敬佩和欣赏。   连表达意见时也会眼神跟她交会一下,看到她点头表示赞同之后, 就好像得了鼓励一样,人都更自信起来。   秦念...怎么结了个婚我地位还上升了呢?   送走秦家人之后, 两人还看到了特意赶来的楚萧擎, 只不过是个背影。   他特意休假就是为了参加蒋溢和秦念的婚礼,新郎意气风发,是他从小的兄弟。新娘美丽动人, 是他曾经心悦的姑娘。   他笑着注视许久,然后默默离开,远远地送上祝福就好,不作打扰。   “那小子不是说可能不休假吗?”蒋溢奇怪的嘟囔。   “可能是行程比较仓促,把他叫回来?”   “算了,看他这么匆忙,也许突然有任务也说不定,回头等回了京市到他休假的时候再找他吃饭吧。”蒋溢似有所觉,看着楚萧擎挺拔的背影轻声说。   秦念点头,她也是这次结婚再回来才知道楚萧擎是楚海燕她哥,还想到自己好像还曾经打扰过他的“好事”,真是万分抱歉。   本想着要不正式道个歉,却被神色复杂的楚海燕拦住了。   “不,不用了,我哥当时也没想相亲的,是被我奶奶骗过去的,你算是救他了。”   心里说的是,你就别去在他伤口上撒盐了,这哥们儿好不容易才走出来。   秦念听她这么说才算是舒服了一点儿,跟蒋溢说笑话似的讲了之后,蒋溢非但没笑,反而若有所思。   “怎么了你?”秦念问他。   蒋溢这才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挺巧的。”   难道上次楚萧擎回老家就已经和念念见过面了吗?   他联想到先后种种,加上上次在大院和楚萧擎见面时,他的不自然...   蒋溢紧了紧秦念的手,他是多么有幸能遇上她并及时的抓住了她,如果和她错过,他不知道现在该是如何的落寞。   幸好,幸好...   热闹了许久,满院宾客散去,屋内只剩下一对新人。   蒋溢第一次发现住楼的好处来,没人能听壁角,倒是私密性有了很大的保障。   “累不累?”   蒋溢帮卸完妆正涂润肤油的秦念捏着肩膀,悄声问。   “不累,比想象中可轻松太多了!”秦念有些像占了便宜似的狡黠的笑。   感谢组织,让现在的婚礼流程简化,简直救了她一命。   上辈子她给闺蜜当过伴娘,不说从前几天就开始忙,就说婚礼当天,天没亮就要起来化妆、摄像、照相,然后接亲各种环节完毕之后还有中午的走仪式,之后的全场敬酒,下午还要拍外景,晚上还有答谢晚宴...   她眼睁睁的看着闺蜜到了晚上答谢晚宴的时候,累得人都蔫了,生生瘦了好几斤。   而她现在相比之下简直不要太享受,没了那么多复杂的环节,连中午的酒席都用茶果代替,两个人在亲朋好友同事面前宣个誓,再送送客就完事了。   插空蒋溢怕她饿着还安排她吃了个饭,冯婆婆给她蒸的八宝饭瓷实还顶饿,真是一点没饿着累着。   秦念还沉浸在“我好幸运”的欢乐模式中,就感觉自己肚皮一凉,这才惊觉她的衣服扣子什么时候被解开了,发现的时候已经快解到最后几颗了!   秦念!!!   看着媳妇露出的控诉眼神,蒋溢无辜的眨了眨眼,“你刚才说过你不累的...”   秦念...原来他问我累不累是为了这个!   更过分的是,这个禽兽在尽显自己无辜的时候,手上还没停,于是最后几颗扣子也开了...   一股凉意顿时袭到秦念光滑的皮肤上,也可能是蒋溢有意无意划过的手指,激起她不自觉的颤栗,她这人一向睚眦必报,怎么可能就自己受冻呢?   于是她一生气,两下就把蒋溢衣服扯了,哼,这样就公平了!   然后她从蒋溢惊喜的得逞眼神中,发现自己好像干了一件蠢事,这不是羊主动往虎口里蹦吗?   他的手四处撩火,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让秦念整个人都热烫不已,直至意识彻底迷乱,只能喃喃的叫着他的名字,   “蒋溢...”   “嗯,我在。”他也并不轻松,汗滴落下来,溅起一朵朵水花。   “蒋溢...”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他,只知道难受时她急需一个缓解的渠道,他的名字是最好的解药。   “嗯,来了。”   仿佛是等待了许久的灵魂相合,在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之后,两个人都忍不住喟叹,终于圆满了...   **   卸任之后、上学之前,两人终于难得的有了一段空闲的时间。办完婚礼之后,他们想趁着空闲四处走走,按现代的话来说就算度蜜月了。   介绍信是不算问题的问题,有出口商店的地方,两个人都可以去出公差。   因为在港市没有参加成婚礼的沈括热情邀请他们去港市游玩,还要帮忙协助办手续,让秦念着实有些动心,因为她只在回归后才去过港市,回归之前她还太小,所以这个提议还挺想让她去看看。   可即便有沈括协助办手续,想要去港市也太太难了,秦念一气之下给沈括放出狠话,   “不去了,等回归以后我想怎么去就怎么去!”   沈括...   这时候的港市人对回归还持很不确定的态度,总以为或许是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所以沈括当时都愣住了,等到他反映过来秦念并非开玩笑的时候,过了会儿才吐了口气,然后笑着说:   “欢迎,我也期待那一天。”   如果说从前他也和很多港市人一样的想法,可现在在游遍了内地的山河之后,他竟然不觉得秦念说这话是不可能的玩笑了。   以内地的发展前景,未来的一切将不可估量,那港市的回归也许真是大势所趋,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也和秦念一样期待那天的到来。   蒋溢深深看着她,“你真的这么相信?”   “不是相信,是确定!”   秦念胸有成竹道,“总有一天,再踏上那片土地时,我们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因为那就是我们的土地!”   蒋溢本还持怀疑的态度,但看到秦念这么自信他也跟着相信起来。他笑着看秦念,深深点头,   “嗯,那就等回归之后咱们再去!”   不止要去港市,他们要一起走遍大江南北,国内国外。不必在乎地点,也不必在乎离家多远,因为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哪里都是他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