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子多福(清穿) 作者:青青小艾   文案:   嫁进四爷府五年后,张樱才得知自己不是穿进历史,而是穿成了一本清穿小说中最大的炮灰——   原主漂亮却家世低微,能生却懦弱不得宠。   偏偏四爷府最缺的,就是孩子。   于是她成了府里最显眼的靶子,人人都想啃一口的肉骨头。没多久“难产而亡”,三个儿子也认贼做母,成了别人的娃。   张樱本不放在心上。   可笑还是有人盯上了她儿子,并决定效仿小说情节去母留子……   张樱气笑了:活着,不好吗?   PS:   ①*高科技生子,女主不怀孕(未穿古,自带金手指)   ②*女主会生好几个孩子,有儿有女   ③*多子多福的子只是孩子的意思,女主星际穿越,只是喜欢孩子,男女都喜欢,没有重男轻女思想,谢谢!!!!!!!!!   内容标签:清穿 女配 穿书 爽文   主角:张樱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高科技生娃,免除生育之苦   立意:所有妖魔鬼怪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纸老虎 第01章   康熙四十一年,第四次南巡。   康熙踌躇满志开启了这次南巡,熟料一行人刚踏足德州,皇太子胤礽便因夜间温度骤降而染上风寒。   太子病情严重,心焦不已的康熙不但下令全员停留在德州行宫,甚至将远在京城的索额图都叫来照顾胤礽。   然而太子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康熙无奈,只得提前回京。   他自己有太多政务要处理,耽搁不起,却也放心不下太子,于是下令让索额图并胤禛与胤祥等人留在德州行宫,等太子病愈后再回京城。   胤禛从被迫停留在德州行宫起就有些憋闷,等得知康熙决定中断此次南巡后,心情更是糟糕透顶。   南巡期间会见到大量地方官员,对每位皇子来说都是很好的机会。   好在太子病重,他的表情在其他人看来也属正常。   但……   胤禛从太子处探病离开,在门口与惶恐不安的索额图相遇,彼此颔首示意后,他便独自一人离开行宫,来到郊外散心。   今年一直不太顺利。   先是与胤禛同母的温宪公主在避暑期间中暑而亡,紧跟着僖嫔赫舍里氏、徐常于宫中离世,如今竟连太子也生了重病。   他倒是不担心太子会真的出事,但索额图的到来,却让胤禛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与十三弟对太子的羡慕不同,胤禛总觉得汗阿玛此举暗藏凶机。   “吁——”   先是传来女子勒马叫停的声音,紧跟着就是一阵烈马嘶鸣。   胤禛闻声看去,却见马匹从距离自己三米远的地方半身直立,一个仅梳着条大辫子的女子骑在马背上勒紧马缰,从半空落下的瞬间,回头看了他一眼。   胤禛对上一双冰冷的灿金色眼眸,脑海瞬间浮现出那双自己曾亲眼见过的,狩猎时紧盯猎物的猛虎的眼睛。   极度冷静且坚定,好似下一瞬就能扑上来将人咬杀 。   再定睛一看,才发现该女子瞳孔颜色极淡,是接近金色的浅棕色,在阳光与特殊角度下,才让人误认成了灿金色。   眼神虽然冷漠,却也平静,没有半分恶意。   胤禛身旁的苏培盛悄悄退回之前的位置,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从眼睛上移开,胤禛才注意到女子格外出众的容貌。   她眼睛单独看时有种金属的冰凉感,但搭配上粗黑又不失精致的眉毛,精巧而挺直的鼻子,一张微微上翘的笑唇,以及一身女子身上不多见的小麦色皮肤,杂糅出了一种原始的野性与森冷气质。   这让她的美极富攻击性,让人下意识就觉得危险,不禁心生防备。   即便是阅美无数的胤禛,也无法说她不美。   然而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淡淡地移开了视线,并未将之放在心上。   等到那名意外闯入的女子策马离开,苏培盛忍不住开口:“那姑娘的美貌可真是天下独一份,爷,您许是还要在这儿停留好些时日,要不要……”   胤禛抬手打断:“这样的女子,也只有外面广阔自由的天地才能长成,让她在宫门宅院外肆意生长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并不钟爱这类美人,何必将其困到后宅?   言罢,胤禛抬脚离开。   苏培盛不敢再说话,赶紧追了上去。   -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那名早已经离开的女子回到了原地。   看着空无一人的环境,她也不觉得失望,反倒骑着马停在原地,眉眼低垂,仿佛在思考什么,又好像在倾听什么声音。   【你是说,刚才那个男人的基因等级达到了B?】   【是的主人。】   女子,也即是张樱略有些惊奇,因为她这些年跟着大商人舅舅走南闯北,遇到的男人不说上万也有几千,但基因等级最高也不过B。   但即便是B等级,也只有寥寥三人。   且三人中有一个已经年老,过了最佳生育年龄;一个远在海外,也已经娶妻生子,幸福美满。   都不是共同孕育生命的好对象。   张樱来自未来,穿越时空的唯一目的就是孕育属于自己的孩子,享受成为母亲的快乐,对孩子的父亲自然要千挑万选。   父母基因等级越高,孩子就有更多机会成为高等基因,读书学习更轻松,以后也能活得更大成就。   不然她就算生病了,生活也比如今好上千百倍,何必来古代受苦?   哪怕是平行时空也一样!   在张樱生活的未来,人类早已经踏入外太空,科技水平发展迅猛,人造子宫、保姆机器人之类原本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科技产物,也已经走进了千家万户,让女性摆脱了生育之苦。   到了后来,人类更是做到了从出生时保留的脐带血中培养生殖细胞,再从中挑选出优秀基因的携带者合成受精卵,以此达成了人类全员皆精英的成就。   但新技术的背后,往往埋着大雷。   没多久人们就发现,因为不再拥有孕育生命的功能,子宫与生殖器开始退化,很快就从人体消失。   与此同时,脐带血也失去了培养生殖细胞的功能——   当生殖细胞从人体消失,脐带血中的造血干细胞自然无法再分裂出生殖细胞。   人类只能通过克隆,以及基因合成的技术延续种族。   所以张樱才想穿到古代,做一个真正的母亲,而不是照顾一个和自己相貌性格、甚至连未来成就和病情都可能完全一样的,没有一点儿惊喜感的“孩子”。   当然,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她也会希望孩子更优秀。   不过……   尽管刚才遇到的男人基因等级已达到了B,但张樱以前还遇到过另一个基因等级为B的男人。   巧的是,那个男人还是她的未婚夫。   若刚才那男人基因等级是A或更高,她自然会想办法与对方结识。   可既然不是,张樱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个和未婚夫同等级的男人,惹上原本不存在的麻烦,背上不好的名声。   张樱扫了胤禛之前站定的地方一眼,骑着马再次离开了原地。   【主人,是否将观察对象4号的资料删除?】   张樱顿了下,选择了“否”。   【先留着4号目标的资料,回家看看我未婚夫情况再说。】 第02章   张樱回到德州住处,将马匹交给小厮后,带着丫鬟老獒直奔舅舅钱亿的书房。   钱亿正带着人清点行囊,得知她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让人退下:“樱丫头不是说要去跑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虽是舅甥但钱亿对张樱这个外甥女的态度却隐隐带了几分恭敬。   钱亿态度坦荡,而张樱从未与正常的亲人相处过,并不觉得自己与舅舅之间的相处模式奇怪。   两人就这么诡异又和谐地开始了谈话。   张樱走到钱亿面前:“往常跑马的地方已经有人在了,我就先回来了。”   钱亿点点头:“最近是该小心些。听人说太子病情开始转好,皇上一行人许是过不久就要回京了,这段时间正是忙乱的时候,小心无大错。”   张樱早知道这个消息,并未放在心上。   钱亿见状撒开手,突然问道:“说来樱丫头你往年不是不喜欢回杭州?怎么今年突然想起要跟我一起回了?”   张樱淡定开口:“我回去探探未婚夫性子,若是过得去就成婚。”   钱亿悚然一惊:“你回去是为了成婚?”   张樱奇怪:“我十八了啊。”   在十三选秀、十五及笄的清朝,这年纪还不成婚可就要影响名声了。   虽然在她前世,这年纪距离成年还早,身体都还没发育成熟,根本不能结婚生子。   但好在,她穿越的时候带了空间钮,里面装了许多未来科技产品,人造子宫也在其中,并不需要她自己亲自怀孕。   所以张樱并不排斥十八成婚。   钱亿却一脸的欲言又止,眼神似乎还有些愧疚:“你一定要和你未婚夫成婚吗?”   张樱坦然:“不一定。”   钱亿反倒松了口气:“你那未婚夫以前是个好的,打小就聪明,是个可造之材。”   若非如此,他与姐姐也不至于给外甥女定下这门亲事。   “可这么多年过去,他作为家中独苗早被宠坏了,文不成武不就,还沾染上赌博和好色的臭毛病,不但掏空了家底,还欠下了一大笔外债。听说那一家子就等着你嫁过去,用嫁妆还债呢。”   说完,钱亿马上介绍好几个自己这些年打探到的青年才俊,只是听着,就觉得比张樱那个未婚夫好了千百倍。   张樱却不感兴趣。   当年她会选择从杭州离开,就是因为她将杭州与自己年龄相差二十以内的所有男子,全部用光脑扫描了一遍。   未婚夫的基因等级最高,且是杭州独一份。   她并不在意丈夫的性格与成就,却很在意孩子父亲的基因等级与健康状况。   只要未婚夫身体健康,张樱都愿意嫁给他。   然而……   张樱看着面前眼下青黑,眼神浑浊涣散,走路一步三颤的男人,不由陷入了沉默——   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身体就虚成这样了?   就这身体,能生出健康的孩子?   张樱果断退了婚。   【007,把之前储存的目标四号的身份信息调出来。】   【主人请稍等,007马上为您抽调并分析。】   【嘀——】   【分析结果生成,007立刻为您阅读。】   【观察对象:目标4号】   【身高:182cm】   【年龄:24~25岁】   ……   【目标身份:经由4号穿着打扮与服饰所用颜色与材料,以及对方身边太监等条件可得出,目标4号的身份极可能是当朝皇子或王爷。】   【鉴于当时主人与之相遇地方为德州,而康熙正好带着太子胤礽、四皇子胤禛、十三皇子胤祥三人在德州停留,故可得出,此人身份应是当朝四皇子。】   当朝皇子?   张樱难得生出了几分苦恼,这可不是她能轻易接触到的人。   钱亿听说外甥女想见四皇子,虽然不知原因,却也给出了一个有用的消息:“皇上回京之前,就说了明年会重启南巡。到时候必然会在杭州停留几日,以检阅驻杭官兵。你若想见四皇子,给他手下的人递个话儿就是了。”   “也是。若这次不成,就直接去京城。”   “怎么可能不成?樱丫头你名下产业遍布……”   “舅舅,”张樱看向钱亿,“财不露白的道理,您怎么总是忘?”   钱亿心虚地移开视线:“都是自己人,不至于……”   “舅舅!”   “好吧好吧,舅舅下次会注意的。”   张樱无奈:“舅舅,没有下次。”   钱亿失笑:“对对对,没有下次,再有下次我就自打嘴巴!”   -   近五个月的时间,足以将张樱的皮肤养得清透白皙了。   若说张樱以前美则美矣,却不符合时下审美,她如今的美貌就可以横扫一大片了。   肤色一变,连气质都柔和几分。   紧跟着,她得到了第二个好消息——   杭州本地的汉人官员,决定从各家女儿中挑选出样貌出众者,送去伺候即将到来的康熙与三位皇子。   除汉军旗的汉人外,其余汉人没选秀资格。   是以,康熙的每次出巡,就成了汉人官员们送女儿入皇家的为数不多的机会。   若被带回京城,也算带着全家鸡犬升天了。   张父只是从九品府厅照磨,必须和其他官职相差无几的同僚竞争一个名额。   还只能选择将女儿送到四阿哥,或十三阿哥身边。   康熙和太子身边的名额早已被其他官职更高者占据,根本轮不到张父这个底层小官。   但这个名额正对张樱胃口,她让人将张家所有人调查了一番,就直接带着行礼上门了。   “我要去伺候四阿哥的名额。”   张父嗤笑:“做梦比较快!”   因在张母死后,张父执意将宠妾扶正,张樱这身体的原主人气得一病不起,又因原主对张父尚有眷恋,张樱穿来后并未“报仇”,而是带着母亲嫁妆投奔了舅舅。   过去近十年,父女才第一次见面,关系比陌生人还不如。   张樱没有掰扯的想法:“你应当还没告诉二姑娘,你打算让她去伺候四皇子吧?她早已与人私定终身,你把人送到四阿哥身边,没选上还好,若是选上了,你就完了。”   张父:“!!!”   “其他官员都送的嫡女,除非你庶女的相貌可以压过所有姑娘百分百中选,否则建议你打消这个想法。”   张父:“!!!”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弃这个名额。”张樱勾唇,“但相比放弃,何不送我当顺水人情?若我真被选中,只要你在杭州不过分,我也不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父沉默良久,才终于从打击中回神:“……我要想想。”   但不管想多久,最后结果都一样。   张父不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他水平有限,若不抓住这次机会,这辈子只怕就要在府厅照磨这个职位上终老了。   -   刚过元宵,康熙一行人便从京城启程了。   杭州本地官员算了算时间,预计他们会在二月十五、六抵达杭州,于是立刻忙碌起来了。   一番选拔后,张樱毫无意外地夺得名额,如愿被分配到四皇子身边。   等康熙一行人抵达姑苏,张樱等被选中的姑娘便带着行李,提前住进了杭州本地官员为康熙等人准备的住处。   十五日清晨,康熙抵达杭州。   一番修整后,张樱和其他两位姑娘被带到了四阿哥房门外。 第03章   “四爷,奴才问过了。皇上留下了两个姑娘在身边伺候,太子爷……留下了四个。”   胤禛身形隐于黑暗之中,神色看不分明。   许久后,他才开口时声音嘶哑:“你去瞧瞧送到我这边的女人,留下一个,其他全送走。”   苏培盛知他生气,不敢留下碍眼,立刻退下。   快到门前,胤禛声音轻声响起:“你先去十三那儿瞧瞧,让他别任性,就算与弟妹新婚,正是浓情蜜意之时,也至少留下一个。”   苏培盛“喳”了一声,离开了书房。   -   从十三阿哥处回来,苏培盛立刻去了下面官员送来的美人住处。   他原还犹豫着,不知该为四爷留下家世优越的,还是相貌出众,但等问过几个姑娘后,才发现几位姑娘父兄官职最高的,竟不过六品。   六品有什么用?   苏培盛暗自叹气,留下了张樱。   虽然父亲官职低,舅舅还是个商人,至少……漂亮不是?   -   是夜,小雨淅沥。   胤禛撑伞回到住处,突然想起白日留下的女人,迟疑片刻,到底让人将对方叫了过来。   -   张樱洗漱完毕正要休息,得了消息让老獒给了太监赏银,便跟着去了四皇子的卧室候着。   等人洗漱出来,见到张樱后先是带上了几分探究,很快就化作兴味,对比刚对视时的抵触与厌烦,不禁让人松了口气。   肤色变得这么彻底,也能一眼认出来?   张樱有些好奇。   但很快,她就没时间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   屋内叫了次水,清洗过后,两人很快躺在床上,陷入了沉眠。   -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樱突然张开了眼睛。   【目标四号的生殖细胞采集完全了吗?是否有达标的?】   一向回应及时的光脑智能就像是被噎住了一样,很久都没回话。就在张樱快要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光脑终于回答了她的问题。   【回主人,系统采集完全,经过分析,所携带基因均达不到主人的要求。】   张樱皱了皱眉,很快又松开。   她没忽视光脑之前的异常,对这个结果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或者说,携带了足够优秀的基因的生殖细胞本就不那么容易得到,她早已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但——   【主人,目标四号的基因等级测试似乎有些问题。】   【有问题?】   张樱表情难看,眼底更是一片冰寒。   007了解主人性格,没有一丝停歇地开口。   【我刚才仔细看过目标四号的基因分析报告,发现他无论是艺术方面、理工科方面还是其他各方面的天赋都很优秀,极少有地方被拖后腿。按照以往的基因评测,四号是可以被破格评为B+,甚至A-等级的。】   张樱松了口气,错误的地方是好的就行。   四号身份太特殊,就算是她也无法保证可以在与之结合之后,还能从他身边脱离。   冷静后,张樱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所以,目标四号的基因等级为什么会被评为B级?】   【007将所有评测项目看了一遍,发现问题出在四号的身体上。他似乎在刚出生和十岁左右遇到了一些意外,导致身体健康受到影响,破坏了部分基因,有一定几率遗传给孩子。】   在未来盛行的基因评级中,健康所占的权重很大。   像是张樱,因为得了基因病,她就直接失去了由国家出资克隆“下一代”的资格,连带着克隆出她的基因母本也被一并封存。   她原本等级接近S,在得病后基因等级也直降至B+。   想到这儿,张樱忍不住皱眉。   【目标四号看起来很健康,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按照检测结果,他原本也该拥有不错的战斗天赋,但因为两次意外,他如今的战斗天赋比普通人还逊色一些。同时,这两次意外还造成了四号目标更难自然孕育自己的孩子。而一旦遗传到他于健康不利的基因,孩子将会非常容易生病。】   古代医疗水平不够,一场风寒就可能要了人的命,更何况孩子?   张樱有些不爽。   若在与四号发生关系前知道此事,她根本就不会选他。   比起基因等级,她更在意孩子的健康。   007检测到张樱情绪波动,提醒她道——   【四号的基因问题对清朝人也许是很大的隐患,但对主人来说,并不会构成任何问题。若是检测到生殖细胞携带了不好的基因,您可以弃置不用。】   张樱愣了下,反应过来自己并不是要克隆四号的基因,他的生殖细胞也不会百分百携带有问题的基因。   她不禁松了口气。   【能推测出,四号当年到底遭遇了什么意外吗?】   【回主人,无法确定。他刚出生时遭遇的意外极可能是生母难产,但十岁那年遭遇的意外就无法推测了,只知道是生病。】   毕竟外伤不可能破坏基因,更不会遗传。   张樱想了想,只能忽略这个问题。   隐患除去,张樱开始好奇四皇子的基因检测报告了:他在其他方面的天赋得多优秀,才会在健康出问题的情况下,基因等级仍保留在B?   张樱在确定未婚夫失去价值后,直接将目标定在四皇子身上,除了他本身的基因等级,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眼馋他皇子身份所代表的,当今全球最顶尖的教育水平。   一个优秀的人才的长成不止需要优秀的基因,从小受到的教育同样重要,不然就极可能变成张樱前未婚夫那样。   空有优秀基因,却仍旧庸碌一生。   张樱只有一个人,并不能包揽孩子的所有教育。   但她在看过四号的基因检测报告后确定,若是在之前她认真看过这份报告,哪怕四号并非皇子,她也一定会心动。   虽然各方面评级都没达到A,但各方面天赋都很优秀,没有短板。   要知道很多高等级基因,只有一个项目的评级达到了标准:比如对方在战斗方面天赋异禀,就算其他方却极其拉跨,最后评级也还是按照战斗天赋评级来算。   这就造成很多基因等级高的人,孩子的天赋全都一样。   张樱不希望自己的每个孩子都擅长同一种东西:资源有限,她担心自己的孩子会打起来。   四皇子就很好。   不但拥有丰富的资源,还能给予每个孩子不同的天赋。   张樱发自内心地认为,他是个不错的父亲人选。 第04章   康熙一行人在杭州待了不到五天,便决定从杭州启程回京。   张樱自然要跟着离开。   最后半天,康熙给了张樱等人一个与亲人见面的机会。   张父与钱亿一起来的。   张父不想带着钱亿来,但他自己是个穷光蛋,能给张樱的钱有限。他也知道京城处处都要用钱,所以即便知道钱亿在张樱面前更说得上话,他也只能捏着鼻子把人带来。   当然,更重要的是钱亿走南闯北,就算他这次把人拦下了,钱亿还是可以直接去京城。   但他表情实在不算好看。   张樱没放在心上,一见到钱亿便道:“我想了想,我名下的各处产业,除了京城、江南和海外的,舅舅记得都帮我处理了。等明年您到京城结账的时候,再将银子给我送去就行。”   钱亿点点头,没有异议。   仗着张父不懂,两人又说了许多生意上的事。   直到探视时间快结束了,张父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们的谈话:“你还在做生意?”   张樱看了看天色,知道时间不多:“确实在做。我知道你来意是什么,我也可以告诉你,只要不违法犯罪,我不会管你拿我名头去做什么,但若想做其他的,想想舅舅告诉我后,你会是什么结局吧。”   张父一噎,彻底闭了嘴。   张樱想了想,转头看向丫鬟老獒:“你去取五千两银票。”说完看向张父,“三千两给二姑娘当嫁妆,嫁人后也有底气。剩下两千你留着,往后余生估计是见不着了,就当我的孝敬。”   张父眉眼染上几分喜色:“小姑娘家家的,给那么多银子做什么?何况她还做下了那等不知廉耻的事,险些牵累了全家。还不如……”   张樱冷眼看他:“就当我补偿二姑娘的。”   这机会虽然是二姑娘自己“行为不检”弄丢的,但叫张樱看来,相爱的两个人会情不自禁是最正常不过的一件事,给银子不但是补偿,也有制止张父惩罚因此二姑娘的意思在。   按这时候的规矩,二姑娘只怕没好下场。   这事儿到底是她揭露出来的,总不能害得小姑娘凄惨一生。   张父也知张樱身份与以前天差地别,自己还要借她身份行事,自然不好得罪。   何况二女儿的丑事并无外人知道,也不会影响了张家名声,更不会影响其他女儿婚事。趁机把人嫁出去,也能将此事彻底掩埋。   于是他果断点头:“我明日就叫那小子上门提亲,一定会在半年内把婚事办妥,你且放心。”   钱亿又给了张樱一沓银票,便与张父一起告辞离开。   一夜过去,天色将明。   张樱随着四皇子上船,进了船舱便龟缩在里面,直到抵达京城外的杨村,才终于踏上了厚实的泥土。   胤禛入宫,张樱则坐着马车回了贝勒府。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提前得到消息,已经为张樱准备好了住处——   四贝勒府的女人不算多,除四福晋外,就只有比四福晋先入门的李氏、宋氏,康熙三十三年、三十七年、三十九年选秀入府的张氏、武氏和苏氏,还有个一直在前院伺候的宫女卫氏,便再没有了。   因为与张格格同姓,又与苏格格同为杭州人,四福晋便把张樱的住处安排在了两人旁边的小院儿。   地方大,人少,倒不用和人挤。   四福晋没见她,但该给的待遇不会少:一个嬷嬷、两个宫女、两个太监。因张樱带了个丫鬟入府,便只给她分配了一个宫女。   张樱与丫鬟老獒很快安顿下来。   次日一早,张樱按规矩去给四福晋敬茶,顺便认认人。   她去得很早,坐在末席,等所有人都到齐了才起身走到四福晋面前,从旁边嬷嬷的手中端茶递给四福晋。   也是这时,张樱才知道四福晋长什么样——   排除那一身完全不适合她的深色旗装的干扰,张樱错愕地发现,这位四四福晋竟生了一双猫曈,偏她又是娃娃脸,按说也有二十出头的年纪,瞧着却像是十六七的。   哪怕板着一张教导主任的同款表情,也实在没什么威严可言。   四福晋将她神色收入眼底,眼神沉了沉,似乎有些不高兴。但类似的眼神她似乎看多了,眨眼便调整过来,抬手接过了茶杯,喝完递给嬷嬷,直接叫张樱起了,并无为难的打算。   张樱起身,退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四福晋见状点点头,是个安分的:“四爷昨晚同本福晋说了,张氏入府,一应待遇以庶福晋论,诸位妹妹陪四爷的时间更长,若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记得提点一二。大家都是姐妹,千万要和睦共处。”   庶福晋?   虽说庶福晋不像是侧福晋一般可以上玉蝶,名额也没有限制,但一个没经过选秀的汉女,一入府就得了庶福晋的名分,是不是太快了?   何况,张氏父亲的官阶不过从九品。   那卫氏伺候四爷多年,至今还没名分呢。   所有人一边应是,一边看向低眉敛目的张樱。   只一眼,所有人心中的警铃便“叮铃铃”乱响:这张氏的外貌也太出色了些,难怪四爷直接给了庶福晋的位分。   但这对在场女人而言,可不是好事。   这场请安很快散去,除了四福晋与张樱,每个人的神色都带了几分担忧与凝重。   等人走后,四福晋的奶嬷嬷上前:“这张氏瞧着过于出众了些,可要让人盯着?”   四福晋绷着脸摇头:“不必,我瞧着是个安分的。再者……”   她想到四爷,无奈失笑,“张樱虽称得上绝色,但委实不是四爷喜欢的那款美人。您知道的,四爷一贯钟爱柔顺清纯的,如李氏、宋氏,张樱的五官过于夺目了些。”   且她瞧着,张樱也不像是以夫为天的小女人。   ——这就更不合四爷喜好了。   奶嬷嬷有些担心:“虽说四爷以往喜欢的都是柔顺美人,但张樱那般貌美,又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心呢?若四爷一点不喜欢,又怎会将人带回来?”   四福晋伸出食指抵住嘴唇:“此事与前朝有关,嬷嬷切勿多提。”   奶嬷嬷心中一凛,立刻闭嘴退到一旁。   只是一个美人,竟还牵扯到了前朝?这次南巡途中,难道又生了什么变故? 第05章   四皇子的后院中,除福晋外,其他人也只是庶福晋而已。   倒是听说这两年四皇子有意为李氏请封侧福晋,不过这么久过去也没消息,估计是在等李氏再怀孕。   但既然都与张樱平级,她又何必在意其他人脸色?   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很快,张樱回到了院子。   她习惯了自己动手,屋内就留了老獒一个丫鬟,嬷嬷宫女和太监都遣去负责其他事了。老獒又是个沉默寡言,隐形人似的性子。   张樱在屋内待得相当自在。   没多久,其他人便陆续给她送来了贺礼,福晋的最先,也最丰厚,金银布匹和首饰,样样齐全;其他几位格格的礼物数量少了些,质量却还算不错。   隔壁的张格格,则亲自带了礼物过来。   张樱并不排斥与人打交道,得知她来,便亲自迎了上去。   但让她错愕的是,这位张格格胆子小得吓人,她的手刚碰到张格格的手,还未说话,张格格就跟兔子似的蹦到了角落处落座,整个人瑟缩成一团儿,眼底满是惶恐不说,整个人还不住的颤抖,活像是张樱欺负了她一样。   张樱迟疑着,坐到了离她最远的位置。   这位张格格不但不觉得尴尬,反倒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似乎察觉到张樱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却在触及张樱视线时吓得红了眼,瞬间把头埋到了胸口。   张樱:“……?”   单纯胆子小,还是社恐?   或者,她很吓人?   等人走后,张樱满腹疑虑地招来所有人:“隔壁张格格是个什么情况,你们可有人知道?”   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跃跃欲试。   张樱指向宫女:“你来说说。”   那宫女叫春喜,得了指令也不露怯,忙上前一步回话:“回禀格格,隔壁张格格叫张妗,姑苏人士,是三十三年选秀入的府。刚入府时因出众的样貌还得了李格格几句‘指点’,却不想当场红了眼眶,让李格格很是没脸。大家还以为她是装的,谁知当晚四爷宠幸,却……”   她抬头瞧了张樱一眼,声音变小了许多,“还没圆房,张格格就被四爷给吓哭了。四爷当场拂袖而去,转头就进了李格格的屋子,且自此后,四爷再没进过她的屋子。府上奴才嚼舌根,都说张格格还是完璧之身。”   “格格若是不喜欢她,不搭理就是,阖府上下也没这位张格格好欺负。若非福晋仁慈,早不知被多少奴才骑脖子上了。”   张樱倒不至于去欺负人,却也打定主意离这位张格格远远的。   她好,张妗也好。   想了想,张樱又问了下苏格格的具体情况。   春喜这次犹豫了些,但还是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说了出来:“苏格格叫苏璃,是三十九年选秀入府。刚入府的前两年颇得宠,几乎与李格格平分秋色。但打从去年福晋生日后,也不知什么原因,四爷突然就跟忘了她似的,一个月也难进她的院子一次。”   但更多,春喜也不知道了。   问其他人,也都一问摇头三不知。   张樱没在意,让老獒给了春喜一份赏银,便挥手让人退下了。   等人走后,张樱又让老獒将礼物放去库房,自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整理方才得到的讯息。   李格格似乎很得宠,且一直盛宠不衰;   张格格从未得宠,胆小的名声府上人尽皆知,处境似乎不太妙;   苏格格曾经得宠,却已经失了宠,且失宠的时间在福晋生日后,应当与之脱不了关系。   这是春喜提及的三个人。   至于其他四个……   福晋不知根底,但瞧着不是个喜欢为难人的;卫氏在前院伺候,与她没什么关系;宋格格、武格格只打了个照面,五官都没看清楚,暂时不知性情过往。   想罢,张樱长出一口气。   希望这些女人都是不爱作妖的吧,她只想安静地生娃养娃。   然而让张樱没想到的是,她生娃的最大阻力并非各种影视剧与小说中面目可憎的“情敌”们,而是……   孩他爹本人?   -   当天晚上,听闻四皇子去了李氏的屋子,张樱便觉出了几分不妙。   未来性观念开放,只要不结婚,你情我愿的情况下,无论是男性同时交往好几个女朋友,还是女性同时交往好几个男朋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接受不了也可以随时分手。   张樱前世活了几十岁,两种关系都经历过,从未觉得不妥。   但没多久她就发现,古代的一男多女关系有着非常大的弊端:身为众多女人之一,在行动受限的情况下,想要获得男人更多“宠爱”就必须花样百出地争宠。   若不然,男人可想不起你。   偏偏吸引对方的方式有限,还都在后宅这一亩三分地。   张樱不会也不愿“争宠”,决定另辟蹊径。   这样的想法在发现四皇子先后去了宋氏、武氏、苏氏,但就是没进她的院子后,有了一丝紧迫性。   不过,暂时不急。   因为没多久就是万寿节,四皇子忙着带人给康熙准备生日礼物,干脆连后院都不来了。   康熙三月十八生日,如今都三月初五了,朝中上下都忙着呢。   张樱之前怎么过,现在就还怎么过,毕竟万寿节与她这个小小的庶福晋没什么关系。   倒是福晋忙碌许多,连孩子都顾不上了。   如今是康熙四十二年,福晋的独子弘晖三十六年出生,今年不过六岁。说来也巧,他也是三月出生,只是要迟一些,是二十六的生日。   因为与康熙紧挨着,他的生日除了父母,极少有人在意。   这日,张樱带着老獒去花园闲逛。   三月的京城还有些凉意,贝勒府的花园在花匠的侍弄下,却已经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   张樱身处其中,美人美景,难免让人看直了眼。   “哇,她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好漂亮啊!”   张樱正带着老獒赏花,突然听到一阵嘀嘀咕咕的说话声,循声望去,竟发现不远处一丛三色堇后藏着三个小脑袋。   她愣了愣,意识到这应是四皇子的孩子。   想到自己还没影儿的孩子,张樱笑了笑,带着老獒绕过花坛,来到了几个孩子背后:“让我瞧瞧,这都是谁家的小可爱?” 第06章   几个孩子身形一顿,看了看彼此,转身迎上了张樱的视线。   年纪最大的小姑娘站到两个弟弟身前:“张、张额娘好,我叫茉娅琪,是阿玛的长女。”她指了指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孩儿,“他叫弘晖,是阿玛的嫡长子。”又指了指最小的豆丁儿,“这是我弟弟,叫弘昀,是阿玛的次子。”   张樱有些奇怪。   在确定自己即将穿越的朝代是清朝后,张樱便做了许多准备。   比如搜罗清朝的历史记载,文学与影视作品,相关游戏衍生品……虽说还算不上对清朝的大事小事了如指掌,但她对清朝每位皇帝的子嗣还是比较清楚的。   ——毕竟她穿越是为了体验一下母亲的感觉,自然更关注孩子。   张樱对这些皇子皇女彼此的亲缘关系,也都进行了一些搜索调查,基本可以知道谁和谁是同母的兄弟姐妹。   虽然具体出生年月记得不太清楚,但雍正独女有三个同母兄弟这事儿,她可没忘。   一开始看到三个小孩儿,张樱还以为他们都是同母姐弟呢。   一个妈一起玩,别的不说,至少安全。   眼前的情况反倒有些稀奇。   但张樱没多说什么。   她抬头四周望了望,竟发现附近一个伺候的宫女嬷嬷都没看见,顿时皱紧了眉头。   三个孩子最大的也才八岁,难道四福晋和李格格就一点儿不担心孩子的安全?   或许贝勒府和平到没宅斗?   但除了人祸,不还有各种防不胜防的意外?   也不说让几个宫女太监跟着,这两个当妈的心也太大了!   顿了顿,张樱想起福晋最近为了准备万寿节忙得脚不沾地,一时疏忽也是有的。   但李格格呢?   作为庶福晋,她不应当和自己一样很闲?   总觉着有些不正常。   犹豫之后,张樱叹气:既然让她遇到了,还是把孩子带回院子盯着比较好,免得出事儿。   她也担心真出了事儿自己跟着吃瓜落,到时有嘴也说不清。   想罢,张樱邀请三个孩子到自己院子做客。   弘昀乐呵呵地看向茉娅琪,看起来兴致勃勃;弘晖与茉娅琪却瞬间炸了毛,看向张樱的眼神充满了防备。   弘昀拉了拉茉娅琪的手:“姐姐,张额娘好漂亮,肯定不是坏人!”   茉娅琪:“……”   有什么办法?话都说破了,再不答应邀请就要得罪人了。   弘晖戳了戳弘昀的脸颊:“小色鬼!”   虽然决定去张樱的院子做客,但茉娅琪和弘晖一直绷着小脸,从未放松过。   张樱故作不知,只当自己是个带路工具人。   但等将孩子们带回住处,张樱才无奈发现,自己从无与孩子相处的经验,完全不知该怎么招待几个小客人。   想了想,拿零食招代总不会出错。   张樱让老獒去取零食 :“我昨天让厨房的人做了一些辣片辣条,午膳时刚做好,量多剩了一些,我吃着味道不错,原打算留着当零嘴儿。都是微辣口味,你们也尝尝。”   说着,老獒已经将装着辣片辣条的碟子端了上来。   除了辣片辣条,厨房还做了些凉拌魔芋和凉拌海带丝之类的小菜,不过春天不好吃太多凉菜,厨房只准备了一小碟,中午一顿饭就吃完了。   辣片辣条是零食,平常也能吃着玩儿,厨房才多做了些。   辣条重油重盐,看着就是油汪汪、红彤彤的一大片,再加上极富侵略性的香辛味儿,瞬间就抓住了几个孩子的注意力。   看着好好吃!   咕嘟——   茉娅琪咽了咽口水,视线先是落在弘晖身上,继而又看向不过三岁大,走路都还不太稳当的弘昀:“弘晖和我可以吃,弘昀不可以。”   弘昀就差扑到辣条上去了,闻言立刻气胖了脸:“我不!我也要!”   茉娅琪双手叉腰,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太医都说了,你身体刚好,还需要吃一顿时间的清淡食物养身体!”   张樱一愣:“弘昀生病了?”   茉娅琪转头看着张樱,表情认真:“弘昀前段时间发热,太医开了方子,吃了一个月才好。但他身体太弱,不好在刚病愈的时候就吃太刺激的食物。”   张樱点点头:“是我没了解清楚情况。”   她恍惚想起,三岁大的小孩儿就算没生病,好像也不能吃太刺激的食物。   张樱赶紧让007把这点记下来。   以后带娃可轻忽不得。   茉娅琪摆摆手:“不是张额娘的问题,是弘昀的身体太弱啦,小喵崽一样弱唧唧的,动不动就生病。额娘根本就不……”   说到这儿,她话音停住,表情也耷拉下来。   不只是她,弘晖也有些难过。   张樱正要打岔,就见弘昀一手拉住姐姐,一手拉住哥哥,乖巧地开口:“大哥、姐姐不要担心,弘昀不吃了。”   两姐弟顿了顿,冲着弘昀笑了下。   这一笑,就让张樱看到了弘晖漏风的大门牙。   她觉得有趣:“怪不得弘晖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是小哑巴呢,原来是在换牙。”   弘晖跟受惊的猫似的,狠狠地瞪了张樱一眼。   等发现张樱没笑话他的打算,这才放松了,视线小心翼翼地转向辣条。   想吃!   张樱失笑,将弘昀拉到自己怀里抱住:“弘昀有我照看着,你们忖度着自己的承受度,觉得受不住了就赶紧停嘴。”   她早早开始养生,不太能吃辣。   这辣片辣条是按她的口味做的,辣味极淡,也就看着吓人。   但两孩子不像是能吃辣的,还是小心为妙。   张樱转头看向老獒:“小孩儿吃上头了不知道停嘴,你在旁边盯着,不要让他们吃多了。”   说完,又让春喜用自己从草原带回来的玻璃罐装着的奶粉,泡了三杯牛奶晾着。   等她回神,老獒已经走到两姐弟中间站定,一脸严肃地盯着他们。   茉娅琪和弘晖:“……”   至于吗?   但等辣条入嘴,那麻辣鲜香的味道,那绵软筋道的口感,那直冲脑门儿的上头感……   瞬间俘获了他们的味蕾!   两人瞬间忘却周围环境,一根根地吃得完全停不下来。   “吸溜——”   张樱低头一看,发现弘昀正直勾勾地盯着装辣条的小碟,口水都要淌下来了。 第07章   弘昀虽是个安静懂事的,也受不了哥哥姐姐坐在那儿吃得满嘴流油,自己却只能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没多久便馋得红了眼。   眼瞧着弘昀要哭了,张樱想起自己上京时还带了罐果干,忙让春喜到库房取来待客。   水果干烤得香香脆脆,非常适合消磨时间。   弘昀看到玻璃罐里鲜艳的水果颜色,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张额娘,这是什么?”   张樱笑着介绍:“红色的是草莓,黄色的是香蕉,都是京城难得一见的水果,脱水后才能存放更长时间,不然从杭州带到京城,早烂了。”   从杭州到京城,即便走水路也要小一个月,这种容易坏的水果可没机会送到京城。   卖的钱还不够路费。   她打开玻璃罐,从里面取出一片草莓放进弘昀嘴里:“这种水果干是用洋人的烤炉烘干的,味道清甜香脆不刺激,你也可以吃。尝尝看?”   咔嚓咔嚓——   弘昀跟兔子似的,抱住玻璃罐就不撒手了。   他常年生病,平日饮食清淡得很,零食也少有能入嘴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吃到果脯外的零嘴呢。   很快,茉娅琪和弘晖被老獒打断了进食。   张樱看着姐弟二人一边“嘶哈嘶哈”地吐舌头,眼睛却不知饱地瞄上了弘昀手里的玻璃罐,不由摇头失笑。   “春喜,将泡好的牛奶端来,让孩子们解解辣。”   话音刚落,抱着水果干吃得“咔嚓咔嚓”响的弘昀瞬间举手:“额、咕嘟、我也要!”   张樱笑着揉了揉他弘昀光溜溜的脑袋:“好好好,你也要!我们弘昀这么可爱,吃东西怎么可能落下你呢?”   弘昀仰头,冲着张樱露出抹小天使般的可爱笑容,瞬间击中了她的心。   小孩子真的好可爱!   春喜端着牛奶出现在所有人眼前,香甜的奶味儿瞬间萦绕在所有人鼻尖。   好香啊!   满清入关前,也许有喝奶的习惯。   但在入关后,除了极少数迷信人奶补身体,或是可以延缓衰老的皇室人员,其他人已经极少喝奶。   张樱挺喜欢牛奶的味道,羊奶去除腥味儿后也很不错。   但内陆养牛羊不方便,除了家中有新生儿的时候,没人会在家养专门产奶的牛羊——   腥臊味儿太重,割草也麻烦。   这时候又没有可以保鲜的包装,所以张樱为了维护自己的“喝奶自由”,也为了以后孩子的口粮,只能想办法把奶粉弄出来了。   好在奶粉不难做,装玻璃罐里做好密封,最少也能保存半年。   这次上京,她就带了两罐。   春喜上前,给每个孩子跟前都放了杯牛奶。   之前放了许久,此时温度正好入口。   茉娅琪小心尝了口,两只眼睛瞬间发亮,这才嗯嗯啊啊地示意两个弟弟喝牛奶。   张樱看着好笑,只觉得这小姑娘的警惕心不是一般的重。   看了眼毫无防备的弘昀与得到命令便咕嘟咕嘟开喝,也没啥警戒心的弘晖,她不禁对这个小姑娘多了几分好奇。   也不知这性子是怎么养成的。   吃饱喝足后,弘晖彻底放心了:“今天多亏了姐姐身边的宫女,若不是她们说张额娘生得国色天香,阖府上下没一个比得了,我们可不会去花园见张额娘,也就没办法尝到张额娘这儿的零嘴儿和牛奶了。”   张樱失笑:“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一定会去花园?”   弘晖绷着小脸,眼底藏着与严肃表情完全相反的兴奋:“那宫女说,‘府上的女人一旦闲下来,总喜欢到花园赏花’,所以我们就到花园去等您啦~”   “原来是这样?”张樱故作惊讶,“那我今日怎么不见其他人到花园去?”   弘晖一下就迷茫了:“……我也不知道。”   张樱不打算刨根究底,直接岔开了话题。   一大一小说着话,突然听到守门的小太监来报:“张格格,李格格派了身边的碧溪姐姐过来,说是天色已晚,要接几位小主子回去用晚膳。”   张樱看了眼天色,确实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她赶紧起身,将水果干交给老獒,牵着弘昀就要往外走。   刚抬脚,却发现弘昀低头站在原地没动弹。   弘晖与茉娅琪也是一脸的不高兴。   但他们两个懂事,对视一眼后,还是起身来到弘昀身边,一左一右将他保护在中间。   张樱顿了顿,松开弘昀的手站到一旁。   三姐弟牵着手,表情莫名悲壮。   这个姿势……   碧溪见到张樱,笑着给她行了个礼,又道了谢,就要带着三个孩子离开。   张樱让老獒把水果干交给碧溪,她看了眼,没当回事,随手递给了弘昀身边的小太监。   一行人很快离开。   看着三姐弟的背影,张樱不禁皱紧了眉。   只是她入府还不到半个月,对府上很多东西不了解,担心是自己想多,也只能目送一行人离开。   等人走后,张樱带人回到屋内。   【主人,您演技又进步了。】   【别贫嘴,说正事!】   【好的主人!007只是想提醒您,小心李格格!以及,不要和李格格的孩子接触太多!】   张樱身形一顿,不解——   【小心李格格我明白,这次孩子们会对我好奇,会去花园堵我,八成概率与李格格有关。但不和茉娅琪、弘昀接触,又是什么原因?】   【人心难测,主人今晚就知道了。】   【你还学会卖关子了?】   【不是,只是主人一心盼孩子,也许无法认同007的分析结果,所以007决定以事实告诉您什么叫人心险恶,让您提早认清现实。】   【???】   但接下来不管张樱怎么询问,007都不再开口。   张樱心跳频率快了几分。   她并不害怕有人算计自己,却担心有人拿孩子作筏子。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当天晚上,四皇子与福晋刚回府不久,四皇子身边的苏培盛就带着人来了张樱的院子。   苏培盛看向张樱的眼神带了几分同情:“张格格,大格格和弘昀小阿哥入夜后便开始闹肚子,太医说是吃坏了东西。听下面的人说,今日晌午三位小主子曾到您的院子吃了些零嘴儿,四爷让奴才请您过去问问具体情况。”   张樱敛眉:“劳苏公公等等,我需要带几样东西过去。”   苏培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猜测张格格要带可以自证清白的物证,于是笑着点头:“这是应当的。只是四爷和福晋都等着,您一定尽快。”   张樱点头,让老獒将剩下的辣条和奶粉带上,又嘱咐春喜守好院子,这才跟着苏培盛走了。 第08章   张樱本以为是去李格格的院子,却不想苏培盛竟带着她来了主院。   四爷与四福晋都等着她。   两人神色还算淡定,张樱猜测,两个孩子应当已经恢复了正常。   她微微松了口气:“给四爷、福晋请安!”   福晋看了胤禛一眼,抬手让张樱起了:“妹妹不必担心,我们只是叫你来问问情况,并非怀疑你。只是你今日到底给大格格与弘昀吃了什么,可得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张樱直接让人将食物全端上来:“四爷、福晋明鉴,我之前给大格格和两位小阿哥吃的,就是这两样东西。”   胤禛视线落在辣条上,嗅着空气中的辛辣气味,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张樱解释:“因大格格说弘昀阿哥大病初愈,这辣条并未让他入嘴,只有大阿哥与大格格二人吃过。弘昀小阿哥吃的是我从两广带回来的水果干。用玻璃罐子装着的,因为弘昀小阿哥喜欢便送他了。他抱走的时候,里面还有半罐,若是没丢,应当可以在他屋子里找到。”   “那水果干,大阿哥和大格格都没吃过。”   胤禛意识到什么,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他看向老獒托盘上的玻璃罐:“这又是什么?”   “是奶粉,可以用热水冲泡成牛奶。和寻常牛奶也没太大差别,若是大格格与弘昀以前喝牛奶、羊奶的时候,没有不适反应,这次应也不会出现问题。”张樱表情坦然,“只有这一种食物,是大格格与弘昀小阿哥都用了的。”   古代有钱人家的孩子小时候喝的是人奶,但也不是一点儿牛羊奶也不喝。   何况还有那么多的奶制品点心。   若以前有过不良反应,茉娅琪必会阻止弘昀喝牛奶。那姑娘对弟弟的饮食可小心着呢,万不会拿弘昀的健康开玩笑。   再者说,也没听过乳糖不耐受的症状反应时间那么长,还要等用过晚膳才发作。   福晋抬手,让人将奶粉罐子取来。   捏住盖子上的小揪揪,一拎……   拎不起来?   福晋看向胤禛:“爷,您看?”   胤禛接过玻璃罐,试着往右旋转,“啪”一声,打开了。   然后,他闻到了一鼻子的奶味儿。   胤禛顿了顿,将奶粉交还给了福晋:“让人冲泡一杯出来交给太医查验一下。”   福晋看了眼张樱,点头:“嬷嬷,你去。”   一直站在福晋身边的奶嬷嬷上前接过奶粉,走到张樱面前:“格格,这配方……”   “喜欢奶味儿重的,就多倒点儿奶粉;喜欢奶味儿淡些,就少倒点儿。怎么都可以。”   福晋的奶嬷嬷这才走了。   不一会儿,奶嬷嬷就端着牛奶过来,香甜的奶味儿瞬间盈满了整个屋子。   太医立刻上前检查那杯刚泡好的牛奶,不一会儿开口:“回四爷、四福晋,奶粉中只有牛奶与少量白糖,喝了对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胤禛眉心狂跳,手上青筋暴起。   福晋赶紧按住他的手,看向张樱:“弘晖应当也喝了这种奶粉吧?”   张樱没有否认。   因为几个孩子都可以作证,胤禛二人并不担心张樱撒谎。   如此,事情就明晰了。   三个孩子吃的东西都是分开又交叉的,万万不会出现茉娅琪与弘昀吃坏了肚子,弘晖却没问题的情况。   要嘛三个一起拉肚子,要嘛也是弘昀一个人,或茉娅琪与弘晖拉肚子。   总之,两孩子闹肚子肯定与张樱无关。   征求胤禛同意后,福晋直接让张樱回去了:“这次冤枉了妹妹,之后定有补偿。”   张樱没在意,带着人离开了。   四福晋笑了笑:“倒是个有脾气的。”   胤禛却眉头紧锁:“若不是在张氏那儿吃错了东西拉肚子,茉娅琪与弘昀怎会拉肚子?”他看向苏培盛,“去问问李氏,两孩子回去后又吃了什么东西?”   李氏?   福晋挑眉:“爷是觉得,晚膳出了问题?”   胤禛眼神沉郁:“两个孩子拉肚子总有个原因,不是因为张氏的零嘴儿,必然是晚膳出了问题。”   不找到根源,他无法安心。   福晋叹气,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胤禛对李氏也算用心,以前更是对其信任有加。但信任这东西一旦出现裂缝,以后想要修补可就难了。   而李氏,绝不像胤禛想象那般美好。   想到弘晖曾对她说的话,福晋不禁再次摇头叹息。   苏培盛很快从李氏院子回来:“启禀四爷、福晋,奴才去李格格院子时,格格正伤心,问奴才能否到福晋院子照顾两位小主子。奴才只说需要请示您。”   “食物呢?”   “全带来了!”苏培盛怔了一瞬,“奴才见李格格满心是孩子,哭得满脸是泪,便自作主张把屋子里所有的食物与茶水都带了过来,因数量太多,直接送去了太医面前。”   胤禛面色缓和:“你做得对。”   苏培盛小心觑了眼福晋,见她点头,这才真正放心。   他还以为自己肯定会被罚呢,没想到……   只希望真能找到证据吧。   可怜了两位小主子。   苏培盛想到大阿哥记得满头大汗,拉着福晋就往李格格院子跑,说是姐姐弟弟要生病了的样子,心里也有些难受。   四爷没注意到,他可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太医很快有了结果:“启禀贝勒爷,微臣在茶水中查出了人参。这药是好东西,但大格格与弘昀阿哥常年喝药身子骨弱,虚不受补,这才出现了腹泻的症状。”   “是因为人参,没其他问题?”   “回贝勒,没有。”   胤禛让人退下了,心情并不怎么好:“两个孩子打小吃药,李氏难道不知?她就是这样照顾孩子的?三天两头生病,我以前还真以为是他们在其他地方吃错了东西……”   胤禛顿住,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再开口,他语气便多了几分冷意,“反正两孩子也更喜欢福晋你,以后让茉娅琪两姐弟直接搬过来让你照顾!”   福晋怔住,见他心情不好,也只能认了。   不过……   “李格格许是心疼孩子,情急下用错了方法,四爷何必太过生气?提醒一番,或是小惩大诫让她长个记性也就是了。”   胤禛听了,面色略缓和了几分,只是眼底仍有几分化不开的疑虑。 第09章   张樱回了自己院子。   春喜知道主院都发生了什么后还算淡定,好似早已习惯了,只是忍不住叹气:“就是可怜了弘昀阿哥,只怕又要喝一月的药。这可真是从喝奶开始就吃药,一日日的,何时才到头儿啊。”   又要喝一月的药?   张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春喜对上张樱冰凉的眼神,吓了一跳,赶紧解释:“弘昀阿哥打从出生起,这大病小病就没停过,忌口也多。除了李格格院里的人,旁人也不知道孩子的忌口,难免在在其他人那儿吃到不适合的食物,然后就闹肚子。这事儿每有新人入府就会发生,大家都习惯了。”   “若您觉得麻烦,以后少与弘昀阿哥接触便是,府上几位格格遇到这事儿后,都学会了避着李格格的两个孩子走。”   “说来奴婢也应当早与您说的:因这两年大格格姐弟常在福晋院中休息,只要弘晖阿哥从宫里读书回来,三位小主子都形影不离。所以每逢弘晖阿哥休沐,那花园都没人去。”   今日正是弘晖休沐的日子。   明日一早,弘晖便又要被送进宫里读书。   张樱闭上了眼睛。   系统突然开口——   【弘昀的基因等级只有C+,但身体底子比弘晖好。】   从出生起就很爱生病?   张樱果然知道了什么叫人间真实。   _   张樱很快打听到了茉娅琪两姐弟的消息,因为年纪都不大,消息并不多。   真正重要的,也只有两条。   茉娅琪姐弟以前是在李格格院子里养着的,直到弘昀的哥哥弘昐去世,茉娅琪突然和福晋亲近许多,也时常在福晋院子里留宿。   “大家都说福晋人好,李格格大度不计较。”   毕竟自己的孩子亲近情敌,一般人心里肯定受不了。   张樱不置可否。   第二个消息是春喜无意提起的:“说来大格格和弘昐阿哥的身体也不怎么好,也是从出生起就没怎么断过药呢。大格格还是长大了才好了,弘昐阿哥就没挺过来。”   张樱给了春喜一块银锭,让她退下了。   【主人不要生气,肾上腺素分泌过多会对生殖细胞造成影响。您这个月的成熟卵细胞基因等级只有C-,是历史最低。】   张樱:“……”   虽然她空间钮里已经冷藏了两颗B级卵细胞,但听着007这话,她怎么就更生气了呢?   【主人,请不要迁怒无辜的智能生命!】   张樱的火气蹭一下就冒出来了。   【主人冷静,那两个不是你的崽!】   张樱沉默许久,开口道——   【我就是生气,我们那个世界都沦落到只能靠克隆延续种族生命了,李月荣却拿自己的亲骨肉算计人。】   【主人,情况不同。】   【我知道。】   但她就是生气。   直到张樱得到消息,四爷下令让茉娅琪姐弟彻底搬到福晋院子生活,她心情才终于好了点。   -   张樱接到四爷与福晋的补偿后,所有人都当李月荣终于翻了车,等着看她笑话。   这府里,除了四爷,谁还不知道谁啊!   可惜,无事发生。   即便是福晋将所有人请过去,当着其他人的面儿“提醒”李月荣用药小心的时候,她脸上也毫无异常。   李月荣无疑是个美人。   她皮肤娇若夏初之荷,透白细嫩,五官秀致清丽,偏唇色又极红,为她添了几分艳色。   但最独特的,还是那双哀愁忧郁的眼睛。   而现在,李月荣眼神如泣如诉,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福晋,妹妹知错了,往后一定注意两个孩子的饮食,定不会再犯这等错误!”   福晋瞬间变脸。   李月荣低头,整个人被绝望笼罩,偶尔还会发出几道呜咽,好似已泣不成声。   福晋又看了李月荣一眼,只觉得头痛。   若非知道李月容真面目,她都要忍不住怀疑李月荣是被人诬陷了:就她这表现,谁会觉得没有冤屈呢?   其他人面面相觑:厉害了!   宋格格起身,先一步告辞离开。   李格格紧跟着起身,只是眼眶微红,泪珠挂在睫毛上欲坠不坠。   让人只是看一眼,心都要碎了。   【主人,007曾下载过演技培训模块,您其实可以提高一下自己的演技。】   【……】   其他人不敢耽误,向福晋请辞后赶紧离开了。   如斯美人,受不了受不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毕竟茉娅琪和弘昀就只是闹肚子,福晋也没抓到证据。   但就在当晚,后续来了。   本来为康熙准备生日贺礼而忙得连后院都不进的四爷,突然在张樱的院子留了宿。   每晚都叫了水,显然不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张樱其实有些担心四爷的肾,因为007当晚采集到的生殖细胞,质量真的一言难尽。   然而……   次日消息传开后,李月荣摔碎了几十个杯子。   胤禛一来就是三天。   李月荣摔碎的瓷器每日剧增。   张樱猜到胤禛这是拿自己当筏子,也明白他选中自己的原因:漂亮,又是府里的新面孔。   但她并不在意。   她反倒因为知道了李月荣的脉门,往日冰凉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温度。   胤禛这几天的无效运动,都被她抛在了脑后。   可惜随着胤禛每日回来神色越来越疲惫,二人也从之前每晚都运动变成了盖着被子纯睡觉。   李月荣再也没摔过杯子。   啧!   她还挺想给李月荣添点儿堵的。   胤禛这段时间一直在为万寿节的礼物忙碌,那这几天的异常,应也是因为寻找礼物不顺利?   张樱让老獒去打听,胤禛准备在万寿节送上什么贺礼。   因这几日四爷都歇在张樱院子,苏培盛对张樱态度也亲近了几分,说不上知无不言,但无伤大雅的事儿也并不隐瞒她。   就比如,胤禛心里的第一候选礼物。   因太难找到,四爷已经放弃,转而开始寻找第二候选礼物了。   第一候选礼物,也就成了鸡肋一般的存在。   胤禛这几日心情不好,就是因为第一候选的礼物一直找不齐。   五谷丰登。   从全国各地寻找那么一两株基因变异后,产量突然增大的五谷植株凑到一起,讨一个“五谷丰登”的吉兆。   这吉兆寓意百姓衣食富足,定能讨康熙开心。   人人都想找,却没人找得齐——   总有那么一两株硕果累累的粮食变种,会落到其他竞争者手里。   胤禛今年会特别在意,是因为他已经找齐了四种,只差最后一种粮食就能凑齐五谷丰登了。   张樱勾唇:“你是说,四爷只差一株稻粒结得格外多的稻穗?” 第10章   苏培盛觉得张樱这问题有些奇怪,却还是认真解释道:“四爷在去年七八月的时候,其实已经找齐了五谷。但就在快过年的时候,九阿哥拿出一支稻穗当着所有皇子的面儿炫耀,那穗子上的稻粒足有百粒,比四爷找到的约摸多了快十分之一。”   用来凑五谷丰登的植株,必须是结籽儿最多的,不然没意义。   可那时都过了丰收的时节,九成九的稻穗都脱粒晒干入库了,四爷再想找到比九阿哥手里那株稻穗更好的可就难了。   想到这儿,苏培盛在心里把九阿哥狠骂了一通——   你说这都什么人?哪怕早几个月拿出稻穗呢?四爷也不至于白白错失机会。   自己找不到也见不得旁人好!   张樱眸色淡淡,勾了勾唇:“若想要穗子格外大的稻穗,你让四爷找我啊。”   她对万寿节没兴趣,但对让李月荣难受还是挺有兴趣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乐子多好。   总不能白白让人算计了不是?   何况,她还挺喜欢茉娅琪和弘昀两姐弟的。   苏培盛:“!!!”   -   当天傍晚,四爷提前回了府。   刚进门,就直奔张樱的院子,连福晋那儿都没去。   要知道四爷最敬重福晋,只要来后院,见的第一个人必然是福晋,之后才会往其他女人的院子去。   这么多年,从无意外。   噼里啪啦——   四爷府上下每一个人的耳边,不约而同地响起了瓷器碎裂的声响。   哇,有好戏看了!   -   “听苏培盛说,你手上有结籽儿极多的稻穗?”   说完,胤禛有些后悔地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   但只要有希望,他就不想放弃。   能找到最好的礼物,谁又愿意退而求其次呢?   张樱并不打算卖关子:“我手上确实有你想要的稻穗,但我有个条件。”   胤禛皱紧了眉头,脑海瞬间浮现出初见张樱时的画面。   这果然不是个柔顺的小女人!   头疼!   胤禛低眉沉思片刻,道:“只要不过分,也不是不能答应。但你必须保证,你拿出的稻穗上结的稻谷必须是最多的。”   张樱挑眉:“这无法保证,我只能保证稻谷数量比你手上的稻穗多。”   顿了顿,“也比九阿哥手上的稻穗多。”   “这就够了!”胤禛拍板,“说说你的条件?”   张樱淡定开口:“我希望能有随意出入贝勒府的权利。”   在贝勒府生活这些天,她已经将府上能逛的地方都逛完了,总觉得无聊。   不过最让她受不了的,还是生活不够方便。   她以前想做什么直接拿钱找人做就是了,如今不管想做什么,拿了钱还得排队,若是府上养着的人解决不了,就必须找福晋请示,得到准许后才能让老獒出去找人。   若是不满意,之后又是一番折腾。   她只折腾了一回,就烦得想把四贝勒府给拆了。   太麻烦了!   胤禛看着张樱,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他揉了揉额角,只觉得张樱给自己出了一个大难题。   但他确实很想要张樱手里的稻穗。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一株稻穗,值不值得他拿随意出入四爷府的权限来换:“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听说有人让庶福晋随意出入家门的。”   当然还是有的。   这要求对汉人来说很出格,对刚入关没多少年的满人而言却不算大事。   问题关键在于,胤禛的皇子身份。   也在于,最近几年,太子与大阿哥胤禔的储位之争,变得愈发严峻,这让其他人不得不跟着小心谨慎,唯恐一不小心就受了池鱼之殃。   张樱点点头:“那就改成我丫鬟随意出入四爷府的特权。”   胤禛:“……”   他转头看向苏培盛,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么快就放弃了?   不争取一下?   苏培盛认真点点头,肯定了胤禛的听力:爷,您没听错,张格格确实退了一步。   虽然他也觉得张格格退缩得太干脆利落了,不太真实。   但这是事实。   胤禛有些哭笑不得:“这才是你本来的目的吧?”   张樱坦然:“那你答应吗?”   胤禛点头:“我先看看稻穗,确认无误后下令。”   这不就好了?   张樱转头看向老獒:“明日你带苏公公到城郊的庄子上挑一支稻穗。”   苏培盛愣住:“挑?”   张樱点头:“我在全国各地买了些田庄,每年都会挑选一些产量格外出众的留作种子,也会挑出一部分用以培育新品种。如今三月,田庄应当已经准备开始育种了,但仓库应当还会留存一部分。”   苏培盛看向四爷,这听着怎么这么像是……   他们找的高产量稻穗,只是随处可见的大白菜呢?   苏培盛觉得受到了冒犯。   胤禛同样有这种感觉,而且比他感受更明显。   但他更在意张樱这话背后的意思。   张樱明白他们的困惑:“我和舅舅每年都让手下的人高价收购结籽儿比其他植株更多的粮食,但并非当做‘祥瑞’进献给官员或某位皇亲国戚,而是交给手下能人培育新品种。经过十来年的选育,我那些田庄里早就种上了新粮种,你们想找的稻穗我田里全是。”   中国古代从来不缺基因突变的粮种,可这些粮种基本全被下面的人当做吉兆进献给官员,然后送给皇帝当做百姓安居乐业的证明。   用来培育产量更大的粮种?不懂基因的古代百姓根本没这个意识。   能从一堆粮食中挑出个头更大的当种子,都是少数。   但张樱有。   再加上这些年走南闯北,见多了因为饥荒饿死的百姓,担心这种灾难牵连到自己,她自然想尽办法培育出高产量粮种。   杂交水稻都差点儿被她搞出来了。   可惜她花了大价钱找到的雄性不育株,却在送达目的地的时候枯死了。   若非如此,张樱还想不到在全国各地买田庄呢。   胤禛却不太相信:“你是说,你田庄上种植的,全是一株能结上百粒稻谷的粮种?”   张樱看着胤禛:“明天你让苏培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第11章   张樱现在说再多,又拿不出证据。   胤禛愣住,自己消化许久:“那你为何不进献给朝廷?若汗阿玛知道,定不会亏待了你。”   张樱失笑:“皇上会赏我爵位吗?不是县主郡主这种面上光,实则没多大意义的爵位,而是那种可以让后代袭爵的。”   胤禛摇头。   张樱又问:“那皇上可以让我做官吗?”   胤禛沉默。   张樱再问:“皇上愿意传扬我的名声,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粮种是我培育出来的吗?”   胤禛哑然。   张樱笑了:“那朝廷能给我什么呢?金银?会比我种植出来买卖赚钱更多吗?”   胤禛不懂生意,但这些年也不是没人进献粮种,汗阿玛赏赐的也不过几百两黄金而已,而张樱的生意若长久做下去,能赚到的必然只多不少。   张樱勾唇:“世人汲汲营营,无非为了功名利禄四字,若我这样做一件事什么都得不到,又何必去做?总不能只为了让皇帝知道我这个人吧?”   然后被警惕防备?   胤禛神色变幻不定,似乎在想什么了不得的事。   张樱赶紧打断:“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请不要将我个人的行为上升到满汉之别上。我不把粮种进献给皇帝,只是觉得与其拿顶好的粮种去讨好皇帝,然后放到国库发霉发烂挣几个赏钱,还不如自己留着当个聚宝盆。”   说句简单的,单纯只是利益无法打动她而已。   胤禛敛下神色,没再多言。   张樱无奈,胤禛已经算是满人中对汉人态度很好的人了,但即便是他,也会在遇到问题的时候往民族上瞎猜。   这也是她不想上交粮种的原因之一,收益与风险相差太大,不值得冒险。   运气差的,掉脑袋也不是不可能。   何必呢?   但粮种这事儿总是要过明路的,不然等以后生意铺开了,到处是高产量粮种,胤禛却在那时候才发现粮种是她弄出来的……   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粮种带来的冲击太大,两人都没有运动的欲、望。   整整一晚上,胤禛辗转反侧,愣是没睡着。   张樱倒是睡得香。   胤禛看着她的睡颜,没有一丝旖旎心思,充满了审视与算计。   ——必须把人扒拉到自己船上。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胤禛就迫不及待地把张樱从床上薅了起来:“我想了一晚,觉得还是要亲眼过去看看才放心。”   张樱:“……何必呢?”   在床上躺着不香吗?   苏培盛又不是没长手,等他把稻穗带回来了,你不是就知道真假了?   然而胤禛习惯凡事亲力亲为:“我想亲眼看看你说的粮种,这可是事关民生社稷的大事。”   若张樱所言为真,这些粮种比“五谷丰登”的虚名可实用太多了。   张樱:“……”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们出门的时候,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走在街上路都不怎么看得清。   但胤禛精神振奋,两只眼睛亮得惊人。   张樱愣了下,转头看向窗外。   其他不说,胤禛这颗为国为民的心倒不是假的。   马车骨碌碌往前转,终于在天色大亮的时候离开城门,来到了城郊田庄上。   老獒先一步从马车上下来,再是苏培盛和胤禛、张樱。   眺望四周,田里种满了油菜,水稻尚未育苗。   但等走进庄子,越过最外围,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庄子里的百姓一个个打着赤膊,男女老少穿梭在一个又一个麻袋垒成的高墙,与一个又一个盛满了水的木盆缝隙中。   哗啦——   胤禛循声望去,竟发现一个壮汉打开麻袋,将好好一袋稻谷全倒进了水中。   他顿时大惊失色:“住手!”   然而,胤禛的声音淹没在了喧闹的环境中。   稻谷倒进水中后,旁边蹲着的老人立刻伸手搅拌几下,让稻谷充分打湿,吸饱了水分后沉入水中。   片刻后,一些稻谷瘪壳漂浮上来。   老人手疾眼快地拿筛子过滤出来,倒进了身旁的木桶中。   又搅拌几下,见暂时没稻谷浮上来,老人才起身走到另一个木盆旁蹲下。   久久不见壮汉过来,老人中气十足地大骂:“张大你没吃饭啊,才扛了几袋粮食就累了?身体虚成这样,记得回去让你媳妇儿割点儿韭菜补补!”   话音刚落,周围一片哄笑声。   胤禛却气得全身发抖:“他们这是糟蹋粮食!”   张樱愣住,笑道:“四爷淡定,这是在选种,可不是糟蹋粮食。”   据说雍正在得到圆明园后,曾亲自下地种田,但如今圆明园还没影儿呢,胤禛也没亲自下田插秧,对种田相关的事了解得并不算多。   隐形人一样的老獒飘到一旁,随手揪来一个汉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壮汉不认识胤禛,却认得张樱和老獒。   他奇怪地看了眼老獒,好似在确定她的真假:“选种啊。这不是您教我们的办法,说是把粮种倒进一定浓度的浓盐水中,没飘上来的才是好种吗?”   胤禛瞬间明白,自己闹了个乌龙。   他倒也不生气,反倒拉着壮汉询问这种办法是否有效,有多少人采用,能否推广全国等等问题,啰嗦的样子不像冷面四爷,倒像是个话唠庄稼汉。   张樱看得忍俊不禁。   苏培盛笑笑:“格格莫怪,咱这位爷就这么个性子,眼里只有正事儿,装不下其他。”   张樱并不在意:“先等等吧,反正稻穗放在仓库也跑不了。”   苏培盛倒有些担心:“奴才瞧着倒进了盐水中的稻谷都是脱了粒的,您确定真能有稻穗留下?”   张樱点头:“最好的都留在植株上,晒干后能保存更长时间。”   那可都是宝贝,会统一收上来送到江南去的。   她自己懂一些基础的植物知识,却还比不得一辈子都扎在土地里的积年老农,于是高价寻了几个有这方面意识的老农专门育种。   虽然各地都有田庄,但大本营还是在杭州那边。   江南水稻一年两熟甚至三熟,找到雄性不育株的几率也更大一些。   等胤禛终于问完问题,张樱这才带着人去了仓库。   如她所料,仓库里果然还留存了一部分。   不算多,却也有四五十株的样子。   张樱看了眼苏培盛:“这些都是从上百亩田里挑出来的,稻谷数量最多的稻穗,你去挑吧。”   话音刚落,胤禛走过去了。   张樱:“……四爷,你还打算自己数稻谷吗?”   胤禛顿了顿:“也未尝不可。”   于是拿起一支稻穗,就在那儿站着数稻谷。   张樱:“……” 第12章   四爷府的老大都在哪儿数稻谷,其他人还能干看着?没办法,舍命陪英雄吧!   就是吧……   数着数着,几人就先后蹲下了。   数着数着,大家的眼睛成了斗鸡眼。   数着数着,腿麻了……   嘶——   几人起身扶着墙,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不禁“噗呲”一声笑了起来,老獒眼里都有了几分笑意。   等那股麻嗖嗖的劲儿缓过去了,张樱赶紧让人搬了几把椅子——   大家坐着慢慢数。   许是没了腿麻的风险,胤禛数完自己面前的稻穗,还兴致勃勃地把张樱、苏培盛和老獒三人数过的稻穗又重新数了一遍。   等到全部数完,胤禛才心满意足地从中挑了稻谷数量最多的一支稻穗。   足有一百二十五粒。   虽然比起杂交水稻的三百多粒还差了不少,但在非杂交水稻中已经算是数量超多的了。   苏培盛珍而重之地将其放进了木盒,一行人这才从田庄离开。   -   稻穗已经交给胤禛了,这万寿节就与张樱彻底没关系了。   万寿节前夕,弘晖放假从宫里回来。   刚见过胤禛与福晋,他便带着两个小太监直接来了张樱的院子。   他这次回来,才知道那天晚上茉娅琪与弘昀闹肚子的事儿,这是亲自过来代其他两个孩子道歉的:“茉娅琪和弘昀身体太差了,回去后吃坏了肚子,没想到连累了您。对不起,以后我们都不会过来打扰您了。”   说完,让人留下歉礼就要带人离开。   张樱正要让人端上一些小零食,闻言赶紧把人叫住:“这种意外谁也不想发生,也难避免,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难道还能怪茉娅琪姐弟身体太差?这是他们想的吗?”   “何况四爷与福晋并未怪我,甚至额外赏了我一些东西。”   张樱笑了笑,“我没放在心上,你们几个小孩儿也不要在意。以后若是想到我这儿来,只管来便是了,我喜欢都还来不及。”   弘晖定定地注视着张樱,突然觉得……   张额娘真的好美啊。   不但人美,还心地善良,是个大好人。   但是……   弘晖低头,小声呢喃:“可是那不是意外。”   张樱眉头紧蹙,果然,这三个小孩儿都知道李月荣做了什么。   若是连嫡亲的额娘都对自己充满恶意了,这世界对茉娅琪而言只怕处处是荆棘。   也难怪她是那么个性子。   张樱有心想管,但以她的身份还真就管不了。   想了想,她看向弘晖:“你们为什么不试着把自己的遭遇告诉四爷呢?他是你们的阿玛,肯定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弘晖猛然抬头:“张额娘,您知道了?”   张樱点点头:“不止我知道,你额娘应该也知道。”   弘晖愣住,旋即哼了一声:“阿玛是笨蛋,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   “笨蛋?”   “姐姐找阿玛告状,阿玛去问李额娘,李额娘说姐姐是撒谎的坏孩子,阿玛就信了!还把姐姐教训了一顿!姐姐哭得好惨,以后受了欺负也不敢找他了!”   弘晖气哼哼的,脸上写满了“阿玛是个大笨蛋”几个字。   张樱愕然:“这也太……”   在母子关系中,孩子的地位本就出于弱势,茉娅琪姐弟又正是淘气的年纪,若是李月荣这个母亲铁了心的诬陷儿女撒谎,旁人自然更相信大人的话。   但……   这真是当妈的,而不是仇人吗?   她图什么啊?   当人类走入太空后,因为丰沛到满溢的资源,以及更开放的关系,人与人之间不但变的更冷漠,同样也更坦诚直接了。   尽管张樱没体会过正常的母女关系,却在影视剧中看到过。   若非如此,在国家全盘接手了克隆与孩子的养育时,张樱也不至于明知道带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还会满心向往,并为此穿越到清朝。   但李月容的所作所为,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如果不喜欢孩子,可以不生啊。   就算这时候没有很好的避孕办法,李月荣作为妾室,难道不会将孩子交给嫡福晋养育?   嫡福晋本就有教养孩子的职责,她又得宠,若主动向胤禛表示自己想将孩子送给福晋教养,难道他还会拒绝?   四爷府的庶福晋可以养育自己的孩子,才是皇室的特例。   张樱百思不得其解。   弘晖见张樱一直不说话,却误会了:“难道张额娘也觉得我是撒谎的坏孩子吗?”   张樱回神,立刻解释:“并没有,我很相信你的话。”   弘晖悄悄松了口气。   他们和好多人说李额娘不好,但只有额娘相信他的话,其他人一开始都觉得他们撒谎。   还好张额娘不是这样的人。   得知自己被信任,弘晖立马有了倾诉欲:“这次如果不是我提前把额娘叫过去了,姐姐和弘昀肯定会拉好久的肚子!”   “但是好奇怪,姐姐每次吃东西都好小心,只会吃李额娘吃过的,怎么这次还是拉肚子了?”   弘晖满脸疑惑,是真的不明白。   四皇子和福晋竟然没告诉弘晖,茉娅琪姐弟是喝了泡了人参的茶才拉肚子的?   没来得及?   茉娅琪姐弟知道吗?   不管怎样,张樱都觉得有必要告诉弘晖:“你记得回去后让茉娅琪和弘昀以后喝茶小心些,里面很可能放了人参。他们身子骨弱,虚不受补,这才闹肚子。”   弘晖瞪圆了眼睛:“人参也不能吃吗?弟弟药里面就有啊!”   张樱赶紧解释:“太医开的药没问题,只是平常不能把人参当补药吃。”   弘晖松了口气。   但很快就变得颓丧起来:“可是好难啊,我们又不认识药材……”   张樱愣住。   半晌后她开口:“我很心疼你们,但我好像没办法为茉娅琪做什么。真正有能力帮你们教训李格格的,只有四爷。”   福晋都不好插手。   弘晖不高兴,他对阿玛的信任早就破产了。   张樱也没办法,她又不能找四爷告状。   但弘晖很快就开心起来了:“张额娘相信我就好啦,等姐姐和弘昀病好了,我带他们一起过来玩。下次我们直接回额娘那儿,碰也不碰李额娘给的吃食!”   张樱想留他吃东西,却被拒绝了:“姐姐和弘昀还在吃药,我不能吃独食儿。”说完想到上次吃到的辣条和牛奶,又忍不住嘴馋,“张额娘,您把这次准备的零嘴儿藏好,等我们下次来再吃可以吗?”   张樱失笑,点头答应了。   弘晖这才放心地告辞离开。 第13章   次日万寿节,四爷与福晋一大早便入宫了。   张樱和以前一样,闲得慌。   闲着闲着,她就想要折腾点儿事。   比如,提前为未来的孩子准备衣服和玩具,甚至启蒙教材都是打发时间的不错选择。   张樱不是设计师,但胜在见多识广,只要画下大致的图纸,就可以让老獒拿出去找能工巧匠制作出来。   她其实很眼馋内务府的工匠,但有资格吩咐内务府做事的只有四爷与福晋。   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请他们帮忙。   -   对了,还有弘晖的生日礼物。   -   今日万寿节,本是难得君臣同乐的大日子。   在很多人心里,万寿节甚至比冬至、春节这一类阖家团圆的日子还要重要。   然而今年的万寿节,注定让很多人高兴不起来。   四皇子胤禛送上的万寿节贺礼,是已经很多年都没出现的“五谷丰登”。   其他四谷倒也寻常,独那一支沉甸甸的稻穗格外引人注目。   去年九阿哥拿出了一支足有百粒的稻穗,已经让人惊奇,四皇子今日拿出来的稻穗竟比九阿哥当初拿出来的那一支足足多出了二十五粒。   而且粒粒饱满,没有一粒滥竽充数的稻谷。   四皇子胤禛很是出了一番风头,更得了康熙无数褒奖。   但他并不高兴。   虽然不曾与人明言,但这“五谷丰登”,他原本是替太子胤礽准备的万寿节贺礼。   、   但在他找到太子前,突然得到了一个消息——   汗阿玛抓住了索额图的小辫子,而且这次不打算再轻易放过,决定重惩。   索额图是太子最坚定的支持者,汗阿玛却决定对他出手。   这是应当是汗阿玛对太子的警告。   但胤禛忍不住想:汗阿玛对索额图出手,到底是对他不满,还是对太子及其追随者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有了不满?   或者,是对太子本人有了不满?   不管是哪种,胤禛还与太子坚定地绑在一起,都不是件好事。   毕竟告诉他这个消息的人,是汗阿玛的亲信……   可一个皇子出这种风头并非好事,无论是太子与三哥看向他时的错愕与不敢置信,还是其他兄弟嘲讽与看好戏的眼神,都叫他如芒刺背。   同日,汗阿玛还赐了内廷修书举人汪灏、何焯、蒋廷锡三人进士身份,并下旨让他们与贡生一起参加几日后的殿试。   但这三人中,汪灏是老大的人,何焯则是老八心腹,而蒋廷锡……   是他的心腹。   老八羽翼未丰,又与老大生母惠妃有过养母子的情谊,算是老大的拥趸之一。   万寿节给老大这么大的恩典,汗阿玛这是想做什么?   -   张樱惦记着弘晖,弘晖几个孩子也没忘了她。   准确地说,是没忘记她那儿的美食。   这日,张樱正忙着绘画,春喜突然进来传话,说是福晋身边的觉罗嬷嬷上门拜访。   张樱忙将人请进来,问完才知对方来意。   “说来老奴也不好意思,只是几位小主子这几日总说想喝奶,但福晋让人到内务府要了一壶人奶回来,三个孩子又不吃,说是味道不对。”觉罗嬷嬷面色有些尴尬,“老奴无法,这才想着上门问问格格,您上次拿出来的奶粉到底是如何制成,福晋想让内务府照着准备几罐。”   “格格放心,这方子既是您出的,福晋必不会让您吃亏。”   张樱愣了下,笑着摇摇头:“只怕将方子告诉您,内务府也做不出多少奶粉,到时还会平生事端。再者,这方子是我舅舅的,他还要拿着做生意,实在不好告诉他人。”   觉罗嬷嬷闻言有些失望。   她得了福晋提点,倒也没多说什么:“是老奴唐突了,给格格赔个不是。搅扰了。”   说完,准备离开。   张樱将人叫住:“上次那罐奶粉已经喝完了吗?我这儿还有一罐,可以匀一半出来,嬷嬷若是不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觉罗嬷嬷顿时高兴了,“小主子的口粮要紧。大阿哥没几日就生日了。福晋委实不想他这几日失望,能有半罐奶粉也是好的。”   张樱顿了下,干脆让人将一整罐奶粉都交给了嬷嬷:“就当是我给他的礼物之一。”   嬷嬷愣了下,高兴地道了声谢。   -   万寿节后,胤禛心里就沉甸甸地装满了事儿,不但忘了和康熙说粮种,若非福晋提醒,他连弘晖的生日都差点儿忘记。   好在胤禛提前备好了一根小马鞭当生日礼物,没有让弘晖失望。   弘晖已经在学习射箭了,骑马也是这两年的事。   胤禛早就为他物色好了一头小马驹,只等着宫里开了骑射课程,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弘晖难得给了他一个笑脸。   缺了两颗门牙那种。   胤禛失笑:“只是一头小马驹就这么高兴?想不想和阿玛一起去骑马?今日是你生辰,阿玛可以带你提前体验一下骑马的快乐。”   弘晖眼珠骨碌碌转:“可以带着姐姐一起吗?”   这有什么不行?   胤禛笑着点头,乐得弘晖当场跳了起来。   茉娅琪与弘昀同样高兴得不行。   胤禛看着三个孩子,这几日一直沉闷的心情就如阳光划破乌云般,瞬间轻松许多:“他们感情倒是好。”   福晋看着三个孩子,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也是她最后接受养育茉娅琪姐弟的原因,她总不想让弘晖空欢喜一场。   本以为胤禛同意带弘晖姐弟去骑马,已经是惊喜生日礼物了,没想到等张樱的礼物送到,弘晖立刻忘了他这个老父亲,转而抱着张樱的礼物撒不开手了。   张樱准备的是一套根据西游记绘制的连环画,故事新奇有趣,人物灵动自然,色彩大胆艳丽,非常适合弘晖这个年纪的孩子阅读。   别说弘晖了,就连福晋看了画册,都止不住地往画册上瞟。   可见张樱是用心了的。   想着之前送来的奶粉,福晋心里对张樱也添了几分亲近。   四爷之前给了张樱身边丫鬟随意出入的特权,她往后遇到与张樱有关的事,也不防放宽些,也算是对她这片真心的报答了。   胤禛:“……”   那马鞭也是他亲手设计的,费了他很多精力,但与每一笔都自己动手绘制的连环画放在一起,总感觉被比下去了。   不过,张樱的心倒是好的!   他一把抱起弘晖:“苏培盛,带上茉娅琪和弘昀,我们去骑马!” 第14章   弘晖生日后没几日,三月便结束了。   四月一到,天气彻底转暖。   张樱彻底褪下厚重的棉袄和皮毛制品,换上了轻便的单衣。   她喜欢红色,以前的衣服也大多是色彩艳丽的。   但张樱之前上京时只带了几身冬衣,春衣还是府上的月例与福晋、四爷赏赐的布料制成,颜色浅淡,虽无损于她的美貌,穿上后却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   好在没多久,老獒就告诉张樱,她舅舅钱亿上京了。   福晋让人告诉她消息的时候,张樱正带着老獒画识字卡呢。老獒负责把小纸片的边缘剪圆磨顿,张樱负责写字和画上对应的图案。   中国上万个汉字,做识字卡确实是个消磨时间的好办法。   不过知道舅舅上京的消息后,张樱立刻就把识字卡放到了一边,立刻让人将舅舅请了进来。   老獒带走了所有伺候的人,留下绝对安全的空间。   钱亿一进门,就把张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等人走后迫不及待地开口:“你在京城没吃好?怎么瘦了这么多?”   张樱摸了摸自己腹肌消退,都快要小肥膘的肚子:“……???”   钱亿却对自己的眼神充满了自信:“之前听说你被送到了四皇子身边伺候,我心里就不乐意,只是当着你爹和其他人的面儿不好说。但我原想着,四皇子好歹是皇帝亲儿子,其他不提,吃喝应当是顶好的,如今看来,还比不上咱家的伙食好呢。”   “还是说你带来的钱用尽了?”钱亿嘀嘀咕咕地递过一个小匣子,“早知道这些高门大户养着的下人都是看人下菜碟儿的,你一个汉人在府上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吧?那许多银子,竟都花完了,这贝勒府的人是穷疯了吗?”   “这是你那些产业处理后赚的银子,好几十万呢,若再有人欺负你,直接砸他们脸上!吓死他们!咱们别的不说,就是钱多!”   眼瞧着舅舅越说越不对,张樱赶紧打断:“舅舅想多了,我不但没瘦,还胖了呢。”   见钱亿不信,她拿出数据,“上京前我只有九十二斤,如今体重已有九十八了。”   她身高一米六八,这体重已经偏瘦了。   钱亿憋了憋,没憋住:“你还上称称过啦?不会有人笑话你吗?”   张樱愣了下,没反应过来。   【主人,你舅舅当你是小猪仔呢?还上称!哈哈哈哈……】   张樱瞬间黑了脸。   好说歹说,张樱终于让自带亲妈眼的钱亿相信了自己在四爷府生活得很好,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被人欺负,导致吃不饱穿不暖,人都饿成了“皮包骨”。   这可真是甜蜜的负担。   确定自家外甥女没吃苦,钱亿勉强放心了。   然后便将自己带来的大包小包、大箱子小箱子全打开了:“这些都是你舅妈收拾的你以前用惯了的东西,我原还说你舅妈多事儿,人贝勒府什么没有,还能缺了你的吃穿?若传出去像什么话?却没想,还真带进来了。”   说到这儿,他又瞄了张樱一眼。   这次,张樱很好地领会了舅舅的意思。   她有些哭笑不得:“若你万寿节前来,还真不一定能把东西送来。你能将东西带进来是特例,府上旁的庶福晋可没这个待遇。”   说着,张樱把自己为胤禛准备万寿节贺礼的事儿告诉了他。   钱亿恍然:“原来是这样。”   说完有些好奇,“四皇子见了田庄上的粮种,就一点儿也不心动?只捡了支稻穗就心满意足了?”   四皇子的眼界,不至于这么小吧?   张樱哭笑不得:“万寿节不太平,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那天之后四皇子就一直面色阴沉,似乎心情不好。”   而且打那之后,胤禛就再没踏足过任何女人的院子。   钱亿眨眨眼:“樱丫头你看有没有可能是,皇上不喜欢四皇子送的礼物,所以把人斥责了一番?”那五谷交给皇帝有什么用?还不如交给他们呢!   张樱扫了钱亿一眼,无奈:“听说四皇子在万寿节大出风头。”   这就奇怪了!   钱亿也不傻:“樱丫头,我看这四皇子反应不太对,是不是朝中出了什么事儿?”   张樱一怔,想到了什么。   【清朝历史上,今年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主人先等等,007查一下资料。】   片刻后,007查完资料回来——   【今年有两件大事发生,一是索额图会在今年五六月的时候被康熙拘禁,不久死亡;二是恭亲王常宁和裕亲王福全会在六月病逝。】   这些事与皇子庶福晋没多少关系,却可能对张樱在外面的生意带去不好的影响。   索额图倒台会直接打击到太子的威望,并对太子党造成重创。   张樱看向钱亿:“舅舅你在京城留一段时间,整理下生意,千万不要惹来旁人注意。而且不止京城,江南那边也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江南可是他们的大本营。   钱亿瞬间坐直了身体:“樱丫头可是得了什么消息?”   张樱点点头:“万事小心无大错。舅舅把京城的事情处理好后,立刻回杭州,记得和所有与太子相关的官员撇清关系。小心些,不要让人察觉了动作,遇到难缠的赔钱也没关系,人保下才最要紧。”   钱亿认真点头,把她的话牢牢记在了心底。   舅甥二人又说了会儿话,钱亿准备告辞离开了:“这些银子你先拿着用,因为时间着急,我只处理了江南周边的生意,其他的还要过段时间才能给你送来。”   张樱笑着摆手:“这没关系,府上什么都有,不缺钱用。”   钱亿表情有些难受:“你说说你,之前在外面生活得好好的,自由又自在,怎就突然想不开,跑进贝勒府了呢?”   但事情已成定局,他也没其他办法了。   张樱笑了笑:“你去给福晋请个安再走吧,她人还不错,你能带这么多东西进来,她应该给你行了不少方便。”   钱亿点头,跟着太监走了。   老獒迫不及待从箱子里挑了件红色对襟外袍:“格格,这件好看。”   张樱看了眼,接过衣服进内室换上了。 第15章   钱亿带着好几大箱东西进府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贝勒府。   其他人也都知道了,张樱得到的特权。   李月荣这次倒没砸杯子,只是听闻院子里经常有小宫女小太监做错事被罚,时不时就被打得哎哟哎哟直叫唤。   张樱听了,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又不可能去救人。   倒是从她进府后一直当没她这么个人的苏璃,突然邀请张妗登门拜访来了。   苏璃是个弱柳扶风的美人,是那种一看就让人非常容易喜欢和信赖的清纯长相,很像学生时代的班花校花。   她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之前一直不得空,直到今日才上门拜访,想着妹妹与张姐姐打过交道,有她引荐也不至于太过冒昧。却不料姐姐实在胆小,请她同意很是废了一些功夫,于是又耽误了不少时间,还望妹妹不要介意。”   张樱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张妗身上:“上次一别,我们也许久未见了,这些日子倒也想着何时到姐姐那儿坐坐,却不想姐姐今日先过来了。若是有空,我明日到姐姐院里拜访?”   张樱话刚说完,就见张妗打了个哆嗦。   然后,兔子似的躲到了自己带来的宫女身后,躲得严严实实的,偶尔还探出半边脑袋好奇地看张樱反应,若与她视线对上,就嗖一下被吓回去了。   张樱:“……”   她还以为这姑娘转性了呢,看来没有。   既然这样,过来干什么呢?   张樱视线落在旁边的苏璃身上,带着几分打量:自己来就自己来,把张妗带过来做什么?   这很难让她不怀疑苏璃居心不良啊!   苏璃:???   -   当然,张樱也就在心里吐槽一下,并未真的觉得苏璃是坏人。   但要说她对苏璃观感有多好,也不至于。   来者是客,张樱总不能让客人觉得不舒服,于是聊天过程中就分出了大半精力在张妗身上,时刻担心她受到惊吓。   苏璃和她倒是没说几句话。   看苏璃离开时满脸的懊丧,下次再上门,应当不会带张妗过来了。   这也挺好。   张樱松了口气,和随时可能受惊吓的兔子打交道,真的心累。   -   这次见面不欢而散,三人都觉得难受。   于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张樱的住处都没人再来打扰。   她整日不是为未来孩子准备各种东西,就是研究各种衣食住行,再不济就看看账本儿。一个月也能与胤禛运动个四五次,不算最多,却也绝不算少。   虽然可惜一直没采集到基因达标的生殖细胞,但她也才十八,并不着急。   日子舒坦,便觉得一晃就到了五月份。   只是端午刚过,恭亲王府就传出了不好的消息。   恭亲王病重。   -   恭亲王常宁是康熙的亲兄弟,难得有本事,又知进退,于是颇得康熙看重。   得知他病重的消息,康熙不但接连几日亲自上门探望,甚至还派了自己的儿子每日轮流探病,并命其探病后入宫告知他恭亲王病情。   这本是个又能展示自己孝心,又轻松不会出错的活儿。   先头被派去的几位皇子,包括一直面冷如铁,颇让人诟病的胤禛都做得很好。   可谁也没想到,太子竟办砸了这么简单的事儿。   认真说来,也不算办砸。   太子胤礽和其他皇子一样,都是一大早就去了恭亲王府,然后陪着恭亲王聊天、询问病情,再留在恭亲王吃一顿午饭,便告辞离开了。   一直到这儿,太子都没出岔子。   然而他当天并未回宫,而是直接去了自己麾下官员处饮酒赴宴,席上歌舞升平靡靡之音不绝,听着很是潇洒畅快。   但太子刚探病结束啊!   生病的还是康熙的弟弟,胤礽的叔父!   然后,他就被举报了。   康熙得知消息后立刻让人查证,确认后心情已经非常不高兴了。   但恭亲王在康熙心里的地位,显然是比不上太子的,所以康熙只是将人叫到乾清殿,黑着脸说了几句。   虽是个教训,对太子而言却不痛不痒。   但康熙心里,其实已经很不高兴了。   -   没几日,裕亲王府又传出了不好的消息。   裕亲王福全,病重。   康熙继位的时候,恭亲王常宁才多大?两兄弟根本没培养出什么兄弟感情。   但福全作为与康熙年龄相差不大的兄长,在顺治帝为董鄂妃发疯的那几年,不但是彼此最贴心的玩伴,还一起惶惑不安地经历过不知未来的黑暗,亲眼看过彼此母亲的绝望挣扎,体会过汗阿玛对他们的忽视……   他们是真的互相抱团取暖过。   何况当年康熙还因出过天花,直接越过福全成了皇帝。   福全不当回事,康熙却一直有些愧疚。   于是福全病重的消息传出,康熙立刻放下了手中政务,直接出宫去了裕亲王府。   之后几天,康熙自己去,还带着儿子一起去。   也就是在探病期间,太子胤礽激怒了康熙。   一群人去探病,康熙都是一脸的伤心难过,几个皇子作为晚辈,不说悲痛欲绝,脸上至少要有几分伤怀吧?再不济,你面无表情也行啊!   然而胤礽在探病的时候,也不知看到了什么,或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就在裕亲王福全的病床前,突然勾唇笑了起来。   虽然没发出声音,却被正好转头的康熙看在眼中。   康熙勃然大怒。   但他对胤礽的宽容与疼爱已成了习惯,所以第一反应也不是责罚胤礽,而是勒令其闭门思过,并在福全面前为其遮掩,说太子忙于政务脱不开身。   康熙对胤礽,也算一片慈父之心了。   但胤礽似乎并不领情。   或者说,完全没意识到这两次失误在康熙心里的严重性。   因为太子禁足解除后完全没想着收敛,不但屡次召见索额图及其麾下官员,为联络感情还特意把京城最大的酒楼给包下来举办宴会。   这次宴会比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子心里也憋着气,他可是大清储君,在王爷生病时笑了一下怎么了?   他不但要笑,还要放声大笑!   但巧的是,这家酒楼是钱亿名下的。   钱亿得了张樱的提醒,这段时间绷紧神经巡查京城各处生意,就想着尽快查完回杭州。   而其中最费神的,便是客人鱼龙混杂、极其容易滋生事端的酒楼。   太子登门时,钱亿正好在酒楼坐镇。 第16章   钱亿是商人,身份也许够不着认识皇亲国戚,也不可能认识太子。   但一起参加宴会的官员,他认识不少。   因太子势大,朝中许多官员几乎是旗帜鲜明地站在太子身后,为他摇旗呐喊、加油助威。   谁是太子党,钱亿心里还是门儿清的。   再看这些官员对太子恭敬的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钱亿都吓傻了。   他虽然不懂政治,但他懂人伦啊!   恭亲王与裕亲王两位王爷病重的消息都在京城传遍了,也有不少小道消息提及了康熙对两位王爷的恩宠,以及对两位兄弟病重的担心与悲痛。   太子作为两位病人的嫡亲侄儿,竟然这种时候带着官员在外宴饮取乐?   疯了吗这是?   更让钱亿崩溃的是,他突然想起四贝勒也是太子党一员!   太子找死没问题,别牵连了四爷府啊!   樱丫头还在四爷府呢!   -   钱亿哪儿还有心情管生意啊?   他赶紧叫来一个不起眼的跑腿小厮,命他从后门偷溜去四爷府报信了。   -   张樱听完小厮传递的消息,没犹豫,直接带着人去了福晋的院子。   此事还得福晋拿主意。   福晋见张樱过来,还与觉罗嬷嬷笑她是稀客,但等听完小厮传话,所有的情绪都收敛得干干净净,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   哪怕顶着一张娃娃脸,看着也有几分慑人的气势。   张樱态度一如既往:“因担心此事牵连到四爷府,舅舅这才派人将这消息告知于我。若消息无用,福晋只当今日所闻是个故事,听完忘了就是;若消息有用,还请福晋尽快告知四爷,一起拿出个章程。我对太子了解不多,就不给你们添乱了。”   说完,张樱便告辞离开了。   -   等人走后,福晋瞬间崩了表情:“太子是疯了吗?这种时候与官员宴饮,不管是为了取乐还是联系朋党,让皇上知道还讨得了好?真是不知所谓!”   说完看向觉罗嬷嬷,“您快去前院看看四爷可曾回府,若在,立刻将消息告知四爷;若没在,马上找个小太监去户部将此消息告知四爷,请他尽快做出补救。”   觉罗嬷嬷不敢耽误,行礼后转身便小跑着离开了正院。   没多久,便又回来了。   “四爷不在。”觉罗嬷嬷一边喘气一边道,“老奴已经让人去户部寻四爷了,除了户部,还另说了几个地方,让他一定尽快找到四爷。”   福晋此时已彻底冷静下来了,她淡定地为嬷嬷斟了一杯茶水。   等人喝完,才开口道:“这事儿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就行,不必过多强求。”   觉罗嬷嬷急了:“福晋,您别丧气啊!”   福晋摇摇头,脸上还挂了两分笑:“不是丧气,而是我终于想明白了。”   -   一直没怎么慌张的张樱,在嘱咐小厮时,说着类似的话:“你回去后告诉舅舅,这事儿与四爷府有一定关系,但关系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大。真要事发了,受罚的也是太子那一群人,四爷没有参加宴饮,皇上必不会怪罪他。就算受了牵连,最多也就一两句斥责,不痛不痒。你让他不要太着急,千万不要漏了行迹。”   这才是最要紧的事。   小厮不太懂,却还是一字一句地将张樱的话记在了心里,决定回去告诉老板。   他不懂没关系,老板懂就行!   -   钱亿确实懂,很快就放下心,面色如常地开始招待客人。   不管遇到谁,都只当自己是个寻常的酒楼老板,没有露出一丝异常。   -   胤禛却被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   万寿节后,他与太子的关系就出现了裂痕——   本就不怎么信任他的太子,在那之后对他所有的提醒与建议都采取了无视态度。   本就憋了一肚子气,但胤禛理亏,也只能忍着。   但这次,太子怎么敢?   虽然从上次后,所有人都知道他与太子闹掰了,但到底时间短,他身上还打着太子的烙印。   太子做出这等荒唐之事,他也难免受些牵连。   也许不大,但他不愿意!   凭什么呢?   胤禛向户部尚书告了假,带着人直奔酒楼而去。   他去的时候,宴会还未结束。   听着楼上歌姬乐器相和的靡靡之音,胤禛气得脸都绿了,他当即上楼准备叫走太子,却被门前侍卫直接拦住。   两个侍卫暗中叫苦:“四贝勒,您怎么来了?”   胤禛面色铁青:“太子于两位王爷病重期间大肆宴饮取乐,爷还不能来了?”   两个侍卫也知道太子此举不妥,只是人微言轻不敢多说,四贝勒胤禛过来,他们心里其实是有几分高兴的——   希望四贝勒能将太子赶紧带走!   但职责所在,他们不敢违逆太子意思放人进去。   两人对视一眼,看着胤禛讪笑:“贝勒爷,太子有令,宴饮期间不许任何无关人等进入,还请四爷不要为难我等。您若有事寻找太子,还请稍等片刻,奴才这就进去通报。”   胤禛强忍怒火:“那就快去!”   其中一人忙不迭地打开门,哧溜一下钻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但只是开门的一瞬间,屋内的景象已完全暴露在了胤禛眼底:一群男女互相搂抱在一起,有人饮酒说笑,有人划拳取乐,还有人放浪形骸,完全忘却了人类的礼义廉耻。   胤禛几欲作呕。   更让他生气的是,在那侍卫进入不久,屋内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紧跟着响起太子声音:“四贝勒?那是谁?与孤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一群人饮酒作乐,何必让那木讷无趣之人进来扫兴?将人赶走便是!”   屋内哄笑一声,重回之前热闹。   胤禛气得掉头就走。   出了酒楼,他立刻气冲冲地上了马车,却在即将抵达户部之时调转马头,朝着紫禁城的方向去了。   可还没到,马车就停下了。   约摸一炷香后,马车才再次晃悠悠地回了四爷府。   刚进门时,他还是一脸怒火中烧的样子,并保持着这幅表情一直到进入福晋屋门前。   但等进入福晋房间,他脸上的怒容便瞬间消失不见了。   福晋迎上来:“去找过太子了?”   胤禛牵着福晋的手坐到一旁:“找过了,酒楼门口和我们府门口都有不少人看到我生气的样子,等太子东窗事发,也牵连不到我身上。” 第17章   虽胤禛面色如常,但对年幼与他相伴长大的福晋来说,他的心情实在太好懂了。   福晋拍了拍他的手:“别生气了,不值得!”   胤禛反手握住福晋的手,长叹一声:“你不知我看到了什么,怎可能不生气?他可是大清太子,是大清的下一位皇帝,掌控着所有人的命运!”   福晋抬头:“你看到了什么?”   胤禛紧紧闭上双眼,似乎这样就能将之前看到的画面赶出脑海:“说出来,我都怕污了你的耳朵。”   福晋顿了顿:“这次后就结束了,以后再不会遇到这事了。”   就算遇到,也与他们没关系了。   胤禛沉默,许久才睁开眼:“你说得对……”   -   胤禛从酒楼离开后的行进路线,确实落入了不少人眼中。   其中,就有一直盯着太子的直郡王的手下。   他在回禀太子之事时,也说了四贝勒胤禛上门,却被气走的事儿。   直郡王胤禔嗤笑一声:“我们这位太子,原还是很好的,就算是我整日派人盯着他,也难寻到一个错处。这些年也不知是在储君的位置上坐太久了,自觉太子之位稳当了,倒是让我抓了不少把柄。”   “四弟胤禛虽不得兄弟喜欢,在汗阿玛那儿却有几分特殊,是个不错的臂膀。”   胤禔笑了笑,对太子愈发看不上眼。   就是可惜了。   听说四弟被气到后并非直接回府,而是在宫门口打了个转儿:“你说四弟当时若直接进了宫多好,我也不需要绞尽脑汁地去想,该怎么把这消息告诉汗阿玛。”   要知道,汗阿玛与裕亲王的感情可好了呢。   -   胤禛在康熙三十八年才出宫建府,当年老八正好成婚,于是康熙便将二人建府的地址点到了相距不远的地方,等老九胤禟成婚后出宫建府,更直接在二者之间选了个位置。   于是胤禛气冲冲进门的画面,便让九爷府的下人看在眼里。   老九与老八、老十亲近,又将消息直接告诉了他们。   没多久,所有皇子都知道了老四胤禛被太子气得连户部都没回,竟直接回家了——   京城谁人不知,四阿哥是个工作狂?   能把工作狂气得忘了工作,太子这次属实牛逼啊!   不少人都好奇,太子到底做了什么,才把四阿哥气成了这样。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不但他们知道,连对胤禛生气一事毫不知情的康熙本人,也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   直郡王胤禔告密……   啊不,告状了。   他本就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在康熙面前也是这样的形象。   于是手下幕僚在商议之后,还是觉得让直郡王直接找康熙告状,达到的效果最好。   最好是当着大臣的面儿告状。   直郡王脑子不会拐弯儿,听了幕僚分析后忍不住想,要当着大臣的面儿告状,还有什么机会比大朝会的时候更好吗?   若非幕僚拦住,这次太子宴饮、并气走胤禛之事就要闹开了。   但现在似乎也没比在上朝时告状好哪儿去——   直郡王在两位王爷的病情又一次加重的时候,在康熙最焦躁,恨不得威胁御医“不把人治好就砍头”的时候,揭发了太子的罪行。   康熙气得失去了理智,当场禁了太子三个月的足。   这可是第一次!   太子以前做过无数错事,甚至连出行规格超过了康熙这个皇帝,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没有治太子罪的想法。   与“僭越”相比,这件事完全不值一提。   但康熙就是发狠禁了太子三个月的足,甚至连为他遮掩一下,维护储君的形象都没做。   直郡王仿佛看到了希望。   -   裕亲王福全与恭亲王常宁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   常宁与康熙更像君臣,而无兄弟情谊,所以在知道此事后只做不知,甚至压下府中不满子孙,一心养病。   裕亲王福全却寻了机会,与康熙说起幼年经历。   康熙动容,破例让人抬着福全入宫,打开了自己出生的景仁宫,兄弟二人一起追忆往昔。   情绪正浓时,康熙突然开口:“朕有时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这些年对太子的纵容害了他,让他一日日地变得骄纵冷漠,变得只知享乐,变得……只知尊卑而忽视了情谊。”   福全安静听着,并不接话。   康熙也不在意,仍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太子的好,太子的坏,他对太子的所有情绪。   说着说着,他竟隐隐流露出了几分后悔——   不该那么早就立下太子。   福全意识到了不对:“太子尚年轻,有陛下在旁盯着,定能知错就改。”   康熙沉默,似乎不以为然。   福全懵了一瞬。   好一会儿后,他才整理好思绪:“太子幼时失母,陛下又时常忙于政事,难免被人引导着走错了路。但他本性还是好的,只要有人提点,做个优秀的储君并不困难。”   “再者说,陛下教育有方,所有皇子都长成了国家栋梁。”   “可有才之人往往心高气傲,除了太子又有谁能让他们心服口服?大阿哥勇猛,三阿哥睿智,四阿哥孝顺有本事,五阿哥敦厚,七阿哥和善,八阿哥心性好……若太子能与兄弟们亲近,如你我一般兄弟齐心,陛下又何必担心太子脾性?”   毕竟,太子不管性子如何,确实是个有能力的储君。   康熙沉默片刻,长叹一口气:“皇兄一席话,令朕茅塞顿开。倒是朕想岔了。”   -   也是因为这次谈话,康熙除了给太子禁足外,再无其他惩罚。   但对裕亲王话里“引导太子走错了路”的索额图,康熙就没有那么宽容的想法了。   毕竟,康熙早就想对索额图出手了。   在这次谈话后没几天,康熙直接让人把索额图以"议论国事,结党妄行"的罪名抓进了宗人府,紧跟着又让人抓了索额图所有儿子,让索额图的弟弟心裕、法保看押。   "若别生事端,心裕、法保当族诛!"   为了整个家族,心裕、法保对侄儿的看守严密程度比正经狱卒都严格。   大臣麻尔图、额库礼、温代等人,也因为是索额图党羽而被抄家,子孙官职也被罢免。若在抄家时搜出了与索额图的来往信件,更惨,下刑部处死。   只要与索额图有牵连的官员,无一幸免。   太子损失惨重。 第18章   这是康熙给太子的警告。   太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之后变得安分许多,即便赫舍里家有人进宫求情,他也没再试图找过康熙。   康熙对此很满意。   ——若非索额图带坏了他的保成,保成怎可能做出那许多错事?果真索额图被驱离保成身边,他马上就变回了完美太子。   康熙到毓庆宫探望胤礽,父子二人的感情倒和缓了不少。   -   然而好景不长。   索额图一案甚至还未尘埃落定,初七日就传出了恭亲王常宁的死讯。   福全强撑着身体参加了弟弟的葬礼,回去病情就加重了。   同月二十六日,裕亲王福全病逝。   康熙瞬间苍老了五岁。   -   裕亲王的葬礼办得很是隆重,康熙甚至让除了太子外的所有成年皇子,都为其披麻戴孝。   胤禛也在其中。   为此,整个四爷府都挂上了白布,府中所有人也跟着胤禛穿孝茹素。   因为胤禛是皇子,又只是福全侄儿,倒不必为他守孝,只是胤禛感念两位王爷往日对他的照顾,决定为二人戴孝五日,茹素三月。   康熙对此赞赏有加,引得不少皇子效仿。   但府上很快就有人发愁了。   大人吃素三个月当然没问题,小孩子可受不了。几个孩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肉就算了,鸡蛋都不能吃,身体怎么受得住。   没多久,福晋让人带着礼物登门道谢。   觉罗嬷嬷一脸庆幸:“多谢格格上次割爱,将奶粉送了大阿哥食用,不然这三个月我们大人倒是没事,几位小主子可怎么办啊?”   张樱一听,转头看向老獒:“你将舅舅上次带来的奶粉与水果干各取一罐来。”   觉罗嬷嬷惊喜不已:“格格?”   张樱解释:“舅舅上次来探望我,带了许多我喜爱的衣食,其中就有奶粉和水果干。都是素食,营养也丰富,记得给弘晖他们几个吃。”   觉罗嬷嬷连道“阿弥陀佛”。   -   六月底,裕亲王丧礼刚结束,宫里开始准备一年一度的巡幸塞外活动。   康熙还未从悲伤中走出来,这几日不但在朝中跟点了炸药桶一般,内务府与后宫妃嫔若若有任何让他不满之处,也会被其严惩。   一时间,前朝后宫风声鹤唳。   四爷府也受了影响,府上所有人都跟鹌鹑似的,不敢闹出一点儿动静。   但巡幸塞外并非玩乐,而是一项政治活动。   七月初,巡幸塞外的随行名单便敲定下来,后宫妃嫔带了惠妃、宜妃并几个不知名小常在、答应;皇子则点了胤禔、胤礽、胤祥、胤禵、胤禑、胤禄等人。   胤禛与八阿哥胤禩被寄予厚望,留在京城与诸位大臣一起管理朝政。   这也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破例被放出的太子心情郁郁,几乎掩饰不住脸上的气愤。   但他之前刚惹怒了康熙,如今康熙又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胤礽就算心头再气氛也更不敢因此闹事,只能憋着一口气命人收拾行囊。   时间倒还宽裕,因为今年是选秀之年,康熙决定等选秀结束再启程前往塞外。   选秀是四妃共同主持,胤禛的额娘德妃也其中之一。   而这次选秀,她也没忘了自己的两个儿子,特意给胤禛与十四胤禵一人选定了一位格格。   只是胤禛的格格是汉军旗耿氏,父亲是管领耿德金,家世不显;十四皇子的格格却出自满洲大姓伊尔根觉罗氏,父亲是二等侍卫石保,很得康熙信重。   倒不是说胤禛不喜欢汉女——   你看他后宅满汉比例,以及当上皇帝后的后宫嫔妃身份就知道,他是个喜欢柔弱汉女多过满人女子的。   但很多东西,并不是你不喜欢,别人就能理直气壮不给的。   何况旁边还有个对比。   何况耿氏也并非胤禛喜欢的柔弱汉女,而是一个身材虎背蜂腰,略有些健美的姑娘。   很明显,德妃在选人的时候并没用心。   在见过耿氏后,胤禛脸色黑了好几天。   福晋了解他喜好,耿氏一入府便把她安排到了比较偏僻的院子。   胤禛也就真跟忘了这么个人似的,直接以要为恭亲王与裕亲王二位叔伯守孝为由,从耿氏入府后便从没到她院子去过。   也因此,耿氏一直不曾给福晋敬茶。   直到康熙一行人启程前往塞外一个多月后,胤禛的孝期也结束半个月了,耿氏还是没能见到胤禛第二面,德妃也坐不住了,忙不迭将四福晋叫进了宫里。   婆媳二人究竟说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但四福晋回来后,毫不意外在自己的院子见到了正等她的胤禛。   这么多年,二人也习惯了。   四福晋趁机道:“十四婚期已定,咱们这次便不要同额娘计较了可好?再者,那耿姑娘好歹是正经八旗秀女,入宫前也没想到会入咱们府上不是?总不好让她不明不白地住在府上,总得让她给我敬茶吧?不然,我是拿她当客人待呢,还是当庶福晋?”   胤禛也明白自己在迁怒,可他又实在咽不下那口气。   福晋有些可怜耿氏,便又劝了几句。   二人年幼成婚,在宫中磕磕绊绊地长大,彼此都无多少男女之情,相依为命的亲情却谁也比不得。   胤禛还是很听福晋劝的。   只是当晚他仍坚持在福晋处歇下,硬是要等次日才去耿氏的院子。   福晋无奈,这倔脾气可真是……   但她也知道,这是胤禛在以自己的方式安慰她,便也没再多劝。   只是福晋没想到,她费尽口舌说了这么多,才终于说动了胤禛去那耿氏的屋子,却不料竟再一次出现了意外。   当天晚上,胤禛才进了耿氏的屋子没多久,李月荣身边的宫女碧溪便来请人,说是格格肚子疼得厉害,裙子还见红了。   胤禛当即去了李月荣的院子。   等太医到后,确诊李月荣怀孕三个多月后,他也再无回到耿氏院子的打算。   耿漾得知消息后,沉默地回床卧室睡下了。   她刚入府时许是还有几分野心,经过两次波折,如今已经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只希望福晋是个御下有术的,能让她继续保持如今的生活水准吧。   耿漾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将枕巾打湿了一大片。 第19章   胤禛从耿氏床上被人叫走,哪怕事出有因,耿氏仍旧成了府上的第二个笑话。   第一个,是因自己胆小而被四爷厌弃的张妗。   但不管怎样,这位耿格格终于可以给福晋请安、敬茶,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了。   张樱扫了耿氏一眼,五官舒朗大气,不算多漂亮,但非常耐看。   只是眉宇间的哀愁破坏了这份感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郁,请安后更是迅速沉默下来,活似隐形人。   她看了眼张妗,这二人竟有了几分相似。   但对府上其他人而言,李月荣怀孕一事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不但缓和了胤禛的心情,冲散了连日笼罩在四爷府上方的阴云,所有人的月银也翻了三倍。   不论真假,大家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喜意。   胤禛更是高兴地给李氏换了院子。   福晋住的主院左右两侧有东西两个院子,远比张樱等人如今住的地方宽敞却一直空置。   府上早有传言,说这两个院子是给未来侧福晋住的。   胤禛与福晋也没驳斥这种言论。   显然,胤禛这是动了给李月荣请封侧福晋的心思。   之前因李月荣“爱子心切”而导致两个孩子腹泻的事,看起来已经彻底从胤禛心里翻篇了。   张樱有些心疼茉娅琪两姐弟。   但转念一想,李月荣与福晋同年入府,如今已陪了胤禛十来年。   而在福晋因年纪小而不能圆房的那几年,也一直是她与宋格格在伺候,她不但比宋格格得宠,之后还为胤禛添了两儿一女,二人间的情分非比寻常。   若胤禛只因为李月荣“好心办坏事”就厌了她,反倒显得薄情寡恩了。   除非她能找到实质性的证据。   想通之后,张樱也就没再纠结此事。   倒是胤禛,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之后每次与张樱运动,007用纳米机器人采集到的生殖细胞质量都很不错,其中一个甚至达到了B。   可惜,携带了让孩子体弱的基因。   【主人,007检测到如今正是您怀孕的好时机,建议您立刻合成受精卵,送入人造子宫孕育孩子。】   【不用。】   【那需要保存这颗生殖细胞吗?】   【直接销毁。】   原主只是B-的基因等级,不过五六年就采集到了两颗B级卵细胞。   胤禛的隐藏基因等级可是B+,体内分裂的生殖细胞数量和卵细胞也不是一个量级的,只要耐心点,采集到健康的B级细胞不过是迟早的事。   完全没必要冒风险。   毕竟,她也拿基因病没办法。   -   喜讯传开后,胤禛其他兄弟送来了不少贺礼。   但张樱的舅舅钱亿并不知道,他还是上门与张樱告别的时候知道了李格格怀孕的消息。   他想了想:“我要不要送份贺礼过去?”   张樱否决了他的提议:“李氏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尽量不要和她打交道,被利用是小,被坑死可就不好了。”   钱亿皱眉:“可是与她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张樱不想他担心,就没提之前发生的事,只是说:“事情已经解决了,没什么要紧。”   钱亿见她不以为意,也就没再这问题上纠缠。   他这次没带太多东西进府:“老獒对我们在京城的店铺如数家珍,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只管让她道店里去取就是了。还有奶粉和水果干这些小零嘴,你每月下旬记得让老獒到酒楼去取,我会定时让人送过去。”   吩咐完,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钱亿便告辞离开了。   他本来五月就要走,谁知道索额图被抓,太子党遭受重击,直接导致京城的局势变得风起云涌,他们的生意也受了不小的影响。   其中最大的隐患,却是来自九阿哥胤禟——   他之前便对做生意感兴趣,只是碍于皇子的身份,以及京城生意早就被人瓜分殆尽,他找不到入局的机会才一直小打小闹。   可索额图出事后,那些依附他的商人就成了旁人眼里的肥肉,很快被人连皮带肉地分食干净。   胤禟分走了最大的一块蛋糕,并对其他人蠢蠢欲动。   在这过程中,难免出现误伤。   钱亿的生意就受了不小的影响,不过也趁机吞吃了不少其他人的生意,一来一回,倒也勉强收支平衡,没有吃亏。   可京城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江南那边还不知具体情况呢。   哪怕他几个月前就已经写信给儿子,提醒了京城的变故,也告知了他要如何行事,钱亿不亲自坐镇也完全放心不下。   却不想离开的时候,在门口遇到苏培盛。   “这位就是钱老板吧?四爷听说您今日上门,特意备了酒水,想要给您道谢。”   钱亿下意识看向张樱,得了点头,这才应下了邀请。   -   张樱这儿平时没什么客人,今日却一个接一个地来。   舅舅刚走,李月荣又来了。   还是第一次。   张樱听说李月荣上门,表情奇怪:“你是说,李格格到我这儿做客?”   她记得,李月荣肚子里的孩子才三个多月吧?这种时候不好好在院子里养胎,跑到她这儿做什么?不怕她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但想到李月荣对两个亲生儿女的态度,张樱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她没让人进屋,而是让人端了两把椅子出来。   就互相正对着摆在院门与房门中央相连的中直线上,不关院门,路过的所有人都能看到院子里的景象。   除此外,什么都没有。   李月容笑容清浅:“妹妹这么不欢迎我吗?竟是一杯茶水都不愿奉上。”   张樱淡淡扫了她一眼,连个笑容都欠奉:“格格正怀着孕呢,我又不知你忌口,还是小心些吧,我可不想再被福晋叫过去问话了。上次运气好,解释清楚了事情真相,若再出事我可有理也说不清了。”   李月容敛下眼睑,没想到张樱说话这么直。   她眼底添了几分难过,看得人心疼。   碧溪的双眼立刻点燃了怒火,看向张樱的眼神活像是要将她吃了一样:“红口白牙的,张格格随口污人名声就不怕遭天谴吗?”   张樱看了碧溪一眼,嗤笑:“倒是忠心!”   就是就是眼瞎目盲脑子不好。   李月荣已经整理好表情:“希望妹妹不要怪罪,碧溪也是关心我,一时情急……”   “那道歉吧。”张樱眼皮轻撩。   “休想!”碧溪瞪眼,看向李月容时又换了一幅表情,“格格,张格格明显不怀好意,咱们何必要继续留在这儿讨人嫌?”   李月荣却是一脸伤心:“妹妹入府不久,又与茉娅琪、弘昀关系极好,难免被骗……”   张樱立刻起身:“老獒,送客!” 第20章   被张樱这么不客气地送走,李月荣差点儿没绷住自己的表情,但在老獒面无表情地注视下,只能委委屈屈地离开。   听说回去就请了太医,说是动了胎气。   可惜此时的胤禛,完全顾不上李月荣。   上次去过田庄后,胤禛虽然当时没有多说什么,却在回来后立刻派人去调查了田庄,知道田庄的主人其实是张樱的舅舅钱亿。   等到太子宴饮一事爆出,胤禛更是让人将钱亿彻底地调查一番。   这不调查不知道,一调查,钱亿的家财立刻就藏不住了。   苏培盛当初从杭州官员送上来的美人中挑中张樱,真就只是因为张樱格外漂亮,五官也让他隐隐觉得眼熟而已,实际从未对她家世抱有任何期望。   父亲只是从九品的芝麻小官,舅舅又能多厉害?   谁能想到,钱亿竟算得上江南首富?   这可实在让人太惊讶了。   胤禛同样惊讶,他隐约猜到张樱与寻常女子不同,却从未想过她舅舅也是个可用的人才。   但等真见到了钱亿,胤禛又有些失望。   无他,这钱亿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但不管是本身气质,还是见到自己后的态度、气场,乃至于说话时的表情……   不是不好,只是过于普通。   等随口聊过之后,他更是满腹疑虑:钱亿虽然圆滑精明,眼光却还比不上他麾下的大商人。   这让他完全无法相信,钱亿竟能挣下如今家业。   毕竟他手下那几个商人顶着皇子的名头做生意,这么多年赚来的银两却还比不得钱亿这个单打独斗的。   若钱亿眼光卓绝也就罢了,可事实并非如此!   胤禛看过,钱亿真正赚钱的生意大多是少有大商人涉足的玩具、零食、话本等生意,亦或者从新开辟的外卖、话剧、养殖等生意。   这些生意,没有足够的眼光与手段,可赚不了多少钱。   但还是那句话,有用就行。   钱亿的资产让胤禛非常心动,他又是自己庶福晋的舅舅,据说二人感情亲如父女,是个很不错的合作对象。   这样想着,胤禛便随口暗示了一句。   钱亿并不傻,一下就明白了四皇子见他的原因——   看中了他资产,想要他的金钱投资。   他有些疑惑,也有几分害怕:“贝勒爷,您只是贝勒,目前应也没什么大的花销,不知要这么多钱,是准备……”   做什么啊?   若只打算做王爷,有个首富投靠——   即便只是江南首富,那也很容易引来太子与未来皇帝的忌惮吧?   还是说……   钱亿咽了咽口水,心里慌得不行。   他就是一个比较有钱的小老百姓,对如今的生活非常满意,并不想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博一场泼天富贵啊。   胤禛垂眸:“你不必担心,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钱亿微微松了口气。   只是……   他隐晦地提醒:“贝勒爷有所不知,草民名下所有资产其实都是我那外甥女的,草民自己的资产早就转到了夫人与几个儿女名下。”   都说亲兄弟明算账,这是很有道理的。   很多人一开始想着感情好,账目全都混着来,可真等到意见不合的时候,不但要重新分配利益,彼此的感情也因此坏了个彻底。   所以钱亿和张樱在合伙做生意前,就商量好了利益分配。   又因为张樱是女子,无论出行还是出面与人谈生意都不太方便,她便干脆将自己的资产拿出了一部分放在钱亿名下。   为了区分,钱亿才将自己的资产挂在了夫人与孩子的名下。   二人账目清晰干净,极好分辨。   而胤禛如今看中的,正是张樱名下的资产,与他并无半点关系。   胤禛愣住:“你的资产全部转移到了家人名下?那你名下的……”   “是我外甥女的资产。”   这可真是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胤禛本有些怀疑这是钱亿并不打算投靠自己,所以编造出来的谎言。但想到张樱,他又莫名觉得,这个答案就是真相。   张樱确实与寻常女子不同。   而钱亿就算不愿投入自己麾下,也没必要骗他。   不过一切都要证据。   胤禛把苏培盛叫了进来:“之前让你去钱老板的时候,可曾调查清楚张格格?”   苏培盛点头:“下面的人确实调查了张格格,张格格的资料与钱老板的资料一并交给了您,就放在您书房的桌案上。”   胤禛思索片刻,才想起在钱亿的资料下面,确实还有一份资料。   他起身将放着资料的盒子拿出来,拿开钱亿的资料,从最下面拿出了一份标注着张樱名字的资料。   仔细翻看后,胤禛才明白自己为何对这份资料没印象。   因为这上面记录的张樱,除了从小跟在舅舅身边走南闯北的经历外,与其他姑娘几乎再没有半点不同。   就连名下资产,也与寻常女子相差不大,甚至偏少。   张樱的舅舅可是“江南首富”,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资产其实偏少,难免给人传递出一种“钱亿并不重视这个外甥女”的讯息。   这也是胤禛直接找上钱亿,而非通过张樱说和的缘由。   张樱的资产还是他去帮忙落户的,她名下有哪些资产,钱亿只怕比张樱本人都要更清楚:“草民已经知道贝勒爷真正的想法,只是……不怕您笑话,我们家生意真正拿主意的一直都是樱丫头,我就是跑腿儿的,您真想做什么,找樱丫头比草民更有用。”   胤禛倒没觉得女人当家做主奇怪——   因为选秀的存在,满族未出嫁的姑奶奶在家地位尊贵,有时就算出嫁了仍有对娘家诸事的决策权。   他沉默半晌,挥手让钱亿退下了。   又过了许久,苏培盛上前:“四爷,您今晚……”   胤禛没犹豫:“去张樱那儿。”   苏培盛欲言又止。   胤禛皱眉:“有话就说。”   苏培盛忙不迭开口:“下面的人来报告,说是李格格从张格格处回去后,动了胎气。”   一个肚子里怀着四爷的孩子,一个是四爷需要拉拢的对象。   孰轻孰重?   胤禛不改选择,却还是多问了一句:“是张樱邀请李氏去她院子的?”   苏培盛摇头,并将二人在院子里的谈话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   张樱与苏璃、张妗比邻而居,附近人来人往,她与李月荣在院子里的对话早就传遍了四爷府,根本不是秘密。   只是……   张樱似乎很防备李氏?   胤禛垂眸: “你代我去探望一下李氏,告诉她,以后在院子里好好养胎,不要四处走动。”   说完,抬脚便去了张樱的院子。 第21章   李月荣听了苏培盛的话后,当时并未发作,等苏培盛走后却立刻趴伏在床上呜咽垂泪。本来动胎气的说法只是为了引来四爷,好让他心疼,让他不到其他女人的屋子去,如今却成了真。   好一番折腾,李月荣才终于闭上了眼睛。   碧溪急得嘴角冒泡,却不知如何是好。   她甚至想去张格格处截人,但想起以前截人后被福晋敲打的话,又只能放弃。   再者,那张格格可不像其他女人,不但得宠,性子也不是好相与的。   碧溪虽不怕,却也担心为格格惹来仇敌——   格格如今正怀着孕呢,千万马虎不得。   可即便碧溪知道此时息事宁人才是最好的做法,但打从格格越过宋格格,成为后院第一得意人后,她何曾有过这般无能为力的感觉?心里到底将张樱给恨上了。   且等格格生下孩子,到时有她好看。   碧溪为了自家主子肚子里的孩子甘愿忍受“委曲”,却不知她主子此时此刻,心里正翻涌着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那张樱打从入府后,受到的宠爱便仅在她之下而已。如今自己怀孕,好几个月的时间不能侍寝,那张樱一旦抓住机会,还不越过了她去?到时她怕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四爷将张樱宠上了天去!   李月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想,这孩子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   胤禛可不知道李月容心里翻腾的想法,他正想着该如何将张樱拉拢到自己这条船上呢。   今日若是后宅的任何一个女人,他都不必如此费心。   但这个人变成了张樱,胤禛便下意识地多了几分郑重:他总觉得,张樱并不会因为自己已经成了他的女人,就对他死心塌地。   事实也正是如此。   张樱倒是没否认钱亿名下资产都是她的,也不曾推脱自己并非那些生意的真正老板,但同时,她也并未直接答应胤禛,而是问他:“若我为你提供资金,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   胤禛看向张樱,想起了上次她为自己提供稻穗时,也提到了好处。   当时张樱只送了他一支稻穗,便要了丫鬟随意出入四爷府的特权,如今想让她带着所有资产,连带那些可以源源不断下金蛋的生意为他效力……   胤禛试探着开口:“允你随意出入贝勒府?”   若不是记得如今是皇权社会,张樱险些当场冲着胤禛翻白眼:“四爷,您觉得这两者价值对等吗?”   对上张樱眼神,胤禛难得生出了几分窘迫之感。   他咳嗽几声:“你若有什么要求,不妨说来听听,若是合理,我必不会拒绝。”   张樱看向胤禛:“若是不合理呢?”   此话一出,胤禛面色便沉凝下来。   也不知他心里想到了什么,再开口时,语气便带了几分警告:“若是不合理,我也并非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   张樱不以为意:“你麾下所有人加起来,赚钱能力也不如一个我!”   胤禛皱眉,并不相信。   张樱笑了笑:“四爷不会以为,舅舅名下的资产就是全部了吧?”   “我调查过你。”   “我?那不过是障眼法。”张樱失笑,“我既然能将资产放在舅舅名下,未必不能放在其他人名下。财不露白的道理,相信四爷比我们的更明白。”   胤禛态度愈发慎重。   财不露白的道理他当然懂,他也清楚一个商人若是赚了太多钱,引起了朝中有心人的注意,究竟会引来多少风波。   不提其他,随意罗织一个罪名,就能轻松让人家破人亡。   要达到这种地步,其家财必然富可敌国。   但钱家所有人名下的财产加起来,都达不到这个地步。   张樱背后还有一个人。   张樱眸色浅淡,装入跳跃的烛火后,仿若一团野火在其中熊熊燃烧。连带着,她的语气都多了一份蛊惑人心的味道:“四爷,您难道不心动吗?”   胤禛晃了晃神,但很快恢复了冷静:“先说说你的要求。”   张樱有些失望。   不过也是,毕竟是未来的雍正皇帝,难搞一些才更正常。   她干脆问道:“我的要求,一个亲王可做不到。”   亲王都做不到?   胤禛恍然一惊:“你竟然想着……”   张樱无奈:“四爷,树欲静而风不止。您现在也许没那想法,但事态若这么继续发展下去,你总有一天会想的。”   胤禛审视着张樱,在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相信,张樱才是钱家的主事人。   这对舅甥,年长的胆小到只是猜测他要参与夺嫡,就害怕地面色惨白;年幼的却在他没透露半点儿想法的时候,就撺掇着他去争,可谓是胆大包天。   他垂眸:“我要想想。”   胤禛心里还只是隐约有了点儿想法,尚未下定决心去争,并不想落人话柄。   张樱扯了下嘴角,不再打扰胤禛思考。   当晚胤禛在张樱的院子歇下,但之后近半个月,除了福晋那儿,他一次都不曾踏足后院。   张樱并不着急,仍旧好吃好喝,顺便为还未怀上的孩子准备启蒙教材。   这日,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此时已入了九月,康熙一行人也已经从塞外回到了京城。   但他们刚回来不久,宗人府便传出消息——   索额图于禁所自尽了。   胤禛入宫一趟,回来后直奔福晋的院子。   “是汗阿玛赐死的。”胤禛眼神复杂,让人探不清其中情绪,“老八打掩护、老九老十在京城暗中调查索额图的罪证,老大、老十四在塞外敲边鼓,几人合谋,阻断了太子与京城的联系。”   胤禛与老三、十三原本都算太子党,但在万寿节与两位亲王病重后,胤禛已然脱离太子,成了一匹孤狼。   若非十三也跟着去了塞外,这次索额图出事,他甚至没办法知道真相。   他又道:“额娘让我帮一帮兄弟。”   福晋叹气,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半晌,她道:“爷不想?”   胤禛沉默,许久后勾唇:“是的,我不想。我不但不想帮十四,还想做点儿别的。”   福晋吓了一跳,抬头对上胤禛坚定的眼神后长叹一声:“好,我帮你。”   胤禛抱了福晋一下:“含珺,你是我最在意的人,无论何时,谁都越不过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福晋怔住:“爷?” 第22章   胤禛并未多提,但没多久,福晋便知道了他之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次谈话之后,胤禛一连半个月,每晚都歇在了张樱的房中,三五天就会赏给她许多贵重物品,一应待遇立马越过了为他生了三子一女的李氏,成了四爷府风头最盛的格格。   不久,甚至传出胤禛要让张樱搬到西大院。   李氏在怀孕后住进了东大院,所有人都猜测四爷这是要为她请封侧福晋,如今传出张樱即将搬去西大院的流言,其背后意思不言而喻。   就是今年不会为张樱请封侧福晋,等她怀孕生产后,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李氏气得连摔了两天瓷器,太医干脆住进了四爷府。   没多久便传出消息,李月荣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已经有了小产的征兆。   碧溪吓得半死:“格格您宽宽心,现如今最重要的是生下您肚子里这个孩子。只要您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不论男女,一个侧福晋之位必是跑不掉的。反倒这个孩子出事,四爷可不一定会再为您请封侧福晋了。”   “您若还生气,想想福晋?福晋即便不得宠,仍是府里独一份。再者说,四爷的一时宠爱算什么?宋格格、武格格、苏格格,哪一个刚入府的时候不得宠?但盛宠不衰的还不是只有您一个?”   “格格,您千万别和张格格置气,您只要成了侧福晋,既有宠爱,又有身份,张格格一个至今没抱窝的老母鸡,除了一张脸,拿什么和您争?”   李月荣敛眸,她在乎的是地位吗?她在乎的是四爷独一份的爱。   但……   她摸了摸肚子:“你说的不错,我确实应当先拿下侧福晋之位。”   成了侧福晋,她能做的事更多。   碧溪松了口气:“格格还难受吗?要不要喝点儿山楂水?”   李月荣动作一顿,道:“最近不太想吃山楂了,你将山楂换下去,如常饮食即可。”   碧溪愣住:“山楂果干、山楂糕、山楂茶这些也都要换下去吗?”   -   所有人都羡慕四爷对张樱的宠爱,张樱本人却并不满意。   趁着胤禛又一次来她院子的时候,她直接问道:“四爷莫不是以为,一个侧福晋就能将我打发了?您的侧福晋之位,竟这般贵重?”   胤禛面色难看:“那你想要什么?福晋之位?独宠?还是……”   “不不不!”张樱打断,“我要福晋之位来做什么?独宠又有什么用?您忘了,我之前说过,我要的东西,亲王都给不了。”   她又不是来谈恋爱的。   胤禛在心底松了口气:“那你要什么?”   张樱看着胤禛:“四爷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   “不后悔?”   “不后悔。”   张樱笑了,走到博古架上取来纸笔,摆在了二人中间的矮几上:“若四爷不后悔,那便给我一道圣旨吧。”   胤禛腾一下起身,错愕地瞪着张樱:“张樱,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被其他人知道是会诛九族的!”   “我当然知道,但四爷既然想要我压下身家性命与您博一场,总得给我点儿保障吧?”张樱笑,“不然您半道儿后悔了,您是皇上的儿子,总不会丢了命,我却没有后悔的机会。”   皇帝的儿子是不会错的,错的只会是其他人。   看看索额图的下场就知道了。   再者,夺嫡路上多少人是因为犯了错丢官没命,又有多少人是被推出去做了替死鬼呢?   张樱不信人心,只信证据。   胤禛还从未遇到过张樱这样的女人,不,即便是这样的男人他也没遇到过。   她太过特殊。   胤禛长舒一口气,视线落在白纸上:“你想如何写?”   “首先,圣旨两个字是必须要有的。”张樱看着胤禛,确定他没有生气才继续开口,“其次,必须写上您在登基后,会给我儿子每人一个亲王爵位,给我的每一个女儿和硕公主的封号,以及留京待嫁,不去抚蒙的恩典。”   现在花钱买爵位,总比以后长大了跟九龙夺嫡似的,斗得两败俱伤,谁都没讨得了好。   胤禛下意识看向了张樱的肚子:“你怀上了?”   【主人,四号质疑你!】   张樱没管007:“目前还没怀上,但这是迟早的事。”   胤禛只觉啼笑皆非。   半晌,他问道:“还有其他要求吗?”   张樱想了想:“侧福晋不侧福晋的,我不在意,但我想要一个宽敞点儿的住处,如今的院子一个人住还算宽敞,但等孩子出生后就有些挤了。我不要西大院,距离李月荣太近了,不方便,也不安全。”   又是李氏?   胤禛皱眉:“你与李氏是否有什么误会?”   张樱看了他一眼:“四爷,您要知道,有时候小孩子的话更值得相信。”   “茉娅琪与弘昀打小就喜欢说谎,你不要被他们骗了。”   “打小就喜欢撒谎?多小?”   胤禛一顿,回想片刻后皱眉:“刚出生就会假哭骗奶喝?”   他也不知道这个印象是哪儿来的,但李氏的几个孩子喜欢撒谎的印象确实牢牢地烙印在他脑海,但要细想,却又只能回想起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时间线拉得很长,这样的印象确实在孩子刚出生不久就已经有了。   “刚出生?”张樱有些无语,“您在和我开玩笑吗?而且一个喜欢撒谎,两个喜欢撒谎,三个还喜欢撒谎。听起来,李格格的基因……李格格这个当母亲的不会教啊。”   胤禛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张樱打断了:“四爷,我与李格格是否有误会并不重要,我们还是继续谈合作吧。”   胤禛强行将脑海中的思绪赶走:“若你不愿去西大院,那想住哪儿?”   张樱早就相中了一个地方,闻言立刻说了出来:“临近后罩房处不是有几个空置的院子?将其打通,比西大院还要宽敞一些呢。”   “我记得那地方有些偏,附近也没什么人住那儿?”   “正好,清静。”   张樱对西大院不感兴趣,对胤禛而言其实是好事。   亲王倒是可以有两个侧福晋,但贝勒只能有一个侧福晋,而按照汗阿玛给他们兄弟封爵的频率,胤禛需要晋封亲王遥遥无期。   如果让张樱做侧福晋,他就必须食言,不能给李月容请封侧福晋了。   但他担心张樱后悔:“你真的不要侧福晋之位?如果你要,我会把侧福晋之位留给你。”   张樱点点头:“侧福晋是入了玉碟的,逢年过节应当要入宫请安吧?遇上什么事应该也要入宫帮忙吧?来往交际应该也要出面吧?”   “这是自然。”   “那算了,麻烦。”   胤禛愣了下,无奈失笑。   张樱没管:“那四爷是否可以下笔了呢?或者,您有什么异议?”   “没有,”胤禛提笔,“听着你要的东西很多,但都是为孩子求的,而且还是事成后的要求,我不觉得有拒绝的必要。”   张樱的孩子,不也是他的孩子?   胤禛很快写好,并按张樱的意思在纸上留下了亲笔签字、指纹与私印。   张樱装作将纸藏进木匣,转手就放进了空间钮。   暴露?绝无可能! 第23章   转眼就到了胤禛生日这天。   福晋几天前便开始为胤禛的生日宴准备,今日一大早便让人开始布置。   胤禛先入宫请安,又到永和宫陪着康熙、德妃与十四吃了一顿食不下咽的午饭,临近傍晚的时候才回到了四爷府。   他回来不久,太子等皇子便先后来四爷府为他庆生。   一群皇子、皇子福晋在花园用膳,张樱、李月荣等庶福晋为了避嫌,就在各自的院子用餐,食物倒是与福晋等人相差无几。   胤禛平日一张冷脸,难得有机会与其他兄弟亲近,这场晚宴便闹得有些久。   等到其他人离开,已是月上三竿。   生日这天,胤禛向来是留宿在福晋院中的,万万不会到其他女人的院子。   张樱等人早早便睡下了。   春喜等人心焦得很,无论是躺在床上睡觉的,还是轮值守夜的,都是一脸焦虑,简直恨不能直接把张樱从床上薅起来,非得问清楚她送的礼物到底是什么才能安心。   但他们又害怕知道礼物是什么后,自己会更担心。   因为张格格打从知道四爷生日后便表现的非常平静,从头到尾就没见她让太监宫女出去采买珍贵礼物,更没见她亲自动手制作。   四爷这段时间对张格格的宠爱,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可越是这种情况,张格格就越应该用心——   旁人送的礼物没讨得了四爷欢心,四爷约摸不会放在心上;可张樱送的礼物若是让四爷失望了,这段时日的宠爱只怕就如镜花水月一般,转瞬即逝了。   春喜等人在胤禛生日前总忍不住提醒,偏偏张樱一点儿也着急。   到了生日这天,张樱更是让老獒直接拿着一个寻常雕花木匣就送去了前院,此后再无其他动作。   这叫春喜等人如何安心?   他们既然到了张格格的院子伺候,以后便与张格格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张格格这次送去的礼物惹了四爷不快,他们难道还能得了好?   张樱却是打心眼儿里认为,自己送的礼物绝对能让胤禛高兴。   毕竟,二十多万两银票呢。   这些个皇子出宫建府,康熙给出的安家银子也不过二十万,张樱给的可比这多。   谁会不喜欢钱呢?   事实正如她预料的那样。   胤禛早就与福晋通过气,所以在打开张樱送来的生日礼物时,并不曾避讳福晋。   可正因此,当张樱送来的木匣被打开后,看着那满满一木匣的银票,受到惊吓的也不只是胤禛一人。   等将银票细数一遍后,福晋表情呆愣:“张格格家资如此丰厚?”   若这二十多万的银票是一次性的,她还不至于露出这般表情。即便乌拉那拉家不算豪富,但凑一凑,也不是拿不出这么多银票。   关键张樱在银票底部,还放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的是,“今年的进项”。   今年?   也就是说明年、后年、甚至以后每一年,都会有这么多银票入账?   胤禛难得发愣:“她倒是说过,我麾下那些个商人的赚钱能力加起来都不如她一个,但……”   他也没想到张樱的赚钱本事这么猛啊!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胤禛一下就想到了自己签给张樱的那张“圣旨”。   之前不知道张樱赚钱能力这么强的时候,他还不觉得与张樱的约定有什么,可若张樱真能每年都送上这么多钱,那他在与张樱的的合作中,就有些占便宜了。   而且是占了大便宜。   福晋也想到了这点:“你之前说的给张格格的好处,是不是有些少啊?”   除了一个院子,剩下的都是事成后的好处。   而若胤禛真能事成,按四爷府如今子嗣稀少的程度,他难道还会吝啬于给自己的儿子一个亲王爵位?   要福晋来说,两人约定中,张樱真正获益的也就只有“女儿不去抚蒙”了。   毕竟清朝惯例,公主都是要下嫁蒙古的。   但即便这一点,也不是绝对。   康熙就有两个女儿没有下嫁蒙古:胤禛的同胞妹妹,也即是去年刚因为中暑没了的温宪公主,就留在京城,嫁给了佟国维之孙舜安颜;还有一位还未出嫁,宫里却已经传出消息,说是会下嫁汉人的九公主。   若张樱赚钱能力寻常优秀,这也没什么。   可她只是寻常优秀吗?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竟不约而同地生出了几分心虚之感。   福晋咳嗽几声:“四爷,我觉得还是得给张格格一些实际的,现在就能享用的好处,您觉得呢?”   胤禛能说什么呢?只能点头   福晋又道:“您看除了侧福晋之位,还有什么是张格格需要的吗?”   胤禛:“……”   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   虽说钱财在权势面前一文不值,可张樱已经和他们绑在一根绳子上,他们难道还能用权势去夺取张樱钱财?   不但不能夺,他们还得用自己的权势去保护她以及她的生意。   毕竟换了一个人,谁还知道能不能赚到同样的钱?会下金蛋的母鸡和孵不出母鸡的金蛋谁更重要,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而当钱财受到保护,按张樱财力,她想要什么用钱买不到?皇子也缺钱啊!   胤禛哪儿还记得李月荣?   他想到之前与张樱的谈话:“她似乎不愿当侧福晋,觉得这个身份背后的特权是个麻烦。”顿了顿,他举例,“比如入宫请安。”   福晋想到自己每次从宫里请安回来,就浑身虚脱,活似全身脱了层皮的感觉。   倒、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福晋沉默半晌,问道:“那张格格还有其他需求吗?”   胤禛看向福晋:“她想要随意出入贝勒府?”   他不太确定。   张樱虽然表现出了这个倾向,却在有机会提出的时候都没坚持。   这个条件对她而言,似乎更像个借口。   要福晋来选的话,她自然更希望给张樱一个侧福晋之位:这侧福晋之位不给张樱,就要给李月荣了。   相较于李月容,她当然更希望张樱上位。   一来对李月荣不喜,二来李月容成了侧福晋,弘昀就会威胁到弘晖的地位。   让张樱当侧福晋既能阻拦李月荣,维护弘晖地位,还能补偿张樱,对福晋而言是无本买卖,一举三得。   反倒让张樱自由出入贝勒府,会影响她这个福晋的地位。   一般而言,后宅女子中只有福晋可以随意出入贝勒府,其他女人都没资格。   侧福晋也不行。   但……   福晋长出一口气:“您明日问问张樱吧,让她自己选择。四爷若舍得,其实侧福晋之位与随意出入府上的特权都给张樱,许是更能展现出您的诚意。”   这二十多万的银票拿着烫手,可她也能从中获利。   有所得必有所失,这是她该付出的。   就像四爷,不也放弃了原本给李月荣请封侧福晋想法?   胤禛皱了皱眉。 第24章   胤禛当然不会吝啬一个侧福晋之位。   但他对给张樱随意出入贝勒府的特权,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抵触。   福晋十岁就嫁给他,他当时也不过十三,两个半大孩子在宫里生活,还要面对来自他生母的恶意,其中艰难不言而喻。   若非还有汗阿玛偶尔问询震慑他人,他都担心两人能不能健康长大成人。   对李氏食言,他不觉得有什么。   一来他不曾明言一定会为李氏请封侧福晋,二来即便不给李氏侧福晋之位,他也可以让福晋给她侧福晋的待遇。   但影响福晋地位,他就不太乐意了。   福晋有些高兴,却还是提醒道:“爷忘了,您即便现在想给张樱请封侧福晋,也基本没可能成功呢。张樱还没怀孕。”   除了以侧福晋入府的,庶福晋想要请封侧福晋有一套固定流程。   先决条件就是,这位庶福晋必须是生育过,至少,也得是正在怀孕的。然后才能将此人姓名报给宗人府,再在年节时将符合条件的人选登记造册,统一上报给皇帝,由皇帝选择给还是不给。   张樱没怀孕,按正规流程是没办法给她请封侧福晋的。   胤禛皱眉。   福晋失笑:“四爷,张格格这般出力,总不好一点儿实际好处都不给。再说了,张樱若能随意出入贝勒府,做生意也方便,许是每年都能给您更多银票呢?”   胤禛小声嘀咕:“是她自己不要的,又不是我不给。”   福晋哭笑不得:“四爷!”   胤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行吧,我知道了。”   -   胤禛是个急性子,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他就像立刻落到实处。   于是次日,四爷府的人就得知,四爷身边的心腹大太监苏培盛专门到张樱院子与门房处传了口信,说是四爷特许张樱可以随意出入贝勒府。   这可是个了不得的权利。   君不见李氏盛宠十余年,都不能随意出入四爷府呢。   这事儿就在胤禛生日第二天,明眼人都知道,张樱这次的生日礼物,送到了四爷的心坎上。   大家都等着看福晋的反应。   但他们等了许久,却发现福晋的反应就是,毫无反应。   废话,这事儿还是福晋点头促成的,她比其他人都更早知道,能有什么反应?   没两天,内务府的工匠上门了。   大家一打听,才知道四爷准备将靠近后罩房的那几个偏僻小院打通,改建成一个院子。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让人震惊的是,这个院子的主人已经定下了——   还是张樱。   四爷府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所有人都知道后罩房那几个小院子有多大。   单个的小院子这些个格格们不太看得上,可若是将几个小院子全部打通,那面积加起来可就大了。   比东西大院都要大,也就比福晋住的主院小一点,但也差不了多少。   这已经足够让人对张樱侧目了,但不久,四爷又让人传话,直接将李月荣与张樱二人的待遇提到了侧福晋上。   两个侧福晋?   可贝勒只能有一个侧福晋啊!   那么问题来了:四爷到底是想给李格格请封侧福晋,还是给张格格请封侧福晋呢?   若是以前,大家毫不怀疑四爷是要给李格格请封侧福晋。   毕竟李格格盛宠十余年不说,还为四爷生了两儿一女,且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   可最近张樱风头无人可挡,大家也有些犹豫起来。   其他人不看福晋了,全都将视线落在了李月荣所在的东大院,每次请安,所有人落在李月容身上的视线都让她如坐针毡。   不只是李月容,就连她院子里宫女太监的一言一行,也都被人时刻关注着。   也有人关注张樱。   但张樱以前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态度如常,心态平静,有心人关注一段时间便觉得无趣,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张樱其实不太高兴。   她虽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但总被人盯着也不方便做事啊。   再者说,她对侧福晋又不感兴趣。   春喜等人完全不能理解:“格格为什么不想当侧福晋啊?当了侧福晋,不但每月的月例比之前多,伺候的人也会增加,您的地位也会比其他格格高一头啊。您与李格格关系不睦,若您成了侧福晋,她还要给您行礼呢。可若是她成了侧福晋,您可就要向李格格行礼了。”   “再者说,侧福晋比庶福晋身份高,她以后若想对您做什么可就容易多了。”   张樱皱眉,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她当上了侧福晋不一定会针对李月容,但可以预想的是,李月荣当了侧福晋一定会对针对她。   谁让如今明面上最受宠的,是她张樱呢。   当了侧福晋一年到头也入不了几次宫,就算宫里的人全是洪水猛兽,她遇到的麻烦也不会多;可若是让李月荣当了侧福晋,她可就一年到头都要小心了。   这么看来,当侧福晋竟成了更好的选择?   李月容可真是害人不浅。   春喜知道了张樱的顾虑,不由笑道:“这就是格格多虑了。只有怀孕的格格才能请封侧福晋,您都还没怀上呢,就算四爷想为您请封侧福晋也得等你怀孕后。您完全没必要拒绝四爷的好意啊,哪怕占着位子,让李格格无法得偿所愿呢?”   张樱被说服了:“你说的有道理,我会同四爷说的。”   她这段时间也采集到了几个胤禛的B级生殖细胞,但可惜的是,胤禛的基因受损严重,每一个细胞都携带了受损基因。   按照这个速度,她就算接受了胤禛的好意,等怀上怕也还要一两年呢。   007不太理解——   【主人我查过,四号受损的基因只是影响健康的,就算您使用携带了受损基因的生殖细胞孕育后代,在您的精心照顾下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所以,为什么不现在怀孕呢?   张樱笑了笑,解释道——   【我当然能保证我的孩子没有健康问题,但我孩子的后代呢?基因出了问题,连我们的科学家都没办法解决,这个时代的人又有什么办法?】   007疑惑解除,不再打扰张樱。   张樱将春喜等人打发出去,取出一份未完成的图纸继续绘制。   自从胤禛答应改建后面的小院儿后,张樱便暂时放下了其他事情,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这份小院设计图上。   大致的框架没变,但院子里增改了许多细节。   比如玻璃窗与窗帘的设计,比如无棱角的家具设计,比如玩具房、地毯、秋千、滑梯等等东西的增添……   等她画完,已经是好几天后。   她直接让春喜将图纸交给内务府的人,让他们在院子改建完成后,顺便把装修也做了。   内务府的人找上了胤禛询问。   胤禛自己就是个喜欢亲力亲为,自己设计家具、瓷器甚至小狗衣服的人,见到这份图纸只觉得见猎心喜,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   他甚至给内务府多加了一些预算,让他们一定把图纸上的内容复刻出来。 第25章   胤禛这人怎么说呢,“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简直是他性格最贴切的写照。   之前张樱对他无用,他也不喜欢张樱,于是张樱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即便他知道了,也完全没放在心上过。   但这段时间张樱做的每件事都让他觉得高兴,胤禛立刻就觉得她可爱起来。   不至于因此对她多喜欢,却愿意去思考一下她的话。   偏偏张樱这人吧,即便已经入府大半年了,却好像她只是这贝勒府的客人一样,与府中每一个人都没深交。   也就他的几个孩子,能在张樱那儿得到几分特殊对待。   不过也只是对待亲戚或朋友家的小孩儿一样,几个孩子到了张樱那儿,她会给他们讲故事,会给他们新奇的小零食吃,会带着他们一起玩……   但也就这样了。   胤禛甚至可以从她言行中,看出张樱藏在和善态度下的疏离。   除此外,张樱也就对李氏的态度特殊了点。   胤禛以前只当两人间有什么误会,又或者是张樱在给李氏上眼药:后宅争斗与宫斗没太大差别,他曾亲身经历,并不会将“挑拨”之语放在心上。   但现在,他突然就来了兴趣。   就算有误会,他也想弄清楚这误会是什么。   胤禛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福晋,并提出让福晋帮忙调查的想法。   福晋惊讶地看了胤禛一眼:“四爷,其他事我都可以帮您调查,但这事儿不行,您得亲自、或者让苏培盛去调查,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最开始知道李氏虐待孩子时,福晋也曾提醒过四爷。   但四爷知道消息来自弘晖后,便断定弘晖是受了茉娅琪姐弟的蒙蔽,完全没想过调查。   福晋担心影响弘晖在四爷心中形象,之后虽时常照拂李氏的孩子,却再没有说过李月荣的半句坏话。   别人的孩子,如何比得上弘晖?   但四爷既然生出了调查李月荣的想法,她也不介意在背后推一把帮帮他们,李氏那两个孩子确实可怜了些。   而此事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其他人插手。   福晋了解四爷,明白调查结果出自其他人之手,哪怕那个人是自己,也无法让他完全相信,反倒可能引火烧身。   胤禛皱眉:“福晋与李氏也有误会?”   福晋但笑不语。   胤禛意识到了什么,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他对福晋自然比对李月荣更信任,而且福晋与张樱都觉得李月荣有问题,胤禛即便再宠爱李月荣,也不得不多想一些了。   他担心自己自己亲自调查会再受蒙蔽,直接让人把苏培盛叫了过来。   -   张樱并不知道胤禛已经下定决心调查李月荣,但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此时正犹豫着,该如何同耿漾道歉呢。   耿漾这位进府比张樱还要晚一些的格格,如今在四爷府的存在感却与张妗相差无几,以至于张樱在提出要把临近后罩房那几个小院子打通改建的时候,完全没想起耿漾就住在其中一个院子里。   也没人告诉她。   胤禛是完全没想起,福晋则以为张樱知道,耿漾自己则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   不得宠的妾室,本就是人人可欺的存在。她在四爷府的地位,比许多得主子赏识宠信的宫女太监都不如,根本生不出争取的心思。   春喜等人的想法与耿漾差不多,都不觉得这有什么。   甚至于,他们还觉得耿漾占便宜了呢。   毕竟打从四爷说要将后面几个小院子打通改建后,为了安置原本住在那边的耿漾,福晋便给耿漾指了一个距离前院更近,也更宽敞的院子。   这不比住在以前那又小又拥挤,还很难等到四爷过去的小院更好?   但张樱知道此事后,总觉得过意不去。   她确实疏忽了。   道歉自然需要诚意,张樱想了想,让老獒到京城的首饰铺取了一些江南时兴的首饰与布匹,这才带着上门道歉。   但可惜的是,张樱将礼物送到,转达了自己的歉意后,耿漾就端茶送客了。   担心张樱误会,耿漾还解释了一句:“妹妹很感激姐姐,只是刚搬过来还有许多东西需要整理,实在腾不出太多时间。以后有空,妹妹一定登门拜访。”   张樱笑了笑,便带着人走了。   耿漾的宫女有些奇怪:“格格,张格格如今正得宠,她既然抵触了橄榄枝,您为何不趁机与张格格交好?这样您在府上的处境也好些啊。”   耿漾笑了笑:“我瞧得出,张格格这次过来真就只是道歉而已。”   绝对没有拉拢她的想法。   宫女叹气:“那又怎样呢?这也是个好机会。”   耿漾看了宫女一眼,垂眸道:“我知你是为了我好,但以后院如今的情况,我若与张格格交好,就得罪了李格格。李格格不能拿张格格怎样,难道还不能拿我怎样?”   她在府中已经够艰难了。   宫女哑然,半晌道:“是奴婢想岔了,还望格格恕罪。”   耿漾摆摆手,并未放在心上。   -   过年前,胤禛对李月荣的调查出结果了。   与其他皇子阿哥不同,从小夹在生母养母之中端水长大,后又要与还是个孩子的福晋一起在宫里生活,胤禛比谁都更清楚女人杀人于无形的威力有多大。   也就是相信福晋,他才没有多管后宅的事。   但即便如此,他也在后宅安插了不少人。   以前没出事,他才没想过启用这些人手,可如今既然已经决定要调查李氏,哪怕只是为了消除自己心里的芥蒂,他也是要把所有人都调动起来,好将李氏调查个彻彻底底的。   这样调查出来的结果,他才会相信,而不会有半分疑虑。   结果出来之前,胤禛心里还有一丝侥幸。   李氏与宋氏二人比福晋入府的时间还要早,虽说他与李氏不曾交心,但后院这么多女人,他无疑最喜欢李氏,二人间既有男女之情,也有多年相伴之恩。   胤禛不希望,自己喜欢的是个蛇蝎美人。   但最后的结果……   胤禛一个人在书房,从晨曦到日暮,一次也没出来。   他没立刻审问李氏,而是顺便将茉娅琪姐弟带在身边,想要亲自观察二人品行。   顺便,等着李氏肚子里的孩子出生。   算算时间,最迟三月初,李氏这胎就要生了。   这个孩子似乎也察觉到了胤禛的心思,并未等到二月底,而是在内务府终于将院子改建完毕,张樱刚搬进去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二月十二,花朝节。   李氏第四个孩子出生,是个小阿哥。 第26章   “格格,是个小阿哥!”碧溪高兴地抱着襁褓过来报喜。   有了这个小阿哥,他家格格的地位就稳当了,阖府上下,还有谁比得上他家格格孩子多?就算四爷偏宠张樱那个贱人,也绝不可能越过已为他养育了三子一女的格格为张樱请封侧福晋!   就算四爷想,皇上也绝不可能同意的!   那就是个蛊惑人心的狐媚子,除了漂亮一无是处!   李月荣勉强扯出一抹笑:“孩子刚出生,你不好好让他睡觉,抱来抱去做什么?若是小阿哥哭了,我可饶不了你!”   碧溪不好意思地笑笑:“奴婢这不是觉得高兴,想让格格第一时间见到小阿哥吗?”   李月容摇摇头,看向襁褓的眼神温柔如水:“孩子的健康更要紧。”   碧溪感动不已:“是我疏忽了,还是格格心疼孩子。”   说完,忙带着孩子退下了。   她并未发现,在她背过身后,李月荣眼里的温柔慈爱便瞬间化作了冰冷和厌恶。   都是这个孩子,让她健康被毁,让她腹生皱纹,让她容貌受损。   一次又一次,他们怎么不去死呢!   ……   胤禛悄无声息地进来,正好对上李月荣没来得及隐藏的眼神。   再多的证据,都比不上亲眼看到的事实来得让人震撼。   胤禛从不知道,自己宠爱多年的李氏竟然会对着自己的孩子,露出这么可怕的眼神。   她在孩子刚出生,就对孩子这般厌恶,也就难怪后来会把孩子当做邀宠和排除异己的工具,为此甚至不惜拿茉娅琪等几个孩子的健康与名声来作伪证了。   弘昐之死,李氏绝对脱不开关系!   那一瞬间,胤禛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但许是心里动静太大,他面上反倒格外平静。   平静地有些诡异。   他眼神极端平静,语气却还带了两分好奇:“你是和爷有仇吗?”   李月荣悚然一惊:“没有,妾绝无……”   “爷觉得肯定是有的,不然你何至于毁了爷孩子的名声,不拿孩子健康当回事,甚至去欺辱孩子?”胤禛看向李月荣,笑了,“你知道的,爷对仇人,向来没什么好性儿。”   说完,不理李月荣哀求,转身就走。   当他相信李月荣的时候,再多的证据与流言都无法动摇李月荣在他心里的形象半分,可一旦李月荣的信任在胤禛那儿破了产,她说的每一句话对他而言都成了谎言。   既然是谎言,还有听的必要吗?   李月容哪儿还管得了自己?当即就要下床去追!   但刚生产过的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几乎是她的脚刚触地,便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伤口撕裂,血水与恶露从浸湿了裤子,流了一地。   李月荣却完全感觉不到痛,正伤心欲绝地冲着门口的方向凄厉嘶喊:“爷,您听我解释——”   -   谁听呢?   -   小阿哥出生第三天,胤禛便以李月荣要坐月子无法周全地照料孩子为由,将孩子抱到了福晋的院子。   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因为四爷府向来没有将孩子抱离生母的传统,李氏之前也不是没有生育过,但每一次孩子出生后,即便仍在坐月子,孩子也没被抱离过她的院子。   最多,也就是给李月荣再增添几个奶娘嬷嬷照顾。   最关键的是,福晋竟然也没出言反对,反倒将孩子抱到了自己屋子亲自照顾。   虽说整个四爷府在张樱入府前,最受宠的一直是李月荣,但所有后院女人最敬重也最不敢惹的,绝对是福晋。   因为福晋与四爷向来一体,大部分决定都是彼此商量后的结果——   就如准许张樱随意出入四爷府这个决定,府中其他人在发现福晋对此毫无异议后便明白了,福晋在所有人之前就知道了这个决定。   她才是后院的实际掌权者。   四爷不但会听她意见,若她铁了心不想做的事,四爷也绝不会逼着福晋去做。   显然,四爷此举同样经过了福晋同意。   脑子聪明的,已经发觉了不对。   福晋有自己的孩子,又额外养了李月荣的两个孩子,不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完全没必要再将李氏的孩子抱到自己膝下养育。   更何况,她还是亲自照料?   但没人敢在这种时候出头,大部分人只能安静地等一个最后结果。   四爷府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张樱倒是倒是一如既往,该吃吃该喝喝,完全没受影响。   春喜等人却有些蠢蠢欲动。   春喜性子活泼,小选入宫后刚学完规矩就被送到了四爷府,张樱对待宫女太监不说完全平等,但至少拿他们当人看,性子没受多少磋磨,自然保留了几分孩子本性。   十来岁的孩子,正是对外界最好奇的时候。   春喜拉着张樱缠磨:“格格,李格格刚生完孩子,您不去探望一下吗?”   张樱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真实想法,无奈道:“她有什么好看的?四爷与福晋最近指不定要对她做什么,我们还是别去招人眼了。”   春喜也不是非要去,就是好奇而已,于是辩解了一句:“奴婢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去看看女人生完孩子后到底是什么样子。听说很多人生完孩子后会老好几岁,而且还有许多后遗症,格格正得宠,怀上也是迟早的事,我们提早知道,也能做个预防嘛。”   旁边的嬷嬷白了她一眼:“胡搅蛮缠,当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女人生产方面的问题问我便是,何必去李格格的院子?”   春喜吐吐舌,不好意思地退到了一旁。   这位嬷嬷是胤禛下令将张樱的待遇提到侧福晋后,由福晋从内务府带回来的人。   许是感受到了张樱对孩子的执念,福晋专门选的是伺候过好几位宫妃生产,也跟着伺候过不少小主子的嬷嬷。   一起被送到张樱院子的,还有一位被改名叫春雪的宫女并一个小太监。   这位嬷嬷刚来不久就凭本事占据了领头的位置,除了仍旧跟隐形人似的老獒,其他人都很听这位嬷嬷的话。   被嬷嬷斥了句,春喜不敢再造次。   张樱却有了别的想法。   在未来世界,已经成千上万年没人自然生产了,除了以前遗留下来的视频资料,她还真不知道女人在生产后到底是什么样子,至于所谓的后遗症,她虽然略知一二,却也不知详情。   有点儿想去看看。   但她的想法还未实施,就彻底落空了。   因为按理说应当在院子里坐一到两个月月子的李月荣,在孩子被抱走后没两天,就被人强行从东大院带走,送回了她原来住的院子。   所有奴才都被裁撤,只剩下碧溪这一个大宫女在身边伺候。   等到初一给福晋请安时,福晋给出了理由:“李氏难产伤了身体,太医说要好生静养一段时日。她如今住的地方人来人往,过于喧闹,不好养病,反倒是之前住的院子僻静,便让她搬回去养病了。病好后,会再搬回来的,诸位妹妹不要多想。”   不要多想?   说是养病,可养病不正应该卧床静养,好生伺候?奴才都撤走了,还专门搬了院子,这是哪门子养病?   再者,养多久呢?几个月,还是等四爷消息? 第27章   无论是福晋还是张樱,都不曾想过胤禛一旦发现真相,竟然对李氏下手这么快这么狠,甚至完全没给李氏狡辩的机会。   但对胤禛而言,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他再宠爱李氏,也不可能容忍她伤害孩子。   若非李月荣是茉娅琪等三个孩子的亲生额娘,胤禛甚至连如今的体面都不会给。   盛宠多年的李月荣,就这么消失在了人前。   李氏的欺骗对胤禛来说,是一个比较大的打击,但这样的打击在紧随而来的十四皇子的婚礼面前,也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胤禛与福晋成婚的时候年纪还小,又带了些别的目的,所以当时为他们操办婚礼的是礼部,康熙有空会问询一二,德妃却是从未插手的。   十四皇子的婚礼,德妃却选择了亲自接手,并拿出多年积蓄,将这场婚礼办得盛大完美,不但让人挑不处一丝错处,细节处还因为一些迥异于礼部惯例的细节而多了不少人情味儿,引得不少人羡慕。   两人明明是亲兄弟,在德妃面前的待遇却天差地别。   别说是胤禛本人了,就连老大、太子等皇子在参加完十四的婚礼后,都忍不住用一种充满了同情与怜悯的眼神注视胤禛。   如此经历,在皇室中也是独一份了。   胤禛面上不动声色,但等参加完婚礼回府后,没忍住发了场脾气。   若非福晋及时制止,只怕府中不少人都会遭殃。   但更让人生气的是,十四婚礼次日,在十四陪着福晋到永和宫给德妃请安的时候,十四言谈间流露出了几分对胤禛送的新婚礼物——五万两银票的不满——他觉得胤禛根本就没用心。   虽不知他有意无意,德妃却将他的话记在了心里。   等到胤禛与福晋相携出现,夫妻二人便被阴阳怪气地说了一顿,之后德妃与十四皇子夫妻言笑晏晏,一家人谈笑风生,气氛温馨和睦,胤禛夫妻却如外人一般被冷落一旁,愣是没插上一句话。   直到康熙突然出现。   德妃就如之前一切从未发生一般,在康熙面前不但对胤禛夫妻极好,言谈间提到胤禛夫妻的次数甚至比十四这对新婚夫妻还要多。   好似,她多疼爱胤禛一样。   这本是以前常发生的画面,按理说胤禛早已习惯。   但不知怎地,胤禛突然就想起了张樱有什么就说什么,想要什么也一定开口争取的行事风格。   那是个绝不会委屈自己的人。   胤禛想,我明明是个皇子,怎么却还活得不如一个小官之女畅快自在?   他又不是没人在意,也不是没有实力。   只因为眼前这两人是自己的额娘与弟弟,所以他就必须百般忍让,委屈自己?   胤禛又想到了李氏:德妃对他的所作所为,与李氏又有什么差别?   这本来只是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但在他余光注意到福晋端庄而麻木的表情时,他心里如遭重击,突然就不想忍了。   面对康熙关切的眼神,胤禛第一次像小孩子一样告了状:“汗阿玛,儿臣可算是明白,自己这么大的岁数全是白长了。”   面对康熙询问的眼神,胤禛苦笑道,“儿臣之前想着十四马上要出宫建府了,许是有不少需要用银子的地方,也没想过在十四新婚之时送上合不合适,直接给了五万两银票。如今想来,确实有些敷衍,惹了十四弟心中不快也是正常。”   “汗阿玛常说知错能改,正好今日您在,便给儿臣做个见证吧。”   胤禛看了德妃与胤禵一眼,叹道,“既然十四弟不喜欢儿臣送的银票,儿臣便另送一个礼物。”   康熙垂眸,让人看不清眼中情绪:“你想送什么?”   胤禛笑道:“汗阿玛勿怪,儿臣怕是要借花献佛一番了。”   “哦?”   “您在儿臣成婚那年曾送过一对玉如意,那如意通体洁白,触之温润,很是难得。当初您送给儿臣当新婚贺礼,还惹得大哥与二哥酸了儿臣几句呢。”胤禛低头,“如今十四弟新婚,儿臣将其转送也算应景。”   康熙抬眸,只看到胤禛颅顶。   再看四福晋,发现她一脸错愕,似乎并不知道胤禛决定。   老四夫妻是他亲自下旨撮合,本就有希望二人互相扶持之意,他们也是投缘,这么多年大事小事都会提前商量再决定一事他也有所耳闻,如今老四福晋不知老四决定,无疑此决定是老四突然做下的。   那么,他为何会突然做下这般决定?   康熙扫过德妃与十四,眼神冷淡下来:“那既是为父送你的新婚贺礼,怎能转送他人。朕记得你新婚时曾得了一套红翡头面?将其当做新婚贺礼送给十四的福晋倒也不错。”   胤禛神情错愕,抬头却对上康熙仿佛可以包容他一切任性行为的眼神,顿时眼眶一热:“儿臣明白了,今日回去便将礼物送上。”   父子二人三两句定下了另送礼物的决定,完全没想过多问德妃与十四一句。   德妃却面色难看,险些当场尖叫起来。   只因那红翡头面正是德妃在胤禛新婚时送新婚礼物,红翡本身品相极好,然而那套头面是为德妃量身,款式老气,根本不适合四福晋。   成婚这么多年,四福晋一次也没戴过,一直放在仓库落灰。   让人如鲠在喉的是,康熙作为父亲送的礼物不能转送他人,德妃这个母亲送的礼物就能转送了?即便是转送给十四。   德妃眼前发黑,只觉得有什么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回府后,胤禛便迫不及待让人将德妃当年送给他的新婚礼物找了出来,随便找了个精美的木匣,装好后就准备派人给十四送去。   福晋哭笑不得地把人拦住:“四爷,您也太着急了,明日入宫再送岂不便宜?何必多跑一趟?显得您对十四弟多不满一样。”   胤禛有些兴奋:“迟则生变,万一德妃想到了化解之法怎么办?”   ——竟是连额娘都不愿再叫了!   他迫不及待叫来苏培盛,直接将木匣塞给了他。   福晋张了张嘴,有心要劝,但看着胤禛兴奋得跟孩子一样的表现,满腹劝解全咽回了肚子。   这还是第一次,四爷从宫里回来后不但没生气,反倒满脸笑意呢。   福晋无奈失笑,只得由他去了。 第28章   胤禛倒没有小气到让十四把银票归还——   虽然他非常想这么做,却也知道真这么做了,自己在汗阿玛心里的形象必然受损,于是提也没提此事。   只是心里隐隐有些肉痛,五万两银票可不是小数目。   若是以前,他还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呢:出宫建府后,一应开销都要自己解决,除了贝勒府里的百十来号人需要自己花钱养,笼络官员、出去应酬难道不需要花钱?   这五万两银票,还是从张樱之前送来的银票中抠出来的呢!   他以后可不准备再做这赔本卖买了。   -   宫里向来是藏不住事儿的,等苏培盛将头面送到十四阿哥的住处,今日在永和宫发生的事便再也瞒不住了。   许是担心被人说嘴,许是自己有底气,许是不当家不知养家难……   但更可能,只是一时气愤上头。   十四胤禵把那五万两银票还给胤禛了。   所有人这才知道,胤禛送给胤禵的新婚礼物竟然是五万两银票。   胤禛这人吧,小时候不太能控制自己情绪,偏又是个性格极端、情绪激烈的人,于是就容易给人一种喜怒不定的感觉。   等到长大,吃了不懂隐藏情绪的亏,他就慢慢以冷脸示人了。   冷面形象本就容易给人以不好接近之感,他的同胞兄弟又总在与自己关系好的兄弟面前说些胤禛不孝顺,不友爱兄弟的话,他在兄弟、朝堂官员自重的名声自然就坏了。   但这送礼之事一出,其他皇子阿哥全傻眼了——   不是说,胤禛嫉妒德妃对十四的偏宠,一向对他不好吗?   哪怕是与十四关系最好的老九老十,在得知此事的时候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更不要说老大、太子等人了。   老九性子更直率,心里好奇,便直接找到十四问了:“四哥送你的新婚礼物,真的是五万两银票?”   “是银票,”十四心里残存怨念,“但我已经还给他了。都是皇子阿哥,当谁差了这五万两银票似的,送礼一点儿没用心还不让人说了,竟然趁着汗阿玛过来的时候告状!多大人了,简直不知羞!”   老九完全听不进他的抱怨:“你不想要银票,给我啊!我做生意刚开始不久,各处关系都要花钱打通,正是缺钱的时候呢!”   老十附和:“哥哥我也挺缺钱的,你要看不上五万两银票,其实也可以转送给我,哥哥我的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身为皇子阿哥,即便生母已逝,他背后也还有钮祜禄一族的供养,怎么也不可能走到家里揭不开锅的地步。   但钮祜禄一族这一辈没多少成器的子弟,又要顾及自己一大家子人,能给老十胤俄的支持也有限。再加上胤俄自己文不成武不就,也没什么营生,还要养一大家子人。   若想维持以前的生活水平,确实略显捉襟见肘。   十四刚成婚,还要过段时间才出宫呢,自然不懂两位哥哥的“辛酸”:“只是五万两银票,你们何至于这般作态?当初出宫建府,汗阿玛不是给了二十万银吗?”   老九老十面面相觑,竟有些羡慕十四的天真。   当然,他们更羡慕十四有一个愿意给钱的嫡亲兄长。   老九叹气:“你当二十万两银子在京城能用多久?等你与弟妹搬出宫,虽然内务府会给你指派伺候的奴才,但奴才以后全得你自己养,月银也得你自己给,府上众人的衣食住行,也全都要你自掏腰包。这还不算,你总得出门交际,联络亲旧,发展势力吧?这些花销难道你还敢找汗阿玛要?”   老十奇怪:“远的不说,光是你在宫外的府邸,不就要花掉好几万银子吗?”   十四震惊了:“那府邸不是内务府建造吗?我怎么还要给钱?”   老九老十对视一眼,稍一细想便明白了缘由。   老九拍了拍十四的肩膀:“你在府邸选址后,是不是就没再关注,把所有事情交给了德额娘?”   十四点头。   老十羡慕不已:“这就是了,德额娘定然为你出了不少私房钱。”   见十四还是不懂,老九为他解惑:“咱们出宫之后住的府邸虽说全权交给了内务府建造,汗阿玛也说了一应材料家具等都由内务府出,并不要我们出钱,但那全是按照礼部规制来,内务府那帮子人为了不出错,也为了省钱,用的材料与家具、装饰、甚至府邸格局布置等全是内务府库存中那些无甚特色的,你若想住得舒心,还得自己花钱补足差价,让内务府的人重做合心意的。”   若非惠妃宜妃提点,他们只怕要等府邸建好搬出去后才会发现住得不舒心,到时换掉各种家具摆设等可要花不少冤枉钱。   十四眨眼:“我偶尔去看过,内务府改建得还不错啊?”   老十笃定开口:“你去问问德额娘,她必然出钱出力不少。”   老九插嘴:“等你出府就知道了,外面处处要花钱,二十万两银子看着多,实则用不了几年。等用完后德额娘若有私房给你还好,若没有,你就得想法子另寻一个赚钱的营生了。”   可皇子这身份虽然尊贵,却也有不少限制。   不然老九即便喜欢做生意,也不可能冒着被御史弹劾“与民争利”以及汗阿玛不喜的风险去当商人啊。   说到底,还是选择太少。   又或者说,除了做生意外的选择,根本没办法带来太多进账。   他又不只要养自己一家子,还有八哥、老十呢。   十四傻眼了:“出宫后的生活这么难?”   老十怜爱地看着他:“不然你以为?好几百号人要养呢,皇子家也没余粮啊!”   所有皇子中,怕也只有可以从内务府拿钱的太子不缺钱了。   十四突然就后悔把银票还给胤禛了。   但后悔也晚了。   胤禛收到银票后,顿时面露喜色:“这五万两银票给胤禵就是打水漂,还回来我能做多少事带。”   然后,五万两银票全花出去了。   除了太子和还未出宫建府的小阿哥,谁又不缺钱呢? 第29章   但此事对胤禛最大的好处还不是这五万两银子,而是打从十四将银票还给胤禛后,所有人都知道,胤禛和德妃、十四撕破脸了。   若不撕破脸,胤禛怎可能向康熙告状呢?   要知道在所有皇子当中,除了地位一骑绝尘的太子外,就属胤禛地位最高,也最得康熙宠爱了。   因为胤禛不但是先皇后养子,还曾被康熙亲自抚养过几年。   胤禛出生的时间比较凑巧,那时候康熙刚摆脱了接二连三的丧子丧女之痛,靠着将大阿哥与三阿哥送到宫外给自己的心腹大臣养育,并亲自养育太子等手段,才终于养活了三个儿子。   他出生那年,正好老大年满六岁(虚岁),该回宫到上书房读书了,于是就没有被康熙送出宫给康熙的心腹大臣养育——   要知道,老三胤祉也就比他早出生了一年,就没能留在宫里。   虽然他刚满月就被抱给了佟妃,但佟妃不但比如今的德妃地位高,还比她更得宠,胤禛在佟妃宫里不但生活水平颇高,还能时常见到康熙与太子。   经常见面,加上宫里又只有三个皇子,老大还整天在上书房读书,胤禛理所当然地获得了康熙的宠爱与太子的喜欢。   等到胤禶出生,不及序齿就夭折,伤心的康熙对胤禛便倾注了双倍的疼爱。   之后几位皇子,老五出生不久就被抱给了太后,老六早产病歪歪,老七出生带残疾,老八生母身份低微……   一直到老九出生,康熙才愿意将放在太子与胤禛身上的注意力转移过去。   但这时候,胤禛又到了入上书房读书的年纪。   康熙继承了顺治遗志,推行汉学,希望能用汉人的学问去治理人数是满人无数倍的满人,所以对皇子们学习汉人文化的进度就格外在意。   太子天资聪颖,但他并不与其他皇子一起学习,而且学习的内容也与其他皇子并不完全一样。   老大武力出众,读书方面却并不算特别开窍。   老三倒是聪明,但刚回宫一年,与康熙没多少感情不说,胆子还小,见到康熙就双腿打颤,让康熙很是不喜。   于是老四这个虽然不比太子、老三聪明,却狠静的下心使笨办法,不但从未让自己的学习进度落后于几个哥哥,还时常主动学习额外内容的皇子,就又一次地入了康熙的眼。   ——康熙就喜欢用笨办法,所以对胤禛的努力不但不嫌弃,反倒非常欣赏。   又有感情,又得喜欢,胤禛在皇子中也算独一份。   当然,是将太子排除在外的。   不过这一切,全在佟妃去世后改变了。   先是生活水平的下降——   佟妃去世前几年执掌宫权,虽只是皇贵妃,却与皇后只差了一个名分。   再是精神生活的打击——   十四刚满周岁,正是需要母亲全身心照顾的时候,胤禛又从未与德妃相处,没什么感情,回到德妃身边后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冷落。   还有宫人们的闲言碎语——   从皇贵妃养子变成德妃之子,还不是最受宠的那个儿子,地位骤降,原本围绕在他身边逢迎的宫人瞬间散去,宫里甚至还传出了许多不好听的流言。   胤禛刚丧母,便受到接二连三地打击,当年不过十岁的孩子就这么病了。   然而,满心都是小儿子的德妃没能及时发现。   胤禛高烧不退,险些烧成了傻子。   虽然及时救回来了,但胤禛身体的底子也伤了,之后不管如何锻炼进食,身形都跟瘦竹竿似的完全没变化,原本还算不错的骑射功夫也再难有寸进。   但最让康熙痛悔的是,御医曾言,这次大病恐怕还会影响胤禛子嗣。   一是难以让人怀孕,二是孩子的身体健康也会受影响。   康熙因此对德妃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不但原本的宠爱全没了,还直接把胤禛从阿哥所接到了身边养育,之后更是早早为胤禛挑了个强大的岳父。   有这么一桩旧事在,胤禛与德妃之间本就难跟寻常母子一般相处融洽,稍有不慎,这段母子关系就再难维系。   胤禛也很清楚康熙对德妃的不满,但他以前不想与德妃撕破脸,所以不管德妃做得再过分,他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从未想过和康熙告状。   因为一旦告状,他与德妃的母子关系就真的完了。   但真告状了,胤禛才发现,和德妃撕破脸不但不可怕,反倒让人心情畅快。   至少他以后再也不必被德妃以“你是哥哥,应该让着弟弟”为由,处处忍受十四在外编排他的坏话,忍受他抢自己东西,忍受他的吃里扒外。   而福晋,也再也不必在入宫请安时忍受德妃的挑刺。   皆大欢喜!   而这一切,深究起来都是张樱带来的。   是张樱的性子与之前给他的钱财,促使了这一切的发生。   胤禛与福晋不约而同地,对张樱的态度愈发好了。   张樱:“???”   莫名其妙!   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即便张樱已经可以随意出入四爷府,但她出门后的身份只是商人,根本就没机会接触到宫里的消息,而作为胤禛的庶福晋,她同样不可能知道宫里发生的事。   毕竟张樱从江南来,又是汉人,在宫里是真的一点儿人脉也无。   但胤禛与福晋的态度,引起了府中其他人的注意。   以前还只是四爷一人宠爱张樱,如今连福晋都对张樱另眼相看,不管有什么好的都不忘记给张樱送上一份,这般行为,着实让人眼热。   原本还坐得住的格格们,也忍不住开始到张樱处窜门了。   几位格格相继上门,小坐片刻后便离开,即便胆小如张妗,透明如耿漾也拜访过张樱一两次,苏璃却直到四月才登门拜访。   在李月荣被变相软禁后,原本沉寂的宋格格与武格格得以复宠,苏璃也从中分得了两分宠爱。   虽比不上张樱并宋、武二人,但比起之前的冷落状态已好了许多。   据苏璃自己所言,她这次上门是为了道谢。   为此还特意送了谢礼——   两匹苏州织造出产的新布,颜色明亮绚丽,很符合张樱以往的穿衣风格。   然而……   【嘀——】   【检测出布匹中蕴含中药成分,007建议主人不要使用苏璃送来的布匹。】 第30章   具体成分无法检测,因为在人类走入星际后,基本完全依托于地球动植物的中医一道便渐渐没落下来,到了张樱生活的时代,中医的部分知识虽然还在使用,但许多中药都已经被星际植物替代,以前被广泛运用的中药也成了古早知识,一般人根本不会专门去查。   007的资料库中当然也没有相关储备。   但布匹的构造相当简单,也就蚕丝、棉花,再加上用以染色的各种颜料而已,根本不应该存在其他不明成分。   又不是衣服,还要熏香的。   事实上,苏璃送来的布匹根本就没什么香味。   【有毒吗?对身体有害吗?】   【目前检测到的不明成分似乎并不能对身体造成伤害,但鉴于007对这个时代的中草药的功效了解不多,建议主人小心为上。】   张樱顿了一下,无害啊,这可就难办了。   她当着苏璃的面儿,让人将布匹收进了库房:“谢谢苏格格好意,只是我还有其他事要出门一趟,就不多留你。”   苏璃看了一眼拿着布匹离开的春喜,笑着告辞离开了。   等人走后,张樱直接看向老獒:“你到库房去,和春喜一起把苏格格送来的布匹全烧了。”   老獒愣了下:“格格?”   老獒对张樱而言并不只是一个丫鬟,而是亲人,所以她并无隐瞒的想法:“苏璃送的礼物有问题。”   只这一句话,老獒便再无疑问。   张樱顿了顿,补充一句:“记得留一份证据,不用多,手帕大小的布就够了。”   老獒点头,转身去了库房。   春喜刚把布匹放好,就见老獒进来,环视一周后直接将布匹取出,随手拿了把剪刀冲着布匹就是一刀。   春喜吓坏了,伸手去拦。   老獒轻松转身,剪刀“咔嚓咔嚓”剪碎布匹的声音清晰可闻。   担心春喜打扰,她淡定解释了一句:“姑娘让我烧掉。一匹布裹在一起不好烧,我先剪碎了再一把火烧了,不耽误时间。”   春喜愣了下,急道:“这两匹布多好啊,格格若是不喜欢,或是转送给其他人,或是赏赐下人都是不错的处理方式,何至于将这布匹烧了?你先别动,我去劝劝格格。”   老獒瞥了她一眼,“咔嚓”一声,剪子再次落在了布匹上。   原本绚丽亮眼的布匹变成布条,面条似的往下落,跟夏天的暴雨似的又快又急。   春喜那个心啊,疼得揪成了一团儿:“你怎么这么死脑筋?”   老獒这次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老獒便已经剪碎了半匹布,破碎的布条铺在黝黑带灰暗的地砖上,竟多出了几分糜艳之感。   春喜再不敢耽误,忙不迭跑去找张樱了。   张樱听完春喜的告状,也不生气,反问她:“你是在对我的命令不满吗?”   与老獒不同,张樱虽然对身边宫女态度好,却也只是把他们当做自己花钱聘请来的家政、管家一类人,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对她们交付信任。   既然不信任,她自然不会把毫无证据的猜测告诉春喜。   春喜吓了一跳:“奴婢绝没有这样的想法!”   张樱又不是想找茬,于是干脆放过:“既然如此,你只需要执行我的命令就好。”   她语气淡定,但背后的自我与专制很轻松就被春喜发现了。   春喜发了一身冷汗。   这才多久,她就因为格格态度好而有了僭越的想法?   春喜再顾不得心疼那两匹布了。   老獒将两匹布全剪碎了,却还没等到春喜过来,心里也知道了春喜去找人的结果,她一丝迟疑也无,直接把所有布条放进一个盆里,然后拿了一瓶酒,端出盆就离开库房到一个角落,白酒倒进去,火折子一吹,轻松点燃了布条。   火苗在风中狂舞,生起了滚滚浓烟。   浓艳很快引来了附近的奴才,他们一路跑来,便看见老獒坐在火盆十来米之外,正目光专注地盯着火盆。   老獒性格沉闷低调,大部分时候跟隐形人似的,四爷与福晋等人许是至今都不认得她的五官,更不了解她的性格。   然而对府中的下人而言,只一个“宠妾心腹”的标签,就足以让老獒跟站在聚光灯下一样引人注目,下人们不但可以一眼就认出老獒,还知道老獒行事低调、绝不多事的行事风格。   与李格格身边的碧溪完全不一样。   于是在认出老獒的同时,其他人便知道,老獒这是在完成张格格的吩咐。   有人大着胆子凑近瞧了一眼,确定火盆里面烧的只是一些碎布条,并非在烧纸祭祀,便放心地退回原处,并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其他人。   不一会儿,下人们都散了。   烧完布条,老獒用抹布拎着火盆径直回了张樱的院子。   “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   张樱点点头:“你等会儿出门一趟,到布庄拿两匹苏璃送来的那种布,再让人照着江南时兴的款式裁两身衣服。”   老獒领命,很快离开。   春喜此时也回过神了,猜到那两匹布必是有什么不妥。她一边懊恼,一边对老獒在张樱心里的地位生出了几分羡慕,但同时又清楚地明白,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取代老獒的地位。   至少老獒执行张格格命令时的果断与信任,她就不可能拥有。   清楚这件事后,春喜整个人都沉静下来,眼底因张樱这段时间独一无二的“盛宠”而悬浮的心态也恢复到了最初。   她不但自己想明白了,还肩负起自己的责任,把除老獒外的宫女太监们全都敲打了一遍,成功让张樱这小院儿的奴才们如最开始来伺候张樱时候一般,行事谨慎起来。   张樱对此非常满意,赏了院里所有人一笔银子。   春喜等人愈发谨慎起来。   也就一两个月的功夫,宫里传出消息,说是要提前巡视塞外。   五月中旬名单敲定,胤禛的名字赫然在列。   胤禵落了选。   往年几乎每次都去的四妃,今年也独缺了德妃。   胤禛上次告状的威力初显,愣是把反应过来的德妃气得破口大骂。   然而她不敢做什么。   毕竟如今的胤禛与四福晋,可不会再如以前那般任她这个“长辈”拿孝道欺负了。   但宫里的消息与四爷府其他人没什么关系,所有人都在想,四爷这次出巡,将会带上哪位或哪两位格格一起去。 第31章   福晋第一时间就来问了张樱,只要她想去,此次出行的名额就一定有她。   张樱自然答应了。   虽然胤禛给了她随意出入四爷府的权限,但也不能在外过夜,能去的地方相当有限。能跟着一起出远门,张樱当然不会拒绝。   然而没多久,张樱就得到消息,说是舅舅钱亿过不久要上京,有事与她相商。   钱亿难得上京一趟,一年只怕就这么一次机会,张樱总不好外出。   张樱亲自找到福晋,说明了缘由。   福晋虽有些可惜,却也理解她的想法:“妹妹有没有人选推荐?我之前暂定让你和武妹妹一起去,你不去的话,就只能从其他妹妹之间选了。我比较偏向宋妹妹与苏妹妹,不知妹妹觉得谁去塞北更合适?”   张樱愣了下,笑道:“宋姐姐吧,她伺候四爷多年,少有出远门的机会。”   福晋眼睛瞪得圆溜溜,一下就破坏了原本的威严感,看起来多了几分可爱。很快,她收敛了自己的表情:“既如此,我便安排宋妹妹去了。”   张樱点点头:“宋姐姐定会感激福晋的。”   二人小坐片刻,张樱便告辞离开了。   等人走后,福晋好奇地问身边宫女:“我记得苏璃经常到张樱院子里去窜门,还以为他们关系不错呢,怎么看张樱的意思,好像对苏璃没什么好感?出巡塞外一个多月,就两个格格在四爷身边伺候,运气好的话还可以趁机怀上孩子。这么好的机会,她没提苏璃,反倒推荐宋玟……”   福晋皱了皱眉,“你去查查苏璃。”   张樱那性子,感觉不像是不喜欢一个人还能容忍对方到自己的地盘多待的,她更应该在一开始就直接把人赶走才是。   但苏璃又确实经常到张樱的院子。   福晋下意识觉得,问题出在苏璃身上,而非张樱有问题。   不多久,宫女将调查来的消息告诉了福晋:“前段时间苏格格送了两匹布给张格格,就在当天,张格格身边的丫鬟老獒便端了一盆碎布条到花园角落烧了,不久,在老獒带着用两匹布出门了一趟,很快空手而回。前两天老獒又出去了一趟,带回来了两身衣裳,是江南那边时兴的款式。”   在福晋身边做事,最要紧的就是不能添加任何主观想法,她让你去打听什么消息,你直接把打听到的讯息说出来便是,哪怕琐碎杂乱,也不需要你从中添加一字半句的废话。   时间久了,所有人都养成了习惯。   “布匹,布条,布匹,衣服……”福晋沉思半晌,“老獒带出府的两匹布,有人看到是什么样式的吗?”   宫女顿了下,答道:“门房说,是用一块绯色素布包裹着带出去的,无人看清那两匹布的样式。”   福晋眉头紧蹙:“我记得苏璃给我送过几次东西,你去把东西找出来。”   因为掌管着府中大小事务,福晋一向是不缺布料和衣服的,所以苏璃每回送来的布匹基本都放进了库房,她极少使用。   江南最时兴的款式有一半都来自于织造府,而织造府又是专门为皇家生产丝帛等物,会被苏璃当做宝贝一样送上来的东西,绝大部分,福晋自己就能得到,甚至可以随意取用。   也就那么一两次,苏璃送来的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式……   福晋看向宫女:“我记得之前用苏璃送来的绢布裁了几身衣服?你一并取来。”   宫女应是,将库房清单交给觉罗嬷嬷,自己则回到了卧房。   卧房旁放了几个半人高的木箱,里面放的全是福晋的衣服。新衣与福晋时常穿的衣服放在上面的木箱,旧衣经过处理后就存放到下面。   她问过专门管理福晋衣物的宫女,知道那几件衣服因为得福晋喜欢,全都放在上面几个木箱后,很快就将福晋要的衣服找了出来。   等她拿着衣服出现在福晋面前,觉罗嬷嬷已经站到了福晋身边,福晋面前则站着几个小宫女和小太监,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三到四匹布不等,粗略一数,约摸二十出头。   宫女不曾停顿,捧着衣服站到了福晋另一边。   不一会儿,太医上门。   福晋与之寒暄两句,便说明了自己将人请来的原因:“希望您能在帮忙掌掌眼,看这些布匹是否有什么问题。”   太医不敢拿大,很快就拿起全新的布匹又是嗅闻又是摩挲,甚至让人拿了一盆水,往里面放了一些药粉,搅拌均匀后再将布匹撕下一角丢了进去。   一番折腾后,太医松了口气:“回福晋,这些布匹里面浸泡了一些药材、香料,但都只有安神静心的效用,对身体无害。”   福晋屋子里的人纷纷松了口气。   福晋让人给了太医赏银,将人送走后却面色沉冷。   有人奇怪:这布匹里的香料对身体无害不是好事吗?怎么福晋看起来好似非常生气一样。   觉罗嬷嬷却明白福晋想法——   那苏格格之前送来布匹时,可从未说过里面还浸了药。她既然能无声无息在送给福晋的布匹上动手脚,即便如今没害人,可若以后动了害人的心思呢?   可别说苏格格是多善良的人。   要知道当初她刚入府时风头一度盖过了李月荣,若非后来对福晋出言不逊,惹怒了四爷,她如今怕是比之前的李月荣都得宠。   这是很有野心的一个女人。   福晋看了眼布匹:“我总觉得不只如此,你们到外面找人问问。”   苏璃既然都给布匹浸了药,没道理只是为了给她静心安神,两人关系又不好。   再者,张樱的反应也让她格外在意。   张樱可不知道福晋那边的风波,她从福晋处离开后,便直接让人备好马车离开四爷府,到京城各处产业转了一圈。   这次舅舅来京,既是为了探望她,也是为了和她对账。   她名下那么多生意,即便把京城与江南之外的部分处理了,仍是相当庞大的一分产业,若不提前做准备,只怕不能短时间把事情解决,到时候可就又要把舅舅绊在京城不得离开了。   逛完明面上的产业,张樱又带着老獒进了一家专卖舶来品的店铺。 第32章   张樱进去后,直接被引进了二楼,老獒留在下面处理问题。   掌柜站在老獒面前:“獒姑娘今儿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需要的?您只管说,小的立刻给您找来。”   虽说大家都清楚这家店铺的老板是张樱,但每次过来与他们交涉的不都是老獒?而且他们这家店铺还挂在老獒名下呢,对她的态度可不能马虎了事。   老獒并不接话:“将铺子近一年的账本取来。”   掌柜恍然,这是要查账。   于是忙不迭去取账本了,独留老獒一人在大堂。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看了看铺子里的商品,确定没有错漏后便抬步上了二楼。   张樱正坐在一座金钟面前,认真观察里面的构造。   这家店铺虽然是经营舶来品的,但海运危险,若是能带着商品成功返航,自然大赚特赚,回报利润十倍百倍都有可能,可一旦遇到海难,那可就赔得血本无归了。   所以这家铺子售卖舶来品的同时,还养了不少技艺精湛的匠人,就为了复刻,或者说山寨一下舶来品。   ——没有运输损耗,即便山寨物品比正品便宜,利润空间也远远超出正品。   这并非张樱异想天开,毕竟内务府前些年就仿造那些舶来品,造出来了比正品更精美华丽,更让人惊叹的物品。   不少洋人见了,还想花钱从康熙手里购买回国。   清朝这些匠人们实在了不得。   而张樱面前这个座钟,就是铺子里养着的那些匠人们做出来的成品,一个名为百鸟朝凤,且真的在金属外壳上雕刻了几十种不同鸟类的座钟。   精致华美,让人爱不释手。   老獒看了一眼:“姑娘若是喜欢,不如直接带回四爷府,放在房间慢慢赏玩?”   张樱笑着摇摇头:“不用,这座钟我带回去也就成本价,卖给其他人倒是可以赚不少钱。”   “可您喜欢。”   “没那么喜欢。”   她对这座钟的感情,惊叹多于喜欢,并没有买回家的欲望。   老獒这才不说话了。   张樱又看了会儿,将座钟推到一边,又拿起一块手表。   现如今最常见的钟表就是座钟与怀表,手表倒是没见过,许是还未发明也说不准。   但张樱清楚手表的存在,于是在匠人们成功复制、甚至有了独立制作钟表的能力后,便向他们提出了手表的概念,让他们用心研究制作。   这其实并不难。   距离张樱提起手表的存在不到半年,这家铺子就做出了第一块牛皮表带的手表。   如今手表已经成了这家铺子最受欢迎的商品,常年供不应求。   噔噔噔——   有人从楼梯往二楼上来。   张樱回头看去,发现是掌柜抱着一摞账册。   她放下手表,等账册摆到自己面前,便立刻拿起一本翻阅起来。   她经手过的生意,账本记账的方式都经过改良,图表结合,一目了然,又有007在旁辅助计算,没多久就看完了一本。   等将所有账本翻完,也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   掌柜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仍旧束手站在一旁,等着张樱问话。   “账目没什么问题。”   不等掌柜松口气,张樱便皱眉问道:“我记得往年一个月也不过卖出去四五个座钟,怎么这半年以来,座钟每月都能卖出去二十来个?还有手表的订单数量也在这几个月突然暴涨,你就没觉得情况不对?”   座钟不比手表,是大件儿,想要打造一个足够精美的座钟,金属的数量必不可少,所以价格比手表要贵好几倍。   也许有人会疑惑,座钟的外壳为何不直接用木头?   张樱以前尝试过,想着清朝的木匠手艺更出众,做出来的座钟在外表上绝对不会逊色于金属外壳的,价格更低,也许能走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然而当那些木制外壳的座钟摆出来后,一个月也难得卖出一个。   因为这时候的老百姓还在为吃饱穿暖发愁,根本没有闲钱去买钟表,别说座钟了,就连手表、怀表都买不起。   而能买得起的,又大多不缺买金属外壳的钟表。   这玩意儿在现如今,完全就是顶级奢侈品。   木制外壳的即便做得再好看,别人也觉得不上档次,即便更便宜,也根本没人买。   于是打那之后,张樱就再不许手下做木制外壳的座钟了。   但全金属的座钟,价格那是真的贵,最便宜的也得好几千两,而且这东西还不是消耗品,买一个回去能用几十年,保养得好甚至可以用更久。   所以一个月卖出这么多座钟,是一件奇怪到了极点的事。   认真翻查,还能发现手表的订单也堆积了很多——   因为手表供不应求,每月的销量都是一个很稳定的数字,轻易看不出差别。张樱还是在发现座钟的销量出问题后,再查阅手表、怀表的预订数字时才发现了不妥。   原本一个月的预订数字最多是一月销量的一半,可账册上的订单却直接排到了年末,光是订金就收了好几万两银子。   那掌柜有些慌:“小的、小的就是觉得这是好事儿,想着等和您汇报的时候当喜讯告诉您……”   他一开始也怀疑过,但后来见每月销售额稳定,便只当是自家匠人的手艺终于被人认可,所以才带来了销量暴涨。   张樱扫了他一眼:“可查过买座钟的都是哪些人?买的又是何种款式?彼此之间可曾认识?”   手表订单还可以查,座钟却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账本上根本不知是被谁买下。   掌柜呆住,眼瞧着张樱表情越来越难看,赶紧开口:“小的不知,但店里伙计有人专门登记了这个,小的立刻去把人叫来。”   张樱点点头:“快去!”   掌柜说的伙计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见到张樱后倒也不害怕,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自己用线装订的小本儿:“买下那些座钟的客人资料,全记在这儿了。”   老獒上前接过,转交给了张樱。   张樱翻了翻。   乍一看,这些客人之间似乎大部分都没关联,但若仔细梳理其背后关系就能发现,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隐隐约约与九皇子胤禟有所牵连。   有些是胤禟府上下人的亲戚,有些是胤禟心腹官员,有些干脆就姓郭络罗……   九阿哥这是想要做什么?   顿了顿,张樱看向掌柜:“咱铺子里养的那些匠人可还在?最近如何,可遇到了什么难事?”   掌柜愣了下:“匠人们都住在您安排的庄子上,家人也都接到了庄子,各方面也都有专人伺候,并未听说有何问题。”   匠人那边没出问题?   张樱不太相信,又让掌柜带着老獒跑了一趟。   她自己也没闲着,干脆将那伙计叫到面前:“你认不认识那种经常在街上溜达的闲汉,让他们帮我打听一下,九阿哥买这么多钟表到底有什么用?可曾见他将钟表送给谁?有没有见过他将大批量的钟表送出京城。”   那小伙计并不认识流浪汉,但他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他自掏腰包,花钱从九爷府附近游荡的乞丐口中,打听到了张樱那几个问题的答案。   “回主子,九阿哥府周围的乞丐告诉小的,说是九阿哥府每月都会有一辆装满木箱的马车出去。小的打听了一下,得知那辆马车全都离开了京城。” 第33章   离开京城?   张樱思索许久,都没明白这位九皇子是想做什么。   总不能,是做二道贩子吧?   事实还真是。   在张樱回到四爷府后,同胤禛说起胤禟大量购买了某家专卖海外舶来品的店铺里的钟表后,胤禛很快派人去调查。   因为频率太高,胤禟的大做法其实并不隐秘,派人盯梢后很容易就能得到真相。   毕竟胤禛天生适合搞情报工作,还自创了粘杆处。   也是巧了,胤禟最近几日正好要送一批货离开京城,胤禛的手下一路跟上,很快就知道了这批货的最终目的地,并确认了胤禟购买那些东西就是为了转卖的事实。   不过,胤禟毕竟是个皇子,还是要脸的。   他虽然准备转卖那些东西,却并非卖到大清其他地方,而是以身份压人,让两广一带的海商帮他把东西带到海外去卖。   这种具有中国特色,又很符合洋人使用习惯的东西,虽不至于和茶叶、瓷器等畅销品一样备受追捧,但也绝对不少买家。   据说胤禟的第一批货已经卖出去了,为他赚了不少钱。   张樱有些惊讶:“他倒是聪明。”   她也买了好几条海船,还掌握了两条安全航线,这些年很少出事,可以说拥有天时地利人和,但她却完全没想过还能把这些东西卖给洋人。   这就是思维局限了。   张樱一直想着海外是钟表的发源地,所以根本没想过自家生产的钟表运到发源地还会受欢迎。   但胤禟,让她看到了机会。   他确实是个天分不错的商人,也难怪可以凭一己之力供养八爷党所有人的开销,还能几万几万地供给老八、十四资金。   若非她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同水平下竞争,只怕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不过,她也没想过和胤禟竞争欧洲那些国家的市场——   那家舶来品店是挂名在老獒名下的,胤禛并不知情。若是与胤禟起了冲突,她就只能选择暴露舶来品的主人是自己,或者干脆和胤禟硬刚了。   她资金充足,但胤禟有天然的身份压制,一旦硬刚,胤禟在海外没办法拿她怎样,她在大清的店铺只怕要出问题。   不至于,现如今最大的市场又不是欧洲那些国家。   欧洲的工业虽然开始萌芽,并进入了快速发展时期,但距离瓦特改良蒸汽机,正式开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时间还有五六十年呢。   资本家们虽然已经初步完成了财富积累,可同时也带来了旧贵族的没落。   这时期的欧洲各国旧贵族,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已经开始大范围地与空有钱财而无地位的资本家们联姻。   论金钱,本地贵族还真比不上那些资本家。   而这些资本家什么地方最多呢?当然引发了掘金热潮的美洲大陆。   ——美国的独立战争还未打响。   那边全是有钱人。   嗯……   也许,还能在美洲那边多买一些地,留个后手?   等胤禛带着宋氏与武氏离开京城不久,钱亿便带着大量江南土特产与各种商品……又是十几个大木箱送到了张樱的院子。   张樱交给春喜与春雪归拢,又把嬷嬷支了出去。   钱亿愣了下:“可是有事交代我?”   张樱点点头:“京城这边的账目我都查了,包括舅舅与舅妈、并几个表兄弟表姐妹的铺子也都一并差了,没什么大问题。 ”   她的话,钱亿深信不疑。   “那是……”   “我想到了一桩生意,”张樱笑了笑,“咱们铺子里的钟表,尤其是手表不但受满清贵人们的喜欢,似乎不少洋人也很满意,我顺便查了查购买名录,不少手表的买主都是洋人。”   钱亿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可以咱们铺子养的那些匠人做出来的钟表卖给洋人?不对,咱大清的洋人数量不多,有钱人也少……你是想要将其运到海外售卖?”   张樱点头:“只是欧洲那边已被九阿哥瞄上了,咱们不好同他竞争。”   钱亿愣住:“九阿哥?”   “对,九阿哥。”张樱不以为意,“他目前只是从咱们的铺子里买进,再倒卖到海外,据说只是一批货就赚了不少。我觉得有利可图,决定跟上。”   钱亿皱眉,表情担忧。   张樱笑了笑:“我知道你担心九阿哥会对咱们铺子动手,毕竟将货源掌握在自己手上,总比被人当命门抓住更自由也更安全。但你放心,天子脚下,咱们铺子的顾客也有不少贵人,九阿哥不敢乱来的。”   钱亿仍不放心:“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像是魏晋时期的贾皇后,多蠢一个人?谁都没把她放在眼里,也不觉得她能真的对臣子做什么,可最后正是她这个不被人瞧得起的人,连罗织罪名都不懂,无端端就灭了大臣满门。”   他看了张樱一眼,叹气,“我倒不觉得九阿哥是这样的人,但我们同样不了解他性子。正常人、聪明人顾虑多,凡事三思而后行,可莽夫与蠢蛋却脑子一根筋,反倒容易给人带来难以挽回的祸患。”   万一那九阿哥,就是个脑子一根筋的恶毒蠢货呢?   当然,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张樱却理解了他的意思。   只是她仍不以为意:“您忘了,九阿哥可是有着天底下最大的靠山。他若真想长久地做这门生意,对我们使手段,还不如直接去求皇上呢。”   她手下确实养了不少技艺精湛的匠人,可大清技艺最精湛的匠人全藏在内务府。   内务府那些人,比她手下的将人还要更早复制出钟表呢。   这也是张樱在问了掌柜,得知九阿哥根本就没想过对他们店铺的匠人出手时想到的。以九阿哥的身份,确实没必要算计外面的工匠,他真想要,直接从内务府找人可比从外面找人更安全也更实惠。   钱亿恍然,顿时松了口气:“倒是我想岔了,咱们养的那些匠人可比不得内务府。”   张樱见他明白过来,开口道:“欧洲那边咱们最好别去,容易和九阿哥的人撞上。我看重的是美洲那边的市场,那边有钱人多,但多是暴发户,对欧洲那边贵族日常使用与追捧的东西更狂热。九阿哥在欧洲那边估计已经打响了名声,咱们的货到了美洲不愁销路。”   “你可以试着在大清、欧洲与美洲三地之间建立一条航运线,也可以再买几只大船,将船队分成两队,一队走老路,卖旧货,一队开发新航线,旧货新货都可以卖。”   钱亿性格偏保守,喜欢一步一个脚印地发展。   他在思索后,果断选了第二条路:“保住根本,再谋发展。”   张樱并无异议。 第34章   二人一番合计,确定了这门生意的各方面细节:比如座钟怀表本就是从海外传进来的,想要与洋人竞争,就只能靠着本土匠人们独一份的手工“定制”,用迥异于海外风格的本土设计打入市场。   但手表算是他们独创,就没必要耗时耗力地“手工定制”,完全可以走流水线标准化的生产——   这样也能最大限度地保证手表的制作工艺不会外传,乃至于被洋人轻易得知。   钱亿并无异议,已经想好了该到什么地方去挖匠人,又该以怎样的薪水待遇去招揽匠人学徒。   钱亿眼光不算好,但执行力远超大多数人。   他留下账本后立刻告辞,迫不及待地落实这门生意去了。   张樱则留在四爷府查看账本。   与之前不同,钱亿这次送来的账本虽已经是整理过的,数量却仍旧非常可观,想要靠张樱一个人查完并不容易。   她在仔细挑拣后,分了一小半给老獒。   因张樱提前吩咐过,在二人算账时春喜等人并不敢上前。   但看着老獒把算盘扒拉地啪啪作响,春喜等人也是一脸错愕:“没想到獒姐姐平日不声响的,不但识字,竟还懂得看账算账。”   这可比他们这些出身满洲包衣的宫女太监们强多了。   宫女们若家世不错,入宫前倒还可以读书识字,太监们可真是大字不识一个。   更别说算账了。   随着时间一日日地过去,张樱院子内的所有人都对老獒生出了敬佩之心,等账本看完,除了两位嬷嬷,其他人只要见到老獒就是一口一个“獒姐姐”,嘴甜得能腻死人。   老獒不明所以,只当这些人脑子抽风。   账本看完后,张樱马上就让老獒把账本交给了钱亿,自己则再次恢复了以往悠闲惬意的生活。   这日,张樱正坐在秋千上看书——   秋千是给还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的,但在他们出生长大之前,她也可以提前试玩一下的嘛。   别说,这种慢悠悠晃动的感觉还挺催眠。   就在她昏昏欲睡,考虑着是否要回房间补个觉的时候,春喜突然跑进来:“格格格格,刚才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弘晖小阿哥在用早膳的时候突然晕倒,至今昏迷不醒,说是要不好了。”   张樱一下就清醒了:“弘晖突然晕倒?”   春喜一边大喘气,一边点头:“宫里都已经来人请福晋进宫了,就是不知后续是怎么个章程。”   她话刚说完,就见福晋身边的觉罗嬷嬷小跑进门:“张格格吉祥!福晋有请,麻烦张格格跟着老奴过去一趟。事情紧急,老奴多有不合礼数之处,格格若生气还请此事之后再计较,到时任凭格格处置。只是……   觉罗嬷嬷一进门就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个不停,张樱根本没个插话的机会。   她也懒得开口,带着老獒越过觉罗嬷嬷便冲着福晋的院子去了。   觉罗嬷嬷先是一愣,旋即转身追了上去。   不一会儿,一行人抵达正院。   福晋记得在屋子团团转,一听到脚步声立刻带人冲了出来,把张樱吓了一跳。   她却已经顾不得了:“张樱妹妹,弘晖晕倒,我即刻就要进宫。其他还好,料想不会有问题,但我院子里的三个小的却要人照顾。我别人也不信,只得劳烦妹妹过来坐镇,帮忙看顾一二了。”   福晋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张樱,见她点头之后,一句话也等不得,便急急忙忙地带人冲出了院子,直奔大门而去。   一番忙乱之后,福晋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张樱看向老獒:“我们院子里不能没人,你回去把两位嬷嬷换来,自己和春喜、春雪守着院子,不得让任何人出入。”   老獒点头,转身离开正院。   张樱又看向福晋院子里的人。   福晋带走了身边两个大宫女,还带走了奶嬷嬷,只留下了一个觉罗嬷嬷辅助张樱,其他都是些她不太熟悉的宫女太监。   她也懒得分辨谁可信谁不可信,直接进了正房,让人将茉娅琪三姐弟抱了过来,并让觉罗嬷嬷守在门外:“除了我院子里那两个嬷嬷进来,万不可让其他人进来。”   还不知福晋几时回来,她不宜大动,只需保证三个小孩儿的安全便好。   两位嬷嬷很快带着一大包零食过来,觉罗嬷嬷看了一眼,面上不显,心里却狠狠松了口气。   茉娅琪年岁大,弘昀也已经懂事,这两孩子只要拿点儿零食就能安静下来。   但最小的弘时才几个月大,整日不是吃就是睡,睡着的时候还好,一旦醒来非得把人折腾个半死才罢休。   好在张樱体力好,又有擅长照顾孩子的嬷嬷帮忙,很快就找到了哄孩子的绝招——   抱着孩子屋子里绕圈。   一旦动起来,孩子就安静不闹腾了,甚至过不久就会闭上眼睡觉。   但即便如此,一个白天折腾下来,张樱也有些脱力。   只是照顾孩子而已,竟然比运动还累!   张樱都有些怀疑自己生孩子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但这样的想法也就在她脑海打了个转儿,就直接被她踢出去了。   毕竟孩子虽然折腾,但也确实可爱好玩儿啊!   那肉嘟嘟、软绵绵的触感,在张樱把孩子哄睡放到床上后,还忍不住回味呢。   -   张樱这里气氛还算快活,但宫里的气氛就不太好了。   尤其是弘晖所在的阿哥所,在四福晋入宫后更是让是沉闷地让人连大口呼吸都不敢,生怕闹出点儿动静惊动了四福晋,让她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弘晖中途醒过一次,但很快就晕了过去。   四福晋面色恍惚,她也是在入宫后才知道,弘晖已经病了好几日,一开始只是打寒战,后来开始发烧,但所有人都只当他是感染了风寒,宫里的太医也都是按照风寒在给弘晖治病。   可很快,经验丰富的太医们就从弘晖的其他症状,诸如抽搐、剧烈疼痛、恶心呕吐等症状确认他并非感染风寒,而极可能是疟疾。   康熙前几年也曾感染疟疾,当时还是被传教士呈上的金鸡纳霜治好了病。   然而为了预防万一,这次康熙出巡塞外,将宫里、包括宫里那些传教士手里的金鸡纳霜全带走了。 第35章   若想找到金鸡纳霜,只能出宫去找其他传教士。   但还不等太医将药找到,弘晖便晕了过去。   四福晋心急如焚,一边亲自照顾弘晖,一边让人去找传教士,为了保险还不忘给胤禛写信,让他向皇上求一部分药带回来。   为了尽快找到金鸡纳霜,四福晋还派人联系了乌拉那拉家与四爷府,让府中所有下人全都跑出去寻找洋人、及其他与洋人关系不错,可能拥有金鸡纳霜的人家了。   想着其他人再多,也不如朝廷侍卫方便,于是又去找了这次被康熙留在京城代父处理政务的老三胤祉。   三阿哥与胤禛的关系因太子已经有了裂痕,但听闻胤禛嫡长子患病,他也没有推脱,而是在自己权利范围之内竭尽全力为弘晖寻找金鸡纳霜去了。   但人是派出去了,三阿哥看着四福晋却有些欲言又止。   四福晋满脸焦急:“三皇兄有什么话还请直说,弟妹如今正如无头苍蝇,为了弘晖是什么都愿意去做的。”   三阿哥叹气:“其实最可能藏有金鸡纳霜的,是九弟。他向来喜欢洋人那套,与传教士关系极好。”   四福晋一顿,忙向三阿哥道谢,告辞后直奔九爷府。   九阿哥手里确实有金鸡纳霜,然而却在康熙一行人启程前,以孝心为名交给康熙了。   那一刻,铺天盖地的绝望几乎要将四福晋淹没。   她甚至在心底怨上了康熙,怨上了九阿哥,也怨上了迟迟未传回归讯的胤禛。   为什么皇上不能留一点药在京城?为什么四爷不能快点带着药回来?为什么皇上手上明明有药,九阿哥还要把药送给皇上?为什么……   无数个为什么纠缠在她眼前,让她眼前一片漆黑。   眼瞧着四福晋身形摇晃,胤禟吓了一跳:“福晋,快把四嫂扶到椅子上坐下!快去请太医!”   ……   消息很快传开,四爷府上下也知道了弘晖染上了疟疾。   疟疾是前几年打仗时从其他地方带回来的新病,目前知道的,只有洋人手里的金鸡纳霜可以治病。   可他们听说,洋人手里的金鸡纳霜都被皇上带走了。   等能帮上忙的人全被调走寻找金鸡纳霜,剩下的丫鬟婆子们便坐不住了,一个个忍不住担心起自己的未来。   弘晖在时,他是聪明稳重的嫡长子,府里有再多的小阿哥也影响不到他的地位。   可若弘晖出事……   所有人都忍不住将目光落在被四爷软禁在院子里,已经很久没在人前出现的格格李月荣身上。   毕竟除了弘晖之外的两个小阿哥,全是从李月荣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难道,李月荣又要翻身了?   张樱也是在宫里再次来人后,才知道弘晖得了疟疾。   这种病即使在现代,也有很大的致死率,但在未来,却是已经被科学家攻克,如天花一般彻底绝迹的疾病。   想到这儿,张樱叫来觉罗嬷嬷:“若只是疟疾的话,我那儿有药。你先照看着三个孩子,我回去取。”   觉罗嬷嬷激动地立刻跪下,把张樱吓了一跳。   她赶紧把人喊起来:“嬷嬷快请起,咱们别耽误时间了。”   说完,立刻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从空间钮拿出了一粒白色药丸,用纸包好后,才从房间离开,直接将药丸交给了觉罗嬷嬷。   觉罗嬷嬷又要跪下道谢。   张樱忙道:“您还是赶紧进宫送药吧,这病凶险,万一……”   觉罗嬷嬷不敢耽误,拿着药立刻转身就跑。   也是送药及时,弘晖的病情很快得到遏制,并在太医的照料下有所好转。   过了几日,胤禛才从塞外姗姗来迟。   他带了金鸡纳霜回来,此时却已经不需要了。   看到四爷在阿哥所门前踟蹰不前,四福晋心里腾一下翻腾出怒火,简直恨不能将他大骂一顿。   “你怎么才回来?”四福晋的语气不太好。   胤禛却完全没注意,半是紧张半是害怕地开口:“弘晖如何了?病情是否真的已经有所好转?他、他……”   连在康熙面前都能做到面不红气不喘的胤禛,此时却生出了几分近乡情怯之感,明明弘晖就在一门之隔屋子里躺着,他却愣是不敢进去。   这是他第二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嫡长子。   看多了大皇子与太子之间的嫡长之争,弘晖出生的意义对胤禛而言非比寻常,哪怕已经成家这么多年,弘晖仍是他最看重的孩子。   若是弘晖出事……   四福晋一口气憋在胸口,闻得此话,反倒散了:“弘晖已经醒了,听说你回来还和我说想要见你,你就别在外面站桩了,快进来吧。”   胤禛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进了屋。   -   弘晖好转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四爷府,原本蠢蠢欲动的下人也都安分下来,四爷府再次恢复了平静。   没几日,病情大好只差静养的弘晖便闹着要回府。   胤禛夫妻在宫里也没住处,每日往返都是麻烦,何况宫里情况到底不比四爷府清静安全,二人商量之后便直接把人带了回来。   他们不再入宫,自然不需要张樱去照顾三个孩子,于是她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久,福晋带着无数珍贵礼物上门:“这段时间多谢妹妹照顾三个孩子。”   张樱愣了下,挥手让其他人退下。   福晋让人将礼物放下,也把人赶了出去:“我问过妹妹当日赠药只有觉罗嬷嬷与三个孩子知道,于是自作主张将此事隐瞒了下来,只说是四爷府以前的藏药。并非我想要压制你的功劳,只是你送来的药效比金鸡纳霜见效更快,副作用也更低,我担心消息传开后,皇上会让你进献……”   张樱点头:“我明白的,多谢福晋隐瞒。”   皇权社会就是如此,出名并非好事。   更何况她还有万贯家产,若是因药物走入康熙视线,他只怕要将张樱极其身边所有人都查个底儿朝天。   其他人倒还好,老獒可经不得查。   毕竟,老獒不但名下挂着她许多重要产业,本身还是个没有卖身契约束的无父无母的自由人。   对皇家而言,隐患太大。   福晋见张樱理解,长长舒出一口气。半晌,好似做足了思想准备一样,撩起裙摆就要往地上跪。   张樱吓得一把将人抱住:“福晋这是做什么?”   福晋笑了笑:“你救了弘晖的命,也挽回了我的后半辈子,我合该谢一谢你的。” 第36章   张樱有些茫然,她只是救了弘晖一命,说她对弘晖有救命之恩还算正常,拯救了福晋的下半辈子……四不四就有点儿太夸张了?   虽然她也在意孩子,但也不至于把孩子与自己的后半辈子等同啊。   福晋顿了顿,干脆坐到张樱旁边。   好一会儿后,她才解释道:“妹妹可能不太明白,弘晖在我与四爷二人心里的重要性。”顿了顿,“若这次妹妹没有救下弘晖,四爷只怕无法及时赶回来。虽然我现在明白他的难处,知道他在接到消息后便已竭尽全力往回赶了,可若弘晖……我不一定还能这么理智。”   回想弘晖病重,太医束手无策,自己也遍寻不到治病药物时的心态,福晋也不免有些后怕:她当时,是真的对四爷生出了怨怪之心。   可同样的,若四爷拼尽全力赶回来,却发现弘晖已经……   福晋了解四爷,就如了解自己一样:他肯定也会和自己一样,因为承受不住打击,将心里的伤痛迁怒到她身上。   她作为母亲,怎能没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若这样,岂不是和当初的德妃一样了?   如今将对方看得比谁都重的夫妻,只怕会就此分崩离析,成为一对无法面对彼此、甚至仇恨彼此的怨侣。   至于以后有没有机会修复裂痕,那可真就只能看天意了。   所以福晋打心眼里感谢张樱。   张樱确实不太理解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但福晋既然这么说了,她似乎也没必要推辞。   福晋松了口气:“妹妹有四爷的信任,比什么都好。但人心易变,你还是尽快生一个自己的孩子,才算在皇家彻底站稳了脚跟。”   张樱愣了下,笑答:“我一直在努力。”   但缘分没到,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   不只胤禛提前从塞外回来了,康熙心里也一直挂念着弘晖。   这么多年眼睁睁看着太子与老大因嫡长身份而别矛头,康熙心里不是难过。   一开始他还想过调和,即便后来看着两兄弟在索额图与明珠的挑拨下越走越远,看着老大的心也越来越盛,他干脆放弃了老大,转而将他当做了太子的磨刀石,开始有意地用他磨练太子,但若可以,他又何尝想要放弃自己的孩子?   所以康熙对每个儿子的嫡长子都很看重。   再加上前面几个儿子一开始都拼着生嫡长子,儿女数量都不算多,所以他对前面几个孙儿的喜爱与在意也都与后面的孙子不同——   后面出生的孙子,康熙甚至都不一定认识。   弘晖又是嫡长子,又与老大、老三的嫡长子差不多大,在康熙心里的地位自然不同。   所以匆匆召见完蒙古各部,康熙便带着人回了京城。   得知弘晖没事的消息,康熙喜不自禁,派人赏了四爷府不少上好的调养药材,甚至将自己身边最得用的御医都派到四爷府给弘晖诊了脉,看了病,写了药方。   但与此同时,康熙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老四的孩子实在太少了。   老大成婚前几年为了拼嫡长子,几乎不去后宅妾室的房中,就这,他如今也已经有过十二个孩子,如今还活着的也有近十个。   老三比胤禛成婚还要晚一点,如今也生育过了十多个孩子,养大至今的也有近十个。   就连老五、老七,如今也生了七、十个孩子。   即便夭折了几个孩子的太子,如今也还有五六个存活的儿女。   只有胤禛,加上夭折的孩子也不过六个,至今还活着的更是只有寥寥四个而已。   康熙觉得不行,于是大手一挥,决定给太子与胤禛各赐一个格格。   经过一番挑选,康熙给太子赐了汉女唐氏做格格。   胤禛这边,则赐了个满洲大姓钮祜禄氏。   胤禛府上原本除了福晋,全是汉军旗出身或汉军旗都不是的汉女,如今听闻皇上赐了个钮祜禄氏进府,一个个都有些提心吊胆。   好在没两天就听说,那姑娘年纪还小,要等选秀后入府。   春喜却有些担心:“格格,那钮祜禄格格这又是御赐,又是满洲大姓出身,若性格好倒罢了,若是性格跋扈,这府上怕是只有四爷与福晋才能制得住她了。您在府上地位特殊,又正得四爷宠爱,她若进府只怕第一个就要和您对上。您要不要趁着她入府前的这段时间好好笼络四爷,赶紧怀个孩子把侧福晋之位拿下?”   不只是春喜,春雪与赵嬷嬷也都是这样的想法。   万一那位钮祜禄格格刚入府就怀上了,皇上会不会直接给她一个侧福晋之位?   以免夜长梦多啊。   就连在京城忙着与洋人联络关系,试图开拓新商路的钱亿,在得到消息后也忍不住上门劝了她一句。   张樱:“……”   突然感觉全世界都在催生。   但张樱并不是个容易被外界声音影响的人,哪怕身边所有人都觉得她应该尽快怀上孩子比较好,她也完全没动摇自己挑选孩子父本基因的条件。   没办法给孩子最好的,宁愿不生孩子。   更何况,胤禛这段时间忙着照顾弘晖、处理离开京城这段时间遗留下来的公务,以及筹备下个月的再一次出巡,已经极少踏足后院了。   就算偶尔来张樱的院子,也是闲聊片刻就歇下——   纯睡觉,不过是宣示他对张樱的看重,稳固张樱在四爷府的地位而已。   她若正在这段时间怀了孩子,那才完蛋了。   但皇天不负有心人。   许是周围所有人都盼望着张樱能怀孕,而胤禛也已经许久没有进行过房事运动,所以在张樱跟着胤禛来到蒙古,刚驻扎下没两天,她就从体内提取到了一颗没有携带病弱基因的,B等级生殖细胞。   【嘀——】   【007提取到一颗完美符合主人要求的生殖细胞,是否合成受精卵?】   张樱本已经昏昏欲睡,闻言瞬间清醒。   当初调查资料的时候,张樱便发现以前的女人生孩子危险极大,还有无数可怕的后遗症。她虽然想要当一个真正的母亲,却并不想要在鬼门关外走一遭,所以在穿越之前,她便提前购买了一个人造可视子宫。   将父母的生殖细胞合成受精卵后,可以将其移植到人造可视子宫内。   人造子宫采用的是特殊材料,里面不但模拟了母体的子宫环境,可以让受精卵在其中健康成长,还可以让父母在子宫外亲眼看着受精卵从一个细胞变成两个,逐渐长出器官、四肢、五官等部位,最后变成一个完整婴儿的全过程。   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也能及时发现。   张樱从不担心怀孕过程,她担心的一直是孩子的基因,以及出生后的种种问题。   仔细问过细节后,张樱开口:【合成……不,先等等!】   【主人?】   【合成受精卵需要几天?我记得将受精卵转移到人造可视子宫里面后,因为空间钮里面没有空气,必须将其从空间钮里取出放到外界?】   【主人在孩子孕育早期,可以暂时将其移植到便携式人造可视子宫,等回到京城,再将其转移到正常人造可视子宫中。】   【便携式人造可视子宫?】   张樱茫然,她还买过这玩意儿?   007并不奇怪:【因为主人购买了太多与婴儿相关的产品,店家额外赠送了一个便携式人造可视子宫给主人。】   说着,张樱脑海浮现出一个表盘被同等大小的,一看就是特殊材质制作的透明球状物品取代的手表样式器械。   透明球是缩小版人造子宫,用料与结构与正常的人造可视子宫没有任何区别,外表则分为透明可视与纯黑星空宝石两种,可根据主人需求自动调节。   若不想被人发现球里面的景象,可以直接调节成纯黑星空宝石外表,即便是在拥有无数高科技的未来,也不可能有人看到里面的情况。而如果想要查看已经被转移到球里面的细胞分裂情况,就可以改成透明可视模式。   但因为这种便携式人造子宫太小,在孩子两个月后就必须转移到正常规格的人造子宫、或人体当中,所以并不受客人欢迎。   张樱没听说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看完说明书与安全证书,张樱果断开口——   【合成受精卵!】 第37章   合成受精卵的过程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困难。   当张樱发出命令后, 007便操控着她注射进身体里的两个纳米机器人带着体内存储的生殖细胞从指腹钻出,瞬间从张樱手上突然出现的巴掌大的金属球装机器的预留小孔内钻入。   机器感应到纳米机器人进入,瞬间闭合了小孔。   紧跟着, 张樱大拇指附近便亮起了一点微弱萤火,她直接挡住, 也就两个瞬息的功夫,萤火变为暗红色。   这便是受精卵合成成功了。   张樱察觉到一阵微弱震动, 随手摁了个按钮,那球状机器立刻如花瓣一般从顶点散开, 一个更小的透明球悬浮在最中央。   她顿了下,翻了个身, 这才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将小球取下。   散开的机器复原,瞬间从张樱的手心消失,不一会儿, 她之前见到的便携式人造子宫便出现在了她手心。   张樱摸到两个接口,将其对准。   很快, 原本无色透明的小球便迅速缩小,最后只剩一层近乎消失的薄膜。但这层薄膜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分解, 消散在了空气中。   反倒是完美融入黑暗的便携式人造子宫的半球状结构慢慢亮起,莹白光芒照明度有限, 仅能照亮周围一方厘米的空间,却能让人将半球状里面的液体看得仔细分明。   可惜,里面空无一物。   张樱这才询问007——   【受精卵转移成功了吗?】   【成功了,主人只需要在两个月内将小主人转移到适合的人造子宫中就可以了。】   张樱松了口气。   她珍而重之地将孩子放到枕边, 点开了显微镜模式,亲眼看着里面那颗肉眼无法看见的细胞从一个分裂成两个,两变成四个, 四个变成十六个……一直到受精卵从一个细胞变成了一个粉色的小肉团儿,天也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而张樱的一双眼睛,却仍旧亮得惊人。   -   这次出巡塞外在七月底确定行程与出行人员,因为弘晖生病期间德妃与他本人如同隐形消失了一样的表现,十四皇子再次被排除在外。   胤禛在随行之列,却在出行前想要请   辞。   弘晖的病情虽然已经痊愈,却仍有些虚弱,胤禛放心不下,原想留在京城和弘晖相处一段时间——   弘晖险些离开他的事实,将胤禛吓得不轻。   还是福晋劝阻了他:“爷,弘晖再过几天就要入宫读书了,您就是留在京城也没办法与他相处,何必因此在皇上心里留下儿女情长的印象?”   胤禛想着巡视塞外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只得打消了原本的想法。   -   钱亿已经差不多谈妥了相关事情,即将前往两广之地,不需张樱再留在京城,于是她毫无意外地成了这次出行的一员。   与她同去的,还有武格格武红芙。   在四爷府的时候,除了初一十五给福晋请安,以及偶尔在花园碰到,两人从未有过太多交流,彼此也就点头之交的关系。   这次一起出门,除了四爷也没个熟人,两人住处还紧挨着,走动自然勤密了。   武红芙是个如玫瑰般娇艳的美人,说出的话和玫瑰的刺一样扎人,张樱甚至亲眼见到她把风头正盛的李月荣怼哭过。但她说起胤禛的时候,又是满眼内敛而热烈的欢喜。   总的来说,是一个还算讨喜的人。   出巡塞外,于张樱这样的后宅女人自然是玩乐多过正事,但对胤禛而言,却是公事多过私事。   刚到住处次日,胤禛便被康熙叫走,与其他兄弟一起去见蒙古的王公贵族去了。   上次匆匆而去,此次再来,康熙是准备好好安抚一番蒙古贵族的。   武红芙一大早就来到张樱的住处,邀请她出去骑马打猎:“按照我经验,也就开始这几天皇上与诸位皇子、王爷、大臣们忙于政务,我们才有机会肆意玩乐,等皇上他们把正事处理好了,我们若再想出去玩,就要处处小心避开了。”   张樱外出一趟,自然不想继续宅在住处。   【007,这种便携式人造子宫果遇到剧烈颠簸,会不会影响到里面的孩子?】   【回主人,这种便携式人造子宫是按照宇宙最高安全标准设计并制作的,除非有意损毁,绝不会出现您担心的安全问题。】   张樱放心了:“姐姐先等等,我进去换身   衣服。”   武红芙点头:“换身好看的骑马装。”   张樱笑了下,走到屏风后面。   骑马装很快就换好了,张樱又把头发散开编成了辫子,这才将与手表外表相似的便携式人造子宫戴在了手上。   星际的人造子宫百分百模拟自然子宫的环境,那个半圆球形里面的液体也与羊水成分一模一样,唯独胎儿生产所需的营养,要张樱额外补充。   但这也并不麻烦,只需要在半球形外预留的一个小孔内注射入特制的浓缩营养液,营养液便会流入管道内,被胎儿与人造子宫相连的脐带吸收。   一管浓缩营养液只有三厘米长,一毫米的直径,在受精卵分裂出人形前能供给四十八小时的营养消耗。   张樱昨晚才将受精卵转移进来,并未注射营养液,胎儿吸收的是自带营养液。   虽然也能用四十八小时,但为了保险,她还是又往里面额外注射了一管,然后将其调成透明模式认真检查了一遍,确定一切正常后,才戴在了手腕上。   张樱从屏风后出来时,武红芙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东西。   但武红芙只当那是首饰,虽然纯黑色的宝石很罕见,但张樱有个有钱舅舅的事四爷府所有人都知情,所以她并未多想,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武红芙让人将马匹牵来,两人牵着马缰去了马场。   许是刚到地方,其他人不是忙正事就是在休整,以至于二人抵达马场时,周围竟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武红芙下巴扬起:“我就说吧,开头几天出来玩才能尽兴。”   说着,踩上马镫一个翻身便上了马。   她本来想走,但想到张樱好像是江南女子,以前应该没骑过马,于是又夹着马肚子溜溜达达地来到张樱身边,冲着她伸出右手:“你骑过马吗?如果不会,不如和我……”共乘。   然后,她就看到自己幻想中柔柔弱弱的张樱,用比她还利落的姿势骑上了马背。   ???   武红芙愣住:“你会骑马?”   张樱点头:“从小跟着舅舅四处奔忙,为了方便,便学会了骑马。”   不然她走哪儿都坐马车,岂不耽误时间?   她转头,发现武红芙的表情有些尴尬:“怎么了?你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武红芙扯了扯嘴角,直接骑马走开了。   张樱:“……”   她低头跳了下“手表”的模式,又看了眼里面的情况,这才安心地调回来,骑马去追武红芙。   -   跑马归来,张樱难得放松。   可惜刚回到住处,就听老獒过来回话,说是有客人上门。   客人?   张樱奇怪:“是我认识的人?”   她与钱亿到处做生意的时候,自然来过蒙古,不然她也不会做奶粉生意。但如今她是作为四皇子的家眷过来,外人就只知道有这么两个人,按理根本不会知道她姓名才对。   老獒果然否认:“来人是某位蒙古郡王的儿媳,她还带了两个年轻姑娘一起。”   张樱顿了顿:“年轻姑娘?”   老獒点头。   张樱一下就明白了,这是想要往胤禛的身边送人呢?   她自己当初就是以同样的路子进了四爷府,也许会对那位过来求见的夫人不满,却不至于迁怒那两个年轻姑娘。   但这种事儿不应该直接找胤禛吗?   张樱无奈:“你就说我在外面吹了风,头有些晕,已经睡下了。”   老獒领命,很快出去把人打发了。   隔日,她从武红芙口中得知,她那边也来了人。   武红芙与张樱不同,见了那位夫人,但在得知对方来意后,直接把人骂走了:“咱们四爷府进不进人,除了皇上与宫里那位娘娘,连福晋都做不得四爷的主,我就是猪油蒙了心,也不可能把人留下来啊。”   “何况他们还是蒙古人。”   谁不知道皇上对蒙古的防备,谁不知道这些个皇子阿哥们一旦与蒙古结亲,基本就等同于断了通天之路的可能?   当然,有句话武红芙没说出口——   若是那两个姑娘和张樱一般生得国色天香也就罢了,她倒不是不能把人留下当做顺水人情。可那两个姑娘虽五官不错,皮肤却因为环境原因而略显粗糙,绝不是四爷喜欢的美人,她自然不会为此冒险。   不过这话得罪人,她到底没说出口。   当晚四爷回   来,宿在了张樱处。   张樱想了想,将此事告诉了他。   胤禛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但之后就再没人打扰张樱与武红芙二人了。   -   一直到半个月后,胤禛注意到了张樱戴着的“首饰”。   他看着“黑宝石”,有些为张樱的审美担忧:“这宝石瞧着倒是漂亮,但你不觉得做成手表的样子……有点儿不堪入目?”   胤禛是不太愿意对张樱说狠话的,但这东西张樱几乎是片刻也不离身,瞧着实在喜欢得紧,偶尔他甚至还能看到张樱握着那块宝石,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活像是眼珠黏在了上面一样。   他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了了。   伤眼!   倒不是说那首饰真的有多丑,只是风格过于冷硬与她的装扮风格完全不搭,于是戴在手上就显得格外突兀不和谐。   张樱看了孩子一眼,理直气壮地开口:“我觉得挺好看的,天下第一好看。”   胤禛:“……”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手腕看,张樱顿了顿,有些不舍地将“手表”解下来:“四爷想要吗?我可以送你戴两天。”   到底是孩子的父亲,不能一天也不让他们接触。   胤禛:“……不了,你自己留着吧。”   一时槽多无口。   因为担心张樱真的把首饰给他戴几天,胤禛之后几天时间连她的住处都不敢进,每每走到她门前便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好事情一样,直接调转方向去了武红芙的住处。   ——这下,张樱总该知道自己对那首饰的嫌弃了吧?   然而等他再一次走进张樱住处,却发现张樱还是之前那般坦然自若的模样,就连对那个首饰的喜爱度也半分不减。   见到自己,她甚至连打招呼都有些漫不经心,反倒看着首饰的样子专注地吓人。   好似移开一眼,就会错过什么了不得的变化一样。   然而……   胤禛:“不就是一颗黑宝石吗?虽然花纹漂亮,但这种没什么变化的物件儿也值得你一点儿不觉得腻烦地把玩这么久?”   张樱“嗯嗯”地点点头:“四爷说得对。”   然而动作却没有一丝改变。   胤禛:“……”   -   塞外风光壮美辽阔,但到处都没啥差别,看久了也容易疲乏。   所以在行程的最后几天,张樱与武红芙基本已经放弃了出门玩耍,将所有时间与精力都放在了美食的研究与制作过程中。   蒙古特产就是各种牛羊肉与奶制品嘛,也许还要加一个青稞酒?   总之张樱在吃了一段时间的炖肉与烤肉之后,觉得有些腻了,基本已经达到提高烤肉就变脸的地步,于是就想着折腾点儿其他食物出来。   最方便的,当然是各种甜点奶制品。   比如,蛋糕。   两人虽然没下过厨,但也并非寻常闺阁女子,力气还是有的。   何况身边也不是没有伺候的人。   两人在丫鬟与厨子的帮助下,倒还真弄出了不少甜点。   虽然比不得张樱以前吃过的那些,但胜在食材新鲜优质,味道很快就俘获了所有人,甚至连胤禛这个喜好清淡饮食的人,都没忍住多吃了几个小蛋糕。   然后,他装了几个送给了康熙。   康熙吃过,也挺喜欢:“这是用牛奶做的?吃起来有股奶香味儿。”   胤禛早有准备,忙将张樱与武红芙二人这段时间捣鼓食物的前因后果,以及过程中发生的趣事儿都说了出来。   康熙听得津津有味,笑着给了张樱二人不少赏赐:“这东西味道不错,也不废牙口,一抿就化。你让你那两个格格把方子写下来交给御厨,让他们做来给你玛嬷尝尝。”   胤禛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其他几个皇子阿哥听说了,又是酸,又不甘被胤禛独占鳌头,于是拉着胤禛说了几句好话,便从他那儿讨来了甜点的做法,准备回去让厨子开发出更多的品类出来。   不仅是厨子,其他皇子带来的格格听说此事,也是一阵羡慕嫉妒恨——   能在皇上那儿露脸,回京后在府中的地位都能提升几分。   于是一帮子平常根本不打交道的格格们也都找上了门,姐姐长妹妹短的,想要从张樱二人口中套出甜点的做法。   这也就导致,明明是最后几天,张樱与武红芙反倒更忙了。   但也就是几天的功夫,很快大家就忙着收拾行李,没   时间也没精力分心去搞别的事儿了。   -   十月金秋,一行人回到了京城。   此时,张樱的孩子也快满两个月了。   所以她回府当天甚至来不及洗漱,便立刻将所有人从屋子赶出去,然在就在床对面的梳妆台旁边,将取出的人造子宫安置下来。   那人造子宫足有一人高,半米宽,下半截是长方形,不透明的外壳下藏满了各种零件构造,上半部分则是与张樱手上戴的那块“手表”材质一样的,完整球状构造。   这机器同样有两种模式。   但一种是可见模式,另一种却是隐形模式。   可见模式下,任何人都能看到这个机器,乃至那个球形构造里面的孩子生长情况;但隐形模式下,机器会瞬间消失不见,若想要看到里面的情况,只能佩戴专门的眼镜,或通过光脑投影,人的肉眼根本捕捉不到。   因为整个机器外壳都刷了一层特殊涂料,可以通过调节自身材料的光线折射、反射率,造成机器消失不见的假象。   将便携式人造子宫放入人造子宫的一个凹槽内,启动后,机器自动将里面已经长得如芸豆大小的胎儿转移到了球状构造内。   “芸豆”脐带与底部接口相连,漂浮在“羊水”中,偶尔还能随着在水流晃动。   张樱往里面注射了足量的营养液后,直接趴在了透明球上面。   她以前去逛过生育中心,也见过无数胎儿,却没有任何一个胎儿比眼前这个更让她喜欢,更让她觉得喜欢而心生感动。   这是她的孩子。   张樱看得有些着迷。   叩叩叩——   张樱回神,调好隐形模式后过去开了门。   老獒站在门前:“姑娘,该洗漱了。”   次日去给福晋请安,张樱送了不少肉干与奶粉给福晋:“那边牛羊肥壮,各种肉类与奶制品味道都不错,只是不好保存,于是我就做成了肉干与奶粉,想着给几个孩子带一些回来尝尝。”   若张樱给福晋带伴手礼,她还不一定高兴,给孩子带的肉干与奶粉却深得她心。   福晋当即高兴地赏了张樱不少好东西:“也就你还惦记着几个孩子了,四爷还是孩子的阿   玛呢,在那边吃好喝好玩得也高兴,却半点儿没想到给孩子带点儿好东西回来。”   不少人看向武红芙。   这话,武红芙听了会不会难受,觉得福晋是在针对她?   武红芙却半点儿不在意,反倒笑着为四爷分辨:“四爷忙于国家大事,许是连自己吃了什么都没注意到呢。再者,这肉干与奶粉的做法可是张妹妹的独门方子,据说是要做生意的,四爷又不知道,就算有心给几个孩子带点儿东西回来,也囿于路程遥远无法携带啊。”   福晋失笑:“你呀,还是听不得四爷的半句坏话。”   武红芙略有些羞涩,却并未否认福晋的打趣。   这时,福晋身边掌管她私库的宫女带着一溜儿小宫女进来,没人手上都捧着不少东西,一行人进来后分列两队,由那位宫女打头,将东西置于头顶让福晋查看。   福晋扫了一眼,点头:“张妹妹等会儿回院子的时候,记得将东西带回去。”   张樱粗略扫了一眼,发现不少都是限量的贡品,就是四爷与福晋也难得到的好物。虽然数量不多,但加起来也是很客观的分量了。   她挑了下眉,点头应了下来。   不久,张樱回房。   春喜欲言又止,看得张樱好笑不已:“有话就说,难不成和我许久不见,还变得生份了?”   “奴婢岂敢!”   春喜顿了顿:“奴婢就是担心,您给几位小主子单独送礼,却没带上武格格,她会不会暗地埋怨格格。”   张樱摇头失笑:“我倒是想过和她一起送,但武格格自己拒绝了。”   春喜愣了下,旋即松了口气:“倒是我想多了。”   张樱不以为意:“你能在发现不妥后提醒我,才是为我好呢。我这点儿道理还是知道的,你不必因为这次没有帮到我就畏首畏尾。”   春喜点头应下。   不一会儿,春喜忍不住开口:“给几位小主子送礼物这样的好事,武格格即便不愿和您搭着一起送,为何没另行准备一份礼物呢?”   大家一同去的塞外,她家格格都记得给几个孩子带了礼物,武格格却没带,哪怕她家   格格不是当众送礼,叫别人知道了,武格格难道不觉得难堪?不怕得罪了福晋?不怕被人当做筏子针对?   张樱也不知原因:“她只是说,自己不喜欢孩子。”   春喜愣了下,恍然大悟。   见张樱不解,春喜解释:“据说武格格小时候落水救治不及时导致宫寒,自此再难怀孕,所以……”   有人因为不能生孩子便对其他人的孩子格外喜欢,却也同样有人因为自己不能生孩子而对孩子格外讨厌。   武红芙只是不喜欢,却并未因此自怨自艾,已经很不错了。   张樱听过就算,没打算多管。   用过午膳,张樱回到卧房,让007将孩子投影了自己大脑。   两个月的胎儿只有丁点儿大,就跟长了根尾巴的粉色小蝌蚪似的,瞧着可爱至极,让人完全挪不开眼。   007见张樱沉迷吸娃无法自拔,忍不住提醒——   【主人,胎儿两个月大了,您该“查出”有孕了。】   张樱愣了下,终于想起了这件事。   她笑了笑:【这也不是什么需要着急的事儿,一颗药就解决了,没必要担心。】   虽然这样说,张樱还是从空间钮中取了一个药瓶,从中倒了一粒白色药丸到手心。她都没多看一眼,直接塞进嘴里便吞进了肚子。   这药是女人在彻底从生育之苦中解脱后的许多年,突然出现了一大批想要亲自体验怀孕,却又不想受苦的年轻女性。   他们在各种社交平台上发表言论,却又不敢亲自上阵怀孕的做法,在社会上引发了不少讨论。   生物学家对此现象给出的解释是,繁殖是一切生物的本能。   然后,就没了。   没人觉得这是需要重视的问题,毕竟那时候生殖细胞还未退化,你真想怀孕完全可以找个男朋友。   敏感的商人却从在中发现了商机,进而研发出了张樱服用的小药丸。   这种药丸的效果类似于一部分动物的假性怀孕,除了能让你大肚子,让你变胖胃口变大,让你出现部分无害的妊娠反应,让你在不做B超等检查的情况下一切胜利体征都与怀孕没有任何区别外,几乎没有任何有效作用。   当然,也没有副作用。   但无疑,这东西可以让此时的张樱瞒天过海,让这个孩子的出现合理化。   不然,张樱就算有人造子宫也根本不敢……不,大概还是要用的,只是在怀孕期间需要避开所有人,跟做贼似的藏起来。   张樱收好药瓶,继续看娃去了。   当胎儿长到两个月大的时候,每天的变化就已经不那么明显了。除非每天拍照,等一个月后再看才能发现每天的变化。   但张樱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没几日,正好宫里的太医到四爷府为所有主子把平安脉,张樱毫不意外被查出了怀孕。   已经两个月了。   消息传开,四爷府就像是被冷水倒进了热油一样,一下就炸开了。   这可是除了福晋、宋氏、李氏三人外,第一个怀孕的格格。   按理说胤禛都二十好几快三十了,成婚也有十多年,但偏偏除了李月荣外,其他人都极难有孕。   即便是福晋,也不过生了一个弘晖。但在生下弘晖后的这么多年里,福晋与四爷也没少同房,却愣是一次孩子也没怀过。   宋氏更惨,她的女儿还是胤禛的第一个孩子,可刚出生不到一个月就夭折不说,之后这么多年不说得宠,却也从未断了宠,可仍旧与福晋一样,一次孩子也没怀过。   至于其他后入府的格格,即便当年得宠如苏璃,仍不曾有孕。   其他人更是如此。   所有人都快以为,四爷以后的孩子就只能从李月荣的肚子里爬出来了——   这也是四爷府没多少争斗的其中一个原因。   但现在,张樱的怀孕给了其他人希望。   既然张樱能怀,其他人为何不能?   四爷府养着的太医一下就变得炙手可热起来,府中储备的药物消耗速度也跟着快了许多。   虽然,大部分都是宋玟、苏璃与武红芙三人消耗。   ——张妗隐形人一般,仍旧没有加入其他人的打算。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都送了贺礼上门。   张樱一一让人收好。   春喜却在礼物放好之后,找到张樱:“格格,苏格格这次送来的又是布匹,不过花纹更素净一点,面料也更柔软细腻。”   张樱原本看孩子   正看得起劲儿,闻言心情立马就坏了:“你去将布匹抱……算了,我亲自到库房看看。”   她孩子呼吸需要的氧气等还是从屋内空气提取,以防万一,还是不要让苏璃的布匹出现在房中比较安全。   毕竟苏璃到底在布匹上懂了什么手脚,连007都查不出来。   张樱看了孩子一眼,起身离开了屋子。   春喜走在前面带路,进了库房后指着角落处的几水红色桃花样式的匹布道:“这几匹便是苏格格送来的,因为上次……奴婢特意让春雪将其隔离开,没有和其他布匹混合在一起。”   张樱赞赏地点点头:“你做得很好。”   说完走上前,【007,扫描布匹。】   【收到!】   ”   【嘀——】   【007开始扫描……扫描结束……正在生成结果……生成结果失败……】   【嘀——】   【检测到布匹中存在不明物质,系统无备份。】   无备份?   张樱愣住:【007,你没有将上次的扫描结果备份?】   【主人,007上次将扫描结果备份了的。会出现这种结果,是因为两次虽然都扫描出了不明物质,但两次扫描出来的成分并不完全一样。不,应该说两次扫描出的成分完全没有重合!】   张樱皱眉,表情有些吓人。   春喜与春雪二人本站在张樱身侧,此时被她表情吓了一跳,不禁心慌地对视一眼。   春喜试探着开口:“格格,这布匹是有什么问题吗?需要奴婢烧掉吗?”   张樱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暂时先不必了。”   她总觉得,苏璃两次送布必有所图。   她一定要找到原因!   007知识储备丰富,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   【主人,您觉得会不会有可能两次检测到的不明物质分开都无害,融合后才会出现真正的效果?】   张樱瞬间来了精神:【很有可能。你能试着模拟融合后带来的效果吗?】   【不太可能,很多成分007根本不知道作用于人体是什么反应,即便融合,最后的结果也无法保证百分百正确。】   【正确率有多高?】   【约百分之五十。】   【够了!】张樱发狠,【你模拟一下融合结果,即便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正确率,也有一定几率猜到苏璃的目的。】 第38章   【嘀——】   【007实验系统开始模拟……模拟失败……再次模拟……模拟成功……】   【正在生成模拟结果……】   【嘀——】   【结果已生成。】   张樱正要询问模拟结果, 却突然察觉有人抓住自己手臂在晃动,她定了定神,转头看去, 正好对上春喜、春雪担忧的眼神。   春喜上前一步:“格格方才突然两眼发直,瞧着有些让人担心, 奴婢便自作主张晃了晃您的手臂。”   说着噗通一声跪到地上,“还请格格责罚!”   张樱揉了揉额角, 摆手:“无事。是我想事情太专注吓了你们,你也是担心我, 怎可责罚?以后我会注意。”   春喜这才起身。   张樱看向那几匹看起来更柔软素净的布匹,眉心跳得厉害:“春喜, 你去找几个盒子将这几匹布包好,放到角落,千万不要和其他布匹接触。”   春喜一顿, 赶紧拉着春雪去找木盒。   等人走了,张樱立刻开口让007将两份药材混合后的模拟结果告诉自己。   【根据检测结果可知, 当两种药物混合后,约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会导致人月经不调;百分之二十的可能会让人食欲不振;百分之四十的可能会让人更难受孕;百分之十的可能会让人流产;百分之十的可能, 让人更不容易情绪激动,心情更平静。】   【但鉴于本次模拟结果本就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正确率, 所以请主人酌情参考模拟结果,不要百分百信任这个结果。】   张樱沉默。   007的数据紊乱了几秒,恢复后忍不住劝道——   【主人,007建议您将布匹交给本时代的中医检测, 他们积累的专业知识更丰富,得出的结论远比007在不知成分具体效果的情况下得出的模拟结果,更值得信任。】   张樱陈述事实——   【月经不调会影响怀孕, 情绪过于平静则代表体内激素分泌失调,也会对怀孕、甚至是胎儿造成影响。】   唯一与怀孕没关系,只有食欲不振这一个可能。   但食欲不振的占比太小,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甚至于,如果想要将食欲不振硬往影响受孕和胎儿健康的   方向扯,也不是完全扯不上。   007更理智,它只认证据——   【但007的结果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信度,即便所有结果都与受孕、胎儿健康有关,但算下来后也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   【主人,您应该将布匹拿给太医检查。】   【太医即便比不上御医,却也是本时代医术最精湛的一群人,只要主人将之前特意留下当证据的那块碎布一起交给太医,他们肯定能得出更精准的结果。】   张樱叹气,【你是对的。】   恰好这时候春喜二人找到了大小合适的木盒,两人分别抱着几个过来。   张樱推开,让两人将布匹装好。   而后,她看向春雪:“我记得之前放了一块颜色艳丽的碎布在库房,你记得放什么地方了吗?”   春雪点头,直接走到第三个木架后,从最顶上取下一个小木匣。   张樱接过,打开看了一眼,转手就递给了春喜:“将这个与布匹放到堆杂物的耳房,然后去找老獒,让她去请一位太医。对了,记得没洗澡前不要进正房。”   北方水资源紧张,洗澡是很奢侈的一件事。   如春喜这样的宫女,往往好几天都洗不了一次澡。   但张樱既然吩咐了,她自然要遵守。   春喜很快离开。   张樱又看向春雪:“你取一壶烈酒倒进锅里加热,记得不要煮沸,然后将锅盖上的液滴收集起来,用干净的碎布浸湿后将整个库房打扫一遍。最近一个月也记得多给库房通通风。”   春雪怔了下,点头应是。   等春雪取了一壶酒离开,春喜也回来了。   张樱揉了揉额角:“你让人将我洗澡的木桶搬到西厢房,我要沐浴。”   春喜再次离开。   张樱看了眼琳琅满目的库房,忍不住叹气:这都什么事儿啊!   -   张樱叫太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正院,福晋担心张樱肚子里的孩子出了问题,忙让自己的奶嬷嬷雷氏过来探望。   雷嬷嬷到的时候,张樱已经从头到脚都清理了一遍。   雷嬷嬷皱了皱眉:“老奴僭越,多嘴一句:怀着孩子的时候最好少沐浴,对孩子不大好。”   张樱愣了下,笑道:“我记住了。”   雷嬷嬷眉头仍未放松:“格格不是身体不适?”   张樱摇头:“并非如此,我叫太医过来是有东西想要让太医帮忙鉴别一下。”   雷嬷嬷一顿:“不知可否告知,格格想要鉴别的是什么东西?”   张樱点点头,看向春喜:“我刚洗了澡,不方便过去,就让春喜给您带带路?”   她刚洗了澡,不想再洗一次。   雷嬷嬷本是来探望张樱的,但看张樱面色红润的样子,确实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迟疑片刻后,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春喜从张樱的身后站出来,引着雷嬷嬷往耳房的方向走。   很快,二人便来到了耳房。   为了通风,耳房的大门是开着的,雷嬷嬷与春喜二人刚来到门口,便看见太医正拿着一块碎布在哪儿嗅闻。   那碎布花纹繁复,颜色艳丽,一看就是女子所有。   雷嬷嬷脚步一顿,心里不禁开始泛起了嘀咕。   好在很快就看见太医将碎布放下,并将其放到了一个碗中搅拌,静置,同时拿起一把剪刀从一匹完好的布上剪下了一个同等大小的碎布。   之后又是看、舔、嗅等一系列操作。   雷嬷嬷却已经完全没了其他想法,因为这一套操作她之前曾亲眼看太医做过,就在几个月前,张格格烧了两匹布后,福晋让太医检查苏格格送给自己的那些布匹时。   雷嬷嬷意识到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太医面前。   太医正要和雷嬷嬷打招呼,却直接被制止:“太医继续,不用将老奴放在心上。”   太医的研究正有了点眉目,闻言也不多礼,忙低头继续自己的操作。   许久,太医抿了抿舌头,面色有了几分沉重。   他为了确定自己感觉没错,忙将两块布放到同一个碗中,又让老獒去取了一壶酒倒在碗中。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碗里的酒从无色透明慢慢飘出了几缕绯色。   而且时间的流逝,酒液的颜色越来越浓,空气中的酒味儿也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到有些呛鼻的甜腻香气。   雷嬷嬷忍不住开始咳嗽。   太医回神,急忙看向老獒与春喜:“两位姑娘赶紧捂住口鼻离开耳房,这   香味儿会影响女子生育,你们万不可多闻!”   春喜吓了一跳,立刻拿袖子捂住口鼻,拉着老獒就要往外逃。   老獒纹丝不动:“你先出去,我有话要问太医。”   等人走后,老獒面色瞬间阴沉下来:“太医,不知这东西除了影响女子生育外,还有什么效果?会对人的身体有害吗?”   太医有心想劝:“姑娘,您先出去吧,等会儿我会告诉……   “太医,请您先告诉我!”老獒的脸色黑沉如墨,这还是其他人第一次见她发怒,若非此时情况不对,雷嬷嬷都想打趣一番。   太医被她吓了一跳,忙道:“女子怀孕前若长期接触这种药物,不,是这两种药物的任何一种,都会影响受孕几率。而在女子怀孕后,若接触这两种药物融合后的成品达到一个月,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流产。”   “但除此外,便只剩一些静气凝神的效果了,对身体没有太大影响。”   老獒闻言,脸色有所好转。   旁听的雷嬷嬷却瞬间变了脸色,其眼底的狠意比老獒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太医对上她的眼睛,甚至忍不住心脏发颤,总觉得她下一刻就要拿刀捅死自己。   雷嬷嬷调整表情,冲着太医笑了笑:“福晋之前也曾请太医过去查验过一些布匹,不知其中药物成分与张格格这里的有何不同?”   太医打了个寒颤:“福晋那边的布匹所用药物只有一种,但成分与……”他低头,将颜色艳丽的那块碎布拿在手上,“与这块布上的一模一样。这药我也不甚了解,只知道两者合一后的效果,单一的……你们只怕要去找宫里的刘院正,他对这种药物研究更多。”   雷嬷嬷不敢耽误,告辞离开后立刻去找福晋。   福晋吓了一跳,忙让雷嬷嬷取了令牌到宫里请人。   许是动静闹得有些大,前院正因为府中格格查出有孕,而被康熙体谅,被迫休沐的胤禛也得了消息。   想到苏培盛说张樱刚才请了太医的话,胤禛顿时坐不住了,立刻起身往后远走。   宫里才知道了张樱怀孕的消息,若是立刻传出孩子出了问题,只怕会   影响到汗阿玛对这孩子、乃至孩子母亲的看法。   想到这儿,胤禛加快了脚步。   胤禛赶到张樱院子的时候,才发现张樱正与福晋坐着说话,相较于张樱平静的面容,反倒是面色黑沉的福晋更像是生病的那个。   福晋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下意识起身:“给四爷请安!”   张樱也跟着请安。   胤禛抬抬手,让二人起来,自己坐到张樱方才的位置。   福晋坐回原位,张樱则坐到了洗完澡的春喜从旁边搬来的一张矮凳上。   胤禛在福晋与张樱之逡巡片刻,果断看向福晋:“之前听说张樱请了太医,不久又听说福晋让人到宫里去请刘院正,我之前还以为是张樱身体不舒服,可现在瞧着,张樱好似没什么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福晋你同我说说。”   福晋看了张樱一眼,眼神恼恨:“这次多亏了妹妹,若不然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害了!”   说完,她便将太医之前的检查结果告诉了胤禛。   “太医说,这药他只是听说过,了解不算多,要知道更详细的情况只能找刘院正。如今也只能等刘院正来看看是不是一样东西,又是什么结果了。”   胤禛的脸刷一下就拉了下来。   他本就一张可以吓哭小孩儿的脸,如今更是凶得让人想要退避三舍,轻易不敢在这时候开口说话。   半晌,胤禛忍不住询问:“那布匹是从哪儿来的?”   福晋顿了顿:“还不知道最后结果,这时候告诉你,万一是误会怎么……”   “是苏璃。”张樱直接插嘴。   她抱歉地冲着福晋笑笑,然后毫不犹豫地捅出苏璃:“苏璃将药物拆成两份,到底是这药本就是这么下的还是她自己的天才想法我们犹未可知,但分别浸泡了两种药物的布匹,确实是分两批送到了我这儿。”   “第一批是在你刚将我在府里的待遇提升到侧福晋的时候,苏璃送来的;第二批就在今天,我刚查出怀孕,苏璃就把布当贺礼送来了。”   张樱笑了笑:“福晋那儿也有,不过只有一种布,不知道对身体有什么效果。”   福晋是四爷府的福晋,后宅所有人都在她的管辖范围内,所以遇到   这种事儿的时候为了服众,难免生出许多顾忌。   张樱可没有。   她就是个小格格,谁让她不高兴了她必然让对方更不高兴。   张樱倒是想自己报仇,但她没有那么大的权利。   而且对苏璃而言,胤禛亲自对她出手才是效果最好、最直接也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报复方式。   因为苏璃的一生都托付给了他,所以才会为了得到胤禛的更多宠爱以及在四爷府更高的地位,而毫无愧疚地对其他人出手。   胤禛胸口腾一下,翻涌出无数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福晋无奈地看了张樱一眼,一把抓住胤禛的手:“四爷,我知道您现在恨不得将苏璃打杀了去,但……先等等刘院正可好?先听听刘院正的话,到时候不管是将苏璃打了杀了都不晚啊,您说对不对?”   既然心里对苏璃生了杀意,胤禛几乎一刻也等不得——   哪怕让苏璃在这世上多活一刻,他也觉得难受!   但福晋一直抓着他的手,他又不想伤了福晋,挣了几下后发现挣不开,只能自己坐在原位生闷气。   因为福晋阻拦,他还气得转过身背对福晋。   张樱坐在旁边吃瓜,原本沉郁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没想到胤禛竟然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对上张樱揶揄的视线,福晋又是羞臊,又是无奈,只能冲着她摇了摇头。   不久,刘院正到了。   太医将自己之前的研究端到他面前,并将之前的一切变化都告诉了刘院正。   刘院正瞬间面色大变:“是断儿散!”   咔嚓——   胤禛摔碎了茶杯。   他强忍怒气:“什么叫断儿散?”   刘院正气得浑身直哆嗦:“这药原本是江南一带某位神医发明,一开始只有一半,就是这块红布上面浸染的药物。他发明这种药物的最初原因只是为了给他体弱多病的夫人避孕,所以除了会让女子更难有孕外,不但对身体无害,还能让人平心静、缓慢调养身体。”   “但即使如此,他夫人还是意外怀孕了。”   “因为市面上的落胎药对身体伤害极大,所以神医就在原本   的药物之上添加了一部分药材,合二为一后,就成了药性更温和的落胎药。”   “这药一开始其实叫疼妻散。但随着药方外流,许多人违背神医最初目的,将其用来害人,又因为药性温和不易察觉,许多人不知不觉就遭了算计,所以这药的名字就被人改了。”   刘院正看向胤禛:“但之前有位官员的妻子被人用这种药物暗害,导致生产时一尸两命。因其嗜好美酒,临终前讨了一壶酒喝,但手抖拿不稳,倒在了身上,这才发现这药在混合烈酒后不但会变色,还会散发出浓烈的甜腻香味。”   “听李太医之前所言,格格遇到的确实是断儿散没错。”   胤禛瞬间起身:“苏培盛,带上证物,我倒要问问苏璃到底是哪儿来的胆子,竟然敢用药暗算皇孙贵胄!”   -   苏璃正在与两个丫鬟一起绣花。   她最擅长女红,所以平日最喜欢的就是将自己亲手做的衣服与鞋袜等物送给胤禛。   因为确实做得好,胤禛偶尔也会穿在身上。   她当初得宠,除了长相与在胤禛面前的性格符合他的喜好,也有这个原因——   因为胤禛极少得到别人亲手做的衣服与鞋袜。   福晋女红不好,不愿将自己的针线作品拿出来献丑;李氏女工倒是不错,但距离宫里的绣娘仍有很大的差距,所以即便会做东西送给四爷,也多是一些荷包、袜子、帽子一类的小东西。   其他人与李氏情况相似。   但苏璃的手艺,比之宫里的绣娘还要更好几分。   这是她引以为傲的手艺,所以绣花的时候,她嘴角的笑容一直就没落下来过。   但……   砰——   “格格不好了,四爷来了!”   苏璃起身,笑容甜得能刮出蜜来:“四爷来是好事儿啊,你怎么瞎说话……”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与此同时,一股熟悉的、甜腻到让人作呕的香味儿随着脚步声的临近而愈发浓郁。   即将出口的话,梗在了苏璃的喉间。   甜蜜的笑容,也凝滞在了苏璃的脸上,僵硬得仿佛可以拿锤子敲下一层壳。   嘭——   胤禛还未进屋,苏璃便吓得跪到了地上。 第39章   苏璃很快就被关起来了。   但因为胤禛不想让这种事传出去, 所以他并未将苏璃怎样,而是决定和李月荣一样,将人软禁起来。   毕竟苏璃虽然有害人的想法, 却没有害人成功,罪过比李月荣还要更轻一些——   那药有两份, 合二为一后才能让人落胎。   将浸染了第一份药物的布匹做成衣服穿到身上,除了避孕外并没有其他不好影响, 也不会对人的身体造成伤害。   按照苏璃的供词,她原本的打算是随便找个机会给四爷的每个女人都先送一些浸染了第一份药物的布匹, 等到有人怀孕了,再送上浸泡了第二份药物的布匹。因为两种布料作用不同, 一种更适合裁剪成外衫,一种却更适合做成里衣,所以只要对方怀孕, 落胎完全无法避免。   这其中也要说明,苏璃是真的舍得下血本。   她送给每个人的布匹, 都是完美符合对方喜好的顶级布料,有的甚至是贡品, 即便不是,布匹的颜色花纹也绝对堪比贡品甚至超越贡品。   不然, 福晋又不缺贡品,怎可能使用她送去的布料?   苏璃舍得下血本,那药物本身又极具隐蔽性,她本身又足够耐心, 埋线的时间拉得足够长,所以按常理而言,她几乎没有算计失败的可能, 而且算计成功后也极难发现她是幕后黑手。   ——像是福晋,因为一直没怀孕,苏璃愣是这么长时间也没送上泡了第二份药的布匹,不然她只怕早在福晋起了疑心的时候便被抓出来了。   但,谁让张樱有外挂呢?   就算不能确定苏璃到底想干什么,但完全可以确定她心怀不轨啊。   有了防备,再想害人可就难了。   苏璃正好撞到了张樱的枪口上,想不翻车都难。   胤禛这人也是损,许是觉得她和李月荣两个人都想对孩子出手,所以干脆把苏璃直接扔进了李月荣的院子作伴。   张樱知道后:“……”   不过这种事虽然瞒得过外面的人,四爷府内的人却瞒不住,尤其是手上还有不少苏璃送去的布匹的   格格们。   在知道此事内情后,这些格格院子里往厨房送了不少布匹与衣服当柴火少。   那一段时间,四爷府的厨房冒出的烟都是黑的。   不管怎样,苏璃的事儿终于告一段落了。   -   张樱如今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坐在床上看孩子。   日子一天天地过,孩子也一天天地长大,但她从未错过孩子的每一次成长。   想到以前的妈妈还有在孩子出生后,还会每天给孩子录影拍照,等孩子长大结婚的时候拿到婚礼现场播放的习惯,张樱便有样学样,让007每天至少给孩子拍一张照,还要将时刻开着录影功能,不能错过胎儿的每一次“运动”。   为此,张樱甚至让007从身体出来,将其安装到了床头的挂钩上。   那挂钩是用来挂蚊帐的,铜制品,挂好蚊帐后的位置正对胎儿,所以能将孩子每一个举动都记录下来。   这样即便是张樱错过了什么场面,也能在后面重复观看。   她自己倒是挺自得其乐的,却不知道这幅样子落在其他人眼里多让人担心。   孕妇怀孕后,为了以后能更顺利地生产,在胎儿稳定后需要每天保持适量的运动,让孕妇与胎儿都能更健康。   但张樱在从塞外回来后,便将白天的大半时间花在了卧室。   别人又不知道她是在看孩子,只当她是在睡觉或者坐着发呆,总之是没啥运动量的。   那位照顾过不少孕妇与孩子的嬷嬷觉得不行,便大着胆子找到张樱:“格格,我知道怀孕后身体会觉得更疲乏,时刻都想睡觉,但您至少要出门走走,这样身体才能更健康,以后也好生产。”   张樱愣了下,冲着她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吗?那行吧,我们立刻出去。”   走到一半,她停下来,“运动的话……骑马怎么样?”   “不不不,”嬷嬷被吓到了,“只需要散散步就好了,太剧烈的运动反倒对孩子不好,容易小产。”   张樱有些失望:“那行吧,我们到花园去转转。”   嬷嬷松了口气,伸手想要搀扶张樱的手,然后便见张樱一个   抬脚便快步离开了卧房。   这时已经入冬许久,都快要过年了。   京城的冬天向来严寒,每个人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袄,把自己裹成了一头熊。   张樱身体好,穿得比其他人少一点,但为了不太出格也不会穿太少,再加上挺着个大肚子,站着不动的时候其实比其他人更像行动迟缓的大胖熊。   但嬷嬷眼里的张樱,却行动灵活如猴子,不过一个错眼,人就从她视线消失了。   嬷嬷:“……”您还记不记得自己还怀着孕呢?!!!   嬷嬷嗖一下就窜了出去,然后一把将张樱给抱住了:“格格您小心些,您肚子里还怀着小主子呢!如今天寒地冻的,外面还飘着雪,您走太快万一摔了可怎么办?”   张樱愣了愣:“不至于。走个路而已,难道还能平地摔?”   而且就算摔了也没事。   她这肚子就是看着大,里面又没有孩子。   但许是被嬷嬷的紧张态度感染了,张樱之后走路下意识走慢了一些。   走着走着,她还真体会到了几分为了孩子小心翼翼的感觉。   -   没多久,到了除夕。   这样的日子本来是与张樱无关的,她也完全没把这日子当回事儿,只当和去年一样,大家一起坐着吃顿饭,然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却不成想,就在除夕前几日,福晋特意叫她过去说了一个“好消息”:“四爷在妹妹怀孕后便将你的名字报到了宗人府,给你请封了侧福晋。今日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皇上批准了。”   “若是寻常侧福晋怀着孕,倒是可以和宫里告假不去,但这第一年,若不是实在去不得,还是需要入宫谢恩的。”   张樱的肚子不过四个月,并不怎么显怀,平常行动并不会受影响。   若不然,福晋就给张樱告假了。   张樱当初要了侧福晋之位,便做好了入宫的准备,闻言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到了除夕这天,张樱便跟着胤禛与福晋一起入了宫。   宫里规矩森严,稍有不慎就会行差踏错引起麻烦。   张樱自己倒是无所谓,但见胤禛与福晋都是一副如临大敌,好似她入宫一定会惹出麻烦的样子,   到底歇了其他心思,只是乖乖跟在二人身后去给太后请安。   虽然张樱的相貌不是胤禛最喜欢的那一款,但她生得确实貌美,而且是那种让人讨厌不起来的生机勃勃的美。   太后格外喜欢张樱,刚见到她便笑着把人拉到了面前:“老四是打哪儿找来的姑娘,瞧着可真俊,这眼神这气度,愣是让本宫一眼就想起了当初在草原的日子。”   因为太高兴,太后蒙语、满语和汉语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若有一种语言不懂,便听得断断续续,闹不明白她是在说什么。   但太后飞扬的眉眼与喜悦的心情,还是成功地传达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这还是太后第一次这么高兴。   张樱不着痕迹地将其他人的诧异收入眼底,笑了笑,在所有人错愕的注视下用蒙语和太后说道:“谢谢太后夸赞,您年轻时候一定也如草原上的格桑花一般美丽且生机盎然。”   太后的眼睛歘一下就亮了。   她也顾不得其他人了,拉着张樱便叽里咕噜地开始问话:“你也是蒙古人吗?”   张樱摇头:“我是汉人。只是小时候跟着舅舅四处做生意,曾去过蒙古,与那里的人们相处了一段时间。”   她基因等级不弱,学东西本就比一般人更快,再加上还有一个精通各种语言的光脑智能007在旁辅助,学起语言来自然事半功倍。   语言是桥梁,和外族人做生意时用他们的语言交流总会让人觉得更亲切。   当然,生意也会更好做。   所以张樱不仅会蒙语,还会满语以及大部分方言与少数民族语言。   太后眼神怀念,忍不住问起蒙古的情况。   即便张樱去的那片草原并不是太后的家乡科尔沁,她也希望听到与之相关的消息。   但事实上,张樱去过科尔沁不止一次。   因为孝庄出身科尔沁,张樱对那片草原还是很好奇的,在有机会的时候便带着商队去过,之后又因为那边水草丰美、牛马肥壮,成功与当地牧民建立起了合作关系。   太后问起,张樱便笑着将自己的几次见闻都说了出来。   张樱的口才不算特   别好,但太后仍旧听得津津有味,好似重新回到了那片孕育了她的科尔沁大草原。   到最后,太后的眼眶都湿润了几分。   不多久,康熙过来给太后请安。   他一进门,便见屋内所有人都一脸麻木地看着太后拉着一个陌生妇人在哪儿聊天,太后反倒满脸带笑,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鲜活。   有人看到康熙,想要跪下行礼。   康熙忙抬手制止,就站在门口认真倾听太后与那妇人的谈话。   康熙从小学习满蒙汉三族语言,即便太后说高兴了会夹杂几句在满语汉语,他也照样听得懂,没有丝毫听力阻碍。   “……科尔沁草原养出来的牛羊肉质非常肥美,产出的牛羊奶同样奶味儿浓郁,腥味儿也轻,是非常适合做奶粉的原材料。我那儿还剩了不少奶粉和肉干,太后若是喜欢,我让人给您送一些来,都是科尔沁草原出品,您也尝一下家乡的味道?”   “好好好,你明日就让人给我送来,我今年定能过个好年。”   康熙笑着开口:“肉干朕知道,奶粉是什么?若是有多的,太后可否给朕匀一份尝尝?”   太后回头,愣了下:“是皇帝啊,怎么没人通传?”   张樱起身,同其他人一起跪到了地上。   康熙坐到太后旁边,笑道:“朕难得见母后这般高兴,不忍打扰,便没让人通传。”说完转头看向张樱,用满语问道,“这位是谁人家眷?朕怎么从未见过?”   太后虽然满语、汉语都说得磕磕绊绊,但听懂还是没问题的。   她高兴地看了眼张樱,解释道:“是老四家的侧福晋,叫张樱。她还怀着孕呢,老四向来子嗣不丰,还是莫要让她跪久了。”   康熙惊讶地看了张樱一眼:“都起吧,除夕夜团圆夜,总不好一直跪着。”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张樱起来,站到了福晋身侧。   康熙这时候终于想起了张樱是谁:“之前在塞外,用牛奶做出了蛋糕甜点的人就是你吧?当时朕便觉得你那甜点太后定然喜欢,不成想你本人竟也与太后这般投缘。”   张樱看了福晋一眼,这才答道   :“多亏舅舅小时候带着我走南闯北,侥幸去过科尔沁,这才得了太后青眼。”   康熙这才明白缘由。   他笑了笑:“你舅舅倒也开明,不似其他汉人一般尤其喜欢将女儿关在后宅,为此不惜将女儿的脚给掰断。”   张樱一顿,没有答话。   好在康熙也不是要她回话,说完便转头和太后聊起了家常。   不久,康熙离开。   各宫娘娘也三三两两地准备告辞,福晋带着张樱走到德妃身后。   等会儿他们还得去永和宫,等着晚宴开场呢。   太后却突然侧身同身边宫女说了几句,不一会儿,宫女开口:“太后难得遇到个聊得来的,张格格今日便留下和太后说说话儿吧,等会儿同太后一起去参加晚宴,也免得再出门吹风了。侧福晋怀着孕,不好冻着了。”   德妃抬头,对上太后淡定眼神,只能应下。   四福晋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十四福晋,这位不也怀着孕?说起来,她的月份比张樱肚子里那个孩子还要大两个月呢。   六个月的肚子,瞧着可比张樱的肚子吓人得多。   何况,张樱还只是个侧福晋。   四福晋有些为张樱担忧,初入宫就得了太后青眼,委实扎眼了些。 第40章   几个皇子刚来就给太后请安了, 如今见康熙离开,便也跟着走了。   毕竟太后宫里一群女眷,其中还有不少康熙的年轻妃子与几个兄弟的福晋, 在里面待久了确实不好。   一群男人从太后宫里离开,便直接去了乾清宫。   一般在路上, 康熙是不说话的,即便要说也是和太子说。   ——毕竟众所周知, 太子才是亲儿子,其他儿子都是充话费送的嘛。   但今天, 康熙却看向了胤禛:“那就是你刚请封的侧福晋吧?朕原本还觉着不喜,认为你那侧福晋刚查出怀孕不久, 你就迫不及待地为她请封侧福晋,反倒把之前为你生了三子一女的李氏给抛下了,委实有些感情用事。”   胤禛皱眉, 汗阿玛是从哪儿知道李氏的?   “朕还想着要敲打你几句,好让你知道, 太重感情可不是好事。”话说到这儿,康熙却突然勾唇失笑, “不过见了太后一面,朕倒觉得你这侧福晋选对了。太后从蒙古远嫁而来, 年轻时候受了不少委屈,等到祖母去世,她在宫里难得遇到说话的人,原本还能说几句满语汉语, 后来却只有蒙语能顺畅交流了。”   说到这儿,他看了眼老五胤祺。   若非如此,老五也不至于八九岁还不会说满语。   他又转回视线, “太后既然喜欢你那侧福晋,以后你福晋入宫,便都把她带着一起吧,让她多陪陪太后,聊天解闷儿,怎么都好。”   胤禛立刻应了下来。   此事对大多皇子都没妨碍,毕竟他们以前也少有机会与太后交流,后院也没人能与太后搭上话。   但老十就很有话说了。   老十的福晋是蒙古人,还与太后同为博尔济吉特氏,是以以前在太后面前,向来是他与五哥胤祺最得脸。   如今四哥即将从他手中分走一份关注,他难免不得劲儿。   尤其想到方才太后放着几个蒙古妃子与他的福晋不说话,就拉着四哥的一个侧福晋说得高兴,他心里自然更不高兴。   不过,此时也没人在意他的小心思。   -   等所有人走后,太后彻   底放开了,拉着张樱又问了好多科尔沁草原的事儿。   大到科尔沁草原的蒙古王公贵族的权利交替,她亲人好友们如今的生活与子嗣,小到科尔沁草原的一牛一马,一草一木,她都非常感兴趣。   越是问,太后就越是高兴。   张樱有些惊讶:刚见到太后的时候,她对太后的印象只有一个“慈爱”,笑眯眯地坐在高位上,不言不语,不动不闹,简直和泥塑一样。如今却鲜活得跟小姑娘似的,问的问题也可爱得如三岁稚童。   太后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疑惑,笑道:“我生于草原长于草原,最后却远嫁京城几十年,甚至可能在京城老死一生,再也无法回去看上一眼。”   思念作种,苦痛作肥,那名为故乡的草种洒遍心头、扎根繁茂,再也除不去了。   张樱为她眼里的感情感到震撼,心里竟泛起了丝丝同情。   她绞尽脑汁,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与科尔沁草原有关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太后喜不自禁,连去参加宴会时,都是拉着张樱的手一起去的。   太后一行人抵达的时候,所有人都朝她们看了过来。   张樱受到了无数人的打量。   她不以为意,和太后说了一句,便在太后不舍的目光中来到了福晋身边坐下。   福晋伸手为她挪了下椅子,等人坐下后又拉着张樱的手,为她整理了一下袖口与头饰,看得周围一群福晋目瞪口呆。   但也因此,其他人都没再往她们这个方向看了。   最有可能对张樱羡慕嫉妒恨的四福晋反倒把人护着,其他人能看什么?看两人姐妹和睦,喝酒吃菜?   但宴会上是不太能吃东西的。   一来如今是冬天,有没有植物油,任何东西刚端上来要不了多久,上面就有一层乳白色的膏状油脂凝固,漂浮在上面,让人全无食欲;二来皇家难得一聚,吃饭当然不是今天的主旋律……   聆听几位头顶大老板的教诲,顺便聊天和联络感情才是。   一场宴会吃得食不下咽,让张樱心情烦躁。   福晋只当她是孕期反应,忙小声安抚:“之前忘了提醒你,以后再入宫,记得在太后宫里,或者永和宫等   候的时候吃点儿点心垫垫肚子,等回去后再从厨房叫餐。”   说着,她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张樱,“这是点心,你垫垫肚子。等肉菜上完了,就会上点心了,你到时候再多吃点儿。”   开宴前其实也有点心,但张樱与太后耽误了时间,直接错过了。   张樱接过点心,三两口吃进肚子,心情这才好了。   -   直到月上三竿,这场宴会才终于结束了。   张樱三人告辞离去,一个个早已是精疲力尽,哪儿还有心情回去用饭?只怕回去匆匆洗漱后便直接倒头睡下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   眼瞧着就要越过太和门了,突然从旁边跑来一个嬷嬷。   嬷嬷走到几人面前跪下行礼,被胤禛叫起来后看向张樱,表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太后娘娘让老奴过来提醒侧福晋一句,明日千万不要忘了让人将奶粉与肉干送进宫。”   张樱哭笑不得,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那嬷嬷大老远跑过来,似乎真就只是为了提醒张樱一句,得了准信,她立刻便告辞离开了。   胤禛表情错愕:“我从不知,玛嬷竟然这般活泼有趣。”   可不是有趣吗?   张樱失笑,继而提点到:“我往后入宫的机会应当不多,你们二人却可以时常入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与她多说说科尔沁草原的事儿,太后会很高兴的。”   福晋苦笑:“我并不会蒙语。”   胤禛叹气:“成婚后,我便不能再在后宫随便行走了,即便入了后宫,能停留的时间也很短暂。”   若不然,他也不至于让福晋被德妃磋磨那么多年。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有些尴尬。   但就这么放弃太后这儿的超高好感度,无论是胤禛还是福晋,也都是不愿意的——   既然他们决定要去争夺那个位置,太后这边的好感度就不能放弃。   毕竟康熙是个孝顺的人。   若一直没有倒也罢了,可若有了却被弄丢了,难免让人扼腕叹息,心中遗憾。   胤禛突然想到了康熙的话:“汗阿玛倒是说了,可以让福晋经常带张樱到宫里和太后说说话,让太后高兴高兴。”   他之前没当   真,毕竟让侧福晋经常入宫难免被人说闲话。   但张樱若真能讨太后欢心……   张樱赶紧摇头:“宫里规矩太多了,我可不准备经常进宫。”   说完看向福晋,“语言不会可以学,蒙语并不难,毕竟你只需要学到可以和太后交流就够了,读写没要求。至于科尔沁那边的消息,我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福晋迟疑片刻,对上胤禛视线,果断点了点头:“行,我回去就开始学蒙语!”   胤禛松了口气。   虽然张樱与他也算绑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但相较于她,胤禛自然更愿意得到太后喜爱的是福晋,因为只有福晋是真正和他一条心的人。   福晋愿意学,当然是好事。   他笑着开口:“不用担心,我也会教你的。”   张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三人很快出宫,乘上马车回了四爷府。   次日春节,张樱一大早便让人将奶粉与肉干准备好,交给福晋后,让福晋的人将其送进了宫里。   张樱自己则带着老獒出门逛街去了。   古代过年,初一到初五是不开店的,但街上仍有不少好看好玩的东西。   张樱与老獒一路闲逛,午饭也没回四爷府吃,而是去了庄子上让人随便做了顿饭,吃完就又一次去逛街了。   然后,她相中了两个铺子。   老獒看了眼:“姑娘,您想买这两个铺子吗?”   张樱点点头又摇摇头:“确实想买,但买下来又不知道卖什么。”   其实是有想法的。   之前在塞外,她与武红芙不是折腾出了不少奶制品吗?感觉在京城开蛋糕店之类的,能赚不少钱。   但奶源是个大问题。   因为目前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所以就暂时搁置了。   老獒想了想:“粮食种子?”   张樱愣了下:“粮种?我记得各地的庄子已经种出了不少产量颇大的粮种,找机会问问,如果产量足够的话,确实可以开始卖了。”   毕竟大部分粮食都是靠风授粉,自己周围那些田地如果也种上了好粮种,对自己田里粮食的产量应该也会有一定的促进作用,而且对粮种选育应该也有一定帮助。   不   过粮食是大问题,她不能贸然开卖。   “先回去吧,”张樱笑了笑,“等初五后找庄子的人来问问情况,如果确定可行就找四爷说一声,他自会安排。”   粮食牵涉太大,还是胤禛出面更安全。   老獒点头:“姑娘今日出来也有段时间了,即便中途休息了几次,也该回去了。”顿了顿,她提醒,“不然嬷嬷会跟唐僧似的一直念叨您。”   张樱顿了下,微笑:“也是,我们在外面逗留得确实太久了。”   于是不久,两人便乘马车回了四爷府。   刚进门,就被福晋叫了过去。   因为觉得张樱出去太久,担心她和肚子里的孩子,福晋甚至拆点儿派人出去找。   如今见她平安回来,没忍住,将她念叨了一顿。   等张樱回到院子,嬷嬷第一个冲了出来,逮着她又念叨了一顿。而且直接从下午一直念叨到晚上,直到张樱用膳,嬷嬷才终于住了嘴。   但她临了还提了一句:“主子,老奴知道您身体好,但如今到底情况特殊,为了孩子也该小心谨慎些。您说对不对?”   被人念得眼冒金星的张樱早已经后悔了,此时连连点头:“嬷嬷放心,我之后绝不出四爷府半步,就在府上好好养胎!”   嬷嬷这才满意了。   张樱松了口气。   没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用膳,张樱吃肉都香甜了几分。 第41章   许是大过年的搞事儿, 给嬷嬷带去极其深刻的心理阴影,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嬷嬷简直把张樱跟犯人似的牢牢看管起来。   衣食住行, 方方面面都被嬷嬷管得死死的。   张樱本身是一个不太喜欢受人管束的人,她更喜欢管别人, 甚至是掌控别人的活,所以毫无疑问, 嬷嬷的种种举止简直是在她雷点上蹦迪。   一开始她能忍,但时间长, 嬷嬷还是没有半点儿松懈,张樱就受不。   毕竟她肚里也没孩不是?   她倒不是会迁怒别人的人, 只是之后就总想着躲着嬷嬷走。   然而嬷嬷照顾过那么多人,哪儿能不知道张樱是个什么想法?于是总能在张樱溜掉之前出现在她面前。   张樱:“……”   她还真不信,自己这么年轻力壮一人, 还能跑不赢一个嬷嬷。   只是不等她使出全力,007便在她脑海中提醒——   【主人, 虽然这位嬷嬷烦是烦点,但你如果真怀孕, 她做的确实是可以让你和孩都更好的事。】   说完给张樱发一大堆关于女怀孕后可能遭遇的,如食欲不振、干呕、吃不下东西、发胖浮肿、抽筋儿等等孕期反应, 以及怀孕期间没照顾好,可能导致的产后出现的肥胖、恶露不止、妊娠纹等等后遗症。   张樱:“……”   以前的人孩也太惨。   还好后来的科学家把人造宫给发明出来,要不然那些母亲得多遭罪啊。   而认真细看的话,还能发现嬷嬷让她做的每一件事, 其实都是有针对性地在预防一些事。比如从怀孕初期就适量运动加热水泡脚和按摩,就对怀孕后期的腿脚抽筋很有帮助;还有时常给肚抹一些特制药膏,也能预防大面积的妊娠纹;还有控制饮食, 也对身材的恢复有好处,产时也不至于因为孩太大而难产……   张樱对嬷嬷的难得与博学愈发清楚,想想,便也没有再躲着嬷嬷走。   有这嬷嬷在,她后期“恢复”太好,也不至于   引人注目。   除一天一碗的安胎药,张樱仍旧阳奉阴违没喝进肚,其他的她都放弃抵抗开始认真按照嬷嬷的话在做。   为感激嬷嬷的付出,她大笔一挥,给嬷嬷不少赏银。   虽然被管束着还是有些难受,但张樱每次看到越长越大,甚至开始“动手动脚”的孩,心情一下就好。   孩带来的治愈感,是任何人和物都比不上的。   张樱院里的氛围也变得好许多。   -   张樱过上“怀孕”后水深火热的活,宫里却传出喜讯。   一月底,康熙决定开启第五次南巡。   前四次多为正事儿,也因为江南一带的文人还未对清王廷信服,所以康熙每次南巡都是匆匆去匆匆走,震慑一下当地百姓和官员,顺便刷刷脸,再巡视一下河工、各地驻军,一次南巡便结束。   但上次去江南的时候,康熙便发现当地文人的态度已经软和不少。   所以这次南巡,玩乐的目的要多于正事。   而且此次南巡,康熙就带太与十三胤祥,也没胤禛的份儿。   但这选择很正常,倒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毕竟康熙最爱太,走哪儿都喜欢把太带在身边的事儿谁都知道;十三长大后因为侠义的性格也颇得康熙喜欢,每每康熙出远门也总忘不他,出门的频率甚至超过太。   南巡带着这两个皇,并不算意外。   康熙一行人很快离开。   不久,宫里传来消息:张樱之前让人送进宫的奶粉与肉干已经吃完,太后托胤禛又要一些。   张樱有些奇怪,她之前送进宫的是三人份两个月的量,如今才一个多月过去,就算太后时常让身边的宫女与到她宫里说话的蒙古妃嫔、福晋分享,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吃完。   好在她之前就让人备好,不然这次可就要让太后失望。   她让人到铺取奶粉与肉干,让人送去福晋的院。   正好福晋明日就要入宫请安,可以亲自将东西带给太后,顺便还能和太后说说话,叫她看到福晋的   努力。   突然会说一口流利的蒙古语算什么?   让太后看到你的每一次进步,知道你为学习蒙古语付出多少努力,太后才会更怜惜呢。   毕竟福晋为讨好太后,是真的下血本。   这一个多月,福晋几乎拿出现代学高考冲刺的劲儿头在学蒙语,如今虽然还说得磕磕巴巴,但日常交流已经不是大问题。   拿到奶粉与肉干,福晋一下就明白张樱的意思,心里不由出几分感激。   所以等她从宫里出来,也并未隐瞒自己知道的消息:“太后将奶粉与肉干分一半给苏麻喇姑。苏麻喇姑近一年来一直精神萎靡,胃口也不大好,太后担心她,特意将人请到自己宫里尝尝奶粉与肉干煮出来的肉汤,她果真喜欢,太后便分一半给她,听说苏麻喇姑这几个月的心情都变好。”   张樱一愣,怎么没听说过这位苏麻喇姑?   但听福晋的语气,这位苏麻喇姑应当是个重要人物,至少是让太后放在心上,也是需要福晋郑重对待的人物。   福晋愣下,笑道:“我竟忘你不是在京城长大。”   顿下,她介绍,“苏麻喇姑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侍女,与太皇太后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因照顾过皇上,所以皇上对其十分敬重,后觉得苏麻喇姑一个人在宫里太孤单,还特意将十二皇弟送给她抚养。”   一个宫女,却得到抚养皇殊荣,可见这位苏麻喇姑的地位多特殊。   张樱点头:“下次我多准备一份奶粉与肉干。”   福晋笑着点头。   这次进宫,福晋与太后的关系也有比较大的进步,至少太后面对她的时候不会再如泥塑菩萨一样只笑不说话,还会说起奶粉与肉干的去向。   想来再多进宫几次,福晋总能打动太后的心。   -   此事过去没几日,胤禛找到张樱:“你那边是否有多的奶粉与肉干?老十的福晋在太后宫里尝一口,说是家乡的口味,老十便找我要一份奶粉与肉干。”   十福晋是蒙古人,嫁给十阿哥后好些年都因为   语言和习俗的问题感情疏,如今在京城活几年,语言和习惯也都慢慢扭转过来,与老十的关系也渐入佳境,老十听她的话,自然想满足她的需求。   一人份的奶粉她还不至于拿不出来,于是无所谓地点点头。   但次日,胤禛又来。   还是为奶粉与肉干。   但找胤禛讨要东西的人却不是某位蒙古出身的妃嫔或福晋,而是除夕夜宴那晚就得消息,如今又得到太后反馈,于是对所谓的奶粉与肉干好奇心,认为太后都喜欢的必定是好东西,所以想要弄来尝一尝的。   但这东西就只有张樱有,有心人自然找到胤禛这儿。   张樱听完有些吃惊,却也在只能拒绝:“我虽与草原各部落达成合作,但即便是草原也并无专门产奶的牛羊,奶源不足,贸贸然在京城开店容易出事儿,于是所有商品都运到江南一带,京城根本就没多少。”   京城权贵多,若是缺谁的货,那可就完蛋。   偏偏奶粉肉干这东西又不是什么贵重物,还不能用高价格来控制出货量。   因为太麻烦,张樱根本就没想在京城卖奶粉。   等什么时候把外国的奶牛品种引进来,这意才能在京城敞开做,不然只能自砸招牌。   说到海外的奶牛品种,张樱就想到马上就要走出国门的手表意。   经过一段时间的试水,九皇在海外的意基本稳定,前些日果然去找康熙讨几个技艺精湛的匠人。   而她舅舅钱亿那边同样走上正轨。   他找到一个家中有去美洲做意的洋人,一番谈判后,对方终于同意让他们的船跟在自家去美洲的船只后面美洲做意,而代价,则是需要保护他们的船到大清来做意。   双方各取所需,很快就签好合同。   就在上个月,张樱便接到钱亿来信,说是装满货物的船只已经起航,想来过不久就能抵达欧洲,再跟着那些洋人从安全的航路前往美洲。   不过张樱不放心,有想过是否再开辟一条从陆地前往美洲的   道路。   但这不急,一切还要等船只返航后的结果。   不过……   【007,当今世界,最出名的奶牛是什么国家的什么品种?有引进可能吗?】   【回主人,荷兰奶牛品种较好,产奶量是当今奶牛品种中最高的。】   可以让人给这次出海的船员,让他们返航的时候带几头荷兰奶牛回来,其他品种的奶牛也都可以带回来看看,如果能养殖,完全可以开几个养殖场,到时候不但奶粉意、蛋糕店也能开起来。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   张樱定定神,笑道:“奶粉没有多的,但肉干可以想办法加大出货量,只是不知没奶粉,他们又是否长期需要肉干。总不能我让人家多养牛羊,到出栏宰杀的时候,却发现没人买吧?”   胤禛皱眉想想:“那就算,那些人本也只是为模仿,未必真喜欢肉干。”   说完眉头舒展开,笑道,“找上我的人颇多,但我想,你在京城开那么多店,却一直没开始卖奶粉与肉干,想来是有原因的,便没有答应太多人。十份左右的奶粉与肉干,你应该可以拿出来吧?”   张樱愣住:“十份就够?”   胤禛解释道:“若非之前给老十,不好厚此薄彼,这些个兄弟我也不准备答应。”   张樱点点头:“过段时间,我会写信让人送一批奶粉到京城的。”   -   虽然这门意暂时做不,但太后的名人广告效应还是很出众的。   如今打响名声,以后她想卖东西也方便许多。   总是要入宫向太后道谢的。   张樱的肚已有六个月,倒是还能外出,再大点儿就不行。   她干脆抓紧机会,和福晋一起入宫。   太后见张樱喜不自禁,又觉得好奇:“你不是还怀着孩,怎么不好好在家里养胎,反倒不辞辛劳跑宫里来?”   张樱笑着把奶粉的事情告诉太后:“这送上门的意我却做不得,实在让人心痛。但我又着实眼馋那白花花的银,以后定然是要做这么一门意的。于是便想着,提前给太后您道个谢,也免得   以后意做起来,您还不知自己在其中出多少力。”   太后哈哈大笑:“即便你赚钱,也是你东西好,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张樱一本正经地开口:“这叫名人效应。大家是听说太后喜欢这东西,觉得您喜欢的定然是好东西,才会打心眼儿里想买的,不然换个路人喜欢,您觉得那些个贵人还会想买吗?”   太后又笑:“听着还正像那么回事儿。”   “那可不!”张樱又道,“所以您以后的奶粉与肉干啊,我全包。就当是给您的报酬。”   福晋侧目,有些担心太后气。   却不料太后听,表情却极高兴:“诶,你说真的?我只是吃吃喝喝,还能从你这儿获得报酬?”   张樱自然点头。   太后乐:“本宫之前还想说,一直从你这儿拿东西还有些不太妥当,如今可算是心安理得。你呀,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事儿也别忘本宫,本宫主动给你宣扬,好叫其他人知道你的好东西。”   张樱喜不自禁:“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福晋在旁边看着,竟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起来   太后还想给张樱引荐一下苏麻喇姑,可惜苏麻喇姑正在礼佛,这次只能错过。   太后让她完孩后再来。   张樱想想,拒绝:“宫里规矩太大,太繁琐,我不太记得住,还是尽量少入宫为好,免得我在不知情的时候就触犯宫规。”   福晋吓一跳,正要为她描补,就听太后一脸赞同地点头:“宫里的规矩确实大。你像是草原上的鹰,就该在天际翱翔,而不是被深宫折断翅膀。”   张樱笑着点头,却不接话。   有些话太后能说,她一个侧福晋可不能说。   福晋一脸的叹为观止,只觉得眼前这两个女人都不寻常。   张樱看向福晋:“我倒是可以靠身份躲开,福晋可不能。太后倒是可以与福晋多聊聊天,我觉得你们的性格某方面还是挺像的,肯定投缘。”   太后看向福晋。   福晋心里一紧,却还是磕磕绊绊地和   太后说起话。   受张樱和太后之前随意的态度影响,福晋也放开些,聊起天来也不像是以前一般谨慎拘束,一些观点倒是真的投太后的喜好,让太后多几分喜欢。   毕竟都不是耽于情爱之人,思想上总有共鸣的地方。   -   太后到底年纪大,说会儿话就要歇息一会儿。   福晋与张樱告辞离开。   出慈仁宫,福晋便带着张樱往永和宫的方向走:“你上次入宫没给德妃请安,她只怕一直记着,你这次千万小心。”   张樱想起历史上德妃在胤禛登基之前搞的幺蛾,心里有准备。   然而,当二人真的进入永和宫后,却发现事实与她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德妃竟然一见到张樱便满脸带笑,眼底的疼爱怜惜更是快要满溢出来,她甚至越过福晋,拉着张樱的手就往自己旁边的位置做:“你如今可是双身,自当一切以你为先。行礼就免,这靠垫软和,你赶紧坐下来。”   张樱一顿,笑着看德妃一眼。 第42章   与在太后处的轻松愉快不同, 张樱在永和宫简直度日如年。   德妃不但处处拿规矩说事儿,拿身份压人——   虽然都是冲着福晋去的。   她说话还拐弯抹角,一句话得让人掰成八瓣仔细琢磨, 一个不小心就能引得德妃皱眉,好似她做了多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   而且德妃深谙拉踩之道, 当着她与福晋的面儿,一面对她极尽溢美之词, 好似她是天下第一本事人,恨不能让她给德妃做正经儿媳;一面却又明里暗里将福晋贬低到了泥里, 好似她有多不堪,多让德妃不满嫌弃一样。   极尽挑拨之能事。   等终于从永和宫离开, 张樱以后尽量少进宫的想法愈发坚决。   若每次入宫都要见一次德妃,简直折寿!   她忍不住看向福晋:“福晋这些年辛苦了。”   这婆婆可太不好搞了。   福晋并不担心张樱受了挑拨,因为她看得清楚, 张樱不是那种耳根子软,会轻易受到旁人言语影响的人。   但她担心张樱因德妃表现而不快, 从而影响到对胤禛的观感。   毕竟德妃刚才完全没有遮掩自己对胤禛的不满,换作不知内情的人, 难免觉得胤禛是否真的如德妃所言,对她不够孝顺。   孝顺是很多人都看重的品质, 若一个人不孝顺,难免影响到他在外的风评。   张樱如今与其说是胤禛的妾室,不如说他的合作伙伴。   用后世的话来说,更像给钱的金主。   若张樱对胤禛有了不好的看法, 两人的合作难免受到影响。   但张樱一句话,便打消了福晋的担忧。   她又是放心,又是无奈:“无事, 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她看了眼周围,确定无人窥探后小声道,“以前还要过分些,但打从上次十四大婚后,我们与德妃并十四皇子闹翻后,她就不敢太过分了。”   张樱震惊,德妃如今的表现竟然已经是收敛后的?   福晋苦笑:“她到底是四爷生母,有长辈的身份在,若是不过分,总不好再闹上一场。”   再?   看来福晋之前和德妃闹过了?   张   樱点点头:“永和宫气氛实在太压抑了,如果可以,我以后可不想再过来。”   福晋想了想,道:“你如今怀着孕,上半年除了三月的万寿节也没什么重要节日,应该没有其他需要入宫的机会了。而万寿节,你大可以如除夕那晚一样,留在太后宫里,一直等到开宴后再离开。”   德妃是他们的长辈,他们不好违逆,可太后同样是德妃的长辈。   太后若拉着张樱要聊天,德妃也不能硬把人带走。   张樱点点头,顺势问起万寿节的情况:“今年皇上南巡,万寿节前能赶回来吗?四爷的万寿节贺礼,可准备好了?”   去年万寿节,胤禛送的是五谷丰登,很是出了番风头。   但五谷丰登的寓意虽好,却不能年年都送,不然就要让人觉得敷衍不上心了。   胤禛与福晋也明白这个道理,福晋道:“这次比去年准备的礼物要容易些,费些苦功夫就够了。”   顿了顿,她解释,“是一幅万寿图。四爷亲自写了一万个不同字体的‘寿’字,再由我亲自用金线绣出来就好了。没什么难度,只需要费点儿苦功夫就行。”   一万个不同字体的“寿”字已是难得,还要用金线绣出来……   这可比寻找五谷丰登更难得。   毕竟寻找五谷还能让手下人代劳,写字刺绣却必须亲力亲为。   也就是胤禛的书法与福晋的刺绣都不错,不然他们还真不敢拿这样讨巧的礼物送给康熙。   张樱对此深感佩服。   但正如张樱之前询问的那般,康熙此次南巡花费了更多时间,万寿节当天并未回京,而是在苏州过的。   胤禛等人在得到消息后将礼物提前送去苏州,自己根本没办法陪在康熙身边。   接到胤禛礼物后,康熙自是欢喜不尽,但最让他高兴的礼物却并非这幅万寿图,而是带的江宁织造曹寅校刊的《全唐诗》。   与此同时,康熙下令让江南、浙江一带官员举荐文人入京修书。   此举算是康熙与江南文人的“和解”,据说太子在其中出力不少,加之这段时间的沉寂与展现出来的能力,康熙与太子的关系在这次没有其他   皇子掺和的南巡旅程中,倒是升温了不少。   胤禛对此倒没有太多感觉,他甚至觉得,太子若真能一直这样下去,自己退回原有的位置也不是不行。   毕竟他才脱离太子势力不久,身边官员不算多,沉没成本也不大,对那个位置还没有很强的得失心。   康熙一行人四月归,五月又再次启程塞外,开启了一年一度的北巡。   这次北巡,康熙没让胤禛跟着。   胤禔与太子却都随行在侧,除此外还有近些年很受宠爱的十三胤祥,以及三个年幼的小皇子。   胤禛留在京城,与老八胤禩一起帮着老三胤祉处理国事。   此事于张樱却没什么妨碍,她仍旧该吃吃该喝喝,按照嬷嬷的意见正安分守己地在自己院子里“养胎”。   只是临近生产,嬷嬷为了防止张樱在生产的时候被人算计,将更多精力放在了产房的布置、稳婆的挑选、生产用具的清洗消毒等方面去了。   张樱看着嬷嬷为此忙碌,连脸颊上的肉都少了一圈儿,心里有些抱歉。   毕竟,她是没办法和正常妇人一般生产的。   日子慢悠悠地往前走,张樱提前问过女子生产都有什么表现后,算算日子,果断在六月初六这个大好日子“发动”了。   整个院子的人瞬间忙乱起来。   想着第一次阵痛距离生产还有一段时间,嬷嬷便赶紧去请福晋,并府中预备下的稳婆以及提前住到四爷府的太医去了。   春喜带着人去收拾东西。   老獒正准备和春雪一起搀扶着张樱去产房,却见张樱一屁股坐到了床上,然后冲着他们两人开口:“春雪,我肚子有些饿了,你去厨房叫一碗粥。老獒,你去给我端一杯水来。”   二人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一听吩咐,确定张樱在床上坐得稳稳当当,便赶紧按照吩咐去倒水叫粥去了。   张樱等了会儿,确定春雪离开后,她拿出一粒药丸和水服下,原本还圆鼓鼓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她这才走到梳妆台前,摁下人造子宫的按钮。   只是瞬间,原本包裹着孩子的羊水缓慢消退,一片   透明薄膜如一片云般将孩子托起,然后连接人造子宫那一端的脐带处脱落,在微型机器人的带动下“游动”到孩子腹部处,在腹部处打了个结后自动断掉脱离。   此时外层透明球体打开,薄膜托举着里面的孩子飘到了张樱面前。   张樱刚将孩子接到手上,就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转头看去,发现是老獒从屏风后走了进来。   二人对视一眼。   老獒的视线一下就落在了她怀里那个已经剪完脐带,仍旧湿漉漉,却闭眼睡得香甜,完全没有哭泣的婴儿身上。   而后,才落在了张樱已经瘪下去的肚子上:“……”   沉默半晌,老獒什么也没问,直接转身将房门关上,而后动作麻利地从箱子里找了一块提前预备好的襁褓递给张樱。   张樱失笑,让007关掉人造子宫的隐藏模式:“里面的东西你取出来。”   老獒上前一看,里面竟是胎盘、脐带等物。   老獒更沉默了。   但她还是一言不发地找来布料,将里面的东西全收拾出来,又用找来干净布匹将里面擦干净:“姑娘好了,你快藏起来。”   张樱一顿,让007打开隐藏模式。   人造子宫瞬间从老獒的视线中消失,这神异的一幕,看得老獒眼皮狂跳。   一切收拾妥当后,张樱抱着孩子躺到床上,而后将食指伸向透明薄膜,刚刚碰到,薄膜就如肥皂泡一般瞬间炸裂,消散在了空气中。   孩子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一般,突然“哇”一声嗷嗷大哭起来。   所有还在为张樱生产做准备的人:“……”   距离侧福晋的第一次阵痛才多久,孩子就生了?   所有人立刻往屋子里窜。   老獒已出现在卧房外,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站在门口:“姑娘刚生完孩子,已经睡下了。嬷嬷之前说产妇见不得风,你们赶紧出去,顺便把门带上。春喜,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福晋,小喜子,去找嬷嬷……”   一阵吩咐后,张樱的院子终于恢复了平静。   老獒这才进屋,在屋内停留了约摸一盏茶时间后,才带着之前从那个奇怪物件儿里取出的东西   从卧房出来。   福晋半路得到张樱已经生了的消息,兀自不敢相信,仍按照之前的想法来了张樱的院子,与她差不多时间到的,还有宋玟等格格。   但……   福晋不敢置信地看着老獒:“真的生了?”   老獒沉默地点头。   福晋追问:“这么快?”   老獒点头,是的,就是这么快!   “这才多少时间?”   “……”老獒迟疑着开口,“不到一炷香?”   福晋等人:“……”   这真的是在生孩子,而不是……那啥吗?   张樱生得也太轻松了吧?   要是人人生孩子都这么容易,哪儿还有难产这回事? 第43章   若不是继续重复同样的问题, 会让自己显得格外傻,福晋必然是还要再问问的。   但她自制力不错,很快恢复了冷静。   至少是面儿上的冷静。   老獒抱着那些脏东西将去处理, 福晋只是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 让人开门进了屋。   宋玟等格格则选择了离开,毕竟她们与张樱也没多少交情。   武红芙倒是想要留下, 但想了想,还是觉得即便张樱这么快就生产了, 也必然损耗极大,现在肯定疲惫至极, 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   于是也走了。   福晋进了房间,在中堂停留了一会儿后,才掀开门帘越过屏风来到了张樱床前。   张樱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   阳光从玻璃窗格外进入, 洒落在张樱身上,仿佛给她镀了一层光。   这光, 让她看起来温柔到了极点。   福晋顿了下,这才抬起脚步走到张樱面前。   春喜端来一张凳子让福晋坐下。   福晋仔细看了眼张樱的神色, 面色红润透亮,精神饱满充沛, 不由有些羡慕:“你身体可真好。”   张樱笑了笑:“平日多走走,不要总在屋子里坐着,身体自然就好了。”   说完献宝似的指了指孩子,“你看我家囡囡, 可爱不可爱?”   孩子被感觉到自己被挪动了位置,哼哼唧唧地挥了挥小肉爪子。   福晋下意识看了一眼,只见这个刚出生的孩子与其他婴儿完全不一样, 竟已经褪去了皱巴巴的红皮生得白嫩可爱。   “也难怪你生得这般顺利了。”她有些惊喜,“这孩子想必在胎里养得极好,不然也不会刚出生就白白嫩嫩的,好多满月的孩子都比不得他。”   孩子养得好却不胖,母亲身体更好,自然比寻常孕妇更容易生产一些。   张樱笑着把功劳推给了嬷嬷:“这可是福晋送来的那嬷嬷的功劳。你知道我的,向来坐不住,也害怕麻烦。若非那嬷嬷一直盯着我,让我做这做那,从衣食住行到微末小事都管控得牢牢的,想来我身体再好,这胎也不会这么顺利。”   福晋心中一动:“我记得那嬷嬷在宫里伺候过好些个生产   的娘娘和小主子?”   张樱点头:“经验丰富,挺难得的。”   福晋笑了笑,心里有了想法。   但很快,她又打消了刚产生的念头:她就弘晖一个孩子,弘晖又已经长大,张樱身边这个嬷嬷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对她无用了。   最多,以后府里哪位格格怀了孕,她可以到张樱这儿把人请过去照看一段时间。   张樱见状,倒有些失望。   她对这个世界了解不深,但也能感受到那嬷嬷这么多年积累下的经验大多都有用,但可惜的是,这些经验对她没用,反倒是推广开来,可以为女性减轻一部分因怀孕生产带来的痛苦,也可以减少女性因生产而死亡的人数,对女性的产后恢复也有极大的帮助。   甚至可能挽救一部分人的夫妻感情。   毕竟生产后的后遗症,不但影响女性的个人健康与形象,还会影响到夫妻生活。   她想了想,试探道:“福晋觉得,那嬷嬷的知识可以推广吗?”   “知识?”福晋疑惑,“那嬷嬷懂的那些也算知识?”   她笑了笑,“只是一些经验而已,不但宫里不少积年老嬷嬷都懂,一些生育过好些个孩子的妇人自己也懂。”   只是都被当做传家宝一样的存在,藏起来,只会告诉自己的儿媳与女儿而已。   张樱没有和她争辩这到底算不算知识,只是道:“若是这些经验可以让更多人知道,不但能救一部分人,还能为四爷积攒名声,也算一箭双雕的好事。”   福晋瞬间来了兴趣:“仔细说说?”   张樱失笑:“找一个识字的人将那嬷嬷与其他人知道的知识记录下来,找宫里的御医纠错,而后直接刊印成书拿出去卖,有需求的自己就买了。不见得能赚钱,但肯定可以为你或四爷获得好名声。”   福晋迟疑起来:“出书只怕不容易……”   这时候的人将出书看得极其慎重,没有点儿真才实学的人还真就不敢贸然写书。   张樱无奈:“话本儿都能出书,为何这种可以救人的知识不能出书?”   福晋一顿,半晌失笑:“我懂了,我会斟酌一下的。”   张樱没再多劝。   这时,太医终于姗姗   来迟。   见张樱好奇,福晋解释:“因为你生产太快,我担心有什么隐患,所以让大夫给你和孩子把把脉,好确定一下你的身体状况。”   虽然觉得没必要,张樱还是同意了让太医进来为她诊脉。   诊脉结果……   太医搭在白绢上的手颤了颤,错愕地看了张樱红润的面色一眼,换了只手继续把脉,半晌后抬头又看了张樱一眼。   直到福晋快失去耐性,张樱也忍不住皱眉后,太医才一脸怀疑人生地开口:“侧福晋身体很健康。”   甚至比生产前还要健康。   也是见了鬼了。   就张侧福晋这脉象,别说是和刚生产完的产妇比了,就是和没怀孕的年轻姑娘比,也同样是张樱的身体更健康!   他很想说,“张侧福晋的身体壮得跟头牛似的,完全可以直接上战场打仗。”   但他不敢。   所以面对福晋询问的目光,他只能说:“张侧福晋的身体底子本就不俗,孕期又养得好,即便刚生产身体也很健壮。若是二位相信微臣,只让张侧福晋坐半个月的月子就够了,多了反倒不美。”   别躺久了,把人给躺废了。   别人坐一个月的月子还养不好身体,一定要坐两个月才够,张樱直接减半,半个月就够了?   福晋对张樱的身体有多好,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张樱狠狠地松了口气:半个月?还好还好!   -   太医一脸恍惚地回了太医署,并将此事当做奇闻,告诉了自己的同僚。   倒是有位见多识广的御医解释:“此事虽然稀奇,却不奇怪。我早年曾为不少产妇诊过脉,确实有少数底子好,孕期也养得好的妇人在生产后脉象也比常人健康。我还为一些洋人诊过脉,她们生产后甚至不需要坐月子。”   说完他笑了笑,“他们的脉象其实也虚弱了,只是不明显,而且比大多没生产过的女子跟健康,所以才显得奇怪。”   这时有为张樱诊过平安脉的大夫点头:“四爷府的张侧福晋确实身体极好,其脉象之强劲,甚至比许多成年男子都要强。”   所有人恍然大悟,瞬间相信了御医的话。   那个为张樱诊脉的太医同样深以为   然,只当之前觉得张樱生产后比生产前的脉象更强劲是自己震惊之下产生的错觉。   御医失笑:“相较于这个,反倒是张侧福晋这么快就生产了更奇怪。”   这点,其他人就有话说了。   有位原本在民间为人看病的大夫道:“我觉得这还是得看孕妇的身体,我曾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当时我在一个小镇上义诊,一个农夫跑来找我,说是他妻子突然肚子痛,可能是要生了,拉着我就跑。前后也就几百米,稳婆还没影儿,我也刚刚到,都还没来得及进门,那农妇自己就给自己接生了,孩子哇哇的哭声传遍了整条街。”   御医哈哈大笑:“这世上竟有这般奇闻,看来果真是孕妇身体的缘故。要是宫里的贵人们也如张侧福晋一般好身体,我们……”   说着一顿,想到宫里许多一步三喘的贵人,瞬间没了谈话的兴致。   其他人面面相觑,也跟着噤了声。   -   胤禛刚了张樱已经发动的消息,还没来得及收拾好东西回府,便又见苏培盛带了一个人进来传话,说是张樱已经生了,是个小格格。   前后,也就……一句话的功夫?   虽然第二个传话的人满头大汗,显然是用尽全力一路跑过来的,但这中间的间隔是不是也太短了?   胤禛茫然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要不要马上回去。   回去?   孩子都生了,他一个大男人回去好像也没什么用,根本帮不上忙;   不回去?   他到底是孩子的父亲,孩子出生他总不能不露面。   但……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胤禛踟蹰半晌,到底还是按照原计划请假回府了。   只是……   今日并非休沐,胤禛当时正在户部和一群官员一起处理公务,小太监进来传话、报喜又没躲着人,除了他,自然还有不少官员听到小太监的传话。   然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四爷府上有位生孩子特别快的侧福晋。   消息传开后,不少生育过孩子的妇人们也都一脸震惊,恨不能跑到四爷府去一探究竟,看看这位生孩子这般迅速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们生娃完全是在鬼门关走了   一遭,人家生娃却顺利得跟吃饭喝水一样。   不得不承认,她们酸了。   因为孩子的洗三宴只有亲友参加,所以张樱还不知道外面那些人对自己的好奇。   直到满月宴前几日,福晋开始发请帖,筹备宴会。   因为前几个孩子也都没有大办,所以这次四爷府也只准备请一下孩子的叔伯婶婶,以及一些与四爷府亲近的亲朋好友就够了。   给出的请帖并不多。   但等请帖发放完毕,竟有不少人找到福晋,想要讨一份孩子满月宴的请帖。   福晋自然拒绝了。   她觉得奇怪,便将此事告诉了胤禛。   胤禛这才知道,原来竟不止自己遇到了这样的事。   他想了想:“许是一时好奇,不用管,等时间久了他们被其他事情吸引了注意力,自然就把张樱忘了。”   张樱知道了这事儿。   相较于胤禛与福晋的无奈与头大,张樱却从中发现了商机:人类的好奇心,本就是购买商品的最好驱动力之一。   她找到福晋,重提出书一事。   福晋本来都快忘记这事儿了,被张樱一提醒,又想起来了。   她还是觉得不靠谱,想要拒绝。   即便出书能赚名声,但赚来的名声也太微薄了些,而且女子没有话语权,即便她或者四爷在女子中名声不错,对四爷也根本没用。   张樱却道:“如果抓住这次机会,不但能赚名声,还能赚钱。”   福晋一顿:“赚钱?”   张樱点头:“现在有很多人对我好奇,只要打着我的名声出一本书,就说是我在怀孕期间正是按照书上做的,才会那么快生产,绝对会有不少人愿意买。”   她如今也算是京城红人了,打广告还是能带带销量的。   反正那些对她好奇的人又不缺钱。   张樱又想到了一个主意:“等书出来,福晋还可以先送一批给京城有权有势的夫人,总有人识货。到时候再宣传一下,这书不愁卖。”   福晋有些心动了。 第44章   又能捞名声, 还能赚钱的事儿,福晋当然有兴趣。   不过她性格谨慎,决定先把书收录编撰好后先弄一部分出来送人, 看看效果后再决定是否将书刊印成册售卖。   毕竟是在文字狱盛行的清朝,福晋小心些也是正常。   张樱没意见, 将自己让老獒整理好的资料交给了福晋,就没再多管了。   资料是张樱从007庞大的资料库里面搜索抄录的, 剩下大部分则是那嬷嬷极其老姐妹口述、老獒记录的经验之谈。   都是她在坐月子期间抄的。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也是睡觉的时候更多,张樱身体健康精力充沛, 又不想睡觉,躺在床上也觉得无聊, 就干脆将007存储的关于以前那些女人生产相关的资料全都手抄在了纸上。   ——因后来已经没人生育,相关资料损毁严重,所以007也没存多少, 抄写起来还算简单。   既然资料都抄下来了,总不能放着不用?   当时福晋尚未表态, 张樱觉得未必没有答应的可能,实在不行还可以自己出书, 于是就让老獒去“说服”那嬷嬷,将她这些年的经验记录下来。   老獒极少说话, 怎么说服?   当然是每天跟背后灵一样,时时刻刻都跟在那嬷嬷身后,用自己的意志力说服那嬷嬷了。   那段时间张樱的院子里每天都能看到一副奇景——   不管那嬷嬷做什么,周遭两米远的范围内, 绝对能找到面无表情盯着她的老獒。   老嬷嬷又气又好笑,只能找张樱求情:“老奴入宫多年,也没个后人, 以后年老走不动了,这些经验就是老奴的保障,您将我肚子里的存货掏空了,老奴以后年老可怎生是好?主子,奴才既然来了您身边,这些经验自然也都是您的,奴才走之前,肯定会交给您身边的人,您就不要现在就想着将奴才肚子里的存货掏出来了吧?”   那嬷嬷言辞恳切,心里未必没有怨气。   就如她所言,那嬷嬷这样的嬷嬷以后的养老资本就是年轻时候积攒下来的种种经验,如果自己知道的东西成了大路货,她   以后的养老就成了问题了。   没有一技之长,主子怎可能看重你?   张樱给出的解决办法是,直接支付那嬷嬷一大笔知识产权费,并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卸磨杀驴,可以让她留在身边养老!   那嬷嬷愣了:“知识产权费……是什么?”   张樱解释:“我用你的知识牟利,自然需要支付给你报酬。”   那嬷嬷吓了一跳:“不必了不必了,奴才的一切本就是主子的,主子不管……”   张樱将人扶起来:“做生意就是这么回事,只有大家都赚钱,这门生意才能长久地运转下去,不然就跟杀了下金蛋的老母鸡似的,弄反了轻重,颠倒了主次。”   她笑了笑,“我能感觉到您懂的那些东西能救人命,所以给您的价钱绝不会低,一千两打底,但最后能给多少就要看您懂的有多少了。”   一千两银子,绝对能让那嬷嬷晚年过上舒坦日子。   何况张樱还保证,可以让她一直留在身边?吃穿住行都有四爷府,这钱给她完全是改善生活的。   那嬷嬷心动了。   张樱又道:“你知道的那些东西我是想要出书的,若你那些知识真有用,必然可以流传后世,到时候你的名字说不准还能和这书一起为人所知。”   古代人对名的追逐,是远远高于对金钱等利益的渴求的。   那嬷嬷也是如此。   她一听可以让自己的名字流传后世,原本的七八分心动一下就变成了十分。   毕竟古代女子即便在历史上留下痕迹,也多是某某人之妻、某某人之女、某某人之妹……能留下自己的名字的少之又少。   能让自己的名字印在书上,让后来人也知道自己,这诱惑实在太大了。   那嬷嬷甚至承诺,可以联系自己在宫里的老姐妹,让她们也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告诉张樱,只要给钱留名就行。   张樱答应了,并将此事全权交给了老獒。   她毕竟还要照顾孩子。   老獒也不负众望,很快就将张樱抄写的资料和那嬷嬷口述的经验整理好,等交给福晋的时候,已经有了书籍的雏形。   福晋收到后非常惊喜,拿   回去认真翻看了一遍。   只是不知为何,等她次日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福晋的眼眶微微泛红。   有人关心,却被福晋随口敷衍了过去。   -   了结这件事情后,张樱就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   南方很多人称呼家中女孩儿都是叫囡囡,张樱一开始也这么叫,但等发现孩子整天不哭不闹,除了吃就是睡后,她立刻就将小名儿改成了喃喃,想让孩子活泼点儿。   因为这孩子真的太安静了。   喃喃的乳娘和伺候的宫女、嬷嬷们倒是喜欢,因为喃喃除了刚醒的时候会哭得比较惨烈外,不管是饿了、渴了、想母亲了……也只会跟小猪似的哼哼唧唧,并不闹人,而且只要满足了她的需求,喃喃立刻就不会再闹了。   关键她不同的需求,哼出的声音也不同,极好分辨。   别说需要把喃喃当小祖宗伺候,必须对她各种需求了然于心的奶娘等人了,就连张樱这个有些不拘小节的人,都很快弄明白了喃喃每种声音代表的需求。   比如“哼哼”,就是肚子饿了;   比如“嗯嗯”,就是想拉臭臭了;   比如“啊啊”,就是想张樱了;   比如……   只要不是马大哈,照顾喃喃一段时间后肯定能弄明白她各种声音的含义,然后将她照顾得很好。   带这样一个孩子,省心还有成就感,张樱很快就沉迷进去了。   她除了晚上睡觉的时间,其他时候几乎从不假于人手,走哪儿就把孩子带到哪儿,母女二人就跟长在一起了似的,叫人看着好玩儿又不禁会心一笑。   春喜等人原还有些可惜喃喃不是小阿哥,但在发现张樱将喃喃当眼珠子宠,她在府中的地位也没受到影响后,心里的那点点遗憾也迅速随风飘散了。   所有人都以为,喃喃长大后必然是个乖巧文静的小姑娘。   一直到,满月这天。   满清入关后,许多习俗已经开始向汉人靠拢,就如这满月酒的流程,就与汉人的相差不大。   酒席再好,该有的步骤也没落下。   只是因为张樱是侧福晋,她娘家又   远在江南,所以报喜这一项便直接忽略了。   而娘家送米酒与孩子出窝所需的金锁银锁,钱亿也早在得知张樱怀孕的消息后就让人送到了京城,倒也不必麻烦。   问题出在吃红蛋这一项上——   喃喃是这场宴席的主角,自然是要抱出去给客人看看,在亲友面前露露脸的。   喃喃生得玉雪可爱,又遗传了张樱的浅棕色眼睛,在阳光照射下,隐约显出了金色,十分惹眼。她安静地被老獒抱在怀里的时候,眼珠骨碌碌地到处转,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老獒抱着喃喃在女眷那边晃了一圈儿,很快就被胤禛叫了过去。   满人讲究抱孙不抱子,对女儿倒没什么讲究。   胤禛也挺喜欢喃喃这个安静不闹腾的孩子,所以干脆从老獒怀里将喃喃接了过去。   其他阿哥瞧着好奇,接二连三地凑了过去——   毕竟他们还没看过向来古板严肃的胤禛抱过孩子,何况他在抱着喃喃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许多。   几兄弟虽然都有孩子,却基本都没抱过。   如今看着胤禛抱孩子,心里也都蠢蠢欲动起来,一个个走到胤禛身边,胆大脸皮厚的便干脆缠磨着胤禛想要抱抱孩子。   胤禛不高兴:“你们一个个毛手毛脚地,把我女儿弄哭了怎么办?”   其他人吃惊不已。   太子笑道:“不成想你还是个女儿奴。”   他看了喃喃一眼,心中暗道,当谁没有女儿一样。   当然,这其中未必没有他与胤禛之前闹过矛盾,彼此心里正别扭的缘故。   老大却是个看不懂脸色的。   他才不管胤禛愿不愿意将女儿交给其他人,反正自己看着喜欢,也想要抱一抱这孩子,于是便直接走到胤禛面前,双手抓住喃喃的腋下便抱了起来。   胤禛又不敢用力,还真就让胤禔把孩子抱走了。   胤禛:“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胤禔理不直气也壮:“爷抱抱我侄女儿怎么了?”   胤禛:“……”   好在喃喃安静不认生,被胤禔抱在怀里也没哭,胤禛这才忍了下来。   但她到底年幼,之前在女眷那   边就已经被人抱了一轮,如今也累了,所以在被胤禔抱过去没多久便打了个哈欠,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很快就睡着了。   胤禔吐槽:“你这孩子挺好玩儿,长得也可爱,半点儿不像你这棺材脸。”   胤禛:“……我女儿不是给你玩儿的。”   胤禔大大咧咧一笑,毫无遮掩,声如洪钟:“当然当然,这好歹是爷的侄女儿,爷疼她还来不及……”   喃喃本已经睡熟,被他声音突然吵醒:“哇——”   张樱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小格格平日最好带,不管是渴了饿了,都不会大哭大闹,只要你满足了她的需求她立刻就会安静下来。   只有一个例外。   她刚睡醒的时候。   而其中又尤其以,她没睡饱就被吵醒的时候最最难哄。   霎时间,婴儿尖锐的哭声便刺透了所有人的耳膜,声音高亢,连绵不绝。   胤禔作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自然也是最先直面喃喃音波攻击的人,而且喃喃就被他抱在怀里,声音离他最近也最大。   胤禔的脸,绿了。   他恨不能把孩子直接丢给胤禛,却见胤禛冷冷地看着他,好似他敢这么做就会立马要他好看一眼。   胤禔无法,只得无头苍蝇一般原地打转。   而后,他看到了一堆圆溜溜的,红彤彤的,散发着丝丝缕缕清茶香味儿的……   红鸡蛋。   他赶紧抓了一颗,直接往孩子手里塞。   婴儿小小一个,手掌更小,怎么可能抓得住鸡蛋?   啪嚓一声,鸡蛋掉地,碎了。   喃喃愣住,旋即嚎啕大哭。   胤禔只觉得头皮发麻,赶紧让人去找婴儿也握得住的鸡蛋。   这怎么可能有?   就算有,也不可能出现在四爷府啊!   四爷府又不缺钱,买的鸡蛋大多匀称漂亮,个个都有小孩儿拳头大。   所以,他身边的小太监就近在桌上拿了一个鹌鹑蛋。   胤禔哪儿管什么鸡蛋、鹌鹑蛋的?反正拿到蛋后就直接塞进了喃喃地手心。   啪嚓——   这不是鹌鹑蛋掉地上摔碎了,而是……被喃喃给捏碎了。   蛋白和蛋黄混在一起,从喃喃的手指缝中滑落,沾满了胤禔的衣袖。喃喃抬手一挥,“啪”一声拍在了胤禔的脸上。   黄黄白白的,煞是好看。   喃喃愣了下,旋即“咯咯”笑出了声。 第45章   男方宾客这边的变故, 很快就传到了女眷那边。   福晋有些吃惊,忙找到张樱询问:“你知道喃喃的力气很大吗?”   张樱比她还吃惊:“喃喃的力气很大?”   二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约而同地陷入了哑口无言的情况中。   一个是真的对此不知情, 此情此景下,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却是因为觉得张樱这个当母亲的都不知道, 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一直站在福晋身边的茉娅琪好奇开口:“嫡额娘,张额娘, 你们在说什么?”   打从李月荣被软禁后,茉娅琪三姐弟就被送到了福晋房中抚养。   四爷府的格格们大多没有子嗣, 不是没人打这三个孩子的主意,只是胤禛经历了李月荣一事后, 对府中其他格格并不信任,所以这三个孩子才一直住在福晋的院子。   不过也是因为这三个孩子照顾起来不费精力。   弘昀已经开始启蒙,胤禛为他请了几个老师, 前不久搬去了前院。   弘时年纪小,倒是需要多费心。   但福晋也并不需要亲力亲为地照顾弘时, 只需要时不时到弘时的房间看一看,确定照顾他的奴才没有懈怠、有没有奴大欺主就好了。   真正将这两兄弟照顾地无微不至的, 反倒是茉娅琪这个小姑娘。   她因为有个脑子有病的母亲,心智过早成熟, 每日跟小大人似的,不但能把自己照顾好,还能看顾两个弟弟。   也因为这,福晋对她多有怜惜, 时常将她带在身边走亲访友,给她抬抬身价。   今日也是如此。   张樱对茉娅琪这小姑娘很有好感,闻言直接答道:“没什么, 只是刚才有人过来传信,说是喃喃……捏碎了一颗鹌鹑蛋?”   “哇,喃喃好厉害!”茉娅琪满眼赞叹。   福晋失笑:“是的,喃喃很厉害。”   她虽然不知道鸡蛋放在手心极难捏碎,却知道正在长身体,骨头都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婴儿必然是没什么力气的。   所以听说喃喃捏碎了一颗鹌鹑蛋后,她才会那么吃惊。   茉娅琪有些兴奋:“   我还没看到过有人可以捏碎鹌鹑蛋呢,有一点点好奇,嫡额娘,我可以到阿玛那边去看看喃喃?”   福晋愣了下,认真思索后道:“倒也不是不行,你年纪小……”   话没说完,就见茉娅琪哒哒哒地跑去了胤禛身边。   福晋无奈失笑:“这丫头……”   张樱看着茉娅琪的背影,跟着笑:“看来茉娅琪被福晋照顾地很好。”   她还记得李月荣被软禁之前,茉娅琪姐弟即便是在她那儿,精神也一直是紧绷着的,反倒是福晋身边生活了一段时间,性子都变活泼了一些。   福晋摇头:“我这段是时间忙着学蒙语,忙着出书的事儿,忙着府上事务……每天从睁眼到睡觉,难得有空闲的时候,真没怎么关照茉娅琪。她性子会变得活泼,与我应当没太大关系,而是……”   她指了指李月荣院子的方向,“压在头上的大山被搬走了,没了压力,自然就暴露了本性。”   茉娅琪应当本就是个活泼的小姑娘。   张樱笑了笑:“这倒也说不准。”   -   满月宴那日的意外,似乎给喃喃开发了一个了不得的技能和爱好。   打那天之后,原本安静乖巧的喃喃突然就变成了无人能制的小魔王,一旦有什么不顺心,不管抓着什么就捏。   她力气奇大,就算是抓着了大人的手指,都能把人手指给捏错位。   好在这种事情只发生了一次,并在那之后,所有人就找到了对付喃喃这个堪称可怕的小习惯的办法:只要她表情一有不对,立刻将提前准备好的木棍、鹅卵石等物放到她手心。   但还有一个问题。   刚出生的婴儿对世界的认知一片空白,所以对任何自己见到、碰到的东西都充满了极其强烈的好奇心,所以他们非常喜欢到处乱看乱摸乱吃东西。   但其他小孩儿摸到了自己不认识的东西,可能只是往嘴里塞,喃喃这小姑娘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她若是抓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的结局基本只有一个——   被捏碎,或者掰弯。   短短一个月,喃喃捏断的木棍和捏碎的鹅卵石已经在院子的角落,堆   出来了一个成人膝盖高的杂物堆。   其中还有一些秃了毛的毛笔,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件儿:全都是弘晖与弘昀听说了喃喃的“壮举”后,从自己的旧物中拿出来逗喃喃的,但除了一些金属制品,最后结果……   反正全都成了垃圾。   张樱原本就与喃喃形影不离,打那儿之后更是不敢让喃喃离开自己视线半步,就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这孩子就抓住了什么,然后把好好的东西给弄坏了。   而随着时间一日日地流逝,喃喃的力气竟然愈发大了。   原本还只能捏碎一些小物件儿,等到后来,竟然已经可以对张樱头上的发簪动手,即便是金属制品,也难逃被掰弯的命运。   这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张樱难免就对引发了这一切的大阿哥胤禔充满了埋怨。   要不是他,喃喃指不定还不知道自己力气有多大呢!   但即便是这种鸡飞狗跳的生活,于张樱而言也是幸福多过苦恼,甜蜜多过苦涩,反正她每天都过得有滋有味,半点儿不觉得腻烦。   倒是老獒,在喃喃满月之后,就开始躲着她走。   张樱一开始还没发现,但她与喃喃向来一起出现,老獒躲着喃喃走,基本就等于是在躲着张樱走,时间长了,她当然就发现了。   毕竟,她以前和老獒也向来是一起出现的。   张樱找了个独处的机会,拉着老獒问原因。   老獒是原主从险些把她虐待致死的人贩子手上买回来的,而在她被卖给人贩子前,在家里也从未有过一天好日子,所以无论是原主天神一般的从天而降,还是原主将老獒带回家后平稳富足的生活,对老獒而言都是莫大的救赎。   后来张樱穿来,待她情同姐妹,不但教她读书认字,教她待人接物,还教她管家算账,教她做生意,教她开铺子,让她有了一份独属于自己的安身立命的产业。   老獒很早以前就发过誓,以后要一辈子忠心于她。   就连老獒这个略显奇怪的名字,也是她自己取的,只是为了表示对张樱的忠诚和自己永远跟随张樱的决心——   因为她听说,藏獒一辈子只   认一个主人。   有这一份救命之恩在,两人又有从小一起长大的相伴之谊,老獒对张樱而言是完全值得信任的。   若不然,她不可能让老獒发现丁点儿异常。   而老獒也没辜负她的信任,即便见到超出常理的画面,也仍旧保持沉默,不但没有将她看到异常告诉别人,还帮着张樱掩盖了异常。   张樱并不希望,自己与老獒之间产生任何隔阂。   老獒似乎知道张樱找自己的原因,所以不等她询问便直接开口:“我、我就是有些害怕喃喃。”   张樱:“???”   “害怕喃喃?”张樱懵了,“虽然她力气大了点,破坏力强了点,但我不是一直看着她吗?喃喃根本就碰不到你,你怕她做什么?”   老獒眨眨眼,似乎有些难为情:“我、我有些怕妖怪。”   ???   张樱愣了一下,才终于反应过来老獒这话的意思——   她就说老獒都看到了人造子宫,怎可能心里一点疑问都没有?但老獒一直没来问她,她也就以为老獒并不在意,谁!知!道!老獒竟然误会喃喃不是人?   张樱简直哭笑不得。   她顿了顿,才终于从这种情绪中挣脱出来:“你为什么会觉得,喃喃是妖怪?”   老獒看了张樱一眼,见她面色如常,也明白多半是自己误会了。   她松了口气,这才解释:“她不是您生出来的,而且力气那么大,和寻常孩子完全不一样,所以我……”   老獒垂下头,有些担心张樱责怪。   张樱却完全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反倒认真解释:“喃喃是我和四爷的女儿,留着我们身上的血,是纯粹的人类。”顿了顿,她失笑,“我也是人类。”   老獒的头垂得更低了。   张樱:“……”   显然,老獒从未怀疑过喃喃不是胤禛的孩子,她只是怀疑……张樱也不是人。   张樱憋笑,眼角都泛起了泪花:“她会以那种你理解不了的方式出生,是因为高科技。我记得以前和你讲过,这世上有一种名为科技的知识,可以创造出你想象出来的任何东西?你之前看到那个就是。”   “那是有人   造出来,将女性从生育中解放出去的机器,有了它,我就不用自己怀孕,不会受怀孕之苦,也不会遇到难产。”   老獒抬起头,双眸湛湛发亮。   张樱失笑:“至于喃喃的力气……这真的是意外。”   她并非武力方向的顶级基因,胤禛本人在武力方面也没什么优势,所以张樱即便知道胤禛基因优秀,也从未想过喃喃可能天生神力。   可能是基因返祖了?毕竟喃喃的几个叔伯武力都很强。   老獒对张樱的话深信不疑。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反常,老獒不好意思地抿唇,冲着张樱道歉:“是我胡思乱想,误会了您与喃喃。”   张樱笑着摇头:“你都误会我们不是人了,都没有向胤禛揭发我们,我该感谢你才是。”   老獒连连摇头:“不是……”   张樱制止她即将说出口的话:“误会解开就好了,其他细节不用在意。”   老獒顿了下,狠狠点头。   -   老獒的误会解除了,喃喃经过一段时间的教导,也渐渐明白什么东西可以玩,什么东西不能碰了。   张樱的日子彻底闲下来了。   但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就又生了波折——   先是海外罗马教廷的传教士与清廷发生了冲突,导致康熙生出了禁教的想法,同时,也隐约透露出了几分想要封锁通商口岸的意思。   好在宫里的传教士与九阿哥在其中斡旋,让康熙暂时打消了封锁通商口岸的想法,但康熙对罗马教廷的观感彻底恶化,对其他传教士也生了芥蒂,即便是在宫里任职的那些传教士,康熙的态度也不如以往亲近。   而就在此事发生不久,康熙带着老七胤祐与十三胤祥出宫谒陵。   但就在康熙等人离开不久,宫里又传出了不好消息——   苏麻喇姑病重。   八月二十七,年近九旬的苏麻喇姑突然“腹疼痢血,食不下咽”,所有在京城的皇子全都入了宫探望,并轮流为她侍疾。她亲手抚养长大的十二阿哥胤裪及其福晋更是日夜守候在侧,将其当成了嫡亲额娘一般照顾。   几位皇子给康熙写信,康熙特意准许宫里的所有太医,乃至御医都去   为她看诊。   然而,这对苏麻喇姑毫无作用。   因为苏麻喇姑有不少怪癖,如极少洗澡,如从不吃药。   即便康熙让人哄骗苏麻喇姑,说那药是草根煮鸡汤,苏麻喇姑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就因为她觉得“草根也是药”。   所以毫无意外地,苏麻喇姑没多久便与世长辞了。   康熙对苏麻喇姑极其敬重,即便不在京城,也特意写信让人将苏麻喇姑的尸体停放半个月,要等他回来后亲自为其料理后事。   不巧的是,喃喃的百日宴正好与之丧事相撞。   原本准备大办的百日宴也因此搁置,胤禛嘱咐福晋与张樱,当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就行了。   张樱对此没有意见。   但她提前问了胤禛,他准备给喃喃取什么名字。   毕竟孩子的名字一般都是在百日宴当天公布,没了百日宴,总不能连孩子的名字都忘了取。   胤禛早有准备。   但在他说出口前,张樱提了个意见:“我希望,我女儿能跟她的兄弟一样,以弘字命名。” 第46章   太后之前还想给张樱介绍苏麻喇姑认识, 但总是没机会,结果等再次听到她的名字,就已经是她去世的消息。   张樱不由唏嘘。   尤其是从福晋口中得知, 这位苏麻喇姑死前竟然不愿喝药,即便念经诵佛也只是为了自己的主子祈福后, 就更加唏嘘了。   但这位苏麻喇姑的离世给皇家带去的影响极大,不只康熙决定等他回来后亲自为其料理丧事, 胤裪决定为其服丧守灵,几位留京的皇子为其忙前忙后, 太后也因苏麻喇姑的离世而一病不起。   苏麻喇姑到底只是个奴才,即便康熙愿意亲自为其主持丧事, 其丧仪规格也不可能超出太过,如张樱这样的侧福晋,并不会参加她的丧礼。   此事与张樱本来没什么关系。   但太后对张樱挺好, 她都生病了,张樱总不能不入宫探望。   因为太后对科尔沁草原及其家人的思念, 张樱之前便写信给舅舅钱亿,让他设法通知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氏准备一些草原的特产——   比如动物皮毛与当地民族服饰等, 送到京城。   按照原本的计划,钱亿本就应该在百日宴前抵达京城, 参加喃喃百日宴的同时,也会留在京城查账。   但因为太后的生病,张樱特意写信让钱亿加快速度提前来京。   好在钱亿也知道了苏麻喇姑重病的消息,在接到张樱信件之前就加快了速度, 成功在苏麻喇姑离世的第二天就抵达了京城。   一夜休整,次日便给四爷府递上了拜帖。   张樱的信刚送出去,钱亿就已经抵达了京城, 她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赶紧让人将他请进了四爷府。   一番询问,才知缘由。   如今京城各处都因苏麻喇姑的离世而低调小心,钱亿也不敢四爷府久留,只见了见喃喃,给了个大红包,又提了几句外地的生意,便干脆告辞了。   张樱让人将钱亿带来的东西收拾好,将博尔济吉特氏给太后准备的东西打包,然后带着东西去了福晋处。   福晋隔三差五就要进宫,为此连府里的几个孩子都不太顾得上。   听闻张樱过来,她还有些奇   怪。   张樱解释:“这不是听说太后生病了?我平日不爱进宫是一回事,太后生病了却不好任性的。”   说完指了指身后一大箱东西,“这些都是科尔沁那边送来的衣物、皮料等物,没其他作用,但多少能让太后缓解对家乡亲人的思念。”   苏麻喇姑去世,太后紧跟着就病了,其中当然有熟人去世的悲伤,但只怕更多还是觉得宫里熟悉的人越来越少,自己越来越孤独,也越来越思念家乡亲人的缘故。   张樱明白这个道理,福晋如何不明白?   只是她就算有心将太后的亲人请到京城都没办法,一是路途遥远,二则是清朝皇室对蒙古人十分防备,蒙古王公贵族没有皇帝宣召轻易不得入关。   苏麻喇姑让康熙看重,难道太后不比苏麻喇姑更得康熙看重?   若太后出事,留京的几个皇子一个也讨不了好。   张樱叫人送来的这些衣服与皮毛,简直是一场及时雨。   福晋忙带着张樱入了宫。   可惜太后病中睡意昏沉,与福晋、张樱说了会儿话便想睡觉,福晋与张樱赶紧留下东西离开了。   果真不久,太后的病情便渐有好转。   张樱也算了结了一桩心事,便将所有精力放在了喃喃身上。   按理,过几日就是喃喃的百日宴了。   四爷府原本是准备大办的,但遇上苏麻喇姑这事儿自然只能放弃,到时候他们四爷府的人聚在一起用一顿饭也就完了。   张樱对此没有意见。   但她对该在百日宴上公布的名字,很有些意见。   张樱是被那嬷嬷提醒后,才知道孩子的名字都是在百日宴上公布——   她原本以为是周岁的时候取名,或者三岁后立住了再取名。   按照她的认知,距离喃喃正式取名还有一顿时间,所以张樱一点儿也不着急,也没找胤禛问过具体情况。   但如今突然知道这个消息,她就不得不找胤禛询问他是否给喃喃取了名字,又给她取了什么名字了——   万一她不满意,二人也能提前商量,免得在当天闹得不愉快。   一般而言,皇孙的名字胤禛这些皇子阿哥是没资格取的,   要等皇上赐名。但女儿没有这个待遇,基本都是孩子父亲自己取。   “你给喃喃想好名字了吗?”张樱直接问道。   胤禛没想到张樱找自己是为这事儿,忙点了点头:“前些日子就想好了,就等百日宴当天公布。”   张樱看了他一眼:“是和弘晖他们名字一样的吗?我希望喃喃能跟她的兄弟一样,以弘字命名。”   胤禛一下就愣住了:“以弘字命名?”   张樱点头:“这样孩子一出门,所有人就知道他们的是兄弟姐妹。”   胤禛皱紧了眉头:“这不合规矩!”   即便是公主也没这样取名的,之前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张樱却很坚持:“都是我的孩子,取名当然要按照同样的方式来。要不然,不用弘取名,你换一个字也行。”   其他人张樱不管,但自己的孩子必须没有差别待遇。   见张樱态度坚决,胤禛不免有些头痛。   他想了想,道:“我先考虑一下,两天后给你答复。”   胤禛重规矩,却也同样擅长打破规矩,但前提是他愿意为了你打破规矩。   张樱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加点砝码。   正好,钱亿正好将过去一年的盈利带来了京城。哪怕看在钱的面子上,胤禛也不好拒绝她这个小小的要求吧?   再者……   张樱想到过年的时候曾想与胤禛提起,之后却忘掉了的粮种一事。   正好这个时候,全国各地的粮食都已经收割完毕,她在各地粮庄的粮种库存又增加了不少。   这事儿也可以告诉胤禛的嘛。   张樱扒拉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筹码,觉得区区一个名字,胤禛不可能拒绝才是。   事实也正如张樱所料,当她提前将一木匣比去年更多的银票送到胤禛手上,再汇报了一下今年粮食丰收,她准备在全国各地开始售卖高产粮种的消息后,胤禛对张樱的要求是一点儿意见也没了。   他回去认真思考几日,很快就给喃喃取好了名字——   弘星。   当然,胤禛也明白这个名字是有点儿出格的,所以他写信将此事告诉了康熙。   康熙看完信倒没有生气,只是回京后将胤禛叫进宫里询问时带   了几分诧异:“朕记得之前就有一个女儿?之前给女儿取名的时候没想顺着儿子取,怎么现在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胤禛直接将粮种一事告诉了康熙:“喃喃的额娘有一个舅舅,其人是位经商奇才,许多年前招揽了不少能人异士培育高产粮种,前两年有了成果,经过种植已经有了一定的粮种储备。”   “他告诉儿臣,今年便准备在全国各地开店售卖。儿臣本担心他会将粮种定高价,却不料最后的定价竟只比寻常粮种价格高一倍,似乎并不打算以此谋利。儿臣感念于他对大清的忠心,又因其家财颇丰,不知该以何种方式嘉赏,便只能从儿臣侧福晋入手。”   “但侧福晋在府中向来安分守己,对儿臣与福晋恭敬有加,对其他妾室、孩子也态度和善,本人又有其舅舅资助。儿臣仔细问过,她别无所求,只对孩子格外看重,于是儿臣才有了给喃喃按照其兄长辈分命名的想法。”   康熙一下就忘了胤禛给女儿以“弘”命名的事儿,所有心神都落在了信中的“高产粮种”四个大字上。   但此事事关重大,一时说不清楚。   康熙便与胤禛说好,让他回去查清所谓高产粮种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所谓的高产比之以前的产量又有多大差别,如今储备的粮种有多少,又能卖出多少等等问题也都需要胤禛调查清楚。   胤禛自不会推拒,很快就派了苏培盛跟着钱亿到京郊与京城周遭的几个粮庄上调查详情。   等苏麻喇姑下葬,苏培盛也收集好了所有信息,胤禛立刻带着资料入了宫。   看完资料,康熙决定召见钱亿。   钱亿心里有些不得劲儿,因为他很清楚,粮庄虽然都挂在他名下,但此事从提出想法到完善奖励措施,再到设置粮种将想法付出实践……整个过程全是张樱在忙,他根本就没有沾手。   若自己因此入宫觐见皇上,他不担心虚,也觉得自己占了张樱功劳。   张樱却不介意:“此事你出面比我出面更妥当。”   因孝庄曾垂帘听政,压得顺治帝出不了头,自己年幼时也受到孝庄不   少辖制,所以康熙对后宫女子干政前所未有的警惕。   张樱还是汉人,还很得胤禛“宠爱”……   张樱搞出了高产粮食,真不比钱亿搞出了高产粮食让人放心。   钱亿仍有些不安。   张樱失笑:“此事虽是我全权负责,但将我的设想落到实处的难道不是你?再者,皇上不知实情,四爷总知道的。”   胤禛可是下一任皇帝,她的功劳抹杀不了。   钱亿这才安心了。   确定胤禛所言不假后,康熙决定奖赏钱亿,于是直接给钱家和张家抬了旗。因粮食事关民生,钱亿功劳极大,于是便将钱家与张家直接抬入了汉军镶黄旗。   虽仍只是汉军旗,却也算很不错了。   但同样的,张樱让人培育出的高产粮种,必须要在各地官府的监督下售卖,原定的两倍价格也削减了四分之一,价格只比以前的粮种高了一半。   张樱倒是没意见,她又不缺卖粮种的这点儿钱。   价格低了,对百姓而言也是好事。   倒是喃喃的名字,不但彻底定下了“弘星”,还在康熙面前挂了号。 第47章   事情定下之后, 朝廷很快就派人去了张樱建在全国各地的粮庄清点粮种,不到两个月,各地都传来了好消息——   粮庄内储备的粮种虽然不能全国推广, 却能供给近三分之一的田地种植。   别小看这三分之一。   毕竟高产粮种这东西即便有朝廷做保,老百姓也不一定会相信, 就算相信,没见到实际效果也不一定愿意多花钱去购买, 如果最后真能将全部粮种卖出去,那粮种的产量也没有作假的话, 仅凭这三分之一,明年全国的收成就可以直接翻番。   所以尽管仍有人不相信张樱的庄子上培育出的粮种, 朝中官员却个个都绷紧了神经,不敢出现半点儿错漏——   这种利国利民、还能改善满清名声大事,若是办砸了, 未来的仕途就全毁了。   一时间,所有与此事有关的官员全都动了起来。   不过在一开始的时候, 这些官员其实都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粮食这东西关乎老百姓来年全家老小一整年的生计,一旦出现问题, 百姓接下来一整年只怕全家都要饿肚子;若是问题严重,甚至可能饿死人。   所以一些当地官员其实都已经做好了粮种卖不出去, 需要自己派人到处宣传、甚至威逼利诱一部分有钱人购买粮种才能完成皇上定下的指标的准备。   但事实却与他们想象的完全相反——   当各地官员与张樱购置在全国各地的粮庄搭上线,并商量好了后续事宜后,钱亿果断将各地的商铺挪出来了一两个专门售卖粮种。   各地官府也都派出了官员和衙役到粮铺监督。   粮种铺子刚开业的时候,那些专门卖粮种的铺子确实没什么人光顾。   但很快, 这些高产粮种其实来自粮庄的消息传开后,各地的粮种铺子立刻就被突然蜂拥而至的老百姓挤满了,连铺子外面都排起了长龙。   虽然百姓每个人都买得少, 但确实几乎每户人家都买上一些。   这结果实在让人吃惊。   有那胆小怕事的担心有问题,立刻就将这事儿写成奏折送去了京城。   却也   有那胆大心细,意识到这是个机会的官员,立刻带着人去粮种铺子外守株待兔,花钱从那些百姓口中打听到了缘由。   原来那些老百姓会这么热情地购买粮种,竟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这粮种的存在。   粮庄那么大,即便特意选了偏远的角落建造,但毕竟不是种在深山老林,也不是只种一年,而是要在肥沃的土地上连续培育好几年才能得到如今的成果,所以难免会被周围的百姓发现。   不少人甚至亲眼到粮庄外看到过庄子丰收时粮食颗粒饱满,数量多如繁星,穗子因为太重而几乎垂落到了地面的景象。   先是粮庄周围的老百姓发现,而后一传十十传百,张樱的粮庄里的粮食早就成了不少人心里的黄金米。   尽管张樱等人不知道,但她的粮庄确实早就被不少老百姓盯上了——   若非庄子看管得严,庄子的负责人也早就和庄子周围的百姓说过,培育好的高产粮种以后肯定会拿出去卖,粮种的消息能不能藏到现在还真不一定。   知道这些粮庄的老百姓们,早就对粮种的发售翘首以盼了。   钱亿做生意多年,本就积累下了极好的名声,再加上老百姓对粮种等待多年的期盼,如今又有官府作保……   几相作用下,粮种竟没多久便售卖一空了。   这其中还有一则趣闻——   在粮种最开始售卖的时候,不少有钱人、大地主第一时间选择了观望。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些新东西由朝廷推广出来的时候,不管效果好不好,没什么钱的老百姓其实都买不了多少。   最后,官府为了完成任务,自然只能找上当地的乡绅地主和富商。   所以当粮种出来的时候,这些有钱人的兴趣其实不高,即便隐约听说了这粮种确实可以提高产量,他们也完全没有紧迫感,而是选择稳坐钓鱼台,等着官府上门主动劝他们购买粮种。   然而,官府一直没来。   等他们意识到不对,让人到粮种铺子打听情况的时候,才发现粮种已经差不多要卖完了。   打听清楚事情经过后,他们几乎要悔断了   肠。   而那剩下的一丢丢,还是因为老百姓太穷,拿不出更多的银钱购买,这才让他们捡了漏。不然,他们连最后这一点儿粮种都买不到!   悔不当初!   等到来年金秋,这些人看着老百姓田里的穗子压弯了杆,一个个更是恨不能时光可以倒流,回到过去把当时犯傻的自己两巴掌扇醒。   但时光永不可能倒流。   所以为了来年可以挽回损失,这群大地主不得不高价从百姓手中买了粮种。   ——这种粮种可以自行留种,所以张樱一开始就只打算卖一年。   若要继续售卖,就必须等到下一批产量更高的粮种培育出来了。   比如,张樱一直心心念念的杂交水稻、杂交小麦、杂交玉米等等高产粮种。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而在粮种卖得如火如荼的当前,钱亿突然发现,自己遇上了大麻烦。   粮种热卖对百姓、对大清而言当然是好事,但对没有预料到百姓提前得知粮种存在的钱亿与张樱而言,却算不得多好。   虽然他们靠着这次卖粮种赚了不少钱,可同样的,粮庄、乃至粮庄背后的钱亿与钱家也获得了极好的名声。   大江南北,谁不知道钱亿与钱家?   因为老百姓太过感激,钱亿与钱家的名声甚至一度超过皇帝。   这可不是好现象。   无论是钱亿还是张樱,售卖粮种都没想过获得好名声。   钱亿只想赚钱,张樱除了赚钱也想过改善老百姓的生活,希望能有更多人不再饿肚子。   在百姓中能有好名声好口碑当然好,他们以后做生意都能更顺利;可太过响亮的名声可就危险了,尤其是因为粮种,钱亿在老百姓中的名声与口碑甚至越过了皇帝。   钱亿吓了个半死,立刻写信给张樱询问解决办法。   张樱则找到了胤禛:“我舅舅和钱家的名声太响亮,只怕会引起皇上的不满。你作为献上粮种,还与我舅舅有半拉子姻亲关系的人,怕是也会引来皇上猜忌。”   胤禛是个揣度人心的高手,自然明白这是极可能发生的事。   甚至情况可能比张樱所言更坏   。   因为粮种一事,自己在汗阿玛面前大出风头,如今隐患爆发,他那些兄弟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露出小辫子却不伸手抓住。   他看向张樱:“你有什么解决办法?”   张樱果断道:“将好名声让给皇上。”   胤禛挑眉:“我也知道,但问题的关键是怎么才能将钱亿如今的名声,转化给汗阿玛。”   “自污!”张樱冷静开口,“我舅舅就是个商人,不需要太好的名声。你麾下官员应该不少?让他们放出话去,说是我舅舅原本没打算将粮种拿出来卖,是皇上知道了粮种的存在,才说服了我舅舅卖粮种;后来我舅舅又准备给粮种定高价,也是皇上用抬旗,让我舅舅降了价。”   胤禛一顿:“你确定要这样做?”   张樱完全没犹豫:“你先让官府放出消息,我再让舅舅配合你。”   胤禛沉默,心里将张樱的评价又往上拔高了一截儿。   但……   “你这个办法可行,但具体消息还要斟酌。”胤禛揉了揉眉心,“汗阿玛虽然喜欢好名声,却也不至于为贬低功臣得来的好名声感到高兴。其中的尺度,我还需要仔细斟酌一下。”   张樱点头:“我就是出个主意,具体实施细节自然要结合皇上的性格。”   她对康熙不了解,不然也不会找胤禛商量这事儿。   而张樱说的那些如“不打算卖粮种”的细节,也只是表明自己可以接受的自污尺度,只要不越过她说的那些话,她和钱亿都能接受。   胤禛很快找他幕僚商量去了,没过多久,市面上就传出了流言。   钱亿没打算卖的流言改成了他打算再过两年才卖,钱亿原本定了高价,也改成了寻常粮种的两倍,而其他的则与张樱说的大差不差。   而钱亿能改变态度,自然也是因为皇上。   九分真,一分假,皇上满意,钱亿也不算冤枉,老百姓听了也不会对钱亿破口大骂,但对为百姓争取了利益的康熙帝,百姓自然也会觉得感激。   而因为钱亿之前的名声太好,如今“真相”浮现,老百姓失望之下,对他的感激大部分都转渡给了皇上。   危机解除。   喃   喃已经会翻身、会坐也会爬了,因为活动范围增大,她的杀伤力也与日俱增。   张樱千防万防,到底还是没防住。   这天,福晋让人过来传话,说是之前她提议收集并编撰的,记录了宫里嬷嬷们半生经验积累的,那本关于女性怀孕前后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及各种孕期反应的解决办法的书籍已经大致写好了。   但张樱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喃喃抓住撕成了两半。   张樱:“……”   张樱气得第一次揍了喃喃的屁股,但因为舍不得,她打得并不重。   然后,喃喃这小魔星只当张樱在和她玩,不但不哭,反倒跟小乌龟似的一边挥舞四肢一边咯咯直乐。   一边乐,她还一边拍床,把床拍得啪啪响,好似在催促张樱继续打。   张樱:“……”   她都担心这小妮子会把床给拍塌!   张樱气得找来一块薄毯,直接把人裹成了一条蚕蛹。   然后不顾喃喃的嗷嗷叫,勒令春喜等人不许帮喃喃解开薄毯,自己则坐到一边将福晋的书拼好,开始翻阅起来。   只看了不到五页,张樱就皱紧眉头,将满篇文言文的书放到了一边。   这书不能这么写!   因为认真来说,这更像是一本科普读物,而非妇产方向的专业书籍。它应该让更多有需要的人能读懂,所以不需要太高的阅读门槛。 第48章   但这不是福晋的错, 而是在没有经过白话文运动之前,除了话本儿外,所有书籍在大众印象中的形象就是文绉绉的, 一般人轻易看不懂。   以前是因为文字载体与书写工具的限制,读书人必须以最少的字数, 传递最多的消息, 但到了后来, 这似乎已经成了所有人约定俗成的规矩,很多书籍写出来非专业人士根本看不懂。   有时候即便是专业人士,也要有一定的能力才能看懂。   除了话本儿外, 几乎所有书籍都是这样。   也就难怪福晋对出书一事, 一直就不怎么热衷了——   因为她大概已经提前预料到, 按照传统模式打造出的书籍, 受限于传播率必然无法让更多人看到, 自然也就没办法赚取太多名声。   本身女性拥有的影响力就有限,数量还提不上去, 福晋自然兴致缺缺。   后来张樱说能卖更多书,既能赚钱又能赚名声,福晋才动心,约摸也是出于对她的信任, 觉得买书的人确实会更多。   但……   张樱无奈:“这书不能这么写。”   福晋不太明白:“我将那嬷嬷那些姐妹说的经验都记录了下来, 还特意请宫里的太医剔除了其中不太靠谱的部分,文字的重新整理也是请四爷得用的幕僚帮忙, 排版也是找的京城最有名的书肆……难道还有什么环节出错了?”   她的性子一向是要嘛不做, 要做就做到最好。   而因为这本书是得了张樱保证,一定可以赚钱赚名声的,她更是为此利用了自己能接触到的最顶尖资源。   在将书籍初步排版好后, 她就分别给四爷与张樱送了一本过去。   即便是四爷,也觉得这本书编排得极好。   但想着做生意这方面还是张樱更擅长,福晋倒没觉得张樱说错了,只是没想明白自己这书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张樱笑了笑:“福晋的能力一向很厉害,这本书的内容也没问题,也能看出你是真的用了心的。但问题是,这书的表达方式不行。”   福晋怔住:“表达方式?”   张樱循循善诱:   “福晋,你有没有想过这本书摆在书架上后,到底是谁在买?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总得有个目标群体吧?而又是哪些人,绝对不会买?”   福晋愣了下,她还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但她足够聪明,很快就找到了张樱这个问题的答案:“自然是女子。无论是出嫁了夫人,未出嫁的闺阁女子,还是家中有女儿的母亲、女性长辈,都可能购买这本书。”   张樱点头:“是的,女性才是这本书的主要顾客群体。”   福晋略一思索:“而除了大夫与极少数心疼妻子的丈夫,男子是绝不可能花钱购买这样一本书籍的。”   张樱再次点头:“那福晋有没有想过,这些可能购买这本书的女性中,有多少人识字,有多少人阅读这本书还要靠别人口述,又有多少人是可能看懂你现在做出来的这本书的?”   福晋愣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张樱叹气:“福晋你要知道,很多女子根本没有机会读书,而即便是有机会读书的,其长辈估计也只是希望他们能略认识几个字就够了,对她们的读书能力没有更高要求,也不会支持她们继续深造。”   阅读门槛太高的书籍,只会被她们束之高阁。   不是她们不聪明,而是根本没机会如家中男子一般从小就有人教导学习。   福晋其实已经隐约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只是她从未细想过,这背后的真正原因,所以她一开始对出书没兴趣。   她意识到自己决策出了问题,眼里难掩懊恼。   张樱忙安抚道:“这不是福晋的问题。因为以前根本就没人专门为女子写书,所以福晋才没想到这点。但我们既然是做一本专门给女子看的书,出书的目的也只是希望更多人知道那些嬷嬷们多年积攒下的经验,以此避免更多死亡与苦痛,那我们就必须考虑到这书到底要怎样写才能让她们更容易看懂,也更容易吸收嬷嬷们的经验。”   福晋叹气,继而失笑:“若非你提前发现问题,等书刊印出来,我们可就要吃大亏了。”她很快振作   起来,“那以你之见,这书该怎么写?”   张樱笑答:“我之前便说了,这书的内容没问题。福晋其实需要做的,只是将内容的文字表述,化为大众更容易接受的白话就行了。”   福晋震惊:“这书用白话?”   张樱点头:“白话更容易传播,大家也更容易明白。”   福晋思索后,也赞同她的意思。   但……   “除了话本儿,还从未有人用白话出书的。”福晋有些为难,“而即便是话本儿,也很讲究辞藻文采,说是白话,但其实与真正的白话也有极大的差别。”   简而言之,还从未有人用纯白话写书。   不管什么事,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都需要承担更大的压力,因为只要不能吃到最大的红利,就会彻底沦为失败品。   这本书寄予了福晋的厚望,她并不希望这书有丁点儿失败的可能。   若是可以,她更希望保险一点。   哪怕,获得的名声与钱财都不如预期,但至少不要招来骂名。   张樱却全然不惧:“福晋不必担心,我们这书既然不是写给书生看的,只要没闹出大动静,那些书生就绝对不会给我们半点眼神;可若我们真的闹出了大动静,如预期般攫取了大量的利益与名声,你与四爷难道还怕书生的一点儿非议?我们做的,总归是好事。”   福晋一顿,灿然失笑。   她本就脸嫩,这样一笑起来,愈发显得年轻,甚至透着几分稚气。   她很快收敛笑容,认真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等会儿就让人重新整理几位嬷嬷的经验,势必要让更多人明白上面写的是什么。”   张樱松了口气,起身告辞。   福晋将她送出屋门,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她很聪明,也很清醒。目的明确,明白得失,出手果断不犹豫……很厉害。”   嬷嬷不赞同:“福晋掌管偌大一个贝勒府,却从未出现半点儿差池,您何必非要去与张格格比。”   福晋失笑:“和她比,可不丢人。”   -   福晋的行动力还是很强的,那日谈话之后,不到半个月,福晋便亲自带着用全文   用白话书写的书籍出现在了张樱的院子。   她将书递给张樱:“到底是第一次用白话落笔,不怎么顺手,你看看可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   张樱也不推辞,一边抱着喃喃,一边从福晋手里接过书。   她本来想把喃喃放到床上,却被喃喃的两只肉肉的小胳膊死死地圈住了脖子,根本就不敢用力挣扎。   这小妮子慢慢已经能看懂大人脸色了。   她上次把书撕掉后,张樱揍了她一顿屁股,虽然不疼,但之后无论是张樱对她稍显冷淡的态度,还是让喃喃意识到了她生气。   她年纪小,也不懂为什么,只是之后破坏了什么东西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往张樱的方向看一眼,几次之后,喃喃的小脑袋也隐约明白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张樱屋子里对得摆设折损率大大降低。   虽然由于喃喃年纪太小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仍免不了破坏一些东西,但因为不是故意的,张樱自然不会生气,反倒还会安慰喃喃。   只是打那儿之后,喃喃对张樱就愈发粘人了,一天的大半时间都在张樱怀里。   也就是张樱经常锻炼,身体好,不然还真承受不了这甜蜜的小负担。   但如今当着福晋的面儿,二人还是商谈正事,再抱着喃喃就显得有些失礼了,她只能一边冲着福晋尴尬地笑,一边小声劝哄喃喃,想让她松开手。   谁知喃喃瞄了她手里的书一眼,哼了一声,小手抓得更紧了。   张樱:“……”窒息。   好在福晋不介意,反而笑她:“没想到你竟连个孩子都管不住。”   张樱无奈:“这不是她还小吗?教她也听不懂,只能等她再大一些,听得懂话了,也就好了。”   福晋又笑,眼底闪过一丝羡慕。   想到自己院子里的茉娅琪与弘时,她很快便释然了:想要孩子,她屋子里不也有两个?茉娅琪还更乖巧懂事。   张樱只能挂着喃喃看书。   将书翻阅一遍后,她指出了几个措辞仍有些掉书袋的地方,又将书交给老獒朗读,将其中一些读起来拗口的地方也改了,然后便   直接将书交给了福晋。   她保证道:“这书极好,刊印出来肯定能卖钱。”   福晋终于松了口气。   张樱好奇:“这书的成果,是福晋自己写的?”   说到这个,福晋就有些生气:“那些个读书人自诩身份,好似用白话写书会玷污了他们的身份与名声似的,虽然碍于我与四爷的身份答应了,表情却不情不愿的,我看着也烦,便干脆自己动手了。”   她又不是没读过书。   福晋父亲得康熙重用,在定给胤禛之前就有不少传言说,她以后是要做皇子福晋的,所以其家人打小就重视她的教育,等到入宫,胤禛白日学了什么,也愿意回来教她,这么多年下来,福晋的文化水平并不比寻常读书人差。   只是写书而已,又不是参加科举。   福晋一气之下,就干脆自己动笔写书了。   反正材料都是现成的,内容也早就分类总结完毕,她只需要将嬷嬷们略显朴素的话润色修饰一遍,基本就没太大问题了。   没想到结果还不错。   张樱笑了笑:“既然这书是你写的,你也许可以在上面挂一个名字?”   福晋疑惑:“我?”   张樱点头:“许多写书的作者自己有才华,文笔却不一定过关,所以会专门请人润笔,这书的内容是几位嬷嬷提供,内容编排是你找的编辑,但文字的润色却是你一个人做的,在书上挂个名字也是理所当然。”   “而且,挂了福晋的名字,也许这书还能更受追捧。”张樱笑,“毕竟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侧福晋,不比福晋的名声响亮地位高。”   福晋迟疑:“我回去想想。”   张樱笑了笑:“我只是提议,你若不愿意没必要一定把自己的名字记在书上。”   福晋摇摇头,她当然也想让自己的名字为人所知,只是担心四爷介意,也担心影响到娘家姑娘的名声,所以一时拿不定主意而已。   但她并未明言,只说自己要考虑一下。   张樱不太明白福晋的顾忌,却也没有对她的决定指手画脚,而是将话题转到了书名上:“福晋,这书基本可以定稿了,不知书名可取好了?又准备   将书交给哪一家书肆发售?”   福晋回神,认真答道:“原定了萌芽,毕竟全书基本都围绕着孕妇在写,取这个名字也算贴切。但思索后又觉得不够直白,所以还未定下。”说完笑道,“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张樱:“《孕期护养与产后调养》?”   福晋:“……这也太直白了。”   张樱无奈:“那我也没办法了,我取的名字基本全是这一挂的,就算换一个名字也不会有太大差别。”   福晋叹气:“看来你也有不擅长的东西。”   于是只得自己再回去琢磨书名了。   张樱也不介意,起身送福晋离开后,便回到屋子继续引导喃喃控制力气了。   方法也简单,张樱只需要分别拿一些质量、硬度完全不同的物件儿在喃喃面前晃,只要喃喃抢过去却没损坏东西,她就用比较夸张的语言、动作和表情将喃喃夸一遍,再抱着她亲亲,就能引导喃喃有意识地控制力气了。   虽然效果不太好,但确实一直在进步。   关键是,可以消耗喃喃过于旺盛的精力,让她不至于到处破坏东西。   张樱对此不要太满意。   -   书名很快定了《妇言》,副标题则采用了张樱之前提议的《孕期护养与产后调养》,简单明了,也不至于让人不知内容讲的是什么。   但出书的时候,福晋又遇到另一个问题——   原本说好刊印这本书的书肆,在看过白话版后,突然反悔不愿出书了。   那书肆在京城非常有名,主要经营各种科考读物、正经书籍与文房四宝等,如今大江南北卖得如火如荼的话本儿,他们根本不屑于去买。   他们也许不是最赚钱的书肆,却一定是文人中口碑最好的书肆。   即便知道这书是四福晋主持编撰,那书肆的掌柜乃至背后的老板都不愿意为了这本书损坏了自身的好名声。   ——他们觉得,这本书上不得台面。   之前用文言文书写的那一版还行,虽然内容也不在他们书肆的经营范围之内,但看在四福晋的面儿上,他们也捏着鼻子也能出。   就当讨好四爷和四福晋了。   可这本通篇白话,谈不上半点   儿文采的东西,他们若真出版了,整个书肆的名声可就完蛋了。   他们会被骂死的!   书肆的掌柜心虚但坚决地拒绝了出书的要求:“这书的内容还算不错,但您至少得请一位读书人帮忙润润色啊。这、这、这通篇白话,即便出书了也根本不会有人买的,您这又不是话本儿。”   即便是话本儿,都没这书浅显“朴实”。   这里面的文字太白话,不像书,倒像是有人絮絮叨叨地在你耳边叮嘱、唠叨。   这这这、这怎么能算书呢?   福晋得知消息,气了个半死。   但同样的,因为这书肆的掌柜是行内人,听到他不留情面的反驳,福晋也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怀疑。   她找到张樱,略有些沮丧地说了这事儿。   张樱一下就来了兴趣:“你是说,你原本谈好合作的书肆不愿刊印售卖这本书?”   福晋愣住:“……怎么感觉,你好像还挺高兴?”   张樱咳嗽一声:“这不是,我另有想法吗?”   “福晋定然没有调查过我名下到底有哪些生意。”说着,她不禁笑了起来。“其实一开始提议编撰这么一本书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该交给哪一家书肆售卖。只是因为那书肆是我名下的,为了避嫌,一直没好和你开口。”   福晋吃惊不已:“你名下还有书肆?”   张樱笑着点头:“这是自然,毕竟这年头最好做的生意就是卖书了。不过我那书肆根基浅,虽然也卖四书五经,但主要还是以售卖各种话本儿赚钱。”   这也是她一开始没有提出,将书放到自己的书肆售卖的原因之一。   这本书其实更合适放到福晋找的那家书肆售卖,反倒与张樱名下的书肆相性不合,但既然对方瞧不上这本书,她就干脆笑纳了。   “若是福晋不嫌弃,这本书就直接交给我?”   若是一开始张樱提出,福晋可能还会犹豫,可如今又有什么可犹豫的?   她不高兴地点点头:“行,就交给你。等到这书大卖,也好叫那些看不上这本书的人瞧瞧,不是没用文言文写的书就不是好书!” 第49章   福晋也是被那家书肆的出尔反尔的气到了, 若不然,她可不会这么快下定决心。   毕竟话本儿这东西,确实有些上不得台面——   不是说话本儿本身上不得台面, 而是如今的那些书生写的话本儿,不怎么上得了台面。   许多人家担心看话本儿会移了自家女儿的性情, 甚至明令禁止府中出现外面售卖的话本儿, 简直将话本儿当做了禁书一般严防死守。   因为那些话本儿中不但多是落魄书生与千金小姐的“爱情”, 有些作者为了让自己的话本儿更好卖,里面还会出现一些香艳情节,插画与诗词也都有些不堪入目, 委实不是什么正经读物。   所以张樱的书肆主营话本儿, 在福晋这样相对正经的人眼里, 确实不是好选择。   但, 谁让福晋相中的书肆没眼光呢?   这书肆原本是挂在张樱舅舅钱亿名下, 如今钱家抬旗,按理说已经不能经商, 所以张樱便让钱亿将他名下的生意都过户到了老獒名下。   老獒虽然是以丫鬟的身份跟在张樱身边,却是自由人,并未卖身——   卖身契早就被张樱还给她了。   所以即便钱亿在抬旗后已经回江南,想要将钱家搬到京城, 张樱想要在书肆出书, 也还算方便。   福晋将书稿直接交给了张樱。   张樱则转交给了老獒:“听闻皇上之前让人建造的国子监即将落成,这可是读书人们翘首以盼的大事, 到时书肆里的各类书籍必然会迎来一波销量增长。你记得催一催书肆的工匠, 尽量在国子监落成之前,将这本书打响名声。营销那套你们懂的,我当初一炷香内生下喃喃, 还有福晋主持编撰这本书的消息,只要对销量增长有利的,都可以放出去。”   顿了顿,她又道,“福晋之前还让人手抄了一部分书送给京城的皇家福晋与高官夫人,这些贵妇人身边都有不少拥趸,一向以她们的喜好为流行风向,只要这些夫人觉得这书有用,许是要不了多久口碑就会爆发。你让书肆千万不要错过这次机会、毕竟错过了,以后再想打开销   路就没那么容易了。”   老獒点头:“我省得。”   于是立刻拿着样本离开四爷府,直接去了书肆。   -   福晋回房不久,便彻底冷静下来。   这一冷静,她就忍不住去想张樱说的那个书肆:“你知道话本书城吗?”   她记得张樱的书肆就叫这个名字。   觉罗嬷嬷与雷嬷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倒是福晋身边的两个大宫女表情有些迟疑,似乎对这家书肆有所耳闻。   福晋看向二人:“你们知道这家书肆?”   大宫女上前一步:“回福晋,奴婢小选入宫前,曾让人到这家书肆买过话本儿,也就前两年的事儿。当时这书肆刚开,在京城尚且名声不显,但很快就因为两本情节曲折离奇,故事还足够新颖的话本儿就打响了名声。”   “奴婢入宫后没机会再去买话本儿,但在其他刚进宫的宫女口中总能听到这家书肆的名字,似乎,这家书肆越开越好,如今已是京城最有名的一家了。”   福晋一顿:“果真如此?”   宫女迟疑片刻,点头:“应当错不了。”   福晋忍不住问道:“我记得市面上售卖的话本儿都是些落魄书上遇到千金小姐,然后私奔,等到书生得到小姐的资助进京赶考,考中状元后便贬妻为妾,娶贵女,尽享齐人之福的故事?那话本书城售卖的话本儿有什么不同吗?”   宫女一听这话,顿时就激动起来:“话本书城的话本儿和其他人写的才不一样,其他书肆售卖的话本儿根本就没多少女子喜欢,家中长辈也十分厌恶,话本书城的话本儿却老少咸宜,我将话本儿买回家后,父亲看到也颇喜欢,还和我一起追更呢!”   这大宫女算不得福晋心腹,但既然能做到福晋身边大宫女这位置,身家底细必然是被调查得一清二楚的。   是以福晋知道,这位大宫女的父亲曾当过兵,是个彻底的武夫。   而她身边这个大宫女,虽不至于满脑子风花雪月,却也与寻常女子并无不同,一心只希望年满二十五后就能出宫嫁人,相夫教子。   父女二人性子南辕北辙,却能喜欢同   一本书……   别说,福晋对他们喜欢的话本儿都生了几分兴趣。   大宫女却说:“奴婢已不太记得故事内容了,但这家书肆出版的话本儿全是精品,随便一本都能让人看得欲罢不能,福晋若是有空,不妨买上一本。”   福晋果真让人去买。   去买的宫女担心买错,便让掌柜推荐了书肆卖得最好的两本书。   说来也巧,这两本书中的其中一本是一个叫聊斋先生(蒲松龄)的作者写的《聊斋志异》,另一本则是一个叫绯色的作者根据《聊斋志异》改编扩写的《聊斋志异新编》,后者字数是前者的好几倍,销量却相差无几。   宫女原有些迟疑,但听说这两本书也是一开始替书肆打响名声的话本儿,便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了回来。   福晋先看了《聊斋志异》,很快便入了迷。   直到晚上胤禛回府,她还有些恋恋不舍,想要继续翻看。   胤禛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表现,不由好奇:“你在看什么书,怎么这般入迷?”   福晋将书递给他:“张樱书肆里卖的话本儿,我瞧着与其他书肆的并不一样,很是让人喜欢。”   胤禛接过,却顺手放到一边:“张樱还开了书肆?”   说完一顿,忆起钱亿资料,其名下确实有一个开遍了大江南北的书肆,而且主营话本儿,据说还极赚钱。   一年少说要赚好几万银子。   他也是因为这个书肆,才知道这时候的话本儿生意有多赚钱。   想罢拿起书看。   《聊斋志异》这书讲的多是妖神鬼怪的故事,偏偏胤禛又是个信道信佛的,于是对这本书竟比福晋还要更喜欢。   只是他自控力更强,只看了四五个故事便逼着自己撒开了手:“这书倒不错。”   福晋失笑:“对吧?我都看入迷了。”   说完又将《妇言》这本书即将交给张樱的书肆出版的来龙去脉说了:“我倒不是觉得那书肆就一定要帮我出书,只是之前信誓旦旦答应了,还说不管这书写成什么样都能刊印售卖,等我将书拿过去了,却又失言,实在有些……”   福晋摇摇头,心里对那书肆   的观感降到了最低。   胤禛也跟着皱眉:“左不过之前想要攀附上我家,所以一点儿余地没给自己留,后来发现不妥,便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吐出来的话又吞回去。这种人不值当生气,以后少打交道便是。”   福晋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胤禛又问:“那书呢,你这儿可还有样本?我记得之前那本就不错,后续张樱说不行?改成什么样了?”   福晋忙让人取来:“内容倒是没什么改动,只是全文都改成了大白话。”   胤禛拿着书的手一顿,脸上多了几分无措:“大白话?”   福晋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嗔了他一眼:“是的,大白话。这书你们这些男子又不会买,女子识字的都少,写得太高深难免让人看不明白,所以就干脆改了大白话。”   胤禛倒不是迂腐之人,认真思索后觉得福晋所言有理,便也不再多言。   他粗略将书翻了一遍,点头:“虽然内容浅显直白了些,但确实能让更多人读懂看懂。”顿了顿,“这书何时售卖?说不定能给宫里的娘娘们送几本进去。”   他记住了张樱之前说的名人效应。   若这书想要让更多女子知道,送给天下最出名的女子才是最恰当的做法。而这天底下,又有哪位女子比宫里的公主与娘娘们更出名呢?   胤禛记得,他有好些个妹妹已经到了适婚年龄,许是今明两年就要被汗阿玛赐婚给某位蒙古王公贵族了,将这书送给她们,也算是他这个做哥哥的一点儿心意。   还有几个已出嫁的妹妹,将这书送去也很合适。   提到公主,福晋也想起来了:“我记得十三弟的两个妹妹都到了适婚年龄?八妹妹十八,十妹妹十四,怕都是这两年……”   胤禛叹气:“十三这两年正拼了命地给她们攒嫁妆呢,这书他应该需要。”   福晋点头:“那你明日带给十三弟?”   胤禛自然点头。   胤禛隔日就带了两本《妇言》给十三:“这是我福晋问了好些个嬷嬷,才编撰出来的书,虽然都是大白话,但里面的内容都是行之有效的。   我府上的侧福晋,除了自身底子好的原因外,也多亏了其中一个嬷嬷的照顾,才会那般顺利地诞下孩子,产后也恢复极快。”   “八妹妹这两年……她应该会需要这书。”胤禛叹气,“还有十妹妹,以后应该也用得着。你先收着,现在给她们,让她们先学着可以,等她们出嫁的时候当嫁妆给她们也行,看你自己。”   毕竟宫里虽然有不少有经验的嬷嬷,但这样的嬷嬷因为有本事也向来不缺好去处,根本就不会愿意跟着公主嫁到蒙古去吃苦。   这书,对那些下嫁蒙古的公主是真的很有用。   十三接过书,眼眶一下就红了:“多谢四哥,我、我代她们谢谢你。”   胤禛叹气,半晌笑道:“有什么可谢的?我才是要谢谢她们呢。这书虽然有用,却因为是大白话可不受欢迎,我还想借几位妹妹打响名声,卖出去多赚点儿钱呢。”   十三破涕为笑:“四哥放心,我会让八妹、十妹多帮你宣传一下的,必不会让你亏了本。”   胤禛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和他一起入了金銮殿。   不只是胤禛将书送给了十三,福晋入宫的时候也带了许多书,趁着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将书交给了太后,请她帮忙分给了有需要的后妃与公主。   不只是后妃与公主,福晋还让人抄录一部分送给京城其他皇家福晋。   一时间,整个京城有头有脸的福晋格格都收到了这本书。   关键是这本书确实有用。   于是很快,就有不少人开始四处打探这书来自哪里,知道后又开始打听这书什么时候开始售卖了。   也是这个时候,话本书城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这阵东风。   趁着所有人对这本书最好奇的时候,在书肆内上架了这本专为女性编写的书籍。   这书上架不到半个月,第一批的一千本便销售一空。   第二批刊印一万,紧跟着摆上了书架。   而就这时候,皇宫里的娘娘与公主几乎人手一本《妇言》的消息开始在京城流传,加上不少贵妇人确实买了这本书,书肆也信誓旦旦地说这书肆四福晋主持编撰,   内容也是宫里嬷嬷的经验之谈,还举了四爷府张侧福晋的实例……   以至于消息传开后,所有人都对这流言深信不疑。   于是,不少夫人小姐就跟赶潮流似的,不甘落于人后地让人到书肆买了这本书。   恰在这时,万众瞩目的国子监终于建成。   老百姓对读书的热情空前激烈,对书籍的渴求也在短时间内达到了新高,不少人读不懂四书五经,便想着随便买一本能看懂的书籍来附庸风雅,于是就瞄上更容易读懂的话本儿,与最近风靡女性群体的《妇言》。   虽然自己用不上,但可以给老婆女儿看啊,至少不会买回去就放着落灰!   一时间,《妇言》销量暴涨。 第50章   随着《妇言》销量的暴涨, 主持编撰这本书的四福晋与用来打广告的张樱,也走进了京城不少人家的视野。   四福晋到底没有将自己的名字刊印在书上,也不允许张樱的名字为人所知, 但二人的身份与姓氏,却留在了书籍上, 为人所熟知。   所有人都知道四福晋出身乌拉那拉氏, 也知道四爷府有一个张侧福晋。   张樱还好, 只是因为生孩子的速度与产后恢复太好太快而被偶尔提及一两句,四福晋却成了不少女子感激的对象——   若非四福晋,她们怎可能看到这本书?   连带着, 乌拉那拉家那些未出阁的女儿的婚事, 都变得受欢迎起来。   这意外之喜, 让四福晋愈发高兴, 也愈发感激张樱。   而书肆抓住机会, 趁着大家因为《妇言》这本书对四福晋的感激达到最顶点的时候,放出了这书其实一开始是用文言书写, 后来还是四福晋和张侧福晋担心有太多人看不懂才决定改成白话的消息。   同时没忘煽动顾客情绪,连带着把四福晋这个决定得罪了好些读书人,所以四福晋只得自己亲自将嬷嬷们的话润色的消息,还有原本找好的书肆觉得白话登不上大雅之堂, 认为肯定不会有人购买白话写成的书籍, 推翻了原本的合作约定,将这本书送回了四爷府, 差点儿导致这么好的一本书没办法面世的消息全都放了出来。   这消息一放出来, 《妇言》的销量再次攀上高峰,而四福晋的名声也愈发好了起来,她几乎成了京城最受欢迎的女人。   短时间内, 四福晋收到的宴会邀请函都翻了好几倍。   而话本书城的名声也有了改善。   话本书城本就有不少受众,但因为书肆的话本儿太过出名,甚至书肆的名字也带了话本两个字,所以导致愿意到书城购买书籍的,也基本都是为了话本儿而来。   话本儿与书肆几乎形成了绑定关系。   之前甚至有不少人觉得,话本书城只卖话本儿,不卖话本儿之外的其他书籍。   而现在,只是一   本《妇言》而已,立刻就让京城众人对书肆的印象有了极大的转变,他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书肆不仅卖话本儿,还会卖《妇言》这种书。   那既然卖《妇言》,会不会也卖四书五经等正经书籍?   然后,书肆的生意就打开了。   国子监落成,标志着清廷对科举和读书人的重视,显而易见的是,读书人的未来一片光明。百姓对读书的热情持续攀高,虽然也带动了其他书籍的销量增长,但毫无疑问,销量增长最快最多的还是四书五经。   不论是自己买来阅读,还是给自家孩子看,还是送给亲朋好友家的小孩儿……   谁会不想家中出个举人进士呢?   只是这些书每家书肆都有,你想要吸引顾客到你家购买,总得让人愿意走进你家书肆。   《妇言》带来的关注度,毫无疑问做到了这点。   只要你走进了书肆,无论是书架上摆着的琳琅满目的话本儿,最新热卖的《妇言》,还是读书人不可或缺的四书五经和文房四宝,乃至律书与九章算术等书籍……这些书都吸引着你的目光,让你恨不得全买回家去。   而只要你需要的,只要书籍没有失传的,这家书肆基本都能找到。   话本书城,又一次因为书肆里的书籍种类与数量,在文人群体中刷足了存在感。   而随着京城的销量走高,话本书城开在其他地方的分店也开始了宣传营销,各种来自京城的消息,伴随着运往这些分店的书籍,而传遍了大江南本。   《妇言》这本书也在老百姓当中,刷足了存在感。   -   张樱对《妇言》的成功早有预料,毕竟之前那么多年,还从未有过一本书是专门写给天下数量并不少的女性的。   而这本书的内容,也确实对每一个女人都有用。   但也有超乎张樱预料的发展——   她原本以为,《妇言》的大卖一定会引来读书人的攻讦与贬低,甚至可能会影响到了四福晋乃至四爷府的名声。   毕竟民国时期那么多大佬推广白话文运动,不也招来了一片骂声?   但可能是这本书出来的时机太凑   巧,正好在国子监建成的时候声名鹊起,以至于本可能对这本书产生不满的文人的注意力全被国子监建成,以及此事背后所代表的康熙帝对读书人看法的转变所吸引,完全忽视了《妇言》全文书写所用的白话。   当然,也可能是书肆打广告的时候,提前将那些人攻讦的路堵上了?   或者,因为购买的人太多,担心引起群愤?   总之,张樱与四福晋原本担忧的,可能给四爷府带来的不好影响竟然从未出现。   四福晋很高兴,张樱也觉得是意外之喜。   -   康熙找来臣子询问民间对国子监建成的反应时,突然得知了《妇言》的存在。   他有些好奇,让人到宫外买了一本。   看完后,康熙陷入了沉默之中。   虽然历史上对康熙褒贬不一,但康熙的脑子与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度是毋庸置疑的,《妇言》的内容他不但能看懂,也能理解这书为何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   他只是在想,这书为何不早些年出现?   若是早些出现,皇后是不是就不会因为难产而亡?   梁九功察觉了康熙的惆怅,忍不住开口:“说来这书还是四福晋主持编撰,里面的内容也都是从宫里一些擅长照顾孕妇与产妇的嬷嬷嘴里问出来的,据说四福晋给了这些嬷嬷不少钱,还在书籍扉页写上了她们的名字呢。”   康熙一顿:“四福晋?宫里的嬷嬷?”   梁九功笑答:“四皇子的侧福晋六月份不是刚生了个小格格吗?因为孩子生得太快,还在京城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后来才知道,那位张侧福晋能生得那么顺利,除了自己身体底子好外,正是因为其身边有一个宫里出去的嬷嬷,并严格按照嬷嬷的要求度过了好几个月的孕期。”   “那嬷嬷在宫里的时候,照顾过的好些个娘娘和小主子,只是因为性子较真儿不得主子看重,运气好还能将小主子照顾到进入上书房读书,运气不好甚至等不到小主儿们生产就会被赶走,所以……”   所以才让四皇子从宫里请走了。   在这宫里伺候人,有时候性格和一张   会说话的巧嘴比有真本事更容易出头。   康熙皱眉,对此不予置评:“后来呢?”   梁九功继续道:“后来四福晋与张侧福晋见打探消息的人多,又觉得那嬷嬷懂的那些东西确实对孕妇产妇都有用,于是便有了将其整理成册,出书卖给更多人的想法。”   说完又将书肆放出的其他消息一并告诉康熙,最后失笑,“据说许多福晋格格们将书买回去后,确实改善了一些顽疾,是以对四福晋十分感激。”   康熙翻了翻书:“老四这个福晋倒是个好的。”   梁九功笑着奉承:“皇上慧眼识珠。”   康熙一顿,才想起老四这个福晋还是他亲自挑选赐婚,于是对老四家的福晋观感愈发好了起来。   他想了想,道:“这书有用,记得多买几本送给几位公主。”   梁九功忙道:“皇上容禀,这书还未刊印出来的时候,四皇子与四福晋便分别带进宫送给了几位公主与需要的娘娘,宫里几乎人手一本。”   康熙倏然大笑:“老四果真是个好的,难为他一直没忘了妹妹。”   于是大笔一挥,将胤禛临时加塞进了国子监招生事宜中。   这事儿原本是老三负责,毕竟所有兄弟中,老三文采最出众,在文人中的名声也最好。   如今老四横插一脚,不止老三,就连其他兄弟都忍不住对其侧目。   等打听到此事缘由后,所有皇子:“……”   呸,竟然是吃了福晋的软饭!   胤禛半点儿不介意:呵,老远都能闻到你们身上的酸味儿!   有本事自己也吃啊!   -   等到国子监的招生章程初步定下,这一年也差不多结束了。   四爷府今年大出风头,想来在除夕宫宴的时候会引来不少注目,但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出现一点错处。   何况今年,四爷府还有个半岁的婴儿要入宫。   六七个月大的婴儿已经可以四处乱爬,喃喃又是个好奇心重的,力气还奇大,若是入了宫可得好好盯着,免得在宫里惹了祸。   张樱特意带了奶粉,和喃喃平日所用的木制餐具入宫。   福晋倒不觉得有什么   :“宫里人多眼杂,带上餐具也好,免得出了意外。”   四爷府派了三辆马车,胤禛与弘晖、弘昀父子三人共乘一辆,福晋与茉娅琪、弘时共乘一辆,张樱与喃喃共乘一辆。   因时间不巧,两个孩子都还在睡觉。   张樱与福晋一人照顾一个孩子,倒也方便,不至于手忙脚乱。   路上遇到了不少同是入宫的车辆,也都按照尊卑年龄排了序,依次进了宫。   仍是先去太后宫里请安,等康熙过来露脸后,胤禛便带着弘晖、弘昀两兄弟跟着康熙离开,福晋则抱着弘时与张樱喃喃母女留在了天后宫里。   如今四福晋的蒙语水平突飞猛进,与太后的感情也与日俱增。   是以,当其他人都从太后宫里告辞的时候,四福晋与张樱两大两小却直接被太后留在了宫里说话,根本就不放她们跟着德妃离开。   德妃又是一肚子的气。   十四福晋去年生了个阿哥,让德妃很是高兴,但除此外,整个十四爷府就跟在京城隐形了似的,再没有其他让她高兴的事发生。   反倒是四爷府,接连传出喜讯,在康熙面前露了好几次脸。   她还想趁着年关敲打一下老四夫妻,让他们不要忘了拉拔一下自己嫡亲的弟弟,却没想又被太后截了胡。   ……   太后看了眼德妃的背影,淡淡嗤笑一声。   阖宫上下,如今谁人不知德妃太过偏心,以至于让有出息的大儿子和她离了心?且看着吧,以后有德妃受的。   太后没多想,视线落在了四福晋与张樱怀里的孩子身上:“这两个孩子便是弘时与弘星吧?怎么这般安静?”   福晋低头看了眼弘时:“估计是突然见了太多陌生人,还没反应过来。”   四爷府就那么大,能见到的人也有限,天长日久地接触下来,弘时不说对他们多熟悉,但至少不会陌生。   但今日入宫,一路遇到的全是陌生人,难免有些害怕。   没哭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福晋说完,转头看向喃喃,却见这小妮子闭眼睡得正香,似乎完全没有被宫里的陌生环境影响。   张樱失笑:“她就是一傻大胆儿,害怕不起来   的。”   等到了宴会上,清醒过来的喃喃一双眼珠滴溜溜地到处乱转,果真没有认生的意思,看到陌生人反倒啊啊直叫,简直是把皇宫当成了自己家,完全没带怕的!   因为太活泼,很快就引起了康熙的注意。   宫宴不是没人带孩子,但那些孩子在这种场合不是哭闹不休立刻被奴才带下去,便是安静如鸡,完全没什么动静,如喃喃这样的孩子,还是头一个,自然引人注目。   他看了眼张樱这个方向,很快认出了四福晋。   想到那本《妇言》,康熙干脆将四福晋与张樱并两个孩子一起叫来问话。   张樱一起身,喃喃便立刻抱住了她的脖子,福晋见状失笑,为了不让张樱太过突兀,干脆也从嬷嬷手中将弘时接了过来。   二人抱着孩子走到中央,行礼后听康熙问起:“那本《妇言》的内容是白话所写,其他人或许觉得不好,朕却觉得极妙。只不知这主意,是你们谁提出来的?”   张樱转头看向福晋,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福晋答道:“是张侧福晋先提出。”   张樱补充:“是福晋一字一句润色挥就,我不过是提了个主意而已。”   康熙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恭恭敬敬的四福晋,心里也是感叹。   说完又问了这本书的其他细节,见四福晋不但对答如流,态度也不卑不亢,还从不强占他人功劳,不由对她评价更高。   但他视线很快被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喃喃吸引:“这丫头,是……弘星?”   康熙儿子的名字全是胤字辈,第二个字也全都是“示”字旁;其孙子都是“弘”字辈,第二个字基本全是“日”字旁。   星这个字当然是好的,但弘星听着总觉着是女孩儿名字,他便未曾给自己的孙子用,没想到最后还真成了自己孙女的名字。   张樱点头:“是弘星,小名喃喃。”   似乎是听到自己的名字,喃喃回头冲着张樱“嗷嗷”应了两声,而后“吧唧”一口亲在了张樱脸上。   张樱:“……”   因为在府中她时常与喃喃抱抱亲亲,喃喃会有这个反应实属正常。   但……   在这种场合,在   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是张樱也免不了脸红:“喃喃你乖点儿,不然回去揍你哦!”   喃喃茫然地看着她,眨眨眼,对着张樱的脸又是“吧唧”一口。   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件了不得的事,喃喃当即咯咯笑了起来。   张樱:“……”   康熙觉得好玩儿:“这丫头胆子还挺大,性格也好,不错。梁九功,你去抱来给朕瞧瞧。”   梁九功得令,走到张樱面前:“张侧福晋,还请将弘星小格格交给奴才。”   张樱低头看了喃喃一眼,趁其不备,一把将人从自己的脖子上薅下来,直接塞进了梁九功的怀里:“劳烦梁公公了。”   因她动作太迅速,梁九功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做的。   等发现怀里多了个孩子,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把喃喃抱紧了。   喃喃愣了下,反应过来超生气,扭头冲着张樱嗷嗷直叫唤,一边叫还一边冲着她挥舞小手,似乎想要打她。   张樱冲着她笑了下:“喃喃乖,去玛法那儿?”   喃喃哪儿知道什么是玛法?她只知道自己被额娘塞给了陌生人,真的是超生气!   好在她不爱哭,打了几拳空气,她就扭回头看向梁九功。   梁九功可不敢耽误,忙将喃喃交给了皇上。   喃喃茫然地眨眨眼:“嗷?”   康熙刚才就被喃喃的反应逗得不行,如今又听她嗷嗷叫,不由童心泛滥,跟着“嗷”了一声。   喃喃就像是找到了同类似的,双眼一亮,当即“嗷嗷嗷”地叫起来。   祖孙二人你嗷一声,我嗷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真能听懂对方的话,真的在聊天一样。   太后看得忍俊不禁,却还是当了回恶人,开口打断了祖孙二人的“交流”:“皇帝,老四家的还在下面站着呢。”   康熙一顿,这才笑着让二人退下了。   但怀里的喃喃,他仍抱在怀里。   一直到宴会快结束的时候,喃喃精力不济在他怀里睡着了,康熙才念念不舍地让梁九功将孩子送还给了张樱。   康熙如今年纪越来越大,对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也有几分憧憬,但所有人都对他有所求,与他相处的时候总放不开,每每与   晚辈相处总是要不了多久就意兴阑珊。再加上儿子长大了,也开始威胁他的位置,康熙更是无法对已经懂事的儿孙们放下心防。   这还是第一次,他享受到了纯粹的天伦之乐。   难免留念。   可惜宴会很快就结束了,喃喃也要离开皇宫。   梁九功见状,忍不住提议:“皇上若真喜欢弘星小格格,不如将其抱到宫中养育?这样也能时常见到她。”   康熙有些意动,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算了,若开了这个头儿,朕这宫里怕是过不久就要多出一堆孩子了。”   那就没意思了。   -   翻过年,喃喃的饮食就不只是奶,而开始添加各种辅食了。   各种果泥、蔬菜泥和蛋羹等软烂又营养的食物,也都陆陆续续给喃喃安排上了。   这与宫里养育孩子的习惯其实不大一样,但福晋在问过太医后,得知这时候的婴儿确实可以吃一些其他食物,又见喃喃确实身体健康,基本没生过病,便也干脆没管,就由着张樱按照自己的方法养孩子。   胤禛倒是颇有微词:“是奶娘的奶水不足了吗?多喝奶才能养好身体,皇家的孩子要可以一直喝奶喝到两岁,之后虽然可以开始吃其他食物,却也没必要断奶,可以一直喝到五六岁。”   有的身体弱的,甚至可以喝到十岁。   康熙甚至直到现在,也会时不时喝一些奶补身体。   他们认为,人奶才是最有营养的食物。   所以胤禛完全理解不了张樱的做法,觉得她在孩子这么点儿大时候就添加辅食,减少奶量的吸取,有可能影响到孩子的健康。   张樱直接将太医每月给喃喃诊脉的脉案拿了出来:“喃喃的身体很健康。”   又拿出喃喃每个月的身高与体重增长数据,以及她从福晋那儿拿到的弘晖与弘时七八个月大的时候的身体数据,“她的体重与身高增长速度与其他这时候还没添加辅食的孩子没两样,甚至更快一点。”   她早就预料到可能会与胤禛、福晋二人在喃喃的饮食上起矛盾,所以早早做好了准备。   福晋会那般快速地接受她的做法,也是从她这儿知道了   喃喃的生长情况。   先摆事实,再讲道理,免得吵架。   胤禛:“……”   他找福晋核实了一遍,确认情况属实后,竟生出了几分三观碎裂之感。   敢情一直喝人奶,是没什么用的吗?   不等他继续观察,宫里传来消息,康熙准备巡视京畿,点了胤禛随行。   胤禛只能一边跟着康熙巡视京畿各处,一边记挂着喃喃的情况:好歹是自己的女儿,可不能让张樱给养坏了!   但他的担心实属多余,因为等他大半个月后回来,喃喃不但没被张樱养坏,反倒还长胖了两三斤,比寻常婴儿的体重增长都要多。   那圆嘟嘟的小脸,比他离开之前又更圆了一圈儿。   显而易见,喃喃对辅食接受良好,甚至因此胃口大开,把自己给吃胖了。 第51章   打那儿之后, 胤禛再也没对喃喃的饮食提出异议了。   张樱这才放心,毕竟清朝皇室在养娃方面真的不太行,不只是对人奶的奇怪偏好, 还有太医在给孩子治病的时候,担心药性太猛, 经常通过让孩子饿肚子来治病的做法, 还有在教导人事方面的习俗……   总之在养孩子方面, 她还是更相信自己。   喃喃似乎也更喜欢的味道多种多样的辅食,每天到了吃饭的点儿,便会非常兴奋地冲着张樱啊啊地喊, 顺便还会把桌子拍得啪啪响。   她对喝奶反倒不积极, 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吃辅食太多而吃不下奶的情况。   但这时候显然还不到断奶的时候。   所以张樱果断换了喝奶与辅食的顺序, 让她先喝奶, 喝完再吃辅食。   喃喃还不乐意, 每次喝奶都一脸不情愿,还会伸出手指把奶娘往外推, 简直不像是在喝奶,而是吃毒药一样。   有时候着急了,还会动手打人。   她力气大,动手打人可是很疼的。   张樱不得不让奶娘将奶挤到碗里, 然后用勺子喂她喝。   有张樱亲自喂她, 喃喃这才变乖了。   这日,张樱正给喃喃喂奶呢, 她送进喃喃嘴里的小木勺突然被咬住了。   嗯???   张樱试着往外拔了一下, 却发现根本拔不出来,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突然听到“咔嚓”一声……   “嗷——呜哇哇哇哇——”   张樱吓了一跳, 下意识放下木勺和装奶的碗,一把将喃喃抱住。哄了好一会儿,喃喃才止住了哭声,从嚎啕大哭变成了小声抽噎。   张樱又抱着拍了拍背,等喃喃彻底止住哭声后,她才一边抱着喃喃一边寻找让她哭泣的罪魁祸首——   一把小木勺。   认真观察后,张樱才发现小木勺的中间出现了一道裂痕,而且这道裂痕的中间还有两个小牙印。而出现裂痕的原因是木勺已经被咬断,只剩底部的一点点皮还连着。   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掰……   “咔嚓——”   木勺断成了两半。   张樱愣了下,赶紧用手分开喃喃的嘴巴,这才发现喃喃上   牙龈的门牙处,竟然已经冒出了两点米粒大小的乳牙。   这是长牙了!   张樱高兴地抱着喃喃转了一圈:“喃喃不要哭了,你这是长牙了。长牙了,以后才能吃更多东西。”   喃喃只听懂了自己的小名儿,此时正抬头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张樱。   张樱失笑,凑到她肉嘟嘟的脸上碰了一下:“长牙了,可以开始学话了。喃喃,叫妈妈。”   “mama”这个音节更容易发出来,所以张樱直接教的“妈”,而不是“娘”或者“额娘”。这两个称呼等孩子长大后,再纠正就好了。   八个月大的喃喃突然有了个奇特的爱好:搬家。   似乎是因为骨头初步长好了,喃喃的小手也能抓住东西了——   不是直接把东西捏碎,而是用小手拿着东西玩。   然后,她就喜欢上了抓住一件东西,然后爬着从床的这一端运到另一端,再从另一端运到这一段,循环往复,自得其乐。   偶尔不小心捏碎了某样东西,还会一边拍床一边嗷嗷叫,让人补上一个同样的物件儿。   当然,这时候的喃喃已经能听懂一些比较简单的指令。   张樱与其他宫女、嬷嬷叫她名字,和她说话的时候也会根据自己的心情给出反应,不过这小妮子心大又喜欢傻乐,大多数时候,她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会乐呵呵地转身看过去,然后发出一些“咿咿呀呀”意味不明的婴儿语,让人乐不可支。   这个时候的喃喃格外可爱,不但成了张樱院子里所有人的开心果,连胤禛都格外喜欢来看她,一旦有空,必然过来逗孩子。   有时候实在太忙,好几天没见到喃喃,还会特意让人将她抱到前院去玩一会儿。   但这个时期的喃喃,又一改之前不爱哭的习惯,突然变成了爱哭鬼。   因为她开始长牙了。   在那两颗门牙冒出白点后,牙齿每天都能长出来一点。不但是那两颗牙齿,她的下门牙也开始冒了头。   可能是营养好,等到一个月后,喃喃不但长出了四颗门牙,上门牙的左侧也冒出来了一颗乳牙。   长牙的时候太难忍,喃喃吃东西的时   候总忍不住咬勺子。   张樱担心她再像上次一样直接咬断了木勺,却运气不好把嘴巴割伤,所以赶紧让人用奶粉做出了磨牙奶棒。   不算特别硬,但可以咬着慢慢磨,还能品出一点儿奶味儿。   喃喃的哭泣频率才终于降低。   二月末的时候,含着磨牙奶棒的喃喃突然冲着张樱喊了一声“妈妈”。   张樱一愣,当场抱起喃喃就在原地转圈儿。   而后,她散财童子一般,直接给院子里所有人都发了三个月的月银当奖金!   春喜等人高兴坏了,一个个与其他人说话的时候都脸上带笑,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院子这是有了什么喜事儿。   等打听清楚,其他院子里伺候的人又是羡慕,又是哭笑不得。   不过一个称呼而已。   “不过一个称呼而已。”福晋劝慰胤禛,“喃喃日日与张妹妹相处,学会的第一个称呼是妈妈也属正常不是?”   胤禛有些失落:“弘晖第一个喊的就是阿玛。”   胡说八道!   弘晖第一个喊的也是“妈妈”,是你听到了,硬说“妈妈”是“阿玛”的。   福晋微笑:“她第二个不也是喊的我吗?只是换了个顺序而已,四爷何必太过在意?”   胤禛只能不甘心地睡下。   喃喃九个月的时候,已经可以在张樱的搀扶下走路了,虽然走不了几步就会一屁股坐到床上,但很快就会振作起来,继续在床上溜达。   若是张樱不扶着她,她自己还能扶着墙,贴着墙边走路。   当然,扶着墙走路的时候,一屁股坐到床上摔得也会比较惨。好在就摔了那么一两次,张樱就在墙边放了几床厚厚的棉被,就算摔了也没什么感觉。   但这小妮子没什么自知之明,在床上没走多久,就膨胀了,觉得自己能上天了,非要从床上下来在地上走。   然后,毫不意外地摔了个屁股蹲儿。   张樱想,这下喃喃总知道怕了,愿意乖乖在床上先学会走路再下床了吧?   谁知她摔了也不哭,反倒抓着张樱的裙摆自己站起来,然后主动拉住张樱的手,催着她往前走。   张樱   :“……”   行吧,你自己都不怕摔,我难道还能逼着你在床上学走路?   于是让人在地上铺了一层地毯后,便任由喃喃在地上抓着凳子或丫鬟、嬷嬷们的手学走路。   胤禛有次过来,正好看到喃喃抓着凳子走路的时候没站稳,一屁股坐到地上,身边也没个人上去扶,当即就变了脸色。   谁知还不等他发火,喃喃自己就把着凳子腿儿站了起来,然后扭头就送了胤禛一个灿烂得跟小太阳有得一拼的笑容。   胤禛:“……”   火气一下散了。   但他似乎仍觉得让这么小的孩子独自学走路不好——   毕竟宫里的孩子,很多两三岁了都还不会走路,不管去哪儿都是嬷嬷、太监抱着去。   但他想要过去抱,却被喃喃推到了一边。   ——虽然她自己也因为反作用力,再一次坐回了地面。   喃喃似乎明白自己这次摔跤全怪胤禛,爬起来后一手扒拉着凳子,一手指着胤禛,叽里咕噜地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末了还补了句“阿玛,啊啊”,然后点了点头。   活像是在教训胤禛一样。   张樱在旁边看着,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胤禛终于听到自己女儿喊阿玛,然而同样看懂了喃喃言行意思的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甚至觉得有些丢人!   他还没被这么小的孩子教训过,从没有!   这事儿因为太有趣,还被福晋告诉了太后,然后深感有趣的太后又告诉了康熙,然后康熙在一次谈话的时候说起了此事。   当时他旁边还站着老八,于是没多久,这事儿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胤禛,因为不想女儿太累,被自己还在学走路的女儿“教训”了一通的事儿,终于瞒不住了。   然后荣获了一个“傻阿玛”的称号。   胤禛倒是没生气,只是有些哭笑不得,回去后忍不住“揍”了喃喃的屁股一顿。   然后,他就被喃喃讨厌了。   只要看到他来,喃喃转身就抓着旁边的凳子往张樱的方向走,走几步,摔了,干脆就趴在地毯上往张樱那边爬。等到了张樱面前,立刻叽   里咕噜地告状,时不时蹦出几个听得懂的词语,全是指责胤禛的——   词汇来源于,张樱在喃喃犯错的时候教育她的话。   张樱再一次被逗笑。   喃喃见她笑了,似乎觉得是对自己做对了的夸奖,竟自己站在旁边一边咯咯笑,一边“啪啪啪”地拍巴掌。   张颖没忍住:“噗哈哈哈哈哈……”   胤禛:“……”   三月底的时候,喃喃在床上爬上爬下的时候,把一本带插画的话本儿带到了地上,因为翻开的正好是一幅画,喃喃一下就喜欢上了,并抱着话本儿不愿撒手。   张樱笑了笑,将提前准备好的儿童绘本拿了出来。   因为儿童绘本是张樱亲手制作,上面不但画了各种卡通版的植物和动物,还全都上了色,颜色艳丽充满童趣,所以一出现就夺走了喃喃的所有目光。   于是喃喃的爱好除了学走路,以及在床上、椅子上爬上爬下外,又多了“读书”。   三月底的时候,府中传出流言,说是宋玟可能怀孕了。   四月初,宋玟确诊怀孕。   春喜等人似乎有些担心,张樱却在让人送了一份贺礼过去后,便恢复了之前的生活节奏,完全没被宋玟怀孕这事儿影响。   直到张樱抱着喃喃去花园的时候,遇上宋玟。   喃喃最近似乎多了个鹦鹉学舌的习惯,不管张樱说什么,总喜欢重复她每句话的最后两个字。张樱便抓住这个机会,让她学会了“额娘”、“玛法”、“玛嬷”、“嫡额娘”等称呼。   同时,她似乎还喜欢模仿张樱的动作。   张樱发现了,但觉得自己的屋子太小,院子又不如花园宽敞、风景好,于是才抱着喃喃去了花园。   只是刚去没多久,就发现宋玟已经在那儿。   张樱怕麻烦,便准备带着喃喃回去,改日再到花园来。   宋玟似乎看到了她,立刻出声叫住她,并给她行了礼:“给侧福晋请安!”   张樱还记得这是个孕妇,赶紧让她起来:“你还怀着孕呢,以后见到我也不用行礼了,以你肚子里的孩子为重。”   宋玟温柔地笑了笑:“多谢侧福晋恩典。”   张樱摆手:“你还有事   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喃喃骄傲挺胸:“走了!”   宋玟一顿:“二格格这是……”   张樱失笑:“她这段时间开始学话,总喜欢重复我的最后两个字,挺好玩儿的。”   喃喃得意:“喃喃好玩儿!”   张樱噗呲笑出了声:“是是是,喃喃最好玩儿!”   喃喃高兴地摇头晃脑,然后也不知看到了什么,非要让张樱把她放下来。   等张樱把人放下了,喃喃抓着她的手就小企鹅似的啪嗒啪嗒就往花坛边走。张樱站在她身后呈半包围状虚扶着她,还伸出一只手给她抓着一起往前走。   直到走到一朵虞美人跟前,喃喃抬手就揪了下来。   因为太用力,跌坐在了地上。   宋玟惊呼一声,下意识上前一步,却见张樱根本没动,而是蹲在一旁等二格格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爬起来后,喃喃还特别可爱地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张樱失笑:“喃喃好棒!”   喃喃笑眯了眼:“喃喃棒棒!”   宋玟怔住,看着这一幕久久回不过神。 第52章   喃喃笑呵呵地将手中的虞美人递给张樱:“妈妈!”   张樱低头看了一眼, 她手心的虞美人早就被抓得乱七八糟,花瓣碎成了花泥,鲜艳的颜色把喃喃肉嘟嘟的小手染得红彤彤。   她顿了下, 将喃喃的小手往外推:“喃喃乖啊,额娘不需要, 喃喃丢掉好不好?”   喃喃眉头皱成一座小山峰:“妈妈!”   说完又往张樱面前递。   张樱又一次将喃喃的小手往外推, 喃喃也再一次地将手心里的“花”往张樱面前递, 两人一推一送,重复了四五个来回。   最后还是张樱见喃喃都要哭了,只能伸出手指将她手心里已经烂成一团的虞美人给捻起来。   两根手指当即就染红了。   张樱微笑:“喃喃, 你准备让额娘用这朵花来做什么呢?”   喃喃哪儿知道?   她见张樱接过了话, 当即高兴地“啪啪啪”地拍巴掌, 小脸更是笑成了一朵花, 其笑声之魔性, 几乎要刺破了张樱的耳膜。   果然报应来了,谁都挡不住。   她当初还取笑胤禛呢, 如今就轮到自己了!   无奈,张樱只能让老獒用手帕将虞美人包好,准备拿回去看有没有用。   喃喃见张樱拿了就很高兴了,当即转身, 又想去拽花。   张樱一把将人抱住, 然后自己摘了一朵直接簪到了自己头上:“喃喃,你看妈妈好不好看?”   喃喃一下就被吸引了目光, 也不非要去摘花了。   但……   张樱看着她红彤彤的小手, 为了防止她随手乱抓的时候把颜色弄到衣服上,便抱着喃喃和宋玟告辞了:“喃喃的手脏了,我要抱着她回去洗洗, 宋格格若是没事,我和喃喃就先走了。”   说完就抱着喃喃准备离开。   宋玟面色犹豫,欲言又止。   张樱看了一眼,却没有追问的打算,而是直接转身准备走了。   脚都抬起来了,宋玟身边的大宫女赶紧开口:“侧福晋稍等!”   等张樱转头,那宫女深吸一口气后道:“侧福晋容禀,格格今日其实有事找您。没料到这么巧,直接在花园遇上了。”   张樱挑眉,看了眼宋玟:“有什么事?”   宋玟看了大宫女一眼,嗫嚅着开口:“也没旁的事,只是妹妹这胎怀得艰难,各种孕期反应都很严重,明镜她们太过担心,妹妹便想着……能不能请侧福晋将那嬷嬷借到妹妹身边照顾几个月。”   说完似乎担心张樱误会,她急忙解释道,“侧福晋若是不愿意的话,只管拒绝便是,我还受得住。”   张樱一顿,视线落在宋玟的脸上。   她这才注意到,宋玟虽然上了妆,面色却仍显得过于白了。   她原还以为是妆容问题,如今看来却不是:“虽然这样说很冒昧,但……你既已经怀孕,最好还是不要化妆了吧?胭脂水粉里面的某些东西对胎儿并不好。”   即便是现代化妆品都不好在孕期上脸,何况是古代添加了大量铅汞的化妆品?   宋玟一愣,连连应是。   张樱眉心一跳:“至于那嬷嬷,我会问问那嬷嬷的意思,若她不反对的话,我会让她到你身边照顾一段时间。”   顿了顿,“不过她不一定愿意去,所以你最好买上一本《妇言》,上面记录了那嬷嬷的半生经验,只要不是太严重的问题,都能在上面找到。”   宋玟面露迟疑,却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张樱见她没有其他事,冲着她点点头,转身抱着喃喃离开了。   春喜有些担心:“侧福晋,您真打算将那嬷嬷借给宋格格吗?这会不会不太妥当啊?万一出了什么事儿……”   张樱笑了笑:“我不是说了,那嬷嬷不一定会答应吗?”   这就已经是委婉地拒绝了。   她其实也想不通宋玟的脑回路,毕竟四爷府在李月荣与苏璃二人相继被软禁起来后,虽然确实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但她毕竟是怀孕了,难道就一点儿不但别人害了她的孩子?   找自己的情敌,与自己、与自己的孩子都有利益冲突的人借人过去照顾?   她怎么想的啊?   何况她找的还是张樱。   虽然张樱自己知道,自己并不会对宋玟出手,也不屑于对她出手,但在其他人眼里,她这个只生了一个女儿的侧福晋屁股下的位置可不稳,她应该是整个   四爷府最不希望宋玟肚子里那个孩子出生的人?   张樱是傻了,才会把自己的人送去照顾宋玟。   宋玟不担心她借机害人,她还担心别人趁机害人,栽赃嫁祸到她头上呢。   春喜松了口气:“宋格格人是极好的,性子却太过柔顺,耳根子极软,极容易被身边伺候的奴才拿捏住,格格还是不要和她扯上关系为好。”   张樱低头看了眼喃喃,发现她正低头玩自己的手指头。   她笑了笑:“再说吧,我与她也没什么接触的机会。”   张樱在四爷府的大半时间都留给了喃喃,剩下时间不是在外处理生意,就是在屋子里查账、看下面的人送来的信件等事,与后院的那些格格真没什么打交道的机会,也就初一十五给福晋请安的时候能见上一面。   至于其他时候?她与张妗、武红芙二人都没怎么接触了,何况宋玟。   却不料,福晋很快得知了此事。   她将张樱叫了过去:“宋格格是四爷的第一个女人,虽说如今已经不怎么得宠,但四爷念旧,心里还是有几分在意她的。再者,她肚子里还怀着四爷的孩子。”   张樱明白了福晋的意思,只是:“万一宋格格出事,我与那嬷嬷可就有嘴也说不清了。”   福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放心,你将那嬷嬷送过去,要不了两个月,那嬷嬷就能回到你身边。这两个月,也绝不会有人对她动手。”   张樱不解其意,但既然福晋都这么说了,她好似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问了那嬷嬷自己的意思,见她并不抵触去照顾宋玟,便亲自带着那嬷嬷去了宋玟的院子,将人交给了她。   四月底,康熙提前出巡塞外。   胤禛不在随行之列,仍旧被留在京城与老三胤祉一起处理国事。   不多久,康熙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想要在热河建一座避暑山庄,好为以后秋猎做准备。   胤禛与老三、老八等皇子开始忙碌起来。   张樱仍旧一心照顾喃喃,因为喃喃开始认人,并开始有选择地“挑选”陪她玩乐的人。理所当然地,喃喃最喜欢的就是缠着张樱陪她玩闹,只有张樱实在忙不过来的   时候,她才会去找老獒与春喜、春雪等人。   福晋特意派来照顾喃喃的奶娘与小宫女,反倒不怎么得喃喃喜欢。   ——可能是除了晚上,她们都没什么机会接触喃喃。   毕竟张樱在喃喃的事情上向来喜欢亲力亲为,大部分喃喃清醒的时候,她都是在张樱的院子。   在喃喃养成了良好的睡眠习惯,不会半夜起来好几次后,只要胤禛不到张樱的院子来,喃喃连晚上睡觉都是和张樱一起,几乎一睁眼就能看到自己的额娘,自然黏她黏得紧。   练习走路这么久,喃喃也终于可以撒开张樱的手,独自一人走上几步路了。   若是有人牵着,她甚至能走上小半个时辰不停歇,摔跤的次数也大大减少,原本一天能摔几十次,如今一天下来摔一两次都是多的。   不过也是这个时候,喃喃突然变熊了。   她的好奇心暴涨到了大人几乎控制不住的地步,只要看到什么东西,不管䥺鲜不䥺鲜,都会跑过去通过啃咬、拍拍、摔打等各种各样的方式“研究”一番,而且酷爱开门关门,开关抽屉等重复且无聊的玩乐。   而且喃喃对绘本的喜欢,也从翻看,进化到了模仿——   她喜欢抓着张樱放在一旁的毛笔,在白纸上乱画一通。时不时还会看一眼绘本的内容,让人无法怀疑,她是在“临摹”。   虽然临摹出来的成果,全是鬼画符。   有时候还会拿着毛笔在白纸以外的东西上乱涂乱画,不一会儿就能把屋子搞得一团糟。   关键张樱制止了吧,这孩子还能记住教训,之后也不会在张樱提醒过的东西上乱画。但转头,她就拿着毛笔到张樱没提过的东西上乱涂乱画去了。   即使听话,即使会吸取教训,即使不会重复地犯同一种错……   但孩子犯熊的方式有一万种,你制止了一种,等着你的还有无数种。   张樱也没办法,只能将自己准备好的积木、识字卡片都拿了出来,每天也会分出半天时间陪着喃喃室外活动,比如抱着她玩秋千啊、玩滑滑梯啊、陪着她在室外搭积木,指着识字卡片上的文字   和图画重复上面的内容啊……   没办法阻止孩子犯熊,就只能提前消耗她的精力了。   就当喃喃是二哈了,提前让她发泄了多余的精力,总能变得更安分一点——   至少不会把家拆得太过分。   春喜她们觉得有趣,有时候也会陪着喃喃玩,甚至还会跟着喃喃学认字。   一院子的人似乎都忘了外面的风风雨雨,全都沉迷养娃,顺便被精力格外充沛的喃喃消耗了全身精力,整个院子的气氛都因此变得温馨和谐起来。   去了宋格格院子的那嬷嬷,却被气得跑了回来。   张樱:“???”   被气得跑回来?这是怎么回事?   她回想了一下福晋当初的话,“要不了两个月,那嬷嬷就能回到你身边”,这才一个月不到吧,那嬷嬷怎么就被气得跑回来了?   张樱赶紧将人教到面前询问:“可是宋格格欺负你了?”   那嬷嬷嘴唇翕动,半晌摇了摇头。   张樱又问:“可是宋格格身边的丫鬟和嬷嬷联合起来排挤你,宋格格却拉偏架了?”   那嬷嬷还是摇头。   张樱皱眉:“那是宋格格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   当初她假怀孕的时候,一开始完全不听那嬷嬷的意见,同样将那嬷嬷气得够呛,但当时的那嬷嬷不也很快调整过来了?   张樱实在想不到,宋格格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将那嬷嬷气跑。   那嬷嬷似乎积累了一肚子的怨气,也不等张樱继续追问,便直接开口道:“老奴在宫里生活了几十年,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原以为这辈子已经见够了奇葩,却不想……”   她顿了顿,解释,“老奴刚到宋格格身边的时候,她与所有宫女嬷嬷都对老奴尊敬有加,对老奴的建议基本也是全盘采纳。但没几日,宋格格及其身边的宫女嬷嬷们就变了,在对宋格格的衣食住行与孕期调理方面突然就冒出了无数想法,虽然听着个个有理,然而很多根本就不符合宋格格的情况,更有一些甚至是彼此矛盾的。”   “老奴反驳她们的意见,那些人竟还说老奴是见不得宋格格重用他们,不愿让他们在宋格格那儿的   地位越过了老奴。”   “那宋格格也是个耳根子软的,旁人说什么她信什么,宫女嬷嬷不管提了什么意见,她也都全盘接纳,与当初听老奴的意见时全无差别。老奴说不对,她又立刻说要改,但等换了个人再说一遍,她就故态复萌。”   那嬷嬷痛苦面具:“老奴实在受不了宋格格糟蹋自己身体,便想要采取强制手段,与宋格格身边的宫女嬷嬷们起了冲突,谁知宋格格不分好歹,只管和稀泥,好似生怕得罪了身边的奴才一样。”   迟疑片刻,她小声道,“老奴一来忍不了宋格格的性子,二来也是觉得她这么做,这胎只怕好不了,便干脆回来了。”   张樱愣住:“宋格格这胎……”   那嬷嬷叹气:“宋格格这胎的怀相本就不太好,她的身体也完全比不得侧福晋您,自己却还没个主意瞎听奴才的话,若福晋不插手,这胎只怕难。”   张樱挥手让人下去。   她正犹豫要不要去找福晋说一声,就听福晋请她过去。   见了张樱,福晋笑道:“我说了吧,那嬷嬷在宋氏那儿待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不过,我原以为那嬷嬷至少要两个月后才会被宋氏送回你身边,怎么这才一个月不到,她就把那嬷嬷送走了?”   张樱一顿:“那嬷嬷是自己回来的。”   福晋愣住:“自己回来的?”   张樱将那嬷嬷的话告诉了福晋:“我不好插手,但就这么让宋格格瞎胡闹,是不是不太好?”   福晋又气又急:“这个宋玟,上一胎就因此没了,怎么这胎还在瞎折腾?”   她是猪吗?   福晋都快被宋玟给蠢哭了!   张樱忍不住打听,这才知道原来宋格格早前就怀了个孩子,那孩子还是胤禛的第一个孩子。但宋玟可能是第一次怀孕,整个人手足无措,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当做金科玉律一般牢记于心并严格执行。   但就如那嬷嬷说的那样,很多人根本不了解具体情况,给出的建议根本不适用。   而且不同的人给出的不同建议,也可能互相冲突。   但宋格格不分提出建议的到底是谁,也不去分辨建议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干脆全   都采用了。   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她第一个孩子刚出生不到一个月就没了。   张樱也是不解:“她之前都吃过一次教训了,怎么这次还这么乱来?”   福晋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嘲讽了一句:“她怎么乱来了?她怀上一个孩子的时候,给她提了最多建议的是李月荣,你瞧这次,她可有与院子里的其他人打交道?那嬷嬷因为是你的人,她不也有选择地听了那嬷嬷的意见?”   张樱:“……”   “我原本以为那嬷嬷会因为触动了宋氏身边奴才的地位,被联合排挤,然后宋氏为了平息事端将那嬷嬷送回你的院子。”福晋深吸一口气,“却没想到,竟是因为这样的事情……”   张樱有些后悔:“那嬷嬷主动回来……”   福晋知道她担心什么,摆手道:“此事是宋玟自己不知好歹,与那嬷嬷无关。”   说完,福晋便起身准备去宋玟的院子。   张樱不想过去,便直接告辞了。   福晋想了想,也意识到张樱这个时候过去有些尴尬,便也没有强求。   等张樱回到院子,又从春喜口中得知了另外的消息。   原来宋玟当初虽然与李月荣一起入府,但因为性子更柔顺,她其实比李月荣更得胤禛喜欢,若不然,她也不能越过李月荣怀上了胤禛的第一个孩子。   但就在宋玟怀上孩子后,她的性格缺点一下就暴露了。   一番折腾,女儿没了,胤禛也因此厌了她。   但据说,宋玟一直认为胤禛厌了她是因为她没照顾好他们的女儿,觉得只要能再怀上一个孩子就能恢复过去的宠爱,所以她这些年一直想要再次怀孕,等怀上后才会这么的“小心”。   张樱:“……”   她不太能理解宋玟的想法,但此事到底与她没什么关系,确定福晋不会逼着那嬷嬷再去照顾宋玟后,张樱便干脆抛开了此事。   毕竟,宋玟那边再不妥,也有福晋呢。   再说,她每天也是很忙的,没工夫去关注宋玟和他肚子里的孩子。   毕竟,眼瞧着喃喃就要满周岁了。   周岁宴之前,错过了喃喃洗三、满月,百日宴也因为苏麻喇姑的去世而没   能参加的钱亿,终于携家带口地在周岁宴前赶到了京城。   因为钱亿的妻子也来了,这次他就没有亲自登门,而是让钱舅妈带着东西来了四爷府。   与钱舅妈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好消息——   他们这次上京,还带来了好几头从海外带回来的奶牛。   正是因为这几头奶牛,他们才耽误了这么长时间,险些连喃喃的周岁宴都没赶上。   有了奶牛,喃喃断奶后的食物就有着落了。   张樱忙问道:“到底带了几头奶牛回来?几头公的几头母的?有没有可能再多运一些回来?”   钱舅妈一向是有些怕张樱的,闻言不敢迟疑,忙汇到:“一共带了十头奶牛回来,九头母的,一头公的,但在路上死了两头,抵达大清后又因为水土不服病死了两头,如今只剩下六头,都是正在产奶的母牛。”   张樱皱眉:“这不行,想要发展成规模,公牛必须有。而且六头奶牛的数量也太小了,自己消耗太多,产出的奶拿出去卖钱又太少。必须从海外又运回一部分牛,公牛绝对不能少。”   钱舅妈嗫嚅着不知如何是好。   张樱心里叹气,表情却相当温柔:“舅妈不用担心,你只管将我的话告诉舅舅,他知道该怎么做的。一条船的容量有限,一次应当运不回足够的牛,你告诉舅舅,可以花钱请其他海商帮忙,就当拿钱买的。”   钱舅妈松了口气:“那行,我回去就告诉老爷。”   张樱点头:“这六头牛就留在京郊庄子上,让庄子上的佃户帮忙养,每天挤出来的牛奶一部分送到四爷府来,一部分让他们制成奶粉,等过段时间我买个铺子,专门售卖用牛奶做成的奶制品与甜点,到时候再让他们将牛奶送到铺子上。”   钱舅妈谨慎问道:“每日送多少到四爷府呢?”   张樱想了想,如今四爷府就五个孩子,三个已经开始读书,两个还小:“每天送两头牛的牛奶到四爷府吧,府上孩子多,每人每天三杯,剩下的也不多,再做一顿甜点就没了。”   钱舅妈点头,又道:“你舅舅已经将名下的生意都转到了老   獒名下,各种房契地契等物都放在最大的那个箱子的小木匣里,您一定收好。”   张樱点头:“我知道了。”   钱舅妈想了想,挤出一句话:“你舅舅买了许多江南那边时兴的小玩意儿,说是送给小格格的。”   张樱笑了笑:“喃喃玩具很多,何必让舅舅破费。”   钱舅妈失笑:“应当的,毕竟是喃喃的长辈。”   两人又聊了几句,发现实在没什么共同话题,钱舅妈便果断告辞了。   张樱让老獒将木匣拿来,将里面的各种契书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正准备放下,却突然觉得不对,一番检查后才发现,这木匣里面竟藏着一个暗格。   打开后,发现里面藏着一沓纸。   张樱将东西拿出来:“地契?”   还是美洲的地契。   张樱愣了下,在其中找到一封信件,这才知道这些地契的来源。   原来船队抵达美洲后,很快就和那边的有钱人做起了生意,也确实如张樱预料那般,从那些有钱人的手里赚足了金子。   但那些金子并不能让船员们感到高兴,因为华夏民族对土地的热爱,很快让他们发现了当地真正值钱的商品——   土地。 第53章   美洲地广人稀, 土地肥沃,当地的原住民又崇拜自然,所以种植粮食的时候并不会像大清百姓那样精耕细种。因为极少数土地种植出来的粮食就已经可以让所有人饱腹, 以至于大片大片的土地闲置,长满了杂草也无人种植。   而这时候前往美洲的欧洲人更多只是为了淘金, 对种植也太大兴趣。   虽然也有人想到了将这广袤的土地利用起来, 但这部分人相较于美洲辽阔的土地而言同样杯水车薪。   来自大清的船员们看着长满了荒草, 根本无人在意的土地,想要将那大片的土地种满粮食的渴望几乎要从他们的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对挣脱出来。   然而,他们作为完完全全的外地人, 只能眼睁睁看着土地荒废……   ——他们并不知道那些白人并非美洲土著, 只当他们是被这片土地孕育长大。   看着土地荒废而不能耕种的感觉实在太过痛苦, 几次之后, 他们实在忍不住了, 便去找人打听他们这些外地人有没有办法在当地获得土地,实在不行, 花钱从土地的主人手中租赁田地也行。   然后,他们就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美洲这片土地根本没有主人,虽然其他国家在这片土地上占领了一部分当做殖民地,也派遣了不少百姓过来开采资源, 但更多的土地尚且无主。   理论上, 只要你占领了,那块土地就属于你。   毕竟欧洲各国, 尤其是鹰国正因为工场手工业与纺织业等行业带来的巨大的利润, 甚至颁布了法律来公开支持资本家将农民从土地上赶走,强占土地的圈地运动。   老家的圈地运动进行地如火如荼,这些到美洲淘金的人, 脑子难免受到影响——   想要土地?自己占领就好了。   毕竟欧洲人少,如今也还未开启第一次工业革命,大资本家与贵族对土地的需求量国内就能满足,对美洲这边的土地还没有太多觊觎之心。   毕竟东西种出来,也得有人买。   而美洲这边消费水平低,想要将种出来的东西卖出去,光是运输成本就是一笔庞大的支出,相较于在欧洲本地开农场   ,实在不划算。   但张樱的船员们,心动了。   这可是土地,是能种出粮食的肥沃土地!   而且是免费的,不要钱的,自己圈下来了就属于自己的土地!   一群船员疯了一样,在美洲疯狂圈地。   即便被人嘲笑,他们也完全不为所动,甚至在启程回大清之前,特意在当地留了两个人,还自掏腰包在当地花钱雇佣了几个保镖。   反正那地,都是他们的。   即便暂时没人种,但只要想到自己手里有这么多的土地,他们不管做什么都能昂起胸膛,干什么都觉得有底气有退路,再不会因为手里没地一遇灾年就心慌。   而张樱这边的地契是怎么回事呢?   这群船员毕竟自己没船,想要前往美洲必须乘坐张樱的船只,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就亲手写了地契,将自己在美洲的地分了一半出来孝敬张樱。   虽然没什么法律效力。   不过这些船员的家人都在大清,即便他们下次出海可以将所有家人都带走,但张樱难道不能派人过去先把土地接收了?   张樱拿着地契笑了笑:“他们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美洲的地,未来可不是一般的值钱。   这笔投资,大赚!   于是连夜写了封信给钱亿,让他下次多挑几个信得过的人去美洲多圈点儿地,最好在地上种上粮食——   不用精耕细种,用庄稼表明土地已经有主了就行。   张樱再一次想到了开辟一条从大清,直达美洲的陆路:毕竟海上航行风险太大,远不如从陆地前往美洲安全。   而亚洲与美洲,本也有这个条件。   就是可惜,若要从陆地前往美洲,必须从俄罗斯借道。而俄罗斯如今与大清的关系可算不上好,前些年还一直打仗呢。   有点儿可惜。   等将信件写好,天色也晚了。   张樱赶紧从书房出去,发现喃喃玩累了,刚吃过晚饭后已经睡了。   她让人给喃喃洗了个澡,正准备将喃喃放到床上,却听春喜进来传话,说是胤禛过来了。   张樱无奈,只能将喃喃交给奶娘,让她抱到隔壁去睡。   -   喃喃周岁宴前,张樱   让人买了家酒楼,并将酒楼落在了喃喃的名下,算是送给喃喃的生日礼物。   那家酒楼处在京城最繁华的路段,人流量相当庞大。   原来的老板若非家人出事,必须带着全家搬回老家,是绝不可能将这么好的酒楼卖出去的——   哪怕不做生意只出租,一个月都能收到不少钱。   但一来他们家出了事,二来嘛……   张樱给的太多了。   既然准备回老家生活,手中当然要握着更多的钱财才好,张樱给的钱足够,他们自然没有不卖的道理。   张樱决定用这间铺子开甜品店。   只是甜品店的原材料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满足需求,在原材料——足够数量的奶牛运到大清之前,张樱决定先开一家体验店。   每天都会推出新品,客人可以进去尝尝味儿,但限量销售,价格高昂。   就当打广告了。   提前说明情况,也免得有人上门找茬。   等将酒楼整理好,喃喃的周岁宴也到了,张樱直接让人在喃喃生日的同一天开店,当天所有甜品免费,先到先得——   但必须给喃喃写一封祝福她生辰快乐的信。   张樱决定保存下来,等喃喃长大后给她看,也算一个惊喜。   -   因为百日宴没能如期举办,喃喃的这次周岁宴,福晋可是做主了准备,想要好好热闹热闹,为此特意给每一个与四爷府关系不错的人家都发了邀请函。   于是到了这天,整个四爷府都变得人声鼎沸、热闹喧嚣起来。   张樱觉得有些吵,喃喃却高兴得不行。   不管是在女眷这边聊天的时候,还是被抱去男宾那边认人的时候,她就跟人来疯似的,整个人都兴奋地不行。   不但嘴巴一直叽里咕噜地说个不停,在太监怀里的时候更是扒拉着太监的肩膀,小身子这边看看,那边转转,完全停不下来。   那太监差点儿就抱不住她。   等到了胤禛怀里,她许是看够了,倒是没有继续乱动,但一双眼睛也一直转个不停,不是落在这个人光溜溜的大脑门上,就是在看另一个人过于绚烂的衣服,时不时还蹦出几句“阿玛”,逗得胤   禛满脸带笑。   周岁宴毕竟是大日子,弘晖还特意请了假,特意回来给喃喃庆生。   茉娅琪跟在福晋身边,弘昀则跟着弘晖,手上还牵着两岁多的弘时,三兄弟跟屁虫一样跟在胤禛身后,眼巴巴地看着他怀里的喃喃,看得人好笑不已。   喃喃趴在胤禛肩上,偶尔会与三兄弟对视,每到这时候,喃喃就会冲着三兄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三兄弟见喃喃这么高兴,也跟着笑了起来。   即便是弘晖那张与胤禛如出一辙的严肃小脸上,也不禁染上了几分笑意,看起来可爱得不行。   大人们看得可乐,纷纷打趣胤禛。   胤禛也不介意,只管抱着喃喃,带着三兄弟去认人。   喃喃如今虽然还不能说出成句的话,但两三个字的称呼还是没问题的。随着胤禛抱着她在几个兄弟面前转了一圈,“阿牟其(伯父)、额其克(叔叔)”的称呼响了好一阵儿。   当然,喃喃收到的礼物同样堆满了小太监的托盘。   宫里的康熙知道了喃喃今天周岁的消息,还特意让人给喃喃送来了礼物——   一个金项圈儿。   虽然不是什么稀奇物件儿,但康熙记住了这个孙女儿的消息可比什么礼物都强。   用完饭,万众瞩目的抓周开始了。   福晋按照以往的旧例,为喃喃准备的多是女孩儿常用的东西,如线头、珠钗等物,张樱对自家女儿有所了解,特意又在其中添加了书本、文房四宝、木制刀剑与算盘等物。   那琳琅满目的一床东西,让人看得啧啧称奇。   胤禛见到也愣了一下,不过想到张樱的性子,便也没多问,直接就将喃喃放到了床上。   上面放着的许多东西,喃喃平日都没接触过。   出于好奇心,喃喃在那堆东西里面来回打转儿,偶尔还会抓起来看一看,咬一咬,然后再放下,但每一样她都没表现出特别的喜爱。   唯一抓得时间久点儿的,还是一本绘本儿。   不过也只是翻了几页,就被喃喃放到旁边,然后又继续转了起来。   转到一半,她还从床上站了起来,在上面走了几步才在所有人的惊呼   中摔了个屁墩儿。就在所有人以为她要哭的时候,喃喃立刻目标明确地冲着角落放着木头小刀小剑爬了过去,然后抓着就不愿放手了。   她抬头看了胤禛一眼,还乐呵呵地一手拿剑,一手握刀,自己噼噼啪啪地一边配音,一边左右互搏,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因为大清除了公主,也多有宗室女子嫁入蒙古联姻,所以喃喃抓住刀剑虽然让人惊讶,却也没让人觉得不好,反倒有不少人见状夸她“以后是要做女将军的”。   相较于喃喃抓的刀剑,其他人反而对喃喃说话的流利程度,以及她已经可以自己站起来并独自走好几步路的表现惊住了,一个个都忍不住想要打听四爷府到底是怎么样孩子的,弘星小格格又到底是怎么变得这般厉害的。   当然,他们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并不敢在现在这种场合问出口——   至少要等抓周结束吧?   老大胤禔却对喃喃的抓周表现非常赞赏,并因此对这个小侄女儿的喜爱度蹭蹭蹭地上涨,为了表达自己的喜欢,他甚至当场从自己的袖袋里拿出一块玉制小匕首放到了喃喃怀里。   喃喃一看就喜欢上了,当即拿着小匕首冲着刀剑噼噼啪啪地砍。   玩了一会儿,她还主动冲着胤禔伸手要抱抱。   胤禛:“……”   胤禛一把将喃喃抱进怀里,根本没给胤禔抱娃的机会。   其他皇子见状,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喃喃歪头:“阿玛?阿牟其?”   胤禛眨眨眼,直接将喃喃送到了弘晖怀里:“喃喃乖,跟着哥哥去找你额娘。”   喃喃两眼一亮:“额娘!”   瞬间就忘了大皇子胤禔,还主动抱住弘晖的脖子:“哥哥,额娘!”   弘晖感受着怀里软乎乎的一团,高兴地两只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嗯嗯,大哥这就抱着喃喃去见张额娘。”   弘昀不甘示弱:“二哥也去!”   弘时眨眨眼,小鸭子似的摇摇摆摆地跑到弘晖身后,认真地冲着喃喃开口:“三锅,去!”   说完,弘晖便抱着喃喃,带着两个弟弟去了女眷那边。   胤禔:“……”有心想抢孩子吧,又怕逗哭   了三个小侄子,于是转头狠狠瞪了胤禛一眼,“多大人了,幼稚不幼稚!”   胤禛只当没听见。   太子胤礽近两年脸上总有几分阴郁,今日也难得畅快大笑,对几个兄弟的态度都温和了不少:“弘星的性子不错,也难为你的侧福晋能将她养得这般好。”   提到这个,胤禛就有话说了:“喃喃的额娘是个狠心的,这孩子可吃了不少苦。”   说完将喃喃练习走路那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出来,“也不知她怎么想的,有时候我看着都忍不住心疼,她反倒看得乐呵呵的,只有在孩子自己爬起来后才会夸几句。偏偏喃喃就吃这套,摔了也不哭,我想制止还会被喃喃‘教育’。”   胤禛无奈:“个小没良心的,我还不是心疼她?”   众人一下就想到之前胤禛被喃喃“教训”的笑话,不禁哈哈大笑。   胤禛顿了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原本都快忘掉喃喃之前天天摔的事儿了,偏偏这顿时间喃喃又开始练习独自走路,摔跤的次数又开始上涨,有时遇到难免觉得心疼。   不过他这次可学乖了,心疼也只会在旁边看着。   有时候看喃喃摔跤后自己站起来,得了夸奖后高兴的笑脸,他竟也生出了几分感动。   其他人不知究竟,只是一味地跟着笑。   但那些个原本想要打探一下张侧福晋是如何养孩子的男男女女们,也在胤禛开口后瞬间打消了原本的想法——   只是说话、走路晚一点儿而已,不至于!   -   喃喃的周岁宴结束不久,宫里传出消息,今年的选秀仍旧定在七月七。   京城各家有适龄姑娘的人家立刻开始筹备起来了,家比较远的人家也都开始往京城赶。   比如,张樱的几个妹妹。   去年张家沾了钱亿的光,也被抬了旗。而既然抬了旗,自然就要入京选秀。   张樱继母的女儿已经嫁人,自然没办法,但家中两个庶妹倒是正适龄。   不过这与张樱没什么关系。   反倒是康熙前两年指给胤禛,却因年龄太小而必须等到选秀才能入府的钮祜禄格格今年满十三,正好可以参加这一届的选秀   。   也即是说,四爷府马上就要迎来康熙亲赐的,也即将是四爷府唯一的一位满洲格格了。   张樱已是侧福晋,倒不必担忧这位钮祜禄格格。   但府中其他格格都是汉军旗,钮祜禄格格一入府就是张樱之下的第一人,其他人难免担心这位钮祜禄格格的性子如何。   若是个仗着身份跋扈的……   久未开口的007也告诉了张樱一个消息——   【按照历史,这位钮祜禄格格应该就是下一任清朝皇帝乾隆弘历的亲妈,也是大清历史上寿命最长的太后。】   张樱一顿,立刻来了兴趣。 第54章   与耿漾入府时的状况百出相比, 这位钮祜禄格格的入府之旅就显得格外顺利了。   选秀刚结束,她就被一台软轿抬入了四爷府。   当天,胤禛就在她的院子留了宿, 之后也按照规矩在她院子里留宿了三天,给足了她面子。   而同为满人, 福晋对她的态度也不错, 敬茶的时候没有半点儿为难。   张樱对她有几分好奇, 态度还算和善。   其他几位格格对她虽然忌惮,却并无针对这位皇上亲自选定的庶福晋的想法,更多还是想要躲着她。   与张樱的特立独行不同, 这位钮祜禄格格极会做人。   她自己是个拎得清的, 入四爷府后不但没有如其他格格担心那样仗着身份乱来, 反倒很快就收服了身边的宫女嬷嬷们, 并从她们口中打听到了四爷府其他主子的消息, 并投其所好、逐个击破,很快就和其他几位格格打成了一片。   就连一向胆小如鼠的张妗, 与明哲保身的耿漾都被她成功拿下。   钮祜禄格格在给福晋敬茶后,选择了第一时间向张樱示好——   她家似乎空有名头而不算富裕,送给张樱的礼物并不算多好,却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团扇, 团扇的配色与图案也都是张樱喜欢的艳丽多姿。   不论价值, 心意绝对是够的。   而与此同时,她在发现张樱并无拉帮结派的想法后也马上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对张樱的态度也由热情变成了恭敬中透着几分疏离, 无事轻易不来打扰张樱。   这样的距离,无疑让张樱觉得舒服。   所以当四爷府的人很快发现,这位钮祜禄格格即便有着满人与康熙钦点的双重身份, 仍旧因为略显丰腴的身材及稍显寡淡的五官不得胤禛喜爱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对她落井下石。   她以极快的速度,在四爷府站稳了脚跟。   是个双商在线的角色,在历史上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也并不意外。   选秀结束没多久,宫里便传出消息,康熙要为几位成年的公主加封并赐婚了。按照宫里几位公主的   年龄算,今年二十一的六公主,十九岁的八公主,十六岁的九公主与十五岁的十公主都可能被加封并赐婚。   其中,六公主的母亲纳喇氏是惠妃的姐姐,九公主的母亲袁氏是汉人   而八公主与十公主,均为十三皇子胤祥的胞妹。   是以当消息传出来后,十三阿哥整个人都变得焦躁又害怕,并与好些个适龄的蒙古王公贵族险些起了冲突。   若非胤禛及时帮胤祥擦屁股,他只怕要被康熙大骂一通。   可这事儿大家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蒙古的生活环境差,嫁过去的公主少有长寿的。而胤祥这次,却极可能同一年为两位妹妹送嫁。   即便是那些可能尚公主的蒙古王公贵族们,也对此表示理解。   但好在,康熙是真心喜欢胤祥这个儿子,也对他的两个妹妹感情不错。   不日,宫里传出消息,此次只会加封三位公主。   胤祥这才放了心。   胤禛也跟着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与张樱说话时都能看出心情好了不少。   七月中旬,康熙终于下旨加封公主并赐婚——   六公主受封和硕纯悫公主,赐婚蒙古博尔济吉特氏喀尔喀台吉策凌;八公主受封和硕温恪公主,赐婚蒙古博尔济吉特氏翁牛特部杜棱郡王班第;九公主受封和硕悫靖公主,赐婚孙承运系振武将军甘肃提督孙思克之子、散秩大臣一等男孙承运。   九公主也成为了大清有史以来,第一位下嫁汉军旗的公主。   九公主得以留在京城,即便是为了安抚汉人,于她自己而言也算得上极为不错了;六公主下嫁的蒙古部族也还算富裕,在三位公主中算是中不溜;但这位以往极受康熙宠爱的八公主下嫁的蒙古部族虽同为博尔济吉特氏,却是一个向来没什么名声,且较为贫苦的部族。   原本得知这次有一个妹妹可以再等几年再出嫁的胤祥,再次变得抑郁暴躁起来。   但与之前尚未赐婚的时候不同,这时候的胤祥完全不敢对自家妹妹的额驸班第动手,一来已经赐婚,他揍妹妹的额驸极可能被人曲解为对康熙   的不满;二来妹妹远嫁蒙古,他即便再心疼妹妹也鞭长莫及,若此时将班第得罪,以后受苦的还是妹妹。   胤祥原本满身侠义之气,性情豪爽,向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但在妹妹的赐婚圣旨下来后,一下就变成了文艺青年,每天除了到处奔忙为妹妹买尽可能多的可以改善蒙古生活的物资,便时不时长吁短叹,听得胤禛极想摁住这个关系不错的弟弟将其暴揍一顿。   至于吗?   但他到底心疼胤祥,在与福晋商量后,干脆寻了个彼此都有空的时间将胤祥带到了四爷府,并将张樱引荐给了对方。   胤祥吓了一跳:“四哥,虽然咱满人的男女大防没汉人那么严苛,但和小四嫂见面还是有些不妥,你……”   胤禛瞪了他一眼:“你到底想不想帮八妹了?”   胤祥先是一愣,旋即苦笑:“自然是想的,但八妹即将远嫁蒙古,我身为皇子都只觉得无能为力,小四嫂一个侧福晋,又能如何?”   趁着张樱还没来,胤禛给胤祥透了底:“张氏的舅舅钱亿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与蒙古那边也有生意往来,许多蒙古人对钱亿的态度可比对我们这些天潢贵胄的态度好。”   胤祥发笑:“四哥,怎么可能……”   胤禛抬手打断他的话:“太后这两年极爱的肉干与奶粉,虽然未曾在京城售卖,江南那边却卖得不少。而无论是奶粉还是肉干,原材料还是人工,都源自蒙古。这门生意不但蒙古百姓挣了钱,那些个王公贵族同样赚了不少,并借此改善了生活。”   成为大清子民后,那些蒙古人的生活并无太大改变,是以那些蒙古人对大清皇族的态度虽尊敬,却委实算不得多友好。   钱亿若真能改善当地百姓的生活,他们对钱亿的态度热切完全有可能!   胤祥意识到这点后,惊喜地站起身:“四哥说的可是真的?”   胤禛点头:“千真万确!”   他抬手让胤祥坐下,“所以你等会儿与我侧福晋说话的时候,态度记得好一点儿,她也不是为难人的,能帮的肯定愿意   帮。”   胤祥连连点头,对接下来的见面充满了期待。   只是太过心急,以至于完全失了往日礼仪,活似凳子上长了钉子一样时不时就要站起来,即便是坐着的时候,也总忍不住看向门口。   胤禛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着到底没外人,便也没有多管。   不久,张樱与福晋姗姗来迟。   张樱得了觉罗嬷嬷的传话,先去见了福晋,得知这次见面缘由后,心里有了底,这才跟着福晋来了花园凉亭。   一番见礼后,张樱坐到了福晋旁边,与胤祥隔了两个空位。   胤禛开口:“福晋应已经与你说明了缘由?”   张樱点头,看了胤祥一眼后道:“但我舅舅与八公主下嫁的翁牛特部并无合作。翁牛特部地处偏远,在没人带领的时候极容易迷路,很难准确地找到对方。”毕竟是游牧民族,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换地方放牧,“二来翁牛特部实力不行,很难找到上好的牧场,产出的牛羊肉与牛羊奶品质都不算特别好,无法达到我们的要求。”   此话一出,无论是胤禛还是胤祥,脸色都有了变化。   唯有方才与张樱聊过的四福晋,知道张樱胸有成竹,面色并无变化。   胤祥脸色变幻一瞬,再开口时声音都嘶哑了许多:“是我莽撞了,四哥我……”   “十三爷先不用急,”张樱及时开口,“虽然与翁牛特部合作困难重重,但等八公主嫁过去后,却并非毫无办法。”   胤祥猛地抬头:“你有办法?”   张樱看了眼胤禛与福晋,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道:“我方才说的话十三爷应该记得?我舅舅与翁牛特部没有合作的原因有两个,后者暂且不提,但前者,只要八公主愿意与我舅舅合作,找到确切的地方应当不是难题?”   胤祥双眼发亮,果断点头:“只是个带路的人而已,我妹妹不至于连这点儿主都做不了。”   张樱点头,又道:“至于剩下一个问题……”   她沉吟片刻,“不知十三爷能否说服翁牛特部的牧民,让他们从游牧改为圈养?”   胤祥愣住:“圈养?”   就   连胤禛与四福晋都朝着张樱看来,眼里都是藏不住的好奇。   但很快,胤禛与胤祥就皱紧了眉头。   胤禛这些年帮着康熙处理了不少政务,对蒙古的政治、地理环境了然于心;胤祥则是年幼的皇子中最得宠的,自第一次跟着康熙巡幸塞外后几乎每年都去,对蒙古人习性极为了解。   让游牧民族停留在一个地方?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是以,二人都觉得张樱这个提议有些异想天开。   胤祥有些失望,但出于对胤禛的信任,还是摇摇头准备继续听这位张侧福晋有没有其他办法。   张樱看了二人一眼,平静开口:“满人,以前不也是游牧民族?为什么你们能放弃游牧,蒙古人就不能呢?”   因为满人入关后,完全是在享福啊!   因为日子过得太好,如今的满人已经有不少忘掉了祖宗当年打江山的本事,一个个变得不事生产,几乎快要成为国家的蛀虫。   张樱笑了笑:“所以,你们只是无法保证他们停下来后,能获得更好的生活。”   胤禛皱眉,似乎想说什么。   张樱却摊了摊手,自信道:“但是我能保证。”   胤祥愣住:“你能保证?你拿什么保证?”   张樱也不介意他的质疑,而是轻飘飘开口:“我舅舅前些年从海商与洋人手里买了一些牧草,一直希望与我们合作的那些牧民可以放弃逐水而居的习惯,停下来种植牧草,圈养牛羊。我能保证,那种牧草种子生长快,产量也大,完全可以满足牧民的需求。”   说完她叹气,“就是可惜,他们习惯了游牧生活,虽然愿意与我们做生意,却不相信我们的话,不愿放弃原本的生活。”   毕竟他们只是商人。   而商人在大清的名声可不算好,往往是利欲熏心的代名词——   虽然他们的商队会花钱从牧民手中买牛羊肉与牛羊奶,但他们同样会用比关内更高的价格卖其他东西给牧民,牧民们的生活虽然得到了改善,手里却没存下多少钱,所以那些牧民对他们商队的   感情向来是又爱又恨,谈不上多信任。   也因此,张樱的想法一直没能成功落实。   “若十三爷能说服翁牛特部的郡王,或八公主能掌权,让翁牛特部的牧民停下来种植牧草、圈养……不,”张樱笑了笑,“也不算圈养,毕竟牛羊还是要在外面多跑跑,肉质与奶的质量才会更好。”   “我只需要他们停留在同一个地方,不要隔一段时间就换地方就行。”   胤祥下意识看向胤禛:“四哥……”   胤禛皱了皱眉,看向张樱:“你说的牧草,可有种植?”   张樱当即笑了起来:“四爷可还记得之前去过的庄子?因舅舅托人从海外带回了几头专门产奶的奶牛,为了能把这几头奶牛养好,我让人在庄子上种了不少牧草,四爷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带着十三爷去看看,或者我带着你们过去也行。”   胤禛转头看向胤祥:“你觉得呢?”   胤祥顿了顿,脑海飞快闪过两个妹妹无忧无虑的笑脸。   他不想这样的笑容从两个妹妹的脸上的消失,所以:“可以,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一定会促成促成翁牛特部放弃游牧。”   张樱竖起大拇指:“十三爷爽快!”   谈妥此事后,胤祥迫不及待地拉着胤禛去了张樱在京郊的庄子,简直是一刻也等不得。   张樱本以为能和胤祥谈拢合作已经是极限,却不想很快又传出消息——   康熙亲自给八公主的额驸杜棱郡王班第改名,将原本在蒙古有些烂大街的班第,改成了仓津。   张樱意识到,这位婚事看起来最不好的八公主,很可能才是三位公主中最得宠的那一个。   她忙找福晋问了这位八公主,以及那位杜棱郡王的情况。   很快,张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虽然翁牛特部很穷,实力在整个草原上也排不上号,但在翁牛特部所属的昭乌达盟里,翁牛特部已经算是实力不错的。   最关键的是,六公主嫁的喀尔喀台吉策凌已经三十三了,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身边也早有其他女人和孩子,她即便是个公主,嫁过去基   本也只能做个吉祥物,甚至可能不得额驸喜爱。   而八公主的额驸仓津,今年不过十五,比她还要小四岁,身边也干干净净。   仓津当年成为杜棱郡王的时候刚出生不久,也才一两岁大而已,他当时还有好几个成年的叔伯,但他就是以这么小的年纪当上了杜棱郡王,并成功长到了康熙赐婚的时候,这足以说明,这个部族的人在争权夺利上并不热衷。   至少争起来不会害人性命。   这位八公主只要性格强硬一点,嫁过去除了物质方面没办法外,绝不会受到排挤或吃苦,若她和姐姐海蚌公主一般有本事,直接夺权了也不是不可能。   再者,翁牛特部虽然不出名,但昭乌达盟与清廷的关系向来不错。   同时,八公主嫁过去也并非孤身一人,因为同为昭乌达盟的巴林部前些年刚迎娶了一位公主,也即是荣妃的女儿二公主;而她的姑祖母,孝庄的女儿固伦淑慧长公主也是下嫁巴林部,前些年刚没了,在二公主的维系下应还留有余荫。   除了穷一点,翁牛特部的仓津真的是个极不错的额驸人选了。   康熙必然很疼爱这位八公主,才会对她的额驸人选考虑到这种地步,即便是许多母亲,都不一定能细心到这种地步。   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舍近求远,去和十三合作?直接找八公主啊!   只要八公主不是烂泥扶不上墙,她在翁牛特部必然是能说得上话的,从年幼的丈夫手里夺权也不是不可能。   007察觉到张樱的打算,冷不丁泼了盆冷水——   【康熙确实极疼爱这位和硕温恪公主,不但对额驸精挑细选,为其额驸改名,之后甚至还会亲自为其送嫁。】   【但,这位和硕温恪公主同样也是清廷有明确记载的,唯一一个死于难产的公主,而且她还是怀的双胞胎。】   张樱愣住:【和硕温恪公主会难产?哪一年?】   【如果资料没出错,和硕温恪公主会在康熙四十八年六月难产而亡,距今不到三年。】   张樱沉默,许久说不出话来。   虽然知道在医疗水平不发达的古代,孕妇难产的几率很高,但穿到清朝这么多年,这还是她第一个知道的,可能会死于难产的女子。   她甚至想不到办法帮这位八公主,毕竟她根本不懂剖腹产。   怎么会怀了双胞胎呢?   因为这个消息,张樱再次见到胤祥的时候,忍不住多嘴提了一句:“蒙古那边条件太差,你买再多改变生活条件的物资,都不如给她准备一个经验足够的嬷嬷,还有经验丰富的接生婆。毕竟平时生活再不如意总还能好好活着,一旦难产……”   完全没想到这个问题的胤祥顿时冷汗直冒,离开四爷府后便立刻让人去找嬷嬷和接生婆了。   对了,还有那本《妇言》,一定要提醒八妹带上! 第55章   张樱与胤祥见面的消息对四爷府外的人来说是个秘密, 对四爷府的人而言却是随便一打听就可以知道的消息。   其他人对张樱在府上的特殊地位已经习惯,知道后也不过惊讶一瞬。   刚入府的钮祜禄格格却有些吃惊,拉着身边的宫女问道:“张侧福晋身为四爷女眷, 又不是福晋,为何能见到十三爷?”   那宫女笑了笑:“格格有所不知, 咱们这位侧福晋与寻常人不同。其他皇子阿哥家的侧福晋即便再得宠, 哪怕在府中的地位压过了正经的福晋, 但离开了自家府邸便什么也不是,在旁人眼里也不过是个略得宠一些的妾室。”   “张侧福晋却并非如此。她在府中虽然得宠,却也不算特别得宠, 可她却拥有随意出入四爷府的权限, 她的女儿也破例跟着几位小阿哥取了个弘星的名字。而因为《妇言》这本书, 以及太后的喜爱, 张侧福晋即便离开了四爷府, 也并不是可以被人忽视的角色。”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有钱。”   钮祜禄格格愣住:“有钱?”   “是的, 非常有钱。”宫女想到张樱院子里那些奴才每月的赏银,便是满眼艳羡,“侧福晋的舅舅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商人,名下财产无数, 且极疼爱侧福晋, 每年年中的时候便会带着十好几个大木箱的好东西送给她。”   “侧福晋的父母呢?”   “侧福晋的父母?侧福晋的母亲应当早没了,其父只是个微末小官, 娶了继室, 父女二人的关系大约不怎么好。说来侧福晋今年也有两个妹妹与您一起参加选秀呢,可惜在第二轮便相继落选,没有格格的福气。”   “我怎么不曾听说?”   “侧福晋低调, 或是与那两个庶妹关系不好,她们上京选秀倒是给府上递了拜帖,但侧福晋匆匆与她们见了一面,便让她们走了。”   钮祜禄敛下眼睑,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神色。   片刻后,她又问道:“你还没说侧福晋为何能与十三爷见面呢。”   宫女恍然,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看奴婢这脑子!侧福晋   不管怎样,都是府中女眷,没有四爷和福晋的允许,是绝对见不到十三爷的。但四爷这次会准许侧福晋与十三爷见面,应当是为了八公主联姻蒙古一事。”   “虽然八公主、十公主与十三爷都不是在敏妃娘娘身边长大,但他们兄妹三人的感情极好。自打赐婚圣旨下来,十三爷便一直魂不守舍,连带着四爷的情绪都受到了影响,这次四爷会让侧福晋与十三爷见面,应当也是想让侧福晋帮一帮八公主。”   钮祜禄格格怔住:“侧福晋一个内宅女子,如何能帮即将远嫁蒙古的八公主?”   宫女笑了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咱们这位侧福晋能得太后看重,就是因为她曾去过蒙古做生意,说得一口流利的蒙语,还对蒙古那边的事情知之甚详。”   “说不准八公主即将嫁过去的翁牛特部也与侧福晋家有生意往来呢?即便没有,有这么一支时常前往蒙古的商队,十三爷想要打探八公主的消息也方便。”   钮祜禄格格愣怔半晌,笑道:“侧福晋可真厉害啊。”   宫女与有荣焉:“那是。”   说完意识到不对,赶紧描补,“格格出身满洲大族,又是皇上亲自指给四爷的格格,比侧福晋更厉害呢!”   钮祜禄格格笑笑,没有说话。   她厉害,是因为皇上指婚,是因为钮祜禄这个姓氏;侧福晋厉害,却是因为她舅舅,也是因为她自己……   孰优孰劣,钮祜禄格格自己还是分得清的。   -   三位公主的加封与赐婚结束后,康熙便马不停蹄地带着太后与几位妃嫔,几位公主并几个年幼的皇子去了热河行宫。   胤禛并未随行。   一来这次前往热河,成年皇子都没去;二来也是因为,三位公主的婚期已经敲定,就在今年。六公主是九月成婚,八公主十月,九公主十二月。   三位公主的婚期紧挨着,接下来这半年估计都要为此忙碌,几个年幼的皇子作为弟弟当然可以跟着康熙去热河避暑,胤禛等年长的皇子作为公主们的兄长,总不好抛下妹妹去玩乐。   婚礼上的细节总要盯一盯的。   尤其   是六公主,她的婚期就在九月,只有一个多月的筹备时间。   几位皇子当中,就属胤禛与十三跑得最勤。   胤禛是向来与十三交好,担心十三负责的部分有什么注意不到的,顺便帮他盯一盯。   十三则是为了练手,他说了解了六公主的婚礼,等开始筹备八公主的婚礼时,他就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了。   胤禛听了又气又笑:“你这话可千万不能叫六妹妹听到,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好歹六公主也是在惠妃身边长大,与老大胤禔关系也算不错。   若六公主哭了,老大难道不给她找回场子?   十三不免后怕,而且心里也因此生出了几分对六公主的愧疚,之后再也没提此事。   之后再忙的时候,他也比之前更精心了。   只是……   十三找到胤禛:“四哥,你还记得之前你的侧福晋曾提醒我,让我为八妹妹找几个靠谱的嬷嬷与接生婆吗?”   胤禛点头:“记得,怎么了?是没找到吗?你不要吝啬钱,蒙古那边确实生活条件不好,你不多给点儿钱被人怎可能愿意去蒙古受苦?她们又不是皇室子女,没有享过皇室的福,也就没必要白受皇家的苦。”   十三连连摇头:“不是不是,虽然靠谱的嬷嬷我确实还没找到,但接生婆可找到好几个。我只是想问,六姐姐也要嫁去蒙古,老大对六姐姐却似乎没怎么上心,我在找嬷嬷和接生婆的时候,要不要也给她找一下?”   他性格热忱,虽最在意自己嫡亲的妹妹,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六姐姐什么也没准备就嫁去了蒙古不是?   胤禛一顿,有些迟疑:“八妹妹只有你这个哥哥,所以才看到你为她忙前忙后,六妹妹可有那拉贵人与惠额娘两个为她操心,应当不至于什么也没准备吧?”   但十三不放心,还是找到老大提了句醒。   老大进宫问了惠妃,却得知他们只准备了嬷嬷,完全没想到接生婆这回事。   那拉贵人得知此事,忙请胤禔帮忙寻找愿意去蒙古的接生婆,同时也不忘给十   三道谢,并因此直接送了十三一个擅长照顾孕妇的嬷嬷。   这可是意外之喜。   胤祥白得一个靠谱嬷嬷,立刻笑开了花。   -   以张樱的身份,是没机会去管几位公主的婚礼的。   于是她便将所有精力放在了照顾喃喃,以及外面刚开的那个甜品店上。   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张樱新开的这家甜品店便成了京城最有名的铺子,因为商品限量,且不接受预订,每日天不亮就有不少人跑到店门口排队等着买东西。   因为店里的东西确实好吃。   当然,也确实很贵。   不只是各种奶制品,也有各种南方才有的水果干与高含量的糖。   是以价格虽贵,客人仍旧极多。   而且非富即贵。   但这样的客人同样事儿多。而一群同样事儿多的客人的下人在店门口排队,自然也容易引起纠纷。   张樱这次出门的时候,就遇上了一起。   事情说来也简单,不过是有人发现,自己前面排队的好几个人都是为同一个人购买甜品,等那几个人卖完了,到他那儿正好甜品就卖完了。   那人当然不干啊,立刻就拉着前面几个人理论。   那几个人也不高兴,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违反店规,确实是一个人只买了一样。至于买了东西转送给其他人,或者高价卖给其他人……   队是他们辛辛苦苦排的,卖来的东西怎么就不能自己处置了?   另一人却觉得对方巧言令色,若能这么做,他明天也可以大晚上地叫来几十号人在门口排队,然后将店里的东西全部买完,让其他人一个也买不到。   反正他家主人有权有势,家中别的没有,下人绝对管够。   ……   这事儿就这么吵起来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旁边围观的人也跟着起哄——   有心想买的甜品的人当然希望这种行为能够被制止,毕竟真要搞人海战术,能买得起甜品的人哪一个搞不来?到时候能不能买到东西就不看排队,看谁家下人来得早,谁家离甜品店更近,谁家最先来了。   那还玩儿什么?   而买   不起甜品的呢,看热闹不嫌事大,就一味地为那个最先搞出好几个人一起排队的人说话。   眼瞧着谁也说不通谁,一群人马上就要开始攀比身份了——   若真走到这一步,这家甜品店可算是完了。   张樱赶紧让掌柜出去安抚众人,并将所有人请到二楼。   张樱坐在雅间,将解决办法写在纸上,让老獒拿着纸念给其他人听。   “今天的事儿是我们店家做得不对,没有提前考虑到这个问题,是我们甜品店的错。没买到的客人不要着急,请先等等,我们马上想办法从其他地方找来原材料,会让甜点师为每人做一份甜品。已经买到东西的客人也作数,甜品可以带走,但从明天开始,这种行为就不被允许了,还望各位知悉。”   这个做法还是很妥当,但是……   “你们怎么保证,明天不会有人故技重施?他们长得有不一样,身上也没有带着注明身份的令牌的,人把东西买走了,你们难道还能跟踪对方,去查看对方到底把东西买给了谁?”   “就是就是,这事儿根本就防不住!”   ……   眼瞧着一群人又要吵起来了,张樱赶紧出言打断:“诸位请稍等,我们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所有人安静下来,转头看向雅间的房门。   老獒冲所有人点点头,立刻回了雅间。   不一会儿,她又拿着一张纸出来:“即日起,甜品店只接受客人到店里用餐,以及由甜品店的店员送货上门两种服务方式。客人想吃甜品,可以自己上门购买,然后在店里吃完后离开;也可排队预定,然后由甜品店的店员送到其真正的主人手上。”   所有人愣住,好一会儿才问出口。   “我们不能自己买了带回去吃?”   “不能,排队后留下地址,甜品师傅做好后会让店员亲自送到诸位的住处。”   所有人傻眼了。   有人心有不甘,却听老獒冷冰冰地开口:“主子说了,店里的原材料本就不够,若有人违反规则,以后店里的所有产品都将不对其开放,到时候拿着钱也买不到东西的时候,   可别说我们甜品店欺负人。”   这下,再没人说话了。   也不是没人想要以势压人,但看看自己身边的人,谁家身份又比谁差了?   再有……   “若有人意图对甜品店或甜品店的员工出手,甜品店直接关闭,诸位自己和自家主子说明缘由去吧!”   “……”   “算了算了,这规矩虽然不近人情了点,但确实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了。”   “对对对,你说到底是谁想出来的这个天才主意?我主子知道了必然拍案叫绝,将老板引为知己!”   “这规则我们很满意,以后肯定不会有人一个人独占好几个甜品了。”   “……”   事情解决后,张樱立刻带着人离开了酒楼。   老獒却留下来,亲眼看着掌柜将最新规则写到显眼的红纸上,张贴到了店门旁的墙上,这才离开了甜品店。   公告张贴出去不久,消息便传开了。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四爷府的人都听说了此事——   毕竟这段时间看着几个小孩儿和四爷、福晋喝牛奶,吃甜品,也不是没人眼馋。   尤其是曾亲眼看到甜品被捣鼓出来的武红芙,得知有一家甜品店开业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让人到甜品店排队。   没办法,四爷府也没那么多做甜品的牛奶。   不过张樱知道此事后,便直接吩咐了甜品店,每天送一份甜品到四爷府。这习惯一直到武红芙发现自己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圆之后,才终于有了改变。   张樱想的是,甜品能捣鼓出来,也有武红芙的一份功劳,她喜欢吃甜品的话,每日给她一份甜品完全是理所当然。   武红芙却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所以这段时间总想着要回报。   恰好听说此事,她便想着,是不是可以找自己的阿玛帮忙——   武红芙的阿玛虽然职位没多高,但武家在明朝时期也算名门望族,是以其父武国柱在汉人中的人缘还算不错。   以防万一,她找张樱问了下需不需要帮助。   张樱却笑着摇了摇头:“事情已经解决了,之后应当不会再出现意外了。”   见武红芙好奇,她便将自己的处理办法告   诉了武红芙。   武红芙不由赞叹:“这法子不错。我如今为保持身材,每天吃不到甜品还嘴馋心慌呢,其他人定不会愿意甜品店关门。”   毕竟这甜品除了宫里和四爷府的厨子,也没其他人会做。   -   八月,康熙一行人提前从热河回来。   九月初三,和硕纯悫公主嫁与蒙古博尔济吉特氏喀尔喀台吉策凌。   因六公主并无嫡亲兄弟,便由老大胤禔背着六公主出嫁,背到宫门外,六公主才乘上马车,在一众兄弟骑马簇拥下,一直送到了公主府,亲眼见到她与喀尔喀台吉策凌拜堂成婚、入了洞房,这才伴着酒意回了自己的府邸。   张樱作为侧福晋,有幸参与了这场公主的婚礼。   但那感觉并不好受。   因为整个皇宫上下一片愁云惨淡,公主出嫁前大家还能维持笑容,但等公主离宫后,一个个脸上的笑容全都耷拉了下来。   公主成婚,可不是好事。   太后与这些公主接触更多,感情也深,但每次公主出嫁,她都会尽量回避,并不爱在这天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毕竟,太后出身蒙古。   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家乡被人避之不及,当做苦寒之地,觉得嫁过去只会受苦……想必谁都高兴不起来。   尤其太后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要再看一眼自己的家乡。   自己魂牵梦萦的地方,被所有人避之不及……   若可以,太后真想和这些公主们换换。   张樱一早便发现太后情绪不佳,等亲眼看到公主离开皇宫后,便同福晋说了一声,径直去了太后宫里。   见到张樱第一眼,太后便忍不住叹气:“每次都这样……”   张樱握着太后的手,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此时此刻,她不管说什么都很多余。   就在这时,又见宫女进来禀报,说是八公主求见太后。   太后蹙眉,并不想在这时候见到任何一位公主——   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张樱想了想,笑着劝道:“太后不如将八公主请进来,看看她到底所为何事?也许,她真有事找您呢?”   太后顿了顿,到底点了头。   八公主很快带着两个宫女进来,一见到太后,便跪下行礼。   太后摆摆手,让她起了。   八公主坐到太后下首位置,这才笑着看向张樱:“这位便是张侧福晋吧?一直想要和你道谢,却一直不得机会,今日总算见着你了。”   这是,冲着她来的? 第56章   太后看了八公主一眼, 问到:“张樱你与小八认识?”   张樱愣了下:“在您这儿请安的时候,见过几面。”   除此外,她与八公主几乎毫无交集。   毕竟一个从小长在深宫, 另一个却住在宫外,一年也难入宫几次。这样两个人能见上好几面已经很稀奇了, 更不要说熟识。   八公主笑道:“孙女与张侧福晋这还是第一次说上话呢, 之前只是远远见着, 打个招呼都难。这不是孙女听哥哥说,这次多亏了张侧福晋提醒他给我找嬷嬷和接生婆,不然我和哥哥都想不到这事儿。”   张樱恍然:“原来是这事儿啊?我只是提了个醒, 做事的还是十三爷, 八公主不必和我道谢。”   八公主笑道:“还是要的。女子生产就是过鬼门关, 半点儿轻忽不得。真到了生产的时候, 却发现身边没有可用的人, 那才可怕呢。”   张樱见她坚持,便不再推拒。   八公主站起来给张樱行了个礼, 又道:“听哥哥说,张侧福晋的舅舅把生意都做到蒙古去了,似乎什么也不缺。我想了想,这谢礼怎么也该送一些你真正需要的, 于是今日冒昧前来, 也是想问问张侧福晋,你是否真能做主。”   做主?做什么主?   张樱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对上八公主眼里的打量与审视, 她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她笑了笑:“八公主放心,我自然是可以做主的。若是不能做主,四爷也不至于让十三爷与我见面, 他直接带着十三爷去找我舅舅岂不方便?他刚搬到京城没多久,目前还没有外出的打算。”   八公主轻轻吐出一口气:“若如此,我就放心了。”   太后在旁边听着二人对话,只觉得一头雾水:“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怎么听得我云里雾里的?”   八公主还是很尊敬太后这个长辈的,忙拉着太后的手解释:“这不是孙女不久也要出嫁到蒙古了?听闻翁牛特部比较贫穷,哥哥为此忧心不已,他与四哥关系又好,愣是把四哥也给弄得心情不好,于是便干脆将哥哥带回府与张侧福晋见了面。”   张樱点   点头:“四爷的意思是,希望我舅舅的商队能把生意做到翁牛特部去,一来与翁牛特部搭上关系后,以后打探八公主的消息也方便;二来也能通过商队改善当地牧民的生活,也能改善八公主的生活。”   而因为他们商队是十三皇子为八公主找来的,所以商队也算是八公主的“政治资本”,只要翁牛特部不愿放弃这部分利益,他们就一定会对八公主好。   若八公主也如她的姐姐海蚌公主一般想要掌权,这也是个绝佳的机会。   太后听了却忍不住蹙眉:“翁牛特部的武力不行,每年能找到的草原上生长的牧草都不够丰美,牛羊瘦巴巴的,产出的奶腥味儿也重,怕不是什么好选择。”   张樱:“……”   她下意识看了八公主一眼,还好,八公主并未生气。   张樱却不知道,八公主不但没生气——   毕竟十三早已将张樱之前说的话转告给了她,她也对翁牛特部的情况心知肚明。虽然被太后当着面儿说了贬低自己夫家的话,但因为知道张樱有解决的办法,八公主还真生不起气来。   她都还没出嫁呢,对翁牛特部实在没什么感情。   而既然没感情,八公主自然不会因为翁牛特部被贬低而义愤填膺。   她只是惊诧于太后对张侧福晋的“偏爱”。   八公主印象中的太后几乎只是一个符号,而非活人,因为不管他们这些小辈如何讨好她,抑或是当着她的面儿起了什么冲突,她都只当自己是聋子瞎子,根本就不会插手。   是以,太后会因为翁牛特部条件不好而开口劝张樱放弃,非常出乎她的预料。   张樱笑着同太后解释:“虽然这次见面是四爷促成的,但我也同样有所求。您在草原生活了十几年,应当了解那些牧民的性子。他们习惯了游牧生活,不一定愿意在某一个地方停留下来。”   太后奇怪:“为什么要停下来?草原辽阔,这处的牧草吃得差不多了,直接驱赶牛羊到另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留下来,草被牛羊吃完了,牧民岂不是要饿肚子。”   张樱笑答:“我让人去海外买了不少牧   草种子,随手洒在地上,都不用怎么管就能长出牛羊爱吃的牧草。只要撒种的时间没出问题,完全可以在某一个地方定居下来,不需要再四处迁移。”   “只是您知道的,以前和我们商队做生意的蒙古部族都很强大,他们轻易就能找到水草更丰美的牧场放牧,并不愿、也没必要听我们的话在某一个地方停留下来,因为停下来的最好结果,也与迁移没太大差别,反倒最坏的结果他们承担不起。”   “所以即便我们承诺愿意承担损失,那些大部族也根本不愿与我们合作。”   太后了然:“是这样,游牧的生活大家都习惯了,他们又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一旦结果不如预期,牧民会受苦,部族的武力也会受到影响,到时候其他部族知道了消息还可能跑来攻打……这并不是钱的事。”   毕竟那些牧民即使拿到再多的钱,也只能从张樱他们手中买东西,根本抵不过他们的损失。   张樱自然也明白,所以问过几个部族后就放弃了这条路。   但这不是,翁牛特部这个好机会自己送上门了吗?   张樱看了八公主一眼,道:“十三爷说,他能帮忙说服翁牛特部的杜棱郡王,也即是八公主的额驸。”   太后一顿,笑道:“仓津还是个小孩儿呢,只怕不能做主。”   张樱笑:“十三爷性格豪爽,很对那些蒙古王公贵族的脾性,据说如今已经与翁牛特部过来的人打成了一片,已经和不少人称兄道弟,距离说服他们整个部族的高层应该已经不远了。”   十三本就是个各方面都很厉害的人,本身的性格又很容易交朋友,不然她当初也不会提出合作的想法。   太后笑:“倒也是,十三那性子,少有人不喜欢的。”   八公主顺势插话:“哥哥同我说了,仓津与其叔叔鄂齐尔都已经答应了他,说是我嫁过去的头一年可以试试张侧福晋的办法。只是……”   张樱抬头:“只是什么?”   八公主有些不好意思:“我方才听你的话,好似与其他部族商量此事的时候会帮忙兜底?翁牛特部虽然不如其   他部族……”   “公主放心,只要杜棱郡王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自然会为牧民兜底。”张樱惊喜,“若是牧民丰收,我们商队直接按照与其他部族做生意的价格,从你们部族购买牛羊肉干与奶粉……公主应该吃过肉干与奶粉?制作这东西的方子我会交给翁牛特部,但要提前签订契约,做出来的成品必须全部售卖给我们商队。”   八公主连连点头:“这是自然,张侧福晋请放心。”   张樱又道,“若是收成不如预期,牧民损失有多少,我们都翻倍赔偿。”   八公主眼里闪过一丝喜意。   张樱不禁失笑:“只是有一点,翁牛特部明年停留的地方可不能是如今那种水源不足,牧草也生得不够好的地方。”   八公主笑容一僵:“若翁牛特部能找到好地方,也不可能……”   “不不不,”张樱打断,“翁牛特部确实抢不到太好的地方,但那些大部族迁移走后留下的地方,他们总不会抢不到吧?那种牧草都被牛羊啃得差不多了的地方,真的会有其他部族去抢吗?”   八公主一下就懵了。   太后闻言,也是一脸不解:“迁移到那种地方有什么用?即便水源充足,但牧草已经被牛羊吃完了,而牛羊吃草的时候可不会留种,那种地方一般要两三年才能恢复过来。”   张樱没办法和他们解释土壤中的微量元素等东西,只能道:“那种地方的土壤更肥沃,水源也足,而种子的问题……   她忍俊不禁,“你们忘了?我希望翁牛特部停在一个地方,正是因为希望他们能在自己种植牧草?我手上有足够的草种。”   “唯一的问题是,翁牛特部可能要提前过去撒草种,若那个部族还未开始迁移,你们可能会与对方起冲突。”   八公主却完全不以为意:“到时候我拿一些东西与对方交换就好了。我毕竟是公主,又不是要和他们抢牧场,他们不会不给面子的。”   张樱笑着竖起大拇指:“那就没问题了。”   事情差不多商量完,八公主便准备告辞了。   太后却在这时   候突然开口:“张樱,你觉得科尔沁怎么样?”   张樱愣住:“科尔沁当然好。”   不但科尔沁部实力强,科尔沁草原同样水草丰美,是个非常不错的地方。   太后松了口气:“那你觉得,科尔沁若也想自己种植牧草养牛羊,可行吗?你手上还有多余的草种吗?”   张樱一顿:“草种倒是管够,毕竟草种很细,一小把洒出去就能种出差不多一亩地的牧草来。只是……我们之前与科尔沁各部一直没断过生意往来,也曾多次提议让他们种植,但结果……并不如意。”   毕竟科尔沁与清廷关系好,各种资源倾斜之下,部族在草原算是一等一的强大。   “而且,”张樱认真解释,“草种毕竟是从海外买来的,加上运输成本等价钱相当高昂。”   八公主顿住,表情有些惊讶:这是之前没有谈到的问题。   张樱安抚道:“第一年我可以免费为牧民提供草种,公主不必担心。”   八公主并未放心。   第一年可以免费提供草种,那第二年、第三年呢?   张樱已转头看向了太后:“但第二年、第三年乃至以后,若牧民不想再从我们商队的手中购买草种,那就只能自己在夏秋之际留出一部分牧草收集草种。翁牛特部的牧民过惯了苦日子,为了得到更多的食物未必没有试过种植、留种等,但科尔沁那边……”   太后明白了:“你是担心他们吃不得苦?”   张樱摇头:“并非如此,我只是担心他们觉得这苦没必要吃。”   没必要吃苦和吃不了苦是两码事。   太后陷入了沉思。   八公主却因为得知牧草可以留种而彻底放下心来,可以留种就好,这样每年就能免除掉一部分支出,牧民也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张樱当然更希望与大部族合作,别的不说,大部族的人口就是小部族比不上的。   但部族大了,实力就强了,可选择的余地也就多了。   见太后陷入了沉思,张樱看向八公主:“说来,那位仓津郡王尚且年幼,处理事情的手腕未必能比从小跟在皇上身边耳濡目染的八公主更强,八公主有没有想过,自   己……”   八公主怔住,半晌摇了摇头:“我比不得四姐,多半是不成的。”   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但八公主自己没这个心思。   张樱有些可惜。   不过这也是八公主自己的选择,张樱也无权置喙,只要她觉得高兴就行。   而且,八公主的寿命毕竟……   “张樱,若是选择定居,牧民的生活一定比原来更好吗?”太后突然开口,打断了张樱的思绪。   张樱想了下,有些为难:“人与人的需求是不一样的,有人喜欢安定的生活,有人更喜欢在草原上居无定所的自由与放纵,我无法保证牧民们自己是否更喜欢定居后的生活。但定居后,牧民的生活会更安定倒是真的,而且抗风险能力更强也是真的。自己种植牧草,每年的收成心里都有数,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至于游牧……   一旦当年天气不好,或是意外发生了雪崩之类的,牧场很容易受影响。   毕竟游牧比种植更容易受到天气影响。   太后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张樱你买草种的时候记得给科尔沁多留一份,小八成婚,科尔沁应该会派人如今观礼,到时候本宫会说服他们!”   张樱惊喜抬头:“真的?”   太后眼里漫上笑意:“我就是觉得,你既然那么会做生意,跟着你走肯定不会出问题。我已经老了,能为科尔沁做的也不多了。皇帝又很……”忌惮蒙古,宫里的蒙古妃嫔是越来越少,“等我回归长生天,还不知道科尔沁会怎样,还不如在我还活着的时候让科尔沁早做打算。”   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   只有科尔沁自己富足强大起来了,才不会因为担心失去清廷的帮助而惶惶不安。   张樱也笑了起来:“太后既然这般相信我,我总不能让您失望不是?您放心,其他我不能保证,牧民们每年的进项绝对会比往年更多!”   太后满意:“这便够了!”   -   六公主成婚的第三日,她与额驸策棱入宫觐见皇上,又见了太后与六公主的额娘、养母惠妃几人,又留在宫里用了顿饭,这才离开了皇宫。   第四日,   六公主便带着好几车的嫁妆,跟着额驸回蒙古了。   张樱当时正带着喃喃在甜品店坐镇——   毕竟这甜品店是喃喃的,总要时不时带她到店里露露脸,好让店里的员工都知道自己是在为谁做事。   然后,他们便见到了六公主一行人离开皇宫的队伍。   公主乘马车,额驸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大婚当日,张樱没机会看清楚这位额驸的长相,如今坐在甜品店二楼才第一次见到了六公主的额驸。   说实话,有点儿老。   三十三岁的男人应正值壮年,但这位额驸许是年少奔波太多,又不注重保养,直接导致三十三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是四十出头。   张樱想起风华正茂的六公主,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她本还打算继续看看情况,怀里的喃喃却有些不耐烦了,干脆在张樱怀里钻来钻去,最后更是直接伸手抓住了窗棱,试图“越狱”。   然而——   “啪嚓”一声,窗棱直接被掰碎了。   张樱无奈扶额,只能抱着喃喃退开窗边,并立刻让人去将掌柜叫来:“等我们走后,立刻让人将这窗棱换了。”   掌柜看了一眼,一脸麻木。   没办法,这已经是这段时间的第三次了,虽然并非每次损坏的都是窗棱,但……   没事儿,他都习惯了。   喃喃被掌柜的视线注视着,看起来有些发蔫儿,但等掌柜出去后立刻支棱了起来:“我的,我的!喃喃的!”   张樱哭笑不得:“是是是,你的,这家店是我们喃喃的。”   喃喃骄傲挺胸:“喃喃的!”   “对,是喃喃的。”张樱笑道,“所以东西坏了,也要喃喃花钱修,知道吗?”   喃喃茫然:“知道吗?”   张樱完全没有欺负小孩儿的负罪感:“等会儿回去,我就从喃喃的小金库中拿钱修窗。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记账的,也免得你长大了觉得我糊弄你。”   喃喃高兴地蹦跶:“糊弄你!”   张樱大笑。   -   随着时间的流逝,喃喃的身高体重还有说话的能力都在稳步增长。   看着孩子一日日长大,张樱也获得了不少成就感。   时间很快来到十月,八   公主的婚礼如期举行。   婚礼细节与六公主没有太大差别,但在送八公主离开皇宫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康熙竟然跟着送嫁的队伍,从皇宫出来,一直来到了八公主的公主府。   他甚至亲自为八公主主持了婚礼。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心里对这位八公主的受宠程度有了更深的认知。   翁牛特部对这位八公主的态度也愈发热切起来:公主越是受宠,以后翁牛特部能从清王朝手里获得的好处就更多,为此,即便需要交付一些权利也没问题,只要所有人都能生活得更好就行。 第57章   八公主的待遇让不少人看得眼热, 但她毕竟是个公主,还是个马上就要和亲到蒙古的公主,所以大部分人甚至只是羡慕了一会儿, 很快就抛掉了这种多余的想法。   毕竟让他们用和亲换康熙的宠爱,他们可不愿意。   但即便康熙宠爱八公主, 她也不可能在成婚后继续留在京城。   成婚第四日, 八公主跟着翁牛特部的人离开了京城。   十三皇子胤祥一直骑马追到京城外, 直到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才念念不舍地与八公主辞别,赶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回了京城。   八公主走了, 科尔沁的人却留了下来。   原本是不应该的, 但太后和康熙说, 希望让“娘家人”多陪自己一段时间, 康熙孝顺, 自然就答应了。   而这段多出来的时间,张樱与科尔沁的人终于在太后的努力下, 达成了合作。   张樱能看出科尔沁的人对这项合作不以为意,但她一点儿也不在乎,毕竟他们既然答应了太后,就必不可能阳奉阴违——   毕竟在如今的大清后宫里, 能说得上话的女人也就只有太后一人了。   虽然康熙不止一个蒙古后妃, 但毫无意外,那些蒙古妃嫔全都只是吉祥物而已, 摆在后宫就只是为了告诉蒙古各部族, 你们仍是大清的一份子,朕对你们一视同仁。   但实际上?康熙一年也不见得能去那些妃嫔的宫里一次。   除了太后,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是十福晋了。   但十福晋与十阿哥之间的感情, 真算不得多好:毕竟康熙绝对不可能让一个蒙古女人当上大清的皇后。   十阿哥因为十福晋,与那个位置彻底没了关系。   不管他心里对那个位置有没有想法吧,被迫提前出局肯定都是一件让人高兴不起来的事。   所以,科尔沁的人必须捧着太后。   若是没答应还好,既然答应了,他们就肯定会努力去做。   这就够了!   张樱是与他们做生意,又不是和他们交朋友。   科尔沁的人没留几天,也走了。   和翁牛特部的人一样,他们离开的时候也带走了大量的草种。   他们离开不久   ,也就是十月底快到十一月的时候,康熙举行了一场武殿试,选拔了不少人人才出来。   满人到底入关没多少年,除了一个早逝的纳兰容若外,极少见到文采出众的。   也因此,科举这项人才选拔制度选出来的人才,也基本全是汉人。   康熙自然不能坐视朝堂全是汉人官员,于是便有了武举,也让满人与蒙古人有其他光明正大入朝文官的渠道。   武举结束,便入了十一月份。   刚踏入十一月,西藏就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班禅喇嘛圆寂了。   班禅喇嘛在西藏地位特殊,一旦死去而没能及时找到接任者,极容易引起西藏的动荡。但这次问题更严重,因为班禅喇嘛之下那位负责寻找新一任班禅喇嘛的第巴,跑了。   他一跑,直接导致班禅喇嘛这个位置空了下来。   康熙收到消息立刻下令让人寻找,然后没几日就再次传来消息,说是第巴突然出现了,且已经找到了新一任班禅喇嘛。   但这位新任的班禅喇嘛的身份有问题,很快就被人揭穿是假的。   可第巴威信很高,即便被揭穿,他也仍旧带着那位假班禅招摇过市。此事闹了很长时间,一直到拉藏汗将第巴杀了,又命人将假班禅押送到了京城,此事才算彻底结束。   然后,就到了九公主的婚礼。   因为九公主是嫁给汉人,婚后会直接留在京城,参加婚礼的客人便更多欢声笑语,而少见对公主的担忧,与公主相熟的人也没有离别的哀愁。   整个婚礼过程,大家都很高兴。   而就在婚礼结束不久,怀孕许久的宋玟终于发动了。   福晋做足了准备,但宋玟孕期折腾太多,这胎生得仍旧不算特别顺利。但好在,宋玟疼了四五个时辰后,终于平安诞下了一个小格格。   虽然小格格的身体有些弱,但至少母女平安。   四爷高兴地赏了所有人三个月的月银,福晋也往宋玟的院子送了不少好东西。   除了孝庄忌辰的时候康熙派胤禛去祭拜,回来茹素了三天外,整个十二月都是喜气洋洋的,一直到过了年,这样的氛围才渐渐冷却下来。   时间来到康熙   四十六年。   正月,康熙决定进行第六次南巡。相较于前几次只带了太子、胤祥,最多带上一个胤禛外,这次南巡,康熙一口气带上了老大、太子、十三,以及两个年幼的皇子。   很明显,这次南巡康熙就是去玩儿的。   胤禛,再一次被留在京城处理政务。   张樱都不知道康熙这到底是看重胤禛,还是不看重他了。   说看重吧,更得他看重的太子与胤祥他几乎到哪儿带哪儿,胤禛却极少有外出的机会;可说不看重吧,胤禛每次被留在京城也不是玩儿,而是被交代了处理国事,也能查阅奏折。奏折里面的大事急事都要按时送给康熙,可不那么重要的事情胤禛完全可以自己处理。   当然,拥有这样殊荣的不止胤禛一个。   老八胤禩,也拥有几乎与他相等的权利。   老三也会负责一部分,但许是因为他之前在敏妃去世的时候剃了头,导致康熙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他在处理国事上的权利还不如老四老八两个。   说来康熙也是牛人,胤禛与胤禩两人明明性格与处事方法都南辕北辙,一个性格爱较真儿,一个性格温和宽容,一个处理事情不留情面,一个抓到错处都会给一个改错的机会,一个独来独往,一个呼朋引伴……   但将两人放到一起,达到的效果竟然很不错。   至少,从未闹出过事儿。   “没闹出过事儿”这短短几个字,却需要胤禛与胤禩两人付出无数的精力。   胤禩那边不知道,胤禛这段时间却连后宅都不怎么来了。   没办法,忙。   即便还没当上皇帝,胤禛的工作狂属性也绝不会改变。   好在张樱不在意。   因为她也忙。   她的舅舅钱亿搬来京城也有大半年了,家人也都安置妥当了,所以,他又要开始全国各地到处跑了。   他来找张樱辞别。   张樱给他准备了不少礼物,却也不忘提醒他:“蒙古那边舅舅在开春前别忘了去一趟,那边的牧民到底种植经验少,您带几个擅长侍弄牧草的过去,科尔沁与翁牛特部各安排几个,呆上一年,教会牧民如何种植牧草和留种后就能回来了。”   钱亿点头:“我记   得了,可还有其他事?”   “还有美洲那边的土地,”张樱笑了笑,“既然那些欧洲人一心掘金,还没注意到当地的土地,我们就尽可能地多圈一点儿,以后还能雇佣当地人种植一些我们需要的东西。”   提到土地,钱亿的笑容都热切了几分:“我明白,这次过去,我会减少一半货物,腾出来的地方会全部换成人。”   张樱点头:“除此外,舅舅到各处去的时候别忘了到书肆去转转,看看书肆的生意如何,以及《妇言》的销量如何。”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钱亿便告辞离开了。   张樱却并未闲下来。   因为一岁多的喃喃已经熟练掌握了走路这项技能,虽然摇摇摆摆地走不稳当,走快了还会左脚绊右脚地摔个大马趴,或者重心不稳摔个屁墩儿,但她确实可以自己走路了。   她能自己走路了,也就没有那么黏张樱了,张樱也就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   然后,张樱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立刻遭了殃。   人家长得好好的,喃喃非得跑过去揪,有时候还会把花枝折下来当刀剑到处乱舞,她力气大,很容易就能把枝条儿上的嫩枝嫩叶搞成满院碎渣——   那场面,跟台风过境似的。   被教训了,她也吸取教训,但转头就爱上了踩水坑。   张樱:“……”   好在京城天气干燥很少下雨,喃喃踩水坑的次数并不多,张樱也就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在下雨的时候跑出去玩儿。   而在没下雨的时候,喃喃玩儿什么呢?   玩泥巴。   张樱院子里哪儿来的泥巴?还不是花坛里面的。   于是折腾完花后,她又去霍霍花坛里面的泥巴了,并在短短时间将花坛掏出来了一个洞。   花坛里面的泥巴多脏啊,里面各种微生物和细菌,甚至还有肥料。   张樱当天抓着喃喃的手洗了好几遍,若不是花坛里的肥料不是农家肥,她也担心把喃喃的手洗秃噜皮,她甚至还想再给喃喃多洗几遍。   但和制止喃喃损害花草不同,她损害花草的时候,制止一遍她就知道不能做了。   可玩泥巴……   张樱说了无数遍,一个不注意,喃喃   还是会去抓泥巴玩。   简直无解。   她都不知道喃喃为什么那么喜欢玩泥巴,就跟着了魔似的。   关键是,张樱有时候看着喃喃玩泥巴,竟然也会心动,偶尔也会产生一种泥巴真的很好玩儿的错觉。   张樱:“……”   算了,没救了!   堵不如疏,她干脆让人去找了一堆瓷泥,专门给喃喃玩儿。   当然,她偶尔也会加入进去,和喃喃一起玩儿。   ——没办法,泥巴真的挺好好儿的。   可能每个人的心里都藏了一个喜欢玩泥巴的小孩儿,张樱找人弄来一堆雪白的瓷泥后,没玩儿几天,就把弘时给招来了。   弘时一来,茉娅琪便紧随而至。   而后,连弘昀也来了。   张樱就跟孩子王似的,一个大人带着四个小屁孩儿坐在院子里的木板上……   玩泥巴。   ——木板是特意找内务府定制,可以拆卸,用的时候拼接好放在院子里就行了,张樱和喃喃可以在上面随意玩,不用的时候直接拆卸了放回库房。   唯一一个例外,应该是弘晖了。   他一个月就回来一天,难得和兄弟姐妹们相聚,却发现所有兄弟姐妹全爱上玩泥巴。   弘晖:“……???”   认真的?   他的受教育水平应当是所有孩子中最高的,性格也相对沉稳——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是以看着张樱等人将瓷泥捏成一个又一个或奇形怪状,或栩栩如生,或可爱乖萌的摆件儿时,愣是忍住了心里的冲动,只是坐在角落看着,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玩。   张樱本以为他是不喜欢,就没有多管。   但很快,她在捏完一只肥嘟嘟的小猪,并在递给喃喃时被她“啪叽”一下捏碎,生气的冲着干了坏事还咯咯笑的喃喃咆哮时,发现了弘晖眼里的失落。   说实话,张樱有点儿懵。   因为她想来是喜欢就去做,谁也拦不住,不喜欢就不做,谁也逼不了的性子,所以她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明明喜欢却不去做。   ——在掌握了主动权,可以自己选择做或者不做的时候。   张樱想了想,试着邀请:“弘晖,你想玩泥巴吗?”   弘晖看着张樱,一脸的欲言   又止。   张樱:“???”   她不太懂,只能转头去看弘晖身边的宫女和太监。   小太监更了解弘晖,看了弘晖一眼后解释:“大阿哥应该是担心贝勒爷责骂,也担心让福晋失望。”   张樱哑然:“不至于吧?弘晖一个月才回来一次,难道还不能尽兴地玩一天?”   只是玩泥巴而已,又没什么危险。   小太监低头,不好答话。   弘晖抿抿唇,干脆站了起来:“张额娘,我、我先走了。”   张樱立刻起身将孩子抓住:“你走什么?我这儿难道不好玩儿吗?”说完看向小太监,“你去和福晋说一声,就说我和福晋借一天弘晖,让他陪我玩一玩泥巴。”   说完又冲着弘晖小声嘀咕,“你不用管四爷,反正你明天就要走了,你今天能不能和他见一面都说不准,见了面也不一定知道你完了泥巴,管他作甚!”   弘晖瞬间瞪大了眼睛。   春喜就站在张樱旁边,闻言惊慌不已:“侧福晋您到底在说什么啊?要是让四爷和福晋知道您教坏了弘晖阿哥,你……”   张樱白了春喜一眼:“我怎么就教坏弘晖了?”   “您让弘晖阿哥不管四爷……”   “具体事情具体分析,”张樱干脆搂住弘晖坐下,“其他事我可不会这么说,但弘晖在宫里都上了近一个月的学了,就这一天假,本来就是让他放松玩乐的,他觉得什么放松就怎么玩,怎么还带歧视泥巴的?”   “总不能一个月连一天都不能玩吧?我这叫劳逸结合!只要弘晖之前在宫里认真读了书,就是撒开了欢儿玩一天又怎么了?”   说完不管春喜,随手抓了坨泥巴塞进了弘晖的手里,“你也很久没和姐姐弟弟们一起玩儿了吧?过去吧!你阿玛和额娘生气了,让他们来找我!”   弘晖还有些放不开。   喃喃从刚才张樱说话起眼珠就一直滴溜溜地转,此时突然抓着一团泥巴直接就扑到了他身上:“鸽鸽,和喃喃一起顽!”   啪叽——   弘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黏腻的触感让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低头一看,失控地大吼:“喃喃——”   喃喃趴在弘晖怀里,疑惑   地歪头:“泥巴,飞了?”   张樱看了一眼弘晖,不忍直视,果断扭开了头。   喃喃那团瓷泥,在她扑过来的时候从手里飞了出去,直接黏在了弘晖的脸上。   所有人:“噗哈哈哈哈——”   笑过之后,张樱赶紧让人带着弘晖去洗脸,洗完后才再次回到木板上。   恰在这时,弘晖身边的小太监回来了。   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四福晋。   胤禛与四福晋对弘晖寄予厚望,对他向来严格,弘晖自己也懂事争气,自制力也很强,根本不用他们多管。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弘晖想要玩。   福晋想了想,决定过来看看。   她来的时候,弘晖刚洗完脸,直接被张樱拉到木板上坐着,张樱还在他手上塞了一团泥巴。   弘晖的表情似乎有些别扭,但眼里的快活却格外明显。   但在看到福晋的一刹那,弘晖眼里的快活便瞬间消失,他立刻从木板上站起来,然后用一种担忧又害怕的眼神看着福晋。   福晋一下就怔住了:“弘晖,你……”   你什么呢?   福晋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张樱抬头,也没管他们母子二人间的奇怪氛围,直接开口道:“福晋,弘晖在宫里都读了二十多天书了,你总要让他休息一下。”   弘晖身形一颤,眼里闪过一丝期待。   福晋感觉眼睛跟被针扎了一下似的,转头看向了张樱。   张樱笑了笑:“不要把弘晖逼得太紧嘛,劳逸结合。”   福晋含混地应了一声。   张樱也不管,一把将弘晖拉到木板上坐下:“你看,你额娘都答应了,你就撒开了玩儿呗。”   她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喃喃递过来一坨看不出形状的泥巴:“额娘,喃喃~”   “……”张樱看了眼喃喃,又看了眼泥巴,“宝贝儿你做得真像,额娘这就给你阴干了烧成瓷,等你长大了以后让你自己点评一下自己的杰作好不好啊?”   喃喃高兴地点头:“好好!”   张樱笑了:“好的,额娘这就让人给你拿去阴干!”   其他人:“……”   福晋看着许久都没开怀笑过的弘晖,又看了眼笑作一团儿的张樱母女,顿了顿,冲着弘晖抿出一个两个梨涡:“弘晖你累了一个月,今天就安心玩一整天吧。”   弘晖一顿,看向福晋。   母子二人对视许久,弘晖认真地点了下头:“嗯!”   他的嘴角,也浮现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第58章   弘晖尽兴地玩了一天, 当天晚上胤禛就知道了这事儿,但可能四福晋出手帮忙了,不但弘晖没被训斥, 张樱这边也风平浪静。   张樱仍旧带着几个小孩儿玩。   不过大多数只有喃喃、茉娅琪与弘时三个崽,弘晖与弘昀都要上学读书。   日子一天天流逝, 很快就到一月末。   这日一大早, 张樱刚起床, 还没来及给喃喃穿衣服呢,就见春喜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又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侧福晋, 宋格格刚才叫了太医, 说是三格格高烧不退,许是不好了。”   张樱一顿:“宋玟的女儿?”   春喜点头:“说是奶娘一大早起来,正准备给小格格喂奶, 就发现两个宫女睡了一地,小格格却四仰八叉地躺在小床上, 小被子被踢开一旁,被窝早凉了。而且小格格满脸通红, 小身子抱着都烫手, 都已经哭不出来,只能小声哼哼了。”   张樱皱眉:“我记得每个小孩儿身边都有四个宫女照顾?其他两个呢?”   如宋玟这样的庶福晋,身后自然只有两个宫女,但府上几个小孩儿,哪一个不是刚出生的时候身边就配了两个奶娘、四个宫女、两个小太监?   春喜小声道:“四个宫女轮班,这两个值夜。”   张樱想了想,看向旁边站着的那嬷嬷:“您觉得,我这时候有必要到宋玟的院子去一趟吗?”   去, 刚醒来的喃喃还是很粘人的,她要过去必然会抱着她一起,这就有些扎眼;   可不去,她作为侧福晋似乎又不太好。   她低头看了眼喃喃:“喃喃,你能再睡一会儿吗?”   喃喃茫然地看了张樱一眼,反应了一会儿,一头扎进了张樱的怀里,哼哼唧唧地攥着她的衣服完全不撒手。   这就没办法了。   那嬷嬷想了想,道:“您还是别去了吧,宋格格容易多思,指不定原本还能忍住,等见到您将喃喃抱过去,可能一下就哭了。到时候,难免被四爷迁怒。”   打从宋玟生了个女儿,这女儿又天生体弱,她便总借着女儿向胤禛邀宠,有时还会将胤禛从其他人的院子那儿拉走。   而昨晚,胤禛   正是在宋玟的院子里歇下的。   张樱一顿,反应过来:“那看来宋玟那边应该乱不起来,我就不过去添麻烦了。春喜,你到库房取两支人参送过去。”   春喜领命,立刻退下了。   等到春喜归来,张樱发现她面色有些发白,不由问她:“你不过去送了一趟东西,怎么不但耽误了这么久,还看起来受了什么惊吓一样?”   张樱自认语气还算柔和,以往也不曾对春喜等人责罚,但就是这么平平无奇的一句问话,春喜却吓得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张樱和喃喃被吓了一跳,母女二人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春喜似乎才反应过来,连忙磕头道歉,吓得张樱连连摆手:“停停停,你到底……不对,宋玟那边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你被吓成了这样?”   春喜讪讪地看了眼张樱,似乎担心她觉得自己胆小,见张樱面色如常,眼里只有疑惑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半晌,她组织好语言后开口:“四爷打、打死了三格格身边伺候的两个宫女,打晕了另外两个宫女与两个奶娘,两个小太监也被打了二十大板,就连宋格格身边的嬷嬷和宫女也被打了……”   说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画面,面色愈发惨白。   张樱也有些吃惊:“怎么打了这么多人?”   春喜深吸一口气,哭丧着脸:“奴婢过去的时候,正好遇上行刑,一排人趴着挨打,一群人被押着围观,奴婢也被押过去看着行刑,还不能发出半点儿声音,实在是……呕……”   张樱忙让春雪过去给她拍背,又让那嬷嬷去给她端水漱口。   折腾许久后,春喜才勉强恢复过来。   似乎说过了最让她害怕的东西,春喜再开口时就要顺畅多了:“看过行刑,福晋身边的引灯姐姐才将奴婢叫过去,告诉了奴婢来龙去脉。”   “原来三格格身边伺候的四个宫女中,有两个嘴比较甜,向来受到宋格格信重,于是他们仗着宋格格的信重便对另外两个宫女颐指气使。她们找宋格格告状,在另两个宫女的巧舌如簧下,宋格格却根本不信她们,于是她们只能忍受另两   个宫女的欺压。”   “而三格格因为身子骨弱,平日并不好照顾,于是那两个宫女便总是躲懒去奉承宋格格,而将照顾三格格的事全推给另两个不善言辞的宫女。白天那两个宫女不得闲,晚上更是逃不了,四个宫女根本就不是轮换着守夜,一直都是她们两个。”   “据说那两个宫女已经接连十几天没睡好了,平日也只能抽着三格格入睡的时候小憩片刻,但她们昨晚实在是太累了,半夜的时候睡熟了,这才没能及时发现三格格的身体状况。”   十几天没睡好觉,即便是铁打的也不可能保持充足的精力啊。   张樱都有些同情那两个被欺压的宫女:“四爷不会让人把她们给……”   春喜摇摇头:“四爷打死的是另外两个,但三格格的生病毕竟与她们两个有直接关系,所以……”   张樱也是无语:“三格格生病,责任最大的怎么是这两个宫女?不应该是宋玟吗?她若早点儿处置另外两个宫女,今日这事儿怎可能发生?”   三格格摊上这么个额娘,也是到了大霉。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接话。   张樱摆摆手:“那三格格呢?太医可去了?高烧可退了?”   春喜迟疑片刻,叹气:“太医说,三格格出生本就还未满月,身子骨又弱,根本不能直接用药,即便用药也只能让奶娘喝了再哺育三格格。但这种法子效果向来无法保证,药量也无法确定,药效如何更是……最后结果如何也只能……”   听天由命。   张樱沉默,她虽然从未看过那个孩子,却也不忍亲眼看到那孩子丧命。   但就像太医说的,这么点儿大的孩子根本不能喝药,即便用药也只能用针剂。而针剂这东西与上次送给弘晖的药不同,根本就瞒不住。   张樱都没怎么挣扎,就准备到卧房去拿药。   毕竟,她舍不得一个孩子因为自己的冷眼旁观而丧命,她手上并非没有药。   谁知……   她的药还没拿出来,就听到宋玟方向传来一阵尖锐的哭嚎。   张樱吓了一跳,忙让人去探听情况,自己则加快速度回了卧房。只是她刚将针剂装到一个小   盒子里,还没来得及交给老獒,就见出去打听消息的春喜和福晋身边的引灯进了屋子。   一见到张樱,引灯便低声开口:“侧福晋,三格格没了,四爷暴怒,您这段时间好好照顾喃喃,尽量不要出门。”   张樱拿着木匣的手一顿:“这么快?”   引灯叹气:“发现得太晚了,太医还没到的时候其实就不太行,还是他冒险用人参榨汁兑水给三格格沾了沾嘴巴这才拖了些时间,实则春喜刚未离开的时候,太医就说三格格已经不行了。”   顿了顿,引灯提醒,“四爷彻底厌了宋格格,他又正是伤心的时候,这段时间应当会经常到来看弘星小格格,您这段时间小心些,万不要触怒了四爷。”   毕竟府上就三个小格格,茉娅琪已经大了,就只有喃喃一个年幼的小格格。   张樱叹气:“我明白,劳烦引灯姑娘了。”   转头看向老獒,老獒立刻送了个荷包给引灯。   引灯也不推拒,转身便匆匆离开了。   是夜,胤禛果然来了张樱的院子,他与张樱打了个招呼,便直接走到喃喃身边,也不做什么,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孩子。   他坐在床沿上,身体不动,就眼珠随着喃喃的动作转来转去。   说实话,挺吓人的。   好在喃喃是个傻大胆,不但不觉得害怕,反倒觉得有趣,很快就乐呵呵的扑到了胤禛的怀里,并胆子奇大地伸手去碰胤禛的眼睛。   胤禛竟也不生气,只是闭上眼睛往后退了退,避开了喃喃的动作。   等喃喃觉得无趣,又去玩儿其他东西了,他又变成了之前的样子。   可怕之外,瞧着也有几分可怜。   张樱犹豫片刻,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四爷,您要用膳吗?”   胤禛似乎没听见一样,眼珠仍追着喃喃转。   张樱迟疑,又问了一遍。   他似乎终于听到了,却声音嘶哑地开口:“不了,没胃口。”   张樱在心里叹气,干脆走到喃喃床边将喃喃抱起来,然后将其塞进胤禛的怀里:“四爷,喃喃闹腾,你陪她多玩一会儿?等她累了,今晚就和她睡在一起。”   胤禛也不知怎么想的,竟也没拒绝。   他先陪着喃喃   玩玩具,不管她想要做什么都陪着玩,脾气好得出奇;等喃喃累了,又在张樱的指点下用热水给喃喃洗了澡,给她冲了奶粉、喂她喝了奶,喝完之后见喃喃已经迷瞪得睁不开眼了,便抱着喃喃放到了床上,然后自己脱了鞋也准备上床。   他连衣服都不准备脱。   张樱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四爷,你穿着这身衣服在外面转了一圈儿,衣服已经很脏了,还是不要穿着睡觉吧?对喃喃身体不好。”   刚才只是坐在一旁陪着孩子玩,她看在胤禛今天受了打击的份儿上也就忍了,可穿着衣服睡一晚上……   胤禛愣了愣,竟也乖乖听话,自己就脱了衣服。   这还不算,他还让人端水进来洗漱,彻底把自己打理干净后才躺到床上。   喃喃被她放到了里面,他自己则睡在了外侧——   要知道,为了方便伺候丈夫,也为了预防一些意外,晚上睡觉的时候一般是男性睡在里侧,而女性睡在外侧。   但张樱还是忍不住制止他的好心:“四爷睡里面吧,等会儿我也要上床不是?”   胤禛茫然地看着张樱,似乎在问她为什么要一起睡。   张樱:“……”   张樱叹气,“你第一次和楠楠睡,又不懂怎么照顾她。喃喃偶尔会起夜的。”   胤禛起身,和喃喃换了个位置。   张樱也不好耽误太久,胡乱用了点儿东西便去洗漱,然后直接熄灯睡了。   喃喃今晚倒是挺乖,一直没起夜。   但张樱仍旧没睡好。   因为胤禛时不时就要起身看一眼喃喃,为她掖被子,看她睡没睡好,还要摸一摸她的额头……   张樱怀疑,胤禛这一晚上可能根本就没睡过。   之后五六天,天天如此。   五六天之后,胤禛似乎终于安心了一样,晚上起身看喃喃的频率才慢慢降低,并在几日后进入了深眠,从晚上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福晋特意让人去衙门请了假。   好在大家也知道胤禛刚没了女儿,这段时间他的状态有多差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倒是没人因此多说什么。   宋玟倒是没有被禁足,但胤禛打从孩子去   世后就再没去见过她。   她的女儿也因为不足月就夭折,不但没能正式序齿,甚至都不能举办葬礼,还是宫里的十一公主没了,因已经十多岁,所以贵妃命人给她做了道场,胤禛趁机将宋玟的女儿送过去超度了。   但在超度后,胤禛也只能将其送到她同样不足月就夭折的姐姐身边作伴。   不久,康熙南巡回来。   胤禛空闲下来,这才有了到其他格格院子里去的兴致。   张樱也在这时候,又收集到一颗胤禛的携带了B级基因等级的生殖细胞。   她进入四爷府前,自己的B等级生殖细胞就收集了两颗,之前用了一颗,但在这这些年又收集到了一颗,所以还有两颗。   若是张樱想要,当然是可以立刻“怀孕”的。   喃喃打从学会走后,对张樱的这个额娘也不再像之前一般依赖,有身边的奶娘、嬷嬷和宫女们照顾,张樱也就偶尔陪着喃喃玩一会儿就行,其余时间她自己就能自得其乐,并不需要张樱一直盯着。   而张樱怀孕也不存在消耗精力的问题,等孩子出生喃喃约摸也两岁半快三岁了。   而按照四爷府的惯例,三岁的孩子就要开始启蒙学东西了,虽然女孩不需要和男孩一样搬到前院读书,胤禛却也没忘了女儿——   茉娅琪就有一个专门教导的女先生。   而张樱要求更多,她更希望喃喃能跟着她的哥哥一起学习,无论是四书五经、骑马射箭还是其他知识,都不能拉下。   虽然和胤禛说好了,喃喃以后不抚蒙。但“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个会先来”,只有提前做足所有准备,才能更好地预防未来遇到的每一个意外。   看起来,现在怀孕是完全没问题的。   可喃喃这边没问题,眼下的时机,却似乎并不怎么好。   宋玟的女儿才刚没多久呢。   张樱有些犹豫。   007发现了张樱的想法,忍不住开口——   【科学表明,两个孩子年龄差越小,感情越好。】   年龄差过大,彼此接触的环境都不一样,共同话题更是几近于无,大的很容易将小的当成累赘,出去玩都不见得愿意带着小的   。   张樱问了喃喃:“喃喃,你想不想要弟弟妹妹?”   毕竟要添一个孩子,总要问问所有家庭成员的意见。   ——胤禛不算,而且他肯定同意。   喃喃茫然:“妹妹?”   张樱失笑:“喃喃就是哥哥姐姐的妹妹,你想不想当姐姐?”   喃喃不太懂。   张樱举例:“就像茉娅琪姐姐那样。”   喃喃眨眨眼,高兴地抱着张樱:“姐姐,喃喃姐姐!”   “对对对,喃喃姐姐。”   虽然问了,但张樱也没当回事,毕竟喃喃看起来根本不懂弟弟妹妹是什么意思,她也就暂时搁置了这个想法。   等喃喃两三岁,懂得弟弟妹妹是什么意思了再说。   直到某天,喃喃和茉娅琪几个一起捏泥巴的时候,因为她太喜欢捣乱而被年纪同样还小的弘时给推了一下:“喃喃,过去,寄及顽!”   喃喃委屈地嗷了一声,冲过去把弘时刚捏好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给吧唧踩成了泥巴团儿。   就这样,她还觉得委屈呢。   转头就冲到了张樱怀里:“额娘,弟弟!喃喃姐姐!”   张樱将喃喃抱在怀里,转头去看弘时。   却见弘时好脾气地将泥巴团成一团,转头看了喃喃一眼,见她没哭还似模似样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喃喃不哭,放心惹!”   说完又自己埋头捏泥巴去了。   张樱哭笑不得。   喃喃听到自己的名字,悄悄转头往弘时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又开始玩起来了,委屈地把嘴巴瘪成鸭嘴:“额娘,哥哥坏!喃喃,姐姐!”   张樱一愣:“你的意思是,想当姐姐?”   喃喃点头:“姐姐!”   虽然觉得喃喃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当姐姐,但她还是心动了。   毕竟喃喃很乖,她对下一个孩子本就更期待。   犹豫许久,张樱还是决定——   合成受精卵!   这一套流程张樱已经做过一遍,她的第二个孩子很快就出现在了她手上的便携式人造子宫里面。   喃喃似乎有感应,见到张樱立刻就往她的手上看:“妹妹?”   张樱一愣,笑道:“对,喃喃的妹妹,高不高兴?”   喃喃高兴地往张樱的手   上扑,两只小手手抓着张樱的手抱在怀里,眼睛落在半球上完全挪不开眼:“妹妹!”   旁边的老獒愣了下,视线也跟着往张樱的手上瞟。   这里面……   张樱注意到老獒的视线,笑着点了点头。   老獒一下就紧张起来了,原本就与张樱形影不离,如今更是牢牢地跟在她身边,连偶尔的跑腿都不做,全都交给了春喜春雪两个。   这倒是张樱没想到的。   但如果这能让老獒安心的话,她也不介意让老獒跟着。   四月十五,太医上门请平安脉,查出张樱怀孕。 第59章   “又怀孕了啊……”钮祜禄格格淡淡感慨, “张侧福晋真的很得宠,运气也很好啊。明明,她都不是四爷……”喜欢的类型。   因为提前两年被指给了四爷, 钮祜禄比起其他人也有了更多的准备时间。   在那两年的时间里,钮祜禄格格想尽办法打听了许多关于四爷府的事, 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四爷的喜好。   得知四爷更喜欢柔顺女子后, 钮祜禄格格不是没想过改变, 可她家虽然不穷,却也绝对不算富裕。从小做活儿赚钱,直接导致她的身材比一般女子更健壮(健康), 皮肤也不比寻常女子柔嫩。   而她的长相, 更是与四爷的喜好搭不上边儿。   与四爷府的美人相比,她甚至有些不起眼。   于是她只能放弃直接向四爷邀宠的路线,转而与四爷府的其他人打好关系, 同时经营自己的名声,好让自己在四爷府站稳脚跟的同时, 也能有个好名声。   这好名声也许没太大用,却能让其他人对她的防备少点儿。   以后……   钮祜禄格格低头, 微微叹了口气。   内务府派来的宫女与嬷嬷早就被她收服, 几人命运相连,自然见不得钮祜禄格格这般丧气。   再者……   钮祜禄格格院子里的大宫女锦屏开口:“格格何必丧气?侧福晋如今的宠爱虽比不得李格格得宠的时候,却也占了四爷到后院的近一半日子,如今侧福晋怀孕,可就不能侍寝了,她又不是看不得旁人得宠的性子,您合该趁着这个机会争取让四爷多来几次,好怀上一个小阿哥呢!”   钮祜禄一顿:“侧福晋不介意旁人得宠?”   锦屏笑道:“许是侧福晋什么也不做, 四爷就会主动去她的院子,即便怀孕不能留宿,四爷也从未忘记过去给她做脸,是以侧福晋并不阻拦四爷到其他格格的院子。侧福晋怀弘星小格格的时候,其他格格用尽手段争宠,侧福晋也从未说过半句不好,更不曾出手敲打谁。”   钮祜禄心神一动:“若我趁此机会向侧福晋投诚……”   锦屏赶紧制止钮祜禄的想法:“侧福   晋虽然不会拦着四爷去谁的屋子,却也不会主动将四爷往其他人的院子引。这话儿似乎是侧福晋亲口说过,所以其他格格即便向福晋投诚,都不会去搅扰了侧福晋。”   钮祜禄有些失望。   但她很快振作起来:“那福晋是个什么性子?对其他人的投诚又是什么想法?”   锦屏有些为难:“所有对四爷有意的格格,全都向福晋投诚了。许是人多了,不稀罕了,福晋对每个格格都一视同仁,不打压也不偏向,有时候自己身体不适劝四爷到其他格格的院子,也都是所有格格轮着来……”   “说起来,福晋对侧福晋才是态度最好的那个呢。”   钮祜禄:“……”   四爷府这两个地位最高的女人有毒吧?她们两个难道不应该直接掐起来吗?怎么一个个的全和她额娘说的不一样?   -   张樱怀孕,不只是钮祜禄蠢蠢欲动,其他几位格格也变得活跃起来了。   但就如锦屏说的那样,张樱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每天照顾喃喃、看第二个孩子都还来不及呢,哪儿来的闲工夫去关注其他女人?只要不来打扰她,她会当做其他女人都不存在的。   喃喃知道张樱怀孕后,整天都黏在她身边,而且特别喜欢抱着张樱带着便携式人造子宫的那只手。   其他人都觉得奇怪,毕竟喃喃打从自己会走路后就不怎么粘人了。   张樱与老獒却对此心知肚明——   喃喃哪儿是黏张樱啊,她这是黏自己未出生的弟弟妹妹,毕竟张樱在无外人时,有亲眼让她看过老二每天的变化。   不过小孩儿就三分钟热度,喃喃黏了一段时间,等张樱将老二转移到卧房的人造子宫后,她新奇感与热情消退,注意力很快就被其他事情吸引了,除了睡觉时会趴在上面看,其他时候基本不会主动想起这个弟弟妹妹。   反倒是老獒,对张樱和老二的关注度一直不减。   不过她以前就随时紧跟张樱,如今张樱又怀孕了,倒也没有其他人的怀疑。   张樱怀孕后的生活没什么影响,甚至比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多了几分闲适,一部分时间陪喃喃,一部分时间看老二   ,剩下时间则继续忙工作。   她以为日子会这般安静地过下去,一直到老二出生。   但……   这日,甜品店的掌柜派人求见,说是京城又出现了第二家甜品店。   “虽然那一家甜品店的甜品种类没有我们店里的多,也没有我们店里的好,但他们的原材料似乎极多,店里的价格也更低,没多久就生意火爆,引起了不少人的追捧。就连我们的客人,也有不少会到那家店去买东西。”   张樱一顿:“那家甜品店的厨子是谁?”   掌柜不假思索:“据说是宫里的御厨,所以店铺刚开就引起了轰动。”   御厨啊……   张樱揉了揉眉心:“可打听到那家甜品店真正的主人是谁?”   掌柜叹气:“管事的是个寻常商人,与皇家没有半分关系,但我问过,那家甜品店的甜品师真的是刚放出宫的御厨。”   懂了,掌柜觉得那家店与皇家有关系,不敢查得太深。   张樱却立刻有了猜测。   毕竟整个爱新觉罗家族,对生意有兴趣,还能从宫里弄出御厨的人,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了。   别的,张樱都不认。   掌柜见她神色,不由问道:“侧福晋难道知道那那家店的老板是谁?”   张樱点点头:“约莫是九皇子吧。”   “九皇子?”掌柜惊了,“九皇子身份尊贵,又有皇室供养,何至于与我们这些升斗小民抢生意呢?皇上不管的吗?”   张樱笑了笑:“管,当然管!听说皇上隔段时间就会将九皇子喊进宫大骂一通,但……九皇子又没犯法,皇上难道还能对他下狠手?你儿子犯了错,你舍得?”   掌柜张了张嘴,许久才开口:“大概、是不能的。”   虽然人人都知道九皇子在做生意,但他在八皇子的指点下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即便有做生意的名声,但那些生意又没有挂靠在九皇子名下,别人就算要弹劾他都找不到证据。   再者,九皇子选择自己做生意,总好过搜刮民脂民膏。   掌柜叹气:“那怎么办呢?”   张樱笑道:“九皇子这不是想着和气生财,并未和我们撕破脸吗?”   掌柜急了:“他都开了   甜品店,怎么就没和我们撕破脸了?”   张樱笑了笑:“你刚才不是说了,那家甜品店请的是御厨,但店里的产品种类与味道都没我们好,只是因为原材料充足,价格低,才从我们这边抢走了生意?那些真正有钱的客人,应当都没到另一家店消费吧?”   掌柜一愣,回忆半晌后点头:“好像,确实是这样。”   张樱笑着摇摇头:“这就是了,九皇子并未想过和我们抢生意。”   至少是主观想法上,没打算和他们抢。   毕竟甜品店开了这么久,价格居高不下,一直做的都是有钱人的生意;而九皇子这家店虽然有御厨坐镇,却也没打算插手这部分市场,而是瞄准了中层市场。   掌柜有些忧虑:“可您不是说,等原材料充足后,甜品的价格会降下来吗?”   张樱也觉得头痛:“你把那家甜品店的价格告诉我,还有,让人去打听打听,那家甜品店的原材料是哪儿来的。”   她做了这么久的生意,都没办法找到足够的奶源,这九皇子是从哪儿找到的?   掌柜得令,立刻告辞离开。   不过两日,掌柜再次上门,带来了张樱问题的答案:“九皇子甜品店里的甜品价格小的都记录在书上,您瞧瞧。”说着递上了一张纸,“至于奶源,小的也打听到了,据说九皇子是买了许多母牛,然后花钱交给了农户养,一户能养两头牛,只需要每天将挤出来的牛奶送到甜品店,就能按量获得一定的钱财。”   张樱:“……看来九皇子很有钱啊。”   顿了顿,“可即便这样,奶量应该也有限吧?水牛本也不是专门产奶的,产奶期也很短,九皇子现在这般声势浩大,等奶牛停奶了可怎么办?”   即便再让水牛怀孕,也得等小牛犊生下来吧?   掌柜摇摇头:“小的不知。”   张樱陷入沉思,总不可能,九皇子没想到这点吧?   总觉得不对……   张樱果断道:“你再去打探打探,九皇子应该不只有这一种奶源,肯定还有别的法子。”   掌柜对张樱十分信服,闻言果真又让人去打探消息了。   然后……   张樱错愕地瞪大眼睛:“你是说,九   皇子那家甜品店所用的来源,除了周围农户挤出来的水牛奶,还有从江南买回来的奶粉?”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张樱无语了:“难怪那家甜品店里面卖的甜品,种类和味道不怎么好呢。”   敢情用的是二次加工后的奶粉制作的甜品,原材料的质量受限,当然做不出更多的种类与更好的味道。   张樱算是服了:“算了,别管了。”   “那我们……”   “我们以后降价的时候降少一点儿,尽量不和九皇子的甜品店起冲突就行。”   好歹九皇子的甜品店,也在为她赚钱呢。   张樱无语地将掌柜打发走,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福晋:“虽然九皇子这样做不比我的甜品店赚钱,但薄利多销,那家甜品店的利润不会比喃喃那家差多少。”   福晋有些吃惊:“老九竟然这么聪明?”   张樱想到九皇子之前将手表卖到欧洲的做法,心道,九皇子可比你们想象的聪明得多,只不过他的聪明才能都点在了做生意上,在政治上不怎么能打而已。   但海商的事她不准备告诉胤禛与福晋,便没有多言。   她只是道:“我就是觉得,这位九皇子在做生意上有一手,以后必然能赚不少钱。他若只为自己赚钱倒还罢了,若想要将自己赚的钱送给谁……”   福晋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我明白了,会找机会提醒四爷的。”   张樱点头,没再多言。   -   胤禛听说此事,也联想到了胤禟之前倒卖手表到欧罗巴的事儿,心情一下变得沉重起来。   胤禟与胤俄形影不离,又格外喜欢和老八抱团儿。   但老八作为惠妃养子,目前算是以老大马首是瞻,是跟着老大做事。   也即是说,胤禟如今赚的钱都入了老大的口袋?   不,不对!   胤禛记得很清楚,老大这些年没少因为太子能直接从内务府拿钱的事儿与太子争吵,有时候还会拿此事举例说明汗阿玛的偏心。   但这事儿相较于太子的其他逾矩之处实在不堪一提,胤禔若自己手上有钱,没道理一直盯着此事。   反倒是老八,明明母妃只是上不得台面的辛者库   出身,之前出手也拮据,近两年却突然变得阔绰起来,与官员联络、宴饮也变得频繁许多。   胤禛一惊:老九的钱,这是入了老八的口袋?   想到老八这两年越来越好的名声,胤禛立刻意识到,老八也和自己一样,对那个位置有了想法。   只是他母妃还要仰仗惠妃照顾,所以一直没有表明态度,而是暗中行事。   胤禛想到这儿,看向福晋:“这消息可帮了我大忙!”   福晋一震:“这么重要?”   胤禛点头:“非常重要,它让我知道了,我未来的敌人是谁。”   他看得清楚,老大完全是汗阿玛用来给太子磨刀的磨刀石,一旦太子废了,老大也不成气候。   而太子……   汗阿玛这些年对他是越来越没耐心,也越来越看不顺眼了。   以前太子错的多,汗阿玛找茬儿也算有理;可如今,太子许是意识到了汗阿玛对他的不满,又因为索额图已经没了,他近些年行事已经算是很小心了:他原本的出行规格都超了汗阿玛这个皇帝,但这两年的出行规格一减再减,有时还比不得老大。   但汗阿玛仍旧隔三差五地找他茬。   胤禛了解太子,能看出太子的精神已经崩到了极点,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犯下大错,到时候……   所以,他必须重视老八。   福晋原本只当这是个小消息,所以根本没提张樱的名字,如今知道此事这般重要,也不好隐瞒了,立刻告诉胤禛:“这消息是张樱告诉我的,源头是九皇子开的那家甜品店是模仿了张樱为喃喃开的那家甜品店。”   胤禛一愣,没想到又是张樱。   他笑了笑:“无事,我会回报她的。”   福晋这才放心。   -   张樱一怀孕,其他几个格格都想尽可能的多争取四爷到自己院子去的时间,若可以趁机怀上一个孩子就好了。   但距离张樱查出怀孕都过去两个月了,胤禛也没少来后院,但仍没一个怀上。   倒是胤禛留在前院伺候的那个宫女怀了,可刚查出怀孕不久,太医便说孕妇怀孕初期太过劳累,这胎本身也弱,只怕很难怀上。   果然,即便福晋特意将人挪到后院将   养,在查出怀孕后不到两个月,那宫女还是小产了。   但这不是多稀奇的事,之前也不是没人小产过。   胤禛也就难过了一两天,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倒是那位宫女有些难办。   福晋请示了胤禛,而后亲自问了那个宫女到底是继续留在胤禛身边伺候,还是作为侍妾留在后院——   以后未必没有获得正式名分的机会。   但那个宫女拒绝了,修养好后便回到了前院伺候。   福晋和张樱感叹:“她倒是清醒,知道只有留在四爷身边才有继续与他接触的机会,若是作为侍妾住到后院,只怕没多久就要被四爷忘在脑后。”   张樱笑了笑:“要我是她,我可不选留在四爷身边。”   福晋愣住:“为何?”   “在前院伺候四爷,就四爷那性子,必然少不了指责。”张樱笑道,“反倒留在后院,即便能见四爷的次数减少,可到底不用再伺候人,而且福晋管家有方,府上奴才少有欺上瞒下的,即便有也不敢过分,留在后宅不比到前院好?”   福晋轻笑:“那是因为你所求与她不同。”   张樱点头:“到底人各有志。”   六月,张樱刚给喃喃过了两周岁的生日没多久,康熙一行人就从塞外回来了。   不久,老三胤祉邀请康熙到自己的园子游园用膳。   据说康熙非常高兴,回来将老三大夸特夸,原本因他在敏妃丧礼剃头而引发的不满也就此消弭。   此事引起了其他皇子的注意。   胤禛去福晋那儿的次数增多,据说他也想请皇上到四爷府来游玩——   胤禛审美不俗,府上的花园被打理得非常漂亮。   不过康熙刚去了老三的园子,此时不是非常好的时机,胤禛与福晋决定压后一段时间。   这一压后,就传来了康熙决定前往热河,并召见蒙古各部落的消息。   这一次,胤禛与十三都要去。   十三比上次更紧张,因为他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妹妹。   胤禛听了十三的话,想到了张樱与八公主所在的翁牛特部的生意,于是出发前特意让人去问了张樱。   张樱:“……”早知道她就不忙着怀孕了。   但既   然已经“怀上”了,她自然不可能再跟着胤禛前往热河。   张樱想了想,将自己在太后的帮助下,与科尔沁的合作一并告诉了胤禛:“你若见到八公主或科尔沁的人,记得帮我问问情况怎样。其他都好说,只怕遭了灾。”   胤禛没想到她还能与科尔沁合作,眼神略有些惊奇。   他点了点头,应下了此事。   胤禛带上武红芙与钮祜禄两人,随着康熙的队伍前往热河,不久,在热河与提前抵达的蒙古各部相遇。   他刚到,还没来得及去找八公主与科尔沁的人,就听苏培盛进来传话:“爷,十三爷带着八公主并翁牛特部的杜棱郡王,以及科尔沁贝勒鄂缉尔过来,说是有要事求见。”   八公主和她的额驸,还有太后的兄弟?   胤禛起身,让苏培盛将人迎了进来。   八公主和她的额驸年幼,在胤禛面前并不敢造次,但鄂缉尔作为太后的兄弟,大小算是胤禛的长辈,自然不会怕他。   刚见面,鄂缉尔就大笑着上前抱住胤禛,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四阿哥,你的侧福晋娶得不错!”   不等胤禛细问,鄂缉尔便哈哈大笑起来:“你是不知道,我们科尔沁今年原本要迁徙过去的草场附近发生了雪崩,草场受到影响,长得可不如往年。多亏了你侧福晋的草种,我们根本就没迁移过去,今年的收成不但没受到影响,牛羊肉反倒比往年多了近两成,不少人羡慕我们呢!”   胤禛又看向八公主,她眼里虽盈满了笑意,情绪倒是没太大起伏;但她旁边的仓津激动地满脸通红,显然今年也是大丰收! 第60章   事实也确实不错。   科尔沁作为大部落, 往年不是没有牛羊收成这么好的时候,若非今年恰好遇上了本该迁徙过去的牧场遭了灾这件事,鄂缉尔还真不一定会这么高兴。   但翁牛特部就不一样了。   因为他们按照张樱的要求, 特意找了昭乌达盟最强盛的巴林部,请八公主与二公主说和, 提前入驻了他们今年要离开的牧场。   一开始巴林部的人知道他们想要自己种植牧草的时候, 还觉得他们多此一举——   毕竟大草原什么都可能缺, 草场却万万不可能缺。   到处都是大草原,即便找不到更好的牧场,也完全没有必要学习中原那边的汉人, 自己种植东西不是?中原的汉人也只会种粮食, 也没听说他们种牧草啊!   反正巴林部的人不看好。   二公主也不怎么看好,但在得知此事是十三胤祥与八公主一起说服翁牛特部的后,出于帮亲不帮理的想法, 还是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八公主一边,为此还得罪了巴林部好几个位高权重的贵族。   二公主倒是不后悔, 暗地却忍不住对八公主说起自己的担忧。   大草原各部落自古以来就是这么生活的,八公主贸贸然改变, 若能得到一个好结果还行, 可若是结果不好,八公主在翁牛特部的日子只怕难过。   别看翁牛特部的人现在对八公主态度热情得跟什么似的,一旦发现八公主威胁了他们的利益,这群脑子不带转弯儿的蒙古汉子能当场和你翻脸,他们又做不来面上粉饰太平那套,以后八公主在翁牛特部只怕就变成万人嫌了。   本就在蒙古人生地不熟,若与自己部落的人关系还差了,往后余生可怎么活?   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公主府不出门吧?   八公主很感激二公主, 便和她说了悄悄话:“此事是四哥侧福晋的舅舅撮合,他们说了,若是第一年没能得到一个好收成,可以翻倍赔偿我们,算是给我们兜底。而且,四哥与哥哥都很看好这项合作,连太后在得知此   事后,都想法子说服了科尔沁的人,让他们也与四哥的侧福晋达成了合作。”   “你知道我们那么玛嬷的,平日就是个泥塑菩萨,也只有在涉及到科尔沁的事情上,她才会动弹一下。此事她若不觉得好,绝不可能说服科尔沁种植牧草。”   二公主愣住:“科尔沁今年也要种植牧草?”   八公主点头:“我原本还有些心慌,但在太后开口后便彻底安心了。我觉得吧,此事定然可以顺利达成,若能改善翁牛特部那些牧民的生活,我以后在翁牛特的地位反倒稳当。”   二公主忍不住心动起来。   这些年清廷下嫁蒙古的公主不少,但大多到了蒙古也只能融入蒙古,成为与其他人没太大差别的贵族之一,有的甚至还要与艰苦的环境作斗争,日子真算不得多好。   这么多年做出成绩了的,也就只有一个四公主(海蚌公主)。   二公主作为姐姐,心里不是不羡慕,但巴林部是个大部族,部族里势力繁杂,她的额驸在巴林部也没有说一不二的地位,所以二公主即便想要做出成绩也苦于没有一个突破口。   而若此事真有那么好,二公主觉得,她或许能借此做点儿什么……   于是她立刻回去找巴林部的人,希望巴林部今年也能试着自己种牧草,这样以后巴林部的牧民就不用每年再举家搬迁了。   但可惜的是,根本没人搭理二公主。   即便是二公主的额驸,对此也没什么兴趣,甚至觉得她异想天开,还准备看翁牛特部那些人的笑话。   然后,翁牛特部丰收了。   一开始的时候,翁牛特部没敢养太多的牛羊,而张樱拿出的草种又都是生长速度和营养价值都超过原本的牧草,甚至还能在种植的时候给土壤增加氮肥的,所以直接导致牧草的数量疯长,远远超过了牛羊的需求,而牛羊的增重速度也比以前快得多。   翁牛特部的人发现这一点的时候,都快高兴疯了。   为了防止牧草浪费,他们一边增加牛犊羊仔的数量,一边从年中就开始晾晒牧草,提前好几个月就开始准备   牛羊冬天所需的牧草了。   而因为看到了这种牧草的好处,翁牛特部的牧民对留种的那片牧草也看得愈发紧了,对其他牧草也时刻关注。   这一关注,他们又发现有不少野生牛羊会经常跑他们的牧场来吃草。   牧民养殖的牛羊,除了一部分自己养的牛羊生产的,另一部分可都是从野生牛羊中捕获!   这些可都是白得的肉!   等到康熙召见蒙古各部的时候,翁牛特部今年放养的牛羊都已经达到了几万头。   几万头牛羊对巴林部的人而言,也许不算多。   可对一直贫穷的翁牛特部,这简直是丰收中的大丰收啊!   翁牛特部的人又不多,这么多牛羊即便上交了一部分给贵族,每一户牧民手中仍能分到好几百头牛羊,那些胆子大养得多的,甚至可能一家就有上千头。   这些牛羊中,秋冬时节就可以宰杀一批。   而钱亿冬春时来到他们部落时就说了,不管牛羊的数量多少,只要制作出来的肉干质量没问题,他全都照收不误。   他们想要什么东西,也可以提前写好交给他或者之后来到蒙古的商队,等秋冬时节,商队过来收肉的时候会将东西带来,若是觉得给钱太麻烦,到时还可以直接拿牛羊和他们以物换物。   牧民看向自家的牛羊,瞬间就跟看到金灿灿的黄金一样!   那可全都是钱!   而因为牧草充足,他们甚至可以冬天也一直喂养,等到来年春天的时候高价卖给钱亿,到时候又是一大笔钱。   完全可以想象,翁牛特部今明两年的日子能有多好!   翁牛特部上上下下天天都跟过节似的,一个个对八公主这位带来了好日子的清朝公主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八公主明明没有揽权的想法,她在翁牛特部的地位却也和她的额驸仓津平齐了。   而翁牛特部的大丰收,自然让周围几个部族都忍不住眼热起来。   而其中,又尤其以借出牧场的巴林部最为眼红。   若非蒙古人重诺,巴林部的人能直接上门将草场抢   回来,顺便抢走翁牛特部的牛羊!   好在,二公主及时安抚住了这些人。   因为相较于翁牛特部今年短暂的丰收,二公主更看重长远的利益——   即便借出了一个草场,巴林部可还拥有好几个质量与大小都完全不输给借给翁牛特部的那个草场。   只要明年能从张樱手中拿到草种,他们完全没必要得罪翁牛特部嘛。   二公主分析利弊:“我十三弟与四弟关系最为要好,这草种又是我四弟的侧福晋拿出来的,你们若得罪了小八,十三弟在旁边一撺掇,我四弟也许就不许侧福晋将草种给你们了。即便给,也不可能免费。”   “你们真要因为一时眼红,而放弃更多的利益?”   “翁牛特部人少,才只能种植一个草场,我们巴林部的牧民比翁牛特部多了一倍有余,完全可以种植两个草场。两个草场需要多少草种,你们可算过?”   一番连敲带打,巴林部的人总算是安分下来了。   不止如此,因二公主与八公主关系好,巴林部的人觉得想要拿到草种还需要二公主找八公主说和,连带着二公主在巴林部的地位都隐隐上浮了许多,二公主的额驸对她的态度也变得殷勤了几分。   二公主却早已经看透了他们,完全没因此自得,而是认认真真地在做事。   她从八公主的经历看出来了,这些个蒙古王公贵族的喜欢还真比不得牧民的拥戴,毕竟,她本就是大清的公主,论身份,她可比所有蒙古王公贵族都要高。   而除了巴林部,其他各部也都有些蠢蠢欲动。   只是这才是康熙一行人抵达的第一天,其他人都还在观望,所以才只有今年得了好处的科尔沁与翁牛特部来找了胤禛。   胤禛问过两个部落的产出后,对上了鄂缉尔的眼睛:“贝勒,科尔沁的产出是不是太少了些?”   就像之前说的,这样的丰收程度,对科尔沁而言并不惊喜。   因为他们之前就有过。   而通过翁牛特部的丰收可知,这其实是偏低的。   胤禛毕竟在户部   任职,数学还是不错的。   鄂缉尔原本还因为自家的丰收而洋洋自得,看了翁牛特部的数据后也有些迟疑起来,但转念一想:“大约是我们的牧民没上心吧,除了开春的时候撒下草种,之后他们就跟往年一样,对牧场的牧草没怎么关注,野牛羊没抓,牛犊羊仔也没多养,就……”   跟往年差不多呗。   说到底,还没怎么上心。   胤禛是个较真儿的人,闻言脸色不由有些发黑。   但鄂缉尔是太后的兄弟,认真算起来也是胤禛的长辈,他总不好教训鄂缉尔。   鄂缉尔却看出了胤禛的不满,顿时哈哈大笑:“四阿哥你放心,我回去就好好教训那帮小子,好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四阿哥放心,他们之前只是大不知道这牧草的好,如今知道了,可不得比你更上心?”   胤禛这才放心了。   鄂缉尔原本还想和胤禛多联络联络感情,毕竟无论是草种还是商队,他们科尔沁都很需要,打好了关系,以后不说价格便宜点儿,商队至少能多来几次不是?   商队带来的那些好东西,他们可喜欢得紧。   但他毕竟是太后的兄弟,与康熙的关系也很不错,所以很快就被康熙叫走了。   八公主与额驸对视一眼,也准备告辞了。   他们来本就是为了报喜,事情说完了,自然不打算多留——   毕竟胤禛那张冷脸,两个年龄尚小的公主与额驸还真撑不住,说完正事儿就觉得腿软想逃了。   胤禛摆摆手,正准备放他们离开,却突然想到一件事:“小八你先等等,我这儿有本书给你。”   说完起身,走到一旁去打开行李。   八公主与额驸停住脚步,带了几分好奇与慌张,小动物似的看着胤禛的背影。   不一会儿,胤禛拿着一沓书过来:“这是《妇言》第二册 ,与你手上那本的内容不一样,你四嫂特意去找的接生婆询问,记载的也都是生产可能遇到的问题与一部分解决办法,我没看,但你应该需要,就给你带你了。二姐这次好像也来了?你记得给她一本,算是   我这个弟弟迟来的礼物了。”   “其他书,你如果遇到了其他姐妹,记得每人给一本,你四嫂说挺有用的。”   八公主接过书,与额驸一起道谢。   胤禛挥挥手:“无事,我不给,你那傻哥哥也是要给的。”   八公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   鄂缉尔来到康熙书房,却发现里面已经坐着不少老熟人——   基本上都是他的同辈,也都是亲近清廷的一些部族的掌权人,勉强也能算是康熙的长辈。   他有些奇怪:“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其他人或轻哼或白眼或沉默不语,总之就没一个人答话的。   鄂缉尔一头雾水:“皇上,这群老家伙都怎么了?一个个都吃错药变哑巴了。”   所有人登时对他怒目而视。   鄂缉尔嘿嘿一笑:“你们这群老家伙也不知道在摆什么谱,有什么说什么不好吗?我可懒得和你们猜来猜去。”   康熙哭笑不得,只能自己出面说明这群人的来意:“诸位王公听说科尔沁今年大丰收,所以来找朕询问缘由。”   毕竟好的牧场大多是挨着的,科尔沁原定今年要去放牧的草场遭了灾,相邻几个部族自然无法幸免于难。   若大家都一样也就罢了,偏偏有一个科尔沁不但没遭灾,还有了大丰收,大家可不得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因为都是大部落,康熙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鄂缉尔恍然:“原来是这事儿啊?早说啊,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康熙看向鄂缉尔:“那克出(舅舅),虽然朕也希望蒙古各部都能年年丰收,每个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但若此事事关科尔沁机密,朕也不会逼着您说出来的。”   说完扫视一周,眼神警告。   鄂缉尔大大咧咧地开口:“这算什么机密?说来今年我们能大丰收,还多亏了太后呢。”说完将太后说和科尔沁与张樱合作的事说出了出来,“毕竟是太后发话,我们不能不听嘛,所以才没有按照原计划前往那片牧场。但那些牧民也没怎么上心,我刚才还去找了四阿哥,也是在   他那儿才知道,原来我们部落今年只比往年多出了两成牛肉还算不得丰收呢。”   其他人朝着鄂缉尔看过来,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给烧着了——   听听这都什么话?当着一群今年遭灾了的部落,说自家丰收的数量还少了,还算不得丰收……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产生了,将鄂缉尔暴揍一顿的想法。   鄂缉尔没有察觉,仍哈哈大笑:“四阿哥算了笔账,今年收成最好的是巴林部旁边的翁牛特部呢,他们部落才多少人?如今却养了几万头牛羊,科尔沁可比不得他们。”   “为啥我说这不是秘密呢?因为科尔沁与翁牛特部今年会自己种植牧草,也是因为四阿哥的侧福晋,侧福晋的舅舅是钱亿,以前也经常劝说我们几个部落自己种牧草的嘛,谁让你们自己没答应。”   说完,鄂缉尔得意地腆起肚子,“多亏了太后!”   康熙哭笑不得,见其他人眼神闪烁,心里也明白鄂缉尔说的应当是事实,而这群王公贵族会来找他,也不是想要弄清楚,而是希望也能和科尔沁一样吧?   他倒也不生气。   虽然忌惮蒙古武力,但蒙古牧民生活得越好,也就越安定,越不可能搞事儿,康熙还是很乐意让蒙古各部族过上好日子的。   于是他直接将胤禛与八公主、仓津叫了过来。   一番询问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张樱与科尔沁并翁牛特部的合作细节,也知道了翁牛特部今年的具体收成,一个个都变得有些急躁起来。   鄂缉尔与八公主夫妇傻白甜似的,什么都往外说,胤禛在旁边看着无语得紧。   最后还是得讯赶来的二公主问了一句:“四弟,若我们所有部族都想要种植牧草,那每年多出的牛羊,你侧福晋的舅舅能吃得下吗?”   鄂缉尔与八公主夫妇瞬间傻眼。   胤禛看了三个“傻子”一眼,无语道:“暂且不知,我侧福晋怀孕好几个月,这次没跟来,具体情况还要等回京再问。”   二公主又问:“钱亿呢?”   胤禛看了二公主一眼:“她舅   舅钱亿一年到头没几天在家的,如今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找他还不如找我侧福晋方便,她与钱亿一直都有联系。”   二公主皱眉,只能放弃。   康熙再次听到钱亿的名字,笑着开口:“即便只有两个部族,他们养出来的牛羊数量也太多了吧?这些牛羊都能供好几万人的口粮了,钱亿将牛羊买走,都用来做什么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胤禛一顿,解释道:“牛羊肉做成了肉干,牛羊奶做成了奶粉,儿臣的侧福晋之前还将肉干和奶粉送进宫过,汗阿玛也吃过。而因为肉干和奶粉很受宫里贵人的喜欢,这肉干与奶粉拿到全国各地去卖都还不够,因为京城贵人太多,钱亿甚至都没敢往京城铺货,但在其他地方,肉干与奶粉还是很受欢迎的。那些店铺的账册每年都会运到京城,儿臣偶尔也会打开查看,数目都对得上。”   康熙眉眼舒缓,眼里多了几分笑意:“这钱亿果真不错!那既然肉干与奶粉还不够卖,多和几个部族合作也是可行的嘛?朕瞧着如今在场的这几个就不错,本身实力强,每年养出来的牛羊多,能帮他做活儿的人也多。”   胤禛算了算在场几个部族每年养殖的牛羊,点头应了下来:“儿臣这就回去写信给侧福晋,让她尽快派人来蒙古与各位王公谈合作。”   其他人瞬间高兴起来了。   等从康熙的书房离开,二公主走到胤禛旁边,态度随意地仿佛在聊天气:“这么多牛羊,你侧福晋真的吃得下?”   胤禛叹道:“目前为止,还吃得下。”   怕就怕,其他人得知今日之事有样学样,也想走汗阿玛的路子与张樱合作。   晚上,鄂缉尔与八公主、仓津上门,愧疚地看着胤禛。   胤禛本来还有些气这三人嘴上不把门,如今看着他们可怜巴巴的样子,反倒没了火气:“没事,那些人本也是有备而来,你们的情况周围的部族只怕早就打探得差不多了,消息爆出来也是迟早的事。”   三人这才安心了。 第61章   以防意外, 胤禛连夜写好信件送了出去。   而正如他预料的那般,就在次日,立刻有不少对科尔沁与翁牛特部今年的情况有所了解的部族找上了康熙。   其他还好说, 最让康熙与胤禛为难的,正是如今在蒙古声名赫赫的海蚌公主。   也即是康熙的四公主, 胤禛的四姐。   这位海蚌公主嫁给喀尔喀郡王敦多布多尔济后, 与这位只差一岁的郡王琴瑟和鸣, 蜜里调油了一段时间,而就在这段时间内,她借着丈夫多罗郡王的身份在喀尔喀站稳了脚跟, 等到丈夫晋升为和硕亲王, 并袭封了土谢图汗后,她在喀尔喀的地位就更高了。   因为丈夫信任,四公主很快插手进了喀尔喀的政务中, 并靠着自己从小学习的知识,在喀尔喀开垦农田, 兴修水利,团结了喀尔喀诸部一致对外, 为康熙征讨噶尔丹提供了帮助。   在出嫁前, 四公主在皇宫不算起眼。   但在出嫁后,她一下就越过了所有姐妹,乃至她的大部分兄弟,成为了康熙最看重的孩子之一。   康熙很看重这个女儿,她提出的要求不愿也不能拒绝。   胤禛很清楚四姐在汗阿玛心中的地位,但昨天才答应了那么多部族的合作,他也无法保证钱亿还能吃得下这么多的牛羊。   毕竟这年头能吃得起肉的,还是少数。   而四公主代表的也不只是一个部族而已, 她代表的是整个喀尔喀草原除噶尔丹之外的所有部族。   若这些部族全都如科尔沁那般养殖牛羊,每年的牛羊就会多出一个天文数字。   许是因为掌权多年,四公主满身威仪,一双利眼看过来的时候,给胤禛的感觉比面对太子还要来得更有压迫感。   但他更在意张樱。   因为张樱与他的合作,导致张樱的利益直接与他绑定,胤禛自然不希望四姐损害自己的利益。   所以即便面对康熙与四公主的逼视,胤禛仍顶住压力拒绝了四公主。   不过他也没咬死:“信已   经送走了,而且昨天提出想要草种,想要与钱亿合作的部族太多了,钱亿的财力不一定还能与更多部族合作。但四皇姐请放心,只要钱亿有一丝余力,弟弟都会想办法说服钱亿与四皇姐合作。”   四公主看了胤禛一眼,轻笑:“这可是你说的。”   胤禛松了口气:“弟弟保证!”   四公主一声轻笑,很快告辞退下了。   康熙看向胤禛:“为何不答应你四姐?”   面对康熙,胤禛反倒更放松一些,毕竟康熙作为父亲,对自己的孩子天然就有一种包容心:“儿臣昨晚回去算了算,若昨日答应的那些部族全部将多余的牛羊卖给钱亿,钱亿一年就要支出好几万白银。若四皇姐只打算让四姐夫所在的部族加入,儿臣自然没意见,但看四皇姐的意思,她可不像是只想一个部族加入……”   康熙一顿,失笑:“朕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也是,喀尔喀草原那么多人呢。   若胤禛贸贸然答应了,最后钱亿拿不出那么多的钱买牛羊肉,最后把钱亿直接给拖死了,导致其他部族也没办法和钱亿做生意,反倒对四公主不好。   康熙想明白了,不但没生气,反倒对胤禛的谨慎与办事能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他敛下眼睑,不让人看见自己眼底的神色。   可惜了保成……   -   胤禛又一次大出风头,很快引来了其他几个皇子的注意。   而其中,又以同行的老八最为在意。   因为与他关系最好的老九胤禟,似乎天生就擅长做生意,若让他与蒙古达成合作……   胤禟在得知胤禩想法后,却果断拒绝了:“这门生意既然已经被四哥占了,我们再来插一脚就要和四哥撕破脸了。”   他是与老八、老十关系最要好,但目前也没想和其他兄弟成仇敌。   “再者,草原各部族最想要的草种我根本就没有,”胤禟无奈叹气,“而且整个合作最吸引人的其实是最后一步,钱亿承诺了草原的牧民他们养多少牛羊他就按约定收多少,数量不限。”   “这需要很多的钱   ,也需要足够的市场。在我们自己的肉干与奶粉没有打开知名度的时候,贸然收走这么多的牛羊肉不是赚钱,只会亏本。而一旦我们没办法完成合约,只怕不但不能与蒙古各部族交好,还会交恶。”   胤禩还是很信任胤禟的,闻言便不再提及此事。   只是心里,仍对胤禛此行拉拢到蒙古势力有些眼热,这些可是连太子都没做到的,委实让人羡慕。   -   信件送到张樱手里的时候,张樱正带着喃喃玩积木呢。   两岁多的孩子动手能力有了极大的提升,为了锻炼她的动手能力与其他能力,积木、拼图等益智玩具都是最好的选择。   张樱提前几年做了出来,如今正好给喃喃玩。   但喃喃对积木不是特别感兴趣,相反,她反倒更喜欢张樱让人做出来的三轮车与四轮小车——   三轮车可以骑着走,四轮车甚至只能靠自己的双腿。   但喃喃就是玩得很开心。   除此外,她也很喜欢各种上了发条后就能自己跑跑跳跳的玩具,再不济也能玩泥巴,积木这种不能乱搭,一旦搭错了就可能许久的辛苦付诸东流的玩具,并不得喃喃钟爱。   张樱算是看出来了,喃喃这小孩儿啥都好,就是耐心不咋地。   为了培养她的耐心,张樱便时不时会陪着喃喃一起搭积木,偶尔帮她纠错,积木倒了也能即使安抚她。   就是她挺着大肚子坐在木板上,看得春喜等宫女心惊胆战的。   打开信件后,得知是有人想要与他们合作养牛羊,张樱简直不要太高兴。担心数量太多他们吃不下?不至于,再多他们也能吃得下!   即便老百姓买不起,海外不是还有那么大的市场?   她相信,按照大清顶尖大厨的配方做出来的肉干,绝对能征服那些美食荒漠之地出来的百姓。   张樱环视一周,发现老獒不在附近,直接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老獒,出来看着喃喃!”   不一会儿,老獒就从卧室跑了出来。   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   张樱笑着摇摇头,从木板上起身穿好鞋   袜进了里屋写回信。   康熙他们这次在热河待得时间有点儿久,等张樱的回信送达之时,康熙他们才刚刚有了打道回府的想法,甚至还未来得及收拾行李。   张樱的回信来得正是时候。   胤禛看完回信内容,便直接找上了康熙,并请康熙将四公主请了过来。   从胤禛口中得知合作可以达成的时候,四公主看向胤禛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打量,她笑了笑:“四弟这个侧福晋的舅舅挺有钱啊。”   因为来迟一步,四公主早想到了自己没办法与钱亿达成合作。   之前找上门来,只是告知胤禛自己与自己背后的整个喀尔喀草原的合作意向,希望等到明年或者后年能有合作的机会。   但没想到,只是第一年而已,这合作就成了。   四公主虽然不擅长做生意,掌管那么大一个草原,怎可能一点儿经济庶务都不懂?她只是在心里将这次与胤禛达成合作意向的部族过了一遍,就知道胤禛那位侧福晋的舅舅到底多有钱。   胤禛失笑:“钱亿确实有钱,之前四姐不是托人到关内买了高产粮种?那就是钱亿让人弄出来的,仅仅只是卖粮种的利润就足以给大家兜底了,更何况他还有其他生意。”   既然选择立刻与四公主达成合作,他自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毕竟是在汗阿玛的眼皮子底下和四姐合作,不小心不行啊——   像是之前,因牛羊肉的数量太多而差点儿被汗阿玛怀疑钱亿心怀不轨,自己却因毫无准备而险些答不出话的意外,他可不想再一次经历了。   四公主转头看向康熙:“那高产粮种竟然是钱亿弄出来的?”   提起高产粮种,康熙也是满脸笑意。   毕竟,今年的粮食已经开始收割了,而从全国各地官员呈上来的数据可以发现,今年的粮食产量确实翻了翻。   这可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大功劳,康熙好名,如何不高兴?   他冲着四公主点了点头:“钱亿确实有钱,以至于老四将粮种献上来的时候,都说不知道该赏赐他什么。朕想了想,便直接给钱   家与他侧福晋的家族抬了旗。”   四公主原还只是淡淡,如今看向胤禛的眼神就狼看见羊似的:“你与钱亿关系如何?可否将他介绍给我?”   胤禛愣住:“四姐见钱亿做什么?”   四公主勾唇一笑:“之前全国售卖的粮种,应当是栽种了至少两三年才积累了那般多的数量吧?在积累粮种的时候,你觉得钱亿手下的人会不会继续改良粮种?我瞧中了这部分粮种,想试试能不能从他手里购买。”   这事儿胤禛还真知道。   毕竟攸关粮食,再如何小心也不为过。   所以在同康熙提起粮种前,他就将粮种的事情彻底搞清楚了:“比如今售卖的粮种产量更高的粮种当然也培育出来了几种。”   康熙身体挺直,眼光灼灼。   四公主的表情也与康熙如出一辙,甚至因为草原更难种植粮食,她比康熙的心情更加迫切。   “但是……   父女二人不约而同地皱了眉。   胤禛哭笑不得:“但钱亿告诉儿臣,高产量粮种不难培育,难的是培育出性状稳定的高产量粮种。儿臣不太懂什么是性状稳定,钱亿就告诉儿臣,说是许多粮种培育出的第一年虽然可以提高产量,但并不能留种,若百姓用自己田里的粮食留种,极可能出现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产量逐年降低的情况。”   “而这样一来,钱亿他们也没办法种出产量达标又数量足够的粮种。”   “所以他手上虽然还有产量更高的粮种,目前却没办法将那些粮种拿出去卖。”胤禛叹气,“他说老百姓挣钱也不容易,还是不要让他们年年花钱卖粮种,给他们增添负担了。”   康熙与四公主对视一眼,脸上都有几分动容。   四公主却不太甘心:“他不愿为老百姓增加负担,卖给我啊!我可以年年买粮种,反正我也不缺那几个钱。”   胤禛看向四公主:“四姐,有必要?”   四公主笑:“我给自己买,种出来后高价卖给那些王公贵族,能赚不少钱。”   胤禛:“……行吧,我帮你问问。”   四公主满意了。   -   十   月初,康熙一行人从热河归来。   胤禛回府的时候,先去了福晋那边,然后就来了张樱的院子。   这次在热河,他的收获实在让人惊喜。   而这一切,都是张樱带来的。   胤禛便想要与张樱分享喜悦,然后,他就在张樱的院门口看到了她挺着大肚子陪着喃喃与弘时玩积木的画面。   视线一转,发现旁边还放着七巧板、木头做的猫猫狗狗、还有安装了几个轮子,却叫他看不出是什么的奇怪玩具。   他正要开口,就见喃喃搭了一块积木,便麻溜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抱起小狗,捏着小狗的尾巴转了几圈又放到地上,然后拿小狗就啪嗒啪嗒地在地上“跑动”起来,一边跑还一边汪汪叫。   喃喃玩儿了一会儿,又骑上那个只有三个轮子的玩具,骨碌碌地在木板上转起了圈儿。   胤禛顿了顿:“这些也是你的生意?瞧着倒是有几分趣味。”   张樱抬头,见是胤禛,忙起身给他请安。   两个孩子闻言起身的起身,从小车上下来的下来,很快站在张樱身边似模似样地给胤禛请了安。   胤禛眉眼舒缓,免了他们的礼。   张樱让两个孩子自己去玩,这才转头回了胤禛刚才的问题:“这些都是做来给孩子玩的,暂时没有售卖的打算。不过……”她想了想,“既然四爷都觉得这些玩具有趣,想来这些玩具确实可以拿去开店。”   胤禛无奈地摇摇头,见张樱心中有数,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周围都是人,他也不好说起蒙古那边的事,便干脆将注意力放在了张樱和两个孩子的身上。   他的视线落在旁边专心玩积木的弘时身上,想了想,问道:“弘时今年三岁多了吧?也该给他找几个老师和哈哈珠子了。”   找老师,也就意味着弘时要开始上学了。   弘时的生日在二月,原本满了三岁就该为他寻找合适的师傅与哈哈珠子了,但当时宋玟的孩子没了,福晋也就没提,想着另寻一个合适的时机。   却没想到拖了一日又一日,愣是没找到合   适的机会。   反倒是胤禛自己想起来了。   张樱点点头:“等喃喃满了三岁,也跟着一起学吧?我看这孩子性子过于活泼,只怕喜欢骑马射箭多过读书,总不好拘着她。”   胤禛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也没意见,直接点了点头:“等明年吧。”   说完又想起一件事:“弘时已经三岁多,喃喃也两岁多了,好像都没种过天花?茉娅琪与弘晖、弘昀倒是按时种了,却一直没想起给他们两个安排。”   张樱愣住:“种天花?”   胤禛点头:“就是种痘。为了防止以后感染,一般在孩子两到四岁就要安排他们种痘,虽然也有一定危险,但至少比被人传染了天花更安全。”   张樱不太懂所谓的种天花是怎么回事,她甚至连天花是什么都不太清楚。   毕竟天花病毒这东西,早在几千年前就灭绝了。   担心说自己不知道会露馅,张樱在脑海中问007:【天花是什么?种痘又是怎么种?听胤禛的说法,好像很危险?】   007查完资料后回答——   【天花是一种烈性传染疾病,感染后会有很严重的生命危险。】   【康熙之前的顺治皇帝就是因为感染了天花病毒而英年早逝,顺治八个儿子,有四个都是因为感染了天花而夭折,甚至康熙能顺利登基,也有他已经得过天花的原因在。因为得过天花的人体内会产生抗体,之后就不会再被天花传染。】   【所谓的种痘,是康熙登基后推广,一般有两种办法。一种叫旱苗法,是将天花患者痊愈后落下的痘疤研磨成粉,再加上樟脑冰片一起吹入人的鼻子里;另一种叫水苗法,是将痘疤研磨成的粉末加入奶水或清水中,用棉签沾取后涂抹在人的鼻腔。】   【危险性当然有,但这样得得天花比被传染的症状更轻,一般只要认真照料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过没多久,欧洲就有人研发出了更安全的牛痘法。】   【牛痘与天花具有相同的抗原性质,人在得过牛痘后就不会再被传染天花,而人在感   染牛痘后只有极其轻微的反应,甚至可能完全没反应,所以后续就有人用接种牛痘来预防天花了。】   说完,007发了一大堆关于如何接种牛痘的资料给张樱。   张樱飞快扫完,抬头看向胤禛:“种天花就不必了吧?完全可以给孩子接种牛痘啊,种牛痘又安全,又能达到种天花的效果,没必要舍易求难吧?”   胤禛疑惑:“牛痘?”   张樱含笑开口:“舅舅曾听洋人提起,海外也有天花这种病,一部分人对其束手无策,一部分人却因为发现得过牛痘的人就不会再感染天花而找到了克制天花的办法。”   胤禛先是一顿,旋即惊喜地看向张樱:“牛痘是什么?”   张樱将牛痘与种牛痘的办法全都告诉了胤禛,并道:“我知道你不一定相信我,但我不会同意喃喃种痘的,我希望给喃喃种牛痘。”   康熙因为得了天花,脸上至今还留有痘印,张樱可不敢让喃喃冒险。   容貌多重要,可不能让她变成康熙那样。   顿了顿,她补充:“给弘时也种牛痘吧?种人痘还是有些危险。”   “好好好,种种种!”胤禛起身,“我先告诉汗阿玛,之后再安排两个孩子种痘一事。你不要急,我先找人种牛痘试试,如果没问题我立刻给两个孩子种!” 第62章   张樱一点儿也不急, 她空间钮里面别的没多少,药物还是足够的。   虽然天花病毒在未来已经灭绝了,但在未来, 基因病之外的所有疾病对人类都已经不再是威胁。   而张樱早在喃喃刚出生不久的时候,就给她打了预防针。   没见喃喃这两年都没怎么生病?   倒是弘时……   张樱有些担心弘时, 但转念一想, 接种牛痘想要看出效果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在这期间,弘时也不至于就染上了天花。   所以胤禛急着离开,她也没拦着。   这段时间做好防护就好。   -   胤禛直接入宫, 将牛痘的存在告诉了康熙。   天花的存在可以说直接改变了康熙的命运, 不但他那个情种父皇是死于天花,他也差点儿死于天花,可同时, 他又因为小时候得过天花而成功登上了皇位。   康熙对天花的重视,从他给每一个皇子种痘就能看出来。   所以当他得知这世上可能存在一种, 可以将人从天花的威胁中解放出来的东西,他比任何人都要来的重视。   再三确认真有牛痘存在, 甚至海外已经有人通过接种牛痘而躲开了天花后, 康熙直接下令,让太医署的人全力寻找并研究牛痘,若是证实牛痘真有如此效果,那便全力推行接种牛痘。   牛痘这东西真的不难找,毕竟在农耕时代,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头牛,即便最穷的地方,一个村也至少有头牛。   牛这种动物, 也许是老百姓家里养得最多的动物了。   而牛多了,牛痘的存在自然就变得好找了。   再加上张樱近一年一直接连不断地从海外引进奶牛品种,九皇子胤禟为了甜品生意也在京郊花钱给每家每户都养了一头牛。   牛痘被发现的几率,也就更大了。   也就半个月的功夫,康熙派去找牛痘与感染了牛痘的人就有了结果。   太医们在刚知道牛痘存在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很相信——   毕竟天花和牛痘一个在人群中传染,一个却在牛与其他极少数动物之间传染,一听就不是一种疾病,怎么可能得了   牛痘之后就跟得了天花似的,再也不会感染天花了呢?这不是扯呢吗?   他们甚至怀疑,真的会有人被牛的疾病传染?   但事实就是,真的会!   太医院的人看着眼前活生生的感染过牛痘却已经痊愈的牛、正感染牛痘的牛,以及疑似感染了牛痘的人和正感染牛痘的人,一时陷入了难言的茫然中。   最让人惊讶的是,无论是正感染牛痘的牛还是人,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牛的体积太庞大,他们也不是兽医,所以暂时没多关注那头牛。   但那个手上有疱疹,且面色微红,据他自己说是发热了的农民,就让一群太医没办法不在意了。   发热就算了,这玩意儿十种疾病有九种都附带了这种症状。   但手上的疱疹……   一群人围着那几个农民,就跟研究狂魔附身了似的,直接把人包围在了一个圈儿里面,根本就不让人离开。   还是到了吃饭的时候,这群太医才勉强让人去用饭了。   但他们自己却完全没有休息的想法。   好在康熙也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搜罗来的太医们出了事儿,得知消息后特意下令让人提醒一群太医及时用饭。   约摸三五日,太医们就研究出了结果——   那几个农民手上的疱疹,确实与天花极为相似。   若是不知情的,只怕在看到那疱疹的时候就要怀疑那几个农民是否正得天花了。   其中几个胆子大且没得过天花的太医,见那几个农民除了发热,真的没其他症状,甚至连发热也在这几天的研究中消失不见,手上的疱疹也已经开始发蔫儿消失后,竟胆大包天地按照种痘的水苗法给自己种了牛痘。   然后……   可能是太医每日好吃好喝,又很注重锻炼身体吧,总之那几个太医给自己种了牛痘后,除了一个年纪大了点儿太医外,其他人竟然没什么反应。   而那个有反应的太医,也不过发了一天的热,身上起了零星几个痘而已。   也就几天,他就恢复健康了。   敢在自己身上直接动手的太医,那都是胆大包天,视医学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人,见牛痘的存在与症状都得到了验证,   这几个已经感染过牛痘却没得过天花的太医们,趁着侍卫们没注意,自己搞来了天花患者痊愈后褪下的痘疤,又给自己种了痘。   康熙都快要被这几个太医给吓死了。   天花这玩意儿,没做好足够的防备手段,是能随便往自己身上种的吗?   还一种就是好几个!   好在最后的结果喜人,几位太医在种痘后都没有出现感染天花的任何症状。   为了以防万一,康熙出钱请那几个农民种痘做实验。   几位农民虽然惜命,但他们是亲眼看到那几个太医往自己身上种痘却没什么反应的,再加上康熙给的钱确实多,于是几个农民最后全都点了头。   然后,种牛痘可以预防天花的事儿就这么证实了。   四爷府的弘时与弘星兄妹,成了第一批接种牛痘预防天花的孩子。   弘时体质弱,发热了两天;弘星种了两次,都毫无反应。   福晋得过天花,张樱无所畏惧,两人便亲自去了种痘所照顾两个孩子。但福晋毕竟管着偌大一个四爷府,所以张樱在第二天便让她先回去了,自己在种痘所照顾两个孩子。   毕竟喃喃身体健康,只要陪她玩儿就行,弘时即便发热难受了也一直是乖乖的,都非常容易照顾。   等到五天后从种痘所出来,弘时与弘星两人都已经恢复健康。   回四爷府后又养了几天,两个孩子在种痘所褪去的一点点可爱的婴儿肥也都长了回来,又变得白嫩嫩、圆嘟嘟,可可爱爱。   而因为发现四爷府的两个孩子都平安出来,种痘的时候也不像是以前一样搞得神神秘秘,孩子在种痘后也会难受地哭叫,所以其他几位皇子阿哥家到了年龄甚至因为害怕种痘出事而逾了年龄的孩子,全都被送到皇宫种牛痘去了。   一时间,牛痘的存在传遍了京城。   张樱问过福晋,得知天花在如今这个时代一旦得了,除了自己熬过去几乎无解,而除了天灾与饥饿外,天花甚至已经成了导致百姓死亡最多的一种疾病。   她想了想,干脆给自己书肆如今卖得最火的几个话本儿的作者下了任务,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情节中添上牛痘预   防天花的情节。   虽然康熙肯定会将此事告知各地官府,但官府会不会告诉百姓,而百姓又会不会去看、又能不能理解官府的文书,那就是个未知数了。   而张樱书肆内大火的几个话本儿,如今不但全国各地都有人买了看,读者数量相当庞大,那些个故事甚至还有被改编成戏剧、评书、皮影戏等更容易传播给更多人知道的娱乐方式。   能让更多人知道这个消息,也算一件好事了。   -   而最近一两年大出风头的胤禛,如今遇到了一点儿小麻烦。   太子与老大胤禔,都对他警惕戒备起来。   虽然胤禛因为自己过于铁面无私的行事风格而不得朝臣拥戴,但他这两年的功绩是实打实的,他在民间的拥护也是实打实的。   在这种情况下,朝臣的拥戴,反倒没有那么重要。   胤禔还好,他与太子这么些年的争斗中一直落于下风,所以对胤禛虽然防备,却也没有那么防备。   太子对异军突起的胤禛,态度就很复杂了。   毕竟胤禛的异军突起直接威胁到了他的太子之位,但同时,太子在发现这一事实后却忍不再一次后悔——   胤禛原本是为他做事,他如今的这些功勋,也都应该是他的!   胤禛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位兄长对自己态度的变化,并及时做出了反应——   之后那段时间,胤禛除了每日到户部点卯,几乎不再参与这两人的任何事,平日不管手上的公务有没有处理完,也一定会准点散值。   大不了,将没处理完的公务全部带回四爷府。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后,太子和老大总算是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两人的斗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这两年已经分不出更多的人手和精力去对付胤禛。   只要胤禛安分,没表露出也想参与夺嫡的想法,两人也不想多管。   十一月,胤禛本想邀请康熙到四爷府做客。   但因为这事儿,他变得犹豫起来。   胤禛明白,自己在这时候出头,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可没多久,他就听说老三胤祉也有意在本月再次邀请康熙到三爷府做客。   这   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胤禛决定按原计划行事,找了个机会,直接向康熙提出了邀请。   康熙最近被太子与胤禔之间的争斗惹出了火,即便有天花有了遏制的方法这么大的喜事,他也没能高兴多久,就再次陷入了暴躁之中。   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很多皇帝在这个年纪人都已经没了。   可他的儿子们正年轻力壮,且对他屁股下的皇位虎视眈眈,这让他对原本疼爱的太子和还算重视胤禔都变得多疑且戒备,甚至有些仇视起来。   而在这种情况,老三和胤禛的孝顺就显得格外可爱。   这两个儿子的年龄与太子、胤禔相差不大,却从未表露过对皇位的觊觎,关键是他们一心为他这个皇帝做事,自然让他更加喜爱。   所以康熙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胤禛的邀请,并在当日一大早便出了宫。   胤禛与福晋提前做好了准备,筵席、歌舞,还有应对康熙这些年展现出来的,对年幼且毫无威胁的天真孩童的喜爱,而特意带到他面前的弘时与喃喃两个孙儿孙女。   康熙果然很喜欢弘时与喃喃。   尤其是喃喃这个见过几次的,胆大活泼还绝对对他没有威胁的孙女,康熙喜欢得几乎不想要撒手,整个宴席过程中,大部分时间都是抱着这个孙女的。   康熙离开的时候,甚至想要将喃喃带进宫。   胤禛与福晋吓出一身冷汗,毕竟这么些年他们都看得清楚明白,张樱对他们夫妻虽然尊重,但最在意的还是喃喃这个女儿。   若是康熙真将喃喃带进宫养育,他们可无法保证张樱会做出什么来。   不是怕了她,而是担心影响到自己与张樱的合作。   而且,康熙若真的把喃喃带进宫抚养,也太扎眼了些——   毕竟康熙身边也就养了个太子的长子弘皙,除此外再无其他孙辈有此殊荣。   宫里环境复杂,喃喃又不像弘晖一样朱在阿哥所,平日极少入后宫。   喃喃入宫,委实不是个好选择。   好在康熙自己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年纪还是小了些,宫里也没有适合养育喃喃的人,等以后再说吧。”   胤禛松了口气。   不日,胤祉邀请康熙   到自己的邸园赴宴。   康熙也去了。   其他皇子见康熙好说话,纷纷邀请他到自己的宅邸赴宴。   大阿哥胤禔也在其中。   然而,康熙全都拒绝了,只说马上就要过年了,到时候所有皇子都能见,没必要挨个儿到每一个皇子家吃饭。   但此时尚且不到十二月,康熙所言委实没什么道理。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四爷府成功邀请到了皇上,却因为这之后发生的事儿格外沉寂,唯恐表现得太过高兴而让人觉得嚣张,从而影响到了四爷的名声。   为此,四爷府的下人连出门的频率都变少了。   面对外人询问,他们也统一口径:“因为府上的侧福晋的生产日子就在最近,四爷很是看重侧福晋,府中上下自然严阵以待,唯恐出了半点儿意外。”   其他人即便不相信这个理由,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钱亿能耐颇大,胤禛因此看重侧福晋这个外甥女也是情理之中。   更何况就在此话放出没多久,也即是十二月六日这天凌晨,张樱的院子就传来一阵响亮的啼哭声。   张樱身边的春喜、春雪两位大宫女也分别去了福晋的院子,以及胤禛当晚歇下的大武红芙的院子处报了喜。   福晋:“……又是这么快?可去了专门预备下的产房?可叫了接生嬷嬷?”   春喜满脸喜悦:“回福晋,不曾。据獒姐姐说,与侧福晋的第一胎情况相似,均是侧福晋刚感觉肚子疼没多久,小格格就迫不及待地出生了。”   “不过侧福晋睡眠质量一向极好,也说不准之前睡着的时候是否已经疼了许久。”   福晋面色恍惚地点点头:“也是,妇人生产一般头胎最为艰难,第二胎理当比第一胎更容易才是,张樱这次倒也不算意外。”   不算意外……个鬼啊。   福晋都快羡慕哭了。   想她当年怀弘晖的时候,不但怀孕期间格外艰难,生产的时候也差点儿难产,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这么些年也没怀上第二个。   就是可惜了,张樱这胎又是个女儿。   但想起弘晖,福晋心里又忍不住生出几分庆幸。   她察觉到自己的想   法,不免有些羞愧:“引灯,到库房去取几匹锦缎与头面,还有上次我额娘送来的那盒珍珠,一并拿上,算是我送给张樱的庆贺礼物。”   其他各处对张樱这胎的顺利生产也表示了祝贺,并纷纷送上了自己的礼物。   张樱让人全放进了库房,自己则躺在床上哄孩子。   与喃喃的安静乖巧不同,她二女儿是个非常非常非常喜欢哭的孩子,一旦有什么不如意了,或者察觉到自己从张樱的怀里被转移到了其他人的怀里了,又或者觉得张樱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了……   反正就一个字,哭。   只是短短一个时辰,张樱恍惚间都快要觉得自己耳朵聋了。   好在孩子瞌睡多,闹腾不了多久就要睡觉。   虽然这孩子一旦醒来的时候没感觉到张樱的存在,就会嚎啕大哭。   为此,张樱直接给她起了个默默的小名儿——   每一次喊人,都代表了她当前最最最炙热的期盼,崽儿啊,安静点儿!   洗三的时候,默默被短暂地从张樱的身边抱离,那哭声直冲云霄,差点儿没把当天过来参加洗三宴的几个皇子阿哥与皇子福晋们当场送走。   一群人面对哭声如此凶残的默默,也只能说一句“身体真好”,最多再加一句……   “这乳名儿起得真不错!”   胤禛:“……”   好在没多久,张樱就找到了带默默的方法:“只要被我抱着,注意力不要从她身上移开太久,默默哭泣的频率比喃喃还要低。”   唯一的问题是,比较废张樱。   但时间久了,默默对经常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姐姐喃喃,还有老獒都熟悉之后,一份负担分成了三份,张樱也就变得轻松起来,也有时间去处理其他事情了。   比如,为喃喃寻找读书的塔拉温珠子(与哈哈珠子相对,陪读)。   老师有胤禛帮忙寻找,塔拉温珠子的选择权利,胤禛却交给了张樱两个——   按照喃喃的身份,她能配齐四个塔拉温珠子。   不过塔拉温珠子作为喃喃的陪读,未来是要跟在她身边十多年的,人选必须慎重。   年前这短短几天,张樱可没办法选定。   但因   为张樱还在“坐月子”,今年没必要入宫,她这个年倒是过得比去年轻松得多,而且空闲时间与可以处理的事情也多了很多。   其中,科尔沁与翁牛特部今年做出的肉干与奶粉在京的销售与过程中遇到的各种问题,都需要张樱尽快解决。   张樱年前买了几个铺子,专门在京城各处专门销售肉干与奶粉。   这几个铺子正好在年节前开业,又打上了太后喜欢的标签,在年节前清空了一大批库存,每日的营销额也称得上是日进斗金。   当然,遇到的问题也尤其多。   但在货源充足的前提下,其他都是小问题,并不值得让张樱多费神。   没几日,康熙四十六年结束,康熙四十七年开启。   而张樱入府,也已经快满五年了。 第63章   康熙四十七年是极为重要的一年, 若无意外,太子胤礽就会在这一年被废。   为了防止意外,张樱想法子给钱亿通信, 让他今年小心行事,国内不要有大动作, 万万不要在做出引人注目的大事, 即便有, 也一定要压后到明年。   而张樱自己也同样小心,在卖肉干与奶粉的铺子生意回落之后,便任由其不温不火地开着, 完全没有之前开甜品店的时候那般为了促进销量还大搞促销活动, 更不曾努力开拓客流量。   即便是蒙古那边已经进行地如火如荼的合作,她都特意让钱亿与蒙古那边的王公贵族说明,除了科尔沁与翁牛特部之外, 其他蒙古各部都只是第一年种植牧草,尚且不知道过程中会不会遇上科尔沁与翁牛特部没遇到的问题, 所以希望他们在丰收之前尽量不要用相关消息打扰皇上。   蒙古与清王朝的关系说是君与臣,其实更像是合作, 若不管遇到任何问题都去麻烦合作伙伴, 想来清王朝也会怀疑他们的能力。   所以在钱亿提出要求后,蒙古各部族都没有反对。   即便是几位公主,为了更保险,也因为更想直接拿丰收的喜讯讨好康熙,所以也都没有意见。   而张樱目前还未走上正轨的甜品店,则直接放弃了今年放开销量的可能。   从海外引进的奶牛,也准备在这一年繁育出更多的小牛犊。   可以说,张樱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当然, 这一切都是瞒着胤禛与福晋进行的,毕竟真要让这两人知道了自己的决定,她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因为安排这些事,张樱连与默默相处的时间都减少了。   但没办法,这些事情处理完后,张樱又要开始为喃喃寻摸更合适的塔拉温珠子。人品和聪明才智,乃至于性格都合适的小姑娘其实很多,但一谈到身份,就怎么也不合适了。   毕竟张樱认识的,大多都是商人。   爱新觉罗家用的塔拉温珠子其实一般只是包衣,侍读的身份才会从满洲大姓里面挑选,但张樱不希望孩子身边有太多的人捧着,所以   一开始就直接和胤禛说了,伴读与塔拉温珠子的身份合一。   也即是说,找来的几个同龄小姑娘既是塔拉温珠子,也是伴读。   塔拉温珠子的身份没有太多要求,但伴读的身份就必须很严格了,包衣可不能入选,而且最好是满洲八旗里面出来的聪明姑娘。   这也是胤禛只愿给张樱两个人选的原因。   毕竟张樱熟悉的人中除了福晋,确实没有满洲八旗的人。   张樱寻摸了一番,最后也只从舅舅钱亿家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小姑娘:小姑娘是张樱大表哥的女儿,被教养得很好,性格也文静,与喃喃勉强算得上互补。   但另一个人选,她就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了。   她与福晋提了一嘴,福晋犹豫之后和她建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其实我娘家倒有两个适龄的小姑娘,一个今年三岁,一个也还不到四岁。他们都被教养得很好,你可以从中挑一个。”   张樱惊讶:“福晋娘家可是乌拉那拉氏,让你娘家的女孩儿来给喃喃当塔拉温珠子不合适吧?”   福晋苦笑:“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娘家几个弟弟不成器,在阿玛去后虽不至于招猫逗狗,却也委实没那个出头的本事。若靠他们,我那几个娘家侄女以后还不知能嫁给谁呢。”   张樱一顿:“弘晖身边不是有一个乌拉那拉家的伴读?”   福晋叹气,半晌才道:“性子太过木讷,也不是个成器的。我是没法子再为娘家做什么了,只是可怜我那几个侄女儿,总想为她们寻一条出路。”   说完冲着张樱笑了笑,“我只是提个建议,并不是一定要你同意。毕竟你同意了,四爷也不见得同意。”   张樱觉得奇怪:“四爷为何不同意?”   “我那侄儿是弘晖身边几个伴读中资质最差的,”福晋苦笑,“四爷之前给茉娅琪与弘昀找伴读的时候,也曾想过从乌拉那拉家挑人,但茉娅琪挑伴读的时候乌拉那拉没有合适的人选,弘昀挑的时候……”   张樱回忆片刻,发现弘昀身边并没有出身乌拉那拉的伴读。   应当是被否了。   福晋无奈:“这次为弘时与喃喃找伴读和塔   拉温珠子,四爷完全没往乌拉那拉家的方向想,我因为之前的事也不好提。但你放心,我家的男孩儿都被教坏了,女孩儿却个个成才。”   张樱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让乌拉那拉家的人给喃喃当塔拉温珠子,总觉得有些不合适…… ”   身份太低了。   若是伴读还好说,喃喃身边的塔拉温珠子可是要在喃喃课业不好的时候,代替她被打手板的。   福晋不以为意:“她们出身乌拉那拉家,喃喃还是爱新觉罗家的皇孙呢。再者喃喃这次找的说是塔拉温珠子,实际就是伴读,你不用考虑身份问题,只看合不合适就行。”   张樱确实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了看看那两个小姑娘。   福晋有些惊喜:“那行,我明天让人将两个侄女儿带来给你瞧瞧。”   张樱点头:“那行,我明天带喃喃过来。”   与福晋说完,她赶紧回了自己的院子。   还没进门呢,果然就在门口听到了默默在嚎啕大哭。   张樱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过去从老獒的怀里将默默抱了起来:“小花猫,我才出门一会儿,你怎么就哭成这样了?”   她出门的时候默默还在睡觉,哪儿想到就那么一会儿,这孩子就醒了。   张樱也是无奈了。   好在她抱着默默原地转了几圈儿,默默的哭声就停了。   喃喃乖乖端来一小碗奶:“额娘,妹妹饿!”   张樱低头亲了亲喃喃的额头,这才接过小碗坐到一旁,一勺一勺地喂默默喝奶。   喂完默默,张樱这才转头看向喃喃:“喃喃过不久就要开始上学读书了,额娘准备给你找几个塔拉温珠子,目前已经定下了你舅姥爷家的小表姐,你嫡额娘推荐了两个人选,明天会让人带过来,你要不要自己过去看看?如果你喜欢的话,就让她做你的塔拉温珠子?”   喃喃不懂:“珠子系什么?”   张樱想了想,道:“就是陪你一起读书一起玩的小伙伴,因为要和她一起玩好久好久,所以最好选自己喜欢的。”   喃喃认真地点头:“   那我、要选!”   张樱揉了揉她的头:“那额娘明天带你去你嫡额娘那边,你自己选一个。”   喃喃点头,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   如福晋所言,她的娘家侄女果真是不错,两个小姑娘虽然还小,却已经初见福晋风范,两个都很乖巧,见到张樱也都立刻给她行了礼。   明明年纪还小,礼仪却已经相当规范。   与她们相比,喃喃的礼仪就显得一塌糊涂了。   不过张樱并不担心,而是认真问了两个小姑娘几个问题,问完后又让喃喃自己去找她们两个一起玩。   不一会儿,张樱心里就有了答案。   等三个小孩儿玩尽兴了,张樱低头看向喃喃:“喃喃喜欢哪一个姐姐?”   喃喃歪着头看张樱:“喃喃,都喜欢!”   张樱挑眉:“都喜欢吗?那更喜欢哪一个姐姐呢?”   喃喃犹豫好久,指了指年龄更小的那个:“喜欢乌玛姐姐。”   被称作乌玛的小姑娘高兴地蹦了起来,另一个年龄更大的小姑娘似乎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除了有些失望和羡慕外,倒是没有其他反应。   张樱自己看中的其实这个小姑娘,但既然喃喃更喜欢乌玛,她也不好食言。   福晋看向张樱:“决定了?”   张樱点头:“她喜欢就行。”   于是这个塔拉温珠子的人选就敲定了。   张樱隔日将人选告诉胤禛,胤禛果然对乌玛有些介意,但可能是顾忌福晋的威严,他只是皱了皱眉:“确定是这两个了?”   张樱点点头:“我与喃喃都亲自和乌玛接触过,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胤禛一顿,这才松开了眉头。   他又将自己挑选的两个塔拉温珠子人选给张樱过目:“一个是佟家隆科多的小女儿,一个是富察家李荣保的长女。”   张樱对后者没什么意见,但对前者就很有意见了:“隆科多的小女儿?她母亲是谁?”   胤禛不解:“你管她母亲做什么?”   张樱无语,却还是认真解释:“近些年听说了一些与隆科多相关的不好传闻,他在正事上许是很得四爷看重,但内务一塌糊   涂,我很介意这女孩儿母亲的身份。”   顿了顿,“若这女孩儿的母亲是其他人倒还罢了,若是一个叫李四儿的宠妾生的,四爷,你还是换个人吧。我担心喃喃与这女孩儿相处,受到李四儿的影响,到时候被带坏了。”   胤禛给自己女儿找伴读,怎可能不调查清楚对方身份?   他认真回想片刻,发现这个小女孩儿果真是李四儿的女儿,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能告诉我,为什么对这位叫李四儿的妾室这么抵触吗?”   张樱顿了下,提醒:“这事儿也不是秘密,四爷还是自己去打听为好,也免得说我污蔑。但这个小女孩儿,我是不同意的。”   顿了顿,她笑道,“若是四爷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福晋另一个侄女也不错。”   胤禛挑眉:“看来你对福晋的侄女很满意。”   张樱点头:“确实不错。”   但胤禛思考后,还是摇了摇头:“一个就够了,喃喃身边若都是乌拉那拉家的姑娘,容易生事儿。”   张樱没意见:“你看着选,总之不要隆科多的女儿就行。”   胤禛无奈,也只能答应下来。   不久,也不知道胤禛是否已经打听到了隆科多与李四儿的传闻,总之那个小女孩儿的名字已经换成了另一个,虽然也是佟家的,隆科多兄弟庆复的女儿。   喃喃的塔拉温珠子定下了,弘时的也不逞多让。   于是张樱便开始收拾东西,为喃喃读书准备起来了。   然而就在两个孩子即将去上学的前一天,宫里传出消息,说是康熙入冬后身体一直不太舒服,有时候处理完奏章后起身就会突然打个晃,站了许久仍觉得头晕,还是吃了御医为他开的药才好了。   但在那之后,康熙经常觉得头晕目眩,处理政务的效率大大降低,分给太子处理的政务也渐渐多了起来。   而就在不久后,康熙甚至当着朝臣的面儿,说自己最近“渐觉虚弱”。   皇帝身体不适可不是小事儿,一时间太子与胤禔之间的争斗愈发激烈,整个朝堂都变得乌烟瘴气、暗潮汹涌起来。   胤禛敏感察觉到不对,在趁机插一脚与   沉寂下来之间犹豫许久后,明智地选择了后者。   对此,他的想法是:“汗阿玛身体一直康健,这次应当只是小病,过不久就会痊愈。即便……至少也得好几年后,我不能着急。”   “再者,我目前积蓄的力量不足,贸然插入太子与老大之间,只怕会成为两人针对的靶子,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失败,还会引起汗阿玛的厌恶,自己反倒讨不了好。”   于是整个四爷府一脉的势力,全都蛰伏起来。   与之相反的是,八阿哥胤禩最近活动频频,但他一直打着老大胤禔的旗帜在拉拢人,倒是没有引起更多的注意。   胤禛咬牙:“老大爷忒蠢了,自己成了别人的挡箭牌都不知道!”   但他作为局外人,一旦提醒了某一方就不得不参与进去了,于是只能装作不知,眼睁睁看着胤禩拉拢了一波又一波的朝臣。   二月,康熙巡幸京畿。   胤禛与胤禩再一次被留了下来,胤禛不能动,胤禩却没有顾忌。   每天散值回府,胤禛都是一脸铁青。   这种自己什么也不能做,敌人却可以大肆发展自己势力的感觉实在糟糕透了。   但好在,胤禛忍了下来。   三月,江南一带传出明朝皇室后裔朱三太子的线索,太子一马当先派人寻找,胤禔不甘落后,紧跟着派出了自己的人手。   两方人马争先恐后前往江南,唯恐自己落后一步。   胤禛作为旁观者却在上朝时发现,汗阿玛对太子与胤禔二人的举动毫无赞赏之意,看向二人的眼神反倒充满了审视与怀疑。   他吓了一跳,赶紧低头不敢再看康熙。   下朝后,胤禛犹豫许久,念及当初太子在自己年幼时照顾的情谊,忍不住多嘴提醒了他一句。   然而太子也不知是被即将到手的功劳冲昏了头脑,还是觉得他的话不可信,或者感觉觉得他看不得太子好……   总之,太子没信。   胤禛心情复杂,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如今与太子也有竞争关系,提醒一句已经是看在幼年的照顾情分上,再让他多说几句胤禛自己也是不乐意的。   毕竟,他也等着太子之位空下来呢   。   三月下旬,年过七旬的朱三太子及其儿子被抓,康熙亲自下令于四月在菜市口处当众斩首,以警示其他反清组织。   张樱得知此事,也是无语,毕竟那朱三太子的年纪都那么大了……   但她并未多说什么,只当不知此事。   而因为这事儿,默默的百日宴也受到了影响——   朱三太子刚被当中斩首,这时候不好将默默的百日宴办得太热闹。经过商量后,胤禛只邀请了几个兄弟,一群人聚了聚也就够了。   而默默的大名定了下来,弘暖。   虽然张樱觉得,这名字与默默真的一点儿也不搭,因为这小妮子真的一点儿也不暖,简直是个磨人精。   五月,康熙决定巡视塞外,胤禔、胤礽、胤祥、胤禵、胤禑、胤禄、胤礼、胤祄等皇子随行。   因蒙古各部族去年获得草种,纷纷在自家最好的草场种上了牧草,康熙特意召见了四公主及其额驸,二公主及其额驸并其他去年刚种上草种的部族的王公贵族,问了今年各部族的牧草涨势情况。   除极个别遭了灾的部族外,其他部族即便只是在五月也已经可以初步窥见今年的丰收之景。   而即便是遭了灾的部族,也有钱亿兜底。   又因为他们多是在前两年放牧过的草场种草,遭灾后的损失倒也不算很大。   康熙得知此消息高兴地多吃了半斤肉,但他可能身体真的不行了,以至于多吃的这半斤肉就让他消化不良,闹了大半夜的肚子。   随行几位皇子等不及天亮,便忙不迭到康熙大帐探病。   康熙见到所有儿子出现,本来极高兴,然而视线落在太子略显凌乱的衣服,以及脖子处的红痕上,面色一下就变了。   当时烛火昏暗,大部分人都未察觉康熙的情绪变化。   唯有老大胤禔因为角度问题,将康熙的眼神转变收入了眼底,并记在了心里。   之后好些天,胤禔见康熙对太子的态度愈发生疏,反倒日日将年幼的十五、十六、十七、十八等四位皇子带在身边,便隐约察觉到——   自己的机会,来了。 第64章   康熙那边疑似风雨欲来之景, 京城的四爷府同样充满了让人窒息的静默。   一连好几天,胤禛都会在散值回来后拉着他那群幕僚在书房里讨论,而时间也往往会从他散值回来, 一直到月上三竿。   胤禛连饭都不记得吃。   有时候被苏培盛催得急了, 他还会大声喝骂, 将苏培盛骂得狗血淋头。   要知道苏培盛从胤禛尚未成婚开始,就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伺候,他跟在胤禛身边的时间比福晋都还要长, 福晋对他尊敬, 胤禛以往也从不会对苏培盛大声喝骂。   虽然其中也有苏培盛会做人的缘故,但胤禛对苏培盛确实格外看重。   但就连苏培盛都被骂了。   整个四爷府的气氛自然沉寂下来,唯恐一个不小心就将四爷府的天, 胤禛给激怒了, 从而让自己落得不好的下场。   但看着胤禛一日日地消瘦,苏培盛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因为胤禛这段时间根本不去后院, 往往一回府就扎到书房去,福晋等后院女眷已经许久没见到胤禛的面儿了。   也因此, 没人知道胤禛如今的模样。   所以当福晋终于被坐不住的苏培盛请到前院, 希望她能劝劝胤禛多用饭的时候,福晋猝不及防下愣是被瘦得形销骨立的胤禛给吓了一跳。   惊吓之后,自然是心疼。   即便是二人在宫里最难捱的那段时间, 胤禛也不曾这般清瘦!   福晋好言好语地将幕僚们安抚下来, 然后立刻让人去整治了两桌好饭好菜:“记得要清淡, 味儿要好, 多做一点儿酸甜开胃的菜品,养胃补身的汤也多做几份。”   胤禛有些不高兴:“我还有正事要谈,没时间……”   “四爷!”福晋第一次发怒, “您就算不为您自己的身体考虑,也要考虑考虑几位先生的身体吧?您算算这段时间你们都多久没吃晚饭了?厨房端上来的宵夜与点心你们多半也没时间享用吧?您自己不知自己如今模样,几位先生的模样总能看到吧?您瞧瞧他们都被您饿成什么样了?”   胤禛从脑子里繁杂的事情   中清醒过来,几位幕僚瘦弱不堪的体型撞入眼帘。   他顿了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原本养尊处优养出来的小肚子早已消失,如今平坦地甚至有些凹陷,几乎让他产生了一种稍微用力点就能摸到自己五脏六腑的错觉。   胤禛一下就尴尬了。   福晋见他清醒过来,循循善诱:“四爷,我不知你是为了什么苦恼,但不管做什么,身体都是最重要的本钱。不然您就算干成了大事,却没一个好身体享受,岂不是亏了?”   胤禛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几位幕僚。   几位幕僚其实早就受不住这种高强度工作了,但因为四爷自己带头工作,一应待遇也都与他们相差无几,他们甚至还能偷空吃点儿点心,四爷忙起来可顾不得吃东西,众人一见他这模样,哪儿还敢提出异议?   如今对上四爷视线,几位幕僚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其中一位甚至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他身体本就不好,这段时间忙下来,他的胃病都要犯了,家里的婆娘也捏着他耳朵念叨了好几次,气得都不愿让他上床了。   咳咳……   胤禛坐到一旁,端起茶水抿了抿,没再拒绝福晋的好意。   一会儿,厨房做好了饭菜。   福晋担心一群人在饭桌上聊正事,耽误了用膳,干脆坐到旁边一直盯着这群人将饭吃完吃饱吃好了,这才让人收拾好东西离开。   且在那天之后,福晋每天晚上都会过来盯着他们用膳。   等他们吃完了,才会回正院独自一人用膳。   好在没多久,他们终于将事情谈完了。   胤禛去了正院歇息,并让福晋将张樱请来,只说有正事要说。   福晋等他睡得差不多了,估摸着马上要醒了,这才悄声叫来觉罗嬷嬷,让她到张樱院子去请人。   张樱刚陪着两个女儿午睡起来,见觉罗嬷嬷过来,她先为喃喃整理好衣服,又将默默安抚好交给了老獒,这才带着喃喃一起往正院的方向去。   想着正院与前院距离不远,她干脆将喃喃一直送到了前院与后宅之间的门前,这才反身回了正院。   她到的时候,胤禛已经醒了。   胤禛与福晋倒没有怪她迟到,只是一直等宫女们将茶水点心都上好了,也没人开口说话。   张樱不太受得了这氛围,开口打破道:“四爷叫我来,是为了什么?”   胤禛与福晋对视一眼,半晌叹气:“之前尚未察觉,近日研究了一下汗阿玛随行所带的皇子,突然发现了不对劲,总觉得这次塞外之行会出事儿。我自己与塞外联系难免被汗阿玛察觉,若是汗阿玛觉得我窥视帝踪就不好了,所以叫你来问问,商队最近有没有去蒙古的打算。”   福晋眉心一跳:“四爷缘何觉得皇上这次带的随行皇子不对?”   胤禛敛下眼睑,眉头紧皱:“十四也去了。”   若是在他与德妃、十四闹翻之前,十四被汗阿玛带去塞外,他还不会觉得奇怪,毕竟这次汗阿玛去塞外是直接将十三到十八六个皇子都带上了。   即便之前康熙从未带过十四,这次带上也不会太奇怪。   但偏偏,康熙之前明显表示过对十四的不喜。   胤禛也是在他们离开许久后,他在处理政务的时候偶然想起了这件事,这才意识到了不对。   福晋对康熙的了解不如胤禛多:“十四皇子被安排到此次随行名单之中,应该不算奇怪吧?十三到十八皇子都在呢,若独独缺了他一个多奇怪?”   若是其他人这样问,胤禛也许早就不耐烦了,但问的人是福晋,他还是耐心解释了一下他觉得康熙此举不正常的原因:“汗阿玛是很任性的,他也有资格任性,所以一旦不喜欢哪一个儿子,就绝不会委屈自己经常与之见面。”   “我……德妃与十四的脑子都有点儿……咳咳,总之汗阿玛已经彻底厌弃了他们。而出巡塞外这种时候,往往也是汗阿玛与随行皇子之间交流最多的时候,他不会主动把人带到身边让自己心里不畅快的。”   这世上最任性,也最有资格任性的,就是皇帝了。   在他与德妃、十四闹翻之前,康熙就不喜欢十四,为此年年出巡,除极个别机会外,年年不带十四,与几乎次次带在身边的十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等他与德妃、十四闹翻后,连那仅有的一两次机会也没了。   福晋了然:“可谁能影响到皇上的想法,将十四添进这次的随行名单呢?太后还可能,但宫里几位娘娘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只怕没那么……”重要吧?   与清朝其他皇帝不同,许是受够了自己父皇偏宠董鄂妃母子的苦,康熙对后宫所有妃嫔一视同仁,即便宠爱某人也不会给予太多优待,连晋位都必须理有据,绝对不会出现偏宠的情况。   这样一个皇帝,谁能动摇他的想法?   胤禛皱眉:“这也是我纠结的问题,但之前与几位先生谈过后,他们提出了一个可能。一个妃嫔无法影响汗阿玛,两个三个呢?若再加上前朝的影响呢?”   福晋一愣,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张樱也有些恍然:“四爷的意思是说,惠妃、宜妃、德妃、良嫔?还有大皇子、八皇子等人?”   十四皇子投入大阿哥党了?   还是说,八爷党?   胤禛点头又摇头:“年初,汗阿玛生病了,有人心思就活泛了。不只是太子和老大,还有下面几个皇子。但有太子和老大顶在前头,基本没我们后面几个皇子的事儿,所以下面的皇子想要出头,就必须将他们两个拉下来。”   张樱顿了顿,很快想明白了。   八皇子胤禩这是担心康熙没几年好活,到时候会直接传位给太子,所以想要在康熙……之前,先把太子和胤禔搞下去。   胤禔对胤禩防备有限,又或者自信自己能压下胤禩——   他只怕至今都还认为,只要太子下去了,下一个成为储君就绝对是他这个长子。   但胤禔并不知道,不但他在康熙眼里只是太子的磨刀石,太子废了,他也就没用了;而且在他认真对付太子的时候,他本人其实也是后面几个皇子的眼中钉,其他人也想像他对太子那样,将他一并拉下马。   胤禛看向张樱:“背后之人是谁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能让十三不受牵连,若是有可能,也希望你能以对方的身份、帮我送点儿东西给老大,他会需要的。”   福晋一顿:“这样做会不会被发现?按您的说法,对方既然敢一次出手算计两人,必然是有了足够的把握,我们只要保证十三的安全,似乎没必要掺和进去?”   胤禛眼神沉冷:“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若是没机会做手脚也就罢了,既然可以与那边联系上,不做点儿什么实在让人放心不下。福晋不用担心,老大虽然莽直,却绝非一点儿防备也无,与老八也算不得多交心,只要做得巧妙,他们只会以为我送的东西是对方查到,肯定不会怀疑我也掺和了进去。”   张樱好奇:“是什么东西?”   胤禛却不答,反倒先问:“商队有无办法去塞外一趟?有没有办法将东西交到老大手上?”   张樱失笑:“只是一支商队而已,有什么难?我舅舅的商队一年要去蒙古十来次,基本上每月都会过去一趟,若是时间赶得上,四爷许是正好能将东西交给这个月出发去蒙古的商队。”   至于送东西?那就更简单了。   商人手里最多的就是各种商品,交换东西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夹点儿私货不要太简单,只要找对了人,这完全没什么技术难度。   胤禛满意了:“没什么新东西,只是一些老大没找到的证据而已。”   证据?   老大从手下那儿拿到一个木箱,据说是京城那边送来的。   他将东西木箱打开,发现里面都是一些常用,蒙古却少见的东西,便让人一件一件地取出来放到了一旁。   但一直到木箱的东西都倒出来了,也没见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胤禔皱眉:难道老八千里迢迢送来这么大个箱子,就只是为了让他的生活好过点儿?他在老八眼里的形象就这么娇气?   胤禔有些不爽,抬脚提了一下木箱。   咚咚——   木箱响起一阵撞击声,且声音沉闷,似乎是在某个封闭的空间内发出。   胤禔亮眼放光,立刻敲击木箱四周,又将木箱翻来覆去地查看了一遍,不一会儿,就在箱子底部找到了夹层的开关。   打开开关,一个油纸包出现在了胤禔眼前。   胤禔武力强大,也擅长带兵打仗,但因为脾气爆裂而人缘不好,在奴才眼里的形象甚至有些吓人;老八人缘好,却也多是在官员中,他与奴才的关系同样紧守主子与奴才之间的界限。   反倒是一直冷面示人,在官员眼里相当不好惹的胤禛,前两年察觉到朝中气氛不对,搞出了一个由各家奴才并寻常百姓、乞丐等不起眼小人物组成的粘杆处。   这粘杆处,主要是为了查探各处消息。   所以在胤禔与胤禩二人明知太子罪行,却因为时间太短、太子也有防备而无法找到足够的罪证时,胤禛手上倒是积累了一大把。   而他这次送来的,也正是这些证据。   比如太子虐打宫人,比如太子鞭笞捶打诸位贵族,比如太子截留蒙古贡品,比如太子奶妈的丈夫凌普贪污、敲诈勒索属下等等罪名的证据。   胤禔手中证据不足,正不知该是该硬着头皮直接找汗阿玛告状呢,还是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挑拨汗阿玛与太子的关系,抑或者干脆等下一个更好的机会时,胤禩送来的证据直接成了及时雨般的存在,让他信心空前膨胀起来。   只要将这些证据摆在汗阿玛面前,以他如今对太子的不满,太子还能得好?   直接废了太子也是可能的。   之后发生的事就跟拉了快进一样——   先是大阿哥胤禔多次给康熙进言,说了太子不少坏话,偏偏他每次说的还都不一样,还都能拿出证据。   其中又尤其以太子鞭笞诸位满洲蒙古的贵族,以及截留蒙古贡品两件事让康熙最为生气,因为这在康熙眼里,是"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也。"   也即是,康熙怀疑太子迫不及待地想要上位了。   紧跟着,康熙目前最喜欢的一位十八皇子在前往热河途中突然生了疾病,康熙心焦难耐,其他皇子也都想尽办法表达了自己对幼弟的担心与关爱。   唯有太子,对十八皇子生病一事表现得不冷不热,似乎并不在乎这个弟弟。   要张樱来说,太子的行为完全没有半点儿问题,毕竟他和十八皇子不但年龄差了几十岁,两人甚至还不是同一个妈生的,太子这些年还备受其他皇子的威胁之苦,他对十八皇子生病表现得不冷不热有什么毛病?   反倒是其他皇子的关心与担忧,更像是做戏。   但问题就是,康熙发现太子对十八皇子的态度后,一下就想到了自己之前闹肚子时发现的“小意外”,也想起了太子这些年在朝堂上的“呼风唤雨”,连带着,他还想起了自己当年御驾亲征回来,太子表现得对自己不够关心的一点点“小疏忽”……   此时的康熙,对太子的不满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偏偏这时候,胤禔还一直没忘记在康熙耳边拱火。   而这时,十八皇子没了。   康熙悲痛难忍,指责太子:"伊系亲兄,毫无友爱之意。"   太子自然不认,不但没演戏糊弄过去,也没和康熙认错道歉,反倒一气之下和康熙顶起了嘴。   康熙当时没太大反应,但在那之后,对太子的态度一下就冷了下来。   原本康熙与太子之间的父子感情如春风拂面,二人更是如胶似漆让人羡慕,如今却如寒冬腊月,寒风凛冽。   太子又不蠢,自然察觉到了康熙的态度。   可他孤立无援,除了胤禔在康熙耳边说的那些坏话,拿出的那些证据外,他对康熙的内心世界全然无知。   他只以为,胤禔的挑拨生了效,一直在想办法攻击胤禔从而为自己描补。   太子从未想过,他做的那些事康熙未必不知情,以前没追究,完全没道理事情发生这么久之后突然因此厌了他。   康熙最在意的,一直是他对自己以及其他兄弟的“感情”。   一向粗神经的胤禔却在看了胤禛送去的证据后开了窍,他干脆不说太子作为太子有多不合格,而直接说起了太子这些年对他们这些兄弟的态度有多高高在上,有多冷漠疏离,有多颐指气使……   说到激烈处,他还无师自通地拉出了胤禛做例子。   太子与康熙之间的关系紧绷到了极致,只差最后一点儿压力,这根弦就会砰然断裂。   而给这根弦施加压力的,正是忙中出乱的太子自己——   在返京途中,太子路过康熙大帐时听到声响,竟没有选择询问康熙,而是自己趴在大帐的缝隙处往里查看。   九月初四,康熙召集王公贵族与文武官员等人在行宫议事,决议废太子。   ……   这,本该是历史上发生的事情。   但在废太子的消息传来后,张樱却得知了一件完全不曾预料到的事情。   康熙在返京途中外出赏景时遭遇潜伏在路上的朱三太子余党刺杀,还是当时年仅九岁的内阁学士年羹尧之妹年玉袖及时发现,并救驾成功,才让康熙免于一死。   但年玉袖本人也因此受伤昏迷,至今未醒。   据太医说,年玉袖运气不好伤及子宫,许是对子嗣有碍。   这女孩儿的婚事,只怕难了。   康熙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不但当场决定给年玉袖父兄升官儿,得知此消息后甚至决定将年玉袖带入宫中交给太后或贵妃抚养,并有意将年玉袖嫁给自己某个儿子做侧福晋——   若非年家隶属汉军旗,身份不够当嫡福晋,年家只怕会出一位皇子福晋。   而年玉袖的次兄年羹尧,也因其在康熙面前露脸,已传出消息,明年就要外放升任四川巡抚。   所有人都在羡慕年玉袖的好运气,张樱却在得知此事时:“………………?”   为了确认自己的记忆没出错,张樱还问了007。   007的回答与她记忆别无二致——   【若资料没出错,此次塞外之行应当不曾发生刺杀事件,而年羹尧之妹也并非因刺杀事件而被康熙点为皇子侧福晋,而是胤禛与年羹尧达成合作,由胤禛出面促成了年氏以侧福晋之位抬入府中。】   简而言之,这事儿不是历史上发生的事件。   “说来,年玉袖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啊?”张樱思考许久,才终于从记忆深处扒拉出了一本清穿小说……   的女主名字?   她错愕地让007将那本清穿小说打开,认真将剧情过了一遍,然后互相印证,最后终于证实了,她之前觉得违和的事情,确实是这本清穿小说一开头的故事情节。   也即是说,张樱其实并不是她以为的穿到了历史洪流之中,而是……   穿越到了一本书里面?   而且……   她认真对照许久,才终于确定,自己竟然还是穿的小说原有的人物,一个连生三子却被人算计去母留子,最后三个儿子全都认贼做母的一个炮灰?   嗯……   她是不是太迟钝了点儿? 第65章   不算张樱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间, 仅仅只算她进入四爷府的时间,也已经有五年多了。而她花了足足五年,才搞清楚自己不是穿到历史上, 而是穿到了一本清穿小说当中。   而且, 穿的还是一个炮灰。   即便在剧情开始之前的所有事, 乃至遇到的所有人都与历史上别无二致,但四爷府那些个女眷的名字,她还是知道的啊!   比如李月荣、宋玟、武红芙。   比如乌拉那拉·含珺、苏璃、耿漾、钮祜禄……额……   钮祜禄格格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张樱让人去打听了一下钮祜禄格格的名字, 没多久就知道了:“钮祜禄·玛珠, 是了没错,确实是那本书里面的反派之一的名字。”   但张樱又忍不住为自己开脱,她没在第一时间将四爷府这些人的名字与那本书对上号, 其实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后院女眷的名字除了胤禛以及彼此关系好的姐妹会喊外,其他人提起多是以姓氏加格格的格式称呼, 二则是……   距离张樱看那本书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在张樱决定穿越的时候,当时的科技还没办法控制你穿越的时间与空间, 但绝大多数时候, 都是穿越到历史中,所以张樱当时搜罗了不少各个时代的历史资料与小说,以及影视剧等等作品。   但因为资料太多, 张樱必须有选择的看。   除了有一定较高准确率的史书资料外, 张樱也就对孩子相关的问题比较在意, 除此外, 那些经过无数加工的文艺作品她大多只是有选择地潦草翻一遍就抛开了。   更多的内容,则直接交给了007储存。   那本清穿小说,是在张樱“确定”自己穿到清朝后, 为了更了解清朝的情况找出来看的,与那本书一起的,还有无数的清穿小说与清穿影视剧、游戏、动漫等等。   那本书的质量不是最好的,而且相当不合张樱的胃口。   因为那本书讲的是一个在权谋与宅斗、宫斗的环境中虐恋情深、追妻火葬场的爱情故事,男女主在日久生情后,还没过上多久的恩爱生活,就因为两人中掺杂了太   多的,诸如皇权、第三者、家族与种种误会等因素而渐行渐远,最后更是以女主的死亡达成了火葬场的BE结局。   脑子基本没长爱情那根筋儿的张樱,在看那本书的时候简直槽多无口。   为了不折磨自己,她书没看完就将其丢给了007。   书都没看完,她对书里的非主角名字自然就不可能有太深的印象了。   但在唤醒了自己关于这本书的记忆,并认真地将这本书再看了一遍后,张樱再与其他人接触,尤其是福晋与其他格格接触的时候,脑子里总是忍不住浮现和她们有关的剧情线,再看向他们的眼神就总忍不住带了几分审视与打量。   其中又尤其是在看到与自己相对熟悉的福晋时,关于福晋的剧情愣是把张樱这个未来人都虐了一把——   因为不管是在如今还是小说剧情开始后,福晋与胤禛之间都是相对纯粹的亲情,并未掺杂爱情,所以福晋在书里面的形象也偏正面,并未与女主成为敌人。   但书里的弘晖,是没了的。   而且由于弘晖出事的时间太巧合,直接导致了福晋与胤禛这对互相依靠的亲人因他的死亡而陷入了对彼此的怨恨之中——   福晋因为胤禛没能及时带着药回来救弘晖,甚至没来得及见到弘晖的最后一面,而觉得弘晖的死亡他应该负最大的责任,之后好几年都不愿再见胤禛;胤禛则觉得是福晋照顾不周,导致了弘晖生病与夭折,又因为福晋的埋怨而迁怒,一开始还会试图与福晋和好,时间长了就彻底生了怨恨。   两人至此形同陌路。   后来年玉袖的几个孩子接连出事,连年玉袖也没了,福晋看着胤禛颓丧的样子,到底念及幼年情谊,提出帮他年玉袖的最后一个孩子。   谁知当时的胤禛杀红了眼,对后宫所有人都不信任,还因此怀疑皇后别有居心。   两人就此决裂,皇后更是留下希望与弘晖母子合葬的遗言。   但即便是这个遗愿,也没能得到满足。   张樱看向福晋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与怜惜,不但对她态度更好,连带着去她院子的次数都多了许多。   当然,每次都带上了默默这个小哭   包。   福晋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后来就将注意力放在了默默身上,并很快取得了默默的认同,偶尔甚至可以得到默默的允许抱一抱她了。   张樱:“???”   但也因此,张樱更喜欢往福晋这儿来了。   毕竟等福晋与默默混熟后,她能托付的人就更多了,若张樱什么时候不得不带着老獒出门而不能带娃一起,默默也有一个可以照顾的人不是?   毕竟孩子偶尔哭一哭还能锻炼肺活量,可经常哭的话,可就容易损伤声带了。   而除了福晋外,张樱对其他格格的态度就没那么好了。   那一个个的,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美女蛇。   得小心对待。   不过她与其他格格本也没怎么接触,她的态度倒也没什么影响。   而这个世界,留给张樱消化那本书的时间也不过短短几天而已,等她与福晋的关系进一步升温,外面也接二连三地传来了更多的消息。   在康熙回宫后,直接在自己养马的上驷院旁搭了个蒙古帐篷,将胤礽关了进去。   同时,命胤禛与胤禔看守。   但据胤禛所言,胤禔这个惯来与太子争锋相对的皇长子脸上不但没有喜色,反倒整天忧心忡忡,偶尔被关押的太子反倒会对胤禔这个“胜利者”冷嘲热讽,说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说他蠢到“辛苦一场,却白白给他人做了嫁衣”。   几天后他才知道,原来康熙在宣布将太子废除拘禁、将索额图的几个儿子与胤礽身边的心腹全部斩杀的同一天,还对所有人说了一句——   "朕前命直郡王胤禔善护朕躬,并无欲立胤禔为皇太子之意。胤禔秉性躁急、愚顽,岂可立为皇太子"   康熙的话说得明明白白,他从未想过立胤禔为太子。   年近不惑,胤禔终于发现了这一事实,受到的打击不可不畏不大,他只是在看守废太子的时候精神恍惚,已经是心理素质极好的表现了。   但打击一重接一重。   没多久,康熙又对外放出话来——   “诸皇子有钻营为皇太子者,即国之贼,法所不容。”   胤禛看守太子,知道的消息比其他人都多。   于是   他还从太子与胤禔的对骂中知道了,康熙因废太子一事与胤礽争论时,曾无意说起自己杀索额图的原因,是因为索额图意图帮助胤礽篡位。   但当时,康熙只是处置了索额图,而并未对太子出手。   胤禔的情绪变得愈发萎靡。   因为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从来只是胤礽磨刀石的身份。   胤禛跟夹心饼干似的处在破罐子破摔的胤礽与胤禔之间,每日被迫从二人的争吵中听到无数隐秘,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为两位年长皇子都被拉下马而高兴,还是该同情一下两位兄长,又或者,是不是该让这两人安静一点儿……   因为,真的太吵了!   他的耳朵都要聋了!   胤禛没得到多少好处,胤禩却因为凌普的下马,而成了内务府总管。   康熙将废太子的圣旨祭告天地后,胤礽就从上驷院转移到了咸安宫,由无数太监与侍卫看守。   胤禛终于从两位兄长无休止的争吵中,解脱了出来。   但在胤礽的转移过程中,胤礽对废太子的罪名提出了异议——   "皇父若说我别样的不是,事事都有,只弑逆的事,我实无此心。"   胤禛与胤禔最先得知此事,胤禔只当没听见,胤禛却立刻将此事告诉了其他皇子,但其他皇子中除了九皇子胤禟外,也无人愿意多管闲事。   最后胤禛逼着胤禔与自己一起,将此事告诉了康熙。   康熙对胤礽到底还有父子之情,如今冷静下来,也觉得太子在帐外那一眼绝非自己以为的不善,于是命人将胤礽身上的锁链取了下来。   但对胤禔而言,这却是个不好的讯号。   胤禔已经赔上了自己的前程,若这一切都只是无用功,等康熙气消了,又想起了胤礽的好想要复立太子,那他又算什么?   他当不成太子,也绝对不能让胤礽当!   胤禔已然偏执,又不知被谁撺掇了一句,竟直愣愣地冲到康熙面前请诛太子!   康熙对此的回复是——   “不谙君臣大义,不念父子至情,天理国法,皆所不容!”   康熙气怒之下,甚至对胤禔动了杀心。   索性惠妃得知此事,立刻赶到康熙面前先跪下请罪,又将胤禔大骂一通,说他不孝不悌,不仁不义,是个天生的坏种之类的将自己的儿子贬低到尘埃的话,直说得康熙都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惠妃见康熙冷静些许,这才转了话口,说胤禔从小被抱离宫外,以至于和自己这个额娘不亲,也不够孝顺,如今他既出事,希望能将胤禔关到自己的宫殿让他尽尽孝心,希望康熙能容许胤禔补偿她这些年因他担过的心,受过的惊,思念的苦。   当初将年长的胤禔与胤祉抱到大臣家中养育,本也是因为宫里接连死孩子的无奈之举,康熙自己对两个皇子的额娘惠妃与荣妃未必没愧疚。   再加上冷静下来后,到底对儿子的疼爱占了上风,所以康熙半推半就地同意了惠妃的请求。   胤禔逃过一劫,但前程全没了。   有康熙之前的评语,他如今连个臣子,都做不得了。   到这时候,胤禔能失去的东西都失去得差不多了,他也彻底冷静了下来。   一冷静,胤禔就察觉到了这段时间的不对之处。   毕竟他也不傻。   于是,张明德案爆发。   胤禩刚拿到手还没焐热的内务府总管丢了,自己的贝勒爵位也没了,还多得了康熙一句评价——   "胤禩柔奸性成,妄蓄大志,党羽相结,谋害胤礽。今其事败露,即锁系,交议政处审理。"   即便后来查清“真相”,知道到处说八皇子胤禩身份尊贵,还想暗杀胤礽的张明德是胤禔的人,康熙对胤禩的印象也坏了个彻底。   毕竟康熙之前就不重视这个儿子,与他的接触并不多。   倒是一直不受重视的十四胤禵,因为给胤禩求情时展现出的“真性情”和对八皇子胤禩的“兄弟情义”而得了康熙的喜爱,就此冒了头。   八福晋也在这期间被康熙指责“嫉妒行恶”,导致胤禩至今无子。   但事实却是……   胤禩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一个叫弘旺的儿子。   也不知康熙是真的忘了,还是对胤禩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所以选择性遗忘了。   毕竟每一位皇孙的名字,都是康熙赐名。   手握粘杆处的胤禛更知道,张明德并非胤禔或胤禩的人,而只是一个单纯的骗子。   但这个骗子会接触胤禩,是因为胤禔;而他会接触胤禔,则是因为镇国公普奇。   而普奇,是太子的人。   ……   此事不久,又由三皇子胤祉揭发,爆发了胤禔魇镇太子一案。   康熙也不知是真信了还是思念胤礽,想要找个借口与胤礽见面,总之胤禔因此被当做“乱臣贼子”幽禁终身,其名下左领与人口等,大半都分给了十四胤禵。   十四皇子因此对八皇子胤禩推崇备至。   但实际嘛……   勉强找回贝勒爵位的胤禩看着他在这次废太子事件中得到的东西,未必不羡慕。   他们的想法影响不到康熙与胤礽,他们在此事之后不但经常见面,父子感情竟也比废太子之前还要更好。   只是此时,已经无人敢对康熙行为置喙了。   毕竟康熙在废太子一事中展现出的雷霆手段,很是威慑了一大批人。   康熙的权利由此得到了巩固。   于是不久之后,康熙越觉得对不起胤礽,不但接连为他澄清“流言”,还将其直接释放,甚至隐晦地传达了自己要复立太子的想法。   只是此时已近年关,又刚废了太子不久,所以康熙并未明言,也不曾多提。   而胤禛在整件事中获得的最大收获,也许是……   一个喜怒不定的评价。   胤禛:“……”   许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胤禛的表情管理做得不到位,他也得了句“喜怒不到”的评价。   就在当月,胤禛许是觉得丢脸,特意寻了个机会请康熙删除记载。   但结果嘛……   咳咳,反正当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后世对他有兴趣的人也都知道了。   -   刚入十二月,就到了默默周岁的日子。   然而废太子风波刚过,这时候不管有再大的喜事也不敢大办,于是只请了几个皇子并与四爷府关系亲近的人家低调举办了周岁宴。   默默在抓周的时候,抓了一方印章,惹得几位皇子哈哈大笑,说她若是个男儿,只怕不是封王拜相,就要执掌一方了。   胤禛低头看了眼懵懂茫然的默默,只当其他兄弟胡咧咧。   -   而与默默有着相同遭遇的,还有十三的另一个妹妹十公主。   就在默默周岁宴后不久,康熙就将十公主封为和硕敦恪公主,并为她与蒙古科尔沁部的博尔济吉特氏台吉多尔济指了婚。   婚期,就在十二月。   这门婚事成得匆忙,又有废太子一事在前,局面委实不算多喜庆。   但对十公主而言倒也还好,因为婚期就在腊月,临近年关,她可以在成婚后与额驸一起留在京城多住一段时间,等元宵之后再与额驸一起离开京城。   也是在这时,张樱从十三皇子的口中得知了八公主在十月份查出有孕的消息。   若无意外,这就是害得八公主难产的那对双胞胎了。   好在这辈子准备充足,没什么经验的八公主仍旧从身边嬷嬷与接生婆的口中得知了自己怀了双胎的消息,并将这个喜讯写信告诉了康熙与胤祥。   张樱与福晋不约而同地提醒了胤祥,让他一定多关注八公主这胎,因为双胞胎生产的危险程度,几乎是单胎的好几倍。   胤祥吓了一跳,恨不得立刻跑去蒙古。   这自然是不行的。   所以胤祥慌里慌张地入宫,除为十公主准备的嬷嬷与接生婆外,又找康熙给八公主求了几个经验丰富的嬷嬷与接生婆。   康熙本就疼爱八公主,得知是因为八公主怀了双胎,自然没有不应的。   正好十公主还未离开,这些人手就由十公主带给八公主了。   说到胤祥,就不得不提一下已经入住了皇宫,并成功被佟贵妃(孝懿皇后佟佳氏的妹妹)养在身边的年玉袖了。   年玉袖虽然没能改变废太子一事,却成功带胤祥避免了被软禁的命运。   若非如此,胤祥如今只怕还被关着,哪儿来的精力去关注自己远在蒙古,怀了双胎的妹妹?   因此,胤禛与十三皇子胤祥对年玉袖的观感都相当不错。   胤祥甚至决定将年玉袖当成自己的第三个妹妹,之后每次入宫都记得为她带一些宫里的东西,也会为她带几句年家人的消息,对她可谓关怀备至。   胤禛受他影响,对年玉袖的态度也比旁人亲近许多。 第66章   年关将至, 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康熙左思右想,似是仍旧觉得应该给大臣们提个醒,所以到畅春园小住的时候, 特意将文武大臣叫了过去。   他先是找李光地入内谈了会儿话, 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想要复立的太子的意思。   李光地聪明, 但并不愿掺和这事儿,又有胤禛提醒,想着康熙并未明言, 便直接装傻当做自己没有领会康熙的意思, 见到其他朝臣后半句没提之前的谈话。   于是等康熙状似无意地问起朝臣,觉得有谁当立太子的时候,朝中大半官员竟全都推举了之前声名不显的八皇子胤禩, 其中甚至有康熙十分倚重的佟国维、马齐、阿灵阿、鄂伦岱、揆叙、王鸿绪等人。   康熙看着这一幕, 心中惊惧不已。   他之前连番针对胤礽,除了胤礽确实在他的日渐宠爱中失了分寸, 做了许多错事外,未必没有自己觉得胤礽威胁到了自己皇位的心思。   但在废太子后, 康熙竟发现八皇子胤禩竟不声不响地拉拢了这么多朝臣, 竟早已越过了胤礽与胤禔,成为了对自己威胁最大的皇子。   他原本就后悔废了太子,如今更是恨不得立刻将胤礽复立, 以抵抗八皇子胤禩在朝臣中的威势。   而康熙本人对胤禩, 也充满了厌恶与防备, 他甚至当着朝臣的面儿将其贬低到了泥里——   “皇八子未曾办理过政事;近又罹罪, 其母出身微贱,故不宜立为皇太子。”   胤禩得知此事有多难堪自不必提,宫里的良嫔得知自己竟被康熙如此侮辱, 惊怒之下,竟当场昏厥,就此一病不起。   胤禩又是难过于多年谋划毁于一旦,又要为生母侍疾,一时间左支右绌,竟也慢慢病了。   张樱却看得明白,康熙对胤禩如此绝情,一是因为他挡了胤礽复立,成了他乖儿子的绊脚石;二则是由于他在朝中威势太过,已然威胁到了康熙的权柄,康熙在感受到自己被威胁后做出的下意识反应。   他要让打碎胤禩在朝中的大好局面,也要断了胤禩的夺嫡可能。   毕竟,皇子的品行再不好总能改,生母微贱却是永远也改不了的事实,即便他从小被惠妃养大,同样不能改变他是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事实。   康熙将事情做绝,胤禩的党羽在之后也果然散去不少,不少倒向他的官员也纷纷与之撇清了关系,引得前去为胤禩探病的九皇子胤禟与十皇子胤俄愤愤不平,私下将那些官员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没几日,就是除夕。   胤禩即便身体尚未痊愈,仍旧带着病体参加了这次除夕家宴。   只是因为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情,这场除夕家宴气氛沉寂,即便有再多再热闹的歌舞也没能让气氛变得欢快。   所有人脸上都笑着,却又全都笑意不达眼底。   张樱一手抱着默默,还要顾着旁边坐着的喃喃,倒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好不容易,这场除夕家宴结束,所有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离开了皇宫,离开宫门后,马车更是一路疾驰,就担心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又被叫回了皇宫。   对张樱而言,这场除夕家宴唯一的收获,也就是在太后宫里的时候,看到了那位被养在佟贵妃身边的年玉袖。   年玉袖眉眼如画,性子娇柔,也有几分吟诗作画的才能,很得贵妃的喜欢。   唔……   如果长成,应当也是胤禛会喜欢的那种美人。   不过她如今年幼,胤禛似乎只当她是妹妹,即便对他颇为照顾也十分有限。   毕竟他也不能经常入宫。   -   众人回府后,张樱分别给两个女儿并自己洗漱之后,便直接歇下了。   次日一早,她便带着两个女儿一起出门逛街去了。   初一到初四街上是没有店铺开门的,但街上的娱乐项目并不少,四处贴满了春联、挂上了红灯笼,街上还有舞龙舞狮等各种表演。   初五开始,各家店铺开业,街上也摆满了各种小摊,更是热闹喜庆。   张樱为两个女儿买了许多不值钱的小物件儿,喃喃格外喜欢,玩一段时间后腻了,也不会随便乱扔,反倒会将其放到一个小木箱里面仔细存放。   默默这小妮子就不同了,她似乎对那些东西全都不感兴趣,东西到手了摆弄一两下就会扔到一旁,然后就被身边的宫女收走放好。   但若是张樱见她不喜欢,就直接不给她买?   那完蛋了!   默默的哭声能从卖东西的小摊子一直哭到回府,一直哭到福晋与胤禛都得到消息过来打探了,并装模作样地将张樱“骂”了一顿,她才能止住哭声。   张樱:“……”   几次之后,张樱也算明白了,她这小女儿的攀比心格外强,反正不管自己喜欢不喜欢,姐姐喃喃有的,她也一定要有。   而姐姐喃喃没有的,她也不回放手。   可以说性子相当霸道了。   偏偏这孩子天生心眼儿多,也极擅长撒娇和哭闹,一旦张樱觉得不妥了,她就仗着自己年小可爱,撒娇卖萌无所不用其极。   即便张樱抵抗住了,她还能找外援,总之不达目的不罢休。   以至于默默明明比喃喃更安静,也不闹腾,更没有天生神力整天弄坏东西,张樱却觉得带默默比带喃喃更累也费神。   好在张樱很快找到了制服这孩子的办法——   让她看书。   不管是色彩艳丽的儿童绘本,还是她做的各种识字卡,亦或者她根本就看不懂的各种四书五经和话本儿……反正只要眼前有书,她就不会作妖。   她表现出这个特质后,张樱还没觉得有什么,胤禛却对这个女儿上了心。   明明还是个大字不识的小不点儿,胤禛得空的时候却格外喜欢抱着默默教她“认字”,给她读一些四书五经、史书、律法等书。   胤禛读得是抑扬顿挫,默默也听得摇头晃脑。   就是吧,这娃还是大字不识一个。   毕竟刚满周岁,你也不能寄希望于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就能认字了不是?   倒是听胤禛读得多了,默默偶尔能蹦出一两个书里面的词语。   就这,也把胤禛哄得开心得不行。   他似乎是觉得默默是个可造之才,之后给默默朗读书上的内容就更积极了。   张樱想了想,这对默默也有好处,就没有制止胤禛做无用功。   反正默默自己挺喜欢。   倒是胤禛因为默默对书的喜欢,进而对其他几个孩子,尤其是喃喃这个同胞姐姐也生出几分不现实的期望。   他之前就时常考察几个儿子,也会顺便考较一下喃喃,却也不算多上心。   但经此一事,胤禛对喃喃也重视起来。   然后,喃喃的学渣本质就彻底藏不住了!   相较于年纪小小就能拉动哥哥弘昀的小弓箭,喃喃在读书上的天赋真的是一言难尽。   也不是说她笨,只是坐不住,上课的时候注意力完全没办法集中。   就跟凳子上长了小虫子似的,她坐不了多久就会开始左摇右晃,眼睛也会四处乱飘,勉强坚持到下课后,立马就会冲出上课的教室,到外面的空地大喊大叫,疯了一样地到处跑。   至于课业?   老师教的她倒是都会,但也就勉强合格的水平,委实算不得优秀。   与之相反的是,喃喃在射箭、习武等方面的水平极其优秀,明明还不到四岁,却已经可以在这方面碾压弘昀这个上了几年学的二哥。   偏科极其严重。   但胤禛本人更看重读书上的功夫,于是对此只能:“……”   他还不能多说什么,毕竟喃喃即便坐不住,在老师上课的时候也一直恭恭敬敬,态度也相当端正。   毕竟这么大的小孩儿本就活泼好动,如默默那般拿着本书就不爱动弹的小孩儿才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而默默那样的,张樱反倒担心呢。   毕竟……   比起八九个月就能自己扶着东西自己走两步的姐姐,默默这孩子都一周岁了,还从未试过自己走路。   即便张樱掐着她腋下帮她走路,她也走得心不甘情不愿。   总之,能坐着就绝不站着。   走路?那更是直接被她当做了惩罚,根本不带搭理的。   也就偶尔张樱太着急了,她才会在张樱或老獒的帮助下走两步,但更多也没了。   张樱:“……”   因为太担心,她还拿请福晋拿胤禛的帖子入宫请过儿科的太医,但得到的诊断结果却是默默生长发育极好,不爱走路也只是因为她不喜欢活动,并无身体上的问题。   而且太医也说了,等默默再大一点儿再学走路也是可以的。   张樱不知道再大一点儿学走路可以?她只是担心默默再大一点儿,也还是不愿学走路啊!   但默默就是不愿意,她逼得急了还哭,张樱也没办法。   ……   这般轻松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元宵,便结束了。   元宵刚结束,康熙就开始翻旧账。   之前举荐胤禩当太子的,康熙全都叫到面前询问,并明确表示要找到第一个提出举荐胤禩的人。   找到后康熙会做什么?   官员们不知道,但官员们明白绝对没好事儿。   但当天在场人的实在太多了,即便他们决定守口如瓶,也完全瞒不住。   尤其是,康熙直接找到张廷玉问了情况——   张廷玉与李光地两个,是当天难得没有举荐八皇子胤禩,而是写了废太子胤礽名字的官员,康熙对这两人很是信任。   而李光地因为没准确传达康熙的意思,暂时受冷落,张廷玉就被康熙揪出来了。   张廷玉是保皇党,自不会隐瞒,于是报出了马齐的名字。   而除了马齐,康熙对自己的舅舅佟国维也相当不满,毕竟在他看来,自己的舅舅天然就该与自己站在一边,和八皇子胤禩走到一起是准备干什么?   二人受到康熙指责,很是没脸了一段时间。   与之相反的是,之前为胤礽说了好话的胤禛得到了康熙的表扬,一句“洵是伟人”让他出了不少风头。   但胤禛本人并不高兴。   因为这代表着,康熙复立太子的想法格外坚定。   意识到这点后,胤禛也不管其他皇子争斗,果断选择低调做法,无事绝不轻易出门。   似乎觉得这不保险,他还特意带上家眷去了寺庙祈福。   去完寺庙,又去道观,做足了沉迷佛道宗教的表象。   其他皇子笑他胆小怕事,觉得他装模作样,甚至说他蠢,明明太子都被拉下马了,他不想着让康熙打消复立太子的想法自己上位,反倒躲起来了。   胤禛听过就忘,完全没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甚至于,他在心里也骂了其他兄弟几句蠢,更觉得这群人愚不可及。   太子被废,老大幽禁,老八被骂,这都还没让这群人看清皇权的绝对强大,他也只能说一句利欲熏心,脑子不好了。   入了二月,康熙准备巡幸京畿。   废太子胤礽赫然在列。   胤禛毫不意外,其他几个皇子却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一般,面色阴沉。   但他们没想着及时蛰伏下来,反倒意图故技重施让康熙对废太子胤礽的观感下降,让康熙再一次对胤礽失望。   但他们忘了,胤礽如今已不是废太子。   他甚至不是贝子,就只是一个光头阿哥,其他人说他再多的坏话,也只能让康熙对其心生怜爱,坚定复立太子的决定而已。   而事实果真如此。   一群人从京畿回来,康熙直接下旨,复立太子。   从废太子到复立太子,统共也不到半年,整件事简直如同儿戏一般,让人啼笑皆非,甚至忍不住说上一句“何必呢?”   但复立太子对胤禛也不是没好处。   因为康熙为了安抚其他皇子,决定大范围地给所有皇子封爵。   胤祉、胤禛、胤祺晋封和硕亲王,胤祐、胤俄晋封郡王,胤禟、胤裪、胤禵则晋封为贝子。   与此同时,康熙还将七皇子胤祐的生母戴佳氏抬了嫔级待遇,只是如今宫中四妃六嫔已满,并未行册封礼。   所有成年的皇子,只有老八胤禩没能晋封,仍旧只有一个贝勒爵位。   天朝十三位皇子向来同仇敌忾,可如今,十皇子胤俄直接越过八皇子胤禩与九皇子胤禟成了郡王。   九皇子胤禟从小与胤俄穿一条裤子长大,虽然有些别扭,但也很快调整了心态。   但胤禩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尤其是,康熙越过胤禩与胤禟将胤俄晋封为郡王的理由,是因为他早逝的母妃身份尊贵。   被康熙亲口评价“生母微贱”的胤禩:“……”   四月,许是为了放松,又或者是觉得去年一年发生了太多事,康熙决定提前前往塞外,并直接下旨停办了这一年的选秀,并让适龄女儿自行婚配。   这次随行的皇子有胤礽、胤祉、胤祺、胤佑、胤禩、胤俄、胤祹、胤祥、胤禵。   唯有四皇子被留在京中,代康熙处理国事。   张樱得知这次随行皇子的时候,只觉得看不懂康熙的心思——   这都多少次了,胤禛每次都被留下来处理国事。这要是放在其他朝代,应当算是监国了吧?这难道不是太子的职责?   偏偏康熙,走哪儿就把胤礽带到哪儿。   但要说康熙并不知道太子应当留守京城的话,也并非如此,因为早年康熙出巡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将胤礽带在身边,他当时最喜欢带的皇子是胤禔。   -   张樱对这次随行皇子的安排觉得奇怪,宫里的年玉袖同样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年玉袖今年十岁,三年后十三,正好达到选秀的年纪。   也即是三年后,她就要被指婚了。   年玉袖想法子给宫外的年家传信,让他们投靠四皇子胤禛,探探四皇子的口风;同时决定在佟贵妃身边敲敲边鼓,让她想法子在三年后的选秀中将自己指给四皇子——   既然已经被康熙定了皇子侧福晋的命,她为何不直接嫁给未来的雍正帝当侧妃?   佟贵妃本就喜欢年玉袖,她的姐姐孝懿皇后又是胤禛养母,将康熙的救命恩人年玉袖指给胤禛当侧福晋,她当然乐意撮合。   之前还担心年玉袖年龄小,更想成为几个年幼皇子的侧福晋。   如今年玉袖自己都开口了,她又为何要拒绝?   左右还有三年呢,她完全可以慢慢筹谋。   至于此时的胤禛?   嗯……   他想到之前见过的小姑娘,心里其实有几分抵触。   年玉袖的年龄实在太小了。   但他也没有把话说死,毕竟还有三年呢,而年玉袖是汗阿玛救命恩人这个身份,也让胤禛不太舍得放手。   -   废太子风波算是彻底过去了,张樱也给钱亿去了封信,让他将各处生意都做起来,不必再担心受到朝中大事波及。   而张樱,头一个就盯上了这两年陆陆续续从海外引进的奶牛,以及这两年自行繁育出小奶牛。   她带着默默一起去了庄子上,问过庄头才知道,庄子上的奶牛已经超过了百头,正在产奶的奶牛也足有八十多头。   ——之前产下的奶,全都做成了奶粉。   这可是个大数目。   张樱算了算,觉得京城这一个地方的甜品消耗应该要不了这么多奶牛的奶。   毕竟京城又不是只有她一家甜品店,九皇子之前就跟风开了一家,还走的是中端走量的销售路线。   这么多牛,供给一家甜品店绝对有富余。   张樱决定将其中一半送去江南。   除了京城,也就江南那边有钱人多,能消费得起高价甜品了。   但暂时不急。   即便准备往江南送奶牛,也必须是在京城这边的甜品店正式步入正轨,度过一开始的降价促销之后的。   张樱让庄子上的人好好准备着,过几天就准备降价并不限制销量了。   庄子上负责养牛挤奶的人顿时严阵以待,半点儿不敢轻忽;而京城那家甜品店的店员与甜点师,同样为之后的降价促销变得紧张起来。   毕竟经过这些年的甜品生意,大家也都清楚地知道喜欢甜品的客人有多少,之前只是因为限量而没办法做出足够的成品,只能让想要买甜品的客人失望离开,一旦放开销量,可不知道店里到底能不能忙过来。   张樱听到他们的担心不由失笑:“看来你们准备得还不够。若只是放开数量限制你们就怕了,等开业降价促销,肯定会有许多平日不会到我们店里光顾的客人过来买甜品,人数可是平时的好几倍。”   掌柜被吓到:“真有这么多?”   张樱失笑:“这倒是不一定,但确实有这个可能。我们开店的,必须预设各种情况,并做好准备,不然到时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了,你们却没做好准备,岂不是要让客人失望?”   掌柜立刻端正态度:“小的明白了,侧福晋放心,我们一定做好准备迎接之后的正式营业。”   不久,店门口挂出甜品店即将结束试营业,正式开始的销售甜品的公告。   公告言明,到时候店里的甜品将不受限制,所有客人只要付得起钱,就可以想买多少买多少。   消息一出,甜品店的忠实客户们立刻就沸腾了。   所有人这才知道,这家甜品店这两年多竟然只是在试营业,因为原材料不足才会限制商品的数量,如今原材料充足,甜品店立刻准备正是营业了。   不少人对所谓的试营业感到好奇。   但更多的人还是更关注甜品店准备放开数量限制的这个消息,以及甜品店准备在正式营业的时候降价促销三天,三天后才会恢复价格的消息。   正式营业前,每天都有客人到甜品店打探消息。   掌柜记下了对降价促销有兴趣的客人,发觉侧福晋之前所言极可能会成真:因为这些客人对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似乎都很满意,并都表示会到店里捧场。   而且有不少客人还说,到时候要多买几个甜品回家吃个够!   掌柜一下就慌了! 第67章   掌柜赶紧将此事告诉了店里的甜品师与店员,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为了防止当天甜品不够卖,甜品师与店员在开业当天提前了好几个时辰到店里准备原材料和各种工具。   足足两年的培训,店里的甜点师与店员储备早已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店里的甜点师, 早已达到了两位数。   店里的帮厨学员与店员, 也能做一些简单易上手的甜点。   这么多的人才储备,掌柜却仍旧觉得担心。   于是所有甜点师卯足了劲儿,特意做了许多对新鲜度没有太大要求, 能存放更久的甜点, 并提前摆上了柜台。   琳琅满目的甜点摆放在店里一排排的玻璃橱窗里面,有颜色艳丽的,也有配色清新, 有体积庞大的, 也有袖珍可爱的,甚至还有许多做法不难不易碎, 所以一堆堆小山一般堆放在托盘里面可以散装称重的。   这些甜点整齐而不显拥挤地挤满了每一个橱窗,在满室牛奶与奶油的香气中, 散发出独属于自己的食物芬芳。   张樱开的甜品店, 用的是两层门窗——   一层传统木质结构,却并未糊上窗纸或窗纱,因为第二层直接安装的是玻璃。   所以, 客人在外面是其实是能清楚地看到里面情况的。   但之前只是试营业, 所以店里的装潢都是半成品, 那些几净透明的橱窗内也从未摆过甜点蛋糕, 大家对店内的具体情况都不太感兴趣。   ——因为数量太少,一开业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售光,橱窗甚至都没有摆出来。   而这次正式开业前, 甜品店关门了一段时间。   关门的时间,主要就是为了店里的装潢,尤其是橱窗的摆放位置。   甜品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即便外面只是有人路过,听到声响后也忍不住想要看看里面到底在干什么。   毕竟这家甜品店在整个京城都极出名,自然容易引起别人的好奇。   之前还好,店里只是在做装修。   那些玻璃橱窗虽然也吸人眼球,大家却也只是当做稀奇一般看一看就完了。   但当所有甜点摆上橱窗后……   原本只有几十号人排队的店门口队伍,一下就增长了好几倍。   几十个人也在短短一刻钟内,变成了几百人,甚至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   所以当掌柜看门口排队情况的时候,再次受到了惊吓。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准备,然而如今却发现自己想多了,他做的准备根本不够,甚至远远不够!   很快,店门外面就已经排起了长队!   掌柜站在门口望去,几乎是一眼都望不到头的长度:“……”   他吓得挺着自己的大肚子就跑进了厨房,冲着休息的甜点师们大吼大叫:“诸位诸位,不要磨蹭了,赶紧加班加点地做甜点,外面太多人了,好些个还是之前整天嚷嚷着一旦放开限制,必然要买十个八个甜点吃个够的客人。不多做点儿,等会儿即便你们长出八只手可都比不上客人购买的速度啦!”   刚填满橱窗,才休息没多久的甜点师们:“……”   认真的?   其中一个往店门口望了望,有些不相信:“掌柜你是不是唬我们哦?我们辛苦几个时辰,好不容易才将橱窗摆满了,你说还不够?那些甜点那么贵,怎么也能卖上好几个时辰吧?你就让我们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再慢慢做呗!”   掌柜也没多说,而是直接拉着说话的甜点师就来了门口。   他胖乎乎的手指从玻璃门指向外面的长队:“你趴门口仔细往外看,那队伍,老长一条,我在门口都看不到尾巴啦!”   甜点师赶紧趴到门口,然后:“……我去,怎么这么多人?”   京城的有钱人这么多的吗?   他在京城住了这么多年,就知道京城的官儿多权贵多,可不知道为了一口吃愿意花这么多钱的有钱人这么多!   甜点师被吓了一跳,立刻啪嗒啪嗒地跑回了厨房。   “怎么样怎么样?外面真的有那么多人吗?”   “对啊,掌柜驴我们的吧?”   “我们做了那么多的甜点,好累的,掌柜也忒不是人了,竟然一点儿懒都不让我们夺!”   ……   其他人你一嘴我一句地问他外面的情况,各自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听得人耳朵疼。   甜点师懵了一瞬,而后直接大吼:“真的真的真的有好多人!超级多!乌泱泱一条长龙根本看不到头儿,好吓人!”   所有人:“……”   一群人再也坐不住了,跟蚂蚁搬家似的涌出了厨房,不一会儿,又轰隆隆地跑了回来。   出去时满脸惊悚,回来时已经被外面的人吓得只剩一口气了。   夭寿啦,怎么那么多人!   但今天是开业第一天,即便不用掌柜强调,大家也知道今天绝对不能出错。   于是一群甜点师很快回神,马上跟小蜜蜂似的在厨房来往穿梭,忙得都出现了残影。   不久,一个个刚出炉的甜点散发出最新鲜还带着热气的香味儿,从门缝窗缝等各种缝隙中钻出去,飘散到一整条街上。它们调皮地在排队的客人与路人的鼻尖下挑逗,很快又为店外面的长龙拉来了更多的客人。   咕嘟咕嘟——   所有客人死死地盯着甜品店的大门,心里不停地埋怨店铺怎么还不开门,有心想与前后“同好”说说话找认同感,却因为口水泛滥而不敢开口。   呜呜呜,好香好馋……   等到店门打开,队伍的前十个客人疯了一样冲进甜品店,完全没有理智地看着橱窗里的甜品就冲着店员开口:“这个、这个、这个……那个、那个、那个……全都给我包起来!”   店员:“……”   他看着手中的点单小册上,足足二十个甜品的数量,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这位客人,虽然我们店铺今天开业五折大促销,但是你这个数量……”   “开业五折大促销?”   “额,是的。但是……”   “五折?”   “对。但是……”   “这么便宜?”   “额,应该不便宜吧?即便五折也要好几两一个……”   “我还以为只打八、九折就够了,没想到店里竟然打五折?”   “客人,之前的公告上有写的……”   “那还等什么?我还要!这个这个这个,那个那个那个……”   店员:“……”   他是真的不能理解,这人买这么多甜点准备做什么?数量这么多,价格还这么贵,他一个人又吃不完……   “这么便宜,买到就是赚到!”客人振振有词,“就算我吃不完,我的父母妻儿,亲朋好友难道也吃不完?你放心,我今天带的钱足够了,保管拿得出!”   店员:“……”行吧,卖!   他找来一个托盘,将客人点好的近三十个甜点放进去,然后和客人一起拿到柜台处付账。   客人也豪爽,直接掏出一张银票拍在了柜台上:“这可是爷攒了好久的私房钱,肯定够!”   ……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甜品店的各个角落。   甜点师和店员们忙得团团转,掌柜为了不让客人们起争端,也得四处奔忙调节客人的关系。一整天下来,甜品店的工作人员全都累瘫了。   店门一关,所有人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掌柜两眼发蒙,转头看向其他人:“今天应该就吃了点甜点垫肚子吧?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甜点,我们……   “不要——”   甜点师们惊恐欲绝:“我现在闻到牛奶和糖分的味道就想吐,你想吃自己偷偷吃,不要让我闻到甜点的香气!”   掌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苦笑:“我好像也不太想吃。”   顿了顿,“有点儿腻……”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唉——   砰砰砰——   掌柜抬头:“谁啊?本店已经打烊了,有需求的客人请明天再来——”   张樱一手抱着默默,一手牵着喃喃,不由失笑:“掌柜的,是我。快来给我开下门,我请你们吃大餐!”   掌柜麻溜开口,但对张樱嘴里的大餐完全没兴趣:“侧福晋啊,今天生意很好,大家都很开心。但是,大餐就不必……”   “京城最好的酒楼里的火锅,真的不想吃吗?”   掌柜一顿,失踪的味觉瞬间回归,消失的口水也慢慢泛滥:“火、火锅?我听说好贵的,我们这么多人……”   张樱大笑:“你就说自己想不想吃吧。”   掌柜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   所有人异口同声:“想吃——”   张樱没忍住,抱着默默哈哈大笑,止都止不住:“行行行,我之前就订好了位置,这就带你们过去。”   不等掌柜询问,她便直接道,“那酒楼也是我的产业,花不了几个钱!”   所有人立刻惊呼出声,掌柜更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张樱没说话,带着所有人直奔酒楼。   等火锅上桌后,她端起酒杯敬了所有人一杯酒,便直接告辞离开了:“我知道我在这儿你们不自在,就先走了。账已经记在了我名下,你们慢慢吃,不用节省!”   说完带着两孩子就下了楼,去甜品店取了今天的账本儿就直接回了四爷府。   张樱回去后用完饭算了下账,发现仅仅只是今天一天的营业额,就超过了之前近半年的总和,利润也相当可观。   而这样的促销,还有两天。   她有些惊:“没想到这个甜品店这么能打。”   说完转头看向喃喃,笑道,“这甜品店是喃喃的,赚的钱我也会给你存起来,喃喃高不高兴?”   喃喃两眼亮晶晶,骄傲地挺起胸脯:“喃喃很高兴哦,谢谢额娘!”   说着扑到张樱怀里,冲着她的脸狠狠地吧唧了一口。   张樱哈哈大笑。   然后……   “额娘,姐姐的?”默默坐在旁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张樱,里面充满了控诉,“默默捏?”   张樱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默默这是吃醋了。   她当即大笑。   默默却在她的笑声中嘴巴越来越瘪,眼神也越来越委屈,然后……   “嗷——额娘坏,姐姐有,默默木有呜呜呜……”   张樱赶紧止住笑声,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我的小祖宗诶,你也有你也有,你姐姐喃喃有的你都有!”   喃喃也抓住默默的手:“默默不哭,你也有哦!”   默默止住哭声,泪眼汪汪地看向喃喃:“姐姐,默默有?”   因为事情发生的不算太远,喃喃还是从记忆的犄角旮旯处扒拉出了相关信息:“甜品店,是额娘送的,周岁礼物。额娘送你的,周岁礼物是佛锅。”   “佛锅?”   张樱失笑:“是火锅,今天额娘带那些叔叔阿姨去吃的,就是火锅。”   默默虽然不懂什么是火锅,但她知道,火锅是和甜品一样好吃的东西。   所以很快,她就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佛锅,默默稀饭!”   张樱笑出了声。   -   甜品店的生意开得轰轰烈烈,很快府里的其他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一群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却还不得不忍着情绪给张樱道贺。   张樱收了那么多礼,也不想被人说吝啬,便干脆让甜品店的人给每一位格格都送了好些个甜点。   福晋那边自然是不会少的,毕竟那边不止有福晋,还有好几个孩子。   而相较于其他人的道贺,福晋却忍不住为她担心:“你这生意看着好,利润行吗?我吃着甜点,总觉得过于甜了些,要用不少糖吧?糖贵,你还这么实诚地在里面加这么多糖,开业三天还只打五折,会不会亏得厉害?”   张樱一愣,终于明白甜品店的生意为什么这么好了。   她解释道:“确实需要用到不少糖,但我自己就能生产糖,所以这家店的利润不错。”张樱笑了笑,“毕竟是送给喃喃的礼物,可不能亏本。”   福晋这才放心了。   迟疑片刻,她又问:“你带着默默去甜品店,她就没闹?”   张樱茫然:“为什么要闹?”   福晋看着她怀里的默默,揶揄道:“默默这性子,会愿意你送喃喃一家店,她却没有?”   张樱:“……默默的性子已经人尽皆知了吗?我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福晋抿唇,笑出两个小梨涡:“这孩子事事掐尖儿,在我这儿待了几天,不但和弘晖几个争玩具,还要与我抢零嘴儿,我第一天就摸清楚了。”   张樱简直想要捂脸,这小妮子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福晋却觉得可爱:“我倒是挺喜欢默默的性子,至少以后长大了,绝对不会吃亏。不像弘晖……”   顿了下,福晋止住了话头。   张樱看向福晋:“可是福晋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福晋犹豫许久,开口道:“我也是近日才发现,弘晖在宫里竟然受了不少欺负。说欺负好像也不太准确,只是他从家里带到宫里的东西,如笔墨纸砚等工具啊,如厨房做的小零嘴儿啊,如你送的一些小玩具啊……全都被其他人‘借’走了。”   “他自己那儿一样不剩。”福晋说起来就是气,“我问他,他却乐呵呵地和我说只是借给他们,自己要用的时候可以去拿回来。”   “但那东西本就是他的,他用的时候还得从其他人那儿拿回来是什么道理?”   张樱想了想,问道:“弘晖自己觉得受欺负了吗?会不会难过委屈?性格有没有受到影响?”   福晋愣了下,摇头:“他还是原来的性子,不记仇的!”   说完又骂了句,“整天就知道傻乐!”   张樱想了想,道:“这不一定是件坏事,但我不确定,要等弘晖回来后再看。”   福晋愣住:“只是一些小事,没必要……   “要的,”张樱认真开口,“小孩儿的情绪其实比的人更敏感,很多父母不将孩子的话当回事,一个不小心就酿成大错,后悔都来不及。但有时候,父母又会过分小心,将孩子的事情看得太严重,以至于影响到孩子的交友和性格。”   她笑道,“我不是说福晋不好,只是担心弘晖,想要弄个清楚明白。”   弘晖毕竟也算是张樱亲眼看着长大的,他的命也是自己救下来的,张樱对他难免多了几分关注。   福晋并未生气,反倒很感激张樱的郑重。   说完这事儿,福晋将话题拉了回去:“默默昨天没闹?”   张樱失笑:“闹了一会会儿。不过知道自己也有一家店后,她立刻就开心了。”   福晋看着张樱笑:“也就是你才能这么财大气粗了。”   张樱摇摇头:“倒也不是,店铺虽然买下来了,可店还没开呢。我送默默的这家店准备卖火锅,如今已在酒楼试营业,打开了一定知名度,却也有限。而且火锅的配方也还要再调整一下,毕竟店里就卖这一样东西,总得把配方做得尽善尽美,让人百吃不腻才行,估计还得在酒楼卖一段时间才能开店。”   福晋钦佩地看着她:“这已经很了不得了,我都听额娘说起过火锅,她说除了辣点儿再没有旁的不好。你卖火锅肯定可以日进斗金,财源广进的。”   张樱笑道:“那就借福晋吉言了!”   -   甜品店在开业促销后结束后虽然客流量有所回落,但因为到店里的大部分客人都是不差钱的主儿,店里的营业额倒是没有下滑太多。   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复后,店里的客流量终于趋于稳定,店铺也终于步入正轨。   张樱算了算每日需要的奶量,竟发现五十头正在产奶的奶牛竟然还不够用,最低也要五十五头,若遇上节假日甚至需要六十头奶牛的产奶量。   而每头牛的产奶期也有限,张樱还得留出一部分轮换。   于是到最后,张樱竟只送了三十多头奶牛去江南,而且除了两头公牛外,那些不产奶的奶牛爷全都送去了江南。   张樱:“……”看来奶牛还是不够多,还得从海外引进。   -   甜品店的事情告一段落,弘晖也休沐回家。   张樱没去福晋那边,而是将弘晖请到了自己这边,还特意叫来茉娅琪与弘昀、弘时等人,一群孩子就坐在木板上玩玩具。   张樱将所有玩具都拿了出来,还特意每样玩具都只准备了一样。   于是就出现了一种情况——   几个年龄更小的孩子在看着茉娅琪、弘晖与弘昀三个大孩子玩玩具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眼馋,自己也想玩同样的玩具。   但是没有啊,怎么办?找哥哥姐姐要。   张樱一直盯着孩子,发现茉娅琪与弘昀虽然有时候会将自己正在玩的玩具换给弟弟妹妹,但有时候却一定会等自己玩尽兴了才会将玩具拿给弟弟妹妹玩。   只有弘晖,不管他在玩什么,不管是谁向他要,他都会马上将东西交给对方。   毫不迟疑,也没有半点儿不舍。   张樱:“???”   关键,这孩子将东西交给其他人的时候,脸上还一直挂着笑,笑意甚至比玩玩具的时候还要更多更真切。   张樱皱了皱眉,将默默抱到怀里:“默默,你看到大哥哥了吗?你等会去找大哥哥,他玩什么你就向他要什么!”   要东西?这事儿默默简直不要太熟哦!   她立刻嗖嗖几下就爬到了弘晖身边,并一句话不说,直接扑到弘晖怀里,抢走了他正在玩的九连环。   弘晖低头一看,乐了:“是默默啊?想玩九连环吗?我教你啊!”   说着就把默默抱在怀里,一手拿着九连环,一手捏着默默的手试图教她怎么玩。   但默默喜欢九连环吗?   当然不喜欢啊!   所以她一把将就九连环从弘晖手里抢走,然后丢在木板上。   弘晖眉心一跳。   但他低头,却直接对上了默默圆溜溜的大眼睛,她还冲着弘晖露出了一个只有几颗米粒大小牙齿的笑容。   可以说相当可爱了。   弘晖一下就被治愈了,然后不计前嫌地将默默往怀里搂了搂,然后又拿起旁边的魔方开始玩。   默默再次出手,抢走了魔方。   这次她倒是没丢,但也只是用两只小手拿着,完全没有玩的意思。   弘晖顿了顿,又拿起了旁边的华容道。   默默直接丢开魔方,又一次抓住了华容道。   弘晖没松手。   默默抬头仰视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还冲着他可爱地戳了戳自己肉呼呼的小脸蛋。   弘晖投降,再一次松手。   但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在默默持续不断的捣乱下,弘晖的表情很快就变得严肃起来,并直接将手里的玩具举得高高的,即便默默的眼眶蓄满了泪水,他也毫不动容:“默默你乖,你不喜欢就不要和我抢,你去玩自己喜欢的。不然的话,你是会被哥哥揍屁股的哦!”   默默弄懂了他的意思,直接耍赖大哭,弘晖却很有原则地没有将东西给她。   张樱反倒放了心。   看来弘晖并不是受了欺负,也不是那种不懂拒绝的老好人性格。   这就够了!   默默呜咽几声,嗖嗖爬到张樱怀里,委屈地看着她。   张樱吧唧一口,亲在了默默脸上。   默默一下就乐了:“默默,腻害!”   张樱竖起大拇指:“腻害!”   弘晖:“???” 第68章   等甜品店与弘晖的事情结束, 便已经到了六月下旬。   张樱停下来,才想起一件事——   八公主就是在六月份生产,并难产而亡的。   而且在查资料的时候, 张樱还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十三皇子胤祥与八公主的妹妹, 也即是去年年尾刚出嫁的十公主就是在今年没的,而且就在今年年尾。   但这位十公主不像是八公主那样,死因记在了史书上。   张樱翻遍了所有资料, 愣是没找到这位十公主是怎么没的, 连个病亡都没有。   不知道原因,也就没办法提醒,更没办法预防。   即便是八公主, 张樱也没办法保证她一定能摆脱难产的命运。只能说准备都做了, 结果只能听天由命。   她又不能给八公主送药——   八公主与皇帝的关系太近,张樱并不想引起皇帝的注意;二来难产的原因有很多种, 她手上并没有可以对症的药物。   毕竟未来世界,女性早已经摆脱了孕产的苦痛与危险, 自然没有针对的药物。   张樱叹气, 也只能当自己不知道这事儿了,最多在下次见到十三皇子的时候,让他多注意一下十公主。   -   张樱这边有些为两位公主担心, 蒙古那边同样在为八公主担心。   因为就在六月二十日那天, 八公主发动了。   因为是双胎, 胤祥为八公主找的那些嬷嬷与接生婆们担心她出事儿, 在诊断结果出来后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简直是将自己毕生所学都用在了八公主身上。   就这,她们还觉得不保险, 又找了个识字的宫女将八公主带来的两本《妇言》念了出来,将上面的内容与自己所学互相印照,若有矛盾之处,必定一群人商量出更安全也更妥当的办法后,才敢往八公主身上用。   若是有什么遗漏,也会在第一时间给八公主安排上。   经过这么几个月的调养,怀着双胞胎的八公主在之前与康熙见面的时候,愣是面色红润、体态健康,完全没有一点儿孕妇该有颓靡与疲倦。   除了睡得多,几乎没有太大的问题。   而在这样的精心照顾中,八公主直到进入产房之前,都没出半点儿问题。   但怀双胞胎最困难的,恰恰是生产的时候。   许多人生一个都容易力竭,更惘论一口气生两个,一旦中间发生点儿意外,都能给八公主带来危及性命的危险。   但好在接生婆够多,经验也够丰富,关键一个个不但有着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更有着丰富的理论知识,彼此能商量,在蒙古这段时间还特意找了不少产妇帮忙接生积累更多经验。   其中,也不乏有怀双胎的。   八公主就在这种所有人严阵以待的氛围中,被推进了产房。   心系妹妹的十三皇子胤祥却尚未得到消息,因为太得康熙喜欢,他在康熙决定到其他蒙古部族巡视的时候直接被带走了。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应该在六月初就回返,完全可以在八公主的预产期前回到行宫并赶往翁牛特部。   但意外的发生总是这么猝不及防。   胤祥不但没能按照计划在六月初就折返,六月下旬的时候,他们也还没能回到行宫。   无论他如何心焦担忧,远离翁牛特部的印象都没办法得到妹妹的消息。   胤祥甚至因此犯了几次错。   但康熙同样忧心自己的女儿,对胤祥不但没斥责,反倒觉得他疼爱妹妹,对这个儿子愈发喜欢起来。   等胤祥再得到八公主的消息,已经是她平安诞下一对双胞胎女儿的时候了。   这时康熙一行人才从意外脱身,一起往翁牛特部赶。   虽然中途因康熙的身体而拖延了几日,但他们到底还是在七月之前赶到了翁牛特部。   胤祥直奔妹妹坐月子的房间。   八公主见到哥哥,惊喜地从床上起来:“哥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你与汗阿玛在路上遇到了点麻烦?”   胤祥坐到旁边:“都是些小麻烦,没什么危险就是拖时间,不然我早赶来了。”   八公主忍不住笑起来:“三皇兄他们写的奏折你不知道吗?我这次没遇到太大的危险就生了,你怎么还跑得一头大汗。”   胤祥瞪了她一眼:“谁知道你是不是报喜不报忧?”   八公主又是笑:“没呢,这次生产我真的没受什么罪。虽然老大生出来后,老二的胎位发生了一些改变,但你之前不是让十妹妹给我带了一本《妇言》吗?那上面正好写了处理办法,接生婆又经验丰富,所以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明明是双胎,我整个生产过程却不足三个时辰,他们好多人都说我这胎比单胎生得还顺利呢。”八公主咂摸了一下,“哥,听说这书肆四嫂弄出来的?你可得好好代我谢谢四嫂,听接生婆们说,以前若是发生像是老二那种情况,不但老二保不住,我只怕也……四嫂间接救了我的命呢。”   胤祥顿时一阵后怕:“我知道了,这次回去一定好好谢谢四嫂。”   顿了顿,“听说这书每卖出去一本,四嫂都能分得五层利润。只是拿些布匹奇珍道谢总觉得不太够,若是妹妹不介意,我直接将你的事儿夸张渲染一下传出去,也算是为四嫂的书打……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对对,我想起来,给这本书打一下广告!”   “你可是公主呢,你的亲身经历必然能让这本书为更多人所知,到时四嫂财源广进,进账源源不断,岂不是比我送一次礼物更有用?”   八公主并不介意自己的事迹被用来打广告,反倒因此事兴致勃勃:“我的事情真能给四嫂打广告?真的会有更多人买?”   胤祥笃定:“肯定的,你不知道这本书一开始会那么出名,就是因为四嫂用自己还有宫里的各位娘娘们打了广告?只是那时只是说宫里大部分娘娘都有,并未传出具体事例,你一个公主因为这本书救了命,难道不比单纯有这本书更让人信服?”   八公主高兴起来:“那这可太好了,我也算是自己报答了四嫂!”   -   胤祥从翁牛特部离开后,又去科尔沁看了眼十公主,然后才追上大部队回了京城。   一回到京城,他就将八公主的事和胤禛说了,道谢之后直接表示要用八公主的经历给四福晋的书打广告。   胤禛下意识拒绝:“小八毕竟是公主,让她……”   “四嫂还是皇子福晋呢!”胤祥不以为意,“何况这又不是什么丑闻,让大家知道小八因为《妇言》而大难不死,让更多人买回这本书,避免更多妇人因难产而亡,这对小八也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啊。”   胤禛认真地看着胤祥:“你四嫂用自己给这本书打广告,是经过了我同意的,所以我们夫妻并未因此而产生矛盾,但仓津知道这事儿吗?他同意了吗?你们两兄妹倒是商量妥当了,但仓津若是最后一个知道,还不同意,你想过小八与她额驸之间的关系可能受到影响吗?”   他当然不是看着到手的利益都要往外推的人,但胤禛很看重胤祥,不想他这时候因一时意气而做得开心,等到后果发生却又后悔,影响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感情。   胤祥一愣:“我还真没和仓津商量……”   谁让仓津在他看来,就是个担不起事儿的小孩子呢?但夫妻关系本就与年龄无关,此事确实应当与仓津商量一下。   于是胤祥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写了封信给八公主。   不久,八公主回信。   胤祥看完就直接找上了胤禛:“哈哈哈,小八来信了。四哥你快告诉四嫂,可以用我妹妹的事儿打广告了。”   胤禛看着直接闯进自己书房的胤祥,表情无奈:“仓津同意了?”   胤祥嘿嘿一笑:“小八说,她在与我商量之后,就将此事告诉了仓津。仓津不但没意见,反倒还让我给他们多送几本书过去。他觉得有一个有名的妻子,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胤禛一愣,不由失笑:“他年纪小,胸襟倒是广阔。”   于是胤禛将此事告诉了福晋。   福晋又将此事告诉了张樱。   福晋只是写书,书肆却是张樱的,给书做宣传的也一直是张樱,这事儿当然要让张樱知道才行。   张樱得知此事,笑道:“我原本还担心八公主,没想到她不但平安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竟然还想要帮你打广告。”   福晋也是一脸感叹:“我之前做这本书的时候,就想着名声和钱财,虽然知道这本书能帮助更多的人,却一直没什么真实感。没想到,最后竟然帮到了自己身边的人不说,对方还想要回报我。”   这是福晋完全没想到的。   正因为福晋一开始做这两本书的人就是奔着名利而去,根本没深想能帮到多少人,更不曾想过被帮到的人还会想要报答自己,所以福晋在知道这事后才会愈发感慨,也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了更多的意义。   她笑了笑,看向张樱:“原本想着做完两本书就够了,如今看来,我倒想再做几本其他的书了。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张樱正想着该如何利用八公主这事儿做宣传,闻言抬头,思索后给出一个答案:“律法相关?虽然朝廷颁布了律法,但绝大部分人都不识字,自然也不知道法律都讲了什么。若是做一本与百姓相关的,科普法律的书籍,应该很有用?但老百姓理解能力有限,只怕要福晋收集一些真实发生的案子做示例。”   “还有读书科举相关。对老百姓来说,读书科举几乎是改变阶层的唯一办法,若是能出一本书,教人如何识字,如何科举,不但能帮到人,应当也能得到不少名声。”   “还有教导百姓谋生方面,科普一些小吃方子,讲解如何培育某些植物,如粮食蔬菜、水果野菜、或者一些常见药材……”   张樱一口气说了不少主意,“从老百姓的角度出发,了解他们的需求,能帮他们改善现有生活,让他们过得更好的书籍还是挺多的。不过大多是科普相关,福晋写的时候最好还是大白话,不要写得太晦涩难懂,不然老百姓看不懂也理解不了,也只是枉然。”   “但这些书最难的其实是前期的收集资料,以及其他准备工作。但福晋手下不是有不少人吗?这最难的事情对你而言反倒最简单,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也许福晋真能把所有书都写出来呢?”   说完笑了起来,“若福晋把书写出来,可以直接交给我瞧瞧,没问题我就给你出书,分账还是按照《妇言》来,你觉得怎么样?”   福晋跟着笑了起来:“我书都还没影儿呢,你就想着要给我出书了?若我真打算按照你的法子写书,一本出来只怕至少半年,且还有得等呢。”   张樱挑眉,福晋既然说了,必然就是动心了。   这也是好事。   她说的那些书其实是自己想做的,但因为商人的身份,她很难找到相关书籍,更难收集到足够资料,所以只能搁置下来。   但福晋就没这个困扰了。   身为皇子福晋,她不但能去皇家图书馆借书,传出需要什么书后还能有人直接拿着书或书的消息送上门讨好她,她也还能支使四爷府的奴才,让人去打听消息……   若福晋愿意接手,对百姓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事。   张樱没再打扰福晋,而是去忙《妇言》的宣传了。   这事儿其实也简单,毕竟老百姓对皇家天然憧憬,在他们看来,皇家使用的东西必然是最好的,他们看的书必然是最好的,他们推崇的东西也必然是最好的。   而能救皇家公主命的书,那也必然是最最最好的。   消息传开后,原本销量已经趋于平缓,没多少人购买的《妇言一》再次火爆,只要之前没有买到这本书的,全都拿着钱到书肆将这本书买回了家。   与八公主切身相关的《妇言二》更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销量高到吓人。   这书可是能救命的东西!   公主都被救了呢!   而随着这本书的火爆,四福晋也再次走入大家的视野。   好多人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妇言》这本书竟然出了第二本,而且专门讲的就是孕妇在生产的时候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与解决办法。   这书,比前一本更值得购买啊!   老百姓可能还会因为书籍的价格而却步,那些家中有钱的人可没这个顾虑。   四福晋在京中贵妇人与小姐们当中受到了无数追捧,她在她们心里的形象也变得高大起来,许多因这两本书切实受益的人,对四福晋更是感激不尽。   这些都是极其宝贵的财富。   -   四福晋的名声好了,对胤禛和整个四爷府都是很有利的。   但仍有两个人,在得知此事后陷入了沉思。   一个是钮祜禄格格。   作为皇上亲赐的格格,她在入府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野心,即便这些年不怎么得宠,她心里的野心也不曾消退半分。   只要有一个孩子,她就可以竞争侧福晋之位,以后……   但钮祜禄格格目前连孩子都没有,目标还只是侧福晋,所以在得知此事后虽然骂了句张樱蠢,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宫里的年玉袖在得知有这么两本书存在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因为年纪小,又不是喜欢往外跑的性格,母亲也在她两三岁的时候就没了,以至于年玉袖根本就不知道市面上出现过两本叫《妇言》的书。   而且这书还是四福晋写的!   年玉袖一下就慌了,她赶紧找到佟贵妃将书借来翻阅,又问了身边宫女这本书的相关消息。   等知道这本书的内容只是花钱从宫里经验丰富的嬷嬷嘴里得到的内容后,年玉袖这才松了口气。   她之前吓坏了,还以为四福晋也是和自己一样的穿越者呢。   还好,四福晋不是穿越者。   她还是独一无二的。   她知道的历史也是独一无二的。   但即便如此,年玉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她又想法子打听了一下四福晋的经历与生平,以及是否存在性格大变的契机等等。   宫女只当她已经确定入四爷府,所以才想打听四福晋的具体情况。   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于是宫女就跟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有关四福晋的讯息全都说了出来。   没有一点儿奇怪的地方。   从四福晋出生到现在,她的性格与经历都没有半点儿出格的地方。   再一打听,更知道四福晋贤良大度,不但将四爷府管理得井井有条,还与府上的张侧福晋关系极好,说句亲如姐妹都不为过。   年玉袖这才放心了。   福晋绝对不可能是现代穿越来的。   毕竟从现代穿越来的,绝对不可能与自己的情敌亲如姐妹,也只有古代人才会相信男人说的妻妾和谐那套了。   年玉袖眼里闪过不屑,随手丢开了手里的两本书。   宫女茫然地看着她,不太明白这位年小格格为何突然就变了脸,明明之前,她还挺关注四福晋,甚至称得上如临大敌的啊? 第69章   十月, 康熙正式下旨给了自己的儿子们一个册封礼。   每一个皇子的封号,也终于定了下来。   胤祉被封为和硕诚亲王,胤禛被封为和硕雍亲王, 胤祺被封为和硕恒亲王, 胤佑被封为多罗淳郡王, 胤俄被封为多罗敦郡王,胤禟、胤裪、胤祥、胤禵则被封为固山贝子,没有封号。   与此同时, 康熙还下令将京西畅春园北面建的圆明园, 赐给胤禛居住。   圣旨一下,四爷府……如今该改口叫雍亲王府了。   雍亲王府上到主子,下到奴才, 一个个全都兴奋地恨不能放几串儿鞭炮向所有人宣告这个好消息。   等贝勒府的牌匾撤下, 换上雍亲王府几个烫金大字后,府中所有人的喜悦几乎要藏不住, 一个个面带笑意,出门的时候都是昂首挺胸, 骄傲得跟得到册封的是自己一样。   喃喃却不太理解其他人的喜悦:“阿玛是亲王, 就不是阿玛了吗?”   张樱笑了笑,正要回答,就听默默开口:“姐姐笨, 阿玛系亲王, 很腻害, 比以前, 腻害!所以大家高兴!”   张樱失笑:“你一个小屁孩儿,懂什么才是厉害?”   默默哼了一声:“皇子,腻害!贝子, 更腻害!贝落,更更厉害!郡王,更更更腻害!阿玛亲王,炒鸡腻害!”   说完,默默还骄傲地挺了挺胸,“默默,以后当,亲王!哼!”   张樱愣了下,笑着摇头:“默默以后不能当亲王哦,但可以当……”她小声开口,“公主。”   默默眼珠转了转,扑到张樱怀里,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公举和,亲王,哪过腻害?”   张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可说不准。毕竟公主也分和硕公主,固伦公主,固伦长公主……哪一个更厉害,还得看你自己够不够厉害。”   默默从张樱怀里滑到木板上,哼了一声:“默默,超腻害der!”   喃喃三两步走到张樱旁边坐下:“额娘,妹妹说的是真的吗?大家高兴,是因为阿玛更厉害?可是,阿玛一直都是阿玛,为什么会更厉害?”   喃喃茫然,不太明白其中的差别。   张樱想   了想,一向聪明的脑子就卡在了这个问题上——   她不太知道该如何向四岁大小孩子解释什么叫权势,更不清楚让喃喃这么早就知道权势的作用,到底是不是好事。   她还在犹豫。   默默就完全没有这个顾忌了:“我鸡道,因为权系!”   张樱猛地看向默默:“默默,告诉额娘,你是从哪儿知道权势这个词语的吗?”   默默仰着头看她,乐呵呵地把胤禛给卖了:“系阿玛啊,阿玛念书,里面好多好多,默默布吉岛,问大家,不说,问阿玛,告诉默默了。”   张樱:“……”   嘿,她就纳了闷儿了,胤禛那么大个人了,难道还不知道什么话应该和孩子说,什么话不该和孩子说吗?   大人的权力世界,张樱连喃喃都拿不准要不要告诉她,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孩儿,不告诉她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胤禛每次给默默读的都是些什么书?   张樱一下就急了,忙让春喜去将胤禛最近一段时间给默默读的书全找出来。   她却没发现,在自己着急忙慌找书的时候,一直眼神懵懂的喃喃迟疑地将视线落在了默默身上,然后,悄悄地比出一个大拇指:“默默,你懂好多,果然超厉害!”   默默得意地扬起头:“那系!”   等春喜将胤禛这段时间读的书翻出来,张樱一时哑然:资治通鉴,大清律法,孙子兵法、永乐大典残本……   这都……   想骂人!   这些书是能让一个两岁都不到小孩儿读的吗?   虽然张樱知道,胤禛很可能只是觉得默默听不懂,所以自己看书的时候顺便给默默读一遍。   但结果就是,默默懂了。   即便只是懂了一些比较浅显的内容,她也是懂了的。   张樱就奇怪了,默默作为侧福晋的孩子,每年逢年过节都是要入宫的,万一她入宫的时候说错了什么话,胤禛难道就不害怕,不心虚,不觉得对不起孩子?   她将书扫了一遍,直接让春喜全部送回四爷书房:“若是四爷问你,你就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四爷就好。”   春喜不敢耽误,叫来两个小太监抱着书,赶紧去了前院。   等人走后,张樱将视线落在默默身上:“说起来,默默你的智商是不是有点儿高啊?”   喃喃天生神力,可基因等级相同的默默却一直不曾展现出自己的独特之处,张樱便猜想她的天赋技能点是不是点在了艺术或其他方面。   如今看来,应该是智商?   张樱将默默出生以来的所有表现在心里翻了一遍,并着重让007对她进行了行为分析,最后得出了一个准确率近乎百分之八十的结论——   默默各方面天赋都比较平均,智商虽高,却也比普通人高不了多少。她比较独特的地方在于,她从出生开始,就对人的情绪感知异常敏锐,且非常懂得用自己拥有的“筹码”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唔……   这听起来,似乎有点儿耳熟?   【非常适合在复杂的环境中生存,比如皇家、比如朝堂、比如各种名利场。】   ——007评价。   张樱想到默默格外突出的好胜心,又想到了胤禛终将登基的未来,还有她抓周的时候抓住的印章,忍不住看向默默:“崽啊,你以后可不要想着……”篡位啊。   她一下就想到了自己在美洲囤的地。   之前只是想着用作退路以防万一,所以虽然这两年一直在持续不断地圈地,但她的积极性一直不算特别高。   但……   张樱揉了揉眉心,忍不住在心里说了一句:“和自己的兄弟抢东西做什么,还是到美洲去自己当家做主吧!”   于是之后给钱亿写信的是,她就着重强调了几句,一定要在美洲多圈地。   钱亿拿到信后:“……”   人口不够,圈那么多地也没人种啊?   在朝廷推出高产粮种之后,老百姓的日子比过去可舒服太多了,即便钱亿拿地诱惑,也少有几个愿意背井离乡乘船去海外扎根生活的。   人当然是不缺的。   只要有心,总能发现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活不下去的人。   钱亿很快就找到了几百号无亲无故,已经活不下去的人,其中不少是乞丐流民。钱亿与他们说清楚情况后,便带着人乘着海船去了美洲。   -   胤禛收到书后,一脸的不解:“这些书都是我平日要看的,送回书房做什么?”   春喜面色尴尬,好在低着头,倒不会被胤禛发现:“回四爷,侧福晋今日与二格格说起您被册封为和硕雍亲王的事儿,二格格年龄小,不太理解为什么您被封为雍亲王后大家就那么高兴,三格格就说,是因为权势。”   胤禛:“……???”   他刚才是产生幻觉了吗?怎么好像听到了一个非常了不得词语?   胤禛努力保持淡定:“你确定是三格格?”   春喜微笑:“回四爷,正是至今尚且不满两岁的三格格。侧福晋发现后吓了一跳,就问三格格是谁告诉她这些事情的……   “等等,”胤禛意识到不对,“事情?除了权势,还有其他事?”   春喜于是将默默对皇子爵位的厉害程度说了出来。   胤禛:“……继续。”   春喜领命,又道:“侧福晋问三格格这些东西都是谁告诉她的,三格格就说,是四爷您教的。侧福晋非常生气,于是就让奴婢将您这段时间在三格格耳边读的书全找了出来,侧福晋将书看了一遍后,什么也没说,就让奴婢将书送回四爷的书房。”   胤禛看了春喜一眼,将视线落在桌上的书上。   第一本,《资治通鉴》;   很好,是很了不得的一本书,据说也是所有皇帝必读的一本书呢。   第二本,《孙子兵法》;   更好了,兵家必读。   第三本,《永乐大典》;   好得不能再好,明朝百科全书,里面囊括了从政治军事到农事天气等方方面面的知识与书籍,厉害到康熙想要修一本书与之一较高下。   第四本……   算了,不看了。   胤禛扶额:好像确实都不是很适合让两岁大的小孩儿读。   他难得品到了几分懊恼。   但在懊恼之外,胤禛又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期许与可惜:若默默是个阿哥,那可就太好了。   转念一想,弘晖也不错。   胤禛的情绪这才恢复正常:“你是说,爷读过的那些内容,默默有一部分是真的听懂了?”   春喜低头:“奴婢不知,但三格格聪慧,应当是能听懂一小部分的。”   就算是一小部分也很厉害了。   胤禛看了看桌上的书,虽然知道都不适合给现在的默默学,但……   现在不能学,等她入学后就可以了嘛。   默默十二月六日的生日,只需要再等一年,就可以为她挑选塔拉温珠子了。   这一次,他可得认真细致地好好挑。   若他的想法被张樱知道——   张樱:“……”认真的?三岁比两岁大很多吗?   可惜,张樱不知道。   -   和硕雍亲王的册封典礼结束后,几位刚册封的皇子按照年龄大小相继办了庆贺宴会。   一时间各皇子府门庭若市,车水马龙,进出的客人都快要踏破了他们家的门槛。   只是如此一来,就显得八皇子胤禩有些门庭冷落了。   好在九皇子胤禟与十皇子胤俄是真的与他感情好,在宴会结束后便直接闭门谢客,也算全了八皇子的脸面。   胤禛不想出风头,与胤祥商量后,便也开始闭门谢客。   胤禟对二人的观感倒是好了许多。   只是无论胤禛还是胤祥,都不怎么需要而已。   此事热闹了一整月,一直到十二月才被即将到来的新年的喜庆冲淡了几分。   张樱亲手做了个蛋糕,请胤禛、福晋和几个孩子一起到自己的院子为默默庆祝了两岁生日,之后又送了一份儿童故事书当礼物,默默的生日就在一种非常欢快的氛围中结束了。   入了腊月,所有人都要忙着准备年货了。   张樱也按照过去的惯例,让人给两个女儿裁了几身红彤彤的衣服。从披风大氅到棉袄皮衣,应有尽有。   即便是喜欢艳丽颜色的张樱也觉得扎眼,但这时候的喜欢就这样,不给孩子穿得喜庆些,孩子之后一整年就不会红红火火、顺顺利利。   张樱:“……”   有些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所以,她还是给两个女儿做了几身穿上后跟年画娃娃似的大红衣服。   因为去年的除夕宴大家心里都堆着事儿,所有人都吃得食不下咽,玩得也是心不在焉。像是要将去年失去的快乐找回来似的,今年的除夕宴就办得格外隆重,且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比往年真切了几分。   康熙许是心情好,又想起了喃喃这个孙女。   他往老四家眷的方向扫了一眼,一下就看到了张樱,以及她怀里的孩子。   康熙转头看向太后:“太后,老四侧福晋这是又生了?”   太后瞥了他一眼:“皇上这话说的,孩子都两岁了。就在快一个月前,十二月六日刚满的两周岁。”   康熙无奈地笑了笑:“孙儿孙女多了,不太记得住。”   他儿子女儿加起来已经快三十,孙儿孙女加起来更是夸张,都近百了,哪儿可能每一个的名字和出生日子都记得住?   他能问一句张樱是否又生了,还是因为想起了喃喃。   太后无言,毕竟她也就知道老四府上的情况而已,其他皇子到底生了几个儿子和女儿,她其实也不知道。   太后转头看向身边的宫女,冲着她点头示意了一下。   宫女会意,悄声去了张樱身边,一边抱着默默,一边牵着喃喃,将张樱的两个女儿都带到了太后面前。   也即是,康熙面前。   康熙对自己的女儿、年幼的皇子,还有年幼的皇孙、皇孙女的态度都很不错。   见太后将两个孙女都带到了面前,问了问喃喃的情况后,也将视线转向默默:“你叫什么名字?知道自己的阿玛是谁吗?知道朕是谁吗?”   默默的视线在康熙的龙袍上转了一圈,想起阿玛说的黄衣服,本能地扬起一个傻呵呵的笑脸:“窝叫默默。”   康熙失笑:“原来叫默默啊?可取了大名儿?”   默默偏头:“大名儿系森莫?”   康熙又一次笑了起来,他转头看向喃喃:“大名儿就是另一个名字。就像你姐姐的大名儿叫弘星,你应该也有一个大名儿才对。”   默默摇摇头:“默默布吉岛。”   康熙看向喃喃:“喃喃知道,默默有没有大名儿吗?”   喃喃奇怪地看了眼默默,小声道:“妹妹的大名儿叫弘暖,暖和的暖,阿玛说,默默像太阳一样的暖和。”   康熙品了品这个名字,点头:“这名字不错。”   他又问:“那默默知道,你阿玛是谁吗?”   默默瞪着大眼睛:“阿玛就系阿玛啊,阿玛不系水。”   康熙憋笑:“那你知道朕是谁吗?”   “窝鸡道!”默默兴奋地在太后怀里蹦跶,“镜系皇向,系默默的玛法!”   康熙一下就笑出了声。   他却没有发现,旁边的喃喃看向默默的眼神一言难尽。   跟着她们过来的老獒也奇怪地看了默默一眼,略一思索后,发现了问题——   平常聪明得吓人的默默,在康熙面前的表现却天真可爱到有些犯傻,但奇怪的是,她傻得恰到好处,明显让康熙对这个刚见面的孙女上了心。   就像是对喃喃一样,康熙平日也许不会想起这个孙女来,但一到了喃喃在的场合,他多半可以记起来自己有这么一个孙女,也愿意将人叫到面前问上几句话。   别小瞧了这几句话——   康熙孙儿孙女近百人,大部分他连面儿都没见过呢。   等康熙将两个孩子送回来,老獒迫不及待地将此事告诉了张樱。   张樱:“……”叹为观止。   她还在担心默默一不小心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却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已经懂得在康熙面前装傻了。   天赋异禀啊这是。   在察言观色方面,默默的天赋指不定比她这个当妈的都强。   福晋也是一脸错愕。   毕竟,她与默默相处的时间并不短,自然知道这孩子到底有多聪明。   福晋小声地提醒:“虽然默默很聪明,但还是小心点儿,以后尽量让她少在皇上面前出现。”   张樱低头看着默默,与她眼泪汪汪的眼睛对上:“……”   半晌,她屈服道,“到时候再说吧。”   福晋注意到默默表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二人表现得亲热,这一幕却落在了佟贵妃身边的年玉袖眼里。   近一年来,她与几位皇子的关系都有了还算不错的进展,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对她的态度最好,不但时常给她买一些宫外的小玩意儿,还会帮她给家人带口信儿。   年玉袖对两位阿哥的好感是蹭蹭蹭地往上涨。   无奈年纪太小,无论是四阿哥还是十三阿哥对她都只是当妹妹一般在宠,年玉袖看得分明,这两位阿哥对她的兴趣还不如太子的深。   但正因如此,她更就更喜欢这两位阿哥了。   而最喜欢的,当然还是已经是雍亲王。   但……   年玉袖往四福晋与四侧福晋的方向看了一眼,算了算选秀的时间,决定还要再刷一下两位阿哥的好感度,等到选秀的前一年,她再避开不与四阿哥接触,到时候进入四爷府后,才能让他遗忘掉“妹妹”的身份。   她对四阿哥的好感,可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好感。   ……   张樱可不知道年玉袖的想法,她虽然看到了这位女主,但想着她入府还有两三年,就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整个除夕宴,除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外,她最关注的反倒是按照常理,此时不应该出现在这场宴会上的十公主。   按照历史进程,这位十公主应该在十二月“卒”。   但如今已是除夕,十公主可还活得好好的,而且肤色健康,笑容爽朗,看起来比在场大部分人都要健康得多。 第70章   张樱能见到十公主平平安安地出现在除夕宴上, 当然觉得高兴,但也觉得疑惑,希望弄清楚原因。   她问了福晋:“我记得十公主此时应该在蒙古?”   福晋看了十公主一眼, 眼神怜惜:“是皇上将他们夫妻二人叫到京城过年的, 他觉得去年……婚事办得太仓促了些, 本来说留她在京城过个好年也算补偿,但你也知道,去年那年真的是过了还不如不过。所以今年十月份, 皇上不是封赐了一大堆皇子?许是心里高兴, 就下旨召了小十夫妻到京城过年, 也算是补偿。”   “不过这一趟也危险,”她叹道“小十夫妻本来十一月底就到了, 就住在公主府。本来是要到各位皇子府拜访一下的,谁知刚休整好, 小十就生了病。说是出门逛街的时候不小心迎面撞到一个打喷嚏的人, 小十虽然及时回家洗漱了, 但当天晚上就病了。”   张樱一愣,回想起这段时间出门所看到的景象,似乎确实有许多感冒的人。   四爷府中,这段时间好似也移了不少奴才到庄子上。   她皱了皱眉, 不会是流感吧?   福晋继续说道:“十三听了你的劝告后,在小十入京的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去公主府报道,就担心小十觉得他偏心小八,不疼她。小十哭笑不得,却也觉得高兴,倒没拒绝。所以十三在她生病当天就发现了,并直接入宫给小十请了太医。”   “这病也怪, 太医开了好几副药,小十还是时好时坏,后来皇上连御医都给她派去了,还是不成。就这么反复了大半个月,到腊月下旬的时候,小十病情急转直下,似乎有些不好了。宫里都要给小十准备丧事了,谁知年家那位小格格突然拿出了一粒药,据说是圆圆白白的,小十吃完睡了一觉就好了。”   说完往年玉袖的方向看了一眼,“说来年小格格当初受伤,因为是在野外,没能及时包扎,大家都担心伤口化脓呢,听说她也是吃了一粒圆圆白白的药,之后一直没化脓。虽然生育受到影响,但至少活了命。”   “也不知是什么药,效果那般好,说是神药也不为过。”福晋担忧地看了年玉袖一眼,“她也不藏着掖着悄悄给小十送去,只怕……”   张樱听完,结合书里的内容,心里有了猜测——   那药应该是抗生素。   年玉袖并非胎穿,而是因为原主在年母去世的时候悲伤过度,又不吃不喝几天后一病没了才穿来的,她穿的时候带了两板药,一共四十八粒。   但这些年陆陆续续用了,似乎还剩下不到三十粒?   张樱认真回想了一遍原著内容,但原著似乎并没有年玉袖给十公主药,将人救下的情节。   但有一个她拿药救弘昀的情节——   按照历史线,弘昀会在今年十一月因病夭折。   但在给弘昀治病后,她手上有神药的事儿还是穿到了康熙耳中,然后理所当然的,那药最后就“进献”给了康熙。   好在她多了个心眼,自己留了一半。   然而……   她吃不了中药的苦,等以侧福晋之位进入四爷府的时候已经不剩多少了。   年玉袖的孩子又都是体弱多病的,她习惯性给孩子吃抗生素,一开始倒是将孩子救了回来,但抗生素这药吃多了是会产生耐药性的……   而且还有一部分人会对抗生素过敏。   自己手里的药用完了,孩子又生病了,找康熙“求药”他还不给,还责怪她自己把神药当寻常药物,用得太频繁……   总之,这药同样给年玉袖带去了许多不好的回忆。   突然,一群清宫美人穿着旗袍涌入大殿,按照队形站好后,一串清亮的竹笛声划破热闹的宴会,美人随之翩翩起舞,明快的节奏,飒爽又不是柔媚的舞蹈动作……一下就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是……双面燕洵版的丽人行?   年玉袖将唐朝宫装改成了清宫装,原本的配乐也改成了双面燕洵,但确实是丽人行没错。   年玉袖在她的时代是个舞蹈编导,所以在许多次的宴会上都编排出了效果很好的舞蹈,还因此“推”了几位舞姬得到康熙青眼,一跃成了宫里的贵人,也让好些个有舞蹈技能的失宠宫妃复宠,在一群贵妇人中很快打响名声,在宫里也混得如鱼得水。   但……   若是张樱没记错,年玉袖就是在这支舞蹈后,将自己手里的药献给了康熙。   果然,等到音乐暂停,舞姬退下,年玉袖很快捧着一板约十二粒的抗生素出现在了大殿中央,并将其献给了康熙。   康熙龙颜大悦,当即赏赐了年玉袖金银珠宝与一个和硕格格的封号。   但张樱瞧着,年玉袖并不为此高兴。   她的笑容有些僵硬。   但有什么法子呢?自己将药物的存在暴露出来,自然会引起当权者的觊觎。   福晋安抚地拍了拍张樱的手:“你放心,我一个人都没说。”   张樱一顿,冲着她点了点头。   -   宴会结束,所有人依序离开。   次日,年玉袖献药与那支被取名丽人行的舞蹈,也毫无意外地传遍了京城,成功将四福晋之前的风头给盖了过去。   但张樱瞧着,福晋对此不以为意,甚至还挺感谢年玉袖的出名?   发觉张樱疑惑,福晋笑道:“凡事过犹不及,我已经出够了风头,若再没有别的消息将《妇言》压过去,那些福晋格格们的想法只怕就要变了。”   张樱失笑:“倒也是,这样说来,她还帮了你。只是我瞧着除夕宴时,年玉袖往我们的方向看了好几眼,又听闻四爷对她极好,只怕她想要入四爷府呢。她这般多才多艺,又得皇上看重,福晋还是小心些。”   福晋一愣:“不至于吧?咱们家四爷都三十多了……”   那年玉袖才多大啊?   即便喜欢,也该喜欢十三爷吧?十三爷可比四爷年轻得多。   张樱没接话头:“总之福晋小心吧。”   -   太后的生日在正月底,因为清朝皇室包括皇帝都不怎么大肆庆祝自己的生日,所以太后也有好几年没在生日的时候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了。   而今年是太后的七旬大寿,十年一次,康熙便决定大办一场。   为此,他甚至同意了嫁去蒙古的诸位公主回京给太后贺寿,于是元宵之后,京城的城门便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蒙古的队伍。   ……   对于张樱来说,送给别人的最好也是最恰当的生日礼物,当然是蛋糕了。   但不巧的是,张樱与年玉袖想到了一块儿。   而更不巧的是,宫里的御厨还有从张樱那儿拿到的各种材料的制作方法,一些简单的蛋糕做法他们也会。   于是在年玉袖的指点下,他们还真就做出来了一个三层高的大蛋糕。   但好的地方在于,张樱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   毕竟,福晋每逢初一十五也都是要入宫请安的,除了太后与德妃那儿,她也会去佟贵妃处晃一圈儿,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张樱倒不介意与年玉袖弄出来的蛋糕比较,毕竟宫里材料有限,御厨也少有擅长甜点的,擅长的还有一部分被九皇子胤禟给挖走了,所以张樱若是铁了心想要做一个蛋糕给太后当生日礼物,那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问题是,太后的生日上出现同样的礼物,她不知道就罢了,若是知道还送,就显得她不怎么用心了。   好歹太后帮了她那么多,张樱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没良心。   于是她想到了火锅。   大冬天的,一家子人围在一起吃火锅简直不要太开心。   最重要的是,若是在宫宴上吃火锅,所有参加宫宴的人就不至于在不算温暖的室内吃一些要不了多久就会变得冰冷,完全无法入口的食物。   而且麻辣火锅虽然是新鲜东西,但中国人吃火锅的历史却源远流长。   只是很多时候不叫这个名字而已。   京城如今也有羊肉锅,也算是火锅的一种。只是没人只吃羊肉锅,也不会想着往汤里面汤菜,只是将其当做众多菜品中的一种而已。   所以接手宫宴,完全是可行的。   张樱特意跟着福晋入宫,与太后说了自己想要接办宫宴给她当礼物——   当然,是以四爷府的名义。   太后不知道什么是火锅,但鉴于她从未让自己失望,便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并承诺会自己去说服皇帝。   张樱放了心,一边打听当天参加寿宴的具体人数,一边让人准备锅子、辣椒、肉类与蔬菜等物去了。   锅子可以现打,鸳鸯锅,一半做麻辣锅,一半做成清汤锅;   辣椒张樱有特意让人种植,种植的地方还是在云贵川与湖南、江西等地,这些地方种出来的辣椒才够味儿,花椒也是从四川调来;   肉类是牛羊肉,也有猪肉、鱼肉甚至少量海鲜——   烫火锅的肉类必须足够嫩,最好放火锅里烫一下就熟了,蘸一下自己调配的蘸水,味道最好。正好冬天火锅最好卖,所以张樱特意让钱亿到蒙古买了许多牛犊羊仔在庄子上养着,如今正是肉最鲜嫩的时候,货源也相当充足。   蔬菜就更简单了——   张樱不但从海外引进了不少蔬菜种,因为冬天蔬菜少还特意弄了玻璃暖房专门培育蔬菜在冬天卖,每一年在冬天卖反季节蔬菜赚取的利润都一个相当可怕的数字。   若是有人不爱吃反季节的蔬菜,当季的土豆、萝卜还有白菜、菠菜等蔬菜也都是极好的选择。   张樱最喜欢的蒜苗和葱更是绝对不能少。   一切准备妥当也就三五日,但花出去的成本还是让几位负责蔬菜、火锅、干货海鲜等生意的掌柜肉疼了许久。   但在张樱保证,太后寿宴后生意必然更红火后,一个个这才安了心。   于是等到太后寿宴这天,众人入席之后,所有人便看见两排宫娥鱼贯而入,直接在每一桌上放了一个燃着炉火的小炉子。   等到宫娥退去,又是两排宫娥入内,这次却是在每一桌上放了一个如阴阳八卦一般分割成红白两半的汤锅,白色汤锅的汤底似乎是用鱼骨与羊骨熬制许久,上面漂浮着一层雪白细腻的油。除此外还漂浮着许多一群内陆人见过或没见过的海鲜,虽然量少,但一下就吸引了大家的视线。   另一半则除了红油与大段大段的辣椒、花椒,几乎没看见什么食物。   锅子在路上过了一遍,温度早已降了下来,没什么香气。   但等锅子放在小火炉上烧开了,先是一股鲜香扑鼻而来,但紧跟着这阵引人垂涎欲滴的鲜香就被一股浓烈到呛鼻的麻辣味儿给覆盖了过去。   有第一次闻到这个味儿的,早已忍不住拿着帕子捂住口鼻打喷嚏。   这都什么东西?想毒死人吗?   一群处在大清权利最顶尖之处的权贵大臣们一时腹诽不已,但很快众人就发现,当他们对这种麻辣刺鼻的味道习惯之后,嘴里就总是忍不住口水泛滥。   而且之前觉得呛鼻的味道,习惯之后闻起来竟也觉得格外的香。   明明没多少人尝过火锅的味道,此时却都下意识地觉得,这种食物肯定非常非常好吃!   而等又一群宫娥接二连三地将各种肉卷肉片和蔬菜都端上来后,所有人看着那些新鲜且数量繁多的蔬菜,一个个都瞪直了眼。   能被邀请来参加太后的七十岁寿宴,在场众人的家里必然不会很缺钱,至少不会饿肚子。   但冬天蔬菜不但数量少,价格还格外昂贵。   所以许多人其实是吃得起肉,却不怎么吃得起各种蔬菜的。   说句难听的,因为蔬菜吃得太少,在场有不少人一入冬就深陷便秘的困扰,简直苦不堪言。   也就偶尔发点豆芽,或者吃点大白菜萝卜,才能短暂地从便秘的痛苦中解脱了。   但天天豆芽白菜萝卜三件套,谁受得了?   也就前两年,市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些反季节蔬菜卖,但那价格……啧啧,真不是一般人能承担得起的。   而现在,他们眼前竟出现了好多好多的蔬菜,而且是绿的!   那可是菜啊!   好多人都下意识地揉了揉肚子,眼里都快要冒红光了。   有人甚至悄悄拿起了筷子,但很快想到如今场合,又只能念念不舍地将筷子放到了原位,只是嘴里的口水真是咽都咽不完。   不管这汤锅的味道好不好,大家看在这蔬菜的份儿上,也得给好评啊!   等打听到寿宴是四爷府承办,在场王公贵族与诸位文武大臣们看向胤禛的眼神都和煦了许多。   从不缺菜吃的胤禛:“……”至于吗?   还真至于。   每年冬天都要在蔬菜上花掉一大批银子的几个皇子,看向胤禛的视线都充满了羡慕,看看老四,娶了一个有钱的侧福晋后,整个人都变得财大气粗起来了。   太后也被火锅的味道勾得馋了,等康熙致辞祝寿后随意说了两句,便迫不及待地开吃了。   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经过培训,等太后下令后便上前为诸位客人讲解并布菜,于是没多久,大殿内便只剩下火锅咕嘟咕嘟的声音与大家咀嚼肉类蔬菜的声音,一时间,竟没人与周围邻居寒暄。   在场众人也就只有年玉袖还算淡定了。   毕竟前世吃了不少火锅,这辈子也不是没有让家里的厨子做过。   但这蔬菜……   年玉袖也忍不住夹了一些放进火锅里面。   蔬菜这东西吧,一般是在吃完肉后才会放进锅里的,因为蔬菜煮熟后夹起来,上面会裹上一层红油,若是一开始往里面放蔬菜的次数多了,火锅汤底的味道就会变淡,再烫食物就会没那么好吃。   年玉袖吃得辣,倒是没什么所谓。   可其他见年玉袖吃得开心的客人们有样学样,很快就把自己给辣哭了——   当然是夸张,但确实眼眶变红,里面也蓄满了泪水。   这时宫女或太监端上一杯提前用奶粉化开的牛奶,半杯下肚,奶味儿才终于缓和了辣味儿。   这些吃了亏的人不敢再吃红锅了,赶紧将筷子伸向了另一边。   ……   以往参加宫宴,或是因为食物不够好,或是为了维护自己形象,众人吃得都不算多。但今日,所有人都短暂地抛却了种种顾虑,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肚子溜圆,脸上洋溢着惬意的满足。   大家对这一场寿宴的评价相当高。   太后吃得高兴,得了大家评价就更高兴了。   这时御膳房推上来一个大蛋糕,太后在身边宫女提示下上前给自己切了一块,然后就把刀子交给了宫女。   甜点下肚,大家终于彻底满足了。   就是吧……   年玉袖似乎听到有人说,她准备的这个生日蛋糕味道不如外面甜品店卖的好。   年玉袖:“……”甜品店?   她又一次忍不住怀疑,这世上是不是还有第二个穿越者了。   但这样的想法,很快在知道宫里就有好几个外国画师的时候,被暂时否定了。   ……   宴会顺利结束,所有人皆大欢喜。   但火锅这东西吧,吃了是会上瘾的。于是没多久,张樱开的酒楼就因为前去吃火锅的人太多,而险些从酒楼变成火锅店。   张樱趁势推出火锅店,果然在极短的时间内爆火,成了京城生意最火爆的店铺。   她抱着默默去逛了一圈儿,默默看着店里在宾客盈门的景象,高兴得见牙不见眼,直抱着张樱喊姐姐,回去后更是扒着喃喃说了好久的“火锅店”、“客人多”,跟小话痨似的炫耀了好久。   张樱:“……”   这孩子啊,真是不能要了! 第71章   太后寿宴结束, 寿宴上出现过的食物全都火了,张樱每月的进项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几位公主在请示过康熙后,也决定留在京城多玩几天, 等三月再回蒙古。   毕竟刚过完年就辛辛苦苦赶了至少半个月路, 总不能在太后寿宴刚结束, 就赶着公主和额驸等人回蒙古吧?   即便康熙是皇帝,也不能做事这么不讲究。   于是几位公主就留了下来。   蒙古地方偏僻,交通不便, 物资更是缺乏, 所以即便蒙古的王公贵族每年都能从朝廷领到一笔丰厚的俸禄, 也根本没地方花——   蒙古穷,穷的却是牧民, 而不是王公贵族。   几位公主常年生活在深宫,出门几乎就是嫁人, 对京城的了解也不多。   当然, 几位公主更有钱。   毕竟她们的嫁妆, 就足够让自己大手大脚地花用一辈子了。   所以在康熙传谕,同意几位公主与额驸及其随行人员在京城停留一个月,并让礼部与三皇子、四皇子两兄弟好生招待他们后,京城的老百姓几乎天天都能看到一群蒙古打扮的贵人在街上闲逛。   他们也有钱, 见到什么,只要觉得有趣的都愿意花钱买。   好吃的好玩儿的,什么都没放过。   以至于这个月街上的小摊贩竟然比过年的时候都要多,一个个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希望能让贵人喜欢,从而给家里带回几分进项。   虽然这些个百姓在心里,一直觉得这些蒙古贵人“人傻钱多”。   康熙带着胤礽与几位皇子去了五台山, 胤祉与胤禛留下处理国事并招待几位公主和额驸,因五台山距离京城不算很远,大部分奏章还是送去了五台山。   于是胤祉与胤禛的主要任务,就是招待自己的姐妹与姐夫妹夫。   但胤祉这个人常年与文人打成一片,说话文绉绉,做事也带着股文人的清高,公主们习惯了他这性子倒还好,可那些个蒙古额驸们就与他完全处不到一起了。   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到最后,胤祉干脆称病躲了这差事。   胤禛其实也不大合这群蒙古额驸们的胃   口,毕竟他整天冷着一张脸嘛,有什么事儿也从来不说,全都憋在自己肚子里,回家和福晋吐槽去了。   但这些个蒙古额驸们都很感激钱亿和张樱啊,有这两人的面子在,蒙古额驸们还是很愿意给胤禛一个面子的。   于是胤禛每天忙完手中公务后,便带着一群公主与额驸们在京城各店铺消费。   一开始张樱还不知道这差事,所以没什么反应。   但在二月中旬的时候,她突然从福晋口中得知了这消息,当时张樱的表情哦,别提了,福晋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得罪了她呢。   张樱察觉到福晋表情不对,忙解释道:“这么好又这么多的一群冤大头……”   福晋:“???”   张樱意识到不对,笑了笑,赶紧改口:“我是说,这些个公主、额驸们个个财大气粗,又对京城十足陌生,几乎是见什么都觉得稀奇。他们又是锦衣玉食地长大,对什么东西值得买什么不值得买也不知道,花钱大手大脚,四爷就这么带着他们去别的店铺逛,那不是便宜了别人吗?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让四爷往自家铺子带啊!”   福晋:“……没必要吧?”   她了解四爷的性子,若四爷发现那些公主、额驸们出手阔绰,别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了,他只怕还要为了名声避嫌,特意绕过自家的铺子。   张樱凑到福晋身边:“怎么没必要,你知道老百姓每年会在除必要的衣服与食物之外花多少钱,那些商人、官员、权贵们又会衣食之外花多少钱?”   福晋没怎么了解,只能摇头。   张樱笑了笑:“大部分老百姓,每年花在全家衣食之外的钱财,人均不足一铜板。而有钱人花在衣食外的钱财,是每年进项的一大半。要想赚钱,除了粮种那样几乎家家户户都愿意花钱买的物资外,不能看老百姓,只能把主意打到有钱人身上。”   公主与额驸们不够有钱吗?   胤禛有话说:“一群不知人间疾苦的公主、额驸,每天花钱如流水,看得我一肚子气!”   听得胤禛抱怨,福晋忍不住想到张樱的话。   顿了顿,她忍不住提议:“四爷若觉得他们没将钱财花到   正途上,为何不想办法引着他们到咱们的店铺消费,让钱流入自己的口袋,您再拿这钱去正事儿呢?”   胤禛:“……”   他奇怪地看了福晋一眼,“这可不像是你能说出口的话。”   福晋与他性子相似,甚至思想还要更古板一些,这样的话福晋以前是绝不可能说出口的,她只会与自己同仇敌忾,一起吐槽那些公主、额驸。   福晋失笑,“人总是要进步的。”   与张樱接触多了,思想难免受她影响。以前福晋格外重视名声,不能容许自己的名声染上半分瑕疵,如今却会觉得,若是值得,就是自己的名声毁了也没什么。   何况,这也不会影响到她名声。   福晋看着胤禛:“您若觉得这样容易为人诟病,可以将人引到张樱的铺子嘛。张樱会做生意,她的铺子必然整个京城都有名,您即便将公主与额驸们带过去,旁人也没办法说什么。”   胤禛皱眉,陷入了思索之中。   晚上胤禛去了张樱的院子,提起了这事儿。   张樱看着他,笑了下:“反正他们都要花钱,花在什么店里不是花?我开的店至少卖的东西对得起商品的价格,我赚了钱,公主和额驸们花钱买了开心,也得到了应有的享受,你也能得到他们的夸赞。”   胤禛没好气地看着她:“我能得到什么夸赞?”   张樱失笑:“你介绍了最好的店铺给他们,让他们买到了最好的东西,难道不值得夸赞?即便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觉得你办事靠谱的。”   胤禛没搭理她。   他怀里的默默忍不住开口:“阿玛,火锅,默默赚钱!”   张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听听,你女儿让你介绍客人,帮她赚钱呢!”   胤禛这才明白,火锅店竟然是默默的。   喃喃见状跟着开口:“阿玛,带姑姑去甜品店,喃喃也想赚钱。”   胤禛:“……行吧,我明天带他们去。”   说完揉了揉两个女儿的头,直接把两个臭美的小姑娘给弄生气了,又哄了好一会儿才把人哄开心了。   张樱看得无语,干脆去洗漱了。   不久,她又给两个女儿洗漱了,将人送去了厢房,然   后与洗漱好的胤禛一起歇下。   次日,胤禛果然带上一群公主和额驸去了火锅与甜品店。   一群人吃过火锅,早前就有些怀念,一直想再吃一顿,只是大部分人都以为火锅是宫里的食物,并不知道宫外还有火锅店,所以根本没提过这事儿。   如今得知京城竟开了一家火锅店,一群人坐在雅间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即便最沉熟稳重的额驸,眼里也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火锅虽然贵,但确实好吃。   四公主看了胤禛一眼,轻笑:“怎么今天记得带我们来火锅店了?”   胤禛一愣:“一时没想起来。”   四公主哼了一声:“怕不是没想起来,而是因为这家店是你侧福晋开的,所以想要避嫌吧?怎么今日又想起来带我们来了?”   胤禛无奈:“四皇姐怎么知道?”   四公主笑:“我既然要在京城玩一个月,不得打听打听到底什么地方好玩?什么店里的食物好吃?什么店里的东西物超所值,又是什么店店大欺客?”   胤禛心脏一跳,忙解释:“弟弟也是担心,带你们来自家店里消费,会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最小的十公主凑过来。   胤禛与十公主关系不错,见状勾唇:“我带你们到自己店里花钱,难免会让人觉得我算计你们的荷包。毕竟你们这一群人花钱,还……挺大手大脚的。”   四公主冷哼:“是觉得我们是一群冤大头吧?”   胤禛一顿,没否认。   十公主哇哇叫了几声:“他们怎么这样?我们花钱买东西,他们买东西赚钱,银货两讫的事儿,他们不感激涕零也就罢了,怎么还骂人呢?”   八公主笑着安抚:“你自己也不算算这段时间花了多少钱。”   十公主一顿,撇嘴:“我花钱越多,他们不是赚得越多?”   说完转头看向胤禛,“都睡肥水不流外人田,四哥你在京城都开了哪些店?你只要是你家有在做的生意,我们就不去别家买了。”   四公主一顿,笑着看向十公主。   她点出这家火锅店是胤禛侧福晋的,就是为了宰人一顿,最好能让他开口说出,   他们之后在这家店的开销全免费。   倒没想到,小十一顿插科打诨,竟把话题架在这儿,让她完全开不了口了。   这小十,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十公主察觉到四公主视线,冲着她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憨憨的,带着一股傻劲儿。   非常具有迷惑性。   但四公主一直盯着她,没有错过她眼底闪过的一缕精光。   四公主敛下眼睑,嘴角上翘:小十瞧着倒是与傻里傻气的十三以及温柔恬静没多大抱负的小八不一样,有点儿意思!   十公主还不知道四公主看破了自己的伪装,继续冲着胤禛撒娇卖痴:“四哥四哥,你家还有什么店?带我们一起过去呗?当然,如果是好吃的和漂亮布匹就更好了。”   胤禛之前就调查过钱亿,自然知道哪些生意是张樱的。   不说全部,至少大部分。   他没有立马答应十公主,而是看向桌上的其他人。   其他人吃得高兴,对去哪家店,那店又是谁开的完全没兴趣,他们有兴趣的只有一点——   有没有好玩儿的?有没有好吃的?东西是否有趣?   胤禛无奈:“自然是有的。”   于是吃完火锅,胤禛便带着一群人到张樱与钱亿的铺子逛了一圈儿:“汗阿玛与太子他们也快回来了,我大概还能陪你们逛几天,几天之后你们就要准备启程回蒙古了吧?到时候采买东西,我就不跟了。”   其他人对视一眼,对此没有异议。   或者说,这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逛街呢——   毕竟每天和胤禛一起出门,即便心情再雀跃,面儿上也得压着,不然总觉得不够用庄重,会叫他看轻了自己。   而且跟着胤禛逛街,一应安排还都得跟着他走,玩得也确实不怎么畅快。   于是胤禛很快发现,自己说了这个决定后,其他人的心情与逛街的兴致竟然更高了:“……”   算了,不和这群人计较!   虽然胤禛天天板着脸,但不得不说,他的审美还是很好的,他喜欢玩的东西也必然是真的好玩,能被他看上的东西也都是真正的好物。   没有顾虑后,胤禛便带着人往自己喜欢的铺   子去了。   其中有不少都是四爷府开的——   当然,都挂在了心腹名下。   一群人从早上逛到傍晚,才被胤禛带去了甜品店。   所有人都对甜品店的东西惊为天人,就连一路上看着都没什么兴趣的四公主在吃到甜品的时候,都忍不住眯了眯眼。   可见是真的好吃。   每个人都买了好几个甜品后,胤禛才问道:“如今天色也晚了,你们赶紧回去用晚饭……”   十公主蹦蹦跳跳地凑到胤禛旁边:“四哥,我们能先去火锅店吃一顿火锅,然后再回家吗?”   胤禛张了张嘴,很想问:火锅就有那么好吃吗?   毕竟他吃得清淡,虽然清汤锅也美味,却委实受不了整个空间都充斥着麻辣香味的感觉。   因为这过于刺激的味道,他甚至觉得清汤锅的美味都打了折扣。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四公主走到十公主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的后脖颈:“我们花自己的钱,吃自己的饭,作甚还要经过他同意?想吃,我们直接过去就好了。正好我之前出门的时候,看到那麻辣火锅店旁边又开了一家百味火锅,似乎是同一个老板,但里面的火锅种类多种多样,我们这段时间的一日三餐指不定都能在里面解决,甚至还能顿顿不重样。”   胤禛一哽:“早膳还是吃清淡些吧。”   四公主横了他一眼:“我在公主府也没吃得多清淡。”   与胤禛不同,这位四公主可是个重口味。之前是没尝过辣椒,在知道辣椒的好后,几乎顿顿吃辣,无辣不欢。   胤禛:“……”   四公主的额驸凑过来:“四皇子今日的安排妥当,前些日子去过的店铺当时还觉得好,今日逛了一天后,却觉得不过如此。四皇子明日也这样安排啊!”   其他额驸也跟着附和。   “尤其是火锅!”   “还有甜品店!”   “还有绸缎庄!”   “还有还有……”   ……   胤禛:“……”大部分都是张樱的店,剩下的大部分又是四爷府的店,唯有一家专卖海外舶来品的店铺是外人的。   看来这钱,他是非赚不可了?   胤禛心情复杂。   有了这天打底,之后胤禛   带人逛街的时候也不再避嫌了,但也没说只把人往自家带,偶尔也会去其他人开的,但东西确实好的铺子,其中还有几家是九皇子胤禟的。   胤禟店里销量大涨,问明白缘由后还特意上门道了声谢。   不过很快,康熙一行人从五台山回来,胤禛也如他之前所言,不再当导游,而是让一群公主、额驸们自己闲逛去了。   公主、额驸们一开始还觉得不习惯,但很快就撒欢似的去自己感兴趣的铺子了。   但公主和额驸们只能在京城逗留一个月,到时间了,即便满心不舍,即便留念京城的繁华也要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但在这时,三公主和六公主突然病了。   病情来势汹汹,他们的额驸又没能及时发现——   白天玩得太高兴,回家洗漱完就睡熟了。   六公主的额驸到底年长些,在京城这段时间又愿意给她做脸,一直都是一起睡的,所以当六公主因为难受而发出呓语的时候,他一下就醒了。   之后自然是赶紧到医馆去请大夫,天空刚泛起鱼肚白,六额驸更是直接带着牌子到宫里去请回来了一个太医、   三公主就有些惨了。   她与额驸性格不合,关系不睦,这些年一直是分居状态。   额驸晚上没发现她生病就算了,第二天他甚至是在吃早饭的时候才意识到三公主一直没来,这才去找她。   三公主身边的宫女早就把大夫请来了。   他去看了一眼,似乎觉得只是发热,没当回事,竟独自一人出门玩去了。   后来还是四公主在得知六公主生病后,与二公主一起去找姐姐妹妹,想要嘱咐身体与六公主一般弱的三公主最近少出门,也不要去探望六公主的时候,才发现她竟然也病了。   两位公主得知额驸出门了,气得差点儿拿起鞭子追出去把三公主的额驸揍一顿。   但到底三公主更重要,于是一个留在三公主身边主持大局,另一个则立刻策马入宫给三公主也请了个太医。   可两位公主的病却一直不见好。   几位公主为此甚至没有启程会蒙古,而是继续留在了京城。   但没有一   个人觉得高兴。   最后还是十公主开口:“我这段时间仔细观察了一下,觉得三姐姐与六姐姐这病,似乎与我去年得的那场病是一样的。”   四公主立刻问道:“你是哪位太医诊治的?药方可还有留存?府上可还剩了药包?”   十公主顿了顿,小声道:“是佟贵妃宫里的年玉袖给我的药,吃下后一天就好多了,之后太医又开了药方,越三五日就痊愈了。”   四公主是急性子,当即拉着她就要往外走:“那我们即刻进宫。”   十公主拉住四公主,声音愈发小:“那药据说已经献给汗阿玛了,我也不知道年玉袖自己是否有留存。而且,汗阿玛那儿似乎也只有十二粒,据说汗阿玛将其当做神药一般仔细藏着,至今没用过一粒。”   四公主一顿,仍旧拉着她往外跑:“我就不信,汗阿玛会眼睁睁看着他两个女儿去死!”   十公主吓了一跳:“四姐你小心说话,被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四公主嗯了一声,动作半点儿不停。   走到一半,二公主跑了出来:“我和你们一起去!”   即便汗阿玛舍不得救命的药,看着这么多女儿求他,总也会心软。   四公主看了二公主一眼,咬牙道:“你别跟我们去,你去六妹妹那儿,将其他几个妹妹还有大姐姐一并带进宫!”   二公主瞪大眼:“你这是……”   四公主发了狠:“以防万一。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三姐姐与六妹妹死!”   同为当权者,四公主比谁都能体会汗阿玛的心境,她相信汗阿玛是个好阿玛,却无法保证汗阿玛在危及自身的情况下,还能当个好阿玛。   二公主顿了顿,咬牙点了头:“行,我去找其他人!”   四公主与十公主立刻入宫。   到了乾清殿前,还未入内,却发现四皇子胤禛正从里面出来。   四公主皱了皱眉,顾不得与他寒暄就要入内。   胤禛一把将人拦住:“药有了。”   四公主一顿:“有了?汗阿玛给的?”   胤禛摇头:“汗阿玛让我去贵妃宫里找年家小格格,她手上肯定还有药。”   “肯定?”   “年   家小格格之前献上的药丸,是一剪子剪开的,三行四列全都在。”胤禛看了十公主一眼,叹气,“我们去找年家小格格?”   四公主与十公主面面相觑,只能点头。   与此同时,张樱也在007的提醒下知道了这事。   但……   她叹气——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难道还能找康熙说我手上有药?】   反正,年玉袖也挺乐意给的。   这对她来说也是个机会。   果真,在胤禛出现在佟贵妃宫门前,年玉袖立刻就拿着两粒药跑了出来:“听说两位公主生病,我一直想要将最后两粒药给两位公主送去,只是不得其法,如今殿下过来,正好将两粒药给公主送去。”   胤禛一顿,心里竟生出一丝惭愧之意。 第72章   但这样的情绪实在太过轻微, 根本没在他的心里留下半点儿痕迹。   不过,他对年玉袖的观感倒是又好了不少。   不管年玉袖送药是否是出于对局势的判断而“主动”,他们拿到药是事实, 两位公主有救了也是事实。   至于她口中的“最后两粒药”……   别说胤禛这个天性多疑的人相不相信了, 即便是三人中看起来最傻的十公主, 对年玉袖的这个说法都不置可否。   ——之前,年玉袖不也说把药都献给汗阿玛了?   胤禛三人拿到药后道谢一番,便立刻离开了皇宫, 骑着马分别前往了三公主与六公主的公主府。   两位公主吃了药后, 也就两三天的功夫, 病情就有了好转。   不几日,二人便痊愈了。   而这时, 所有人也有了找三公主的额驸算账的精力。   和离自然是不成的,清朝就没这个说法;而且能被康熙挑给自己女儿当额驸联姻的, 人品不一定过关, 但在各自部族的地位必然是特殊的。   但要让他们就这么放过三公主的额驸, 那显然也是不行的。   于是胤禛告诉了胤祥,由胤祥带着几个年龄小点儿皇子将三公主的额驸给套麻袋揍了一顿。   三公主额驸以及他身边的人都能猜到大概是谁下的手,但自己理亏,也只能咽了这哑巴亏, 养好伤便想要走了。   但此事几位皇子公主出了气,康熙还什么都没做呢。   到底是他女儿,即便再不重视,康熙也不可能在明知道女儿受了欺负的情况下还不帮女儿教训一下额驸。   于是三公主额驸的杜棱郡王爵位,直接被降级成了贝勒。   三公主额驸原本一直提心吊胆,在爵位被降级后,反倒像是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似的, 一改三公主病中的鹌鹑性子,又一次跑出去大肆购物去了。   胤禛等人:“……”   这人的心是不是太大了点儿?   你人还在京城呢,就在自己妻子的亲生父亲与一堆兄弟包围之中,你不想着低调点儿,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上街?   可现实就是三公主也就是病了一场,没出大事儿,他们揍也揍了,爵位也降了,还真不能拿这人怎   么样。   最多就是再把他揍一顿!   但蒙古王公贵族们生活在大草原上,即便平日不需要放牧,那也是要骑着马在草原驰骋打猎的,一个个皮糙肉厚的根本就不怕被打——   打一顿,歇上两天就活蹦乱跳了。   想到这人都和三公主一起来了京城,竟还不知道装一下对三公主的态度……   算了算了,和傻子计较不值得!   六公主与额驸的关系倒是不错,经过这次生病,二人之间的关系反倒更融洽了,对她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   两位公主病愈后,又在京城停留了几天,便启程回蒙古了。   他们已经在京城逗留得够久了,再继续待下去,康熙指不定就要亲自开口赶人了,毕竟蒙古不算多和平,他还希望这些额驸回到自己的部族为他镇守周围不安分的部族呢。   其中,又尤其以六公主的额驸最为康熙看重。   ……   等公主们走后,张樱到京城各家铺子问了问情况,就将账本儿全拿回了四爷府。   福晋正有事找她,发现她在算账,忙避嫌地坐到一旁。   张樱放下账本儿:“福晋今日怎么过来了?”   福晋勾唇:“也不是大事,这不是刚换了季,府上主子们与仆人们每季度的衣衫与各类用品之前都准备好了,如今也该分发下去了。”   之前因为两位公主的病情,福晋也跟着焦心,虽然针线房等地方一直有按惯例准备东西,但碍于四爷与福晋这段时间的担忧与忙碌,一直也没人敢去提醒福晋。   如今几位公主走了,雷嬷嬷等人才敢上前提醒。   索性倒也没迟几日,大家也没什么不满。   说着,福晋让宫女将她的份例送上。   张樱叫来春喜,让她将东西归置收纳好,自己则继续与福晋说话:“若只是换季的衣裳首饰等物,你让几个宫女送来就行了,再不济还能让两位嬷嬷送来,何至于自己亲自跑一趟?”   福晋神色郑重许多:“去年十月,四爷晋封为和硕雍亲王,因为一起晋封与加封的皇子太多,礼部与内务府都只能勉强弄好几位皇子们所需的受封朝服与宝印等物,我们这些福晋与侧福晋的朝服与宝印只能暂时搁置   。”   “之后又是过年、又是太后七旬大寿、又是公主们生病等等事情,于是就一直没来得及准备我们这些女眷的册封典礼与朝服等。”   “如今公主与额驸等人离开,礼部放话,内务府也要上门为你我测量尺寸。”   张樱恍然,笑道:“那就提前恭喜福晋即将成为雍亲王妃了!”   福晋失笑:“也要提前恭喜你成为雍亲王侧妃了!”   二人对视一眼,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默默本来在看书,听到动静放下书从旁边爬到了张樱腿上坐下。   张樱低头,无奈:“你过来做什么?”   默默仰头望着福晋:“王妃很腻害,恭喜恭喜!”   说着,她还把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抓到一起作揖,瞧着憨态可掬的,好玩儿又可爱。   福晋失笑:“同喜同喜,我们默默也是郡主啦!”   默默显然是知道郡主是什么的,当即笑呵呵捧着脸:“默默系菌株啦,好腻害!”   张樱低头看着默默,无奈地摇摇头。   这孩子越是长大,性子就越是古灵精怪,讨人喜欢的同时也时不时让人陷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情况,委实让人又爱又恨。   福晋显然是很喜欢默默的:“是的,默默很厉害!”   默默皱着小眉头:“嫡额娘肿么说很腻害?你说,超腻害!”   福晋失笑:“对对对,默默超腻害!”   张樱看着二人你来我往说得起劲儿,摇摇头,干脆将默默送到了福晋怀里,自己则拿起账本儿算起账来。   也就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张樱就将账目算清楚了。   算完后,她将账本儿全都收好,又回卧房取了近两万两银票出来交给福晋。   福晋本来与默默正说这话,见到银票吓了一跳:“你怎么突然给我这么多银票?如今应还不到你拿银子的时候吧?”   张樱失笑:“这可不是给你的,是给四爷的劳务费。”   福晋茫然:“劳务费?”   张樱拍了拍摆在旁边的账本儿,笑道:“公主们逗留京城的这段时间,似乎格外喜欢到我们店里购物,每一家店都赚了不少钱。我方才将账目理清楚了,决定分   出两成给四爷,就当多谢他将公主们引荐到我店里的辛苦费了。”   福晋皱眉:“你每年都要给四爷二十多万银票,他本也应该帮你,何至于另外再给?”   张樱笑着摇头:“这可不一样。这次赚钱最多的是火锅店与甜品店,这两家店可不是我的,是喃喃和默默的,我往年算账的时候,火锅店不说,甜品店赚的钱可没算在自己经营的生意中,可全都入了喃喃的小金库。”   福晋这才明白了,但也愈发无奈:“喃喃与默默难道不是四爷的女儿?他为自己的女儿引荐几个客人还不是理所当应当,怎么还给他辛苦费?”   张樱故作遗憾:“我倒是不想给,但这不是赚得太多了吗?你忘了,这只是这些日子利润的一两成,我可没把公主额驸们贡献的金银全拿出来。”   福晋一顿,拿起银票数了数:“……”   “两万?”她惊了一下,半晌感叹,“那些公主和额驸们是真有钱啊……”   也难怪四爷回来后,总觉得他们乱花钱。   张樱失笑:“是吧,这么多利润我全给喃喃默默收着,似乎也不太妥当。反正这钱留着也不能自己生崽儿,还不如分一部分给四爷,让他做点儿实事。”   福晋闻言,也不推辞了。   次日,内务府的嬷嬷们入府为福晋、张樱二人测量尺寸。   这些嬷嬷从宫里出来,干活儿相当效率,一个时辰左右就为二人测量好了身体的所有数据,准备告辞离开了。   福晋想要留人用饭,却被拒绝了:“倒不是不愿留下,只是上面就给了我们一天的测量时间,为四福晋与四侧福晋测量完尺寸,我们还得去恒亲王府为五福晋与五侧福晋测量尺寸呢,若是每处都耽搁了时间,今日只怕测不完。”   福晋不好再留,忙让雷嬷嬷给领头的嬷嬷塞了个大荷包,又给每人拿了点儿点心,这才让人亲自送到了四爷府门口。   被这么折腾一回,张樱直接累瘫在了椅子上。   福晋见状好笑:“你身体那般好,怎就累成这样了?”   张樱叹气:“身体再好,木桩子似的站在原地让几个嬷嬷任意摆布   ,从头发丝到脚趾头的数据都测了个遍,不累才是稀奇。”   福晋笑着摇摇头,没再多言。   张樱很快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却得知武红芙之前来过一趟。   张樱奇怪:“她来做什么?”   老獒想了想,答道:“武格格就问了问您到福晋那儿做什么去了,是不是宫里传出消息,要册封王妃与侧妃了。”   张樱挑眉:“这可不像是武红芙会好奇的问题。”   反倒像是,钮祜禄格格在意的问题。   但……   谁知道呢?   张樱随意点点头:“你怎么说的?”   老獒点头:“奴婢如实回答了武格格,她听完似乎很高兴,说要送贺礼给您。”   话未说完,就见春雪进来禀报:“侧福晋,武格格让人送了许多布匹和首饰过来,说是庆贺侧福晋即将成为雍亲王侧妃。”   张樱顿了顿:“那就收下吧,以后寻个机会回礼便是。”   春雪领命,退出房间。   -   此事过了差不多一个月,内务府的人才将各位皇子女眷的朝服做好。   但康熙准备巡视塞外,便没有立刻为皇子女眷行册封礼。   好在此事也不急,倒没人抱怨。   倒是今年巡幸塞外,康熙定下的随行皇子名单中,有了胤禛的名字。   时隔多年,终于有了胤禛的名字。   张樱非常高兴,立刻找到福晋说想要跟着胤禛前往塞外。   福晋倒没有直接拒绝,只是担忧道:“默默年纪还小,又粘你,你若去了塞外……”   “我可以带她一起去嘛,”张樱失笑,“默默也两岁多了,明年就要跟她姐姐一样到前院读书了,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完全可以带着她出门嘛。”   福晋不赞同:“未满三岁,人都还没立住,正是要再三小心的时候,你怎可能带着默默出门?虽然皇上也会带上随行御医,但塞外环境到底不比京城舒适方便,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不一定能及时处理。”   张樱很感谢福晋的担心,所以:“默默,要不你别去了吧?”   默默:“???”   她不满地哼了哼:“默默要去!和额娘一起!”   福晋:“……我是让你留下。”   张樱叹气:“难道孩   子一直不长大,我就要一直困在京城?若是我再生一个孩子,是不是又要被困在京城几年?福晋,我与你情况不同,你可能习惯了在同一个地方生活,但我从小跟着舅舅全国各地做生意,还是挺不习惯好几年都在同一个地方生活的。”   福晋这才想起张樱的特殊情况,眼里有了几分歉意:“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情况。”   张樱摆摆手:“没事,你也是担心默默。”   但其实没必要担心,因为喃喃、默默的情况与其他孩子完全不同。   福晋闻言一顿,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默默身上:“那你跟着四爷去塞外的时候,将默默交给我带?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应该不……”   默默弹簧一样坐起来:“窝不,窝要和额娘一起!”   张樱一顿,低头:“你这么点儿大,连走路都不会,还要我伺候你吃喝拉撒,你去塞外干嘛啊?”   是的,尽管默默已经快两岁半了,却至今还没学会走路。   也不能说完全不会,只是她根本不愿意练习,以至于走起路来磕磕绊绊,至今还要人牵着才能走几步路,自己走的话,那根本就是左脚绊右脚,当场一个大马趴。   这孩子又懒,运动神经还不行,实在让人头疼。   默默眨眨眼,委屈道:“默默久路,就和额娘一起?”   张樱愣了下,眼睛微眯:“如果你能在启程之前学会走路的话,我就带你和姐姐喃喃一起去,如果你不能学会走路的话,就要乖乖留在家里。能做到学不会走路也不会哭着耍赖的话,我们定下约定怎么样?”   默默眼珠转了转:“不约定?”   张樱微笑:“那我就带着你姐姐一个人去!不管你怎么哭,我都不会管你!”   这话,默默是相信的。   因为家里三个长辈中,即便四爷与福晋看起来都更严肃,但在面对喃喃和默默两姐妹的教育问题时,张樱远比其他两个人更狠得下心。   默默撇嘴,委屈地想哭。   张樱笑了笑:“现在哭的话,我就当你不想学走路了?”   默默收回眼泪,哼了一声:“默默学,久路就久路!”   于是立刻扶着福晋的   手站起来,自己就在那儿小鸭子似的摇摇摆摆地学走路。   偶尔摔疼了,她也一边流泪一边学,看着就有股韧劲儿。   福晋心疼坏了:“这么短的时间,默默怎么可能学得会?你不愿让她去蒙古就不去,何必为难我们默默?”   张樱:“???”   刚才是谁,在她说要带着默默去蒙古的时候不赞同的?   福晋在张樱的眼神中,似乎也想起来了,脸上顿时浮现出几分尴尬。   但……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福晋心疼,“而且,默默若是真学会了走路,难道你还真打算带她去蒙古?”   默默学走路的动作一顿,立刻眼巴巴地看了过来。   张樱没犹豫,直接点了头:“你知道的,就是默默生病了也不需要害怕。”   福晋顿了下,才想起张樱之前救下弘晖的药,心里也放松了。   她犹豫了下,还是道:“这事儿我没告诉过四爷,在不知道你手上有……的情况下,他不太可能同意你带着两个孩子到塞外去的。”   张樱调皮地笑了下:“那我就偷偷带去,等到半路再把孩子抱出来吓他一跳!”   福晋:“……”   张樱见福晋当真了,当即哈哈大笑起来:“福晋放心,我会努力说服四爷的。他出门的次数少,连带着我们都没什么机会出门,之前又因为怀孕不能跟着出去,这次可是难得的机会。错过了这次,还不知道四爷什么时候能出门呢。让两个孩子出去开开眼界也好。”   福晋愣住:“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让弘晖也跟着去了。”   顿了顿,“还有其他几个孩子。”   一般能跟着出巡的,都是康熙的儿子,皇孙中也就只有太子胤礽的长子弘皙有这个资格。   但次数也不多,因为太子对这个庶长子并不太喜欢,除非康熙发话,他根本不会把人带在身边。   可比起一次京城都没离开过的弘晖,他也足够幸运了。   要知道,弘晖今年也十三岁了。   福晋皱紧眉头,到底对弘晖的母爱占据了上风:“我去找四爷说说。” 第73章   如福晋之前所言, 胤禛对张樱想要跟着他一起去塞外并无意见,甚至乐见其成——   毕竟钱亿在蒙古名声好,张樱作为他的外甥女, 到了塞外还能帮他拉拢一批蒙古的王公大臣, 即便没办法将其收入麾下, 对自己比其他皇子更有好感还是很简单的。   但在得知张樱想要带着两个女儿去塞外的时候……   胤禛只有一个反应:“不行!绝对不行!她疯了吗?喃喃今年才五岁,默默更小,不过两岁半而已。带她们去塞外?张樱到底怎么想的?”   福晋补充一句:“我要留在京城坐镇四爷府, 是没办法去塞外了, 但我希望爷能将弘晖带过去。我觉得张樱有句话说得挺对, 您出京的次数极少,错过了这次就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 所以我想让您带着弘晖到塞外见见世面。”   说完,她幽怨地看了胤禛一眼, “弘晖都十三了, 若是放在平民百姓家都该考虑婚事了, 可他却一直只是在皇宫与咱家生活,连逛街都没怎么去,更惘论出京了。爷您喜欢汉学,也知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道理, 怎么就没想起带弘晖出去转转呢?我也不求其他,只希望他能跟着爷开拓开拓眼界而已。”   自张樱出现,整日你你你我我我的称呼彼此,听习惯了,胤禛与福晋都习惯了用你我称呼彼此。   福晋已经许久不成称呼胤禛“爷”了。   虽然这称呼再正常不过,但从福晋口中听习惯了你我,他听着还真不怎么习惯。   而且胤禛怀疑, 自己若不答应,福晋只怕连“妾身”都要说出来了。   胤禛抖了抖肩膀,对上福晋视线,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狡辩。   毕竟,福晋说的话是事实。   想了想,他只能道:“我自己离开京城的机会也不多,近几年我离开京城了几次,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福晋自然知道,不然她就不是提建议,而是要和胤禛吵架了。   她眼珠一转,看着胤禛:“所以,爷这次愿不愿意将弘晖带去塞外呢?我不求您将弘晖带到皇上面前,只希望他能见到更多风景。听说大   草原一望无际,辽阔无垠,那边养出来的百姓也大多胸襟宽广。让弘晖过去看一眼草原是什么样,对他的性格也有好处不是?”   胤禛是极看重弘晖这个嫡长子的,他听了福晋建议本就意动,闻得福晋让弘晖去草原的目的如此,自然更愿意带弘晖去塞外了。   他顿了顿,点头道:“此事需要告诉汗阿玛一声,若他没意见便能成行。”   但康熙向来只管随行皇子是谁,至于随行皇子愿不愿意带上自己的儿子,又会带多少人一起过去,他向来是不管的。   反正路上一应花销,都是个皇子自行负担。   康熙只负责保护一行人的安全而已。   但……   胤禛被弘晖的事儿牵扯了注意力,一时竟忘记了最初引起他不满的张樱,但在答应带弘晖前往塞外后,胤禛又忍不住回想起了张樱的“荒唐”。   他正要开口说话,便听福晋开口:“茉娅琪的年龄比弘晖还要大两岁,已经到了可以相看婚事的年龄。之前我同你说过,若是你同意,可以将茉娅琪嫁回我娘家。你也知道,我娘家几个侄儿都不成器,木讷憨厚,但正因此也没什么花花肠子,又有我压着,所以是个不错的成婚人选。”   “可若是顺利,茉娅琪今年就要定下婚事,明年就该出嫁了。”福晋叹气,“难道你忍心让茉娅琪一辈子都待在京城,连塞外的风景都不曾见过吗?”   胤禛:“……”   提到女儿婚事,胤禛只觉得烦躁,“茉娅琪才十五而已,何必这么早成婚?”   福晋看了他一眼:“不赶早给茉娅琪定下婚事,你就不怕皇上想起你有一个适龄女儿,直接把人嫁去蒙古?”   胤禛:“……”   张樱生下喃喃与默默之前,四爷府就茉娅琪一个女儿,康熙自然不可能将茉娅琪嫁去蒙古。   但如今,胤禛有三个女儿,康熙可没这样的顾虑。   其他皇子的女儿,又不是没有联姻蒙古的。   他捏了捏眉心,也知道茉娅琪的婚事必须定下了,但胤禛也心疼这个女儿,自然不愿意让茉娅琪一次京城之外的景色都没看到过。   于是胤禛再次点头。   福晋隐蔽地笑了下,又道:“弘晖与茉娅琪都去了,弘昀你带不带?”   若是胤禛出京的次数够多,他还能说不带,可他去塞外的次数……   唉,不提也罢。   福晋抿唇,“我到底不是弘昀的亲额娘,若是处处偏袒弘晖,难免让弘昀思念……所以还是带上为好。”   胤禛:“……”   福晋看了胤禛一眼,又要开口。   胤禛瞪她:“弘时七岁,难道也要带上?”   福晋失笑:“弘时年纪小,我倒是不介意你带或不带,但张樱肯定是要去塞外的,她也必然是要带两个女儿的。可到时候岂不是成了所有兄弟姐妹都去了,只有弘时一个人没去?”   胤禛眉头紧锁:“我何时答应张樱带着两个女儿去塞外了?”   “难道你要拒绝张樱的请求?”福晋叹气,“张樱别的不说,照顾孩子是真有一手。您想想看,喃喃都五岁了,默默也有两岁半了,她们两姐妹是不是从未生过病?我当初将弘晖当眼珠子一般看着,弘晖一年到头还会生十多次病,喃喃和默默可一次病都没生。若是张樱跟着去,我可就真的放心了。”   胤禛没好气:“难道有我在,你还不放心?”   福晋看了他一眼,敷衍道:“放心放心,但张樱去了我更放心。”   胤禛:“……”   他气笑了。   但冷静下来后一回想,竟发现福晋说的是真的:张樱确实,一次也没为两个女儿请过太医。   因为这个事实太难让人相信,胤禛立刻让苏培盛到太医的住处将喃喃默默两姐妹的脉案拿到了正院。   一番翻阅后,胤禛难得惊诧:“全是平安脉,从未生病。”   而且两姐妹每次的平安脉诊断结果总结起来就一句话——   两位小格格很健康,超乎寻常地健康。   苏培盛做事仔细,连弘晖几个孩子的脉案都拿了过来。   胤禛将几个孩子的脉案全看了一遍,然后得出一个事实:喃喃默默两姐妹的身体,在同年龄时期,远比其他孩子更健康。喃喃这个活泼好动的,如今的身体健康水平竟已经超过了弘晖。   ——弘晖读书刻苦   ,已有了一些弱症(亚健康)。   胤禛:“……”   如福晋所言,张樱确实很会带孩子。   而若他真准备带上弘晖、茉娅琪与弘昀,让张樱一起去确实更保险。   但显然,若他不答应让张樱带上喃喃和默默,她是不可能跟着他一起去塞外的。   张樱:“???”谁说的?   胤禛陷入了沉思之中。   福晋也不打扰他,就坐在一旁思考弘晖此去塞外,到底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许久,胤禛终于有了答案:“那就把全部孩子都带上,后院……就带张樱一个吧,已经带了这么多孩子,不好再多带其他人。”   福晋自然没有意见。   -   张樱原本还在琢磨该如何说服胤禛呢,就听福晋告诉了自己这个好消息。   对此,她不得不赞叹福晋好手段。   不用为劝说胤禛而苦恼,张樱立刻就开始收拾母子三人的行李了。   与福晋什么都想为弘晖等几个孩子收拾,总觉得不能委屈了几个孩子,所以什么都想为他们装上,以至于每个孩子的行李都装了两车不同,张樱母子三人的行李加起来,也还不到一车。   而且里面最多的,还是食物。   衣裳等物?每人带了九身衣服,足够换洗就行了;被褥毯子只带了两床;其他东西也都是够用就行,而剩下的空间,张樱就全装了食物,以及做食物的器具。   于是等福晋张罗将行李装车的时候,看到张樱的行李:“……”   她竟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准备得太多了。   但等知道张樱都带了些什么后,福晋立刻就打消了这种想法:“那就带这几身衣服过去?据说蒙古昼夜温差极大,你不多带点儿保暖的……”   张樱奇怪:“虽然我带的数量少,但衣服春装、夏装、冬装各三套,足够换洗了啊,也不存在的被热到或是冻到的情况。”   “那被褥……”   “两床还不够?我都担心太热。”   “首饰配件儿……”   “带那玩意儿干嘛?去蒙古自然是要好好玩的,骑马射箭哪个适合盛装出场?”   “……”   福晋将自己的疑问全问了一遍,最后不得不承认,张樱携带的行李   虽然是最精简的,但确实什么也没少。   甚至,还多出了不少食物与厨具。   福晋:“……”   她看着自己为几个孩子准备的几大车东西,一时无言。   想了想,有心想学张樱,将行李尽量精简,却又担心其他皇子带太多,觉得他们太寒酸。   张樱看着福晋面色变幻,好奇:“福晋你怎么了?”   福晋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   张樱笑了下:“你问问几个孩子自己的想法呗,若他们想要路上更舒坦,那就按你的安排全带上;若是不介意旅途枯燥劳顿,那就精简一部分。反倒是其他人的想法,没必要在意。”   “若有人到皇上那儿说了什么,四爷也不是没理由啊。”张樱笑,“带了太多孩子,担心行礼太多麻烦侍卫,就干脆少带了点儿。”   福晋一愣,失笑:“你说的也是。”   这次毕竟情况特殊,完全没必要顾虑太多。   于是福晋去问了茉娅琪等孩子。   几个孩子对张樱的心态吧,有点儿类似小弟面对孩子王的心态,原本对行李多少没什么概念,但一听张樱母女三人竟只带了一车行礼,立刻就决定按照她的行李来打包了。   福晋:“……”   她摇头笑了笑,只得又让人将行李从马车上卸下来。   -   很快到了启程这天。   胤禛与弘晖一起,坐在最前面的马车,张樱带着两个女儿跟在后面,之后便是茉娅琪三姐弟。   张樱还是第一次知道此次出行的人员配置,一时有些哑然——   因为无论是在书中,还是历史上,这一次塞外出巡有一个人都绝对少不了,那就是钮祜禄格格。   就在这次塞外之行,胤禛会染上时疫,是钮祜禄格格日夜不停地照顾,才让她赢得了胤禛的感激。书上,钮祜禄格格因这次救命之恩,即便在原主死亡中插了一脚,仍旧全身而退;历史上,钮祜禄格格则因为这次救命之恩,怀上了弘历,也即是雍正的继任者乾隆。   然而,钮祜禄格格的这次塞外之行,直接被福晋、又或者她给蝴蝶了。   张樱:“……”   啊——   张樱意识沉入空间钮中,在其中   扒拉了一下里面的药,确定不管胤禛得了什么病都能将他治好,不会因为这次蝴蝶效应早死,她立刻就放心了。   至于钮祜禄格格?对她来说勉强也算是个仇人呢,自然没必要多在意。   一行人很快离开京城,前往热河行宫。   赶了几天路,张樱才在休息的时候知道,这次太后也跟着出来了,说是为了避暑。   张樱想了想,拿出厨具,让厨师做了一份饺子给太后送过去。   做的是蒸饺,香菇猪头肉馅儿的,还有一碟倒了许多醋,也放了一些油辣子的蘸碟,味道极其鲜美且开胃,让太后吃最好。   太后本就年纪大了,又跟着一起赶路,到了吃饭的点儿确实没什么胃口。   如今听闻张樱送了一盘饺子过来,即便自己不怎么想吃,也准备给张樱一个面子吃上一两个。   谁知饺子味道太好,太后愣是吃完一个又一个,一个不注意就将饺子全吃完了。   看着光洁如新的盘子,以及消耗大半的蘸碟,太后难得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没想到这饺子味道这么好,蘸碟也酸辣开胃……咳咳,你们去问问张樱,看她那儿还有没有食材,若是有多的,你讨一份让御厨做来送给皇帝。本宫之前听闻,大皇帝的胃口也不怎么好,到底年纪大了,饿不得,让他也吃顿饱饭。”   宫女收拾好碗碟,拎着食盒就去了四皇子所在的队伍。   问明张樱所在之处后,宫女忙走了过去。   然后,她便见到张侧福晋正带着几个孩子围坐在一排矮桌上吃饺子,饺子刚出锅不久,正冒着热气,每个人面前的蘸碟看着也暗红有食欲。   其中最小的那个小格格更是迫不及待地用手抓起一个饺子就往嘴里塞,吃到一半,见其他人吃饺子之前都要往蘸碟里面蘸一下,又拿起剩下半个饺子往蘸碟里面蘸。   宫女想到太后的蘸碟,一下提起了心脏——   一般来说,孩子要三岁之后才能尝试吃那些味道重的食物,这对孩子的味觉发育有好处。若是提早吃了,极可能造成孩子味觉迟钝。   她三两步上前,却发现小格格蘸完蘸水后   ,饺子仍旧白白胖胖,没有染上其他颜色。   定睛一看,才发现她蘸碟里的蘸料与其他人不同。   其他人的蘸碟与太后一般,里面放了醋与油辣子,味道鲜香开胃;小格格蘸碟里的蘸料却清亮见底,隐隐透着一股黄绿色。   虽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必然不是不适合孩子食用的。   宫女松了口气,忙上前给各位主子请安。   张樱放下筷子,一边让孩子们先吃,一边引着宫女去了旁边:“太后可还喜欢这饺子?若是饭量仍未增加,我再让厨师做一份凉面,应当能让太后多用几口饭。”   宫女忙笑道:“太后吃着喜欢,一盘饺子都用了呢。”说完将食盒往高处提了提,“喏,奴婢就是来还碗碟的。只是皇上这几日胃口也不大好,太后忧心不已,便令奴婢过来问问,侧福晋处可还有多余的原料,奴婢带回去让御厨做一份给皇上端去,也好让他吃顿饱饭。”   张樱笑了笑:“太后喜欢就好。做饺子的原材料自然是有的,我们这次来的人多,其他没怎么带,食材与零食却带了不少。”   说完回头,“老獒,你去取一份做饺子的原材料交给这位姑姑。”   宫女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这可真是太好了。”   等老獒拿着原材料过来,还附赠了一瓶醋与一小罐油辣子,宫女更是觉得高兴。   东西到手,她正准备告辞,又想起一件事:“侧福晋之前说的凉面……”   张樱失笑:“晚上会做,到时候会给太后送一份。只是不知太后口味如何,可吃得辣?”   宫女笑答:“太后喜欢重口味,尤其喜欢辣椒的味道呢。”   张樱笑着点点头,宫女这才告辞离开。   张樱等人走远,回身继续吃饭。   她拿起筷子正要夹饺子,却见旁边的默默正腆着肚子躺在床单上,仔细一看,嘴角还有一些酱汁与辣椒。   张樱:“……”   她一把将默默抓到怀里,“你刚才用饺子蘸谁的蘸碟了?”   默默瞪大眼:“额娘,肿么几道?”   张樱:“……作案之后记得毁尸灭迹。”   默默茫然地看着张樱,停顿片刻,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嘴巴看,下意识伸出小胖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然后……   默默不好意思把手背在身后:“嘿嘿,七额娘的!”   张樱:“……”   张樱好气又好笑:“吃了几个?”   “一个!”   默默眨巴眨巴眼睛,悄咪咪比出两根胖手指。 第74章   一个饺子?那还好。   毕竟饺子蘸蘸料也就能蘸点儿皮, 吃进去的调料并不多,之后多吃点儿清淡的也就养回来的。   但张樱正要说话,就发现旁边的喃喃拿小手捂住嘴巴, 两只眼睛也笑成了两湾月牙, 时不时还从指缝间漏出几声“呲呲”的小老鼠似的声音。   她一顿, 顺着喃喃的视线看去,果然发现默默的两根胖手指正在身侧得意摇晃。   若不是张樱就在她面前,这孩子指不定能给张樱当场比个耶。   张樱:“……”   默默本来还挺得意, 突然发现张樱面色有变, 另一只手瞬间抓住自己的手指, 而后抬头冲着张樱嘿嘿尬笑两声。   喃喃见张樱发现了,当即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喃喃一笑, 立刻将其他孩子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也都发现了张樱与默默的“对峙”, 一时间个个脸上都浮现出了看好戏的笑容。   张樱与默默对视一会儿, 一边叹气, 一边把人抱到自己怀里面朝下趴下,然后伸手打了两下屁股。   她下手也不重,默默却在察觉到发生什么后,瞬间爆哭。   若不是张樱知道自己下手的力道, 还以为自己刚才真把人打疼了呢。   没看见其他几个孩子面色都变了?   茉娅琪与弘晖两个颇有大哥大姐风范的孩子,更是满脸不赞同地看着张樱,似乎她在刚才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张樱把人翻个面抱在怀里,哭笑不得地问她:“我刚才就轻轻拍了你两下,你哭这么大声做什么?”   默默一边抽噎一边回答:“可系,默默面几都没啦!”   其他几个瞬间喷笑。   张樱:“……”   她抱着默默好一番安抚,才让她相信自己的面子还在, 默默这才没哭了。   张樱摸了摸默默鼓鼓的小肚子,亲了亲她的额头:“吃饱了自己在旁边玩,额娘先吃饭,等会儿带你去睡午觉。”   默默对张樱还有点儿小脾气,便直接从她怀里滑下去,然后一摇一晃地走到喃喃身边坐下了:“姐姐,我萌不和额娘玩!”   喃喃看了张樱一眼,一本正   经地点头:“好的,不和额娘玩,谁让她打我们的默默!”   默默表情认真点头:“她还打窝屁股!”   喃喃忍笑:“嗯,那你乖乖坐在我旁边。”   喃喃点点头,然后从胸前的小挎包里面掏出一本不足成人巴掌大的小人书,安安静静地开始读起书来了。   喃喃失笑,将默默往身边带了带,两姐妹紧挨在一起,这才回头继续吃饺子了。   张樱无语地看了两姐妹一眼,摇摇头,自己夹着饺子就开始吃饭了。   吃到一半,默默拿着书开始打瞌睡。   张樱看了其他几个孩子一眼,见他们都吃得差不多了,便让人带着他们几个在空地上转圈儿消食儿,自己则抱着默默回了马车睡觉。   等把默默哄睡了,张樱留了个宫女在里面看着,自己便出来继续用饭了。   谁知出来之后,却发现自己的位置处竟坐着胤禛。   他还愁眉苦脸地拿着一双新筷子在她碗里挑挑拣拣,好半天才从底部夹出一个饺子,蘸了蘸蘸水,然后送进了嘴里。   她愣了下,走到默默的位置坐下:“四爷不是在皇上那儿议事吗?怎么没在皇上那儿用膳?”   这段时间,几位皇子一直都是和康熙一起用膳。   这还是张樱第一次,在饭点儿见到胤禛。   胤禛见她过来,将饺子推到她面前:“还有饺子吗?给我一份!”   这么多人一起吃,为了防止不够吃一般都会多做一份,张樱便让人将多做的那一份端了上来。   胤禛松了口气,夹起饺子吃了一口,确定味道没有不同后才开口:“汗阿玛从离开京城后就胃口不佳,已经好些天都没吃好了。今日太后让御厨做了一份饺子,没想到汗阿玛吃着还不错,将一份饺子全吃了。他吃得高兴,便要赏赐御厨,御厨才道明饺子的原材料和蘸水竟都是从你这儿拿的。”   别说是康熙了,赶路的时候,哪一个人胃口又好呢?   说完招手叫来苏培盛,“汗阿玛给了不少赏赐,问还有没有多余的原材料,若有的话再拿一些给汗阿玛的小厨房。”   张樱愣了下,皱眉:“面粉和香菇倒是还有不少,   猪头肉却已经没了。你知道的,如今这天气各种肉类都放不了多久,我还是拿箱子装了不少棉花与冰块,这才保存了一些肉下来,如今都吃完了。”   胤禛吃饺子的动作一顿,半晌摆手:“那就送些面粉与香菇过去,汗阿玛身边有不少侍卫,让他们去打猎就行了。”   张樱没拒绝,又让人去取了面粉与香菇给康熙送去。   说完这事儿,胤禛便立刻埋头苦吃起来。   显然,尽管福晋为他准备了不少行礼,但他这段时间也没怎么吃好。   张樱摇摇头没再多想,三两下将剩下的饺子解决干净,与胤禛说了一声,便将喃喃叫到面前,伸手摸了摸她肚子,见已经不如之前饱了,这才看向其他几个孩子。   茉娅琪与弘晖冲着她点点头:“弘昀/弘时肚子已经不鼓啦。”   张樱笑了笑:“那你们赶紧带着弟弟去午睡。”   茉娅琪与弘晖认真点头,张樱亲眼看着他们回了帐篷,这才牵着喃喃的手回了帐篷。   喃喃已经养成了生物钟,躺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张樱为两个女儿掖了下被子,这才起身去了其他几个孩子的帐篷,等确定所有孩子都睡下了,她这才走到之前用餐的地方。   胤禛已经不见了,宫女太监们正忙着收拾东西。   张樱一愣:“四爷呢?”   其中一个小太监答道:“四爷说是有事,又去了陛下的帐篷。”   张樱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   -   张樱一行人带了许多食物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队伍。   虽然张樱一群人在一众即便是赶路的时候也穿得光鲜亮丽仿佛走秀的人群中,每天上身的衣服就那几套,看着着实有些寒酸,但每到饭点儿,他们这一群人传出的食物香气,也确实让人口水直流。   在一众吃不好睡不好的赶路人,张樱并几个孩子一如既往的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也着实有些醒目。   尤其是,他们很快得知太后每日的饮食已经全权交给张樱负责,连皇上每顿的饮食也参照了张樱一行人的菜谱之后,即便胤禛大部分时候也如其他皇子一样受苦,也完全无法   抚慰他们因在路上没吃好而散发出的怨念。   好羡慕……   既羡慕这位张侧福晋能得太后青眼,也羡慕太后能与张侧福晋等人一起用膳。   其他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却根本不敢上前打扰。   即便是几位皇子,也万没有找自己兄弟的侧福晋讨食物的道理。   再者,他们大多是在康熙处用膳,也没多少私下用膳的机会——   若不然,胤禛也不至于与其他人一起“受苦”了。   毕竟材料有限,张樱总不可能将自家带来的食物全部交给康熙的小厨房,让一群大老爷们儿享受,自己与几个孩子却只能与其他人一起受苦。   她会带这么多食物,本就是为了让孩子们能吃得高兴。   若不然,张樱就和上次来塞外一样随大流了。   好在没多久,大家就抵达了目的地——   热河行宫。   所有人忙不迭前往自己的住处,收拾行李的动作都带着一股子迫不及待的味道。   休息好了,胃口自然也就好了。   之前在赶路时受到的折磨,自然也就离他们远去了。   事实果真如此吗?   自然不是。   因为当他们抵达热河行宫后,张樱等人同样也安定下来,有了更多时间准备其他更费时费力,同样也更美味的食物。   比如,火锅。   那麻辣鲜鲜的味道,在抵达热河行宫的第一晚就从张樱的院子升空飘散到周围好几个院子,虽然因为距离够远而没有受到最刺激的香味攻击,但那半遮半掩的香味儿,反倒更容易让人口水泛滥。   周围邻居:“……”   雍亲王这位侧妃她有毒吧?出行塞外,她带那么多食物做什么?   -   次日,张樱收拾妥当后准备带着几个孩子去骑马。   喃喃与弘时骑的都是还没长大的小马驹,身边也有人看护,其他三个则是骑的性格比较温和的小母马,张樱带着默默,一群人溜溜达达地在草原上闲逛转圈儿,虽然没感受到策马奔腾的刺激,这种脉脉温情的感觉也让人非常享受。   骑马走到半路,张樱突然看到一只兔子,她立刻搭箭拉弓,一下就将兔子给定在了原   地。   弘晖立刻高兴地上前把兔子给捡了起来:“张额娘,兔子还是活的!”   茉娅琪定睛一看,发现张樱那一箭只是射中了兔子的左后腿,并未伤及兔子性命。   张樱看了一眼,转头看向茉娅琪:“喜欢吗?”   她本意是想问茉娅琪要不要把这只兔子留下来做宠物,却见茉娅琪嘴馋地舔了舔嘴唇,认真地点了点头:“张额娘,我们晌午做麻辣兔丁吧!”   张樱:“……”   她转头,见其他孩子竟也是一副嘴馋的模样,只得无奈点头:“行,弘晖你将兔子收好,等回去让厨师做麻辣兔丁。”她笑,“反正这次辣椒带得多。”   食欲不振的时候,酸味儿与辣味儿向来最开胃。   酸味儿不好寻,辣味儿就简单多了,多带几口袋的干辣椒与辣椒面、辣椒粉就够了。   所有孩子瞬间笑开了花。   就连张樱怀里的默默,也跟着笑眯了眼。   张樱驱马走到茉娅琪身边,直接将默默拎到了茉娅琪身前坐下:“一只兔子也不够我们吃,你们在这儿慢慢玩,我去再打几只兔子,等会儿一起带回去。”   弘晖当即表示想要一起去。   张樱笑着拒绝:“你弟弟妹妹都在,茉娅琪一个只怕看不住,你也留下帮忙照看两个弟弟吧。”   弘晖回头一看,对上两个弟弟跃跃欲试的目光,当即郑重地点了点头。   弘昀和弘时:“……”   草原上兔子很多,就是跑得快也非常擅长打洞躲藏,所以不太好找。   但张樱仍是没多久就带回来了三只肥兔子。   一群孩子当即欢呼不已。   张樱看了看天色:“也到了午膳的时候,我们还是赶紧打道回府吧。”   于是一行人又慢慢溜达回了住处。   有时候,张樱还会带着几个孩子在草原上烤肉野炊,有时则会跟在胤禛等人打猎的队伍后面慢悠悠地溜达,等他们打猎归来,直接上前讨几样猎物,但更多时候,张樱则更愿意带着几个孩子与当地孩子一起玩耍。   这些孩子在草原长大,没机会接触贵族,所以对弘晖几个孩子没什么敬畏心。   弘晖等人也没什么   架子,又有许多京城带来的小零食开路,很快就融入其中,与一群蒙古孩子玩在了一起。   蒙古孩子也许没有太多玩具,但玩乐的法子一点儿也不少,彼此交流了各自的游戏后,每天玩乐的时间都变得无比充实。   无论是骑马烧烤,还是挖陷阱捉兔子,甚至千里追狐狸当宠物之类的……   不管成没成吧,反正几个孩子在草原上玩得不亦乐乎。   张樱也不做其他的,就守在一群孩子周围跑跑马,心情也觉得无比高兴。   这样的悠闲日子一直到胤禛某日突觉头晕目眩,当天饭都没吃就直接回了住处,并在半夜发起了高热才戛然而止。   张樱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下,忙让007给胤禛做完扫描检查后,取了对症的药物出来化在了水里,喂胤禛喝了。   然后,她立刻让人去请太医。   一番诊治之后,太医心里有了答案,一边为胤禛开了药,一边让人将所有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   张樱选择了留下,理由也是现成的:“我以前得过这个病。”   于是太医将照顾胤禛的重任交给了张樱,并打算一日三次地过来为他诊治,心里甚至已经做好了治不好就丢脑袋的准备。   但他在第二天,就错愕地发现胤禛已经开始转好了。   三日之后,胤禛已然可以清醒半日,甚至可以与张樱说几句话。   等到五天之后,胤禛基本痊愈。   太医:“……”我的医术这么好?   正在他忍不住心生怀疑之时,又有几位皇子并带来的官员、奴才等接连出现胤禛的症状。   康熙询问,太医才将自己的诊断结果说了出来:“应当是时疫,只是之前只有雍亲王一人病发,微臣让人将四皇子隔离在帐篷内,除了张侧福晋外其他人根本没机会与之接触。微臣以为已经控制好了,却没想到……”   “是老四那边传染出来的吗?”康熙想起胤禛这次还带来了几个孩子,“他那几个孩子呢?如今在什么地方?他们年纪小,更容易被传染,可有妥善安置?”   太医赶紧摇头:“应当不是雍亲王处传染出来,因为除了雍亲王外,其身边所有人   都不曾被传染。且,雍亲王昨日已基本痊愈,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才会待在房间内养病。”   “雍亲王的几个孩子在其病发后,便被张侧福晋送去了太后身边,并不在雍亲王处。”   康熙眉头舒缓片刻,又皱了起来:“你既已经有了治愈经验,此事便交给你,你一定要全力救治!”   太医面色发苦,却也只能领命。   他心里,未必没有因为胤禛的快速痊愈而心存侥幸。   然而等他正式开始为患病之人诊治之后,太医几乎是不到一天就将这点儿侥幸之心掩埋在了心底深处。   这世上估计也只有疾病,是不会将人分作三六九等的了。   不论是皇子王爷、王公贵族,又或者是宫女太监、寻常牧民,该你生病的时候,你逃都逃不了。   康熙带着一群没有生病的人离开了热河行宫,准备提前赶回京城。   但在路上,一直没犯病的十四皇子胤禵突然发热。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康熙不能带着这么个传染源回京,也只能让人将十四皇子胤禵送回热河行宫接受太医的救治。   康熙一行人则惊慌失措地加速赶回京城。   好在在胤禵被送走后,再没有第二个人感染时疫,一行人很顺利地回了京城。   但等他们回到京城才发现,京城这段时间同样疾病频发——   虽不是时疫,却也是极难治愈的风寒。   御医在为病人诊治之后确认,病人的症状与去年的十公主,以及已经回到各自部落的三公主、六公主一模一样。   也即是说,这病从去年就开始有,只是到了现在才终于爆发出来。   但好在宫里的御医和太医们在为三位公主诊治的过程中,也找到了不少经验,很快就找到了治病的药方,并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使用后一步步完善,成功将京城的病人数量控制下来,并逐步减少到了正常水平。   而热河行宫那边的情形就不太乐观了。   好在几位染病的皇子最后成功化险为夷,蒙古的王公贵族们绝大部分也都被成功救下,唯有缺少药物的宫女太监们折损了一部分。   但这结果对大部分人来说,已   经极好了。   就是在这场时疫当中,太子胤礽的表现,似乎又一次触到了康熙的雷点,回京之后,康熙对太子的态度再一次变得冷淡起来。   时疫带来的阴影是巨大的,康熙急需一件喜事冲散这种悲伤哀切的氛围。   于是本来定在五十一年选秀后的十五皇子的婚事,直接被提到了今年六月,嫡福晋的人选也定下了都统石文炳。   ——值得一说的是,十五皇子的嫡福晋是太子妃的胞妹。   且宫里还传出话来,诸位皇子福晋与侧福晋的册封仪式已经提上了日程,皇上还有意免除部分地区的钱粮赋税。 第75章   首先到来的, 是十五皇子的大婚典礼。   十五皇子今年刚十七,母妃王氏是康熙下江南带回来的美人,其父王国正只是江南一个小知县, 是个纯粹的汉人。   虽然后来因为连生三子而被康熙抬进了汉军旗, 但无论是她汉人的身份, 父亲过于低微的官职,还是几位皇子过于靠后的排序,都注定了她的孩子与大位无缘。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 王氏的几个孩子又很安全。   至少以后无论谁登基, 都不会对他的孩子出手, 为了显示自己兄友弟恭,一个贝勒爵位是绝对少不了的。   他的妻族, 也会富贵又安全。   但,谁让十五皇子的妻族就是太子的妻族, 而太子并不喜欢太子妃, 十五皇子还与太子有那么一点点嫌隙呢?   ——之前病死的十八皇子, 是十五皇子的嫡亲兄弟。   康熙这么一赐婚,好家伙,石文炳还不立刻从太子倒戈十五皇子?   石文炳虽然看着像是汉人的名字,但他本人其实是出身满洲大姓瓜尔佳氏, 他还是个都统,手中权柄不说多大,但绝对不小。   所有人都在猜测康熙是什么意思。   太子的处境,愈发不好起来。   而在十五皇子的婚事不久,内务府终于将册封典礼的朝服与其他东西一并送到了雍亲王府,礼部也挑好了良辰吉日,很快为福晋册封雍亲王妃, 张樱册封雍亲王侧妃。   册封典礼之后,又是一连串的道贺与宴会。   钱亿不在京城,但钱舅妈仍是带着几个表哥表弟与表姐妹来了雍亲王府,亲自为张樱道贺。   远在江南的张父也让人送了一份贺礼过来。   张樱并不觉得多荣耀,只是觉得麻烦。   好在很快就有更大的消息,冲散了这些上门道贺的人流。   因为没多久康熙就宣布,全国各地减赋三年,根据各地情况酌情增减比例,而如四川、云南、贵州等地甚至可以赋税全免。   与皇子大婚、册封皇子福晋等只有少数人感到高兴的事情不同,全国减赋涉及到的可是天下所有人,这是与所有人的生活   息息相关的事情,只要不是蠢到没脑子的人,就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还去关注这事以外的事情。   所以雍亲王府很快安静下来,再次恢复到了过去的低调作风。   雍亲王府所有人直接神隐,各种场合几乎都见不到他们的人,连雍亲王本人也只能在他负责的户部,在他的工作时间才能找到人,其他时候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完全不见踪影。   胤禛本以为,自己这么低调,应该不会有人再找自己了吧?   可就在康熙下旨减赋之后不久,胤祥找到胤禛,说是佟贵妃宫里的年玉袖提醒他,最近正是换季的时候,孩子很容易生病,让他小心点儿。   胤祥又说,年玉袖还让他将这话转告胤禛。   胤祥自己并未多想,只当年玉袖是好心。   胤禛在听了这个提醒后,却忍不住多想——   年玉袖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关心他也就罢了,还能说为了报答他在宫里对年玉袖的照顾;可关心他的孩子?   胤禛不得不多想。   他将此事告诉福晋后,福晋也是一样的想法。   福晋看着胤禛:“你对年玉袖是什么想法呢?虽然她年纪小,但她父兄得用,无论是父亲、长兄还是她那个二哥年羹尧都是很得用的人才,她又救过皇上……”   胤禛皱了皱眉:“到时候再说吧。”   他原来对年玉袖还是很有好感的,但这么小的小姑娘就已经对男人有了想法,还在没有进入雍亲王府之前就想要插手他的后院?   胤禛对年玉袖的观感降到了谷底。   福晋原本想要为年玉袖说几句好话,但想着张樱之前的提醒,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她转而说起另一件事:“你对茉娅琪的婚事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胤禛一顿:“茉娅琪还小……”   福晋无语,甚至想要附送胤禛一个大白眼:“不小了,你若现在给茉娅琪订婚,她还能留在京城生活,以后也能时常回来看看你这个阿玛;若是再留两年,你在茉娅琪婚前与她相处的机会倒是变多了,以后却可能一辈子也见不了一面,你真的确定愿意这样?”   胤禛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心里生出的一点儿不高兴也瞬间消散。   福晋失笑:“再者说,你若想要多留茉娅琪一段时间也不是没可能。雍亲王的女儿出嫁,占据主导权的自然是雍亲王府,你说要按照汉人的习俗,成婚前走完三书六礼,难道对方还能拒绝?走完三书六礼,怎么也要一年吧?难道不好?”   胤禛彻底被说服。   他想了想,问道:“你可有什么好人选?”   福晋一听,便知道他这是对自己的娘家侄儿不满——   她倒也没生气,毕竟自己的侄儿确实不怎么争气。但在介绍对茉娅琪有意的人选时,她就直接避开了自己的侄儿。   但从各家勋贵之子说到权臣之子,个个有才是有才了,胤禛却一个都不满意。   不是觉得人脾气不好,就是觉得人房中人太多,更甚者……   觉得人长得不够好看?   人干事儿?   福晋无语:“要不你还是自己挑?”   胤禛:“……”   胤禛不高兴了:“这些人选确实个个都有缺点……   “这世上哪儿来的十全十美的人?你倒是给我找一个没缺点的!”福晋气炸,“也不看看这都是什么时候!”   如今太子地位不稳,其他皇子虎视眈眈,在这种情况谁家娶妻嫁女不是慎之又慎,唯恐一个不小心,就给自己儿子或将女儿嫁给了未来的政敌?   福晋挑出来的这些适龄儿郎,都是胤禛麾下官员与权贵中很优秀的了。   胤禛一看福晋生气,也知道自己的话让福晋误会了,赶紧解释:“我不是觉得含珺没有用心,只是、只是这些人如何配得上我的女儿?”   福晋:“……”   竟还死鸭子嘴硬!   福晋深吸一口气,道:“我倒是知道一个极优秀的少年,家世年岁也都与茉娅琪相当。”   胤禛两眼亮了亮:“谁?”   福晋无奈地看着他:“遏必隆之孙,内大臣尹德之子讷亲。”   胤禛:“……钮祜禄家的人?”   福晋点头:“人倒是不错的人选,但你敢把茉娅琪嫁过去吗?”   人钮祜禄家又不是没有皇子支持,即便这些年   因为十皇子胤俄去了一位蒙古福晋而彻底低调起来,但难道就能当人十皇子胤俄不存在了?   胤禛:“……”他还真不敢把茉娅琪嫁给讷亲。   福晋叹气:“我挑出来的那些已经是极好的人选了,谁让你麾下的都是汉臣,我就算有心往汉臣家里扒拉,也没这个条件啊。”   满汉不通婚,又不是说说而已。   胤禛也觉得头痛起来。   将所有人选认真审视一遍后,胤禛不得不承认,这些人选竟全都不如福晋的侄儿星德。   即便星德没什么大本事,但他也绝不敢对茉娅琪不好。   乌拉那拉家在费扬古去世后虽然地位直线下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茉娅琪的生活质量还是可以保证的。   关键知根知底。   胤禛叹气,忍不住看向福晋。   福晋白了他一眼,干脆起身去洗漱了。   晚上,胤禛才里不直气也不怎么壮地与福晋提起了星德。   福晋也是有气性的,但茉娅琪毕竟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她也心疼这个孩子,于是阴阳怪气地说了胤禛几句,便点头应下了这事儿。   不过在婚事定下之前,福晋还是想要问问茉娅琪的意思。   茉娅琪听了福晋选星德的里由,便直接点了头:“嫡额娘安排就是,我没有意见。”   于是茉娅琪的婚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很快,就开始走三书六礼了。   张樱很快知道此事,心里也是一阵感叹——   福晋这位叫星德的侄儿在历史上对茉娅琪好不好无人知道,但在小说中,因为其性子木讷不怎么受父母重视,又觉得茉娅琪嫁给自己受了委屈,在茉娅琪去世之前是真的对她言听计从,将人放到了心上。   若是没有李月荣这个额娘,茉娅琪本该如福晋想的那般,幸福一生。   但……   张樱在二人婚事定下后,让人去调查了一下李月荣与茉娅琪身边的宫女,然后直接拿着证据找福晋,当着茉娅琪的面儿将证据摆在了福晋面前:“福晋为茉娅琪挑选的这门婚事是极好的,但在出嫁前,只怕要将茉娅琪身边的人梳里一遍。”   福晋与茉娅琪愣住,一时没明白张樱的意思。   张樱伸手点了点证据。   福晋皱眉,将其拿到手上。   那张纸上,写的就一件事儿,茉娅琪身边的某个大宫女与李月荣当年打死的一个小宫女之间,存在血缘关系。   以及,茉娅琪身边那个宫女原本在宫里做得好好的,甚至凭借着自己的机灵成了某位娘娘的心腹,但在李月荣将小宫女打死后,便立刻花掉大半积蓄从宫里出来,成了茉娅琪身边的宫女,并一路做到了大宫女。   福晋与茉娅琪看后,顿时悚然一惊。   福晋惊了:“这两人竟是姐妹?”   茉娅琪打击更甚:“我很信任她的,什么话都和她说!”   张樱叹气:“正因为你相信她,以后她想对你动手也比其他人更容易,若是仔细点儿,甚至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让人觉得你只是死于意外。”   茉娅琪惊恐地瞪大眼睛:“不、不至于吧?我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要害我?”   “难道你觉得她放弃大好前程,大费周章地进入雍亲王府只是为了过来玩?”张樱怜爱地拍了拍她的手,“她进入四爷府,必然是想查清真相,为自己的妹妹报仇的。”   茉娅琪难以接受:“可是她要报仇不该……她找我做什么?”   因为……   “她没办法接触到李月荣。”福晋已经想明白了,“以前李月荣得宠,身边一堆伺候的人,她没办法接触;后来李月荣被软禁,身边只有一个忠仆碧溪,一应吃穿全都由她经手,她同样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张樱补充:“而若是她跟着你嫁去乌拉那拉家,她想要报仇就更难了。”   福晋在宫里见多了各种各样的恩怨情仇:“日久天长,她未必不会生出杀了李月荣的女儿为妹妹报仇的想法。”   事实也正是如此。   在小说中,李月荣虐待孩子一事一直到胤禛登基、年玉袖死后都没被发现,她一直得宠,这位大宫女在查明真相后也就找不到对李月荣下手的机会。   而茉娅琪处境艰难,能如这辈子般嫁给星德,还是因为福晋同情。   当时茉娅琪三   个弟弟没了两个,剩下一个被李月荣宠成了熊孩子,对茉娅琪与弘昀敌意很大,她在四爷府几乎成了孤家寡人。   福晋为了不让李月荣拿茉娅琪的婚事作妖,在征求过茉娅琪的同意后,很快就定下并安排她与星德成了婚。   但因为成婚仓促,这个大宫女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被带去了乌拉那拉家,又因为茉娅琪对四爷府和李月荣的厌恶而根本没机会回来,于是最后只能将对李月荣的仇恨转移到茉娅琪身上,趁着她怀孕给她下了毒药,最后一尸两命。   关键是,大宫女与小宫女长得很像,李月荣一早便认出了二人的关系。   但她从未提醒过茉娅琪。   因为茉娅琪对她的忤逆,李月荣决定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在茉娅琪死后,福晋与胤禛关系再次恶化。   福晋对胤禛已经彻底失望,完全没想过和他解释,而是转头就与年玉袖联手,一个在府内打压李月荣,一个在府外刷胤禛好感(福晋告知胤禛喜好,指点年玉袖刷好感的方式),成功让李月荣失了宠。   但即便如此,茉娅琪的性命也回不来了。   茉娅琪到底见过的事情少,冷静之后,此时被背叛的感觉远远大于害怕;福晋却明白此事的严重性,她当即就要将这个宫女从茉娅琪身边调开。   张樱制止:“我们不妨相信她一次。”   福晋不敢置信:“相信她?你认真的?她与茉娅琪日夜相处,一旦起了恶念,茉娅琪难道还防备得了?”   张樱提示:“小宫女被李月荣打死的事儿应该不难查,以这位大宫女的手段,她必然早已经知道了真相,她若之前就想对茉娅琪出手,茉娅琪哪儿还能出现在我们面前?”   福晋自然明白这个道里:“可是,茉娅琪的婚事已经定下了!”   “对,婚事已经定下了,我们绝对不能让这位大宫女跟着茉娅琪出嫁。”张樱叹气,看向茉娅琪,“但茉娅琪自己的想法呢?她毕竟与那个宫女相处了这么多年。”   福晋一顿,看向茉娅琪。   茉娅琪看看张樱,又看看福晋,半晌闭着眼睛说道:“我想给她   一个机会!”   张樱与福晋对视,片刻后失笑:“福晋放心,我不会拿茉娅琪的性命开玩笑。这所谓的机会,也不是让茉娅琪与那个宫女对质,而只是问问茉娅琪身边的人,愿不愿意跟着她嫁去乌拉那拉家。”   只要那宫女对茉娅琪没有恶意,必然不会跟着她离开雍亲王府。   张樱找到福晋与茉娅琪,本也只是为了让她们不要阻拦宫女的离开。   不然你因为多年的感情把人带走,人家却怪你让她失去了报仇机会,于是转而对你出手,多冤枉?   茉娅琪当天回去就问了所有人,愿不愿意跟着她嫁去乌拉那拉家。   而正如张樱预料的那样,这个宫女在这个时候对茉娅琪并无恶意,所以她尽管很不舍,最后还是向茉娅琪提出了留下的想法。   茉娅琪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想法,但眼泪就跟关不住似的,刷一下就流了下来。   那大宫女吓了一跳,差点儿就松口说要跟着茉娅琪走了。   但最后关头,她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决定——   这么多年,为妹妹报仇早就成了她的执念,如果失去希望,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福晋想了想,以宫女不识好歹为由,将其送到李月荣院子附近做了粗实宫女。   此事结束,张樱又想起了弘昀。   书中,弘昀就是在十月份生了病。   本来太医开了能治愈他病情的药,却被李月荣换了——   当时原主与苏璃得宠,分走了颜值下降的李月荣的不少宠爱,她为了让胤禛多到她院子里去,将弘昀挪到了自己院子“养病”,同时还让人减少了药量,硬生生把弘昀从喝服药就能好的小感冒拖成了重感冒。   后来还是年玉袖给了弘昀一颗药,勉强将弘昀救了下来。   但弘昀聪明地发现了李月荣做的手脚,他年轻气盛不懂隐藏,直接与李月容对峙并说要向胤禛告发她。于是李月容为了隐藏真相,在弘昀大病初愈还未养好身体的时候,威胁他身边小太监将其推入水中,导致弘昀溺水而亡。   张樱知道此事,自然不会坐视其发生。   她先是将书中   害人的小太监换走,又时刻命人盯着弘昀,一旦发现他有生病迹象便让太医诊治,很轻松就让弘昀度过了这一个坎儿。   但经过这两件事,福晋与张樱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茉娅琪成婚,李月荣作为孩子的生母必须出现。   李月荣若是不出现,难免让人怀疑她是否犯了错,反倒会影响茉娅琪的名声;可若是她出现,她与胤禛多年感情,又已经“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受到了足够的惩罚”,她未必没有复宠的机会。   茉娅琪大婚这样的好日子,胤禛一个高兴,指不定就看在茉娅琪的面儿上将李月容的禁足给取消了。   她毕竟是茉娅琪的额娘。 第76章   但福晋与张樱也不能去和胤禛说, 让他不要将李月荣给放出来。   身份完全不合适。   不管福晋、张樱二人与胤禛之间的关系本质是什么,两人只要身处后院,就与李月荣有利益冲突。   而有利益冲突的两个人, 是不合适与胤禛说李月荣的。   但……   在两人尚未找出很好的解决办法之前,下面的人便传来消息,说是一直被软禁在自己院子里的李月荣以及她的宫女碧溪突然上吐下泻, 如今已经不好了。   福晋忙带人过去。   张樱也得了消息,猜到可能是茉娅琪身边那个大宫女动了手, 便也带着老獒一起去了关着李月荣与苏璃二人的院子。   苏璃面色惨白,但身体健康没什么不妥。   碧溪虽然也拉了肚子, 但喝了太医的药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仍旧很担心地守在李月荣的床前——   李月荣拉得脱水, 瞧着已经非常不好了。   太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开了几副药, 但李月荣满头大汗、牙关紧咬,根本就没办法把药灌进去。   后来还是某个力气大的嬷嬷上前卸掉了她的下巴,才勉强灌了一些药进去。   但……   药是灌进去了,李月荣却根本没办法吞咽。   一番折腾之后, 李月荣仍旧还是之前的样子, 而且病情还加重了。   张樱看了看四周, 并未发现那个大宫女的人影。   她皱了皱眉, 让人去找。   不一会儿,去找人的宫女惊慌失措地回来:“回福晋、侧福晋, 碧云躺在床上,嘴唇发紫,我根本叫不醒!”   张樱立刻反应过来,赶紧让太医去救碧云。   但碧云自己吃的药似乎与给李月荣下的不是同一种毒药, 等太医赶过去的时候,碧云早已经毒入心肺,药石不灵了。   碧云死去没多久,李月荣也终于没熬住,就这么没了。   碧溪伤心欲绝,知道凶手是碧云后立刻冲了出去,嘴里嚷嚷着要让碧云偿命。   但等知道碧云已经服毒自尽后,所有精气神被一抽而空,整个人呆愣愣地跌坐在地   上,完全回不过神来。   等知道碧云下毒的原因是李月荣曾打死的一个小宫女后,她茫然地看着福晋与张樱,活似丢了魂一样:“可是,那个小宫女根本就不是格格让下人打死的,是奴婢与她在争执的时候不小心将人推到了地上,额头撞倒桌角没了的。”   她反应过来后,一时又哭又笑,整个人状若疯癫。   趁着所有人一个不注意,碧溪突然起身,一头撞在了旁边的桌角上,就这么没了。   一天之间,没了三条性命。   福晋与张樱互相看了一眼,便强忍着心里不适准备离开这个院子。   苏璃惊慌地扑到福晋脚边:“福晋妾身知道错了,您即便想要继续惩罚妾身,也不要将妾身留在这个院子啊,这院子死了两个人,妾身晚上会做噩梦的!求求您,给妾身换一个院子吧!求您了!”   福晋一顿,也觉得继续将苏璃留在这个院子不妥:“雷嬷嬷,苏璃之前的院子可有人住?”   这是要将苏璃送回她自己的院子软禁?   张樱突然插嘴:“换一个院子吧。她之前没带过来的东西应该也扔了吧?这么久没人住也没人打扫,里面肯定好多东西都坏了,反正都要重新布置,何必再打扫一遍?”   苏璃忙开口:“妾身已经住惯了之前的院子,若是可以,希望能……”   她一抬头,直接对上了张樱的眼睛。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眸色极淡,又没什么感情,看着就冷冰冰让人心生胆寒。   她吓了一跳,再想继续就听福晋开口:“也是,那便换一个院子吧。正好四爷晋封为雍亲王后,咱们府又扩建了一部分,虽然大部分种了花,却也建了几个院子,正好将你挪过去。”   苏璃低头谢恩,但无人注意到,她表情扭曲了一瞬。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却……   她似乎看到张樱的脚往自己面前转了过来,当即将头埋得更深,不敢再多想。   张樱却只是转了个身往苏璃身上看了一眼,见她没有其他话说,便干脆转身带着老獒准备告辞离开了。   福晋也不想留在这儿,让人收拾了东西便带人走了。   碧云与碧溪的尸身找到她们的家人,让人领了回去,李月容没上玉碟,也不能大肆操办丧礼,所以她的尸体在停灵三日后也草草抬出去埋了。   茉娅琪三姐弟为她守了三日灵,此事便这么结束了。   倒是茉娅琪的婚事,怕是要延迟。   不管李月荣到底做了什么,对茉娅琪又好不好,她只要是茉娅琪的生母,茉娅琪就要为她守孝三年(二十七个月)。   这倒是满足了胤禛想要将女儿多留在家里几年的想法。   茉娅琪如今十五,三年后也才十八,在清朝宗室当中年纪也不算大。何况茉娅琪与星德的婚事已经定下,乌拉那拉家也不会连三年也等不及。   说到底,这门婚事还是星德高攀。   于是茉娅琪三姐弟便开始深居简出,除了上学外基本没怎么出门了。   弘晖倒是还好,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宫里读书,每月也就回来一天,茉娅琪三姐弟也不会不和弘晖见面,于弘晖而言,生活倒是没什么变化;但对喃喃与默默两姐妹而言,茉娅琪三姐弟的深居简出对她们的影响就大了。   他们不出来玩后,两姐妹直接失去三个玩伴?不,连带着他们三姐弟身边的哈哈珠子、塔拉温珠子与伴读等人,两姐妹一共失去了十几个玩伴。   喃喃倒是还能与自己的塔拉温珠子一起玩,默默就只能看书了。   好在,默默年底就满三岁,也到了读书的年纪,可以为她挑选年龄、性子和人品各方面都合适的塔拉温珠子了。   与喃喃一样,四个塔拉温珠子仍旧是胤禛选两个,张樱自己选两个。   舅舅家没有适龄的姑娘,张樱便直接找到福晋,问福晋家里可有适龄小姑娘。乌拉那拉家人口众多,自然不会连个与默默年龄相当的小姑娘都找不到。   但各方面都合适的,福晋也只提了一个。   另一个小姑娘,张樱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她也不是为难自己的性子,更担心自己找来的小姑娘不合适,被胤禛驳回后让人家白白高兴一场,于是就将这个名额也还给了胤禛。   胤禛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富察氏一个,兆佳氏一个,瓜尔佳氏一个。   都是很活泼的小姑娘,与默默见面之后很快被默默支使得团团转也不生气,反倒乐呵呵地与她成了朋友,唯她马首是瞻。   福晋娘家那个小姑娘不但年龄是最大的,性子也是最沉稳的,竟然成了一群小姑娘中缰绳一般的存在,只要默默带着其他三个小姑娘闹得太厉害了,这小姑娘就会站出来制止。   而且她说得头头是道,连默默也很愿意听她的话。   ——当然,仅限自己真的差点儿犯错的时候。   张樱亲眼看过几个小姑娘的相处后,便放心地将四个人选定了下来,并与四个小姑娘的母亲说好了明年到雍亲王府读书的事儿。   此事结束,福晋在张樱道正院请安的时候提醒了她一件事:“算算年纪,你身边的春喜、春雪也都快满二十五了,是宫里规定可以出宫的年纪。你对她们是什么安排?她们都准备出宫?若是准备离开,是否需要我为她们挑一挑合适的婚事?若打算留下,我也好将她们的名字删掉。”   张樱一愣:“我竟差点儿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福晋失笑:“你每日忙着外面的生意,又要照顾两个孩子,一时没想起也是有的。现在距离年关还有一个多月呢,我只要在腊八之前将名单送上去就行,你不必太过紧张。”   张樱想了想,笑道:“还好福晋提醒,若不然到了时间我却没问她们,春喜只怕就要以为我是故意不把她们的名字报上去了。”   明明这些年院子里伺候的宫女太监过生日,她都会让老獒包一个红包,如今几个宫女到了出宫年纪这么重要的事儿,她却愣是没想起来,也不知道这什么破记性!   她笑了笑:“我得回去问问她们自己想法,过几日就给福晋答复。”   出宫与否还是要看春喜等人自己的意愿,不然她将人强留下来也是不美,甚至可能让人心生埋怨。   毕竟宫女与太监不同,宫女都是包衣家的姑娘。   别看在宫里做的是伺候人的活计,许多宫女在家里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父兄也有官职在身,认真论起来,许多宫女的家世比宫里的娘娘还要好。   能出宫,谁又愿意留在宫里伺候人?   春喜春雪还好,他们被内务府拨到了雍亲王府来伺候人,平日有机会还能回家看看,可宫里的宫女很多好几年才能与家人加上一面,又有多少人愿意过这样的生活?   如张樱所料,只有春喜愿意留下,春雪则想要回家。   而春喜留下的原因也不是舍不得离开雍亲王府,而是觉得回家后的生活还不如留在张樱身边舒服:“我都二十五了,回去后只怕要不了一年就要嫁人,嫁的还多半是鳏夫,要给人当后妈,我才不去受那苦!”   另两个宫女听了春喜的理由似乎有些意动,但到底不愿在雍亲王府蹉跎了时光,仍决定回家嫁人。   张樱也不强留,而是让老獒给春雪包了一百两红包:“自己的私房仔细藏着,实在不行留在我这儿,等你嫁人后再来取。别说我说话难听,你十三四岁就入了宫,十多年过去,与家人见面次数寥寥,感情还剩多少谁也不知道,自己留一手也是为自己负责。”   春雪也不傻,当即决定带五十两银子回家,剩下的五十两并这么多年攒下的私房则全部留在了张樱这儿,等着生活安定下来再来取。   张樱当着她的面儿,让老獒拿来木匣,将她的私房装好,又在上面贴了两张小封条:“好了,你到时候亲自来取,我见了你本人,就原封不动地将木匣交给你。”   春雪满眼开心,冲着张樱磕了几个头。   张樱很快将名单报给福晋。   年底,福晋身边的引灯便为张樱领了一溜儿小宫女过来,张樱挑了一个安分的留下伺候,同时将春雪送了过去。   春雪回内务府消掉名字,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有春喜在,就没必要将春雪留下来教导新来的小宫女了,过年之前回家,还能和家人过上一个团圆年。   张樱给宫女起名夏雨,直接接手了春雪之前的活儿。   她也是个手脚麻利的,没多久就上了手。   今年的除夕宴没什么可说的,众人用了顿饭便直接散了席。   自此,又是一年结束。   刚踏入新的一年,张樱体内的纳米机器人便再次采集到了两颗达到标准的生殖细胞,正好张樱也储存了两颗卵细胞,倒是可以直接合成两颗受精卵。   但是……   张樱在007告诉她这个消息后,便再次将清穿小说的原著翻了一遍,然后确定,若是自己合成受精卵,这两个孩子约摸就是原著中的弘历与弘昼了。   说的,这本清穿小说中的弘历与弘昼是双胞胎。   只是因为皇家出现双胞胎是不祥之兆(龙凤胎除外),所以查出原主是怀了双胞胎后,子嗣艰难的胤禛为了隐瞒这一事实,就准备让张氏之外的另一个格格装怀孕。   因为钮祜禄格格在胤禛感染时疫的时候不离不弃地照顾,最后救下了胤禛,所以他原本是打算让钮祜禄格格装怀孕的。   这样等孩子生下来后,钮祜禄格格便成了双胞胎之一的“生母”。   但钮祜禄格格正得宠,觉得自己可以生一个自己的儿子,不愿为别人养一个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   于是,这好事儿就落在了进府后一直不怎么得宠的耿漾身上——   书中福晋怀念弘晖,不愿养其他人的孩子;李月荣有自己的孩子;苏璃因为长时间对原主下药,害得原主流掉了好几个孩子,已经被处死;张妗根本没与胤禛圆房;武红芙又与原主有矛盾……   等孩子出生,竟是两个儿子。   大儿子弘历自然交给了原主抚养,小儿子弘昼不但人被耿漾抱走,连名字都记在了耿漾名下,生日也推迟了一个多月。   此时钮祜禄格格已经有些后悔,等到次年年玉袖入府,胤禛对她的宠爱飞速减少,并渐渐有了独宠年玉袖的意思,钮祜禄格格才真的后悔莫及。   于是等原主再被查出怀孕,钮祜禄格格就动了歪心思。   因为当时年玉袖的一儿一女都夭折了,原主查出怀孕的时候,年玉袖的儿子更是刚夭折了没几天,正是悲痛欲绝的时候。为了安抚年玉袖,胤禛便想着将原主的这一个孩子抱给年玉袖抚养,也好抚慰她的丧子之痛。   年玉袖其实不怎么愿意为别人生孩子,但因为她刚没了孩子,正是偏激的时候,便没有拒绝胤禛的提议。   而有了一个孩子的耿漾,也因为原主对弘昼的亲近与不避讳,而对她颇有微词,这时钮祜禄格格略一挑拨,耿漾也对原主有了恶意。   再加上当时已经只剩一个儿子,还彻底失宠的李氏,必须靠孩子维护自己地位,也让胤禛不要彻底遗忘自己,所以并不希望张氏平安生下那个孩子。   于是明明什么也没做的原主,就成了一群女人的靶子。   最后毫无意外地,原主被去母留子,三个孩子也成了年玉袖、钮祜禄与耿漾三人的“战利品”。   虽然后来这四人都被老獒、弘历、弘昼报复了回去——   年玉袖的第二个儿子被老獒害死,钮祜禄与耿漾虽然一个成了太后、一个成了太妃,日子却过得跟坐牢似的完全不能自己做主,吃喝都要看人脸色,还沦为了两兄刷名声的工具。   但,原主又不能活过来。   张樱皱了皱眉,没放任自己沉浸在小说剧情当中。   毕竟那些都是尚未发生的事,自己完全没必要太过在意,反倒是当下的情况更为紧迫。   书里面的原主生的应当是异卵双胞胎,两兄弟长得不像,弘历才可能当皇帝。   但……   想到原主明明生了两个孩子,却不得不将其中一个交给别人养,连孩子母亲的身份都被剥夺,张樱就有些犹豫起来。   肯定是不可能两个一起怀的。   但……   先怀一个?   张樱犹豫之后,决定先合成一个受精卵。   -   正月十一,宫里的庶妃陈氏生产,为康熙生下了地三十一个儿子,也是排序第二十一的皇子,许是太过高兴,康熙当场为这个儿子赐下了胤禧的名字。   胤禛立刻从库房拿出一份重礼,在洗三那天送进了宫。   康熙对这个儿子非常喜欢,因为陈氏刚生产不方便,还特意抱到自己的乾清殿养了几天,一直到朝中传来通州这段时间暴雨,河堤有冲毁的危险,康熙才念念不舍地将这个儿子送回了陈氏殿中。   但同时,他也为这个小儿子选好了养母——   如今最得宠的四妃,宜妃。   康熙决定带着胤礽、胤禛等皇子巡视通州河堤,也就留出了一天的准备时间,便迫不及待地带人去了通州。   这次去通州是为公事,事情又紧急,胤禛离开之前也就与福晋做了安排。   但好在,他没忘记默默读书的事儿。   正月刚过,福晋便找到张樱说了胤禛的安排:“默默年纪小,就让她与喃喃在一处午睡。文师傅与武师傅都已经到位,明日就可以开始上课,上课的时间大概是上午两个时辰,下午……”   福晋仔细地说了胤禛对默默的安排,基本上与喃喃的没有太大差别——   只除了,喃喃的骑射功课要比默默多一个时辰,而默默的文课也要比喃喃多一个时辰。   但这很符合两姐妹各自的天赋,张樱并未说什么。   于是次日,张樱便亲自带着默默去前院上课了。   她本以为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毕竟之前喃喃上学就没有什么波折,很顺利就入学读书了。   但张樱忘了,默默并不是喃喃。   于是她刚从几个孩子上课的地方离开,甚至还没来得及进入后院,便听见一阵震天响的哭嚎在身后响起。   她错愕地回头,竟发现默默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小炮弹似的冲向了自己。   碰一下冲进了张樱怀里,硬生生将她撞得趔趄了一下。   默默还觉得委屈:“额、额娘不要窝,还撞窝脑袋呜呜呜……”   张樱:“……” 第77章   喃喃不喜欢读书, 被送到前院跟着师傅学习的时候都没闹,默默那么喜欢读书,为什么反倒因为读书苦闹?还……   张樱抬头, 看向跟在默默身后一起跑出来的一串儿小姑娘与老师。   虽然胤禛为几个孩子分别请了好几位老师, 老师们也都是互相轮换着学习——   毕竟真正有本事的人大多有官职, 给孩子们上课只是业余消遣而已,并非主业。而为了满足孩子的读书需求,自然需要好几个老师轮换着来。   但……   正因为这样, 当默默从“教室”跑出来后, 身后不但跟着一串儿塔拉温珠子, 同时跟了一串儿准备在第一天与默默这个学生互相认识,却因为学生突然跑掉而不得不跟出来的……   一群老师。   张樱:“……”   她一边任由默默将自己抱着, 一边抱歉地看向几位老师:“几位老师真的对不住,我之前还在窗外等了一会儿, 见默默在教室里坐得很端正才离开的, 没想到……能告诉我, 她是怎么从教室跑出来的吗?”   今天好几位老师都在,默默到底是怎么从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跑出来的?   顿了顿,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她忙解释道:“我并非质疑你们, 我这女儿向来古灵精怪,鬼主意一个接一个,所以想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以后也好防范。”   几位老师连连摆手。   其中一位开口:“我们刚做完自我介绍,正打算告诉几个孩子上课的安排,其中一个小格格……”他在其他四个小姑娘的脸上转了转,然后指向出身兆佳的小姑娘, “这位小格格突然举手问我们问题,那些问题天马行空又有些刁钻,将我们几个难住了。”   说完,他尴尬地笑了笑,“好不容易回答了这个小姑娘的问题,另外三个小姑娘又跟着问了好些个问题,然后,我们几个的注意力就放在问题和几个小姑娘身上,一时间没注意到小格格。”   “侧福晋真的不好意思,”老师道歉,“是我们的责任!”   眼看其他几个老师也要跟着道歉,张樱赶紧抬手制止:“这不是你们的问题,肯定是我这孩子搞的鬼!”   四个小姑娘中,其他三个都有可能缠着老师问问题,福晋的小侄女却不太可能。   而且真要论问问题,其他四个小姑娘都不如默默会问。   但福晋的小侄女问了,默默反倒没问。   其中的小把戏,张樱一眼就看穿了。   她深吸一口气,蹲下身抓住默默的肩膀与她平视:“默默,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今天要和姐姐一样到前院儿读书吗?你之前答应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跑出来?你如果不想读书,为什么不好好和我说,还和老师们耍心眼儿?”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默默还是察觉到了张樱话里藏着的怒火。   默默许是被张樱吓到了,瞬间就止住了哭声,只是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张樱,泪水还是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张樱叹气,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我不管你怎么发小脾气,但不能影响到其他人。老师满含期待来为你上课,你不觉得感激,还使坏偷偷跑了,如果是你和小伙伴一起玩捉迷藏,小伙伴却商量着使坏,全都偷偷回家了,你知道后会不会生气?而且你知道,你犯了错,被打的是你的小伙伴吗?”   默默委屈地撇嘴,忍不住看了几个小姑娘一眼,却很快回头。   她一边哼哼,一边往张樱的怀里钻,小猪仔在张樱的怀里拱啊拱的:“额娘,默默错惹,不要气气!”   张樱一把将人从怀里撕下来:“默默,我没逼着你一定要读书,你若是不想读,直接告诉我就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默默委屈地直掉眼泪:“额娘不在,偷偷跑掉惹!呜呜呜……你几前又没说!”   张樱愣了下,反应过来默默的意思——   是因为她之前没说,默默去读书的时候自己不在她身边?   她先是恍然,却又陷入了更深的茫然之中:“你去读书,我怎么可能在你身边?你忘了,你姐姐读书的时候我都是在家陪你的啊?”   默默疑惑地看着她:“不陪姐姐,陪窝啊!”   张樱:“……”   她无语地看着默默,废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让她明白了,只要去读书,她就只能和老师与小伙伴们一起,张樱这个额娘是绝对不会一整天都陪着一起上学的。   知道这个事实后,默默一下就急哭了:“不要读书,要额娘!”   张樱并未生气,而是认真地看着她:“你真的不要读书吗?我不会逼着你,但如果你暂时不想读书的话,以后就见不到几个老师了,问不了老师问题了,也见不到你的小伙伴了,你的文房四宝和上学的书籍、练字的小本儿、我送你的上学礼物等等,也都要还给额娘哟!”   默默:“介么多!!!”   张樱理所当然:“是的呀,你忘了吗,无论是老师还是小伙伴,甚至是送你的那些东西,都是为你上学准备的,你如果不上学,当然要还给额娘。”   她笑了笑,“默默应该不会和额娘赖皮吧?”   默默:“不耐皮!”   张樱见她坚持,一把将人抱起来:“那行,我们这就回去!”   说着就和几位老师和几个小格格道了再见,抱着默默就要往回走。   默默一下就急了:“读苏!默默要读苏!”   张樱一顿:“你确定?确定了就不能跑咯,这次算是我没说清楚话,但你若是敢再次逃跑,额娘就要打你屁股了!”   默默下意识捂住屁股:“不、不跑惹!”   张樱见状,将她放下来,又小声说了许多上学的好处,才终于将默默安抚下来。   几位老师看着母女二人的交流,又是惊叹,又是安心。   还好,侧福晋并非真的不让小格格读书。   几个小姑娘也夸张地吐出一口气,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太好了,她们可以继续留在雍亲王府了。   -   然而,等到午休的时候……   默默小企鹅似的一摇一摆地冲到了房门口,然后趴在门槛上,一条腿儿一抖一抖地,终于搭到了门槛上,不等其他人上前,便整个人都趴在了门槛上,然而一个用力,小乌龟似的翻了个四脚朝天。   好在之前为了让默默安全地练习走路,屋子里铺了一层地毯。   张樱正算账呢,听到噗通一声,一抬头,便看见了摔得四仰八叉的默默:“……”   这丫头,怎么跑回来了?   虽然喃喃刚去读书的时候,因为年纪小,前院也没人照顾,所以午餐一直是回后院吃的。   但默默读书的时候,喃喃都五岁半了,完全可以照顾默默。   只是吃饭睡午觉而已,默默自己就能做!   默默在门口躺了一会儿,不见张樱过来扶她,眼珠转了转,等看到张樱后立刻“啊”了一声,然后冲着她伸出两只小胳膊:“默默摔倒惹,额娘帮帮窝!”   听到消息跑回来的喃喃本来都打算伸手拉默默了,听到这话身形一顿,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妹妹,又抬头看了眼张樱,一时间竟迟疑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扶呢,还是不该扶。   张樱:“……”   不只是午睡的时候跑回来,她跟着武师傅扎马步,学射箭的时间更是灾难,武师傅稍不注意,她就会偷懒,一旦武师傅说了休息一段时间,这孩子立马噔噔噔地往后院跑,几位武师傅拉都拉不住!   经过大半个月的适应,这孩子才终于习惯了没有张樱的生活。   也就在这之后,府上的太医为张樱把脉的时候,终于把出了滑脉。   福晋高兴不已,让人给她送来了不少好东西。   其他几位格格表现各异,却也都给张樱送来了道贺的礼物。   但……   这段时间雍亲王府瓷器的换新率达到了历史最高,足以见得张樱怀孕对后院造成的影响。   张妗趁着给福晋请安的时候,特意提醒了她一句:“小心钮祜禄格格。”   张樱道了谢,没说福晋也提醒了自己。   只是张妗只提醒了钮祜禄格格,福晋却提醒了钮祜禄格格与耿漾两人——   因为她们院子里的瓷器,换得太多了。   张樱将二人的警戒程度提到了最高,直接让人将这两位送来的贺礼打包装好,丢到了角落。   然后,放学回来的喃喃与默默很快得知了这个喜讯。   但与其他人想象中的,两姐妹因此而高兴的设想完全不同,喃喃听到消息后还没什么过激反应,默默却……   一瞬间,火星撞地球。   默默直接就炸了,小牛犊似的埋头就要往张樱的怀里冲!   然后,就被喃喃一把锁死在了怀里。   默默:“???”   她挣了挣,完全挣不开。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默默立刻扬起头,张开嘴,一声哭嚎眼瞧着就要从她嘴里跑出来。   “不许哭哦,如果吓到了弟弟,揍你屁股!”喃喃严肃地开口。   默默一下忘了哭,回头幽幽地看着喃喃:“姐姐,窝不是泥最爱滴小宝贝了么?”   喃喃抿嘴:“你刚才想要欺负弟弟!”   默默眼睛瞪得圆溜溜:“没有!”   “你想撞额娘肚子。”喃喃指出事实,“弟弟在额娘肚叽里,你撞过去,额娘会疼,弟弟会哭的!”   默默根本就不知道,她只是习惯性地往张樱怀里冲。   她委屈地撇了撇嘴……   “但你不欺负弟弟,就还是我最爱的妹妹!”说完,喃喃还郑重地点了下头,“最爱的小宝贝!”   默默:“……真的?”   喃喃吧唧亲了默默一口:“我不骗你!”   张樱看得直发笑,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好了好了,喃喃把默默放开,你们一起到我这边来。”   喃喃低头看了眼妹妹,这才将人松开,然后手牵着手一起来到张樱面前。   张樱摸了摸喃喃的头:“你做得很棒,但下次力道再轻点儿,你妹妹人小,抱太紧会觉得不舒服。”   喃喃嗯了一声,点头。   张樱又看向默默:“默默,你为什么生气?是不喜欢弟弟吗?”   默默其实不太懂,但是:“弟弟坏,瓜鹅佳姐姐有弟弟,额娘打她,阿玛不听她,不要弟弟!”   张樱一愣,没想到是因为瓜尔佳小格格。   她回想了一遍,发现这位瓜尔佳小格格确实有一个弟弟,但资料上并未提及在这个弟弟出生后,瓜尔佳小格格的遭遇。   只是知道,这是个很疼弟弟妹妹的姐姐,性子也好。   她皱了皱眉,对胤禛的调查有些不满。   倒不是对瓜尔佳小格格不满,而是觉得胤禛没有调查仔细。索性这个瓜尔佳小格格的家人虽然不怎么好,她自己却没长歪,可万一深受家人影响,直接长歪了呢?   张樱低头看向摸摸:“额娘不会因为弟弟出生,就打你的,你阿玛也不会因为弟弟出生就不在意你的。你阿玛最喜欢你了不是吗?”   因为默默喜欢读书,并确实在这方面有天赋,所以胤禛极喜欢这个女儿。   而且除了弘晖之外,胤禛最喜欢的就是默默。   所以默默完全没必要担心胤禛因为一个孩子的出生,就害怕胤禛不疼她了。而张樱自己,也完全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相反,因为小姑娘一般都更乖巧可爱,她反倒更喜欢自己多生几个女儿。   默默还是不怎么相信,但对张樱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不怎么抵触了。   张樱想了想,决定怀孕后这段时间多去接送两个孩子几次,给足两个孩子安全感,这样她们就不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会影响到她们获得的父爱母爱了。   只是没想到,她这样做后,默默是高兴了,喃喃的心情却低沉下来。   喃喃一向是懂事的,之前默默因为张樱怀孕生气,拦着默默的是她;默默到前院儿读书后照顾妹妹的是她;默默伤心了、想张樱了,安慰默默的是她;默默在前院如果调皮捣蛋了,回来告状的也是她——   因为老师与四个小姑娘都不敢告状。   若不是有喃喃这个姐姐在,默默在前院真不一定能适应得这么快。   但现在,喃喃难受了。   张樱注意到她的情绪,晚上睡觉的时候特意将默默赶到最里面,让喃喃睡在最中间。等默默睡着后,小声喊了声喃喃。   喃喃应了一声。   果然没睡。   张樱从空间钮取出声音屏蔽器给默默带上,然后才开口道:“能告诉额娘,为什么这几天一直不高兴吗?是在前院儿受了委屈?是默默闹你了?还是说,不喜欢额娘到前院儿去接你?”   喃喃沉默半晌,突然呜咽起来,好一会儿才委屈地开口:“之前额娘怀默默,就没有天天接送喃喃。”   张樱一愣,原来是吃醋了?   她认真想过后,却发现不止如此。   因为喃喃到前院儿读书后,似乎觉得自己终于是个大孩子了,不但撒娇卖痴的次数减少,与张樱说话的时候也一本正经起来,而且也不知道是跟谁学了个“报喜不报忧”的坏毛病。   张樱有空的时候,自然会注意喃喃的方方面面,可一旦忙起来了就不太可能注意到她在前院发生的所有细节。   而默默呢?读书之前就喜欢天天和张樱黏在一起,读书之后也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大孩子,好似……她反倒觉得自己离开了额娘,要比以前更脆弱,更需要张樱的呵护。   所以每天放学后,默默一见到张樱,小嘴就跟上了发条似的叭叭叭,不论前院发生的好事坏事、大事小事、甚至连中午吃了什么,与小伙伴因为一句话拌了嘴,走路的时候看到了好几个蚂蚁等等琐碎事情也全都会告诉她。   孩子的倾诉欲是需要大人保护的,所以不管默默说什么,张樱都会以一种鼓励的态度认真倾听她说的每一件事。   这当然没问题。   有问题的是,喃喃很多时候都插不进嘴,只能坐在旁边听默默说话。   而张樱,也确实给喃喃的时间不如默默多。   喃喃会在今天爆发,显然这事儿已经放在她心里很久了。   张樱先道了歉,然后解释了自己如今会接送她们两姐妹,当初却没天天接送的原因:“因为喃喃很相信额娘不会因为妹妹就忽视你,但妹妹很害怕额娘会因为弟弟就忽视她啊。如果喃喃当时也有这样的担心,额娘也会天天接送你的。你和默默都是额娘的宝贝。”   “只是因为额娘精力有限,所有有时候喃喃不说,额娘就可能注意不到喃喃不高兴了。”张樱摆出事实,“就像这次,额娘本来应该在喃喃第一天不高兴的时候,就找喃喃谈话的,但直到今天才注意到喃喃不高兴了好久。如果喃喃不高兴了,就直接和额娘说,额娘是不是第一天就注意到,就给喃喃解释了呢?”   喃喃不好意思地翻身,面朝下趴在了床上,似乎觉得不舒服,又爬了爬,直接撅着屁股把脸藏在了枕头上。   张樱看得好笑,一把将人搂在了怀里:“喃喃不要不好意思,以后有什么事情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高兴的不高兴的,额娘都很愿意听你和我说。这样,我才能更了解喃喃每天都在想什么啊,你说对不对?”   喃喃顿了下,认真地点了下头。   -   张樱查出怀孕的消息刚送出去没几天,信件的主人便回了雍亲王府。   之后,又是一番赏赐。   当然,府里的瓷器也再换了一批。   但这样的大喜事,胤禛却并没有宣扬的意思,反倒下令让所有人低调行事,不要将府中的事情拿到外面去说。   下面的人觉得奇怪,甚至忍不住怀疑张樱是否失宠了。   当然,他们很快知道了这是假的。   福晋与张樱倒是清楚,张樱甚至让人给钱家去传了口信,让他们最近尽量不要出门。   果然,就在胤禛一行人回京没多久,太子会饮案爆发,太子党残留的位高权重之人全数被抓。 第78章   此事爆发地很突然, 最初不过是有人告诉康熙,太子宴请了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并步兵统领托合齐等人。   这些大臣确实位高权重,但太子以前也不是没有宴请过大臣。   真正让康熙觉得扎眼的, 还是这几位大臣的身份。   主管天下刑案的刑部尚书齐世武已经很戳康熙的眼窝子,偏偏还有掌管军队后勤与武器的兵部尚书,甚至是负责京城安全的步兵统领。   这一个个的, 哪一个不是康熙心腹?   康熙愿意将这些人安排在这些位置,必然是因为足够相信这些大臣, 因为这些职位非常重要,一旦出现问题就极可能威胁到康熙本人的安全, 甚至是大清统治的安全。   这样的人,只能掌握在康熙手上。   然而, 太子宴请了这些大臣,这些大臣竟然还真的赴约了。   要知道, 太子以前可是有过“篡位”想法的。   即便没有成功实施,但在康熙眼里,有这种前科在的太子与这些大臣联系,其实是对他不满的可能在的。   说句不好听的, 康熙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太子想要逼宫篡位。   不管太子本人有没有这样的想法, 康熙认为太子有, 那这就是事实。   不过康熙这时候大概没想过二废太子, 所以尽管他对太子的不满已经达到了顶点,却仍旧没有对太子与几位大臣做什么。   但只要是长了眼睛的都知道, 这不过是风雨欲来的前奏。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胤禛了,其他几位皇子阿哥府上有什么好消息那也只能藏着掖着,唯恐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正在气头上的康熙。   一直到三月底, 康熙决定启程去塞外避暑的时候,张樱怀孕的消息仍瞒得很好。   直到康熙带着胤礽离开了京城,这消息才终于告诉了亲朋好友。   胤禛也写好信,告诉了康熙这个好消息。   康熙接到信件后是什么心情,胤禛不知道,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他怎么也该消气了?所以应该不会让他生气才是。   就算有什么点触怒了康熙,反正……   受气的也不可能是他。   这次避暑太后回去,张樱担心太后和上次似的吃不好,还特意让人准备了两车食物和菜谱。   顺便,也告诉了太后她怀孕的消息。   太后非常高兴,还让人赏了张樱不少好东西——   许是觉得自己年纪已经很大了,很多好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所以这些年送人东西的时候都很大方,对自己喜欢的小辈则尤其大方。   因为这些礼物,张樱在府中还听到不少酸言酸语。   这其实挺奇怪的,因为之前四爷府中的格格与奴才等人都很安静,也很能看清形势,即便张樱怀了孕,又获得了很多赏赐,其他人即便觉得酸也只会自己在私底下悄悄说,是万万不敢在公众场合开口的。   不过张樱也没放在心上,只当这是剧情作用。   毕竟张樱这次怀的孩子与喃喃、默默两姐妹这种剧情之外的人物不同,这一个孩子可是剧情中的重要人物。   如果没意外,那可是雍正之后的下一任皇帝。   不久,钱亿从蒙古回来。   这些年蒙古那边养殖出来的牛羊越来越多,肉干与奶粉同样越来越多,之前国内暂时还能吞下去,随着蒙古各部落养出来的牛羊再次增多,钱亿觉得是时候将肉干卖去国外了。   实在不行,就要限制蒙古各部落养牛羊的数量了。   但这属实是下下策,毕竟当年他们亲口承诺过,蒙古各部落无论养出多少牛羊他们都会按照市场价收走。   钱亿来找张樱,也是为了此事。   张樱算了算蒙古各部落一共产出的牛羊数量后,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应该开拓一条新商路出来了。   钱亿的判断没错。   张樱想了想,看向钱亿:“舅舅之前也跟着船队出过海,应该与欧洲那些人有过接触?他们的饮食水平如何?我们的肉干能不能卖给他们?”   提到那些欧洲人的饮食水平,钱亿瞬间充满了吐槽欲:“不是我说,那些欧洲人的食物真不是人吃的。面包硬得可以直接当棍子揍人,有没有足够优秀的食物保存技术,以至于肉类一旦放久了就充满了腐臭味儿,为了能吃下去,那些贵族就格外追捧各种香料。各种从其他国家运过去的香料价格昂贵得吓人,但为了掩盖住肉类的腐臭味儿,他们还必须将贵得吓人的香料不要钱一样地往肉里放,那味道,一口咬下去全是香料的味道,完全不觉得那是肉……”   钱亿巴拉巴地吐槽了一通,似乎觉得这样暗地说自己的合作伙伴不太好,他又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也是有一部分欧洲人做出来的食物还能吃的,就是……”、   他咽了咽口水,好似受到了惊吓,“血滋糊拉的,我自己反正是不太敢吃。”   张樱没管他后面说的话,而是问道:“你有没有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食物给他们吃过?他们是什么反应?”   钱亿瞬间来了精神:“我们大清的菜品岂是欧洲可比?旅程后期还好,我们也没多少食物,所以吃起来没什么动静。但在旅程前期,只要是靠岸的时候,我们船上的厨师各种菜品轮番上阵,样样色香味俱全,每次做饭都能勾来一大批欧洲船员。他们为了吃口好吃的,还会给我们黄金呢!”   “但海上补给本就少,我们也就偶尔意思意思地给他们一点食物,即便他们愿意付金子也是万万不行的。”   “不过这些年我们的人在美洲那边种出了不少蔬菜与粮食,好多人见那些欧洲人的食物不好吃还在那边开了饭馆,别说,生意还挺火爆,每天都有不少人在店门口排队。”   提到美洲,钱亿忙从一堆箱子中指了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小的:“那个箱子里面全是地契,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在美洲那边圈下来的地。”   “我算了算所有土地的面积,别说,你花钱让人圈下来的土地不但都是肥沃的良田,面积估计都有一个省大了。”   提到这个,钱亿就是一脸的赞叹。   张樱顿了顿:“什么省?”   钱亿扒拉了一下自己印象中各省份的面积:“大概有河南那么大?”   张樱笑了笑:“那就太少了,还得继续圈。”   钱亿顿住,有些不解:“我们在大清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美洲那边圈那么多地?圈下来也没办法很好地开发种植,不也全是浪费吗?”   张樱笑着摇摇头,没有答话。   钱亿便知道这不是自己能问的,干脆转移了话题:“说到那些欧洲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们大清船队中的船员除了因为海难还有被风吹进海里溺亡的船员,还有风寒之类的疾病没了的船员外,基本没有死亡的。但那些欧洲的船队古怪地很,明明与我们走的是同一条路线,却总是跟被诅咒了似的,每次出海都有将近一半的人感染怪病,这病古怪得紧,全身上下都会出现一些冒血的红点,还会整日发烧,全身剧痛,而且完全不能受伤,只要出现一个小伤口就可能流血不止,最后人就没了。”   “他们说是什么恶魔的诅咒,见我们船队没人得这怪病,又说我们是被上帝赐福了的人,”钱亿皱眉,“要我说就是胡扯,就算有神赐福,那也是佛祖三清,关他们欧洲人的上帝有什么关系?”   张樱失笑:“什么神不神的?只是身体缺少了一些营养元素而已。”   钱亿愣住:“身体缺少营养元素?”   张樱笑着点头:“那些欧洲人每次出海,是不是携带的食物大部分都是肉类,从不见蔬菜?你们带上船的食物是不是还有各种蔬菜干与水果干,船上是不是还会自己种植葱姜蒜?还会自己发豆芽?”   华夏民族似乎天生就携带了种植基因,不管是在什么环境中,都会想办法种植,有条件要自己种,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种。   就好像,到了一个地方不种点儿东西就没安全感一样。   说实话,还挺可爱的。   钱亿点头:“虽然肉干更容易保存,但人也不能光吃肉不吃菜啊,其他不说,光是便秘就让人很难受了。而且只有肉也不好吃啊,不在肉里面放点儿菜,味道都要差许多。这么多年摸索下来,我们船队的每条船上都在船头船尾还有每个房间的窗户边儿用器具装了不少土,别说是葱姜蒜和豆芽了,番茄、土豆、茄子等蔬菜也种了不少……”   迟疑片刻,钱亿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那些欧洲人看我们种菜,还嘲笑我们呢。嘿嘿,我下次去两广一带的时候就把这个消息告诉船员,到时候欧洲人再嘲笑我们,就让船员出高价卖菜给他们!”   张樱失笑,倒也没有制止钱亿的想法。   毕竟在海上,蔬菜就是船员的命,大清的船队愿意将蔬菜卖给他们救命就已经很厚道了,多要点儿钱怎么了?   她笑了笑:“如果要卖的话,记得多带点儿种子,别到时候菜卖出去了,自己却没得吃。”   钱亿自然点头。   张樱又道,“若是有条件的话,可以在船上一两颗柠檬树或柑橘之类的果树,这些水果里面含有不少维生素……也就是蔬菜里面预防那种怪病的东西。”   钱亿郑重地将这点记下来,决定回去就写信告诉船员。   说完趣事,二人说回正题。   张樱看向钱亿:“既然那些欧洲人愿意尝试我们的食物,你们下次就可以在船上带一些肉干。多做几种口味,辣椒放少点儿,看那些欧洲人对哪种肉干的接受度最好,下次再把肉干运出去。”   钱亿点头:“我记住了。”   “水果干蔬菜干这一类商品在国内的销量如何?如果销量不怎么好,也可以当做特色商品带去其他国家卖,反正也没什么重量,一袋一袋地卖,应该能消耗一批。”   钱亿认真点头。   张樱又道:“当然重中之重,还是土地。”   钱亿看了张樱一眼,点头:“你放心。”   商量完正事儿,钱亿留下十来个箱子的东西,再次匆匆离开。   等喃喃与默默下午回来,张樱让人将东西分了,给了两姐妹每人好几箱的东西,两姐妹高兴了好久。   次日,两姐妹还带了不少小零食去上课,休息的时候分了不少给自己的小姐妹。   -   四月就这么平淡地过去了。   很快,进入五月。   五月的端午是个很重要的节日,几个孩子直接放了假。   张樱便让人准备了做粽子的原材料,粽叶、糯米、咸蛋黄、豆沙还有一些时令水果等原材料,就在院子里带着两姐妹包粽子。   许是,他们这边太热闹,福晋干脆带着弘晖等人过来和她一起包。   包粽子不难,难的是如何让默默安静地包粽子而不给其他人捣蛋——   虽然她不捣蛋的时候,糯米等物也会乱洒一地。   等到粽子包好了,张樱也不让人将他们包好的粽子交给厨房蒸熟,而是让人端来一个小火炉,就在自己的院子几个几个地将粽子蒸了出来。   因为一锅出来的粽子数量少,几个想要先尝尝味儿的孩子还吵了一架。   若不是福晋就坐在旁边,几个孩子指不定还能打起来。   许是有人争,几个原本吃一两个粽子就觉得腻了的孩子今天竟然吃了三四个,默默吃的少,也吃了足足两个。   虽然那粽子个儿头小,这数量也已经足够了,再吃,孩子就该消化不良了。   于是剩下的小粽子就全部由张樱与福晋,以及周围几个宫女和小太监给包圆儿了,几个孩子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大人不限量地吃粽子,自己却只能看着流口水。   胤禛回府后得到消息,还特意来问张樱有没有给他留几个。   这,当然是留了的。   ——张樱吃得尽兴,是完全没想起来要给胤禛也留一份的,但福晋一直记着胤禛,几个孩子也想让自己的阿玛尝尝自己亲手包出来的小粽子,于是虎口夺食,从张樱手里掏出来了不少。   只是这个端午注定不平静。   就在张樱让人将粽子送给胤禛不久,就听说热河那边传回了消息——   康熙离开京城的时候身体就有些不适,这段时间也一直没养好;端午的时候,康熙出现在人前的时候甚至都不是一个人,而是由梁九功等太监扶着出现。   他似乎也不介意告诉其他人,还亲自将此事写在奏折批复中,告诉了大学士。   张樱等人没受影响,胤禛却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康熙重病对除了太子之外的人来说,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不只是胤禛,所有被留在京城的皇子都开始焦躁起来,一个个动作频频。   张樱想到康熙的年纪,找到福晋:“福晋,你记得劝劝四爷,让他这段时间千万不要有所异动。”   福晋愣住:“可是陛下……   张樱叹气:“你们难道就不觉得,陛下这次的病太巧合了吗?太子会饮案刚爆发,皇上就生病了,而且这病也是蹊跷,皇上身边明明带了好些个御医,这病却仍然从三月底一直病到了如今。”   “而且皇上连路都走不了了,却还是坚持让两个太监扶着出现在人前,还特意将此事告诉了大学士,还不止告诉了一个。而咱们四爷,似乎也从其他渠道得到了这个消息,相信其他皇子也一样,都从各种的渠道得到了皇上病重的消息。”   “说句不好听的,皇上都病成这样了,他不将自己的病情藏着掖着反倒广而告之,就不担心有人趁机……”   张樱看着福晋,眼神带了几分清醒的嘲弄。   也不知是嘲弄身处局中看不清真假的诸位皇子,还是嘲弄设局的康熙,亦或者而这都有。   福晋腾一下起身:“我去提醒四爷。”   说完便要往外冲。   走到一半,回头看向张樱,“张樱你先回去,我将此事告诉四爷后会来找你。”   见张樱点头,福晋这才快步离开了院子。   张樱回到自己的住处。   福晋当天没有来找张樱,晚上的时候,胤禛却来了张樱的院子:“你是如何知道,汗阿玛是装病?”   张樱叹气:“我不知道。但四爷身处局中,许是没有察觉到此事的异常,我身处局外却总觉得皇上将自己病重的消息到处说十分奇怪,无论是从皇上的性格出发,还是从大清的局势稳定出发,亦或者单单只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皇上都应该极力掩饰自己的病情而不是广而告之才对。”   胤禛敛下眼睑,陷入了沉思。   得了张樱提醒后,胤禛已经很快冷静下来,只是思考了一整天后,他仍忍不住去想那个万一——   万一,汗阿玛是真的病了呢?   虽然汗阿玛确实有装病的可能,但万一是真的,他什么都不做,岂不是眼睁睁看着皇位被他人夺走?   张樱看着胤禛,忍不住叹气。   很多时候不是人不够聪明,看不破别人设下的局,只是大多时候利益与风险相伴,而成功得到的利益相较于失败后的后果在很多人看来不值一提。   最不济,就是被幽禁而已。   既然这样,他们为什么不能去争一争呢? 第79章   但好在, 胤禛听劝。   所以尽管他想要搞事儿的心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即便都要把自己给憋生病了,却仍旧将心里的冲动压了下来。   忍字头上一把刀, 但胤禛早已经被这把刀给划拉习惯了。   于是在其他几个皇子在京城搞事儿的时候,胤禛不但勒令自己麾下所有人低调蛰伏下来,还在与自己的幕僚们商议之后, 找到了一个应对当前困境的最安全也最简单的办法——   到热河去探病。   反正康熙都把自己生病的消息通过奏折告诉几个大学士了,这消息自然不是秘密, 胤禛过去探病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毕竟康熙虽然是皇帝,却也是胤禛的阿玛。   谁能说, 在阿玛生病的时候去探病不对呢?说不对的,都可以直接打成不孝!   于是麻利处理完所有公务与不重要的奏折之后, 胤禛直接称了病。   在所有兄弟与大臣等人都来探望完胤禛之后,他立刻收拾好东西, 悄悄地离开了京城,没有惊动任何人。   除了福晋、张樱外,连雍亲王府的人都不知道他已经离开了京城。   因为他什么都没带。   路上所有补给不是通过花钱购买,就是仅有的两个侍卫打猎获得。   就这么三个人, 能惊动谁?   是以一直到胤禛三人经过大半个月的赶路, 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热河之后, 留在京城的那些人才终于回过神来——   胤禛早已经跑了, 他之前是在装病!   几个皇子气得不行,有心想追胤禛吧, 却被其他人扯了后腿。   这段时间,留着京城的几个皇子可没闲着,一群皇子加福晋,以及他们背后的所有势力几乎都打成了狗脑子。   如今说:不打了, 我要去热河!   谁愿意放手?   让你去热河告我状吗?   没人愿意让对方先走,于是就全都被留在了京城。   而胤禛,早已经到了热河。   他刚到,便一脸担心与惊慌地去找康熙,等亲眼看到了人,便毫无形象地跌坐在了地上。   在康熙等人的注视下,似乎意   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又手脚发软地想要起来。   但挣扎许久,他不但没站起来,反倒当着康熙的面儿直接晕了过去。   康熙吓了一跳,赶紧叫来御医。   一番诊治之后,御医道:“雍亲王这是连日赶路,劳累过度,路上估计也是饥一顿饱一顿地拖累了身体,这才晕了过去。这听起来是小事,但因为雍亲王赶路的这大半个月都是这么过来的,已有些伤了底子,这段时间必须好好休养才行。”   康熙又气又急,赶紧让人将胤禛抬到房间安置好,转头就把胤禛这次带来的两个侍卫教导跟前询问。   等知道胤禛因为担心他身体而日夜兼程地赶过来,身上除了一点儿银票连衣服、食物都没带,路上只能喝烧开的生水,从老百姓家里买来的粗粮野菜,最好的食物也不过是两个侍卫打来的猎物后,康熙竟难受地落下了泪水。   即便知道胤禛这番作态有一定的表演成分在,但你看其他皇子,哪一个能为他做到这份儿上?   胤禛从小就孝顺,其他所有皇子都及不上他!   -   胤禛醒来后,确定了康熙身体健康如常,便准备告辞离开。   康熙不舍,直接将人留了下来。   之后秋狝木兰,康熙也一直将其带在身边,其受信任程度,远远超过其他皇子。   包括康熙以前最疼爱的太子与胤祥。   -   胤禛在热河如鱼得水,张樱在京城同样好运连连。   之前就说了,几位皇子在京城互相拖后腿,把彼此的狗脑子都差点儿打了出来。   这绝不是夸张手法。   虽然几位皇子没有亲身上阵,手下也没有与敌人肉搏的想法,但各自的势力却都得如火如荼。   这段时间,光是倒闭的商铺就超过了二十,其中不乏生意不错的。   而在一切拼质量的现在,生意不错就代表着那铺子里的商品不错,也就是货源不错。   这代表什么呢?要嘛这铺子有很好的产品供给端,要嘛就养着手艺不错的匠人,要嘛就有着让人惊艳的配方……   而这些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对张樱有好处。   她   趁乱全吞了。   铺子、货源、匠人、配方……她全要!   然后没多久,那些刚倒闭不久的铺子就重新开业,并热热闹闹地打起了广告。   因为商品质量不但没有下滑,反倒有所提升,而且因为开业促销还引来了更多的客人,显得铺子都生意火爆,远超过去,于是良性循环引来了更多的客人。   店铺原主人:“……”   偏偏他们还没办法停下来去收拾这个敢渔翁得利的第三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铺子日进斗金,并随着口碑发酵而逐渐站稳脚跟。   最可气的是,他们一边打,这个神秘老板就跟在背后悄悄捡漏。   就捡铺子最值钱的财产,至于铺子本身?   这人根本就不急着买,非得等到铺子二次、三次乃至更多次的转手后,才会下定决心下手将铺子买下来。   她根本就不露面!   但谁都知道,好处全都让这个神秘人得了。   一直到康熙一行人从塞外回来,一群皇子亲眼看到康熙精神矍铄,身体比他们这群干吃饭不长脑子的皇子还健康,他们才终于停了下来。   但这时,他们在这次行动中损失的钱财早已超过了十数万!   偏偏,他们还不能去找那人麻烦。   因为还有更大的麻烦在等着他们——   康熙回京,很快得知了他们在京城哈士奇拆家一般的行为,决定重罚一群皇子和所有参与的官员。   罚到一半,十六皇子的婚事拯救了他们。   比起十五皇子的嫡福晋,十六皇子的嫡福晋就没那么瞩目了,其父也不过是个三品官员而已。但,这位福晋出身郭络罗氏。   是宜妃那个郭络罗氏,也是八福晋那个郭络罗氏。   而且十六皇子嫡福晋的父亲,在郭络罗一族的地位远超宜妃的父亲,更不是八福晋那个因贪污被砍头的父亲可以相提并论的。   事实上,京城这次风波,出力最多,搅和得最厉害的就是八爷党一群人。   毫无疑问,这是对胤禩一行人的警告。   就像是,之前让十五皇子娶太子妃胞妹,以此警告太子一样。   八爷党这次,可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十六皇子大婚结束后,整个京城就跟台风过境了似的,到处都安静地吓人,就连平日最热闹的那条街道,都显得格外冷清。   为此,张樱的第三胎出生,洗三、满月都没大办。   这样的情况一致持续了一个月……   并未转好。   因为有一位落榜的江南秀才废尽千辛万苦,终于从江南赶到了京城,并拼着不要自己这条命的狠劲儿,告了御状。   他说江南一带的科举考试出现了舞弊,且已经拿到了证据。   江南这地方怎么说呢,它既是朝廷的钱袋子,也是太子的钱袋子,更是其他有可能接触到江南势力的皇子的钱袋子。   如今钱袋子出了事儿,还是最严重的舞弊!   康熙勃然大怒,立刻点了位钦差大臣去江南调查真相,同时下旨,命这位钦差大臣抓了人直接关进扬州的大牢,并让其调兵监守!   一番调查之后,这场科场舞弊案的冒头直指太子。   康熙、康熙他……   他在接到奏折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儿,颓然地垂下了头。   但可能是失望太多了,康熙甚至都没招来太子问话,而是决定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诸大臣皆朕擢用之人,受恩五十年矣,其附皇太子者,意将何为也"   他重提几个月前的太子会饮案,并将涉案的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步兵统领托合齐等人全抓了起来。   一番暗潮汹涌的交锋后,此案有了结果。   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入狱,托合齐解除步兵统领一职,拘禁宗人府。   隆科多的兄弟庆复,升任步兵统领。   鉴于历史与小说中捡漏的都是隆科多,张樱有理由相信,太子会饮案中胤禛也插了一脚,并成功将自己的人手安插了进去。   这位叫庆复的佟家人并不如他兄弟隆科多有本事,但相较于隆科多的上蹿下跳,反复无常,庆复有两个最大的优点——   忠心,且有自知之明。   胤禛获得了好处,就必然有人在此案中吃了亏。   太子?   是,也不是。   太子虽然吃了亏,但吃亏的时间其实是在此案爆发的时候,这一次重提旧案,太子受到的影响其实不大。   吃亏最大的,其实是……八皇子胤禩。   托合齐明面儿上是太子的人,但其实他与安亲王府有旧,又是十二皇子胤裪的舅舅,真要论起来,说他是八皇子与十二皇子的人都行。   但十二皇子被苏麻喇姑教导长大,注定与大位无缘。   他与五皇子胤祺的做法类似,坚决不参与这场夺嫡之争,即便有抱负也要等到新帝登基之后。   所以……   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同理,背地其实早就投了他人:一个投靠了九皇子胤禟,一个在大皇子出事后被十四皇子胤禵接手。   八皇子胤禩,气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八皇子入宫请安的时候,精神有些不好,惠妃安抚了几句,良妃却提醒他注意表情。   他本就为这段时间的事情焦头烂额,哪儿听得了这话?   母子二人当即吵了起来。   吵架的时候,难免会说一些言不由衷却伤人的话,比如胤禩就提到了康熙之前说他不配当储君的原因——   生母微贱。   良妃差点儿没当场气晕过去。   但为了儿子不背上气晕生母的恶名,她愣是挺了过来。   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良妃再也忍不住,一边哭,一边也起了旁的心思——   既然她活着就是儿子的拖累,那还不如……   次日,良妃病重。   太医多番诊治,康熙甚至将身边的御医派了过去,但良妃毫无求生欲望,没多久就走了。   胤禩后悔莫及,与福晋二人跪在灵前不分日夜。   但……   有什么用呢?   张樱带着两个女儿,与福晋一起入宫参加良妃丧礼。   ——小儿子九月九出生,小名儿啾啾,尚不满三个月,便留在府中让老獒照顾。   与胤禩在良妃死后才后悔莫及情况相似,康熙似乎也是在良妃死后才知道了她的好,良妃死后次日就一病不起了。   整个丧礼期间,康熙都因为重病而没有露面。   张樱其实怀疑,康熙这次也是装病。   毕竟,之前从未听说康熙有多宠爱良妃,良妃的嫔位,都是在生了胤禩好多年后才晋封的,妃位更是前些年才晋封。   但她认真翻过小说后确定,不是。   因为就在不久后的良妃满月祭祀典礼,康熙会带病亲自为良妃主持。   张樱:“……”   何必呢?真要心里有人,当初怎么把人骂得那么狠?   生母微贱?多大仇!   但这次葬礼最为人瞩目的是,因八皇子夫妻日夜守在良妃灵堂前,胤禟与胤俄、胤禵三人轮流给他们送饭。   送饭与送饭之间也是不同的。   有人送饭低调得让人都不知道,有的人送饭却大张旗鼓,唯恐其他人不知道。   胤禟三人,是后者。   三人“每日轮班送饭,大张筵席,车马喧嚣,人皆瞩目”。   知道的,明白这是良妃丧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谁家大婚呢!   张樱搞不懂这操作:“他们这是与良妃有仇吗?”   福晋反倒明白:“一来确实高兴吧?良妃的存在确实成了八皇子的拖累,只要她活着一日,皇上就不可能停止用‘生母微贱’这个理由来阻断他的前程;良妃人没了,不管皇上是否在意,也肯定不会再用死者为由攻击其子。”   “第二嘛……”   福晋沉默半晌,叹气,“这三人估计是希望将八皇子的孝顺传扬出去,好压过最近渐渐扩散的‘良妃是因为与八皇子吵了一架,才生病,最后没了’的流言。这留言不啻于八皇子气死了良妃,他若真背上了这么个流言,那才是真的与大位无缘了。”   但……   怎么说呢……   这种踩在死者头上,为八皇子挽回声誉的做法,实在是……   福晋嘴唇翕动,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来。   唉……   张樱也明白了其中关键:“八皇子知道吗?”   福晋摇头:“我听四爷说,良妃之死对八皇子打击颇大,他如今浑浑噩噩,一日三餐都不怎么吃。八福晋又要哭灵,又要照顾他,也累得面色惨白,嘴唇都起了皮,看着可怜得紧。”   说着,二人来到灵堂。   领着两个女儿叩拜之后,张樱额外注意了一下八皇子夫妻,发现二人果真面色青灰,嘴唇发白起皮,对外界也没有太多反应。   十二月初三,色赫图氏诞下二十二皇子,但无人在意。   十九日,良妃满月祭祀大典,康熙在两个太监的扶助下亲自到天坛为其主持。   不日,啾啾百日。   虽然康熙仍旧沉浸在良妃逝去的伤痛之中,胤禛还是小小地为啾啾办了场百日宴。也没请几个人,就是觉得洗三和满月都没大办,若直接错过百日,啾啾这一生可能会不够圆满。   但胤禛仍有些担心——   啾啾的百日正好撞到了良妃去世,也不知汗阿玛还记不记得给他赐名。   若是不赐,他是不是要自己取名。   因为这一连串的变故,胤禛看向大啾啾的眼神都充满了愧疚。   好在,康熙没忘记胤禛这个儿子,也没忘记给啾啾取名。   弘历,就是康熙赐下的名字了。   之后没几日,便是除夕宴了。   但今年的除夕宴,不但康熙因为生病只在在宴席上露了个面就离开了,八皇子与八福晋也并未参加,即便太后仍旧笑眯眯地坐在上首,大家也完全提不起劲儿来。   这一年的除夕宴,与一废太子那年似乎也没什么差别,所有人在宴席上噤若寒蝉,默不作声地吃着点心与最上层都凝结出油片的菜品,连年玉袖亲自编排的清宫夜宴都没能让大家高兴起来。   这种沉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来年二月。   康熙病愈。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作为皇帝并没有沉湎伤痛的资格,于是很快下旨——   “承平日久,生齿日繁。嗣后滋生户口,毋庸更出丁钱,即以本年丁数为定额,著为令。”   也即是后世著名的,“滋生人丁永不加赋”政策。   此圣旨一下,全国上下都为此兴奋异常,京城众人也终于从去年的沉闷氛围中走出,恢复了过往的活力。   雍亲王府也终于可以自由地做自己的事,而不用担心被人弹劾了。   张樱寻了个由头,决定为啾啾办一场宴会,以弥补他三次宴会全都低调办理的委屈。   虽然他自己并不觉得委屈,反倒整日乐呵呵的,还总喜欢被张樱、或其他的漂亮小宫女抱着到处玩。   但奇怪的是,啾啾最喜欢的并非张樱或几个漂亮小宫女,而是默默这个小姐姐。   默默年纪小,张樱也不敢让她抱弟弟。   但即便如此,啾啾仍旧喜欢粘着默默,等默默下课回来,他还非得抓着默默的手指才会觉得高兴。   对张樱这个老母亲都没这么粘人。   也是奇了怪了。   默默许是感受到了弟弟对她的喜欢,原本对弟弟的一丢丢抵触也很快消失不见,对啾啾的态度不说有多亲近,但至少不抵触,也愿意伸出手指让这个弟弟抓着。   嗯……   当然,不能放嘴里啃。   不然的话,默默绝对变身暴躁老姐,抱着啾啾就是一顿揉搓! 第80章   张樱安心在府中带啾啾, 晚上等两个女儿回来,再让厨房为她们做点儿小孩子喜欢的布丁小零食,日子倒也惬意。   毕竟啾啾这孩子与喃喃、默默都不同, 两个姑娘找到办法之后虽然带着不费劲儿了,偶尔也会哭闹。啾啾却在会笑之后见人就笑,见到嬷嬷笑, 见到宫女笑,见到小太监笑, 见到张樱还是笑,只是笑得程度不同。   有时候, 张樱都想要直接给他小名儿改成笑笑或乐乐了。   太喜欢笑了这孩子。   但与此同时,啾啾身边的嬷嬷与宫女们反倒不如喃喃和默默身边的奴才轻松, 因为这孩子除了饿肚子的时候会哼唧几声,其他情况完全没有任何异常。   拉了尿了, 不打开襁褓看就完全不知道。   这也让嬷嬷与宫女们必须时刻小心,因为婴儿皮肤娇嫩,若是不及时更换尿布,就可能把啾啾的皮肤给闷红闷烂。   连从未给两个女儿换过尿布的张樱, 都在带啾啾的时候时不时得打开襁褓和尿布瞅一眼, 若是发现已经脏了, 顺手也会给他换了。   整个三月, 都在这种轻松中透着几分啼笑皆非的日子中过去了。   但一到四月,风波又起。   先是康熙下旨, 决定明年六旬万寿节大办,紧跟着又为太子扫尾,决定将去年的乡试成绩直接作废,明年会试之前的二月重办一场乡试。   紧跟着, 康熙与太后带人前往热河避暑。   胤禛再次被留下。   张樱得到消息,只能感叹一句,胤禛是真的没多少出去的机会。   还好她上次坚持带着两个女儿跟去了塞外,看看这些年,她们是不是完全没有跟着离开京城的机会?   但对胤禛而言,这次没有跟着去反倒是好事。   因为康熙与胤礽这对父子除了在复立太子的时候感情融洽了一段时间外,之后二人的关系便急转直下。   康熙再次陷入到对胤礽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境地,而太子也从之前的废太子中知道了自己在康熙心里并非不可取代的储君,所以再没有了过去的自信与安全感,而为了让自己有安全感,太子便做了一些明知会让康熙不满的事情。   甚至,也想过在自己被废之前,先一步逼着康熙退位。   可惜,功败垂成。   父子二人的关系越来越差,在太子会饮案与江南科场舞弊案之后,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在这种时候,其他皇子反倒安分了下来。   因为他们都在等,等康熙的第二次废太子。   就连胤礽这个太子,心里也未必没有再次被废的心理准备,甚至于,江南科场舞弊案之后,他就一直在等着这件事的发生。   他几乎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但胤礽绝对没想到,自己破罐子破摔之后的种种举止,落在康熙眼里竟然成了他行事有异心的佐证。   他一时也不知是该哭该笑,抵达热河行宫后便干脆躲在住处,称病不出了。   太子的选择显然是正确的。   在避开与康熙的接触之后,父子二人的关系果然不再恶化,他们彼此都度过了还算平静的两个月。   一直到六月,胤禛陪着喃喃过完生日后,前去热河请安。   胤禛并未得到康熙准许,这般贸贸然地跑来热河请安,若是落在胤礽身上,指不定又是他身上的一桩罪证,但发生在胤禛身上,却反倒让康熙觉得他孝顺。   康熙亲亲热热地拉着胤禛说了好一会儿话,又亲自将人送到住处,看着他歇下才离开。   之后一个月,康熙如去年一般,不管到哪儿去,都会将胤禛带在身边。   太子也倒退一射之地。   这样的情况其实在过去很多年经常发生,只是被康熙偏宠的人一直是太子胤礽,而在胤礽面前倒退一射之地的则可能是任何一位皇子。   他是太子,是储君,是皇帝之下的第一人。   他天生就该享受那样的待遇。   可胤禛呢?   不过一个亲王而已,还是以前跟在他身边,需要他出手护持的弟弟。   这样的身份落差,让太子胤礽没能控制住情绪,于是在胤禛开口邀请康熙回京后到圆明园用饭的时候,忍不住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   那些话,太子以前其实也常对其他兄弟说。   他说得最多的,无疑是胤禔。   康熙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却觉得这非常有什么,他甚至觉得,这就是太子胤礽与兄弟不睦的证据。   虽然胤礽与其他皇子的关系确实不好,但……   胤禛都觉得太子有些冤。   可他没说什么。   尽管他无论是到热河给汗阿玛请安,还是邀请汗阿玛到圆明园做客都只是为了拉拢自己与汗阿玛之间的父子关系,也只是不希望去年拼下来的特殊待遇被汗阿玛遗忘,但能无意刺激到太子,对胤禛也有好处。   太子对胤禛的照顾,胤禛之前就用提醒报答了。   胤禛想得很清楚,他如今与太子就只是竞争关系而已。   三人不欢而散。   胤禛并未多想,胤礽回去之后气了一阵儿,也立刻睡了过去,反倒是康熙在睡觉前想起此事,只觉得越来越气。   尤其是,康熙在巡视塞外途中,发现蒙古各部如今纷纷定居下来,一个个日子蒸蒸日上,就连蠢蠢欲动的噶尔丹残部看着邻居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态度也比之前软化了不少,康熙对胤禛就愈发满意起来。   而对胤禛越满意,康熙对太子就越是不满。   等到巡视完蒙古各部,看着蒙古各部对胤禛的热切态度,以及对太子恭敬中带着几分疏远与畏惧的表情……   康熙终于下定决心,废太子!   但他并未告诉任何人,而是一直将这个想法压在心底,准备回京之后直接发圣旨。   相较于第一次起了废太子心思时的悲痛欲绝,康熙第二次想要废太子时不但面色平静,心情竟也没有一点儿伤心,除了一丝丝惆怅,竟……只剩下了解脱与放松。   他甚至有心情与蒙古各部的王公贵族谈笑风生,还会乐呵呵地召见嫁到蒙古的几个女儿与姐妹,与她们唠家常,见一见她们的丈夫与后辈。   没人知道,他心里已经起了废太子的心思。   张樱知道。   但相较于第一次废太子的如临大敌,她明知道过不久就会二废太子了,却仍旧生活如常,甚至都没有写信给钱亿,让他做生意的时候小心一点儿。   因为她从书中知道,康熙此次废太子做足了所有准备,最大限度地将此事的影响控制在了朝廷之中,根本没让此事影响到百姓生活。   很多百姓是一直到好些年后胤禛登基,才知道太子已经废了。   所以张樱完全没觉得这一次的废太子是什么需要重视的大事儿,仍旧该怎么过怎么过,完全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她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给啾啾过周岁宴。   洗三、满月和百日都过得相当低调,即便后来张樱想法子用其他名头补办了一场宴会,但到底不是本来的日子。   所以这次的周岁宴,张樱决定大办。   福晋也很支持。   她甚至写了封信给胤禛,让他赶紧回来。   胤禛有心留在康熙身边见见蒙古各部落的王公贵族,但转念一想,康熙如今对他态度这般好,正是因为他孝顺,若是知道他在没什么事情的时候,连孩子的周岁宴都不回去,只怕是不好,于是便找到康熙向他陈明情况,决定先一步离开。   康熙闻言,果真认为胤禛重感情,愈发喜欢这个儿子。   他并未拦着胤禛,反倒干脆从褪下了自己手上的佛珠交给胤禛:“朕记得这孩子出生的时间不太巧,以至于许多重要日子都没好好过,这串儿佛珠便当做是朕给弘历那孩子的补偿,希望他往后余生,顺遂安康。”   胤禛赶紧谢恩,将佛珠慎之又慎地包好,放入了怀里贴身保存。   他又去向太后请辞。   太后最喜欢张樱,听闻康熙送了一串儿佛珠当礼物,干脆给了一尊菩萨像:“本宫也无其他东西,希望菩萨能保佑他平平安安。”   其他皇子得知消息,也都让人送了一份礼物过来。   胤禛一一道谢,当日便骑马带着人离开了热河。   一路紧赶慢赶,胤禛终于在啾啾生日前夕回到了京城,一番修整之后,亲自主持了啾啾的周岁宴。   虽然许多官员被康熙带走,但留在京城的也不少。   而不管与雍亲王府是否交好,在这样的场合也都是要走上一遭的。一时间,雍亲王府宾客盈门,热闹喧嚣。   用完膳,就到了周岁宴的重头戏——   抓周。   喃喃当年抓了小木刀小木剑,默默抓了一方印章,啾啾则……   抓了一方印章,以及康熙送他的佛珠。   可以明显看出,啾啾最喜欢的是那一方印章,他抓到后几乎就不愿放手了,即便是胤禛想要从他手上拿走,他也死死地攥着完全不放手。   连他最喜欢的姐姐默默过去,想要骗他将印章拿着,啾啾也只是凑到默默脸上吧唧一口,然后便捏着印章放到胸口一直摇头。默默还从未被啾啾拒绝过,于是怒从胆边起,打定主意要抢。   胤禛见状,三两步过去想要制止。   谁知啾啾似乎对危险早有察觉,几乎是在默默伸手过来的同时便抓着印章与佛珠一下趴了下去。   他将印章与佛珠藏在肚子下,自己撅着一个小屁股在哪儿趴着。   所有人哄堂大笑,没想到雍亲王的小儿子这般好玩儿。   啾啾听到有人笑,还偏过脑袋冲着一群人扬起笑脸,笑声清脆,格外喜庆。   所有人再次爆笑出声。   胤禛本来想要抱默默,见状转移目标,一把抓住啾啾的腋下,直接把人提了起来:“你这孩子,趴着不觉得难受吗?”   若不是抓周用的是软榻,这孩子刚才趴下去那一下绝对能嗑出一个包。   严格说来,这其实是啾啾在所有人面前的第一次亮相。   但……   效果还不错?   反正参加了这场宴会的人,全都对雍亲王府这位小阿哥充满了好感。   毕竟,好玩儿嘛。   张樱将啾啾收到的礼物全部放到一个大箱子里,让人放进了库房。   默默看到了,忍不住跑过去攥着张樱的衣摆问:“额娘额娘,默默周岁的时候,有收到礼物吗?”   话音刚落,喃喃也看了过来。   张樱失笑,想了想,干脆起身带着两姐妹到库房去,老獒抱着啾啾跟在后面。   等到了库房,她领着两个孩子来到一个角落,指着那边堆放着的几个箱子道:“这几个箱子里面放着的,就是你们从洗三、满月、百日、周岁还有之后每年生日,以及逢年过节得到的礼物了。那边四个箱子紧挨着的,是喃喃的;两个箱子重叠靠墙摆放的,是默默的。”   “你们如果好奇,额娘这就把箱子打开让你们看看?”   默默一把抓住张樱的手:“可是,默默只有两个。”   她一边说,一边往喃喃那几个箱子看,眼里的羡慕都快要溢出来了。   张樱失笑:“你才四岁多,你姐姐都七岁了,她得到的东西当然会比你多啊。等你七岁的时候,肯定也能有四个箱子。”   默默恍然点头:“那、那额娘打开,默默想看。”   张樱转头看向喃喃:“喃喃难道不想看吗?”   喃喃故作矜持地点头:“想看。”   张樱笑着摇头,让老獒将钥匙串儿拿来,然后直接将最顶上的箱子打开:“下面的想要打开还得把上面的箱子搬下来,就先不打开了,你们看看最上面的箱子里装的东西就够了。”   喃喃的打开了两个,一个满当当,一个只装了一小半;   默默的打开了一个,装了一大半。   喃喃七岁,已经比两个木箱垒起来高出半个头,勉强可以看到箱子里面装的东西了,所以张樱只需要把默默抱了起来。   默默看了眼自己的箱子,又看了看喃喃的:“姐姐的怎么一个满满的,一个只装了一点点?”   张樱解释:“因为要装满了一个箱子,才会装另一个啊。”   其实这几个箱子里面装的东西并不是全部,但小孩子长得快,很多东西的淘汰率也快,所以像是送来的布匹、玩具与零食等消耗品,如今都已经用得差不多了,侥幸没坏的,也都用另外的箱子装了起来。   这几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比较贵重的物件儿。   比如金锁玉石,比如宫里赐下的东西,比如一些宝石……   默默自己算了算账,似乎觉得满意了,当即眯眼笑了起来。   喃喃看着自己箱子里的东西,眨眨眼:“额娘,这里面好像还有一个小木匣,里面是装什么的?”   说着,她将木匣拿了起来。   张樱正要回答,就听啪嗒一声,喃喃直接拧下了小木匣外面的锁头:“……”   喃喃:“……”   她有些尴尬,但好在这么多年也习惯了,所以很快恢复了正常。   然后,她又咔哒一声,将锁头又安了回去。   张樱顿时哭笑不得:“你都把木匣的锁头给弄开了,以后肯定要换一把锁,你又安回去做什么?掩耳盗铃不可取!”   喃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啪嗒一声把锁头拧了下来。   张樱无奈,干脆道:“我不是在你们周岁的时候,给你们每人送了一家铺子当礼物?这里面装的就是甜品店这些年来的盈利,你若是好奇的话,可以打开看看。不过里面银票数量太多,即便你搬出我的院子了,这木匣也得留在我这儿,等你开始学管家了再交给你。”   是的,年满七岁的喃喃,马上就要从张樱的院子搬出去独自生活了。   连院子都挑好了,就在张樱院子前边儿,如今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只等过年之后就可以搬过去。   也是因此,喃喃最近情绪都不怎么高。   喃喃打开看了一眼,但因为对银票的数额不够清楚,所以还算淡定:“可以一直放在额娘这儿,反正喃喃也用不着。”   张樱也没拒绝:“你要用钱的时候找我便是。”   喃喃笑着点了点头。   默默不甘寂寞地扯了扯张樱的衣服:“额娘,我呢我呢?”   喃喃趴在默默箱子上往里看,抬手指了指她箱子里的小木匣:“那不是在呢吗?默默你没看到?”   默默瞬间转头,往箱子的方向够了够,才发现木匣就放在靠近她们的这一侧。   她顿时心满意足地咂了下嘴:“嘿嘿,默默是个小富婆咯!”   张樱与喃喃对视一眼,瞬间大笑。   默默哼了一声,傲娇地撇开了眼睛,然后便看到正抱着自己手指头在嘬的啾啾:“额娘,我们都有铺子,啾啾呢?”   喃喃跟着点头:“啾啾的铺子是做什么生意的?”   张樱回头,笑道:“你弟弟自然也是有的,只是我还没想好要卖什么。”   总不能比甜品店和火锅店差太多不是?   目前大致有两个选择,用改良织布机做出来的便宜布匹,或者从蒙古那边购买羊绒羊毛,用来做成衣服或各种地毯……   肥皂玻璃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她早就开了店,而且遍布各地,单独拿一个出来给啾啾好像不太妥当,但全给了,又容易引发几个孩子的矛盾。   她还得再想想…… 第81章   不等张樱想出个所以然, 康熙一行人便回京了。   刚回到京城的第一天,在所有人都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康熙直接下旨废太子, 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不但想要废太子,还不想让二废太子影响自己的名声,于是和其他皇子说——   "皇太子胤礽自复立以来, 狂疾未除,大失人心, 祖宗弘业断不可托付此人。朕已奏闻皇太后,著将胤礽拘执看守。"   又说太子——   "不法祖德, 不遵朕训"   于是将太子软禁在了咸安宫。   太子全程懵逼,只觉得这圣旨下得格外突然, 完全没有任何预兆。   是,这一年以来, 汗阿玛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他也做好了自己会被汗阿玛二废太子的准备。   但……   他没想到会是这么突然啊?   明明之前在塞外,他与汗阿玛除了偶尔争执一两句,几乎没起任何冲突, 后几个月更是父子和睦, 都快要让胤礽以为自己与汗阿玛之间的感情还可以修复了。   然后, 一道晴空霹雳打在了他头上。   回京第一天, 汗阿玛就迫不及待地下旨废太子。   胤礽恍惚间,只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胤礽这个当事人都懵成了这样, 其他大臣与皇子更是迷茫懵懂,完全想不出康熙这是什么操作。   次日,康熙给出了废太子的四条理由。   主要……还是“狂疾未除”,不分是非, 结党营私等理由。   唯一值得被重视的,也就只有一点“秉性凶残”了。   但其他人在看到这条理由后不但不觉得理所当然,反倒对康熙的反复无常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若胤礽真的“秉性凶残”,当初把他宠上了天的你又算什么?   康熙还顺便把死了近十年的索额图拖出来鞭尸,直接给他扣了一个“天下第一罪人”的大帽子。   总之废太子一事所有人都有错,就他康熙没错。   张樱相信,若非索额图的直系亲属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他只怕还会再杀几个。   与此同时,康熙还下令——   "各当绝念,倾心向主,共享太平。后若有奏请皇太子已经改过从善、应当释放者,朕即诛之。"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二立二废的皇太子再没有复起的希望了。   其他皇子都为这个事实高兴不已,胤禛却在得知此事后陷入了沉思,并干脆将自己关在了房中好几天。   几日后,他从房间出来,眉眼间的天真已完全褪去。   他从废太子身上清楚地认识到了一件事——   康熙先是皇帝,然后才是他们的汗阿玛。   上一次胤禛为胤礽求情,这一次他却在户部与雍亲王府两点一线地来去,完全没有掺和此事的想法。   直到康熙下令,让胤禛与胤祉等几位皇子并阿灵阿会同宗人府,一同审查托合齐父子宴饮并贪婪不法案。   宴饮不过是去年旧案,托合齐甚至都已经在宗人府病亡了。   至于所谓的贪婪不法案……   涉案的几位官员,包括托合齐在内的受贿银两,最高不过三千两,但所有涉案人员全部被判绞监候。   也即是,绞死。   等到废太子一事彻底了解,尚且不到十一月底,统共不到两个月。   但废太子的大半势力均被拔除,不但其他地方没受影响,就连京城百姓的生活也一如往常,完全没有半点儿异样。   不,也不是没有半点儿影响。   至少原本应当引起一定范围轰动的,被佟贵妃养在宫里的年玉袖在七月七选秀的时候被赐给胤禛当侧妃一事,除了在刚被赐下来的时候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之后竟入石子儿掉海里一般,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侧妃好歹是可以上玉碟的身份,是不可能和格格似的选秀结束就直接抬进府。   一般,还是有一场婚礼的,而且要挑选吉日。   只是相较于嫡福晋或嫡妃成婚的规格低很多,而且不管嫡福晋入府时皇子是什么身份,侧妃入府时的规格都必须比嫡妃入门的时候更低,很多寻常人家成婚所用的东西,侧妃成婚也不能用。   最重要的是,雍亲王不会上门迎亲。   钦天监挑选的吉日在十二月初,但在这种时候,谁还敢办婚礼   ?   礼部在与胤禛并年家商量之后,将年玉袖入府的时间改到了明年四月,而年玉袖也早在选秀结束后便离开了皇宫,回到年家待嫁。   年玉袖有些后悔,若她早知道选秀之后还要在家等将近一年才出嫁,她怎可能在选秀的前一年避着四阿哥走?   两年未见,也不知四阿哥还记不记得她。   年玉袖有些苦恼。   雍亲王府的几位格格却松了口气,一位据说生得貌美且性格温柔、还多才多艺的汉军旗侧妃,又对皇上有救命之恩,父兄还很得用……   王妃与张侧妃已经如两座大山般压在了她们头顶,索性二人都不是喜欢拈酸吃醋的人,她们在王妃与张侧妃手底下倒也还能生活得下去,时不时还能分得几分宠爱,不至于独守空房。   可若是再进来一位得宠的侧妃,不管脾气好坏,她们每月能分得的日子不都会大大减少?   而且,这位侧妃还可能是个脾气不好的。   也可能是个喜欢拈酸吃醋的。   几位格格从得知会有侧妃入府开始就忧心忡忡,如今得知入府时间推移,她们自然觉得高兴。   ……   即便康熙对废太子一事没什么反应,但最接近他的诸位皇子与大臣仍旧小心翼翼,并不敢在这种时候多做什么。   一直到,庶妃石氏在年前生下二十三皇子,康熙惊喜地为这位老来子办了一场盛大的洗三宴,并让所有皇子入宫观看弟弟洗三,在这场洗三宴上也完全不掩饰自己对喜得麟儿的高兴。   所有人意识到,康熙是真没把这次废太子放在心上。   于是一应活动都恢复了正常。   但年侧妃入府的时间既然已经推移,自然没有再更改的道理。   按理来说,是这样。   可年玉袖想到自己与四阿哥已经将近一年半没有见面,觉得再等几个月只怕四阿哥都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她是想要让四阿哥忘记自己“妹妹”的印象,可不是想让四阿哥直接忘掉自己。   年玉袖将自己的想法与父兄说了。   年父与其长兄年遐龄并不赞同她的想法,还道时间既然已经定下,便没必要再更改。若是传出年家的女儿恨嫁,连几个月都等不得的闲话,不只是年家其他姑娘的名声都会受影响,年玉袖自己进入雍亲王府后也可能被人瞧不起。   若是与人结仇,其他人以此为把柄,几乎是一攻击一个准儿。   最关键的是,雍亲王重规矩,可能因此对她生出恶感。   年玉袖选中四阿哥,是她知道四阿哥是这场夺嫡之争的最后赢家,她想给四阿哥当侧妃,除了因为他确实长得好,也生得好,还对她好之外,还能让她嫁进去之后享福,以后还能封妃。   她可不希望四阿哥讨厌自己。   在年父与年遐龄的说服下,年玉袖本来已经放弃了提前入府的打算。   但年羹尧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干脆提前回京述职,并想尽办法劝说年玉袖早一步进入雍亲王府:“你别听父亲与兄长的话,他们瞻前顾后担心这担心那的,却从未想过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三年后的选秀,雍亲王必然会有新人入府。你不先入府趁着这几年抓住雍亲王的心,等到新人入府,万一雍亲王喜新厌旧,哪儿还有你的立足之地?到时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你可别后悔!”   年玉袖瞬间急了。   距离七月选秀已经过去半年,她本就只剩两年半时间,若再耽搁几个月,她能与四阿哥培养感情的时间岂不是更少?   年玉袖虽自傲于穿越者的身份,却从不认为古代就没人比自己更优秀。   她忙哀求年羹尧与年父,希望他们找四阿哥将她入府时间提前。   若是其他人提出此事,胤禛难免觉得对方态度急切,甚至认为对方急于攀附自己也说不准。   但之前几年有过不错的相处,年玉袖又对汗阿玛有救命之恩,还救过胤祥。   胤禛对年玉袖的滤镜还是有几分的,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后不但没有生气,反倒很好奇他们这样做的理由:“是发了什么不好的事吗?如果觉得为难,其实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们解决。”   “玉袖毕竟已经是我的人了,帮她家人解决困难也是我的义务。”   年父强行镇压了蠢蠢欲动的年羹尧,不好意思地开口:“倒不是我女儿急着入府,只是微臣就玉袖这么一个女儿,委实不希望她的婚事再生波折。之前已经更改过一次婚期,却发现只是乌龙,可之后好几个月,变数太大,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说句让王爷见笑的话,微臣能做到如今的位置,真不是靠着多好的为官本事,就只是谨慎。但谨慎说得难听点儿,就是胆小。”   年父表情尴尬,“近几年都是多事之秋,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生些让我们这样的寻常官员抵御不了的大事儿。未免到时玉袖与您的婚事再生波折,微臣也只能厚着脸皮恳求王爷,将婚期恢复到之前……”   因为生母的关系,胤禛对这种疼爱儿女的父母向来极有好感。   胤禛即便心里对年玉袖有那么一点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不满,也在年父这番拳拳爱女之心下消失无踪。   他顿了顿,笑道:“更改回原来的婚期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礼部早已经将迎娶侧妃的典礼用品都准备好了,只是年家……”   “王爷放心,都已准备好了。”年羹尧迫不及待地开口。   胤禛看了年羹尧一眼,心里转过此人性情与能力,以及如今的官职……   虽然对他的突然插嘴有些不满,但胤禛对有能力的人向来容忍度极高,所以仍旧冲着他点了点头:“若是这样,我这便去找汗阿玛说一声,礼部那边东西都在,到时候直接举办典礼便是。”   年家人喜不自禁。   不过是娶侧妃而已,若非此次侧妃身份特殊,胤禛甚至问都不会问康熙,直接办了典礼将人迎进府就是了。   但因为年玉袖是康熙救命恩人,这场典礼的一切变故都该与之说一声。   康熙听完,皱了皱眉:“为何两次更改婚期?”   胤禛并未提及第一次,而是将第二次更改婚期的缘由,也即是年父的那套说辞经过删改润色之后,告诉了康熙。   康熙眉眼舒缓下来:“年家小格格于朕有恩,他们既有请求,满足也无妨。”   胤禛领命,又去通知内务府与礼部。   索性礼部早已准备好年玉袖入府典礼的用品及主持的官员,内务府也将典礼礼服等物准备好了,年家自然早做好了准备,于是一阵紧锣密鼓地筹备后,年玉袖终于在十二月初入了雍亲王府。   福晋早早将东大院收拾出来,年玉袖一入府便住了进去。   她是直接以侧妃身份入府,地位天然比府中其他的格格,包括康熙亲自赐下的钮祜禄格格都要高。   于是和当年钮祜禄格格入府时的情况一样,当年玉袖在入府次日给福晋敬茶请安顺便认人的时候,其他格格看向这位年侧妃的眼神都充满了打量与审视。   其中,又尤其以钮祜禄格格的眼神最为复杂。   若不是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以她满洲八旗的出身,以及皇上亲赐的身份,这侧妃之位本该是她的。   钮祜禄格格低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年玉袖也注意到了她,在给福晋敬茶之后,视线便张樱与钮祜禄格格之间流连。   张樱又不是瞎子,自然察觉到了年玉袖对自己的注视。   她其实对年玉袖也挺好奇。   当初见面时年玉袖年纪太小,五官尚未张开,瞧着也就是个精致可爱的小萝莉;如今定睛看去,发现年玉袖已经张开了不少。   她的五官很精致,却不算很突出,但一身冷白皮很是亮眼,再加上似蹙非蹙的眉,看人时专注地仿佛将自己装进心里的多情桃花眼,以及当年救下康熙后一直有些病弱的身体,瞧着倒是楚楚可怜中又透着一股娇媚,让人忍不住保护欲的同时,还想将其独占身侧。   很独特的美人,想必也很符合胤禛的胃口。   转头看去,果然几个格格眼里都闪过一丝忌惮,对年玉袖的态度也戒备起来。   说起来伤心,当年张樱入府的时候可没这样的待遇。   不过她也就是这么一想,心里可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她很喜欢自己的长相,也很爱自己,并不会因为别人的喜好怀疑自己。   她就是最棒的!   年玉袖却在看过张樱之后,轻飘飘地移开了视线,似乎并未将她放在眼里。   除了端坐高位的福晋之外,反倒是地位较低,人也相对低调的钮祜禄格格,得到了她更长时间的注视与打量。   若她没记错,这位钮祜禄格格应当就是未来的皇太后。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未来的乾隆皇帝与皇太后并不是亲生母子,但关于乾隆的身世,不一直有种他生母是汉女,只是为了提升他的身份才将其抱养到钮祜禄名下的传闻?   张樱正巧是汉人,委实没必要感到惊奇。   相较于张樱这个失败者,还是这位最后的后宫赢家更值得在意。   但可能是太在意了,以至于她看向钮祜禄格格的时间有些久,直接把钮祜禄格格给看毛了,还以为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刚入府的侧妃:“侧妃姐姐,妹妹身上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是妹妹无意间冒犯了您?若是这样,妹妹提前给您道个歉,还望姐姐不要怪罪。”   年侧妃回神:“是我让妹妹误会了。我只是觉着妹妹面容可亲,忍不住多看了会儿,冒犯了妹妹还望恕罪。”   不管钮祜禄格格信没信吧,反正她都接受了这个说法:“看来是妹妹误会了。”   福晋看了年侧妃一眼,觉得她有些怪异。   但这到底是与年侧妃的第一次见面,福晋便没有多说,而是让年侧妃与张樱等人互相见了礼,便直接让人退下了。   张樱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喃喃与默默早已去上学了。   她便抱着啾啾,给他念一些儿童绘本上的故事,念到有趣的地方,啾啾还会笑着拍手。   只是没念一会儿,春喜进来传话,说是年侧妃来了。   张樱让人进来。   不久,年侧妃带着两个宫女入内,一见到张樱,便将右手抬到脸侧给她行了个扶鬓礼。   张樱起身回礼,让其坐到自己身旁,然后才将啾啾再次抱到怀里。   年侧妃看了眼啾啾,笑道:“这便是弘历了吧?生得真是玉雪可爱,让人喜欢得紧。”   张樱失笑:“大名弘历,但我们平日都叫他啾啾。”   “啾啾?”   “他是九月九日生的。”   年侧妃顿住,据她所知,乾隆生日在八月,小名儿也是叫元寿而非啾啾。   但弘历的母亲都变了,生日与小名儿变了也没啥。   年侧妃干脆忽视过去:“妹妹初来乍到,尚不知道府中规矩,今日上门拜访,希望能与姐姐结份善缘儿,以后妹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姐姐不忘提醒。”   说完抬手,让身后那位端着托盘宫女上前。   宫女上前一步,年侧妃亲手揭开托盘上遮盖的红布:“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姐姐笑纳。”   张樱抬眼一看,竟发现是一整套鸽血红宝石打造的头面。   鸽血红宝石很珍贵,说是千金难求也不为过。   但可惜的是……   这套头面的设计稿,正是出自十来年前的张樱之手。   若她没记错,这套头面在江南的首饰铺摆出来没多久,就被当地豪商买走了,据说是送给了太子的某位宠妾。   她卖了好几万两银子呢!   那么问题来了,年家又或者年玉袖,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这套头面?   送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张樱向来是不怎么喜欢和人拐弯抹角的。所以在认出这套头面儿后,张樱便直接问道:“若是我没认错,这套头面最开始应该是在江南出现,当时首饰店刚摆出来不久就被人花了几万两银子买走,还引起了一些轰动。听闻这套头面最后落在了废太子家眷手上,只是不知……”   她看向年玉袖,面带微笑。   年玉袖却总觉得张樱的笑容中藏着威胁,她心里有些不适。   但与废太子扯上关系绝不是好事:“前些日子有人高价变卖首饰,我瞧着喜欢,就花钱买了。”   张樱想到了一个情节。   小说中,太子被幽禁咸阳宫后,他养在宫外的美人为与之割裂关系,纷纷低价出售太子送给自己的物件儿。   年玉袖看中了一套点翠头面,于是花大价钱买来,后来送给了李月容。   但这套点翠头面太出名,李月荣险些因此被胤禛厌恶,即便后来解释清楚,李月荣也因为贸然收受重礼而让胤禛生了气。   李月荣也因此与年玉袖彻底结仇。   张樱看向鸽血石头面,所以现在,自己是顶替了李月荣在小说中的戏份?   她忍不住笑了:“这东西到底贵重,也有不太好的来历,年侧妃若是相信我,便留在我这儿,我会将此事尽快告诉四爷,看他要如何处置这套头面。”   年侧妃愣住:“没必要吧?只是一套头面而已。”   张樱失笑:“这套头面好几万两银子呢,而且还与废太子有关,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说完转头,“老獒,将这套头面收好,等四爷过来记得提醒我告诉他。”   说来也是巧,当天晚上,胤禛就来了。 第82章   不管年侧妃到底是有意无意, 张樱都不打算替她瞒着。   所以胤禛过来,张樱便直接将那套鸽血红宝石的头面拿出来给了胤禛:“这一套头面当你卖了好几万银子呢,你若是觉得不喜欢, 还能卖了。”   鉴于张樱平时并不喜欢戴太重的头饰,即便戴首饰也是轻便为主,所以胤禛看到头面儿后从未怀疑这是张樱的首饰, 而是直接问道:“这套头面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这么清透明亮的红宝石可不多见,款式也精巧新颖, 卖出几万两银子也确实物有所值。”   张樱笑了笑:“年侧妃送我的见面礼,据说还送了一套点翠头面给福晋。”   胤禛脸色瞬间就变了:“年侧妃送的?”   一般新人入府的时候, 为了给新人面子,胤禛都会先去新人房中歇上三天。所以他今晚到张樱院中, 并非想要与她发生点儿什么,而仅仅只是为了过来看看默默而已。   默默确实很聪明, 而且很喜欢读书。   而且相较于寻常聪明人的举一反三,她甚至可以举一反十,且她相当擅长在合适的时机给出合适的反应。   这样的学生,教起来往往非常有成就感。   胤禛从默默小时候开始, 就非常喜欢给她念书, 在她长大后更是迷上了教她学问与各种自己知道的知识。   张樱甚至怀疑, 胤禛把教导默默当成了一种有效的放松方式。   但在今天, 他想要教导默默的想法显然是不能成行了:“年侧妃的父兄相当清贵,虽然有些家财, 去却也沉迷购买各类书籍古董,并无这般奢侈的爱好。年羹尧倒是喜爱享受,也重排场,手上却无太多银子……年侧妃买这些首饰的钱……”   张樱见他表情不善, 约摸知道他想岔了,多嘴解释了一句:“听说是先太子养在宫外的一些美人低价变卖首饰,她去买来的。这首饰最开始卖出几万两银子,年侧妃购买的时候却不见得也花了这么多的钱。四爷若对其有兴趣,不妨去问问年侧妃?”   今日他本也是要去年侧妃院子的,有了这么一个变故自然更在张樱这儿坐不住了,于是立刻带上鸽血红宝石头面离开了张樱的院子。   张樱让人注意胤禛离开的方向。   不久,春喜进来回话:“奴婢瞧着四爷离开的方向,不大像是去东大院,倒像是去了福晋的院子。”   张樱一顿:“应当是去看点翠头面了。”   白天年侧妃走后,福晋让人来问年侧妃给张樱送了什么礼物,张樱这才知道,小说中的那套点翠头面却是被福晋得了。   ——因小说中弘晖夭折,福晋吃斋念佛极少管事,送礼也直接退了。   那套头面的珍稀程度虽然比不得张樱手中的鸽血红宝石头面,但因为点翠这门手艺基本只存在于宫廷,外界少有会这门手艺的,而且上好的翠羽也是贡品,所以那套点翠首饰论起价值其实比张樱这套鸽血红宝石头面更珍贵。   张樱这套首饰好歹还能用钱买下来,福晋那套绝大部分时候却是有价无市。   福晋知道价值,自然也没打算收下。   只是刚见面就拒收别人的礼物总不大好,福晋便想着等过些日子寻一个机会送还给年侧妃,亦或者送一份等价的礼物回去。   如今张樱将事情捅给了胤禛,福晋那儿也不必为难了。   胤禛从福晋院子离开后,带着两套头面就去了东大院。   到底想着年玉袖刚入府,要给她面子,没当着宫女太监的面儿发火,而是将所有人都赶出去后才冷冰冰地开口:“年家还挺有钱啊,两套头面一套比一套珍贵,却随手就送了人,你告诉爷,你家哪儿来的银子?”   年玉袖从张樱处离开后就一直惴惴不安,后来得知四阿哥回府之后先去了张樱的院子,后来又去了福晋那儿,她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   她也不敢隐瞒,忙将自己低价从某位废太子外室手中买下头面的事儿说了出来:“我也不知原因,只是见这头面精美难得,两套头面的价格加起来也不过一万出头,委实便宜得紧,因为着实喜欢,就一时鬼迷心窍买了下来。”   “我真没想到这两套头面这么贵,若是知道,怎么也不可能送给王妃与张侧妃啊?这不是授人以柄吗?”   胤禛皱眉:“一万出头就买下了?”   年玉袖赶紧点头:“我虽不知这头面具体价值,却也知道卖家绝对卖便宜了,这才想着……”   她惭愧地低头,眼眶微微泛红。   这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胤禛只想着自己派人去调查一下那个外室就是了,并未打算追究年玉袖。   毕竟年玉袖本就年纪小本、不怎么懂事,又对汗阿玛有恩,自己还想着用一用她二哥年羹尧,自然不好在她刚入府的时候就惩罚她,让她丢了面子。   只是心里到底有些介意,当晚即便歇在了年玉袖房中,也并未对她做什么。   等到三日过去,胤禛更是直接宿在了福晋房中。   年玉袖恨得咬牙切齿,心里算是将张樱给恨上了。   张樱:“???”   礼是你送的,自己没挑好,有什么资格怪她?   但张樱正忙着为喃喃布置院子呢,每天忙得很,根本没工夫关注年玉袖。   搬院子这事儿本来没必要张樱亲力亲为,院子是现成的,内务府的工匠也都是全国顶尖,审美在线,张樱只要告诉内务府的人院子需要什么样的改造,最多给一张设计图也就够了。   内务府的人绝对会将院子布置地尽善尽美,让人挑不出一丝差错。   毕竟,张樱也不差钱。   但随着搬院子的时间越来越近,喃喃的心情也肉眼可见地越来越低沉,张樱为了让她更快地接受这个事实,也为了让她对未来的住处更有归属感与期待感,便决定亲自带着喃喃布置她以后要住的院子。   等内务府的人将大方向的改造都弄好了,每天放学后,张樱都会与喃喃一起去布置院子。   比如床上的帷幔要用什么布料,想要在上面绣上什么图案;比如屋子里的家具需要什么图案;比如靠枕的形状、颜色与图案,床单的材料与颜色、图案;比如院子里想要种什么花草树木,想要怎么布局;比如的是的院子整体的风格……   默默看得有趣,也会蹦蹦跳跳地跟在额娘与姐姐身边帮忙出出主意。   不过这院子是喃喃以后住的,所以一旦默默的想法与喃喃的起了冲突,张樱永远都是无条件站在喃喃一边。   就连她自己提出的一些建议,若喃喃不喜欢,她也绝不坚持。   默默是有些不高兴啦,但在听说以后她也会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随意布置的院子,她一下就高兴起来了。   同时,还会兴致勃勃地与自己的额娘、姐姐分享自己对院子的畅想。   啾啾已经可以自己在地上走几步了,所以常常是张樱母女三人在某个地方或坐或站或蹲地围在一起讨论某个细节,啾啾就在一旁恩恩啊啊地“鼓劲儿”。   有时候,他也会提出一些属于自己的建议。   比如在张樱拿出好几种布料的时候,异常兴奋地指着其中一块花色异常鲜艳的布料直叫唤……   理所当然地,他的建议得到全票否决。   啾啾虽然人小,但脾气大啊。   每次自己的提议被否决后,他都会气哼哼地扭过身子跑开两三步,然后一屁墩坐到地上,气鼓鼓地等着张樱过来哄。   哄他也简单——   只需将他看中的布料等物送给他,他立刻就能冲着额娘和姐姐扬起笑脸。   每到这时,张樱三人都会乐不可支。   啾啾却有些人来疯的潜质,看到额娘和姐姐笑了,他就会笑得更起劲儿,甚至还会一边含混不清地喊着“额娘”、“姐姐”,一边手舞足蹈地蹦跶。   因为有了啾啾在旁边,母女三人布置房间的时候都多了几分欢笑。   许是和在意的人一起亲手布置自己未来的住处很好玩,没几日,喃喃脸上的笑容就多了不少,人看着也精神了很多。   张樱很是松了口气。   不过在院子布置好之前,先到了除夕宴。   今年的除夕宴没什么稀奇,甚至因为年玉袖已经从宫里离开,连宫宴上排出的节目都少了几分可看性,让人索然无味。   不少人在见到年玉袖后,还会与她说起往年的节目。   年玉袖很喜欢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也高兴于自己排出的节目受人欢迎,所以便与前来搭话的人多说了几句,也分享了自己知道的一些节目。   这下不得了,围到她身边的人就更多了。   福晋往她那边看了一眼,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她并非见不得年玉袖出风头,只是与年玉袖接触的多是各家侧福晋,这些侧福晋若是从年玉袖这儿取了经回去争宠,她这个四福晋与其他嫡福晋交流的时候难免受到影响。   再者,也可能影响到雍亲王府的名声。   她视线一直落在年玉袖身上,自然引起了张樱的注意。   张樱听了几耳朵,竟觉出了几分趣味。   年玉袖说的那些舞蹈节目与她自己的一些点子,确实都是极优秀的创意,若是原样还原,确实能引起一些小轰动。   毕竟不管在什么年代,美,总是共通的。   福晋看了张樱一眼,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却还是让身边的引灯去到年侧妃身边,附到她耳边说了几句。   但等引灯都回来了,年侧妃仍与其他侧福晋相谈甚欢。   显然,年侧妃根本没把福晋的话当回事儿。   不是没把福晋当回事儿,而是没有将福晋的话当回事儿。因为她以自己前世的职业为傲,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能与外人言的。   张樱见福晋已经有些生气,冲着她摇了摇头:“提醒一两句就够了,若是采用强制手段不让年侧妃与其他人说话,只会白白给自己添一位仇人。何必呢?”   “若你真觉得她做得不妥,不妨提前布置一二,预防就是。你这些年不是出了几本很受欢迎的科普书籍与小吃食谱?福晋一个人每年能写出来的书籍很少吧?看着更多有趣的却没有时间写的书籍,是不是觉得可惜?你不如将交好的嫡福晋拉上车,到时候一起赚了名声,即便对年侧妃有微词,也不会有人迁怒你。”   福晋眼神亮了亮:“你说的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张樱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被两个姐姐投喂得相当自然,吃得也非常高兴的啾啾:“这孩子整天吃吃喝喝,迟早长成一个大胖子。”   福晋看着脸颊鼓鼓的啾啾,不禁失笑:“孩子胖些好,看着可爱。”   张樱无奈:“他现在可不瘦。”   啾啾似乎听到有人说自己坏话,小胖手抓起一块糕点就伸到张樱嘴边:“额娘,次!”   张樱低头,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以及……   一块被捏得四分五裂的糕点。   张樱:“……”   没法子,吃吧。   张樱无奈低头,小小地抿了一口:“哇,真好吃!剩下的都给啾啾吧!”   啾啾咧嘴一笑,露出几粒米粒大小的小白牙,乐呵呵地将手里的糕点往嘴里塞,然后糊了满脸的糕点屑。   张樱:“噗——”   -   宴会结束,一群人很快离开了皇宫。   大家在过年那几天玩了个痛快,一直到初五之后,张樱才再次带着三个孩子继续布置喃喃的院子。   等到元宵节的时候,终于把院子给布置好了。   因为是孩子,张樱之前设计的许多细节都是小动物小花小草的图案,即便是貔貅等神兽图案,也都是Q版可爱风的。   喃喃果然很喜欢,等院子布置好后,更是处处童趣。   因为是元宵节,张樱又让人做了一堆小动物的灯笼挂到了院子各处,于是整个院子一下就变成了可爱风,让人看了便忍不住会心一笑。   茉娅琪、弘晖一个已经定了亲,一个即将定亲,都认为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对这种可爱的小动物形象尚有不少抵抗力,弘昀、弘时等几个小的就不一样了,本来是听说喃喃的院子布置好了,要过来悄悄,顺便恭喜一下。   谁知两个孩子一见到喃喃院子里的灯笼,眼睛就黏在了上面,完全走不动道儿了。   弘时也就比喃喃大了一岁,又不像哥哥姐姐们似的因为遇到了不好的额娘而有了心理阴影,性格都要比寻常孩子更沉稳一些,他就像是个八岁小孩儿一样,见到自己喜欢的灯笼后立刻找到张樱:“张额娘,我好喜欢那个睚眦灯笼,我可以取下来吗?”   张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笑着摇了摇头:“我既然已经将灯笼挂在了喃喃的院子里,灯笼就全是她的了,你若是喜欢,也该去问喃喃而不是问我喔。”   弘时羡慕地哇了一声,然后立刻跑到喃喃面前:“喃喃妹妹,可以将那个睚眦灯笼送给我吗?我可以帮你做事的!”   喃喃正因为张樱的话高兴呢,闻言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冬青,你去帮三哥哥把睚眦灯笼取下来。”   灯笼到手,弘时立刻高兴地提着到哥哥姐姐们面前炫耀。   张樱看得好笑:“喃喃,你给了三哥哥,不给其他哥哥姐姐吗?还有弟弟妹妹呢?”   喃喃眨眨眼,在心里数了数兄弟姐妹的数量,又抬头环视一周,确定给了每个兄弟姐妹灯笼后,自己还能剩下不少,当即高兴地表示要送给每个人一个灯笼。   弘昀立刻高兴地取下自己之前就相中的饕餮灯笼,茉娅琪与弘晖本来想要维护自己“大人”的面子而拒绝,但在张樱的劝说下,到底还是“勉为其难”地分别挑了一个自己喜欢的。   茉娅琪挑的是与兔子极为相似的腓腓灯笼,弘晖则拿了看起来最温柔的白泽灯笼。   这些灯笼都是张樱让人按照《山海经》与神话传说中的神兽制作,可爱的同时还多了几分意趣,很得小朋友们的喜欢。   一群孩子拎着灯笼上街,都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元宵节后,喃喃就正式搬家了。   白天一家人在喃喃的院子里吃了一顿安家饭,晚上张樱担心喃喃害怕,也是带着默默与啾啾一起陪她睡的。   胤禛当晚本来在张樱的院子歇息,听了消息,也只能哭笑不得地去了福晋处。   元宵节一过,正月就只剩一半了。   一阵忙乱之后,很快便入了二月。   刚进入二月,朝中便有大臣恳请康熙再立储君,以固国本。   但被康熙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他还拿宋仁宗与皇太极、福临几位皇帝举例,说明不立太子并不会动摇国本,反倒是立了太子反倒可能因为结党营私影响到国家安定。   朝臣见康熙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也不敢再提立太子之事了。   不日,京城突然传出不少权贵家的侧福晋因舞蹈而受到宠爱,而作为这一切的源头,年玉袖自然受到了不少关注。   不少人甚至恶意揣测,这位年侧妃入府后是否便是因此得了雍亲王宠爱。   年玉袖这才明白好歹,忙带上礼物去找福晋道歉。   当然,也是希望福晋能帮她的消弭一些影响。   福晋心里不太乐意,却还是出于对雍亲王府的维护而只能应下,并让她回去等消息。   不久,便传出雍亲王妃邀请几位皇子福晋并宗亲福晋写书。   这消息一下便盖过了年玉袖惹出的风波,在后续真看到书籍出版后,年玉袖惹出来的这点儿事已经彻底没人继续关注。   当然,也不仅仅只是因为福晋要与其他嫡福晋一起出书的事儿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也因为康熙的寿辰就在三月,且今年是康熙的六十大寿,他早已提前一年说了今年要办万寿节,足以说明他对今年万寿节的重视。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康熙都这般重视了,其他人对今年的万寿节只会更重视。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一个月后的万寿节上,还真没有多少精力分给一个小小的亲王侧妃。   胤禛则根本就没有关注这点儿小事,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寻找万寿节贺礼上。   这本不是难点,难的是要出彩——   不是比其他人出彩,而是比自己过去送的礼物出彩。   这可是康熙的六十大寿。   胤禛在康熙寻常的生日都送了不少让人耳目一新的礼物,比如五谷丰登,比如万寿图,比如高僧亲笔写就的经书……   若他在康熙六十大寿的生日上,送的礼物反倒不如过去出彩,难免会让人觉得没用心。   但……   其他礼物还好,他当初送出去的五谷丰登就很难超越了。   没法子,胤禛便想到了粮种。   他记得张樱之前说过,她那些田庄里其实还有产量更高的粮种,只是因为稳定性不行而不能推广出去。   距离粮种的售卖也有好些年了,应该……有产量更高且性状稳定的粮种了吧?   胤禛到张樱院子的时候,难得多了几分忐忑。   张樱听完胤禛的话后,摇了摇头:“其实已经有了产量比之前卖的粮种更高的粮种,性状也稳定,但出现了一个问题……”   胤禛急切:“什么问题?”   张樱叹气:“稻杆倒伏。因稻穗太重,越是临近收获的时候,稻杆越容易倒伏下垂;而且其中一种粮种甚至还出现了易染病的情况。”   这样的粮种,显然是不可能拿出去售卖的。   如今老百姓一年的生活就指着那几个月的收成,一旦出现问题,一大家子人一整年的生计都要受到影响。   张樱可不干这缺德事儿!   但……   张樱顿了顿,“但我田庄那些科研人员研发出了其他粮食的高产品种,比如杂交小麦、杂交玉米,还有个头儿与数量都增加不少的红薯与马铃薯。只是杂交品种一般不能留种,因为第二年产量就会降低……” 第83章   杂交水稻不能留种, 是因为在杂交过程中就已经去掉了可繁育染色体,虽然种下去仍旧会发芽长大,甚至会开花, 但最后长出来的种子却是秕谷——   只有空壳而没有大家吃的米粒。   而杂交小麦与杂交玉米使用的杂交技术,与杂交水稻并不一样,理论上其实是可以留种的。   但因为用这种杂交方式杂交出来的小麦在留种后长出的第二代, 会出现性状分离,所以会导致产量连年降低, 到最后甚至与非杂交品种的产量没有任何区别。   而从高产量到低产量,也根本要不了几代。   这么多年过去, 张樱那些田庄上养着的老农与这些年培养出的全新农业研究人员其实已经将除了杂交水稻外的杂交粮食品种都研究出来了,可全都因为杂交不能留种的问题而没办法下定决心推广。   她那些田庄上, 可留了不少杂交粮食的种子。   胤禛其实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找张樱询问,其实心里完全没抱有希望——   若是张樱真研究出了性状稳定且高产的稻种, 她早就和自己报备后,然后拿到市面上卖了。   哪怕粮种只能卖一年,也能赚不少钱呢。   张樱怎么也要将投入的成本,给赚回来吧?   而事实确实和他想的一样, 张樱那些个田庄上确实没弄出产量更大的稻种, 却弄出了杂交小麦与杂交玉米, 还有产量更大的红薯与土豆。   胤禛都惊了:“这么多高产粮食品种都培育出来了, 怎么一直没和我说?”   张樱无语:“不是和你说了,小麦与玉米是杂交品种, 不能留种的;土豆与红薯虽然高产,却各有缺点。红薯吃多了胀气腹痛,土豆为了防止生病更是不能在同一块土地上连年耕种,大清的百姓虽然会种这两种粮食, 却很少将他们当做主食。”   要不然,她能眼睁睁看着赚钱的法子摆在自己面前,却任由它们堆在仓库落灰?   她其实也想把杂交水稻给弄出来,但找到的雄性不育株数量极少,根本不足以在没有足够理论知识的支持下做实验,产量最高的杂交水稻才会一直   没有结果。   ——并不是张樱养着的科研人员没本事。   胤禛却只觉得高兴:“不能留种算是什么问题?以后改进就是……”   “改进不了。”张樱叹道,“所有的杂交品种都不能留种,这是杂交这种方式培育出的新品种天然自带的弊端。”   直到未来,也没能解决这个问题——   科学家们找到了另外的高产作物及新品种培育方式。   胤禛忍不住皱眉,但很快,他的眉头就舒缓下来:“即便不能留种,这也是极大的进步了。汗阿玛肯定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言谈间,已然确定要将这些高产粮种送去当康熙的万寿节贺礼了。   张樱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胤禛又问:“你庄子上的那些能人异士听起来本事极好,难道只培育出了这四种高产作物?”   张樱看了他一眼,叹道:“自然是还有的,只是那就不是主粮了,产量提升的虽然也多,但与小麦、玉米这种动辄亩产增加几百斤的粮种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   “什么?”   “高粱、水果、蔬菜……”   “高粱的产量提升了多少?”   “不多,亩产增加了约一百斤左右吧。”   胤禛却很高兴:“这已经很好了,高粱虽然不能当做主粮,却能酿酒。每亩多出一百斤,每年能酿出来的酒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张樱想了想:“是打算凑五谷丰登?”   胤禛失笑:“对,不过这次可不只是象征丰收的五谷丰登,而直接是丰收。汗阿玛会喜欢的。”   张樱没什么意见:“京郊那个庄子上都有,你明日派人去取吧。”   顿了顿,她看向胤禛,“你将这些粮种献上去,土豆与红薯还好说,杂交小麦与杂交玉米的培育方法,我是不是也要给你一份?”   胤禛先是一愣,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杂交玉米与杂交小麦因为不能留种,老百姓若真打算种植,那几乎是年年都需要从张樱的铺子中购买。   而一旦张樱起了不臣之心……   张樱会不会有不重要,重要的是康熙作为皇帝,肯定会将危险杜绝在摇篮中。   胤禛迟疑着点了点头:“你放心,只是培育方法,我会说服汗阿玛,让他下令将杂交小麦与杂交玉米的生意交给你,不会让其他人插手。”   张樱倒是无所谓:“第一年的粮种生意必须是我的,但第二年乃至第三年的杂交粮种生意就没必要一定交给我了。若杂交粮种有市场,这种培育方法几乎可以一年培育出一种杂交品种,虽然不是每种产量都比过去高,但在味道与抗病性以及其他方面也都会有一定的差别。到时候各凭本事吧。”   若上交了培育方法,这门生意还是掌控在她一个手里,那与她不送方法又有什么差别?   胤禛也知道这是在侵占张樱的利益,但他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因为他知道,汗阿玛确实可能……   他叹了口气,汗阿玛这些年愈发喜怒不定,也愈发多疑了。   -   二月中旬,宫里突然传出消息,康熙决定在万寿节那天邀请天下所有高寿之人入京参加他的万寿节宴会,不限人数,不限身份,不限民族,只要年龄超过了六十岁,都可以来京城为他祝寿。   这便是后世极为出名的千叟宴。   因康熙在这场宴会中赋了首《千叟宴》的诗,又因为参加这场宴会的多是老人,且人数众多,远超千人之数,于是得名千叟宴。   属于康熙首创。   整个清朝也不过举办了四回。   不久,圣旨正式下达。   仅仅只是听这描述,所有人就可以想象,一千位高寿老人围坐在一起的场面到底有多庞大、又有多震撼。   康熙甚至已经选好了举办这场宴会的地点,就在畅春园。   所有人都在为这场千叟宴而奔忙准备,京城的官员们忙着搭建彩棚,安装桌椅,准备当日宴会的菜单与酒水;各地官府则忙着动员辖下高寿老人入京为康熙祝寿,甚至还得加派侍卫护送上京。   因为康熙下旨全国各地前来为他祝寿之老者,所有路费与食宿朝廷全包。   胤禛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却面色阴沉了好几天。   等从手下口中得知,随着全国各地的老叟接连赶到京城,户部与内务府为这些参加宴会的老叟准备的彩棚与桌椅都从畅春园里面一直延伸到了外面,且大有继续延伸之势。   随着万寿节一日日地临近,拿桌椅与彩棚更是快要延伸到了西直门。   京城百姓得到消息后纷纷过去看热闹,当看到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彩棚时,眼睛和嘴巴张大,简直合都合不拢。   胤禛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因为这个变故,他甚至都没去张樱在京郊的庄子取粮种,原本的兴致勃勃似乎也变得意兴阑珊起来。   不知为何,张樱竟有些心疼起胤禛来。   不为其他,只为……   朝廷那越来越空虚的国库。   想着胤禛登基之后,国库中竟然只剩一箱白银的惨状,张樱真的是不得不同情这位康熙的继任皇帝。   他真的是整个皇帝生涯都在为康熙擦屁股。   等好不容易通过抄家等方式攒下了一批丰厚的家底儿吧,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被他的继任皇帝乾隆给花光了。   顿了顿,张樱突然想到,乾隆弘历如今似乎是她的儿子?   只是不等她深想,便想起了另一件事——   弘晖如今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她完全没必要为啾啾的性子担心嘛!   只要胤禛不傻,就不可能放弃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而去选一个非嫡非长的幼子。   于是张樱干脆将心里刚浮现出来的一丢丢愧疚……踩进了心底。   胤禛很难受。   但可惜的是,他如今并不是皇帝,康熙才是皇帝,所以他只能忍。   不但必须得忍,他还不得不每天噙着微笑去上值。   张樱都担心,胤禛这么憋下去会不会憋出内伤。   好在没多久,万寿节到了。   胤禛与福晋、张樱、年侧妃等人自然是坐在畅春园内,官员也多在园内,但康熙……   他在园内听完祝寿,又与自己的儿子与大臣们喝完酒后,便直接端着酒杯离开了畅春园,去和外面的老叟们说话、敬酒去了。   其中几个百岁老人,更是获得了与康熙对话的“殊荣”。   胤禛:“……”   好在康熙身体已经不比以往,在外面逛了一圈儿后便在太监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这时候,胤禛等幌子与大臣才相继送上自己准备的礼物。   毫无意外,胤禛送上的加强版“五谷丰登”得到了所有人的侧目,也得到了康熙毫不掩饰的喜欢与称赞:“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生辰贺礼,与千叟贺寿同等重要。”   胤禛谦虚推迟,心里却不算高兴。   他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汗阿玛,老了。   因为老了,他开始享受,不再想国库的重要性;   因为老了,他开始惧怕死亡,沉迷于虚假的未来;   因为老了,他不再锐意进取,高产的粮种竟然只能与千叟祝寿同等重要……   胤禛心里很难受。   福晋与张樱、年玉袖三人都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虽然不清楚原因,却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为他遮掩,并提醒他注意表情。   张樱更是直接将默默派到了胤禛身边。   胤禛最喜欢默默,见到她心情总能好点儿。   胤禛心情好没好不知道,但他在低头时对上默默仰头看他的眼睛时,从她眼底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如今的表情。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抱住了默默,并将脸埋在了默默的肩膀。   一会儿后,他再抬头,脸上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康熙注意到默默,大笑着将人叫过去。   默默抬头看了眼胤禛,见他点了点头,立刻乳燕投林般跑到康熙面前,并扑进了他怀里。   孩童的天真笑声充满了治愈感,她的童言稚语惹得康熙哈哈大笑,她身上的蓬勃生命力更是让康熙喜欢得不行,他干脆转头,又将喃喃叫了过去。   两姐妹年龄相差不大,相貌更是格外出众,却一个沉稳安静,一个活泼有趣,很快就逗得康熙大笑不止。   一直到宴会结束,康熙才念念不舍地将人放了回来。   次日,康熙见到胤禛时问起:“我记得你除了喃喃与默默还有一个女儿?”   胤禛点头:“长女茉娅琪,如今已十八岁。”   康熙愣住:“已经十八了?可定亲了?”   胤禛笑着点点头:“定了王妃的娘家侄子,是个没什么本事,脾气却极好的孩子,与茉娅琪倒是极为相配。本来去年就该出嫁,却因为其生母前年去世,要守孝三年而只能将婚期后延。索性星德那孩子是个耐心的,这些年对茉娅琪还算殷勤。”   康熙笑着点点头:“可惜了,若不曾定亲,朕还能给她指婚呢。不过定亲了也不妨事……她生母前年去世,明年孝期就满了吧?到时候你记得和朕说一声,朕封她郡君,亲自给她赐婚。”   胤禛连忙道谢。   康熙又问起弘晖:“弘晖只比茉娅琪小两岁吧?今年也已经……十六了?可定了亲?”   胤禛摇头:“且等着汗阿玛指婚呢。”   康熙仰头大笑:“好好好,朕必为他挑选一个合意的福晋。”   他将去年选秀后,佟贵妃报上的满洲八旗的优秀格格们回想了一遍,而后转头看向梁九功:“你去问问贵妃,今年不是有一个辉发那拉出身的小姑娘?可还留着牌子?可定了亲?”   等梁九功离开,康熙同胤禛道,“那小格格不但出身满洲八大姓之一的辉发那拉,相貌端庄,父亲托克齐还是个都统,给你嫡长子做福晋正合适。”   胤禛知道托克齐,那是个老实本分的。   虽然不是他的人,却也绝不是其他皇子的人,都统与辉发那拉的身份,给弘晖做福晋确实相配。   不久梁九功回来,得知那小格格尚未定下,当即将其指给了弘晖做嫡福晋。   说完婚事,康熙又问:“弘晖已经十六,教导人事的宫女可给他安排了?”   胤禛有些尴尬,却摇了摇头:“他幼年大病一场,王妃总担心他身体,听闻太早行房事会影响身体健康,便一直不曾为其安排教导人事的宫女。”   康熙皱了下眉:“还是得领一个回去。”   胤禛点头。   许是做媒做上瘾了,康熙又问了弘昀的年纪,得知只有十三岁还有些失望:“那便等下一届选秀,朕再为其指婚吧。”   胤禛还能说什么?至少康熙记得弘昀的婚事,总比不记得要好。   就是回去后,该怎么和福晋说呢?   也不知道福晋是从哪儿听到的,无论男女最好都要等到十八岁之后再行房事才好,也是因为这个流言,福晋才一直没有安排弘晖的婚事。   不然,宫里的佟贵妃还在呢,何至于弘晖都十六了还没有指婚?   从乾清殿离开后,胤禛直奔佟贵妃所在的承乾宫。   佟贵妃正想找他呢:“你之前不是说要等弘晖十八再成婚?怎么皇上突然问起了辉发那拉家的小格格?”   胤禛于是将康熙的突然兴起告诉了佟贵妃。   佟贵妃皱眉:“本宫一直觉着这小姑娘好,适合给弘晖做嫡福晋,也提前与他们家通了气,可之前说的是要等几年请皇上赐婚,他们也满意,如今婚事提前,本宫可怎么和他们说?”   胤禛皱眉:“托克齐的女儿一直没指婚,是您把人留下了?”   佟贵妃看了他一眼:“不然呢?你想着让弘晖十八再成婚,难不成还想给他配一个十三的小福晋?”   胤禛一顿,脸上浮现出几分尴尬。   好在佟贵妃没有生气:“这是皇上突然赐婚,本宫照实和他们说,他们想必不会生气。”   胤禛想了想,道:“还是我带着弘晖上门,亲自与他们家说明吧,也能让他们看到弘晖的诚心。婚期倒是不用担心太多,茉娅琪明年才成婚,弘晖怎么也该在她之后,即便不能在后年成婚,也提前不了多久。”   佟贵妃这才满意地点了头。   回到雍亲王府,胤禛还没来得及与福晋说弘晖被赐婚的事儿呢,宣旨的太监便到了。   胤禛忙带着阖府上下到前院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雍亲王之子弘晖……统领托克齐之女辉发那拉氏……二人天作之合,佳偶天成,特赐……钦此!”   “臣,领旨谢恩!”   弘晖忙起身接旨。   等人走后,所有人面面相觑。   福晋更是直勾勾地看向胤禛:“爷,您进宫一趟就带回来一张赐婚圣旨,能告诉妾身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胤禛对上福晋似笑非笑的眼睛,竟难得生出了几分心虚。   但……   他心虚什么?弘晖的婚事又不是他求的,是汗阿玛临时起意赐的啊!   他咳嗽两声,将自己与康熙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汗阿玛可能觉得给小辈赐婚挺有趣,所以咳咳……”   弘晖:“……”   但这似乎就是事实,他们也无可奈何。   现在的问题是……   胤禛看着宣旨太监留下的宫女:“弘晖,这是你汗玛法赐下,你带回去吧。” 第84章   弘晖几乎可以算作是在宫里长大, 怎可能不知道这个宫女的作用?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将人领回了自己的院子。   但……   把人领回自己的院子后,弘晖就直接将人交给了奶嬷嬷:“既是汗玛法赐下, 总不好随意处置,嬷嬷便让她做一点儿轻省的活儿吧。”   奶嬷嬷吓了一跳:“大阿哥,皇上将这个宫女赐下来是教导你人事的, 你……”   弘晖疑惑地看着奶嬷嬷:“这种事儿男人自己就无师自通了,再不济看上一两本话本儿春宫也就懂了, 何至于非得与人做过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若我没做过就不知道该怎么做,那宫女难道就知道了?”   即便是教导人事的宫女, 那也得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懂也只懂一些理论知识, 与弘晖不也是同样情况?   弘晖从不觉得,教导人事宫女有存在的必要。   弘晖虽然脾气温和, 但脸上向来端着与阿玛额娘如出一辙的冷淡表情,若眼底没有笑意,便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意思,即便是从小伺候弘晖长大的奶嬷嬷, 对上这样的弘晖心里也有点儿发憷, 自然不敢再劝。   但此事很快传到了福晋耳中。   福晋有些奇怪:“你为何不收用了那个宫女?”   弘晖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觉得没必要。”   福晋皱眉, 脸色不太好看:“怎就没必要了?多少皇子皇孙都是这么过来的, 我倒不是让你现在就把人收用了,但给个名分放在身边, 等一两年后收用不是顺理成章?你倒好,竟让人去做了寻常宫女的活儿。”   就算安排的都是端茶送水这样的轻省活儿,那不也是奴才做的?   “赐人的是你汗玛法,”福晋有些担心, “你这般做法若传到旁人耳中,岂不是要招了皇上不满?”   张樱当时正好有事过来找福晋,闻言笑道:“多稀奇啊福晋,皇上这次能想起给弘晖赐婚都已经是因为昨日正好千叟宴,他过于高兴,休息了一日,平日皇上忙政务都还忙不过来呢,怎可能注意到一个皇孙有无收用自己赐下宫   女的小事儿?再者,这是否收用了,只要咱雍亲王府不传出去,谁还特意到咱们府上打听小辈的房中事儿?那也太不讲究了!”   福晋一顿,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总是要以防万一的。再者,不过是一个宫女而已,给个名分放在房中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张樱是不太理解福晋这话的,但自己能与福晋相处地如此和谐,正是因为她的宽不宏大度,作为受益者,她倒是不好反驳福晋这话,于是只能看向弘晖。   ——只能看你自己的了。   弘晖看了福晋一眼,叹气:“儿子只是不希望嫡福晋不高兴。这才刚赐婚,宫里就赐下一个教导人事的宫女,儿子还迫不及待地收用了,若是叫她听到了,心里该不舒服了。”   福晋一下便愣住了。   当初皇上刚为她与胤禛赐婚的时候,福晋对自己未来的丈夫也不是没有遐想与期盼,但就如弘晖今日一般,婚事刚定下,皇上就赐下了宋玟。   等到福晋一入宫,不但宋玟没多久就有了名分,德妃还赐下了一个李月荣。   因家中兄弟都不成器,额娘也不是个强硬性子,福晋从小就比旁人更冷静,更懂得分析利弊,也更有自知之明。   当时她不过十岁,胤禛却已经十三。   可以想见的是,自己与胤禛圆房至少也得三年后,甚至可能四五年。   而这期间,宋玟与李月荣却会一直伺候胤禛。   福晋一番权衡利弊,立刻明白自己与胤禛产生夫妻感情的可能几近于无,这才彻底放弃了与他做一对寻常夫妻。   虽然后来意外与胤禛有了亲情与相依为命之情,但这并未动摇福晋的想法。   因为她看得清楚,男女之情永远比不过亲情牢靠。   但要说一开始听到皇上赐下宋玟的时候自己有没有不舒服?自然是有的。   丈夫在自己之前就有了别的女人,还是在赐婚圣旨下达的当天,那种未来一瞬间变得茫然,整个人都变得无措的感觉,福晋至今还记得。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张了张嘴,到底只是说了句:“既然都为福晋做到这程度了,合该   亲自上门让她知道才好,不然她只知道皇上赐了个教导人事的宫女,却根本不知道你没收用,你岂不是白好心一场。”   弘晖一愣,立刻点头应了下来。   张樱在旁看着,忍不住勾唇微笑:这对母子,倒是如出一辙的温柔。   福晋很快将弘晖打发了出去,这才转头看向张樱:“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张樱失笑:“我倒是想要过来,但啾啾那小子越长大越皮实,我一个没注意就能把自己滚成一个泥猴儿,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会遭殃。他还与喃喃不一样,根本不听大人话的,即便揍一顿也无用,我又有什么法子?”   福晋嗔了她一眼:“好了好了,知道你身不由己了,快说说今日来意吧。”   张樱顿了下,道:“说来此事还与啾啾有关。我之前不是在喃喃与默默周岁的时候送了她们每人一个铺子吗?啾啾自然不能拉下。只是我一直没想好这个铺子要用来做什么,如今才有了想法。”   福晋很清楚张樱为喃喃和默默准备的两家铺子到底有多赚钱的,闻言当即来了兴趣:“你打算卖什么?”   张樱认真道:“我新得了一种珍妮纺织机,这纺织机与咱们大清本土的不同,最多能有八十个纺锥,而且上手不难。”   福晋又不是没见过纺织机,八十个纺锥到底代表什么,她可一清二楚!   她激动地抓着张樱的手:“果真有这么多纺锥?”   张樱点头:“我图纸都拿到了,还能有假?”   福晋先是高兴,但很快皱紧了眉头:“这珍妮纺织机当然很好,衣食住行更是关乎民生根本,原本是该上报给皇上的,但……”   之前胤禛献上的高产作物,可没得到康熙多少夸赞,之后也无什么赏赐。   倒不是缺了那一次赏赐就活不了了,但皇上这个行为背后透露出来的意思,却叫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他对朝政的想法。   皇上对能提高百姓生活水平的粮种,并没有其他人想象的那么重视。   相较于钱亿第一次献粮时,康熙的郑重与欢喜,以及直接下令让各地官府监督粮   种铺的重视,这一次他干脆当了甩手掌柜,直接将粮种的推广交给了胤禛,除此外再无其他命令。   胤禛做得好与不好,他似乎都不在意,   反正,他已经得了名声。   所以,福晋很担心这种纺织机献上去后,同样会受到冷落。   张樱却不在意:“我只是给你们报备一下而已,皇上重视与否,赏赐与否又有什么可在意?只要皇上不会制止我使用这种纺织机,只要我能赚到钱就行了。”   福晋一愣:“你是这样想的?”   张樱失笑:“那不然呢?你忘了,这本来就只是我为啾啾准备的一个生日礼物而已,我可没想过借此获得什么。”   即便第一次的高产稻种,她也没想过能从康熙手里获得赏赐。   福晋见她真的不以为意,这才放心了。   等胤禛从福晋口中知道此事,不免哑然:“她为何不直接找我说?”   福晋无奈地看着他:“你也不想想昨日回来,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今日你散值归来,更是直接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除了我,谁还敢在这时候招惹你?”   胤禛揉了揉眉心,干脆坐下。   福晋坐到他旁边,为他按摩了一下头,许久后,见他眉眼舒缓,这才松开手。   胤禛抬眼:“这珍妮纺织机,只怕最后结果也如昨日粮种一般,汗阿玛不会放在心上。”   “我也这样说呢,但张樱说,”福晋失笑,“这珍妮纺织机本就只是为了给啾啾开铺子,她从未想过借此得到皇上赏赐,告诉我也只是为了和我们报备一下。估计也是担心铺子都开起来了,我们才从其他人的嘴里知道珍妮纺织机的存在。”   胤禛一愣,脸上倒是轻松了不少:“她倒是想的通。”   福晋点头:“她向来是个豁达的。”   说完又提了一嘴弘晖的事儿:“年少慕艾,连嫡福晋的人都还没见到呢,就已经知道为她着想了,委实让人吃醋。”   胤禛看她:“你若真吃醋,倒是将脸上的笑容收回去。”   福晋白了他一眼:“我乐意!”   胤禛轻笑,说笑间倒是暂时忘了对朝政的忧虑。   至于弘晖不   碰人事宫女?他自己的事儿自己做主就好,哪儿有做阿玛的去管儿子房中事的道理。   -   弘晖得了额娘吩咐,次日一早就去了未来福晋家,邀请对方出去游玩。   满人倒没有那么大的礼教规矩,少年男女约着出去纵马打猎一直是被允许的,何况弘晖与辉发那拉家的小格格昨日才被皇上赐了婚?   辉发那拉家的小格格叫乌林珠,今年十五,正好比弘晖小一岁。   等从额娘身边的丫鬟口中得知,弘晖竟然过来找自己出去玩,她也没觉得羞涩,而是大大方方地带着丫鬟走了出去。   与弘晖见面的第一眼,乌林珠便喜欢上弘晖了。   准确来说,是喜欢上了弘晖的颜。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到弘晖身边:“你就是我未来的丈夫吗?”   弘晖一下就脸红了。   乌林珠反倒笑嘻嘻的:“你脸红了看起来也很好看诶。”   弘晖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含混回到:“你也很好看。”   “真的吗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很好看吗?”乌林珠凑到弘晖面前,仰头眼巴巴地看着他,“我觉得你好看,你也觉得我好看,看来我们真的是天生一对,以后肯定可以恩爱幸福的。”   弘晖错愕地看着乌林珠,脸上一寸一寸地爬满了红霞。   乌林珠看得稀奇:“弘晖你好容易害羞啊!”   弘晖:“……明明是你太夸张了。”   “我哪有……”   “乌林珠!”一旁的托克齐实在忍不住了,“你一个姑娘家,温柔含蓄一点儿行不行?别把世子爷给吓到了!”   虽然弘晖还未被封为雍亲王世子,但他作为嫡长子,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乌林珠冲着托克齐瞪眼:“我难道不温柔不含蓄吗?”   “你哪儿温柔哪儿含蓄了?跟个母老虎似的,刚见面就不害臊地夸世子爷好看,你说的哪一句话跟温柔含蓄沾边儿了?”   乌林珠不高兴了:“我已经很含蓄了,若不然,我见到弘晖说的第一句话就该是让他不要给人事宫女名分了!”   所有人:“……”   托克齐虽然很想缝住女儿的嘴   ,却还是下意识看向了弘晖。   乌林珠在话出口后,也转头看向了弘晖。   整个辉发那拉家的人,在那句话之后,也都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了弘晖。   别说,还挺吓人。   弘晖咳嗽几声,含混道:“托克齐大人放心,我并未收用那个宫女。”   还不等托克齐开口,乌林珠瞬间高兴地抓住弘晖的手就往外跑:“你之前说要带我去哪儿玩?走走走,不要耽误了!”   弘晖愣了一下,旋即失笑出声:“好,我这就带你去。”   -   弘晖与自己未来的小福晋在外培养感情的时候,雍亲王府的人却得到了一个叫人哭笑不得的消息——   康熙在给弘晖指婚后,似乎是对赐婚上了瘾,竟一口气给所有适龄的孙子全赐了婚,不过短短一天,整个京城的上空似乎都充满了粉红泡泡,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给孙子赐婚后,康熙似乎还未过瘾,又从朝中大臣的儿子中扒拉出几个适龄且没有成婚的小子,大手一挥,也给人赐了婚。   虽然被皇帝赐婚是好事儿吧,但赐婚的对象……   嗯……   虽然不乏弘晖这样各方面都合适的赐婚,却也同样存在将两家政敌凑到一起的情况。   虽然有人怀疑康熙是故意的,但也没人敢找康熙求证不是?   就算知道康熙是故意,也得认!   再者,你就算胆子大,真去找康熙求证了,怎么开口?   ——为什么给我与政敌赐婚?   搞笑呢,所有大臣都是康熙的臣属,都应该拧成一股绳儿为大清效命。   政敌之事即便大家心知肚明,也绝不是可以拿到台面儿上说的。   一时有人欢喜有人愁,京城的氛围倒是“活泼”喜庆了不少。同样,搞事儿的人也安分了不少。   一来忙着为儿女筹备婚事;   二来也是因为心虚,不想在这种时候瞎蹦跶引起康熙注意。   -   张樱知道此事的时候,难得皱了皱眉:“皇上这么随手一指,指出去的就是那些姑娘们的后半辈子,这不是……”   拿别人的后半生开玩笑吗?   福晋也跟着叹气:“可皇上的赐婚圣旨都下了,此事已   成定局,那些姑娘家的父母连争取的资格都没了,又能怎么办呢?只能希望,那些被指给了父兄政敌儿子的姑娘们,遇到的是个厚道人了。”   即便不喜欢,至少也不要虐待吧。   张樱皱了皱眉,把自己的一辈子寄托在别人的良心上……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连大清的公主们,不也同样无法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即便同情那些姑娘,她们也什么都做不了。   福晋见气氛低迷,忙转移话题道:“不谈这些让人难受的事儿了,你之前不是说要给啾啾开一个布庄?如今筹备得怎么样了?”   张樱顺着她的话题答道:“纺织机已经做出来了三十多台,纺织的工人也都招得差不多了,让人纺织的厂房与工人宿舍、食堂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等着挑个黄道吉日就可以正式开业了。等纺织厂产出了足够布匹,我做一个促销活动,布庄差不多就能走上正轨了。”   福晋惊叹于张樱的速度:“这么快?”   张樱失笑:“福晋这几个月出书的速度不也加快了不少?之前一年出一本书都算快的了,如今才几个月,都出了三本书。”   福晋笑着摇头:“这哪儿能一样?我那是找了帮手。”   张樱无奈:“难道我没有帮手?不过福晋,书肆的掌柜昨日找我提到了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让你做好防备。”   福晋正色问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倒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而是你用白话写书的隐患经过这么多年的发酵,似乎快要引爆了。”张樱叹气,“因为你出的书都是浅显易懂,连不识字的农民都能在别人的转述后听懂的内容,所以销量一直很好,甚至压过了不少受欢迎的话本儿。”   如今最赚钱的书就是话本儿,福晋写的带有科普性质的读物却能压过话本儿的销量,注意说明这些书的销量到底有多好,又为福晋赚了多少钱。   商人逐利,嗅到了钱味儿自然一涌而上。   如福晋写的那些科普读物,一般人还真写不了。   但商人们很快分析出了那些书真正受欢迎的原   因:言之有物,确实能让读者学到知识;白话书写,浅显易懂,能让各阶层的人都看得懂。   前者……   说实话,也不是没有言之有物的科普类书籍出现,但你看销量?惨淡得吓人!   所以商人们就瞄准了后者,他们暂时不敢将白话推广到其他书籍,其他书籍的作者也都有着相当厉害的身份,他们也不敢对这些作者使手段。   但话本儿的作者就没这个顾虑了。   毕竟话本儿这东西,其实很多读书人都不怎么看得上,即便写了话本儿,也得遮遮掩掩地取一个笔名,并不敢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担心让人知道自己在写话本儿,会影响到自己以后的仕途。   所以话本儿的作者,要嘛是屡试不第的落魄书生,要嘛就是穷苦的酸儒秀才。   这样的人,对商人们而言真的不算什么。   正巧,张樱的书肆中也一直在推广白话文话本儿,且销量大多不错。   于是在这两年,便涌现了不少白话写成的话本儿——   那些读书人不太可能“放下身段儿”去写白话小说的,可除了写话本儿出名的那些作者外,其他作者为了赚钱,还真不一定能抵抗得住书肆老板的威逼利诱。   于是白话文话本儿大量出现。   但写话本儿这活儿,以前是有门槛儿的,因为即便是话本儿,作者与大部分读者也都讲究个辞藻华丽、诗词唯美。   而现在,变白话了,门槛一下就降低了。   几乎是只要识字的人,都能写话本儿;不识字的人也能通过口述,写话本儿。   于是很快,不少人就发现市面儿上突然多出了一批文采良莠不齐,但故事内容相当能打的话本儿。   而随着这批人的飞速成长,很快众人就发现,原本以此为生的读书人们以此获得的报酬竟然越来越少了,其中不少坚持过去写法的读书人写的话本儿,甚至遭到了书肆的退货。   虽然这还只是少数,但继续下去……   至少话本儿的写法越来越白话,是无可阻挡的趋势。   那么问题来了,那些自恃身份不愿改变的读书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市场淘汰,赖以为生的技能再也无法供养自己,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福晋一听张樱这话,便立刻明白了其中危险:“这群写话本儿的落魄书生倒是不足为惧,就担心引来其他读书人的关注,并以此攻讦雍亲王府。”   因为攻击福晋,难免会让人说欺负女流之辈,但攻击雍亲王就没这个问题了。   福晋狠狠皱紧了眉头:“我得和四爷说一声。” 第85章   胤禛知道这个问题后, 本想直接找康熙,但细想之后,转头找上了胤祉。   为一点儿尚未发生的事去找汗阿玛, 不但显得大惊小怪、小题大做,还可能让汗阿玛怀疑自己的办事能力。   但找胤祉就没这个问题了。   在所有兄弟当中,也就只有诚郡王胤祉在文人当中有着相对较好的名声了——   因为他不但有着一颗当文人的心, 也确实对汉学研究颇深,康熙一朝, 几乎所有的修书、编书、整理书籍等工作,都是胤祉在负责。   而胤祉本人对文人的态度也颇好, 所以在文人中便有了一定的号召力。   文人的事情找胤祉,绝对不会有错。   胤祉也很愿意帮胤禛。   倒不是因为兄弟情, 而是在太子二次被废之后,胤祉很快意识到自己与皇位的距离着实有些远, 自己仅有的在文人当中的名声也根本没办法当做与其他兄弟相争的筹码。   虽然文人重要,但文人向来也是最容易镇压的。   而没那么被镇压的,已经入朝为官得到了权势的文人们即便对胤祉有好感,也绝不可能因为这一点点的好感就将全部身家性命压在他身上。真正到了做选择的时候, 他们只会选有实权的皇子投靠。   而即便废太子与大皇子两败俱伤, 剩下的胤禛、胤禩哪一个不比他更有实权?   意识到这一点后, 胤祉便打定主意不掺和这潭浑水了。   而他保命的诀窍也简单, 不主动,不结交, 不掺和,但有人找他帮忙,只要不会得罪另一个弟弟就能帮则帮。   到时候不管谁上位,即便不重用他, 总也不会削他。   所以当胤禛找上门来,请他帮忙写一篇夸奖白话文的文章,或者在一个公众场合夸一夸白话文的妙处时,胤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以防万一,胤禛又找了几位在读书人中相当有名的张廷玉等汉臣出面作保。   不管这几个大臣是不是胤禛的人,又对胤禛是个什么想法吧,只是夸一夸白话文的好处而已,实在没什么拒绝的必要。   因为还没有   文人闹起来,所以这些大臣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关键。   他们只以为,雍亲王这是想要为雍王妃造势。   于是没多久,好些读书人心中的大佬们便开始在各种各样的场合,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引出白话文的话题,并将其狠狠地夸了一通。   口才好的人想要夸奖一样东西的时候,即便这东西并不好,也能将其夸出花来。   而其中,又以时间最充裕,与文人相聚最多,也养了不少门人清客的胤祉及其门人夸奖得最有理有据。   于是没多久,本来想要闹事儿的读书人们便发现,自己仰慕的大佬们纷纷为白话文站台。   嗯……   大佬都说好,白话文应该是真的好吧?   一时间,原本自恃身份的读书人们都变得迟疑起来,甚至有不少人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坚持是否正确了。   而雍王妃也不曾闲着,她果断找到了与自己合作的那些嫡福晋们。   那些个皇室宗亲与权贵大臣们的嫡福晋这段时间跟着四福晋写书,虽然一开始也磕磕绊绊,但很快就渐入佳境,摸到了门路——   只要找到适合自己的选材,用白话文书写有什么难度?再不济,她们还能花钱请人帮忙润色不是?   其中一部分夫人对四福晋给出的选材实在没什么兴趣,却得到张樱提点,另辟蹊径,几人合伙儿选定了衣着打扮、妆容服饰与首饰搭配等方向的内容,然后以此为基础搞了一本一月一出的杂志。   别说,这样的杂志一经发出就受到了不少夫人小姐们的欢迎,每月的销量也一直在稳定增长。   而不止在京城,这份杂志在京城之外甚至受到了更夸张的欢迎。   许多地方都卖脱销了,还从京城调货补了好几次。   这份充满了奢华气息的杂志,在底层百姓当中也相当受欢迎,因为大家都很乐意从这样的杂志中窥视那些权贵贵妇人们的私生活,顺便还能从杂志中提及到的各种在现实生活中甚至听都没听过的“顶级奢侈品”开阔一下眼界。   因为这本杂志,许多说书人一度改变了只说话本儿的做法,每隔几天总   会将杂志中的某个篇章拿出来细讲一遍。   听众们反应相当热烈,给出的赏钱都比过去多。   而还有一部分福晋既对雍王妃的选材没兴趣,也对华服美食等不感兴趣——   她们更爱八卦。   于是在张樱提点下,这些福晋们干脆将自家的奴才全派出去打探消息了,而一旦遇到什么有趣的,他们也都会在挑选之后刊登在自己办得八卦杂志上。   一开始其实没多少人注意到这份八卦杂志,毕竟说人家长里短总是让人觉得上不得台面,虽然很多人都喜欢看,但真正愿意为了这些八卦而付钱的,就少之又少了。   很多人宁愿去茶馆儿酒楼花上一两文钱,听说书先生讲八卦。   一直到,这份八卦杂志刊登了一份耸人听闻的八卦——   隆科多宠妾灭妻,纵容宠妾李四儿虐待原配,将其折磨得不成人形。而这位原是隆科多岳父妾室的李四儿更是在原配尚未去世的时候,就直接以正妻命妇自居,每每需要隆科多夫人出席的场合,出现的总是这位宠妾李四儿不说,她还仗着佟家权势对其他正经命妇言辞不敬。   这消息一经披露,很快引起了轰动。   而这轰动直接从乡野,传进了朝堂,成功引起了一批御史的注意。   御史们想要弹劾,总得有证据不是?   然而根本不需要他们寻找,隆科多原配的儿子岳兴阿便趁机找到御史,主动做了这人证。   儿子告父亲,那是大不敬,不但要被打板子,还得坐牢。   以佟家权势,在他被打板子的时候偷偷让人将他打死也是可能的。   但只是给人当人证,就没这个顾虑了。   岳兴阿不但主动给御史做人证,还指引着那些御史找到了物证。   他甚至将自己的母亲偷偷从佟家背了出来,然后母子二人一起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所有人看着隆科多原配的样子,都陷入沉默。   无他,隆科多这位原配虽然还有人形,但已经瘦得只剩皮包骨,身上还有各种武器留下的伤疤。   若是没有看错,这位原配除了一张脸还算完好,身上早已没了一块完整的皮肤。   伤疤之上   ,甚至还有烈火灼烧的痕迹。   康熙厌恶地看了佟国维一眼。   他重用佟家,一是因为母亲佟皇后,二是因为孝懿皇后,三是因为立下赫赫战功却早死的佟国纲,四则是需要佟家与索额图、纳兰明珠呈三足鼎立之势。   但要说他有多重视佟家,对佟家有多少感情?真没有!   他能当上皇帝,是因为出了天花;他当初除去鳌拜,佟家并未给他多少帮助;而即便是康熙给出的最轻松的任务——   制衡索额图、纳兰明珠二人,素有佟半朝之称的佟家竟也无能为力。   若非看在故人面儿上,康熙早削减佟家在朝为官的人数了!   一群废物!   如今,这群废物竟还闹出了这等骇人听闻的丑事儿!   据下面的人回话,他们甚至毫无遮掩想法,竟让一个卑贱的奴籍妾室以命妇自居,还敢仗着佟家权势不将正经命妇放在眼里。   这等恶毒蠢妇,佟家竟也能够容忍?!   皇帝母家妻族做出这等残酷之事,可是会影响到康熙名声的。一个不小心,甚至可能传出是康熙纵容母家欺辱女眷!   在某一瞬间,爱名声的康熙甚至对自己的舅舅与表弟动了杀心。   佟国维见到岳兴阿立刻意识到不妙,他想要辩解,却被康熙一个冷眼定在了原地:“去将隆科多带来!”   因为张樱的插手,胤禛提前发现了隆科多与李四儿之事,并未扶持隆科多,反倒将隆科多的兄弟庆复扶持到了步兵统领的位置上,隆科多如今的官职还不够出现在朝堂之上。   隆科多一看到岳兴阿与原配,瞬间就慌了,条件反射般冲着岳兴阿抬起了手。   佟国维瞳孔一缩,意识到,自己这儿子彻底完了!   果真,几位官员及时将隆科多制止,而康熙看向隆科多的眼神不但满是厌恶,还有自己的权威被挑衅的震怒。   等御史将物证呈上,岳兴阿又复述了一遍自己与母亲的遭遇。   康熙完全没有听隆科多辩解的意思,直接革了隆科多的职,降了佟国维的官儿,并让人将李四儿锁拿,判处极刑。   岳兴阿尤有不满:   “恳请皇上容许额娘与隆……阿玛和离!”   康熙看了一眼惊惧悲愤的岳兴阿,在佟国维的惊慌失措当中,重重地点了下头:“着,隆科多原配赫舍里氏与其夫隆科多,即日起和离!命佟家将其嫁妆原样奉还,命岳兴阿从佟家分支出族,佟家应给予其应得财产,自此恩断义绝,岳兴阿不得以隆科多之子身份在外行走,佟家亦不得以长辈身份命岳兴阿做任何事!”   隆科多与其原配,竟成了大清历史上第一对被皇上亲自下旨和离的夫妻。   甚至可能是唯一一对!   而岳兴阿,同样是大清历史上唯一一个被康熙下令从宗族分支单过,还特意下令禁止佟家以长辈宗族身份与之接触之人。   佟国维身形一晃,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即便是当初保荐八皇子胤禩做太子,皇上都不曾如此打佟家的脸!   其他佟家人也许不认为康熙这惩罚有多狠,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康熙此举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几乎没到一个月,佟家其他在朝为官之人,只要没有真本事的,全都在这次风波当中被政敌趁机踩下丢了官儿。   佟家权势很快缩减大半。   ……   这份主营八卦的杂志,也趁机一炮而红,在全国都打响了名声,很快销量暴涨。   而如这两本杂志一般的,还有其他书籍。   虽然比不得这两本杂志有名,但这些福晋的名字同样随着书籍传遍了大江南北。   而更让人惊喜的是,这些杂志还为这些福晋带来了超高的收益。   这些夫人个个名利双收,谁能眼睁睁好处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当他们是好拿捏的泥人儿性子呢?   这些个福晋一边让自己的丈夫出面说白话文的好话,另一边也不忘让人打听到底是那些人对白话的写法不满,想要针对四福晋及雍亲王。   而一旦找到了人,不好意思,各种书籍给你轮一遍——   八卦杂志上刊登你的八卦与丑闻;服装等杂志直接点评你的穿着与气质,直接将你当做负面典型让人引以为戒;话本儿中将你写成反派原型,让你被人唾弃……   两相结合   ,民间对白话文的不满很快便销声匿迹了。   而原本自恃身份的读书人们,在写话本儿的时候也不得不强行改变自己掉书袋的习惯,尽力写出更引人入胜的故事。   但怎么说呢……   这群被八股文荼毒,完全失去自己思考能力的读书人在脑洞与故事情节、人物塑造等方方面面,可能都没什么天赋。   原本因为写的人少还有人愿意买账的话本儿,很快在大批高质量故事的冲击下失去了市场。   毕竟你写的还是老一套的才子佳人故事,人家却早已经进化到推理破案,江湖情仇,狐妖鬼怪,权谋争斗,家族争斗,商场交锋等等故事,你若不改变,又哪儿来的竞争力呢?   商人逐利,你不能为他赚钱,他又为什么要拿有限的出版数量给你出书?   于是,此次风波很快在上层与底层同时使力后成功消弭于无形。   而这时候,啾啾的布庄也终于开业了。   只不过,张樱在现实条件的限制下,取消了原定的促销计划——   因为,棉花不够。   张樱倒是知道地球时代,中国的几大棉花产地,但遗憾的是在如今这个粮食还不能保证百姓温饱的时代,大家并不会拿太多的地去种棉花。   毕竟这时候的老百姓讲究的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一件衣服只要能保暖,能蔽体,上面有再多的补丁也根本舍不得扔,更舍不得花钱买新衣。   棉花的需求没有那么大。   以至于张樱踌躇满志地想要搞一波大的,最后却发现买不到足够的棉花。   张樱怜爱地摸了摸啾啾的脑袋:“崽啊,你的小金库今年可能攒不下多少钱了。”   已经一岁半的啾啾瞪圆了眼睛:“额娘,为森莫?”   也不会知道这孩子是天生审美如此,还是张樱在他成长过程中一不小心教歪了,总之,啾啾从能看到颜色开始,就格外偏爱各种大红大绿,各种金灿灿,各种鲜艳夺目的颜色。   张樱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穿衣风格误导了他——   毕竟,她生   了一张过于夺目的脸,为了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颜值,张樱平日的首饰装扮与衣服都相当华美。   但华美不是大红大紫、大红大绿交杂着来啊!   张樱发现这事儿的时候,忍不住心塞。   因为这样的审美,啾啾的衣服与住处的装潢,那都是一片金灿灿与花花绿绿。   也因为这,胤禛相当不待见这个儿子。   ——也不能说不待见,只是很不乐意去啾啾的房间。若是不得不去,不但在看到啾啾的时候眼里总忍不住眼角抽搐,出来的时候也跟逃难似的眨眼就消失不见。   张樱在心塞一阵儿后就接受了啾啾的审美,但胤禛在心塞之后,却较真儿地想要改变啾啾的审美。   父子二人倒也进行了一段时间不短的斗智斗勇——   当然,斗智斗勇的只有胤禛,啾啾作为孩子,基本只需要……   哭,就够了。   一番折腾后,胤禛似乎终于发现这是天生的,他没办法改变。最后也改变想法,想着引导这孩子,消除其将一对颜色混杂在一起的执念,学会欣赏简单单一的颜色。   但成果嘛……   胤禛:“……”   而因为这奇葩的审美,啾啾即便还不懂金银是什么,也已经培养出了坐在床上数金子,并执念于将自己的金子做成各种各样的摆件儿,并为其披上花花绿绿的披风……的爱好。   因为之前让喃喃与默默看了自己的小金库,这两孩子每到当月盘账的时候,便总喜欢凑到张樱身边看自己这个月的小金库进账多少,每个月赚得多的那个,就负责请额娘与所有兄弟姐妹、福晋、阿玛等吃顿大餐。   次数多了,啾啾也知道了小金库的存在,并学会了天天找张樱问小金库。   张樱一时心软,就带他去看了。   然后,看着自己少少的小金库(有一部分被他换成金子打摆件儿了),与两个姐姐超多的私房,啾啾……   啾啾他没忍住,哭了。   张樱好一番解释,才让他知道自己的小金库为什么这么少,以及等布庄开业后,他的小金库就会跟姐姐   一样丰盈起来的事实。   于是在那之后,啾啾就喜欢上了隔段时间就去布庄逛逛。   但现在,额娘说他的布庄不赚钱!   啾啾委屈成了一个球,他蜷缩在张樱怀里,啪嗒啪嗒直掉眼泪:“啾啾,啾啾的金灿灿没鸟呜呜呜……”   张樱失笑:“你怎么这么喜欢金灿灿?”   啾啾委屈地看着张樱,指责她道:“额娘,笑啾啾呜呜哇……”   张樱赶紧哄人:“额娘没笑啾啾,啾啾这么可爱,额娘喜欢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笑你呢?额娘只是想说,啾啾今年有金灿灿啊!”   咻一下,啾啾的眼泪止住了:“有、有金灿灿?”   张樱笑道:“当然有啊,我只是说没有之前和你说的那么多。”眼瞧着啾啾又垮下了一张萌脸,她赶紧补充,“但等明年,额娘去新疆买地种上棉花后,你就有很多很多的金灿灿了!”   啾啾瞬间坐直身体:“金的?”   什么金的银的?   张樱哭笑不得:“当然是真的,今年只是因为额娘预估不足,没想到百姓家种植的棉花不够。”   啾啾不懂其中的因果关系,他只知道,自己明年就有金灿灿了!   啾啾一下就高兴起来了!   他是个性格外放,不吝于表达自己感情的,当即扑到张樱怀里,抱着她就吧唧吧唧亲了几口:“额娘,最好鸟!么啊~”   张樱笑得不行。   只是还不等她笑够,喃喃与默默就放学回来了。   啾啾余光瞥到两姐妹,瞬间松开张樱,直接从她怀里爬到了靠近房门的床角方向,冲着默默开心地笑道:“默默姐姐,啾啾有金灿灿鸟!好多好多!”   喃喃抬手呼噜了一把啾啾的头毛,哼了一声:“你这小子,就知道黏默默!”   啾啾当即抬头,冲着喃喃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   然后扑到喃喃怀里,立刻吧唧吧唧地亲了喃喃两口:“大姐姐不七醋哦!啾啾稀饭大姐姐!”   喃喃亲了回去,然后直接将人推向默默:“得了吧,谁不知道你最喜欢默默!”   但她脸上已经爬满了笑容。   张樱在旁边看着啾啾端水,成功把喃喃哄笑,   也是忍俊不禁。   默默当然是知道啾啾嘴里的金灿灿是什么的,一边抱住啾啾,承受他的口水袭击,一边转头看向张樱:“啾啾的布庄开了?”   张樱点头:“开了,但原定的促销计划取消了。”   喃喃坐到张樱身边,好奇问道:“为什么?额娘之前不是说想要靠促销直接打响名声吗?”   张樱解释:“是我失误了,没想到百姓根本没种多少棉花。”   为了不让几个孩子变成“何不食肉糜”的无知之人,张樱向来不吝啬带着几个孩子出去在看他们自己的铺子,也很愿意和他们讲自己小时候做生意的精力,更不会瞒着他们该如何做生意,以及每一样生意背后的种种环节。   像是布匹是由织布机将棉花、蚕丝等物纺织而来,两姐妹就一清二楚。   所以张樱一提棉花,两姐妹便知道了她不做促销的原因。   默默问道:“那额娘要花钱请人种棉花吗?”   张樱笑着揉了揉默默的头:“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不是在关内,我准备到新疆去买一些地来种棉花。那地方日照充足,昼夜温差大,种出来的棉花质量格外好,而且那边的棉花品种是长绒棉,纺织出来的布匹质量也更好。”   默默回想了一下新疆的资料:“那边地广人稀,额娘买地的话能便宜不少。就是想要种棉花,可能请不到太多人。”   张樱点头:“先看看情况,那边的百姓生活得不怎么好,说不定能请到足够的人。若是顺利,还能在那边种一些水果,新疆的水果个儿大味甜水分充足,肯定很受欢迎。”顿了顿,她笑,“可以做成果脯果干儿。” 第86章   虽然棉花比张樱预期地少了很多, 但在短短时间内,新开的纺织厂还是攒下了很大一批数量的布匹。   可若是不准备开业一段时间后歇业,这家布庄要嘛就只能延迟开业的时间, 要嘛就只能和甜品店一样每天限量销售。   鉴于甜品店每天限量销售的效果很好,而那铺子本也是张樱买下,空置着也浪费, 于是张樱还是决定按时开业,只是算了算时间, 决定每天销售的布匹控制在十匹以内,超过十匹就不再售卖了。   也许在其他布庄, 每天十匹已经是很高的销量了,但因为张樱使用了效率更高的纺织机, 成本大大降低,这些布匹的价格也比同等质量下的价格低了一半还多。   这还是为了控制销量, 提了一部分价之后的价格。   所以当这家布庄悄无声息地“试营业”后,尽管前两天没多少客人,但在第三天客人就慢慢增多,第四天开始, 想要买到低价的布匹就已经必须排队了。   而且每天排队的客人都非常多。   于是为了能买到更便宜的布匹, 家中相对贫寒的老百姓们就不得不从凌晨开始就排队, 而且排队的时间越来越早最后甚至有一部分人在宵禁刚解开的时候便出现在布庄门口。   如今天气虽然越来越热, 早上却仍有些寒冷。   若这样的情况长久发展下去,等到天气彻底变冷, 只怕就要出事儿了。   为了遏制这种情况,张樱不得不采取与甜品店之前一样的规矩,每人每天限购两尺布,且需要在布庄登记姓名, 买过一次后,三天内布庄将不再卖给对方布匹。而若有人抓住空子长时间在店内购买布匹,次数达到一定数量后、或者被布庄发现有人高价倒卖布匹后,都将进入布庄黑名单,以后永远禁入布庄。   一番措施出来后,布庄的生意才算是进入了正轨。   虽然仍有人觉得布庄限量出售布匹很让人费解,但看在布匹过于便宜的价格上,他们还是愿意“包容”布庄的这个“缺点”的。   而同样因为布庄限量出售,其他布庄即便发现了布庄的价格过低,却也没   有上门找茬。   不过,这些布庄背后的主人未必没有权贵。   在大范围售卖布匹之前,自家布庄可能还不会太过引人注目,但等大量的便宜布匹开始销售,被侵占了生存空间的其他布庄难免针对自己。   张樱想了想,干脆继续让自己养着的木匠继续制作珍妮纺织机。   等到新疆那边的土地与棉花有结果了,她在大批量销售便宜布匹的时候,顺便还能卖一卖这种效率比之前提升了几十倍的纺织机。   哪怕是看在纺织机的面儿上,应也不会有人对布庄动手。   就是这纺织机……   张樱想了想,干脆将布庄旁边的铺子也买了下来,准备到时候一起开始售卖。   就是吧,纺织机这生意估计是没办法做太久的,毕竟这时代的木匠手艺极好,除了那些财大气粗,觉得时间比买纺织机更值钱的那些大佬,其他小的布庄怕是只会购买一台纺织机,然后带回去研究一番后就能自己制作出新的纺织机了。   若不然,她就能将纺织机当成一门长久的生意,送给自己的孩子了。   张樱顿了顿,想到了那个被她延迟出生的孩子。   不过不急,今年应该能“怀上”。   毕竟啾啾今年九月满两岁,今年怀上也不影响什么。   -   就在张樱在为布庄忙碌的时候,年玉袖却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与惶恐之中。   年玉袖前世是个舞蹈编导,对历史了解得不算很多。   但民国时期极为出名的白话文运动,她还是在历史课本上学到过的。   当年玉袖从宫女口中得知,福晋用白话文写了好几本科普类书籍,并拉拢着许多宗室、权贵、重臣的福晋出了更多的白话文书籍与小说,甚至是时尚、八卦等杂志之后,她一下就慌了。   她之前虽然就怀疑过福晋是否为穿越者,但更笃信自己的独特,所以在随便找到一个理由之后,年玉袖便轻而易举地放过了那些疑点。   但现在,白话文都搞出来了。   而且据她手下打听,白话文似乎已经成了最近的潮流,不但大部分小说都已经开始采用白话文书写,一些知名文人与大儒竟也开始   尝试创办一刊发表自己见解、以及与其他文人交流的杂志,并同样决定采用白话文刊印。   这速度,竟比民国时期的白话文运动更效率,其他人接受白话文的速度竟也十分快速,且……   似乎根本无人反对?   年玉袖在发现这一事实后,几乎已经确定,这世上必然有除自己以外的第二个穿越者,而且对方极可能是身份地位比自己更高的四福晋。   她竟然自投罗网了?   年玉袖陷入了深深的后悔之中,若是她早知道四福晋是穿越者,她怎么也不可能选择进入……   顿了顿,年玉袖想到四阿哥俊朗的面容,想到四阿哥未来称帝的结果,以及其他阿哥凄惨的结局,她不得不承认,即便提早知道四福晋是穿越者,她还是有可能选择四阿哥的。   但,她必然会更小心谨慎。   至少,年玉袖绝对不会暴露出自己手上有药的事实。   怎么办怎么办?四福晋不会已经知道自己是穿越者了吧?若是自己与四阿哥相爱,四福晋会不会不顾同为穿越者的身份对自己下手?自己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不不不,自己在四爷府根基尚浅,一旦出手必然会被发现,那自己别说是获得四阿哥宠爱了,不直接被他弄死都是看在自己二哥与当初对皇上的救命之恩上。   年玉袖焦躁地在房间不停地转圈儿。   几个伺候的宫女嬷嬷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年侧妃这是怎么了。   有人上前询问,却只得到一个敷衍的挥手。   短短半个月,年玉袖竟因为自己的猜测而硬生生瘦了一圈儿。   她原本就很瘦,如今瘦下来后看着就有点儿吓人。胤禛有一次到她房中,却在看到年玉袖如今的样子后沉默许久,问明不是生病后,留下一句“我雍亲王府饭还是管够的”,便直接离开了。   年玉袖大受打击。   她也意识到,不能再这样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了,她必须想办法弄清楚福晋是不是穿越者,以及福晋对自己同为穿越者是什么态度,又对她争宠有什么想法。   年玉袖本想把身体养回来后再去,但在迟疑之后,还是决定以如今的样   子去见福晋。   -   福晋表情无语地和张樱吐槽:“今日年侧妃过来找我,我才发现她竟已瘦得露出了骨头,两个眼窝深陷,一双手更是瘦骨嶙峋,瞧着吓人得紧。”   “这要是叫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雍亲王府虐待了她呢。”   “最奇怪的是,她一见到我就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福晋想到今日与年侧妃的见面,表情奇怪,“她好像提到了什么白话文运动。白话文运动……是说我们用白话写书的事儿吗?”   “总觉得有些奇怪。”   张樱愣了下,才从007口中知道了白话文运动是什么。   她顿了顿,笑道:“年侧妃年纪还小,今年也不过才十四而已,与家人分别这么久,许是想念家人了也说不准。她提到白话文,许是暗示你想到外面去走走呢?”   福晋皱眉:“她既然已经入了雍亲王府,自然不能再出门。”   又不是张樱,拿大笔的银子换来了这个特权。   而且张樱这样可以自由出入雍亲王府的侧福晋有一个就够了,若是再来一个,她在那群福晋中就真的难说话了。   但……   年侧妃确实太小了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心思脆弱,确实容易想念家人。   “让她回家是不可能的,但可以让年家人来看她。”福晋叹气,“我记得她的母亲已经没了?那便只能给她大嫂带个话儿了。”   年玉袖的大嫂啊……   张樱回忆一遍,发现剧情中似乎没有这么一个人物出现,便没有多管。   -   另一边,终于确认四福晋并非穿越者的年玉袖,还没来得及去想除了四福晋之外,还有谁会是那个穿越者,就从前来通知的引灯口中得知,福晋怜惜自己小小年纪就嫁入雍亲王府,又因思念亲人而瘦了这么多,便给年家去了信儿。   年家大嫂即日便会上门看望她。   年玉袖听到这个消息,勉强挤出一抹笑来,但等引灯离开之后,她瞬间变了脸。   她与大嫂以前的关系其实不错,说是亲如母女也不为过,但大嫂在得知自己手中有“神药”,却没有将药给侄   女吃,直接导致侄女儿因高烧烧成了一个傻子后,大嫂对她的态度就比仇人好不了多少。   但那能怪她吗?   她当时穿越都好几年了,那两板药也出现了好几年,在没有确认药效的时候她怎么敢将药拿给侄女儿吃?吃出了问题怎么办?到时候大嫂还不是会怪她?   若非后来自己高烧不退,为了救命吃了颗药,确定还有药效,她也根本不敢用!   这怎么能怪她?   后来侄女儿生病,她难道没有给药?   年玉袖想到自己花在孩子身上的药物,就是一阵肉痛。   可大嫂口口声声说将自己当女儿养,却从未设身处地体谅自己的难处。反倒是她,因为明白大嫂也是心疼女儿,所以这些年处处包容,百般讨好,可大嫂仍旧不为所动。   想到往事,年玉袖难受得睡不着。   而越是睡不着,大脑就越是控制不住地去想让她睡不着的事儿。   年玉袖辗转反侧,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着。   但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年大嫂,年玉袖仍旧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然而……   年玉袖从早上一直等到下午,才从福晋身边的大宫女引灯口中得知,年大夫人昨日接到消息便殷勤准备,激动地半夜才睡,不料一大早起来却发现自己感染了风寒,为了不将风寒传染给雍亲王府的贵人,她只能遗憾的放弃前来。   但为了让年侧妃一解思念之苦,年大夫人特意收拾了不少年玉袖在家常用的物件儿送来,希望能帮上年侧妃,也望年侧妃保重身体。   引灯离开之后,年玉袖气得将枕头扔在地上:“她就是故意的!”   宫女嬷嬷们连番上阵,却仍未能让年玉袖开怀。   其中一个宫女急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天大的事儿也该翻篇儿了,何况侧妃当年也是为了侄女儿的健康着想,侧妃当年也不知道那药放了几年还有没有效啊,年夫人怎么这么多年过去还耿耿于怀?也太小心眼儿了! ”   年玉袖一顿,表情才舒缓了下来。   其他人见状忙附和宫女说法,一番同仇敌忾的指责后,年玉袖终于开了口:“好了好   了,你们别说了,我大嫂也是心疼孩子。”   但当晚,年玉袖还是没吃饭便直接睡下。   等到一觉醒来,年玉袖发现,自己生病了。   她摸了摸发烫的额头,看着宫女手中黑乎乎的中药,害怕地往后缩了下。   “生病了怎么不喝药?”   年玉袖一愣,抬眼望去,竟发现四阿哥就站在自己床头。   年玉袖委屈地落泪:“这药很苦嘛……”   胤禛叹气:“你以前难道没生过病,没喝过药?”   年玉袖小声开口:“妾身以前生病,都是父亲亲自喂的。”   胤禛看着年玉袖瘦巴巴的脸,对上她委屈眼神,迟疑半晌,到底坐到了床边,从宫女手中接过了药碗。   年玉袖眼神一亮,偷偷抿唇笑了起来。   胤禛将她表现收入眼底,顿时心里发软:“行了,爷亲手喂你喝药,可不能再推辞。”   年玉袖轻轻点头,看向胤禛的眼神充满了信赖。   胤禛顿了顿,这感觉好像还不错。   不过,也就这样了。   胤禛想到已经死去的李月荣,她当年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如此,后来呢?却发现是个暗中对自己亲生孩子下手的恶毒女人。   -   张樱可不知道年玉袖那边发生的事儿,她之前写给钱亿的信件终于有了回信。   只是钱亿正刚从海外回来,之前在船上生了一场病,如今正在调养,等去新疆只怕要等不少时间。   张樱自然不会让舅舅拖着病体去新疆。   但她很快想到了两个更好的人选——   钱亿的儿子,也即是张樱的表哥。   虽然在钱家抬旗之后,张樱的两个表哥便被钱亿留在了江南与蒙古等地,但当年他们也是跟在钱亿与张樱身后南来北往,又是张樱手把手调、教培养出来的,做生意的本事不比钱亿差。   只是也不知是被张樱的锋芒伤到了,亦或者从小跟在父亲身边奔波,导致对安定的生活生了向往,总之钱亿的儿子一个比一个宅,都喜欢扎在一个地方后就不挪窝。   但偶尔让他们出一趟远门,他们还是愿意的。   于是张樱给钱亿的回信便提了此事。   钱亿收到信后,也   觉得自家儿子待在一个地方享福,自己却要天南海北地到处跑,委实不成样子,于是直接给几个儿子分别去了一封信,将他们全都赶去了新疆。   -   时间一个转眼,便到了六月。   喃喃今年也八岁了。   作为喃喃第一个在自己院子过的生日,张樱还是很看重的。   她趁着喃喃去上课的时候,亲自带着啾啾将喃喃的院子布置一新,又让人准备了一个大蛋糕,还有一身自己设计的骑装当做生日礼物。   除了周岁,之后的几次生日一般都是张樱和几个孩子,最多再加上福晋与胤禛二人小小地庆祝一场就够了,但这次宴会,张樱特意给钱家去了一封信,让他们过来为喃喃庆祝生日。   虽然每年逢年过节都能见到舅姥爷一家,但大多时候,几个孩子都没办法与舅姥爷一家接触太长时间,因为还有更多的客人需要招呼。   而且每次上门的多是钱亿与钱舅妈,偶尔还能见到表舅与表舅妈,但舅姥爷家的同辈孩子,除了喃喃身边那个小表姐以外,几个孩子便再没见过了。   因为这个小表姐性子不错,几个孩子对钱家其他孩子也充满了期待——   为了得到更好的教育,也为了孩子的健康着想,钱家的小辈都留在了京城。   然后,几个孩子见到了一对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两孩子只比啾啾大一岁,正是最可爱的时候。偏又生得好,看着虎头虎脑的,看着某个人的时候简直都要把人的心给看化了。   双胞胎是大表舅的儿子,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无他,这两孩子长得实在太像了。   而且不只是长相一样,就连动作与说话,都充满了默契,大部分时候这对双胞胎的动作与语言都是同步的,看得人连呼可爱。   雍亲王府的几个孩子,包括茉娅琪与弘晖,都被这对双胞胎给吸引了。   喃喃这个寿星更是仗着特权,将两个小表弟抱到怀里,一会儿捏捏这个,一会儿捏捏那个,时不时还惊呼一声“好可爱”,把两个孩子吓得一愣一愣的。   其他孩子也不逞多让,纷纷围在了他们身边。   几个孩子将   双胞胎围在中间,叽叽喳喳地问他们问题,试探着让他们做同样的动作,引导他们说同样的话。若是自己的话被双胞胎听到,二人动作同步地看向自己,露出一模一样的笑容,再照自己的要求作出相同的动作或说出相同的话……   “嗷嗷嗷,表哥哥对窝笑鸟!”   显然,啾啾就是这个幸运儿。   啾啾与双胞胎对视之后,惊喜地瞬间转身,小炮弹似的冲到了张樱怀里:“额娘额娘,表哥笑!可爱哟!”   张樱失笑:“啾啾也可爱!”   啾啾一本正经地摇头:“啾啾可爱,表哥可爱可爱!超可爱哒!”   可爱可爱?是双倍可爱的意思吗?   张樱被啾啾给逗得哈哈大笑。   旁边的几个大人也不禁会心一笑,只觉得啾啾那那对双胞胎还要可爱。   生日宴结束,几个孩子念念不舍地送别了双胞胎,啾啾更是抱着两个小表哥不愿撒手:“表哥哥,明天还来嗷!”   双胞胎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摇头道:“明天要上学啦!”   啾啾愣了下,委屈地回头看向张樱:“额娘,啾啾上学啊?”   张樱一愣,顿时哭笑不得:“你还小呢,要明年才能去上学。”   啾啾抓着小表哥:“表哥哥?”   张樱失笑:“因为他们比你大啊,就像是你默默姐姐,是不是也已经在上学了?等你到了上学的年纪,即便不想上学都不行了。”   啾啾无奈地叹气:“那好吧,表哥哥,明年等我嗷~”   双胞胎想了想,一起点了头:“好的,等啾啾啊!”   啾啾瞬间就高兴起来了。   然后他一个虎扑,抱住两个小表哥便吧唧一口,推开后还可可爱爱地给双胞胎比了个心。   双胞胎笑眯了眼,一左一右,抱着啾啾吧唧了一口。   其他几个孩子见状,立刻围了上去。   大人们看得好玩,几个孩子自己也亲得高兴,就连茉娅琪与弘晖都没忍住,过去亲了双胞胎一口。   很快,钱家人便离开了。   路上,钱大夫人看向钱舅妈:“母亲,听侧妃那意思,等明年小虎与小豹是不是有希望进入雍亲王府读书?”   钱舅妈顿了顿,摇头:“咱家这位表姑娘的想法可难猜,不要多想,如果侧妃真有意,明年肯定会让人告诉我们的。”   钱大夫人也知道多想无益,便没再多言。 第87章   因为今天见到的双胞胎, 张樱无法控制地想到了被自己延迟了出生时间的孩子。   这个本该与啾啾一起出生的孩子。   她问了下007情况,得知两颗生殖细胞活性十足,仍旧非常健康, 这才松了口气。张樱忍不住在心里道:“崽啊,不要着急,在等几个月, 等你哥哥满两岁后,我就可以让你进入人造子宫了。”   她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 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啾啾一把扑到了张樱怀里:“额娘,我想哥哥鸟。”   张樱回神:“你和哥哥今天不过见了第一面, 怎么就这么喜欢他们呢?”   啾啾茫然抬头:“啾啾不叽道,就是好喜欢他们。”   顿了顿, 啾啾垂头,“为什么表哥哥一样大, 啾啾和默默姐姐,不一样大?啾啾想要,一样大的姐姐!”   啾啾年纪还小,没办法清晰地表述出自己心里的感觉。   但其实在看到两个小表哥的那一刹那, 啾啾就总觉得, 自己身边应该也有一个和小表哥他们一样的, 哥哥或者弟弟, 又或者姐姐妹妹。   他总觉得,自己身边好像是缺了什么的。   但因为他不懂, 所以便以为自己是希望默默姐姐和自己一样大,这样自己就能一直和喜欢的默默姐姐一起玩了。   他说完这话,还下意识地往周围看了一圈儿。   自然,什么也没看到。   啾啾更加茫然了, 而且还有一点点的难过。   他抓住张樱的手往自己的小胸脯处放,奶呼呼地撒娇:“额娘,啾啾介里闷闷的,好难受~”   张樱愣住,好一会儿才开口:“啾啾是想小表哥了吗?等明年啾啾开始读书了,额娘就和你阿玛说,让他将两个小表哥一起安排到府上,给你当小伴读啊。”   啾啾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金哒?”   张樱哭笑不得:“是是是,金哒!啾啾耐心一点儿,明年就可以天天和两个小表哥一起读书玩耍了。”   啾啾瞬间就高兴起来了。   当天晚上,等胤禛睡着之后,张樱想起白天啾啾的反应,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冲动:“007,合成受精卵。”   007沉默半晌,再次确认——   【   主人,您确定要在今天合成受精卵吗?】   张樱确认:【最迟后年开年,啾啾就要到前院儿读书了。与喃喃与默默不同,啾啾作为男孩子,去了前院读书后,除了初一十五会来给我请安,其他作息基本与弘晖一致,一个月也就一天假期而已,就连晚上都是住在前院儿。】   【若是现在合成受精卵,啾啾还能与这孩子相处一段时间。】   今天啾啾的反应,委实让她看得心疼。   反正也就几个月而已,当初怀默默的时候,喃喃不也只有一岁多?   007再次确认之后,便立刻启动了合成受精卵的命令。   不久,张樱的床头便多了一个手表样式的便携式人造子宫,因为刚出现,外面还散发着一层莹莹光辉。   -   次日,张樱起床为胤禛首饰妥当后,便拿着便携式人造子宫去了啾啾的房间。   但在真的将便携式人造子宫戴到啾啾手上之前,张樱忍不住犹豫起来:便携式人造子宫虽然不会坏,但可能被弄丢啊。啾啾才一岁多,若是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戴到他手上,会不会弄丢……   【便携式人造子宫内安装了最新的追踪系统,只要距离不超过一个星系,007都能准确定位到它的位置。】   张樱瞬间放心了。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原本还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啾啾就跟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睁开了眼睛,下一秒视线便落在了张樱手中的便携式人造子宫上。   然后,之前非得张樱或宫女三哄四请地才会坐起来的啾啾,竟在看到便携式人造子宫的下一刻,便瞬间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一摇一晃地走到张樱面前蹲下,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人造子宫。   刚醒来的啾啾声音软乎乎的,还带着一股子奶味儿:“额娘,你手上的是森么?啾啾好想要。”   有什么在催促他快将额娘手上的东西抢过来,害得啾啾都要忍不住了。   但他还是乖乖地蹲在张樱面前,只是眼睛一下都舍不得离开那个人造便携式子宫。   张樱见状,想到之前喃喃与默默在她“怀孕”的时候,也很喜欢往她手边凑,不由庆幸自己之前的决定。   喃喃与默默的反应已经很夸张了,   若自己不将这个便携式人造子宫给啾啾戴上,只怕这小子的反应比两个姑娘更夸张。   张樱笑着呼噜了把啾啾的头,然后抓起啾啾的手就给他戴上了:“这是额娘的最最最重要的珍宝,因为与啾啾很有缘分,所以才借给啾啾戴两个月,啾啾一定要保护好,绝对不能弄丢哦。如果弄丢,额娘就会非常非常非常生气!”   便携式人造子宫的表带是可以自动调节的,倒不会存在太松的问题。   就是吧,那个硕大的半圆出现在啾啾肉呼呼的小手上,看着还真有些奇怪,她想了想,干脆将便携式人造子宫调节成了可视模式:“啾啾记得每天看一眼这里面,里面会长小豆子出来喔。”   张樱将东西戴在啾啾左手上,啾啾用右手抱住了左手,眼睛还是一刻也不愿从手上离开。   就连张樱想要为他穿衣服,啾啾都不愿张开手:“……”   “啾啾,你如果再这样,额娘就提前将它收回来咯。”   啾啾刷一下,就张开了手臂。   只是两只深棕色的眼睛,一直在往手上瞟。   张樱哭笑不得,但也没多管,等啾啾的新鲜劲儿过去了,也就好了。   她一边为啾啾穿衣服,一边笑着吐槽:“你就穿着一身里衣,不觉得冷吗?”   啾啾回头:“不冷嗷。”   顿了顿,“金宝会不会冷嗷?”   金宝?   张樱懵了:“什么金宝?”   啾啾一脸的“额娘你好笨”:“就是额娘的金宝啊,介个……”   他指了指自己手上的“表盘”。   张樱顿时哭笑不得。   幸好她不是个促狭性子,不然非得给老四的小名儿起做“金宝”。   她笑了笑:“宝贝藏在里面,有外面那层透明的壳保护,当然不会冷了。就像是啾啾穿了衣服,也不会冷一样。”   啾啾立刻高兴了。   张樱很快为啾啾洗漱好,然后便带着啾啾去了默默的房间。   默默已经穿好衣服,也已经洗漱完了,此时正准备张樱的房中用早膳。见到张樱和啾啾一起过来,她还有些奇怪:“额娘?你怎么和啾啾一起过来了?”   张樱指了指啾啾:“你问他。”   啾啾立刻屁颠儿屁颠儿地扑   到默默怀里:“姐姐,你看,额娘的金宝嗷~现在系啾啾哒~”   默默没认出来:“金宝?是珍宝吗?可以给我看看吗?”   说着,她就抓住啾啾的手,想要将带子解开。   啾啾受惊一样倒退一步,摔了个屁墩儿也没哭,而是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躲到了张樱身后。   默默:“???”   这不但是啾啾第一次拒绝她,啾啾也是第一次避她如蛇蝎。   默默都要气坏了。   她气鼓鼓地往张樱身边走来,正要去抓啾啾,却被张樱温柔地拦住。   张樱冲着她摇了摇头:“默默先等等。”   默默疑惑地偏头,额娘以前可从不插手他们几姐弟的小打小闹。   这时,啾啾的声音从张樱背后响起。   “额娘额娘,你快看看金宝,他刚刚被我摔地向鸟,系不系好疼好疼啊~”想到刚才自己摔了,啾啾心疼地直掉泪。   张樱被逗笑,转身看了眼“金宝”,确认没事,于是笑道:“啾啾放心,只要外面这层壳没破,‘金宝’就不会疼的。倒是你,刚才摔疼了没有?”   说着,她便揉了揉啾啾的屁股,“啾啾疼吗?”   啾啾偏头感受了一下,伸出两根肉肉的小指头捏在一起:“一点点嗷~”   说完又问,“金宝金的不疼吗?”   张樱将人抱起来,再次答道:“你注意看外面那层壳,只要壳没坏,‘金宝’就不疼的。只要你别把东西弄丢,是不需要太担心的,你就跟以前一样该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默默听到这里,也弄清楚了额娘与啾啾今天反常的原因。   她好奇地又看了眼的“金宝”,隐约觉得眼熟,而且总觉得有一种亲切的熟悉感。   想了想,默默看向张樱:“额娘,您还有这个金宝吗?默默也想要。”   张樱哭笑不得地摇头:“没有了,就这么一个。”   默默有些失望,视线下意识落在了啾啾的手上。   啾啾吓了一跳,瞬间转身,将自己团成一个球儿藏在了张樱怀里,“金宝”更是被他牢牢地藏在怀里。   默默都快被气笑了。   她跳起来拍了下啾啾的屁股:“啾啾我告诉你,你小子完啦!”   几人正说着话儿,外面   宫女进来通传:“二格格过来了。”   喃喃一进门,便对上了啾啾兴奋的笑容,她正要上前,便见啾啾举起左手冲着自己摇晃:“大姐姐,你看,额娘的金宝嗷~”   张樱无奈,得,又炫耀上了。   -   打从啾啾得到了“金宝”后,人也不调皮了,也不往外跑了,整天就跟护崽的老母鸡似的,将手上的“金宝”牢牢地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就连晚上睡觉,他也一定要将“金宝”放在枕头边,有时还会抓着它睡觉。   除了张樱,就连啾啾最喜欢的默默都不能靠近“金宝”。可这段时间张樱与啾啾几乎天天都在一起,胎儿也一直没离开自己的视线,而且胎儿的成长情况007一直没忘记留下影像,除了给老四补充营养剂的时候,她委实没必要去碰“金宝”,免得让啾啾惦记。   一直到半个月后,啾啾那股兴奋劲儿才慢慢缓了下来。   但这时候,“表盘”里面又出现了一个肉色小点儿,并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大。   于是啾啾又有了新的爱好——   每天观察里面的小肉点儿,只要发现长大了一点儿,当天都能多吃半碗蛋羹!   鉴于啾啾已经没那么护崽了,若是得空,张樱也会让两个女儿和啾啾一起观察老四的现状。   虽然就一个米粒大小的肉点儿,委实没什么值得观看的。   但一家四口人仍看得相当起劲儿。   直到两个月后,张樱将胎儿转移到人造子宫,啾啾就跟突然失去兴趣了一样,对“金宝”不再爱护,连张樱讨要的时候都非常轻易地还给了她。   与此同时,啾啾开始喜欢待在张樱的卧室。   张樱想了想,倒也没有制止啾啾的行为,只是每天会固定将其带到室外玩一两个时辰,其他时候便不会强硬要求他做什么。   而为了防止啾啾发现人造子宫——   这是相当有可能的,经过啾啾这顿时间的种种反应,张樱毫不怀疑这孩子能准确感知到老四的准确位置。   所以,张樱让同样紧张这个孩子的老獒,留在房间盯着啾啾。   就这样,很快到了八月。   张樱“怀孕”了。   整个雍亲王府都轰动了,就连   自认与张樱关系不错的武红芙,在送上贺礼的时候都忍不住嘴里发酸。   好在她生性豁达,也早知道了自己极难怀孕,倒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但府中其他人,就没有这么豁达了。   张妗一直跟隐形人似的,且至今没与胤禛圆房,所以直接将她排除;苏璃纵有雄心万丈,且恨不得直接将张樱这胎打掉,此刻也还被关着呢;福晋只有高兴的份儿,于是年侧妃、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三人,就一下被显了出来。   对了,还有个宋玟。   可宋玟耳根子虽软,性子却懦弱,出事儿后倒是试图挽回过胤禛一段时间,但也不知道胤禛与宋玟说了什么,她很快就沉寂了下来,甚至表现得比张妗还要不合群。   除了初一十五给福晋请安的时候,其他时候根本就看不到她。   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不受宠,对张樱怀孕的反应是喜大于妒的,毕竟张樱怀孕,就不能伺候四爷了,她们自然能从其中分得一部分宠爱。   年侧妃却……   嫉妒当然是有的,但她从未想过害人。   她只是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除去福晋外,其实这位接连生了三个孩子,其中两个孩子还是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张侧妃,就成了穿越者嫌疑最大的人。   年玉袖以前被迫变宅:毕竟是汉人家庭,对女子的束缚总是有些大的。而且家中唯二可以带她出门交际的人,大嫂仇视她,自己又不怎么瞧得上脾气暴烈,不得二哥喜欢的二嫂,所以她出门的机会极少。   年玉袖穿越多年,了解得最多的其实还是年家那一亩三分地儿的事情。   她倒也随遇而安,就那么好吃好喝地养着,慢慢就习惯了。   后来又在宫里生活了几年,就变得更宅了。   所以进入雍亲王府后,年玉袖即便有了完全听命于自己的奴才,却也从未想过用来打听外面的事儿。   但在张樱越过耿漾,又怀上了一个孩子后,年玉袖一下就注意到了她。   她立刻下令,让人打听张樱的所有事迹。   几个宫女嬷嬷与小太监们面面相觑,只当年侧妃是因为张樱怀孕而着   急了,所以想要弄清楚情敌的事情。   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没多久,关于张樱的所有可以查到的资料,便放在了年玉袖的面前。   包括其舅舅钱亿两次拿出的高产粮种,包括与蒙古合作养殖牛羊,包括甜品店与火锅店,包括……   年玉袖彻底确认,这位张侧妃就是第二个穿越者。   而且,她还比自己先入府,还有了三个……不,马上就会有第四个孩子了。   -   张樱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年玉袖看穿,或者说,她根本就没在意——   没办法,之前弄错了自己穿越的世界,还以为自己穿到了历史上,以至于搞出了太大的动静,根本就没办法藏。   其实在刚得知自己穿到了一本书中的时候,她就以为年玉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但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   咳咳!   不过,即便年玉袖一开始弄错了她与福晋的身份,只要长时间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年玉袖发现自己是穿越者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这也没什么可在意的。   毕竟,她也知道年玉袖穿越者的身份,不是吗?   -   雍亲王府的张侧妃怀孕,对辉发那拉家而言,是属于一件需要非常重视的事情。   因为他家送什么礼物,取决于雍王妃与侧妃之间的关系——   毕竟自家女儿是要嫁给雍王妃的儿子当福晋的,若是送了太好的礼物,讨好了雍王妃的敌人,自家女儿以后嫁入雍王府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而若是雍王妃与侧妃关系好,自家送的礼物却不合心意,雍王妃会不会觉得辉发那拉家不会办事儿?   整个辉发那拉家的人都有点点方。   若是没办法打听清楚这事儿,他们就只能往送不出错的方向去准备礼物了。   好在乌林珠这段时间经常与弘晖出去培养感情,弘晖也一早就将雍亲王府的成员组成与各自之间的关系告诉了她。   得知家人伺担心的事儿,乌林珠提醒:“弘晖说雍王妃与张侧妃之间的关系很好的,你们送礼的时候不要怠慢了。”   托克齐松了口气,忙让下面的   人去准备礼物。   与此同时,他又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雍王妃与张侧妃之间的关系很好?”   乌林珠大大咧咧地开口:“弘晖说的啊。弘晖将雍亲王府的事儿都告诉我了,说是让我做好心理准备,以后嫁进雍亲王府不至于两眼一摸瞎。”   托克齐动作一顿,半晌高兴地哈哈大笑:“弘晖这小子不错,乌林珠你以后可要和他好好过日子,以后错不了!”   乌林珠骄傲地扬起头:“那当然,他可是我的丈夫!”   -   辉发那拉家为自己的发现而高兴,雍亲王府的胤禛在看到辉发那拉家的礼物后,却并不怎么高兴。   倒不是说辉发那拉家的礼物送错了,正相反,而是太好了。   不是扎眼的好,而是……   胤禛从中察觉到了弘晖对人小姑娘的用心,然后,便下意识地想到了茉娅琪的未来夫婿,也即是福晋的娘家侄子星德。   定亲这么久,星德上门的次数可是寥寥无几!   这小子,到底有没有将茉娅琪放在心上?   意识到这点后,胤禛气炸了,差点儿没冲到乌拉那拉家去将星德给揪出来揍上一顿。   晚上,他对福晋提起了自己对星德的不满。   福晋:“……”   她无语地看着胤禛,半晌才吐出一句话,“虽然我那侄儿确实木讷了些,但他上门次数少的原因,难道不是……茉娅琪还在守孝吗?星德这两年送给茉娅琪的礼物也不少啊,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却都很新奇有趣,茉娅琪还挺喜欢的。”   胤禛:“……”   他有些嘴硬,“是这样吗?”   福晋吐槽:“四爷,您莫不是听说张樱怀孕,高兴傻了吧?”   这么重要的事儿都能忘。   胤禛:“怎么可能?我就是一时没想起来李……”   顿了顿,他突然皱眉,“说起来,明年茉娅琪就可以除孝了吧?明年年初我去找汗阿玛为茉娅琪请封郡君,还有婚期也可以定下了。”   茉娅琪年纪也到了,他担心再拖下去会发生什么意外。   毕竟他听说,之前已经因为与张樱合作养殖牛羊而安分了不少的准噶尔部,似乎又在一部分有心人   的撺掇下开始上蹿下跳起来。   但这次,因为准噶尔部的不少人过上了好日子,并不希望影响到自己现在的好生活,所以闹得并不大,似乎也很容易就能安抚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通过和亲拉拢准噶尔的一部分势力,就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宫里已经没了适龄公主。   福晋也知道此事,于是道:“你之前不是说准噶尔那边暂时闹不起来?你先将婚期定下,到时即便皇上想联姻,也不会落到茉娅琪身上。” 第88章   张樱很快也得知了蒙古那边的消息。   准噶尔这个部落的叛乱几乎是从康熙早年, 一直折腾到雍正时期,经过多次攻打之后,才终于在乾隆时期被彻底平定。   而无论是在历史中, 还是小说中,准噶尔在康熙五十二年的时候都很安分。   至少,没有闹出让朝廷注意的乱子。   从蒙古那边传来的消息可以得知, 准噶尔会在今年就闹出引起朝廷注意的动静,原因其实还与张樱有关。   因为张樱提供草种, 与蒙古那边的牧民合作养殖牛羊的经营模式,很快让那边的牧民尝到了定居生活的甜头, 日子也过得一起比一日好。而且在有了余钱之后,牧民们也再不似过去那般, 一旦遇到点儿事情就只能饿肚子,甚至于饿死人。   这么好的经营模式, 准噶尔残部的人自然也眼馋。   其中一部分对大清的统治本就没有太大意见的勇士与牧民,便想法子与张樱的商队取得了联系,也拿到了一部分草种。去年就获得小丰收,今年更是种了好几片草场, 眼瞧着就能大丰收, 过上与其他蒙古部落一般无二的富裕生活了。   可一旦过惯了安定的生活, 谁还会愿意拿自己的命去为别人的富贵生活拼命呢?   就是他自己愿意, 家人也不可能愿意啊。   于是准噶尔部族的反叛势力就发现,自己想要搞事儿的时候越来越招不到人。   眼瞧着这样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这些人自然坐不住了,也等不及好好筹谋下一次到底该如何搞事儿了,竟是想要抓紧时间将那些还未彻底放弃搞事儿的牧民给拉拢起来,准备直接攻打西藏。   其中带头的叫策妄阿拉布坦, 也即是好几年后将会发生的策妄阿拉布坦叛乱。   但历史上的策妄阿拉布坦叛乱事发突然,是等策妄阿拉布坦都成功攻入西藏之后,朝廷才得知了这个重大消息。   而在如今,策妄阿拉布坦都还没确定行军路线呢,这事儿就直接被捅给了朝廷。   显然,策妄阿拉布坦身边有人通风报信。   很快,张樱又从   福晋口中得知,朝廷暂时不准备对准噶尔用兵,而是希望通过联姻来拉拢准噶尔的另一部分亲近大清的势力。   张樱略一细想,便明白了福晋的担忧:“宫里已经没有适龄的公主了?”   福晋点头:“若是联姻,最可能从皇子的女儿,以及各位王爷的女儿当中挑选联姻对象。所以我与四爷决定,等到明年开年,边去为茉娅琪请封郡君并定下婚期。”   张樱算了算茉娅琪的年纪,点头道:“星德也等了三年,确实该早日成婚。”   福晋失笑:“四爷可不这样觉得,之前看到辉发那拉家送给你的礼物,还发了好一顿邪火。”   张樱很快想起辉发那拉家送的礼物,不算多珍贵,但能看出用了心。   她不太明白胤禛生气的点。   福晋笑着摇头:“一般而言,一府的王妃与侧妃天然对立,即便不是仇敌,关系也只能说是平平,少有我们这般关系好的。所以正常情况下,辉发那拉家送来的礼物也应当是挑不出错就够了,谈不上用心与否。”   张樱好笑:“弘晖与辉发那拉家的小姑娘这段时间都一起出去多少次了?他难道连这点儿基本的关系都不提点那小姑娘?”   福晋笑着点头:“四爷正是看出来了,所以才生气呢。”   张樱:“???”   福晋笑道:“跟弘晖一比,也就送送礼物的星德是不是就显得没那么用心了?”   张樱顿了顿:“我记得茉娅琪好像还在孝期,是不能随便出去的吧?而且茉娅琪本也是嫁回福晋娘家,乌拉那拉家的情况福晋应当早就告诉了茉娅琪?”   “正是呢,所以我才说四爷发了顿邪火。”福晋无奈,“他估计也是着急,距离过年还有好几个月呢,谁也不知道准噶尔那边的局势到底如何发展。万一策妄阿拉布坦发现消息被泄露了,提前发动叛乱……”   张樱皱眉:“茉娅琪还在孝期呢。”   福晋摇头:“皇上赐婚,谁管你孝期不孝期?又不是没解决办法。直接把茉娅琪记在我名下不就不需要守孝了?”   张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不一定轮到茉娅琪的,其他家还有那么多姑   娘呢。”   福晋没有多言,毕竟他们本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张樱却将此事记在了心里,迟疑没多久,她到底还是给蒙古那边写了一封信。   她决定,将准噶尔那边的草场,给烧了。   -   常年驻扎在蒙古的,是钱亿的二儿子。   他性格爽朗,与许多蒙古部落的王公贵族都有着不错的交情,所以当初在分配几兄弟的去处时,他便被派来了蒙古。   不过此时钱二并不在蒙古,而是已经启程去了新疆。   留在蒙古这边的,是钱二的大儿子,今年已经十四的钱明。   收到信的,自然也是钱明。   钱明的性子与父亲如出一辙,与当地的小孩儿处得相当不错,基本上算是个孩子头儿了。   所以在接到张樱来信之后,钱明几乎没思考多少时间,便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烧东西这种事儿,再没有比小孩儿更不引人注意的了。   他立刻以探查牧民今年养殖牛羊情况为由,带人赶到了准噶尔部族,还特意带上了几个小孩儿。   在当地待了没两天,准噶尔草原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当地牧民都要疯了。   不过一天的调查,准噶尔的牧民就发现了这场大火的原因。   他们发现,草场的火焰会烧得如此剧烈,完全是因为每隔一段距离,地上就有大量的油脂落在地上,而且在他们的牧场边界线,还被人挖出了一条光秃秃的空地,火势根本蔓延不到草原之上。   他们很轻易就得出了结论:有人蓄意纵火!   可是谁会见不得他们好呢?   在大部落们纷纷定居之后,连最小的部族都可以占据一片还算不错的牧场自己种草养牛羊,彼此井水不犯河水,过得好不好也不再是看部族的人口与实力,而是看你勤快不勤快,只要勤快,即便是小部族都能过上很好的生活。   在这种情况下,其他部族根本就不可能出手,平白惹来他们准噶尔的仇视。   可不是其他部族,又会是谁呢?   这时流言四起,都说策妄阿拉布坦贼心不死,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想去攻打西藏。但又因为大家都   过上了好日子,已经没多少人愿意跟着他搞事儿,所以他对上对商队非常不满,对部族耽于享乐的牧民们同样非常生气。   虽未明言烧草场的是策妄阿拉布坦,但牧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这群一年丰收希望直接破灭的牧民们,直接将策妄阿拉布坦及其心腹全部给绑了,并连夜送到了清军驻扎的地方。   策妄阿拉布坦:“???”   等发现自己被牧民送到清军军营之后,策妄阿拉布坦整个人都傻了,他完全不能理解牧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牧民们群情激奋之下,纷纷指责他将牧场给烧了。   策妄阿拉布坦:“……虽然我确实对大清的商人很不满,也觉得你们安定的生活腐蚀,已经彻底失去了在草原上与狼鹰厮杀的勇气,但烧草场的人真的不是我!”   牧民们根本不相信!   就是你烧的!   除了你,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这个动机!   策妄阿拉布坦:“……”   他真的是百口莫辩,只觉得自己冤枉死了。   清军白捡一个战功,都快高兴疯了,当即对牧民们表示,会回去请示陛下,请陛下为他们寻找另一个水草丰美的牧场。   毕竟准噶尔部族的牧场是在晚上起火,那时候牛羊牲畜都被关进圈里,与牧民们住在一起,几乎没有伤亡。只要能再找到一个牧场,准噶尔部的牧民今年至少不会饿肚子。   但准噶尔的牧民直接拒绝了。   在绝大部分蒙古部落都定居了的现在,草原得到休养生息,准噶尔根本就不缺放牧的草原。他们会气得将策妄阿拉布坦等人抓起来,只是因为他们找不到另一个生长着苜蓿草的牧场,而且……   他们没种子了!!!   这才是最让他们生气的地方。   商队早就说了,第一年的草种免费,但第二年就需要他们自己从成熟的牧草桑收集草种了。准噶尔的牧民还是很勤奋的,若不然也不可能收集到种好几片草原的草种。   然而,如今全没了。   如果再想要那种草种,他们就必须花钱从商队手中购买。   为了收集更   多草种,他们去年也就小丰收而已,哪儿来那么多的余钱?   距离准噶尔最近的喀尔喀草原得知了这个消息,而政治嗅觉敏锐的四公主更是立刻决定放弃前嫌,对准噶尔部伸出援手。   四公主亲自找到策妄阿拉布坦被抓后,准噶尔的新一任首领。   准噶尔正准备再次踏上迁徙之路,对四公主的突然来访充满了防备与警惕。   毕竟,之前准噶尔叛乱的平定,蒙古各部中,就喀尔喀草原的几个部族出力最多,若非这几个部族的围追堵截,以清军这些年年年降低的战斗力,以及草原独特的地形与气候,清军还真不一定能将准噶尔怎么样。   四公主脸上挂满了笑意:“我听闻准噶尔的草场被烧,想着你们即便今年养了不少牛羊,若不想让宰杀牛羊,只怕今年要迁徙好几个地方。而且草场这么一烧,你们部族明年应当就没有草种了吧?”   首领嘴角抽搐,不明白四公主到底想说什么。   四公主笑道:“喀尔喀草原可以向你们伸出援手。我们自己种植的牧场也不多,并不能让你们到我们自己的牧场放牧,但明年的草种,我们可以免费为你们部族提供一部分。”   准噶尔首领满是警惕:“你想要我们用什么交换?”   四公主失笑:“不需要你们用其他东西交换,只需要你们安分下来好好过日子。毕竟你们每次搞事儿,都要我们喀尔喀草原出兵,每一位勇士都是部落最珍贵的财富,我可不希望自己的财富因为你们而受到影响。”   准噶尔首领顿了顿,干脆点头应了下来。   以牧民之前对策妄阿拉布坦放火烧牧场的不满,想来以后即便有人搞事儿,牧民们也不可能再追随,反倒可能跟对策妄阿拉布坦似的直接把人捆起来送给清王朝。   他是疯了,才会想着继续搞事儿呢!   -   而就在四公主离开不久,钱明等人也来找准噶尔的首领告辞。   准噶尔首领对钱明比对四公主热情多了:“钱侄儿,你也亲眼看到了我们准噶尔这几日遭受的无妄之灾。若是可以,谁又愿意看到自己辛辛苦苦种植出来的牧场被大火烧了个一干二   净呢?这完全是策妄阿拉布坦那个狗东西干的好事儿,我们大家都是无辜的啊!”   钱明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也知道你们是受了无妄之灾,所以前些日子我就请示了父亲,并得到了父亲的同意。”   准噶尔首领瞬间来了精神。   钱明让人递上来一大包草种:“破例免费送你们的,希望你们明年可以回到这片草原生活,草木灰是很好的肥料,明年继续在这片草原上耕种,牧草肯定会更肥嫩,而我们商队也不至于迷路。”   “还有你们养的牛羊,已经可以出栏的那些趁着这段日子先宰杀了做成肉干吧,我们顺便买了带走。”   “今年也就还剩两三个月了,你们再坚持一下,等过年我们来收牛羊的时候,会免费给你们带一些晒干的牧草。是在关内种出来的,品质相当不错,你们可以先登记一下所需牧草的数量。”   首领惊喜地看着钱明:“你说真的?”   钱明点头:“毕竟这事儿说是人祸,与天灾也不差什么了,我们当初签订的协议,本就说过遇到天灾后会给予一定补偿。”   首领瞬间高兴起来:“对对对,这就是天灾!谁能想到策妄阿拉布坦……”   “咳咳,”钱明笑了笑,“我们等几天就要走了,您还是赶紧将事情安排下去吧,不然等我们走的时候,你们还没弄好岂不是麻烦?”   -   对清军来说,策妄阿拉布坦有没有放火烧草原重要吗?不重要!   重要的是,策妄阿拉布坦还没来得及搞事儿,就被自己的牧民给抓起来,押送到了他们这里。   只要平安将人送去京城,这就是一件大功劳!   根本没人在意策妄阿拉布坦是不是背了黑锅,反正他想要搞事儿没背黑锅就行。   于是,策妄阿拉布坦很快就被送到了京城。   康熙在意策妄阿拉布坦有没有放火吗?不在意,反正准噶尔的牧民是这样说的,为了把策妄阿拉布坦关久一点儿,这帽子必须给他戴上。   毕竟他如今还只有搞事儿的心,还没真的搞事儿。   没证据,康熙也不能直接把人给杀了。   他毕竟要名声。   所以这个纵火,就显得很有用了。   即便看完刑部的审问结果,康熙已经知道此事不是策妄阿拉布坦做的。   四公主的做法传到京城后,康熙甚至猜测做下此事的是自己的女儿。但有什么关系呢?他说是策妄阿拉布坦做的,那就是他做的,反正有人证!   心里甚至忍不住想,自己的女儿果然优秀,竟然能想到放火烧草场却不会让火势蔓延整个草原的法子!   四公主则以为是康熙派人做的,还特意让人调查了这次大火为什么烧得那么精准。   只是一条铲掉了牧草的空地,竟然就能控制火势蔓延……   这可是个不错的发现。   -   原本还为茉娅琪婚事忧心的胤禛与四爷,很快就安心了。   除了星德无缘无故地受了几次刁难,这日子就这么平淡如水地过了。   一直到,十一月,康熙发现祭祀器皿有了不同寻常的损坏,数量也与登记在册的对不上,于是下旨让胤禛详查此事。   此事简单,不到十二月便有了结果。   不过是内务府里生了蛀虫,并胆大包天地对祭祀器皿动了手。   康熙得知此事后,趁机将内务府大清洗了一遍。   之前短暂地当过一段时间内务府总管的胤禩,竟也受到了牵连。   似乎是察觉到汗阿玛对自己的警惕与戒备已经达到顶峰,无论怎样自己都不可能有登上大位的机会,胤禩很快调整策略,想要从跟随自己的几个弟弟中挑出另一个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人。   他最信任的自然是九皇子与十皇子,可这二人一个因经商早已坏了名声,汗阿玛斥责多次,绝无可能让他成为储君;另一个干脆娶了蒙古福晋,从一开始就没有登基的希望。   扒拉一番,胤禩竟发现唯一的可造之材竟是十四皇子胤禵。   但十四和他的母妃……   胤禩是真看不上,这两人说话做事都相当自我且情绪化,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可偏偏,十四已经是他们这个小团体的唯一选择。   无奈之下,胤禩只能让九皇子胤禟帮十四皇子造势——   “胤禵才德双会,我弟兄们内   皆不如,将来必大贵”。   这句话出自九皇子之口的话,很快暗中传遍了整个京城,让一直跟隐形人似的十四,出现在了所有官员眼中。   德妃突然对胤禛热情起来。   但不管她做什么,胤禛与四福晋的态度都与之前一模一样,完全没有软化的迹象。时间久了,德妃又不是个愿意委屈自己的,于是很快就恢复到了过去的样子。   过完默默的生日不久,便又一次到了一年一度的除夕宴。   大概是因为今年一直风平浪静,就连让人担忧的策妄阿拉布坦叛乱都以一种相当诡异的方式被提前掐灭了萌芽,所以今年的除夕宴相当热闹。   但张樱怀孕,提前给宫里告了假,并未参加宫宴。   在府内小小地与几位格格聚了一会儿后,张樱便带着几个孩子回到自己的院子,一起吃了一顿热腾腾的火锅当年夜饭。   除夕一过,便来到了康熙五十三年。   正月,胤禛入宫为茉娅琪请封郡君,并希望请钦天监尽快确定婚期。   许是过去一年风平浪静,康熙心情好,所以他直接给茉娅琪赐封了郡主爵位,婚期也在同一天定下,就在今年九月。   康熙又想起了弘晖的婚事,于是大笔一挥,让人将弘晖的婚期也定了下来。   钦天监算过之后,选定了今年十二月的好日子。   胤禛没有意见。   弘晖又不是嫁出去,早日娶妻也是好事。   -   随着张樱的肚子越来越大,即便知道她每一胎都生得极容易,甚至整个怀孕过程中都没有多少孕期反应,张樱院子的人还是越来越紧张。   即便张樱确定自己身体健康,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她也失去了自由活动的权利。   那嬷嬷时刻紧盯,张樱也不好多说什么。   好在也就这个月,她就要“生”了。   按照张樱的习惯,她是比较钟爱重复日子的,比如六月六,九月九,再不济也得是个比较吉利的日子。   但在“生”老四的时候,张樱却并未按照自己的习惯挑出生日子。   她参照了啾啾的生日,为老四选定了三月十五这个出生日期。   三加十五是十八   ,两个九。   张樱决定给老四的小名儿取做小玖。   她将小名儿解释给其他人听后,大家都觉得挺好,而啾啾更是兴奋地原地跳了起来,整天都趴在小玖的身边叽叽喳喳地和他说着话。   而小玖也很亲近这个哥哥,每次有啾啾在的时候,都会睡得更香。   啾啾很快就成了弟弟小玖的小保镖,几乎与小玖寸步不离。   洗三的时候,因为要将孩子放入水中,爱弟心切的啾啾还差点儿与负责洗三的嬷嬷“打”起来,等到张樱做完半个月的月子,啾啾更是每天都要抱着小玖睡。   许是张樱怀这个孩子的时间挑得好,小玖的洗三和满月都顺顺利利地举办了。   而且今年前半年也都是和去年一样的太平日子,他的百日宴想来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相较于默默与啾啾的“倒霉”,这孩子可以说是非常幸运了。   虽然就在他满月之后,胤禛便出现在了今年热河之行的随行名单之中,让张樱好一阵扼腕。   但没办法,谁让小玖刚满月呢。   胤禛这次带上的,是年玉袖与钮祜禄格格两人。   春喜打探到了消息:“听说福晋原本安排的是武格格,但年侧妃与四爷说,钮祜禄格格是皇上赐下,这次带上钮祜禄格格更好,于是四爷就将武格格换成了钮祜禄格格。” 第89章   张樱没明白, 年玉袖为什么要这样做。   把武红芙换成钮祜禄,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还白白给自己树立一个敌人。   “她与钮祜禄格格结盟了?”张樱只想到这一个原因。   那嬷嬷却提出了另一个不同的看法:“老奴反倒觉得,以年侧妃孤傲的性子, 她应当是不太可能与人结盟的。”   那嬷嬷其实觉得年侧妃与侧妃有些相似,因为她们都不太喜欢与后院儿那些格格接触相处,也不屑于接受其他格格的投靠认主。但真要细心观察的话, 却又觉得这种相似中有着极大的不同。   侧妃不与其他人接触,是因为忙, 没太多时间分给不相干的人。   年侧妃却像是……   没怎么将其他格格看在眼里?   除了钮祜禄格格,年侧妃似乎连一句话都不乐意与其他格格说。   若说其他格格对侧妃是陌生中还带着几分敬意, 对年侧妃的观感就……厌恶、鄙夷、轻蔑……敬而远之。   除了张妗与宋玟,其他格格哪一个不是人精?   那嬷嬷能看出的东西, 其他格格即便自己看不出,身边也总有人会提醒的。   所以, 那嬷嬷觉得年侧妃此举另有深意:“奴婢是觉得,若非没有更好的借口,年侧妃应当是更希望将张格格,或者耿格格带去塞外的。”   钮祜禄格格、张格格、耿格格三人有什么共同点呢?   不得宠。   张妗就不用说了, 耿格格与钮祜禄格格都是在张樱之后入的府, 所以张樱非常清楚, 这两人从入府开始, 就从未得宠过。   因为她们的长相,就不是胤禛会喜欢的那一类。   而她们也不像是张樱一般, 另有让胤禛不得不“宠爱”张樱的本事。   即便这次有幸去了塞外,该不得宠的人还是不会得宠。   张樱瞬间明白过来:“年侧妃这是想要与四爷培养感情?还是想要趁机与四爷生一个孩子?”   那嬷嬷道:“一般而言,应当是希望怀一个孩子的。”   但年玉袖是那个一般而言吗?   张樱想着原著,也不知该说什么。   原著中, 年玉袖此时已有盛宠之势,所以根本   不需要算计,不管去塞外胤禛带了谁,最后与他相处最多的都必然是年玉袖。   所以她稳坐钓鱼台,没有半分算计。   但如今……   可能是张樱太重要,也可能是年玉袖失去了福晋的帮助,没有把住胤禛的脉门,所以胤禛对她虽然比其他格格略特殊了些,却仍还在正常范围内。   所以,年玉袖急了。   意识到这点后,张樱便彻底没兴趣了。   -   小玖刚满月,整日与他哥哥啾啾腻着,倒是不需要张樱多管——   她管多了,反倒会让啾啾不高兴。   反正啾啾对小玖宝贝得很,轻易不会让宫女嬷嬷近身,旁边又有老獒看着,张樱便干脆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如今已是四月,新疆的棉花再不种下去就迟了。   所以张樱一直在等新疆那边的消息。   正好,前两日新疆那边来了信儿。   新疆地广人稀,想要买地确实便宜又好买,当地官府与百姓都很乐意将田地卖给钱亿的几个儿子。   而棉花种子也不难找,当地百姓虽然种得少,却也习惯了自己留种。   只要出得起价钱,棉花种还是很容易得到的。   就是帮忙种地的人,不太够。   因为人口不足,他们这一次甚至没能将买来的地种满。   张樱早做好了这个准备,倒是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而是看了眼今年种了多少亩棉花。   好几千亩?足够了。   第一年完全不用想海外市场,只需要考虑国内的市场就足够了。   而以大清百姓的节约天性,几千亩的棉花纺织出来的棉布完全可以应付他们的需求,更甚者,还能剩下一些。   张樱算了算棉花的产量与布匹的转化量,最后得出结论——   将这几千亩的棉花全纺织成布匹,也许还能剩下上千匹布。   上千匹布不算多,也不算少,放着还容易生虫。   该怎么处理呢?   再次加工,处理成高端产品卖给有钱人?   还是将这些棉花剩下来做一些其他产品,如洗脸巾、洗澡巾、贴身内衣裤之类,毕竟新疆棉花绒长,纺织出来的面料非常柔软,用来做接触肌肤的产品最适合不过。   又或   者,将纺织出来的棉布染色、刺绣?   选择太多,张樱一时竟有些拿不准主意。   她自己其实更偏向于做贴身衣物,但这并不急切,毕竟棉布虽然柔软,丝绸却也有着自己独一无二的优点。   想了想,她干脆问了问老獒春喜等人意见。   春喜等人自觉不懂生意,根本就没开口,只说张樱才是真正懂做生意的人,自己拿主意就好。   一直沉默不语的老獒也没做出选择,但她提出了一个被张樱忽视了的问题:“侧妃为何觉得,这些便宜的布匹上市后,会剩下不少呢?事实上,我觉得这些布匹极可能不但剩不下,反而不够卖。”   张樱:“???”   老獒顿了顿,提醒道:“侧妃忘了,老百姓遇到便宜实惠的东西,是非常非常非常喜欢囤货的。”   因为很多东西,相同价格买到一次后往往就买不到第二次了。   买到就是赚到,老百姓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囤货。   老獒板着一张脸,认真地重复了三次“非常”,可见是对此印象深刻了。   事实上,老獒甚至觉得这些布匹很可能卖不到一年,可能半年就会被喜欢囤货的老百姓买空库存。   张樱顿了下,哭笑不得:“到时候让掌柜说明,布庄里的布以后也价格不变?”   老獒想了想:“如果不限制数量,应该会出现一些倒卖布匹的商贩?”   张樱揉了揉额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但好在,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   张樱立刻写信给留在江南的钱大的儿子,让他从现在开始就在当地预购棉花。   原本想要慢慢来,现在可不行了。   张樱又写信给钱亿,让他想办法从各地招聘一些人去新疆种棉花,也不忘写信新疆那边的几个表哥表弟,让他们花钱聘请当地人帮忙种植棉花。   还有八月份采摘棉花也需要人手,都要从现在开始招聘起来了。   忙忙碌碌地,很快到了六月份。   张樱亲手为喃喃准备了蛋糕与生日礼物,一家子在一起过了一个平淡却温馨的生日。   到了六月底,又是小玖的百日宴。   因为康熙与胤禛都在塞   外,没办法回到京城,所以胤禛只是让人送了一份百日礼物,以及亲自找康熙求来的一份赐名圣旨。   从今以后,小玖就有大名儿了,叫弘昼。   虽然胤禛不在,这场百日宴还是办得相当盛大,前来参加弘昼百日宴的客人也相当多——   甚至因为家中没有男性长辈在,今日还来了更多的夫人与小格格。   -   京城这边日子温馨而恬静,塞外那边就不怎么安定了。   倒也不是说发生了什么,只是老八胤禩与十四胤禵跳得厉害,在热河期间非常热衷于与蒙古的王公大臣结交,很是惹眼。   而老三胤祉与胤禛两兄弟却像是对结交大臣完全不感兴趣一样,胤祉在热河行宫的时候,便总是邀请康熙到自己的住处用膳。而胤禛更谨慎,顾忌自己带来的只是侧妃而非王妃,所以并未邀请康熙到自己的住处用膳,而是郑重其事地提前邀请康熙,回到京城后到圆明园用膳。   虽然康熙每次都答应了胤祉的邀请,但胤禛可以看出,康熙其实更满意自己的做法。   毕竟几位皇子来热河,福晋肯定是要坐镇京城的。   若府中一个能主事儿的人都没有,一旦出了什么事儿岂不是彻底抓瞎?到时小事儿变大事儿可就不好了。   但请康熙到住处用膳,必然需要女主人整治一桌好菜。   而这期间,难免提到对方。   难以避免的是,这会让康熙认为你与这位整治酒菜之人感情颇深。不管事实如何,叫康熙觉得你与侧妃感情深,是怎么也不如与正妃感情深好的。   胤禛小心行事,年侧妃心里却有些泛酸。   无论是胤禛提前为弘昼请名儿,还是坚持要与福晋一起侍奉康熙,都让年玉袖有些吃醋。   但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如今在胤禛心里的地位并没有到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地步,而且她在四阿哥这儿也没什么倚仗,所以即便吃醋,也不敢表露出来。   在感情方面,年玉袖也算得上敏锐了。   但这样的小心谨慎,在康熙一行人启程回京的路上,被打破了。   因为年玉袖在回程路上突然不适,经太医把脉之后才发现   ,她已经怀孕快两个月了。   年玉袖觉得高兴,胤禛也很为这个孩子兴奋——   毕竟整个雍亲王府,他明明不止宠幸了那几个人,但他孩子的母亲除了福晋外,竟只有李月荣与张樱。   此次塞外之行备受冷落的钮祜禄氏,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却幸灾乐祸地笑了。   年玉袖当年救驾伤及小腹,以至于影响子嗣之事钮祜禄格格自然是听说了的,四爷自己的身体据说也不怎么好,除了张侧妃的几个孩子,无论是弘晖还是李月荣的几个孩子,小时候也都病歪歪的经常生病。   这样两个人生出来的孩子,体弱几乎是必然的。   而年玉袖甚至是在回京途中查出了有孕。   即便热河距离京城不算很远,赶路怎么也得大半个月吧?胎儿满三个月之前,可是非常危险的。即便年玉袖侥幸挺过了前三个月的危险,这孩子最后生下来能活多久……   钮祜禄格格非常清楚,年玉袖如今最好留在当地养好胎,甚至等孩子出生后再回到京城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她为什么要说呢?   之前年侧妃让自己顶替了武格格来塞外的机会,平白为自己拉了仇恨,她原以为年侧妃这是有意接纳自己,想要自己帮她固宠,却不想……   钮祜禄氏想到这几个月,自己眼睁睁看着四爷一次次地去年侧妃的大帐,除了她来月事的时候,几乎不会来自己这边,让自己备受冷落,成为其他格格眼里的笑话的情景,心底的冷意渐渐漫上了双眼。   提醒?自己受着吧!   -   年玉袖未必不知道刚怀孕的时候不适合赶路,但要她一个人留在陌生的地方,等好几个月后再回到京城,不管是为了刚与四爷培养出的感情,还是因为独自一人的害怕,她都不可能这样做。   随行的侧妃与格格都不提,胤禛怎可能想到这点?   于是年玉袖在查出怀孕后,就这么跟着大部队继续前进了。   胤禛一开始甚至都没想起要改善一下年玉袖马车里的环境,还是苏培盛提醒之后,他才让人拿了许多皮毛给年玉袖送去。   但垫再多的皮毛,马车还是颠的   。   查出怀孕之前,年玉袖没太大反应,可查出怀孕后,她的身体就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出现了另一个生命一样,很快就出现了剧烈的孕期反应。   胤禛都被年玉袖给吓到了。   毕竟这些年怀孕的就张樱一个,她身体又格外的好,又被那嬷嬷照顾得不错,以至于“从未出现过孕期反应”,怀孕后也“与寻常无异”,连生产都“格外轻松”……   胤禛都快要忘记正常妇人怀孕,是何种模样了。   不过好在,他很快记起了福晋与李月荣怀孕时的场景。   李月荣就不说了,即便身体没问题她都要折腾出问题来邀宠,而福晋怀弘晖的时候也很艰难,所以胤禛倒是很快淡定……   不,他淡定不了!   因为年玉袖的孕期反应真的太夸张了,孕吐、吃不下饭、面色蜡黄、开始脱发……   胤禛吓得都去把康熙身边的御医给请了过来。   御医给了他一个建议:“虽然距离京城已经几日路程了,但微臣仍是建议,将年侧妃留在当地休养一番。不然,年侧妃与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怕都有危险。”   胤禛还是很重视这个孩子的。   而且他在这段时间与年玉袖也处出了几分感情,自然不希望她遇到危险。   于是胤禛让人在附近寻了一户乡绅,希望将年侧妃留在乡绅家休养一两个月再回京,他甚至想过要将苏培盛留在年玉袖身边伺候。   年玉袖泫然欲泣:“妾身想要尽快回京,就几日路程了不是吗?若为了这几日便与四爷分开好几个月,妾身委实不甘心。”   说实话,一般男人听到了应该会很感动。   胤禛一开始也挺感动。   但,他很快想到了李月容:“你难道不怕出现意外,伤害了自己与孩子?”   年玉袖故作坚强:“我没事的。”   胤禛:……那孩子呢?   胤禛一下就失去了对年玉袖的兴趣,只是语气冷淡地开口:“既然你舍不得爷,那便跟着上路吧。苏培盛,去找其他几位皇子借一些皮毛过来。”   说完,便直接离开了。   年玉袖还在为自己目的达成而高兴,钮   祜禄格格在得知此事后,却再一次笑了。   回京之后,胤禛直接将年玉袖扔给了福晋看顾,自己则马不停蹄地沉浸在了公务之中,公务没处理几日,又到了十七皇子大婚的日子。   说来这位十七皇子不怎么受宠,但他今日娶进门的嫡福晋却大有来头——   果毅公阿灵阿之女。   这位阿灵阿的嫡福晋出身乌雅氏,是德妃的亲妹妹。但因为德妃与胤禛的恶劣关系,阿灵阿与胤禛的关系同样不怎么好。相反,在十四皇子胤禵冒头之前,阿灵阿是铁杆儿的八爷党,当初保荐八皇子胤禩当太子的就有阿灵阿一个。   等到八皇子渐渐不得圣宠,而十四皇子开始冒头之后,阿灵阿就顺势投靠了十四皇子。   然而现在,他的女儿被指婚给了十七皇子。   这位十七皇子在后世也算有名,虽然在康熙朝不算得宠,也不得重用,但在胤禛登基后很受重视,在所有皇子中,地位仅次于十三胤祥。   所以这门婚事吧,他就……   啧!   这门婚事也算是康熙之前沉迷指婚时期的产物,你不能说不好,但就是让婚礼的两位主角都没那么高兴,两位主角背后的亲人势力,也跟吃了屎一样。   婚礼结束,胤禛与福晋、张樱一起回到雍亲王府。   跨过后院儿那道门,张樱直接告辞离开,胤禛与福晋则身心疲惫地回了正院儿。   只是还不等两人休息,就听引灯进来传话,说是年玉袖突然肚子疼。   胤禛烦躁地骂了一声,还想再骂,却被福晋制止:“年侧妃与李月荣不一样,她这胎怀相确实不好,且这胎还没坐稳便赶了快一个月的路,生产前确实可能出现各种问题。”   胤禛却没被安抚:“她自己不愿在路上坐稳胎后再回京,如今也不过是……”   “四爷,她怀的是您的孩子。”福晋表情严肃。   胤禛揉了揉额角:“行吧,爷这就去看看。”   福晋无奈:“我跟你一起去。”   二人忙让人将刚脱下的外套穿上,这才一起去了东大院。   他们到时,太医已经把完脉了   。   胤禛拿起脉案看一眼,和之前御医诊治的结果没什么差别,而且似乎还更严重了。   而年玉袖斜倚在床头,面色苍白,额头直冒冷汗,看着委实可怜得紧。   福晋忍不住皱眉:“前两日不是已经好转了些?怎么几日不见,你的身体反倒更严重了?”   福晋有些头秃。   年玉袖刚回来的时候,那真是面白如纸,根本不能走路,从马车下来后都是嬷嬷背回房间的,肚子更是出现了小产征兆,她从库房拿出好些药材,好不容易将人养回来了一些,胎儿也勉强稳住了,怎么现在又这样了?   这么三番四次地搞,这胎还能留住吗?   年玉袖正要说话,嘴里突然冒出一股酸气,她赶紧拿帕子捂住,身边宫女立刻将痰盂端来。   胤禛眉心跳了跳,立刻转身离开了屋子。   呕——   福晋知道胤禛喜洁,没觉得有什么,年玉袖却被这一幕伤到了,立刻又是一阵干呕。   等她好不容易平复了,福晋这才知道,原来年玉袖这几日除了安胎药,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厨房一日十几道菜地换菜色,酸甜苦辣也全来了一遍,但都没什么用。   福晋能怎么办?自己吃不下,福晋来了也没用啊!   再这么下去,别说孩子了,年玉袖怕是都要出问题。   张樱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她干脆问了007,想要知道书里的年玉袖是怎么度过这一节的。然后……   【书中的这个时间点,胤禛与年玉袖已经有了较深的感情,于是在回京路上,胤禛不顾年玉袖意愿,强行将她留在了路上一户乡绅家休养,二人还因此产生了矛盾,折腾了一段时间。不过在误会解除后,二人感情却升温不少。】   【因为及时止损,年玉袖身体比现在好,孕吐反应也没现在重,她寄居的那户乡绅家的厨娘手艺不错,为她做了腌黄瓜,她配着一起就吃了不少。】   张樱:“……”   这可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在孩子无辜的份儿上,张樱让人给厨房传了句话,让厨房做了些寻常腌酸菜给年玉袖送去。   她倒是一片好   心,却没想到年玉袖得知食物是张樱让厨房做的后,根本没碰。   张樱:“???”   行吧,宅斗时间,她懂。   于是她彻底撒手不管了。   她又不是闲得慌,新疆和江南那边都要开始采棉花了,过不久就要将棉花送到京城处理后开始织布了,而且今年棉花数量多,原本的工人远远不够,她也需要再招聘一些会织布的女工。   而无论是棉花入京还是招聘女工,张樱作为老板也是需要过去盯着的。   关注年玉袖肚子里孩子的那点儿时间,都已经是她从时间海绵里面挤出来的一点点空余了,再多,她也没有。   她直接将年玉袖的事儿抛在脑后,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但可能是女主光环,又或者这胎注定不该在孕期出问题,总之等张樱忙完纺织工厂的事情转过头,就听说年玉袖虽然受了不少罪,但还是磕磕绊绊地挺过了这一劫。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张樱却更没空关注这个孩子了,因为布匹在女工们的努力下,源源不断地产出布匹,很快就积攒了相当庞大的数量,且每天还有新的布匹被纺织出来。   啾啾的布庄,终于可以正式开业了。   布庄提前贴出了要降价并不限制销量的公告,于是等到十月初一,布庄正式开业这天,毫无意外的,布庄门前排出了一条长龙。 第90章   但在开业之前, 张樱先腾出空参加了茉娅琪的大婚。   钦天监将茉娅琪的婚事定在了九月十八,是个很不错的好日子,只是张樱当时忙昏了头, 实在腾不出空帮茉娅琪的布置大婚的各种东西。   但其实张樱能做的也有限,毕竟茉娅琪这些年养在福晋名下,这么多年相处下来, 二人不是亲生母女也胜似亲生母女,关系相当亲近。雍亲王府内事务又都是由福晋掌控, 她早在胤禛与年侧妃等人回京之前,就将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 如今只是提早半个月将之前准备好的东西都布置上而已。   基本上只要让人盯紧了,确定不出错就行。   也是因为要为茉娅琪操办婚事, 福晋在发现年玉袖对自己的防备后,便几乎没有再插手她的事情, 要什么直接和引灯、觉罗嬷嬷等人说,她自己是干脆撒手不管了。   等到九月十七这天,女性长辈、同辈上门添妆。   福晋的娘家将会成为茉娅琪的娘家,没办法上门为她添妆, 李月荣的父亲到雍正时期也才是个知府而已, 即便李家特意有人上门添妆, 也委实撑不起场面。   好在还有各位皇子福晋并宗亲福晋、格格等人上门, 算是为茉娅琪撑足了场面。   ——毕竟是雍亲王府成婚的第一个小辈,不管与雍亲王关系如何, 总是要给面子的,不然可就与雍亲王结仇了。   送多送少没讲究,但即便每人送上一支金钗,也是相当大的一笔财富了。   更何况这些权贵最爱攀比, 又怎可能只送一支金钗?   即便是手中银钱尚且受到家人管制的各家小格格们,每个人也至少送了一套头面,更有甚者,还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好物件儿。   张樱因为这段时间的忙碌本就对茉娅琪有愧,也想着要好好补偿一番,但看着其他福晋格格送来的各色金银首饰并各色珍宝,一时竟觉得自己的礼物好像不够用心似的。   她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换一换。   茉娅琪看出张樱想法,有些好奇:“张额娘,您给茉娅琪准备的添妆是什么?”   张樱顿   了顿,直接拿了个小木匣给她。   茉娅琪接过后立刻就想打开,却被张樱拦住:“我送的礼物与其他福晋格格相比委实有些寒碜,你就不要当众打开让我丢人了,回去自己悄悄看。”   茉娅琪失笑:“府上谁人不知张额娘大方?您就是随手塞一把银票给我,那也寒碜不了啊。”   话音刚落,发现张樱面色尴尬。   茉娅琪:“???”   不是吧,张额娘还真是直接给了银票?   想到张额娘在府上完全不将钱当钱,随手给奴才的赏赐都是一两银锭起步的做法,茉娅琪心里突然有股当场将木匣打开的冲动。   好在最后关头,她控制住了自己。   毕竟财不露白的道理,茉娅琪还是很清楚的。   只是再对这木匣,茉娅琪的态度就要小心谨慎多了,她干脆将其抱在了怀里,完全不打算假于他人之手。   房间还有其他福晋格格在呢,一见茉娅琪这态度,便不禁笑她。   即便张侧妃舅舅有钱,其舅舅也愿意给张侧妃钱,但人钱家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又怎可能愿意给与自家毫无关系的郡主?意思意思给个一两千两也就差不多了。   可这一两千的银票放在寻常人家是一笔巨款,放在他们这样的人家就不够看了。   不少人在心底笑话茉娅琪眼皮子浅。   到底,不是福晋的亲生女儿。   茉娅琪却半点儿没将她们放在心上,反正抱着木匣不愿放手。   张樱看得好笑:“只是银票而已,又不会丢了。你赶紧让人放好便是,何至于一直抱着?也不嫌累得慌。”   但看着茉娅琪喜欢,并不觉得她没用心,张樱也松了口气。   她是真觉得无论在什么时候,事业才是女人的底气。   但大清这环境,女性也没办法出去搞事业,于是钱就取代了事业,成为了女人的底气。所以张樱在为茉娅琪准备添妆的时候,除了银票,脑子里几乎没出现过第二个选择。   但等真的送来一匣子银票,她才发现自己的礼物有多不妥。   还好茉娅琪不介意。   因为今日上门添妆之人极多,茉娅琪也有自己的小姐妹要招呼,张樱只留下与茉娅琪说了会儿话便直接离开了。   等她走后,与茉娅琪交好的几个小姐妹才凑到了她身边。   “虽说这些年你一直都说福晋待你极好,张侧妃也与你相处得和朋友似的,但你们到底不是亲母女,她给你的添妆又能好到哪儿去?”   “就是啊,添妆送银票也太走心了,好歹送一套头面儿啊。”   “我看茉娅琪你以后还是小心些这位张侧妃吧,平日对你再好,一到关键时候便现出了原形,委实不值得你每次都是嫡额娘长,张额娘短的。”   ……   若小姐妹只说张额娘给的添妆不多,茉娅琪还不会当回事儿,毕竟她很相信张额娘,即便没打开木匣,也知道能被张额娘当做添妆送来的银票必然少不了。   心中有数,她也不屑于和小姐妹争论个长短。   毕竟这房间里的,也不都是让她相信的人,何必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就让人知道张额娘到底送了多少银票?   她又不是傻。   可眼瞧着小姐妹越说越荒唐,都开始怀疑起张额娘的用心了,茉娅琪立刻坐不住了。   她到底年纪小,即便小时候受了苦,在李月荣被关后却过得不错。   长年累月的养尊处优,府中又没多少争斗算计,茉娅琪即便比一般姑娘聪明沉稳,性子也相当单纯。   于是她一气之下,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儿将木匣给打开了。   所有人低头一看:嚯,满满一匣子的银票。   而且看面额,都是一百两的。   这么一匣子百两银票加起来,怎么也得五万朝上吧?   皇子出宫建府,也才能分得二十万两呢!   所有人再看向茉娅琪的眼神,瞬间充满了羡慕嫉妒恨,那眼里的急切,活是想要立刻将茉娅琪取而代之似的。   茉娅琪尤嫌不足,还特意将银票一张张拿出来数。   数到最后,发现这里面的银票竟足足有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两,而在木匣的底部,还放着一张折叠起来的房契。   有那识货的,一眼就认出了是京城热门地段的铺子。   这样一个铺子,价值至少万两。   所有人都快羡慕哭了,仅仅只是张侧妃一人的添妆,便已经超过了十万,再加上福晋给的陪嫁以及雍亲王府准备的嫁妆……   茉娅琪也太受重视了吧?   不是说她的额娘犯了事儿,被幽禁至死了吗?怎么雍亲王府的几位主子似乎不但对她毫无芥蒂,好似还直接将人宠上了天?   因为这,原本添妆完毕便准备离开的福晋格格们,愣是决定留下来等着看雍亲王府晒嫁妆。   所谓晒嫁妆,也算是向夫家显摆自家财力,以及对女儿重视的一种手段——   嫁妆越多,就证明自家实力越强,愿意拿出这么多嫁妆也足以证明自家对女儿的重视,夫家自然就越不敢欺辱自家的女儿。   于是一群本该送完添妆就离开的福晋格格们,愣是等到了大中午。   几乎是午时刚到,雍亲王府便一抬一抬地往外开始抬嫁妆,一抬又一抬,流水似的摆满了雍亲王府的花园,有人认真数过,足有一百二十抬。   算是最高规格的嫁妆了。   等将最后一抬添妆也抬了出去,雍亲王府的奴才们便立刻将箱笼的盖子掀开,那一刹那,金光晃眼,各色珍宝的颜色更是让人看得眼馋。   其中有内务府准备的,有乌拉那拉家送来的聘礼,还有雍亲王府自己准备的。   内务府按规格准备,嫁妆倒是不多,但乌拉那拉家求娶郡主诚意十足,当初也是抬了上百抬聘礼过来的,而雍亲王府干脆将那百多抬聘礼又整理一番,腾出几十个箱子,又另行准备了几十个大箱子,这才凑足了一百二十抬。   但这一百二十抬的含金量,可不是寻常人家的一百二十抬可比。   等到嫁妆被抬到乌拉那拉家,老百姓看着挑夫们根本挺不直的背脊,一个个咋舌不已。   一时间,雍亲王嫁女的喜讯,传遍了整个京城。   次日凌晨,天没亮,茉娅琪就被喊起来梳妆打扮了。   张樱与福晋一起过来。   昨日还喜气洋洋的茉娅琪,今日似乎突然就意识到了出嫁代表着什么,梳妆的时候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福晋看得难受,却还是挤出一抹笑来:“哭什么,乌拉那拉家就在京城,你婆婆又是我嫂嫂,若是想家了直接与你婆婆说一声便能回来,有什么可哭的?”   茉娅琪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福晋也忍不住了,泪水刷一下就下来了。   张樱摆手,赶紧让伺候的嬷嬷宫女们退下。   福晋抱住茉娅琪,心疼道:“女人一辈子注定有这么一遭,若不然,我就将你留在家里不嫁了。嫁人有什么好?我今日过来呢,也没其他事儿,就只想和你说一句,嫁人后千万不要顾及乌拉那拉家是我娘家,受了委屈就不敢回来找我。你若担心我偏心娘家,便找你阿玛,总之绝不能忍气吞声。”   “我知道你从小懂事,不愿给我们添麻烦。但嫁人后若在夫家受了委屈,娘家不为你出头,还能靠谁呢?你只管回来,我与你阿玛必不会坐视你受委屈。”   张樱笑道:“我认真瞧过星德,是个非常老实的孩子。福晋你这话说的,却似星德多不堪一样,我倒是知道你是为了让茉娅琪安心,但也没必要危言耸听嘛?再者说,我都打听过了,乌拉那拉家的爷们儿即便不怎么成器,对妻子还是很好的,茉娅琪你只管放心。”   “当然,你若是真受了委屈,也不要忍着,你除了阿玛还有好几个兄弟呢,到时候直接让弘晖带着几兄弟打上门去,看还有没有人敢欺负你。”   张樱话落,茉娅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二人又与茉娅琪说了几句体己话,到底担心耽误了出嫁的吉时,于是便先一步离开了。   福晋拉着张樱一起去招待客人。   一番忙碌之后,很快到了午时,没多久便听锣鼓开道,鞭炮声响,一群客人忙跑到雍亲王府大门处,亲眼看着星德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迎亲了。   星德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成功接到了茉娅琪,整个人明明看起来狼狈,眼底的雀跃与欢喜却感染了周围宾客,让人不由自主地便露出了笑容。   弘昀到底年幼,茉娅琪便由弘晖背着进了轿子。   等他从轿子出来,不但眼眶泛红,背上的衣服也已经打湿了好一大一块。   家中有女儿的见状,心里都忍不住酸涩起来。   ……   茉娅琪嫁人了,明明也不是不回来了,整个雍亲王府却似被挖走了一块似的,整个王府都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寂寥得紧。   可惜张樱没有时间耽误,次日便进入了又一轮的忙碌之中。   连茉娅琪的回门日,她也是勉强赶回雍亲王府和茉娅琪用了一顿午饭,席间见茉娅琪面色红润,眉梢眼尾都带着春意,明显嫁人后这几天过得极好,没有受委屈,于是便彻底放了心。   九月底,纺织厂的棉布已经堆满了仓库。   张樱于是决定,十月一日正式营业。   这天,张樱前往布庄坐镇。   她去的时候,布庄尚未开业,但布庄门前已经排满了想要抢购的客人。   而且客人之多,远远超过了之前甜品店正式营业之日。   这也正常,毕竟这世上到底还是穷人更多。   张樱担心会出乱子,赶紧让人到户部通知胤禛,请他到京兆府尹请来捕快官兵。   胤禛听了春喜(老獒留在家看顾啾啾与小玖)请求时,还认为张樱小题大做,他根本不认为买东西的人能有多少,更不觉得只是买东西而已,还能闹出乱子。   直到春喜说:“店门口排队的客人,都已经排到了城门附近。”   胤禛:“!!!”   怎么会有这么多客人?   最近胤禩等人在朝中天天搞事儿,胤禛烦不胜烦,又担心惹了汗阿玛注意,愣是什么也不敢做,只能被动防御。   但防御向来比不得主动出击,胤禛这段时间可谓是焦头烂额,完全顾不得关注张樱的生意。   在他印象中,张樱做的生意大多价格高昂,赚的都是有钱人的钱。   所以,京城的有钱人什么时候这么多了?   但这并不影响胤禛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他直接让在春喜回去,自己则直接派了苏培盛去京兆府与步兵统领庆复。   在官兵到来之前,张樱干脆延迟了开业时间。   掌柜也被门外的客人数量吓了一跳,得了张樱命令后立刻出面说明情况,又定下了买东西的规矩,然后才将已经有了些许混乱苗头的队伍安抚下来。   不久,京兆府与庆复接连带人赶到。   庆复看着这夸张的队伍,不免一阵咋舌——   雍亲王这生意,做得可真是红火。   等将士兵安排下去,将整个队伍都控制起来后,庆复才让人给张樱传了句话,张樱这才让掌柜打开店门开始营业。   许是有官兵在侧,原本闹哄哄的队伍不但安静了不少,连买东西的时候也变得有礼貌起来。   但这一切,在最开始进去的几个客人纷纷抱着好几匹布出来后,一下就失控了。   原本规规矩矩的队伍,也有了乱起来的迹象。   张樱赶紧让人通知掌柜,让其出来安抚客人:“诸位老爷夫人,大家委实没必要担心,咱们这队伍顶天了几千人,即便每人都买五匹布,咱布庄的库存也完全供应得上,即便库存用光,郊外的纺织厂也在源源不断地纺织布匹出来,一天能纺织好几百匹布呢,诸位真的不用担心!”   说完他便立刻回了布庄,再次陷入了忙乱之中。   客人们勉强被安抚下来,却也仍有忧虑。   等到城门口出现了足足五辆马车拉着布匹从城门口一路来到布庄,并当着众人的面儿送进了布庄后,外面还没买到布匹的客人才勉强安心下来。   春喜见客人们再次安静,忍不住松了口气:“多亏了侧妃提前让人运布过来,不然这些客人可没那么容易安心。”   张樱也松了口气:“他们只是不知库存,如今看到几大车的布匹送来,心里安心了,自然就闹不出事儿了。不过最大的功臣还是京兆府与那些步兵,春喜,今日应该闹不出乱子了,我先回府看看啾啾与小玖,傍晚的时候来一趟,你就在这儿守着,若是京兆府的官兵与那些步兵准备提前离开,你就将这两个红包交给他们的领头,就说请大家喝碗茶。”   春喜忙接过红包:“侧妃放心,奴婢必然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张樱看了看外面天色,赶紧回了雍亲王府。   今日起得太早,她在见过啾啾与小玖两兄弟,陪着他们玩闹了一会儿后,便回到卧室睡了个回笼觉。   一直到快吃午饭的时候,她才被喊起来。   这段时间正是秋老虎正盛的时候,张樱又为布庄的事儿天天出门,整个人都没什么胃口。好在厨房的大厨应对这样的事情已经得心应手,很快做了几分小菜与凉面端上来,再配上一碗四川小吃凉虾,即便之前觉得没胃口的张樱也吃了个肚子溜圆。   第一天就这么顺利过了,第二天却出现了一些意外——   有一些客人想要大批量采购布匹,数量直接以百起步。   闹不清楚是想要搞事儿的,还是想要便宜买进再高价卖出的,张樱也都让掌柜全都卖了,只是让掌柜和这些人顺嘴打了个广告——   “咱们家的布匹能卖得这么便宜,多亏了主人家新得来的一种的纺织机,那纺织机足有八十个纺锥,却能一个人纺织,往年一匹布要纺织大半个月,如今一天左右就能纺织出来,这可是个好物件儿。”   “这位客人,我看你买这么多布应当是同行,有没有买几个纺织机的想法啊?”   那些客人:“???”   这掌柜真不是对家给这家布庄派来的细作吗?这种高产纺织机的存在放在谁手上不是严防死守的商业机密,怎么这掌柜随口就说出来了?怕不是假的哦?   掌柜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怀疑,爽朗笑道:“咱布庄隔壁也是主人家的铺子,专卖那种纺织机,客人若有意,可以去隔壁看看啊。”   客人:“……”   这老板有钱不赚,主动泄密,真的没病吗?   他们倒是要去看看,这纺织机到底怎么卖!   寻常客人仍旧在买布,但那些想要倒卖的商人和前来打听消息的“客人”则将目光放在了隔壁的纺织机店。   这家店也是早就开始筹备了,匠人们也已经做了上万台纺织机。   当然,大部分纺织机都运去了其他地方——   毕竟京城这地儿,还真吃不下这么多纺织机。   毕竟大部分人只需要买一台回去研究,要不了一年就复制出来了。   张樱从不怀疑古代匠人的本事。   但让张樱没想到的是,她原本猜想京城最多卖出去一千台的销量,却在一位意外来客的出现后,被打破了。   掌柜直接来找张樱,说是有人想要直接定五百台纺织机。   张樱:“……你确定?”   她这纺织机做出来就是赚快钱和“专利费”的,所以价格定得那是相当高昂,一台纺织机的价格高达两千两银子,五百台纺织机那就是一百万两银子。   大清有这么多钱,但敢这么败家的……   张樱只想到了一个人。   九皇子胤禟。 第91章   说实话, 张樱对九皇子胤禟的印象不差,但这门生意……她却不怎么想做。   因为很明显,九皇子胤禟愿意拿出这么多钱买纺织机, 必然是想要赶时间抢做布匹生意的,而且多半是冲着海外去的……   国内张樱早早布局,其他地方又不是没有开店。   九皇子胤禟不至于没发现。   但海外的市场, 张樱同样想要,或者说她无论是去新疆买地种棉花, 还是主动放弃利益将珍妮纺织机拿出来,那都是因为她的目光开始就瞄准了海外。   若是让九皇子胤禟先步抢占了市场……   但不卖好像也不行。   她不卖九皇子, 九皇子难道不会让其他人帮忙购买?而且即便她不卖九皇子纺织机,他难道就能放弃把布卖去海外的想法?   到时候九皇子只买台搞研究, 她少赚了笔钱,最后还是得和胤禟竞争。   不划算……   还不如, 先把地给占了!   毕竟大清可不比鹰国无耻,竟然立法鼓励有钱人圈地强占百姓农田开设农庄为自己赚钱谋利。大清皇室还是要脸的,毕竟还有法律规定,旗人不得做生意呢。   不管私下如何, 胤禟总不能明抢别人的地。   他若真敢这样做, 胤禛就能借机把整个八爷党给弄进宗人府!   海外市场那么广阔, 只要九皇子胤禟手里的原材料不足, 就永远无法对她造成威胁,自己反倒可以通过九皇子打出来的名声倾销便宜棉布, 以此攫取更多钱财。   张樱想通之后,立刻让掌柜拿钱交货。   然后,她直接将九皇子胤禟的人送来的百万银票用木匣装好,又找来信得过的人带上信件起送去了新疆。   这么多钱, 足够钱家几兄弟将当地适合种棉花的好地全买下了。   至于边边角角,暂时还不急。   九皇子胤禟收到纺织机后还有些疑惑,他原以为自己达成目的还要费番波折,却不想小四嫂竟直接卖了?   这位小四嫂到底在想什么?   还是说,四哥想要借此事做什么?   胤禟没想明白,时竟有些   畏首畏尾,不知是否要按照原计划行事。   但转念想,他是要到海外做生意,根本不算与民争利,即便四哥想参他本,汗阿玛也只能不痛不痒地说自己几句而已。   于是直接将自己买来的纺织机运送到了郊外的田庄。   但在寻找会纺织布匹的女性时,胤禟遇到了麻烦——   他这个田庄所有会纺织的女性,竟然都不在庄子里,听庄子的庄头说,好似进了什么纺织厂。   胤禟:“???”   搞笑呢?   这庄子上的所有人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奴才,就是签了契约的佃户,他们不在田庄上做活儿,跑去其他地方做什么?   而且,纺织厂?   胤禟眉心跳,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那位小四嫂的布庄。   他立刻让人去打听。   很快,下面的人便得到了消息来回话:“回九爷,那纺织厂确实和布庄是同个老板,但因为纺织厂里面都是女工人,所以纺织厂外面安保非常严密,奴才数了数,共四队巡逻,足有二十个侍卫,且全是练家子。”   “奴才问过咱们府上的侍卫,说是对方不像是宫里训练出来的,但个个身凶悍之气,瞧着好似见过血,但看到他们动作,又十分整齐划。”那人说道,“侍卫便说,那些个侍卫很可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   胤禟嘴角抽了抽:“所以,你说了这么大堆话,就只是想告诉我你什么消息也没打听到?”   那人赶紧摇头:“不是不是,奴才打听到了些有用的消息。”   他也不敢隐瞒,很快就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全说了出来。   “听闻那纺织厂共招收了百位女性纺织工人,工厂包吃包住,个月放两天假。日三餐,食物不说顿顿有肉,那也是隔三差五就能吃到顿肉。”   “住的地方很小,但每人都有单独的床位与被褥床单,以及其他洗漱用具。”   “而且那些纺织女工们每个月除了份比较低的底薪之外,便是多劳多得,据说那些工人每个月能得到多少月钱,完全看她们自己的本   事。若是纺织出来的布匹又多又好,月钱就越多,若是纺织得又慢又差,不但每个月的月钱比别人少,连续三次收入都是所有人中的最后十名,还会直接被解雇。”   “听说,上个月有个纺织女工足足拿了五两银子回去!”   五两银子,红楼梦里面的赵姨娘个月才二两银子呢!   些贫苦人家娶妻嫁女,聘礼和嫁妆也就十两银子。那女工若是勤奋些,两个月就能赚份聘礼了。   胤禟低头看着自己的心腹,顿时哭笑不得:“我难道每个月给你的月银少了?也不看看人家每天多累!”   那奴才咧嘴嘿嘿笑了两声:“若是九爷能给奴才五两银子,奴才从早忙到晚也是愿意的啊!”   他还想要攒银子娶老婆呢,累些没事儿,就担心没地方赚钱。   但他也就是说说而已。   毕竟如他这样在九爷面前得宠的奴才,每个月的月银收入其实都是小头儿,大头儿其实是为九爷跑腿儿时得到的打赏。   每个月的赏银加起来,少说也有二十两,他才不愿去做纺织女工的活儿呢。   但……   “听说附近许多人家见姑娘们有了门纺织手艺后,竟然能为家里赚这么多钱,对家里的姑娘竟越来越好了。进了纺织厂的姑娘们,婚事也越来越紧俏了。当然,想要进入纺织厂做活儿的,也越来越多了。”   胤禟陷入沉思。   这家纺织厂给出的待遇确实非常好,而且对很多不怕苦不怕累的人来说,纺织厂不将月银固定在个死数字上,她们才会更有冲劲儿。   同时,随着月银的提升,自己在家里地位的提高,以及在婚恋市场上的受欢迎,这些纺织女工必然会对这家纺织厂产生荣誉感与归属感,甚至会产生忠于这家纺织厂的想法。   若是在之前,胤禟必然会夸夸小四嫂会做人。   但问题是,他现在也想招人啊!   除非他拿出比纺织厂更好的待遇,否则那家纺织厂的女工肯定不可能放弃纺织厂的工作转而跑到他这儿做活啊。   即便是田庄上的人,他若强行将人叫回来,难道对方心里   不埋怨?   胤禟:“……”   难怪小四嫂愿意卖这么多纺织机给他,肯定是算到了他即便买了纺织机,也根本招不到多少人!   那奴才奇怪地看着胤禟:“九爷,咱们不招人吗?”   胤禟没好气:“当然要招啊!”   “那待遇……”   “比照那家纺织厂来!”胤禟头痛。   他原本没想着在人工方面支出这么多钱的,但小四嫂这么搞,他若是不把待遇提上去,即便招到了人,以后纺织厂旦扩招,那完了,自家招来的女工绝对跑得飞快。   胤禟可不希望给别人做嫁衣。   那奴才领命退下,立刻去安排了。   -   张樱可不知道胤禟因为自己,不得不拿出更多的钱提高纺织女工的待遇。   但即便知道了,她也只会觉得高兴。   这年代的女性生存环境太差了,满族姑娘因为选秀不得缠足,以及选秀之后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缘故,在家里的地位倒是还算不错,即便嫁人了,在娘家也还有定的地位。   但汉族姑娘们就惨了。   缠足就不说了,所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女子无才便是德,三从四德等等等等,全是这些汉族姑娘脖子上的枷锁。   而她们会毫无反抗地接受这样的压迫,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没钱没有话语权而已。   若是纺织厂招收的女工能让其他人看到女性赚钱的可能,让她们的家人心甘情愿把人放出来赚钱,性子稍微立得起来的,在家里的地位就必然有所提高。   这样的姑娘多了,底层女性的地位想必也能有所提升。   十月匆匆忙忙,很快就结束了。   张樱也终于腾出了时间,可以算算这个月的进项了。   二十万两。   仅仅只是这家铺子个月的收入,就有足足二十万。   虽然确实如老獒所言,有不少老百姓囤货,又不少商人想要倒卖物美价廉的棉布,以至于这个月的销量远远超出了张樱的预计,达到了惊人的十万多匹。只是个月而已,就几乎将之前攒下来的库存消耗空了。   幸好张樱做足了准备,不然这个月还   真有可能开天窗。   但其实这个月的最后几天,销量其实已经有所下降,相信要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达到个相对平缓的数字。   这样多的钱,想必以后是不太可能再有了。   毕竟等到珍妮纺织机在全国各地普及,这般便宜的布想来也会越来越多,老百姓也会越来越习惯这样的价格,到时候自然就不会再囤积了。   这其实是好事,因为当老百姓习惯了低价布后,买布匹去做衣服也会更舍得。   但对张樱来说,卖低价布的生意也就只准备做这年了。   明年,她手上的低价布会送去海外售卖,而这家铺子则在改变风格,开始销售些价格更高,但颜色、花样都更多的布匹。   直接做中端市场。   007能查到不少颜色的配方,这就是她的优势。   张樱将银票拿到啾啾面前晃了圈儿,终于将他的视线从弟弟小玖身上吸引了过来:“这就是你布庄这个月赚的钱了,额娘准备给你放进箱子里,你要和额娘起去放,还是留在这儿陪弟弟?”   啾啾陷入了苦恼之中。   额娘之前都和他说啦,等到过年他就要到前院儿读书了,到时候他可能个月才能和弟弟相处天,所以他要趁着最后几个月的时间和弟弟多相处。   但是,他又好想和弟弟在起。   番纠结之后,啾啾把捂住小玖的眼睛:“小玖弟弟睡觉觉,哥哥先走开段时间,会会儿就回来了。”   说着撒开手。   张樱定睛看,竟发现刚才还长着眼睛滴溜溜转的小玖竟然已经闭眼睡着了。   这什么操作?   这么神奇?   她这个当额娘的都不知道,还能这样哄小玖睡觉。   张樱狐疑地看着小玖,想要知道他是不是在装睡,但她盯了好会儿,也没见小玖睁开眼睛。   倒是啾啾把抓住了张樱的衣摆:“额娘额娘,我们快去,放钱钱!”   张樱失笑,把将啾啾抱起来就去了库房。   她当着啾啾的面儿,亲手将箱子打开,又将银票放进箱子里面   的小木匣,然后关上……   “锁锁锁!”啾啾原地蹦跶,“额娘锁上!”   张樱又将箱子锁上,啾啾这才安心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啾啾也有钱钱啦,以后给弟弟买糖七!”   张樱勾唇,正要开口,便听阵嚎啕哭声。   啾啾嗖下,就冲出了库房。   张樱都没来得及反应。   等她好不容易将库房锁上,回到正房的时候毫无意外地发现,啾啾正拿着个拨浪鼓在逗小玖玩。   她好笑地摇摇头,顺势走到旁看两兄弟互动。   只见啾啾刚把拨浪鼓摇得咚咚作响,小玖的哭声瞬间就停住了,双眼睛滴溜溜地跟着拨浪鼓上的两图案转来转去。   而旦啾啾停下,小玖瞬间就长大了嘴巴,好似立刻就能哭出声样。   啾啾吓得立刻摇起了拨浪鼓。   小玖又安静地开始看。   几次三番之后,啾啾手累了,直接把拨浪鼓丢到边。   眼见着小玖张开嘴巴,啾啾立刻握着小拳头在小玖眼前晃了晃:“不许哭,不然揍你哦!”   小玖好似听懂了样,马上闭上了嘴巴,还冲着啾啾咧嘴笑了起来。   张樱:“???”   她又观察了会儿,终于发现,小玖在啾啾出现之后,根本就没打算哭,他张嘴做出要哭的动作,不过是逗啾啾玩儿而已。   而旦啾啾不顺着他的想法来了,他也就不会逗啾啾了。   张樱哭笑不得,还是个小戏精。   -   十月,胤禛与福晋去了圆明园准备宴会,顺便将年龄尚小的默默与啾啾带了过去。   宴会结束,听闻康熙非常满意,而胤禛与福晋似乎也很高兴。   看来这次宴会办得不错。   宴会结束,康熙也不知怎么想的,又想跑去塞外。除了胤祉被留下修书以外,胤禛等成年皇子全都出现在了随行的队伍。   张樱当然是不可能去的。   即便她非常想去。   这胎怀相非常不好的年玉袖,同样只能留在京城。   年玉袖得知此事后,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她也回到京城好几个月了,身边宫女之中也不乏了   解胤禛的——   即便不如福晋了解,那也比年玉袖这个从历史的只言半语,以及之前在宫里的短暂相处来推测胤禛性格的年玉袖了解得多。   经过她们的提醒,年玉袖很快知道了李月荣干的恶毒之事,也知道了自己怀孕之后的瞎折腾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在四阿哥的雷点上蹦迪,自己回来之后,四阿哥还愿意过来探望自己,估计都是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份儿上。   所以她这段时间安分了不知多少,而且为了挽回自己在四阿哥心里的印象分,年玉袖还特地拉下身段儿去求了那嬷嬷,又将福晋写的三本《妇言》全买回来,简直拿出了高考的劲儿头在学习。   好不容易,她才洗刷了自己不重视孩子的印象。   但现在,宫里传出消息,胤禛又要去塞外了?   年玉袖只要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吃的苦,就恨不得将过去那个脑子不清醒的自己扇醒。   毕竟,若她之前听胤禛的话留在乡绅家养胎,这次胤禛跟着去了塞外,无论是去还是回,都会与她见面,若是她这胎养得好,也会在胤禛回程的时候起回到京城。   也就几个月而已。   她这几个月的苦,本来根本就不该吃的。   甚至她与四阿哥好不容易培养出的感情,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瞎折腾而没了。   但千金难买后悔药,年玉袖也只能继续躺在床上养胎。   若年玉袖的想法让张樱知道了,她怕是只会说句:“亲,你想多了!”   毕竟这次塞外之行,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巧的是,这次随行的格格是钮祜禄格格与武格格。   这两人原本关系不错,却因为年玉袖而生了龃龉,但回到京城后的这几个月,经过钮祜禄格格的不懈努力,她与武格格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恢复如初。   虽然二人和好之后,武红芙对年玉袖的态度似乎比之前更差了。   但这也正常,毕竟切的开端,正是年玉袖的脑抽。   -   康熙行人前往塞外不久,途径五台山附近,因正巧今年是良妃逝世三周年的忌辰,所以胤禩先步离开   了队伍,前往五台山祭奠母亲。   离开的时候,康熙忙着与当地官员交谈,胤禩许是担心时间来不及,竟没有等着康熙办完正事回来,去给他请安说明缘由再离开,而是随便指派了个小太监去找康熙说明了缘由。   康熙办完正事回来的时候,胤禩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这个时候,康熙对胤禩已经有了不满。   即便康熙对良妃有过些许感情,但如今三年过去,在群新人的痴缠下又还能剩下多少?何况宫里还有与康熙感情更好的惠妃、宜妃等人,良妃在康熙心里本也排不上多重要的位置。   再说了,就算是在康熙对良妃感情最深的时候,良妃在他心里也绝比不上自己。   胤禩却将良妃的位置放在了自己之上,为了赶时间,竟然连亲自与他说声都不愿意。   换个儿子这样做,康熙未必会多想,但谁让这样做的是胤禩呢?   康熙对胤禩早有不满。   若只是如此,康熙即便对胤禩不满,对胤禩而言大约也是虱子多了不痒,父子二人都不会放在心上。   但问题在于,胤禩祭祀完良妃之后,许是想要再陪良妃说会儿话,又或者估摸了下时间,觉得自己此时回转也只能与返程的康熙相遇,到时也不过白白跑了趟,平白多走段路而已……   ——这里就不得不说,易地而处,胤禛绝对不会觉得这段路是白跑趟。   可胤禩不但这样觉得,他还特意让人给康熙带了口信,说自己要在汤泉处等着康熙行人,等会和后再起回京。   关键是,胤禩自己可能是为了自己之前的不告而别向康熙道歉,他还特意买了两只海东青,让人给康熙送去。   但等口信儿与海东青起送到康熙面前的时候,两只海东青奄奄息。   康熙勃然大怒,当众说这是胤禩对自己的诅咒!   他也没什么心情再巡视塞外了,边让人去将胤禩抓住,边立刻命人收拾东西折返,等见到胤禩,他当场痛骂——   “子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听相面人张明德之言,遂大   背臣道,觅人谋杀二阿哥,举国皆知。伊杀害二阿哥,未必念及朕躬也。朕前患病,诸大臣保奏八阿哥,朕甚无奈,将不可册立之胤礽放出,数载之内,极其郁闷。胤禩仍望遂其初念,与乱臣贼子结成党羽,密行险奸,谓朕年已老迈,岁月无多,及至不讳,伊曾为人所保,谁敢争执?遂自谓可保无虞矣。”【注:引用资料】   竟是将谋害胤礽与复立太子的锅,全扣在了胤禩头上!   康熙仍旧觉得不够,又将所有皇子与随行大臣召到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先是扣下不孝大锅——   “藐视朕躬,因愤怒,心悸几危!”【引用】   紧跟着放出狠话——   “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引用】   胤禩当场晕了过去。   等苏醒过来,康熙行人早就离开了汤泉,此地唯独剩下了胤禟。   胤禩从胤禟口中终于弄清楚了缘由,当即写了奏折为自己喊冤。   然而康熙完全不搭理。   胤禩急怒攻心,竟直接病倒了。   这病从十二月直病到了来年,好不容易有所好转,又得知康熙召见,当场停了他贝勒爵的食俸,之后又停了胤禩及其身边人的俸银俸米。   胤禩病情加重,竟到了无法起床的地步。   康熙却毫无反应,活似生病的不是自己的儿子样。 第92章   但胤禩被康熙单方面“恩断义绝”, 给雍亲王府也带来两个不那么好的影响。   其一是,胤禩送去的两只海东青出事儿,胤禛成了头号嫌疑人;   其二则是, 本来定在十二月的弘晖的婚事,不得不低调带的进行,唯恐戳了康熙的眼窝子。   但人生三大喜事, 婚事就在其中。   弘晖又是雍亲王府的嫡长子,他的婚事就算想调, 也不太可能低调得起来。   而且这是人生中仅有一次的大事儿,胤禛与福晋也不想要委屈了弘晖, 于是这场婚礼就算人人都看出了雍亲王府已经尽量想要低调了,最后的结果却是, 仍旧全城皆知。   但闹到这一步还真不怪雍亲王府。   因为康熙在弘晖大婚这天特意下旨,将弘晖的世子之位给定下来了。   要知道, 康熙这么多儿子,虽说不是个个都有爵位吧,但前头几个年长的哪一个没有爵位?这么多儿子,又哪一个没有更多的儿子, 其中嫡长子也有好几个, 但被定下了世子之位的, 还真就只有弘晖这么一个。   头一份儿, 三皇子胤祉的嫡长子都还没能获得世子身份呢。   双喜临门,可同时也足够扎眼。   当场就有好几个皇子的脸色变了, 看向胤禛的眼神多了几分不满。   八皇子胤禩正在病中,没来。八福晋却是到了的,偏偏她是个喜怒形于色的,向来不知遮掩, 本来丈夫出事儿还要来参加喜宴心里就不高兴,如今竟发现皇上直接下旨给弘晖封了世子,一张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好好的喜事儿都被她闹得多了几分晦气。   胤禛好不容易忍到了弘晖婚礼结束,回到福晋院子后立刻破口大骂。   “老八那几个人也是脑子有病,就汗阿玛对他那厌弃的态度,我千方百计地对付他做什么?就等着他拉拢更多的朝臣,等汗阿玛彻底忍不了了,直接以勾结朋党将他们几个直接关进宗人府不行?何必废这功夫?”   “还有老八福晋,今日弘晖大喜的日子,她不来就算了,来了还黑着脸坐在那儿做什么?见不得别人   好?自己丈夫做事不谨慎被人钻了空子,不自己好好反省,竟还迁怒到别人身上了!”   “老九老十几个也是,那眼神当我眼瞎呢?怀疑我做的?一个个蠢得跟猪一样!”   ……   胤禛噼里啪地发泄自己的怨气,若是以往,福晋早就开口把人拦住了,但今日八福晋的表现实在将她气得够呛,她不跟着胤禛骂人已经是涵养好了。   本来一场喜宴下来,雍亲王府的人就累得够呛,如今心里又憋了一肚子的火,那真是又气又累,想睡觉都睡不着,于是愈发生气起来。   于是次日乌林珠与弘晖一起给胤禛福晋敬茶的时候,所有人就看着这两人眼底的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儿直勾勾地看。   这可真是……   弘晖看着父母的样子,猜到是他们是因为自己而生气睡不着,忙拉着乌林珠主动上前说了几句吉祥话,又主动拉了乌林珠的手,二人脸上挂满了羞涩的笑容,但萦绕在二人之间那甜蜜炙热的氛围看得周围所有人一阵眼热。   胤禛与福晋见状,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给阿玛敬茶!”   弘晖与乌林珠走到胤禛面前跪下,双手端着茶杯举过头顶。   乌林珠跟着改口:“给阿玛敬茶!”   胤禛接过茶杯,每杯尝了一口便放下,然后给二人一人一个大红包。   二人起来后,又走到福晋面前敬茶。   等福晋给了红包后,小夫妻起身,走到的张樱等人面前依次行了礼,认了人。   除了正怀着孕的年侧妃,其他人都在,也都给了二人一份礼物。   不久,胤禛离开。   福晋看着乌林珠越来越站不住的双腿,忙笑着让弘晖将人领了回去。   不久,默默生日。   然后便是除夕宴。   许多人都以为,今年既发生了毙鹰事件,康熙今年除夕时的心情肯定不怎么好。   但事实却是,整个除夕宴过程中,康熙的精神都相当振奋。   为此,他还特意召见了弘晖与乌林珠二人到跟前询问,两人一个温柔沉稳,一个活泼开朗,很快就把康熙逗得哈哈大笑。   康熙让人离开的时候,还跟一个寻常长辈似的拍了拍   弘晖的肩膀:“你福晋是个好的,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啊,争取早日给我生一个大胖重孙子出来!”   弘晖与乌林珠顿时满面红霞,看得康熙又是一阵大笑。   等到弘晖与乌林珠退下,康熙又召见了几个孙子辈的夫妻,还召见了几个孙女,喃喃和默默都在此列。   今日的康熙,倒真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老太爷了。   他如此兴奋,其他人自然也都要陪着他闹。   于是这场胤禩缺席了的除夕宴,倒是比往常几年还要更热闹一些。   就好像,他根本就没有这个儿子一样。   其他人见了,心里难免嘀咕,对八皇子胤禩的态度也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儿。   胤禟几人看得心头冒火,却又根本不能拿这些墙头草怎么办。   不久,胤禩就病了。   病得很厉害,但八福晋想要入宫请太医都很难,最后还是胤禟拿自己的帖子将太医请来,又拖着太医去了八爷府给胤禩看病。   胤禟想要入宫给胤禩讨一个说法,却被胤禩直接拦住:“汗阿玛年纪已经大了,近些年身体更是每况愈下,他既认为那两只海东青是在诅咒他,你说再多也都是无用的。我已然得了汗阿玛厌弃,你们必须早作打算了。”   夺嫡这种事,既然参与了进去,就绝不可能再全身而退。   胤禩很清楚,自己已经绝无翻身的机会了。   但为了自己与胤禟等人的未来,他必须从其他几人中找到第二个有资格去争那个位置的人。   可这个人选,一开始就注定了只有一个。   胤禩有时候也在想,自己送海东青这事儿其实是临时起意,除了自己身边的几个人外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更惘论想要在路上将海东青折腾得奄奄一息。   他其实一直有些怀疑十四。   虽然胤禩之前也想过要将十四给推到台前,但他当时到底还抱有一线希望,所以将其推到所有人面前的想法并不迫切,只是可有可无地带着十四在活动。   但如今,他却不得不在短时间内将十四推到他们几个的头上,让他的光芒遮住自己   ……   很显然,此事最终获益的人只有十四。   可胤禩不能说。   因为老九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若是让他知道陷害自己的人是十四,他绝无可能再按照自己的想法帮助十四。   老十又向来跟着老九走,没了老九老十,十四还真不一定能被推起来。   其他不说,光是拉拢人心的钱财十四就拿不出来。   所以胤禩绝对不能将自己的怀疑告诉老九,甚至于,他不能告诉任何人。   -   胤禩等人终于打起精神,谋划着要将十四推到康熙面前的时候,雍亲王府却陷入了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年玉袖这胎一开始就怀得不好,太医好几次都说了孩子危险,母亲也危险的话。   怀孕初期没有好好养,即便后来年玉袖撑过了孕期反应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但之后就并不是说,年玉袖就没事儿了。   尽管将那嬷嬷请了过去,年玉袖自己也学了几本《妇言》,但年玉袖这身体,即便学了又怎么样呢?她只能躺在床上好好养胎,很多吃食吃不下,就连散步都很难,于是该来的孕期反应它还是接踵而至。   年玉袖被折腾得不轻。   即便她是女主,这孩子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腾也不大可能一点儿影响没有不是?   于是刚入二月,年玉袖就提早发动了。   早产!   所有人算算时间,就知道这时间可不大对。   刚满七个月,还不到八个月,不是早产是什么?   与张侧妃生产时的轻松不同,年玉袖这一胎愣是从头一天的早上开始发动,一直折腾到了第二天的傍晚,眼瞧着年玉袖都已经没什么力气了,那孩子才终于从年玉袖的肚子里爬了出来。   是个小格格。   可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连一句哭声都还没来得及发出来,这孩子就那么没了。   年玉袖生完孩子就晕了过去,等醒来就得知了自己的孩子的死讯——   “小格格刚出生不到一炷香,就没了呼吸。”   年玉袖又晕了过去。   等醒来之后,年玉袖让人拿来镜子。   她看着镜子里面那个头发稀疏,皮肤蜡黄,身   材走样的女人,忍不住怀疑自己:“所以,我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她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发现这胎怀得艰难时,在发现自己的头发一把一把地往下掉时,在太医说这孩子会连累到自己时……   直接把她给流了呢?   年玉袖如今的样子是绝对不敢让胤禛看见的,所以她直接沉寂了下来。   她前世也学了不少自制面膜与食疗药膳的房子,更知道不少养护头发的秘方,再加上一些健身的方法……   年玉袖卯足了劲儿恢复容貌,已经完全顾不上其他了。   -   那孩子被送去与宋玟的两个女儿做了伴。   年玉袖这段时间不愿见人,胤禛与福晋也都理解,只是让厨房与下面伺候的人不要怠慢了年玉袖,倒也没有说非要去见她。   福晋更是特开恩典,让年玉袖坐两个月的月子。   只是胤禛这段时间的心情不大好。   尽管对年玉袖颇有微词,但他对这个孩子还是充满期待的,毕竟他如今的三个女儿,茉娅琪沉稳懂事,颇有大姐风范;喃喃可爱乖巧,力大无穷却聪明听话;默默嘴甜可爱,还很会读书……   三个女儿都很可爱,茉娅琪还在几个月前出嫁了,年玉袖这个孩子活下来,也算填补了胤禛对茉娅琪的思念。   可这孩子却……   整个雍亲王府的人都绷紧了神经,不敢招惹胤禛。   -   张樱却完全没将年玉袖放在心上,在为那个早夭的孩子手抄了一分佛经,交给信佛的福晋供奉在佛堂之中后,她就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了和啾啾斗智斗勇上。   啾啾去年九月年满三岁,本来当时就可以送去前院儿读书了,张樱心软,想着让他和小玖多待一段时间。   毕竟男孩儿与女孩儿不同,喃喃与默默两个即便是去前院儿读书,住处也在后院儿,每天放学之后也是要手拉手一起回到后院睡觉的。   但弘昀与弘时却不一样,他们打从读书开始,就住到了前院儿。   后院儿根本就没有他们的住处了。   像是弘晖,每月休沐回来,还是住到福晋的院子。   他在雍亲王府的后院儿拥有自己的住处,还是在大婚之前的几个月,那也是为了迎接乌林珠的。   毕竟,只要弘晖一日在前朝没有个正经的差事,他就还要继续到上书房读书。   一个月,也就回来那么一天而已。   理所当然的,啾啾读书之后,一个月也只能回后院儿一天了。   因为啾啾之前对此接受良好,张樱就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还以为将啾啾送去前院儿读书了就万事大吉。   毕竟他又不是一个人读书,身边还有四个哈哈珠子呢。   其中两个还是钱家的双胞胎,与啾啾关系极好,年纪又比啾啾大一岁,完全可以照顾啾啾;而啾啾的另两位伴读,也即是哈哈珠子,一个出身富察家,一个出身赫舍里家,虽不如双胞胎活泼可爱,却个个聪明懂规矩,很快就与啾啾打成了一片。   因为有默默逃学的前车之鉴在,张樱在啾啾上学前还提前为他做了足足一个月的思想工作,并在他上学的第一天特意在后院入口处守了一天,等与啾啾道了别,将带的喃喃和默默两姐妹接回了住处,也没见啾啾哭闹。   张樱就以为,啾啾肯定和喃喃一样,对到前院儿读书适应良好。   但……   就在当天晚上,张樱刚离开卧室去洗漱一番,等换好衣服回来,就在小玖身边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崽。   一个穿着小太监的衣服,带着个太监帽子趴在她床上,正与小玖一个叽里呱啦,一个嗯嗯啊啊地说着话儿。   张樱:“……”   自己的崽,哪儿有不认识的呢?   她当即上前抓着啾啾的腰带直接把人拎起来,悬空在了半空中。   “嗷——”   啾啾惊恐地叫了一声,四肢跟小乌龟似的在半空中划拉。   等转了半圈儿,直接与张樱对上眼后,啾啾瞬间收拢四肢,讨好地冲着张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乖巧得跟小猫崽似的。   张樱也担心啾啾腾空久了对身体不好,一把将人抱住,坐到了床沿上:“说说吧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啾啾小心地看了张樱一眼:“就、就是和小太监换的   呗。”   张樱冷笑:“我还真不相信,有小太监敢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你穿!”   啾啾眼珠乱转,心虚极了:“我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有人不给?我可系、可是主子!”   “呵!”张樱包住啾啾的脸,让他看向自己,“你这小子,不会是逼着小太监脱下来的吧?”   “怎么会?”   张樱眼神危险:“所以,你是直接把小太监的衣服扒下来的?”   啾啾愈发心虚:“没、没有……”   张樱强压怒火:“你把小太监的衣服扒了,有把人送回住处吗?又给人找衣服吗?如今天气还未彻底转暖,晚上这么冷,万一把人冻着了怎么办?”   啾啾一看张樱真的生气了,也不敢隐瞒了,赶紧解释:“没没没,啾啾真的没有扒人衣服,我就是、就是趁着他们睡觉,悄悄拿了一件。就在他们屋脊里,他们都睡了。”   张樱:“……”   虽然偷东西同样不对,但没有人因为啾啾的行为受到伤害,还是让她放心了些。   啾啾几个孩子出身在皇家,天生就被人伺候的,身边所有人也都以言行告诉他们,他们天生高人一等,且可以对身份低于他们的人做任何事。   张樱没办法改变,毕竟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回事。   但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随便伤害别人,更要谨言慎行,不要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连累到身边伺候的人。   在将啾啾教训一顿后,张樱带着啾啾回了前院儿,亲眼看着他将衣服送还给了小太监,又看着他睡着了,这才披着大氅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玖都已经睡着了。   张樱又洗漱了一次,这才躺回床上睡觉。   但……   这不是结束,而只是一个开始。   因为啾啾虽然不再偷小太监衣服了,却很快就发现,只要自己坚持,根本就没人敢强行阻拦自己后,于是啾啾干脆在每天放学之时,态度嚣张地跟在喃喃与默默身后回了后院儿。   就算之后张樱与喃喃、默默两姐妹说了,让她们帮忙把人堵回了前院,啾啾仍能找到无数办法溜回后院儿。   有时候,他还能在张樱发现之前找到地方藏起   来,然后偷偷溜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又在第二天早上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张樱房中吃早餐,再与喃喃、默默一起到前院上课。   张樱:“……”   张樱认真观察许久,才发现啾啾能成功这么多次,竟然是因为他有一个戏精的小帮手——   每次啾啾抓住空隙与小玖见面,啾啾玩嗨了忘记张樱的存在时,小玖都能及时提醒他;而且啾啾藏起来后,只要张樱快要发现他时,小玖这个小叛徒就会立刻嚎啕大哭,将张樱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更甚者,他还能将张樱带出房间。   小孩子嘛,本就喜欢被大人抱着出去玩。所以张樱一开始是真没发现,小玖的哭闹全都别有目的,都是做戏给啾啾打掩护。   张樱:“……”   而在发现小玖这个小叛徒后,再想抓住啾啾就简单多了。   就是这孩子非常喜欢折腾,而且非常有毅力,简直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他人小,也没什么丢面子的想法,什么地方都能藏,所以即便排除了小玖这个干扰项,张樱每天还是必须被动玩一场捉迷藏。   张樱:“……”心累!   到最后,张樱干脆放弃了,直接与啾啾说,让他放学后跟着两个姐姐回来,等用完晚膳再回到前院。   这孩子倒也会看人脸色,知道这已经是张樱的底线,这才没再折腾其他了。   不过这个折腾的过程嘛……   反正喃喃默默、福晋胤禛、还有府中的其他格格、奴才等都看够了笑话。   -   不久,张樱开始筹备起小玖的周岁宴了。   还有小玖的周岁生日礼物。   周岁宴有福晋操持,需要张樱用心的地方倒是不太多,就连抓周的东西都没多少是需要她准备的。   但到底是做母亲的,总担心除了什么差错。   所以张樱干脆和福晋一起准备那些东西,每天到处晃悠一圈儿,看看下面的人有没有偷懒,有没有偷工减料、中饱私囊啥的。   福晋看得好笑:“本来下面的人做得挺好,你这样一转悠,倒是将人弄得紧张了,好些人都犯了错。前几个孩子的周岁宴你也没这么紧张啊?”   “紧张?”张樱   摇头,“我没紧张,就是之前太折腾,突然闲下来后想找点儿事做。”   福晋好奇:“你不是有生意吗?”   张樱笑道:“过年那段时间才盘过账,开年这几个月没什么大事。”   福晋笑着摇头:“你不是给每个孩子都准备了一门生意当生日礼物?小玖的应该还没有吧?你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想想?”   张樱头秃:“想法倒是不少,但不是比不上他哥哥姐姐们的礼物,就是不太适合给小玖。而且……”   她想到小玖那个小叛徒,顿时又气又笑,“且等着吧,我还没消气呢!”   福晋失笑:“你多大年纪了,还和小孩儿置气?”   张樱不以为耻:“那小子都骗我多少次了?也忒会演戏了,我……”   张樱顿了顿,突然对送小玖的礼物有了想法。 第93章   而这样的想法, 在发现小玖在抓周的时候,竟然抓了一个不知道是谁放上去的京剧面具后,一下就有了结果。   虽然小玖抓住了的面具后, 在场的气氛有一瞬间的沉寂,胤禛的脸色更是难看得吓人,张樱自己却对此没什么想法, 甚至在福晋愧疚地转头看过来时,还冲着她露出了一个相当兴奋的笑容。   福晋:“???”   张樱无法与福晋解释, 自己为何在小玖抓住了面具后这么高兴。   但,她确实很高兴。   未来世界, 人类陷入即将灭绝的恐慌之中,即便政府与科学家年年都说研究有了突破, 也一直在说要不了几年就能找到解决办法,但人类还是无法抑制地被绝望的情绪笼罩。   就算每个人都没忘记自己的责任, 也一直在好好地维持国家的运转,但娱乐业也确实空前发达起来。   游戏小说,动漫电视,电影综艺……   每一样都受到了无数人的追捧, 娱乐圈的明星也受到了无数人的追捧。   偶像业也变得空前繁荣起来。   虽然政府因为担心这些明星偶像一个不慎, 就给本就岌岌可危的社会带来更大的动荡, 所以不但进入娱乐圈的门槛空前的高——   不但学历要求顶尖, 业务能力必须出众,还要年年参加思想政治考核, 确定对方没有反人类的倾向。   而成为明星之后也要受到国家的监视与审核,各种自由都将受到最严格的限制。   但正因此,明星的人品都有保障,粉丝永远不会塌房。   只不过, 就算真人明星已经受到了这么大的限制,政府还是更希望大家去追永远不会出问题的虚拟偶像。   张樱对明星没兴趣,她得了病,比起担心人类遥远的未来,还是更担心自己。   那些格外根正苗红的明星,对张樱而言也就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但她很清楚,一个明星能赚多少钱,又有多大的影响力。   当然,张樱不是说要让小玖去做偶像——   如今这个世界,想要当明星或偶像,估计也就只有去各大青楼楚馆,又或者各大戏班了。   若小玖这   有这样的想法,估计能直接被胤禛给打断腿。   她只是想到了要为小玖准备什么礼物——   开一家话剧院,再想法子把电影院也给弄出来。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要先查明到底是谁将那个京剧面谱送到抓周的物件儿中,又躲过层层审查出现在了抓周当天。   虽然这个结果对张樱而言是好的,但这样做的人,肯定是不怀好意。   等到宴会结束,张樱找到胤禛。   胤禛手中有粘杆处,她是知道的,所以想要查人,还是雍亲王府的人,张樱便直接找上了胤禛。   胤禛正不满呢,见到张樱过来,立刻黑了脸。   张樱才不怕他:“小孩子本就喜欢鲜艳多彩的颜色,那面具还特意画的花脸,我又没特意训练小玖怎么抓周,他当然见到面具就爬过去拿起来了。您现在应该想的是,将那个放面具的人抓出来,而不是怪罪一个根本不懂事儿的孩子。”   顿了顿,她笑道,“得亏这人没在啾啾抓周的时候搞事儿,不然啾啾绝对会在看到面具的第一时间就冲过去抱起来。”   胤禛:“……”   一瞬间,他想起了啾啾的可怕审美。   他咳嗽两声,心里的火气也消散了,随手丢过一张纸给她。   张樱接过来一看:“一个小太监?”   她狐疑地看着胤禛,根本就不相信这个结果。   毕竟:“我这些年在雍亲王府不但出手大方,还从未苛待宫女太监,即便有人做错事,我也只是口头教训一顿,只要之后他不再犯我根本不会计较。做主子做到我这份儿上,我可不相信还有人会对我心生怨恨。”   这个小太监背后必然有人。   胤禛顿了顿,叹气:“是隔壁的老八福晋做的。她拿小太监宫外亲人的性命要挟,逼着他让小玖在抓周宴上出丑。”   张樱从未想过这个答案:“八福晋?我与她无冤无仇……”   顿了下,她看向胤禛,“您还没和八皇子解释清楚,当初的毙鹰事件并非由你主导?”   胤禛皱眉:“老八那人心机深沉,不可能猜不到此事并非我出手。他没和身边人说,无疑是猜到了出手之人,并打算将人保下来,   我说了又有什么用?我与他本就是竞争对手,互相扣黑锅还来不及,他怎可能为我解释?”   也是……   张樱顺着胤禛的话想了想:“所以,当初出手的人是九皇子、十皇子与十四皇子当中的一个?九皇子经商,十皇子去了蒙古福晋,都与大位无缘,若此事是他们做得,八皇子不一定愿意隐瞒。”   “那就是……”十四皇子做的?   胤禛点头:“他估计也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但这事儿肯定是他做的,因为此事发生后,真正受益的人只有他一个。”   最近老八等人活动频频,若非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十四早就成了八爷党的领头羊。   反倒是被怀疑的胤禛,不得不面对一个全新且没有大错的对手。   张樱皱了皱眉:“既然八皇子不愿将此事宣之于口,那就说明他有所顾忌。你难道不能将此事揭发出来……不,不行。”   虽然此事胤禛没有占到便宜,但对他也不是全无好处。   十四皇子虽然是个全新的敌人,可同样根基浅薄,不如八皇子拥趸众多。   若非后来西边儿起了战事,十四对胤禛完全够不成威胁。   但西边儿的战事,早已经因为张樱的搅局而提前平息……   即便已经知道八皇子的算计已经不成气候,张樱还是觉得应该回敬一下八福晋的所作所为。   胤禛不想要将此事揭露出来,她不揭露就是了。   她偷偷让人告诉九皇子与十皇子。   即便胤禛并未明说,张樱也猜到了八皇子不将此事揭发出来是因为顾及他们两个,想到这二人的脾气,张樱也明白八皇子的顾忌。   但……   关她何事?先撩者贱!   没多久便听说九皇子与十四皇子打了一架,十皇子还在旁边拉偏架,最后还是八皇子赶到,才将九皇子拉住了。   也不知道八皇子是怎么与九皇子十皇子说的,但二人之后确实和好了。   只是面儿上和好,私底下的关系到底如何……   啧!   张樱小小地报了仇,之后便全身心地投入了为小玖准备生日礼物当中。   想要开话剧院,话剧院本身倒没什么问题,只要舍得砸钱,买   下地盘后找来工匠,一两年就可以竣工。   但问题是话剧院的演员从哪儿找。   话剧与京剧不同,因为场景更写实,人物的穿着打扮同样贴近生活,就连说出口的话也都与寻常没有太大区别——   与京剧相比。   所以相较于京剧,话剧就会更有沉浸感,也更容易让人为故事里那些人物的遭遇而嬉笑怒骂,甚至与之共情。   即便是个新事物,张樱也有信心将话剧院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可问题是,演员不好找。   张樱一边让人寻找合适的地方,一边开始挑选有潜力的演员苗子。   开剧院的地方很快找到,但合适的演员苗子……   倒不是找不到,只是下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所谓的演员是什么,更不知道怎样的人才算是“合适的演员苗子”。   张樱自己也不知道。   但她有007。   张樱将好演员的特质以及培养演员的办法全抄写下来,然后交给了负责此事的管事:“一开始,你就挑一些好看的或者长相有特色的男男女女,不拘男女老少。你将人弄到一个地方去上课,三个月的时间,上完后看他们进步了没有,若是进步得多的,就留下,没怎么进步或者干脆没进步的你就直接将人赶走。”   “人走了若是不够,你再招人就够了。”   顿了顿,张樱又道,“最好还是去戏班找几个有天赋的,都是演戏,总有共通之处,戏班子那些人应该会更容易理解我写的那些东西。”   演京剧需要唱念做打,同样也讲究人物的神韵,即便相通的地方少,总也比什么都不懂的人更懂。   那管事得到了具体指令,瞬间来了精神。   这位管事是最近才提拔起来的,此前不过在纺织厂当管事而已,仍旧受到他人管制,这还是他第一次独挑大梁。   想到张侧妃这些年开的那些铺子,管事心里便是一阵火热——   只要他能按照张侧妃的意思将演员培养出来,这个所谓的话剧院必然宾客盈门,生意火爆,自己也能与其他掌柜一样风风光光,走出去都受人追捧。   管事告辞离开后,立刻四处搜罗美人与长相有特色的人了。   在这期   间,他还无师自通地知道了要找胆子大,不畏惧在外人面前说话的人。   ……   无论是培养演员还是建造话剧院,都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达成的事。   所以,张樱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事情上。   比如,一年一度的热河之行。   这次热河之行,张樱倒是无所谓去不去——   倒不是她不想出门了,而是她发现在之后今年的塞外之行中,但凡发生了什么事,胤禛似乎都在场。   这说明什么?胤禛每次都跟着去了啊。   所以张樱不着急。   毕竟小玖刚满周岁,倒不是怕生病,只是这时候的孩子还没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而且这时候也正是小玖学说话与走路的关键时候,留在京城显然对小玖更好。   于是张樱主动和福晋说了自己不去热河。   福晋失笑:“本来也没打算安排你去,你也不想想,小玖才多大。”   张樱没解释,反倒问道:“这次跟着四爷去热河的都有谁?”   福晋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收住:“年侧妃刚坐满了月子,也不知她怎么做的,相貌身段儿都恢复到了生产前,且似乎突然开窍了,知道四爷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所以短短几天就让四爷待她有了几分在意。”   “四爷亲自与我说,这次出行要将年侧妃带去。”   她倒不是吃醋,只是对年侧妃这般越过自己直接找上四爷的做法,非常不满!   年玉袖是侧妃,她若来找自己说要跟着四爷去热河,自己难道还会不给她面子?这般直接找上四爷,简直像是在挑衅一般。   张樱失笑:“年侧妃……你何必与她生气?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你若真的不满,找四爷说安排年侧妃随行不妥就是了,以四爷对你的尊重,难道他还能不给你面子?”   福晋无奈失笑:“四爷难得主动说要谁随行,我何必为了与年侧妃怄气,伤了与四爷的情分?要教训她,方法多的是。”   于是福晋转头,就把武红芙的名字写了上去。   这两人也算有仇,四爷对武红芙的相貌与性子也都还算满意,此次塞外之行,想来是不能如年侧妃的意   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   武红芙因为宫寒,虽对四爷有情,平日却是个相当佛系的人,基本属于四爷来,她欢迎,四爷不来,她也不会主动争宠的一位格格。   但在对上年侧妃后,武红芙瞬间改变做法。   她伺候胤禛多年,对胤禛可比年侧妃了解多了,只是以前没有争宠的动力,也不想因为争宠而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而已。   若她真要争宠,年玉袖还真不是她对手。   于是在热河的几个月,一开始年玉袖便落于下风,胤禛一个月几乎有一大半的时间去了武红芙的院子;第二个月年玉袖才勉强有了一争之力,第三个月将将持平。   但年玉袖想的,趁此机会与四阿哥培养感情?   得了吧,胤禛对武红芙的感情都比对她深。   等到了七月,好嘛,选秀开始了。   福晋给胤禛来了一封信,明言佟贵妃为其挑选了一位伊格格。   往日为胤禛挑选格格的都是德妃,佟贵妃向来不参与其中,怎么今年却主动为自己挑了一位伊格格?   看这位伊格格的家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   胤禛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将其暂时抛在脑后,等着回京之后再弄清楚了。   他更在意的,反倒是弘昀被指婚的消息。   但伊格格入府的消息对年玉袖而言,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武红芙看着年玉袖打从得知雍亲王府又要进新人后魂不守舍的样子,表情奇怪:“每次选秀四爷府都要进新人,侧妃不也是在选秀之后进府的吗?您怎么像是从不知道一样?”   “每次选秀都要进新人?”年玉袖震惊。   武红芙:“???”   “这很奇怪吗?”武红芙是真的不解,“咱们四爷不但生母德妃尚在,佟贵妃还是四爷养母孝懿皇后的妹妹,有这二位主位娘娘在,难道每次选秀还能忘了咱四爷?”   雍亲王府进人算少的了,像是其他得宠的皇子,不但每次选秀添的新人都是满族姑娘,有时候还是两个两个地进。   武红芙与年玉袖的关系又不好,说完便直接走了。   年玉袖却失望地回到自己的住处睡下了。   -   张樱有些好奇:“这位伊格   格,是福晋请贵妃娘娘指的人?”   福晋摇头失笑:“我疯了不成,主动为雍亲王府添人?我只是入宫请安的时候,找佟贵妃说了一下,希望能请她先德妃一步,将德妃想要指给四爷的格格指给四爷。我就是给这位伊格格抬一下身份而已。”   府中这些女人,除福晋与钮祜禄格格是皇上赐的,年侧妃是主动求来的,张樱算是胤禛自己挑的……其他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不是德妃赐下来的?   德妃赐的人多了,大家也就没什么两样。   何况德妃与四爷的关系还不好?   所以让伊格格成为佟贵妃指的人,她在雍亲王府的处境会好不少不说,胤禛对她的态度也会更重视一点儿。   也算是,给年侧妃添堵了。   张樱想起这位伊格格,嘴角多了几分笑容:“这位伊格格可真是一位顶顶温柔的人,她入府这才多久,身边的宫女嬷嬷哪一个不说她好话?遇到了受伤的小鸟儿会救,遇到了小猫会喂食儿,遇到了小狗也会陪着玩闹,还特意给府上的小狗设计了衣服、做了窝……”   顿了顿,她失笑,“这位伊格格与四爷应当很有共同语言。”   福晋想到四爷对小狗的喜欢,也是一阵忍俊不禁:“我与这位伊格格相处之后,便知道自己多此一举。就伊格格这性子,即便没有佟贵妃这层身份,也会很得四爷喜欢的。”   这姑娘,完全是按照四爷的喜好来长的。   福晋突然皱了下眉。   张樱疑惑地看着福晋:“怎么了?”   福晋顿了顿,将自己的猜测说了:“我就是觉得,这位伊格格无论相貌身段儿,还是性子喜好,似乎是完全按照四爷的喜好来的,会不会……她的身份并不单纯?”   张樱愣住:“不至于吧?”   她忙让007翻查原著。   【回主人,小说并未提及伊格格有其他身份。】   张樱会对这位伊格格有好感,除了她的性子外,也因为这姑娘在原著中是给钮祜禄那群人背了黑锅而死。   这位伊格格也是原著中少有的,真善良,且从未对原主出手的人。   但原著还说年玉袖是善良可爱的小天使呢。   她顿了顿,看向福晋:“你   与四爷提一嘴吧,一个完美符合四爷喜好的格格,确实有些奇怪。”   即便在原著中,在胤禛与年玉袖已经互诉衷情,这位伊格格也还是得了宠,足以见得这位伊格格有多么符合胤禛的喜好了。   福晋点点头:“等四爷回来我会提一句的。”   福晋转而提起弘昀的婚事:“弘昀的婚事也定下来了,伊尔根觉罗家的姑娘……”她皱了下眉,“好像是大嫂的侄女儿,不知道性格如何。”   福晋是很同情大福晋遭遇的,可她也确实不大喜欢大福晋的性子。   惠妃与大阿哥都盼着嫡长子,刚生完孩子就催生,大福晋自己竟也没个主见,惠妃母子让生就生,最后不停歇地生了几个孩子,即便在生前生下了嫡子又如何呢?如今大阿哥已经娶了继福晋,继福晋与其他格格生了多少儿子出来?   福晋摇摇头,希望不要是大福晋那样的性子吧。   弘昀因为小时候的遭遇本就沉默不爱主动,若再来一个没主见的姑娘,这对夫妻可怎么过哟。   张樱想了想:“你若好奇,将人叫到雍亲王府不就成?婚期还没定下,若你觉得这姑娘性格不妥,便将婚期延后一段时间,再趁着这段时间将小姑娘叫到雍亲王府多掰一掰性子就成了。”   福晋一顿,失笑:“倒也不错。”   于是不再提此事。   京城这边风平浪静,热河那边却生了变故。   康熙突然生病,病愈之后突然手疼,右手手抖得完全写不了字。   这皇帝也倔强,右手写不了字就改用左手,反正不愿意让人碰奏折,担心被人知道了里面的内容。   张樱突然想起,康熙之前将胤禛留在京城时,是准许他批阅不太重要的奏折的。   康熙的病情,只怕比想象中更严重。 第94章   康熙生病, 皇子们自然做足了孝顺的姿态,朝中大臣却空前活跃起来。   朝中甚至隐隐传出的风声,要让康熙尽快立储君。   话儿还未递到康熙面前来, 便听说康熙勃然大怒,直接放出话来,谁要是敢提立储君;—事就砍了谁的头。   这话传出之后, 大臣们确实不敢再提这个话题,但康熙对所有儿子的信任度却降到了历史最低, 任何想要到他面前献殷勤的皇子都要被迫接受康熙审视的目光,稍有不对便可能迎来康熙的破口大骂。   此时的康熙老态尽显。   他看着自己苍老的皮肤与越来越容易生病的身体, 整个人都陷入了;—种无能狂怒之中。   康熙很清楚,若是自己的病情不能尽快好转, 夺嫡之争必然风波再起。   而已经年老的自己,极可能再也无法如之前强势弹压太子;—般将人镇压, 反倒可能引来宫廷政变。   康熙急需有;—件事来转移朝臣的注意力。   历史上,这时候的策妄阿拉布坦叛乱已经进入了难以控制的地步,于是康熙对策妄阿拉布坦叛乱严阵以待,直接用此事转移了朝臣的注意力。   但因为张樱的横插;—脚, 策妄阿拉布坦如今还被关在大牢中呢。   于是找不到宣泄口的康熙, 只能愈发暴躁。   这时候, 胤禛如往年;—样, 亲自邀请康熙回京之后到圆明园赴宴。   若是其他皇子这般做,康熙早不知把人骂成什么样子了。但;—来胤禛在康熙心里的印象就是“孝顺”, 他在发现自己心情不好后邀请自己参加宴会理所当然;二来胤禛打从之前因为自己生病独自;—人赶来热河探病之后,年年都会邀请自己赴宴,今年也不过延续过去的习惯而已。   所以康熙即便满怀焦躁,仍答应了胤禛的邀请。   康熙病愈后, 已无心情巡视塞外,便带着所有人于八月回到了京城。   胤禛早早给福晋去信,让她准备宴会,所以在康熙;—行人回京不久,胤禛便入宫邀请了康熙到圆明园赴宴。   和之前;—样,侍奉在侧的仅有胤禛与福晋,以及喃喃、默默与年纪尚小的啾啾。   按照喃喃   的年纪,胤禛其实已经不大愿意带她去见康熙了。   不是不喜欢,只是康熙近两年对年长的皇子皇孙异常防备,就连太子长子弘皙如今都已经不怎么能见到康熙了。   喃喃这年纪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着实有些尴尬。   福晋却说服了胤禛:“皇上即便戒备也是戒备皇子皇孙,喃喃;—个小姑娘有什么可戒备的?再者,她年纪根本也不大。”   胤禛本也只是过度谨慎,闻言自不再坚持。   康熙见了两个孙女果然并未生气,反倒十分喜欢她们两个,而如今不过四岁,满脸婴儿肥,就连说话都奶呼呼的啾啾同样受到了他的喜欢。   啾啾刚见到康熙,;—双眼睛便落在了他衣服上——   康熙出来参加宴会自然不会穿龙袍,但为了彰显身份,他晚年穿的每;—件衣服都带了些皇帝才能使用的明黄色。   啾啾本就喜欢亮眼的颜色,自己的衣服用品上又从未见过明黄色,于是见到康熙衣服上的颜色后便瞬间移不开眼了。他本就胆子大,见了喜欢的衣服立刻捣腾着;—双小短腿儿冲到康熙面前,不等康熙反应过来便直接扑到了康熙怀里。   康熙愣了;—下,正要开口,就见怀里的小孙孙抱着自己的脸吧唧了两口,糊了他;—脸口水。   康熙:“……”怀疑人生。   胤禛吓傻了都,;—边让人将帕子拿上来,;—边喝令啾啾从康熙怀里下来。   反倒是康熙,反应过来后登时哈哈大笑:“老四你不要慌张嘛,还从未有哪个小辈敢这般亲近朕呢,这体验还挺新奇。”   啾啾闻言又冲着康熙吧唧了两口。   康熙也不生气,只是拿帕子擦了下脸,便继续抱着啾啾和他说话。   啾啾充分发挥了小孩儿的天性,用自己天马行空颠三倒四的童言稚语哄得康熙笑声不断,就连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少了很多。   胤禛松了口气。   对啾啾的性子十分了解的喃喃与默默两姐妹悄悄对视;—眼,心里却有了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啾啾要搞事儿。毕竟啾啾虽然不认生,却也不是这么自来熟的性子,他这般讨好汗玛法,怕是……   果然,两姐妹很快发现   啾啾的;—只小手揪住了康熙衣服上的明黄色彩。   默默大惊失色,赶紧扑了过去:“汗玛法,你怎么可以有了啾啾就忘了默默呢?难道默默不如啾啾可爱吗?”   康熙回头,又是;—阵大笑:“怪朕,竟忘了可爱的默默。”   于是将默默拉到自己怀里。   默默趁机抓住啾啾的手:“啾啾放开,要把汗玛法的衣服抓坏啦!”   康熙埋头;—看,才发现啾啾都把自己的衣服抓出了好几道褶皱,他顿时哭笑不得:“没事没事,只是;—件衣服而已,皱了熨;—熨就好了,实在不行就让内务府的人再做;—件。”   啾啾眼睛;—亮:“啾啾也要!”   默默嘴角;—抽,赶紧开口:“汗玛法我也要,但是衣服上不要这个颜色啦,阿玛说这种颜色只能汗玛法穿的。”   啾啾;—顿,疑惑地看向姐姐。   旁边的胤禛还在奇怪默默为什么突然说这话呢,就见福晋面色大变,低声说了;—句:“啾啾最喜欢艳丽的颜色了。”   明黄色……   胤禛赶紧上前:“我是短了你们吃还是短了你们穿?衣服不够穿和阿玛说;—声不就行了,怎么还……”   “原来这种颜色是玛法才能用的啊。”啾啾满脸可惜。   康熙:“???”   他可算是反应过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康熙好笑地看着啾啾:“你很喜欢这种颜色?”   啾啾认真地点头:“漂酿啊!”   康熙想了想,笑道:“确实很漂亮,弘历很有眼光。”   啾啾嘿嘿;—笑,转头冲着胤禛,双手开花状托着下巴:“玛法说,啾啾很有眼光哟~”   这小语气荡漾的哟,听得人好笑又好奇。   康熙看向胤禛,眼神询问。   胤禛无奈开口:“这孩子喜欢大红大绿,颜色越是花哨他越喜欢,他房间里的被单蚊帐都是花团锦簇的样式,瞧着委实……儿臣便说了他几句。”   康熙顿时大乐。   如今年纪大了,康熙也喜欢;—些热热闹闹的场景与图案,虽然不至于跟啾啾;—个审美,却还是道:“花团锦簇多热闹,挺好。”   啾啾看着胤禛欲言又止的表情,得意地挺起了胸膛。   胤禛气笑了,当即横了他   ;—眼。   啾啾吓了;—跳,缓过神来后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儿,然后拉着康熙撒娇道:“玛法,孙鹅觉得你说得好有道理,可以把您刚才说的写下来,送给啾啾吗?啾啾要挂起来!”   康熙;—顿,好笑地看了眼胤禛:“挂起来给谁看啊?不怕弄坏了吗?”   啾啾视线落在胤禛黑沉沉的脸上,嘿嘿;—笑:“那就藏起来哇,阿玛知道,但是找不到嘿嘿~”   胤禛:“……”手痒了,继续揍;—揍某人的小屁股才能缓解;—二。   啾啾尚不知危险来临,还在缠磨着康熙把夸他眼光好的话写下来。   旁边的喃喃与默默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作妖,等汗玛法走后,她们定然要亲眼看看阿玛如何“竹笋炒肉”!   康熙却有些走神。   他;—边让人拿来笔墨纸砚,;—边心神不宁地琢磨着事儿。   胤禛与福晋对视;—眼,抬手冲着三姐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三姐弟茫然地看着他们,倒也乖乖地安静了下来。   等康熙留下;—幅墨宝,并在晾干后亲自递给啾啾后,他便准备离开了。   胤禛有些疑惑,却还是与福晋并几个孩子;—起将人送到了圆明园的门口,等彻底看不到康熙的背影后才看向福晋:“汗阿玛好似是听到啾啾说,要将墨宝藏起来不让我找到后,神色有不对的?”   福晋认真回忆之后,点头:“确实是在啾啾说了这话后变了脸。”   胤禛皱眉:“这话有什么不对吗? ”   福晋也是;—脸茫然:“不就是孩子的童言稚语?还是皇上联想到了其他事?”   胤禛皱眉,思考着最近是否发生了其他大事。   啾啾却;—脸“阿玛和嫡额娘好笨”的表情看着他们两人:“肯定是因为,玛法也和啾啾;—样,有什么东西想要藏起来啦~”   默默跟着点头:“对啊,玛法既然是听到啾啾说了这话后神色不对,必然是因为和啾啾;—样,有什么大家都知道,却不能让大家找到的东西要藏起来嘛。”   喃喃奇怪:“玛法可是皇上,他不想让大家找的东西,难道还有人敢去找吗?”   三姐弟讨论得热火朝天,说着说着还吵起来   了。   福晋哭笑不得,赶紧上前拉架。   胤禛却与康熙;—般,陷入了沉思之中。   等到福晋终于安抚好三姐弟,回头;—看,竟发现胤禛的脸色微微有几分阴沉,眼底也藏满了忧虑。   福晋愣住:“四爷,您想到答案了?”   胤禛点点头,环视;—周后道:“回去再说。”   福晋忙让人将圆明园收拾妥当,然后几人乘上马车回了雍亲王府。   将三个孩子亲自送到张樱手上后,福晋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张樱:“???”   她满脸疑惑地看着三个孩子,“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喃喃看了看妹妹和弟弟,上前;—步,将宴会上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全告诉了张樱。   张樱有外挂,倒是比胤禛与福晋更快想到答案——   康熙,应当是想到了“秘密立储”的法子。   这法子本来是在胤禛登基之后,由他想出来的法子,如今却因为啾啾的笑闹,让康熙提前想到了。   但这对胤禛而言,应当不是坏事。   果然在康熙从圆明园参加完宴会后,没过多少时间,便听说康熙在;—日大朝会之时,亲自宣布,他已将立储传位的圣旨写好,并当场下令,让身边太监拿着传位圣旨,当着群臣的面儿放到了正大光明匾之后。   朝臣哗然。   然而面对康熙疲惫却凶狠的视线,无;—人敢对其决定有所置喙。   立储之事,彻底有了结果。   然而原本蠢蠢欲动的朝臣与皇子们,反倒不敢再动弹了。   在储君已定,却身份不明的情况下,他们若冒然投机,等康熙死去后却发现登基的人并非自己投靠的皇子,最后的结果岂非不妙?   原本已经下注的官员开始惶惶不安,没下注但有这个意向的人也有些麻爪。   唯有彻底的中立保皇派,对康熙的做法笑弯了眼。   大臣们如此,皇子们也不逞多让。   因为康熙在废太子之后再没有表露过对某位皇子的偏爱,就连每年去塞外,也都是能把所有成年皇子叫上就;—定会叫上,根本不存在偏心某位皇子的情况。   他倒是对胤禛态度稍微好点儿,但胤禛与大臣的关系又着实生疏,甚至略有敌对   之感,谁也不觉得康熙真的会立他为太子。   但,如今几位皇子之中,胤禛似乎又已经是身份最高的——   身为皇后养子,也算得上是半个嫡子了。   除了他这半个嫡子,还有胤祉这个长子在呢。   除了这两个,十三、十四,哪;—个又没有;—争皇位的资本?   即便下面几个小皇子……   万;—康熙就是看这些成年皇子不顺眼,非得立;—个年幼的皇子当储君,谁又说得准呢?   康熙的想法谁也捉摸不透。   谁都有希望,又谁都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得了康熙青眼。   没人敢轻举妄动,就担心万;—自己已经被册立为下;—任继承人,却因为沉不住气对其他人出手,反倒让到手的皇位都丢了。   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   胤禛同样因为这个消息低气压了;—段时间,但就在这个当口儿,弘晖的福晋乌林珠查出了有喜。   这可是雍亲王府的第三代!   还是雍亲王世子弘晖的孩子,若生出来是个儿子,那雍亲王府的第三代继承人都有了。   继承人稳定,对争夺大位同样是有帮助的!   胤禛;—扫之前低气压,直接大手;—挥,赏赐了乌林珠无数奇珍异宝。   福晋与张樱同样不甘示弱,也赏下了不少珍宝。   倒是年侧妃的礼物,竟在其他格格送来贺礼之后才姗姗来迟,给的也不过是;—件华而不实的东西。   这做法,就有些……   年家也不是没钱啊?   她却不知,年侧妃这段时间有多难受。   年玉袖作为现代人,自然是想要;—生;—世;—双人的,可偏偏自己穿到了清朝,还因为对康熙的救命之恩而必须成为某位皇子的侧福晋。   事情都变成这样了,年玉袖觉得自己也只能向前看,于是她选中了最后的胜利者四阿哥,;—是不想嫁给其他皇子后最后被清算,二是希望跟着四阿哥鸡犬升天,三则是……   四阿哥在大部分影视剧中都是冷面专情之人,许多人也说年妃是雍正的真爱。   她作为年羹尧的妹妹,本就注定成为四阿哥的真爱。   但……   年玉袖想到自己与四阿哥没什么进展的感情,想到刚进府   的新人,以及以后定然会源源不断出现在四阿哥身边的,更年轻貌美,也更符合四阿哥喜好的美人……   这时候,她再看感情好得似乎插不进第三个人的弘晖夫妻,心里的酸涩便瞬间泛滥成灾。   她当初,怎么就选了四阿哥呢?   若是,若是……   -   张樱可不知道年玉袖的想法,就算知道了,她也只会嘲笑年玉袖异想天开。   年家虽还算得用,但到底是汉人,而弘晖却是雍亲王世子,;—旦胤禛上位,弘晖这个嫡长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无论是康熙还是胤禛,都不可能给弘晖娶;—个汉军旗的嫡福晋。   他们又不是疯了。   即便年玉袖放弃皇子选了皇孙,她也仍旧只能成为侧福晋。   就弘晖与嫡福晋恩爱那样子,侧福晋?别逗了!   -   弘晖得到消息后,立刻迫不及待地向老师请了假。   他如今的年纪本也将该学的东西都学得差不多了,留在上书房,大多时间也不过是自己看书,于是老师非常爽快地批了假。   他赶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得到消息过来庆贺的茉娅琪与星德。   茉娅琪笑着道贺:“没想到你比我晚成婚几个月,平日还没怎么在家,竟然还是比我先有了孩子。以后我的孩子怕是只能喊你的孩子叫表哥了。”   弘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也没想到乌林珠这么快就有了。”   茉娅琪摇头失笑,拉着星德便先进了雍亲王府。   福晋见到茉娅琪后,倒是先说了;—句:“你成婚不过;—年,正好与星德培养;—下夫妻感情,孩子不用急着要。”   茉娅琪又是高兴,又是酸涩:“嫡额娘我不着急的,星德与婆婆在得知乌林珠怀孕的消息后,也都安慰我呢。”   她真的很感激福晋让她嫁给了星德,让她有了这么好的丈夫与婆婆。   福晋见她神色并不勉强,这才勾唇笑了:“你们还年轻,孩子是迟早的事儿。倒是我之前写的那几本书,你也该捡起来翻翻了,自己心里有数,总好过将性命托付在旁人手中更好。”   说完又看向怀孕后面色如常,完全看不出怀孕迹象的乌林珠,“你也是如此   ,我让你看的那几本书,趁着肚子鼓起来之前多翻翻!”   乌林珠与茉娅琪对视;—眼,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张樱看了眼乌林珠,笑道:“我瞧着乌林珠的体质倒是与我很像,不如让那嬷嬷过去照顾几个月,以后生产也轻松些。”   那嬷嬷的大名可是登在了《妇言》扉页上的,乌林珠早便知道这号儿人,当即高兴地道谢:“张额娘您这提议太及时,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谢您了。”   张樱失笑:“有什么可谢的?你平平安安生下这个孩子,就是最好的谢礼了。要不然,我们可就要担心弘晖伤心难过了。”   说完看向弘晖,果然看到;—个大红脸。   乌林珠也红了脸,却大大方方地看了弘晖;—眼,与他对上视线后,才高兴地转回了头。   张樱看得好笑不已。   -   雍亲王府传出喜讯后,宫里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康熙与太后、佟贵妃都给了不少赏赐,但除此外,便没有再做什么了。   唯有德妃在得知此事后,不但给了;—些赏赐,竟还以乌林珠怀孕不能伺候弘晖唯有,给弘晖赐下来了两个貌美如花的小宫女。   虽说以这时候的传统,乌林珠怀孕后弘晖身边没其他人伺候,赐人也无可厚非。   但乌林珠的正经婆婆雍王妃都没赐人呢,她;—个太婆婆赐什么人?   福晋恼火不已,甚至想要入宫与德妃大吵;—架。   乌林珠刚查出有孕呢,这时候赐人,岂不是戳人心窝子?再者说,弘晖如今还在宫里读书,;—个月也就能回来;—天而已,他需要什么伺候的人?   德妃这事儿做得忒不讲究,实在让人怄火。   所以当那两个小宫女来到雍亲王府后,福晋直接越过乌林珠,将人提到了自己院中,并干脆送去打理的花圃去了。   乌林珠本来很伤心,听说此事后登时破涕为笑,拉着弘晖说了福晋无数好话,把弘晖惹出了;—身的火气,只能在她偷笑的眼神中去洗了个温水澡。   因为德妃这;—骚操作,福晋终于想起了府里刚进门不久的伊格格。   她当晚便与胤禛提起了这位伊格格身上的不妥:“我这些日   子冷眼瞧着,这位伊格格简直从内到外都是按照四爷的喜好培养出来的,鉴于伊格格也是德妃看中的人选,四爷还是仔细调查;—番为好。”   胤禛皱眉:“她不是佟贵妃赐下的?”   福晋也没什么隐瞒的想法,直接将自己的小心思说了出来,然后道:“但等伊格格入府后,我却后悔了,担心她是德妃……所以四爷还是调查;—番为好。”   胤禛有些无奈:“你若不喜欢年侧妃自作主张,直接拒了便是,我难道还能为了年侧妃惹你生气?”   “四爷不愿为了年侧妃让我生气,难道我就愿意为她惹你不快?”福晋笑了笑,“我到底是福晋,想要治;—治她简单得很,没必要非得驳了你的面子。”   说完皱眉,“年侧妃并不重要,倒是这位伊格格……”   胤禛点了点头:“你既然都这样说了,我定会让人仔细调查;—番的。只是……”他皱了皱眉,“即便此人身份有异,含珺如何这般如临大敌?”   福晋瞥了他;—眼,轻笑:“你看过这位伊格格就知道了。”   胤禛好奇,次日直接去了伊格格的院子。   烛火昏暗,美人月下读书,朦胧如画,;—眼就抓住了胤禛的视线。 第95章   确实是个很符合自己审美的女人。   但胤禛只要想起福晋之前与他说的话, 再看向伊格格时,眼神就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审视与打量。   然后他更确定,这位伊格格确实无一不符合自己的喜好了。   胤禛想, 福晋的担心确实很有道理。   毕竟这世上有一个八九分符合自己审美的人就很难得了,若是遇上了就该好好珍惜。反倒是一个百分百符合自己审美的人,不说存不存在吧, 可存在的同时还让自己遇上了,这就相当诡异了。   胤禛是喜欢美人, 却不是一遇到美人就没了脑子的人。   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大位, 在大位之下还有自己与福晋、自己的孩子,然后是合作这么多年, 已经差不多相处成朋友了的张樱,再之后才是后院儿这些女人。   胤禛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所以在惊艳之后,他再看向这位伊格格时,眼神便迅速恢复了平静。   伊格格诧异地看着胤禛,而后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样, 惊喜地小跑到胤禛面前, 一双温柔笑眼仿佛看着神祗一样地看着胤禛。   但这番动人景象落入胤禛眼底, 他却只有一个想法——   这伊格格怎么连走路的姿势、笑起来的弧度都完美贴合自己的喜好?   果然有问题吧……   胤禛眯了眯眼, 笑着拉住伊格格走到床边,眼神却平静地吓人。   -   因为康熙的秘密立储, 康熙五十四年的最后几个月,朝中安静得吓人。   康熙对此非常满意,为此连胃口都比平常好了不少。   不过没几日,咸安宫便传出了不好的消息——   太子妃今早起床后突然咳血。   这位太子妃是康熙与胤礽关系最好的时候, 经过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太子妃,其成为太子妃后的所作所为,也确实符合所有人对太子妃的要求与想象。   康熙很满意这位太子妃,即便胤礽太子之位被废,这位废太子妃也仍旧享受着太子妃的定例,虽无太子妃之名,却有太子妃之实。   唯一的遗憾,也就是太子妃不受宠,没能给太诞下嫡子了。   所以听闻   废太子妃咳血,康熙便直接将御医派了过去。   御医经过一番诊治之后,很快得出了结论:“废太子妃多年郁结于心,如今已是不好了,即便好生调养,最多也不过两三年的寿命了。”   康熙大恸,直接让御医全力救治。   废太子胤礽却对妻子的病情丝毫不关心,甚至还借着御医与宫外的心腹,镇国公普奇联系,希望普奇能在康熙面前帮他说说好话,将他从咸安宫放出来。   普奇收到那封用明矾写成的信件后,还未决定要不要给废太子说好话——   毕竟康熙已经写好了储君的名字,而以康熙第二次废太子时的痛恨,以及这些年的不闻不问,这个储君人选绝无可能是被关在咸安宫的胤礽。   若自己给胤礽说好话,以后新帝登基会不会怪罪于他?   只是他还未做下决定,那封信便被自己的兄弟辅国公阿布兰看到了,阿布兰看到之后告诉了自己的侄儿。   但不巧的是,这个侄儿正是八皇子胤禩的人。   他作为八爷党成员,至今还记得,八皇子原本形势一片大好,却由于一个小小的张明德案而瞬间拉开了从鼎盛走向衰亡的大幕。   原本所有人只以为张明德案是巧合,或是大皇子发现八皇子谋算后的报复,时隔多年后,他却突然发现,张明德一案竟然与废太子胤礽有所关联。想着八爷党如今的颓败之景,他如何不怒?   于是也顾不得彼此的亲戚关系了,他当即撺掇自己的叔叔阿布兰找到康熙告状。   为此,他甚至编造了许多危言耸听的话去威胁阿布兰。   阿布兰是个胆子小的,当即也顾不得与普奇的兄弟关系了,直接入宫将此事揭发了出来。   康熙勃然大怒,直接命人将普奇爵位剥夺,御医也被赶出了皇宫。   至于胤礽?   康熙干脆将废太子妃释放出来,让其回到了毓庆宫居住。   好在此事处理及时,并未掀起更大波澜。   康熙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又开开心心地度过了今年的除夕。   -   新年刚过,下面的管事便登上了雍亲王府的大门,求见张侧妃。   张樱忙让人   将其请进来。   管事请安后立刻道明来意:“话剧院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建好了,奴才让人在舞台上说过话儿,确实可以做到即便坐在最后一排也能将台上演员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其他各方面细节也经过确认,完全可以达到您的要求。”   张樱惊喜地看着管事:“果真?”   管事脸上也有几分笑意:“不敢欺瞒侧妃。”   张樱立刻起身:“你先去话剧院等着,我收拾一番后立刻过来,我倒要瞧瞧这个话剧院到底是如何建造的!”   为了避免在一堆中式建筑当中突兀地耸立出一个奇怪的西式建筑,张樱一开始就没有给管事话剧院的图纸,而是直接提出了话剧院的要求,让管事去寻找优秀的泥瓦匠人等,将符合她标准的话剧院建造出来。   如今才过去不到一年,这话剧院竟然已经建好了?   等春喜将管事送走后,张樱立刻换好外出的衣服,然后抱着小玖,带着老獒,与福晋说明情况后便离开了雍亲王府。   不久,张樱抵达了话剧院。   等她抱着小玖从马车上下来,入目处便是一排三层高的小楼。   全木质结构的三层小楼在这时候已经相当稀罕了——   不是盖不出更高的楼,只是京城的房屋不能超过皇宫最高的地方,不然就是僭越。   所以民间盖房的时候,都会有意识地控制高度。   张樱抱着小玖走进去。   还未进门,便在门口看到了管事。   管事笑着上前为张樱引路:“客人进门,直接在门口买票,买完之后便从这条巷道往里走……”   张樱跟在管事后面,穿过巷道,很快来到看戏的地方。   她这才发现,虽然剧院的外观是纯粹的中式古风建筑,里面的座位排布却与现代话剧院极为类似。   但也有不同:比如一楼二楼都是敞着的座位,三楼是专为贵人准备的雅间儿,面对舞台的方向是一扇可以开合的窗户。而即便是一二楼的座位与座位之间,也都安放了一张小矮几,可以在上面摆上瓜果点心和茶水。   最前面则一个非常具有戏剧特色的舞台   ,舞台两边还挂着幕布。   张樱对剧院的风格没什么意见,只要效果达到了,她才不在意这剧院里面是个什么风格。   张樱将怀里的小玖放到地上:“小玖乖,就在额娘周围玩知道吗?”   小玖眨巴着大眼睛,认真地“嗯”了一声。   张樱笑了笑,让他自己去玩。   管事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因为您之前说剧院至少要容纳三千名观众,奴才便只能将桌子去掉,只能在座位与座位之间安放一张小矮几……”   张樱笑着摆手:“你做得很好,若实在安排不下那么多位置,将小矮几去掉也是可以的。客人来到剧院是看戏的,若是客人在看戏途中还能悠闲地喝茶吃东西,只能说明演员演得不够引人入胜,又或者故事不够精彩。”   “你一定好好训练那些演员,剧本也一定要仔细打磨。不强求与戏曲一般优美动听,只需要做到观众听了,觉得演员说的那些话也都是平常生活中可以听到的,在这基础上再要求其他。”   “话剧不是戏曲,你一定要牢记这点。”   管事认真点头:“那些戏班子唱的戏都不太符合您的要求,所以奴才特意去书肆买了几本卖得比较红火的话本儿,还特意花钱请话本儿的作者帮忙写了剧本。有两本剧本已经写得差不多了,等写好后,奴才这便送到雍亲王府请您过目,您觉得不错了,奴才再拿去给演员编排。”   张樱点点头,正要说话,却突然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她低头一看:哦,小玖不见了。   张樱并不惊慌,毕竟小玖与他哥哥啾啾简直是两个混世魔王,因为表演欲旺盛,小玖甚至比啾啾还要更调皮一些。   她很确定自己是抱着小玖进了剧院的,刚才进门时又顺手关上剧院大门,所以小玖绝不可能跑出剧院,他必然还在剧院里面。   再者,老獒还跟着小玖呢。   张樱抬手制止了管事的话,让他与自己一起寻找小玖。   转了一圈儿,没人。   她干脆走到舞台上扯着嗓子开始喊人:“小玖——”   这话剧院的效果实在太好了,张樱明明只   是将声音放大了些许,在这话剧院中却好似被放大了一倍似的,瞬间传遍了所有角落。   “唉——”二楼第一排的座椅后突然冒出一颗小脑袋,“额娘,肿么了?”   张樱闻声望去,对上一双充满了疑惑的眼睛:“……”   “我不是让你在我周围玩吗?你怎么跑二楼去了?”张樱哭笑不得,“老獒呢?”   嗖一下,啾啾旁边冒出一颗脑袋。   老獒有些不好意思:“啾啾说要和您捉迷藏,看您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不见了。”   张樱无奈:“你快抱着小玖下来。”   “小玖下萊!”   “不要说话,快下来,不然打你屁股!”   “打泥屁股!”   张樱挑眉,看向小玖的眼神带了几分不善:“是不是不想下来?那我上去吧,但等我上去了,小玖你的屁股今年只怕就碰不了床了!”   小玖下意识就要重复最后几个字,对上张樱视线后却瞬间噤声。   张樱见他还不动,立刻朝着二楼的方向抬起脚步。   “额娘不上萊,窝下去!”说完瞬间起身,抓着老獒的手就往外跑。   老獒一把将他抱起来,才走没两步,就听小玖开口:“姨姨,快下去,额娘揍窝!”   老獒愣了下:“不会揍你的。”   即便揍,也不过是轻轻拍一拍小玖的屁股而已,根本不痛。   小玖却信了张樱的话:“要痛的!”   老獒无奈,只得加快了脚步。   不一会儿,两人便出现在了张樱面前。   张樱抬手要抱,小玖却以为她要揍自己,哼唧一声喊道:“额娘不算话——”   嗯?   小玖像是发现了新玩具一样,又喊了一声:“额娘——”   “哇啊啊啊——”   “嗷嗷嗷——”   “嗷呜嗷呜——”   整个话剧院瞬间充满了小玖的鬼哭狼嚎,若是不知情的听了,怕是还以为这里面闹鬼呢!   张樱一把捂住小玖的嘴:“乖,别吵了!”   小玖眼珠滴溜溜转,就是不点头。   张樱哪儿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当即威胁道:“这剧院是送给小玖的生日礼物,但如果小玖今天让额娘不高兴了,小心以后再送给你哦!”   小   玖瞪圆了眼睛,瞬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都快出现残影了。   张樱哭笑不得地扶住他的头,把人抱到了自己怀里。   她又与管事说了些注意事项,看时间不早了,这才带着人又回了雍亲王府。   等啾啾几个放学回来,小玖立刻冲到他们面前,绘声绘色地说起今天的见闻,末了还炫耀似的走到喃喃面前——   “喃喃姐姐,小玖有你物哟~好大的房几~你面,声音好大~”   说完又站到默默面前——   “默默姐姐,小玖有你物哟~额娘送小玖哒~”   不等默默开口,他又啪嗒啪嗒跑到啾啾面前——   “啾啾哥哥,小玖……”   “有你物哟~”啾啾偷笑,“额娘送小玖哒~啾啾哥哥也有哟~”   小玖瞬间傻眼:“哥哥也有?”   喃喃与默默大笑出声。   啾啾补充:“喃喃姐姐与默默姐姐也都有哟~”   小玖的五官皱成了一团儿,嘴巴嘟起,不高兴地看着张樱:“姐姐、姐姐哥哥都有?”   张樱失笑:“对啊,你们每人一个。”   小玖震惊了:“额娘说,不送小玖!”   张樱乐了:“我说的是,小玖不乖,就等几年再送啊。额娘什么时候说过不送的?”   小玖偏头,满脸疑惑。   这也太可爱了!   张樱一把将人抱在怀里,然后捧着小玖圆嘟嘟的小脸蛋儿便是一阵揉搓。   小玖不高兴了,努力从张樱的怀里挣脱出来,嗖一下就跑到了啾啾的身后。半晌,才从啾啾的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   张樱又是一阵大笑。   小玖似乎终于接受了现实,无奈地坐到小矮凳儿上,双手托着脸:“姐姐、姐姐和哥哥的你物,也系房几吗?说话超大身的房几?”   “不是哦!”喃喃摇摇头,“我的是甜品店。”   默默开口:“我的是火锅店~”   啾啾得意叉腰:“我的是布庄!”   小玖眼睛一亮:“窝的系房几!窝请泥萌去玩啊!”   三个孩子瞬间看向张樱。   张樱失笑:“还没开业呢,等开业了,我带着你们一起过去。”   三个是孩子瞬间高兴了,拉着小玖到旁边询问话剧院的情况。   “有凳几~好多凳   几~”   “酿层楼,好高好高~”   “还有台台……”   张樱一边听,一边摇头处理事情去了。   话剧院进展顺利,新疆那边的棉花却出了点儿问题。   倒不是棉花本身有问题,而是经过几年的扩大种植,新疆那边今年生产的棉花已经是个天文数字。   这么多的棉花纺织成布倒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从新疆运输出来。   新疆距离京城实在太远了。   要想将棉花运出来,小批量的还好,数量一多运输成本就上去了。   一次两次还好,但张樱是想要将新疆当成棉花产地,并不愿意放弃那么多的土地与更优秀的长绒棉。   可时间一长,光是运输上的支出就是一笔非常庞大的数字。   为了降低成本,就只能修路。   张樱趁着胤禛到自己院子来的时候提了一嘴,他的态度是……不支持也不反对。   能修路当然是好事儿,但修路钱……   张樱无语:“不会想让我一个人出吧?”   胤禛看着张樱,叹气:“我倒是想出,但我也没钱啊。”   “国库呢?”   “国库啊……”胤禛脸色难看,“国库早就没什么银子了。先是承德避暑山庄,再是江南行宫,热河行宫,还有去年的小汤山行宫,汗阿玛这些年还年年都要带上一群人在热河那边住上几个月,这些都是非常可怕的一笔支出。还有汗阿玛早年下令,允许皇室宗亲与朝中官员到国库借钱,有确实没钱到国库借的,但更多还是到国库借钱享受,笔笔都是烂账,这些年可没人还过。”   “国库早就空了。”   国库都没钱了,怎么可能跑去新疆修路?   不管修路有没有好处,国库没钱,就不可能出。   毕竟新疆那边又不算多重要,每年也不能带来多少赋税,人口还少得吓人……   张樱皱眉:“国库没钱还要修小汤山行宫?”   面对张樱疑问,胤禛也只能叹气:“汗阿玛下令,就算国库没钱也得想法子拿钱给他修出来。”   但只怕把小汤山行宫修好之后,国库就真的没钱了。   张   樱简直要被气死了:国库的钱也能随便动?一旦用完了,万一打仗了怎么办?万一什么地方发生了天灾怎么办?万一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怎么办?   胤禛见张樱这般生气,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修路的事儿就不要想了,国库没钱。”   张樱想了想,咬牙:“我自己修呢?会有人弹劾吗?”   胤禛一顿:“应该不至于。”   但他也无法保证。   张樱无奈:“算了,反正加上运输成本后棉布的价格还是足够便宜。”   她只是不愿意浪费钱而已。   迟早得找个机会把路给修了,不只是能省钱,还能省时间啊!   胤禛可不知道张樱的想法:“天色也晚了,该睡觉了。”   张樱点了点头。   许是心里装着事儿,张樱当晚根本没听到007的声音,一直到次日早上,胤禛都离开了她的院子,张樱才从007那儿知道,昨晚又采集到了一颗B级生殖细胞。   反倒是达到要求的卵细胞暂时还没采集到。   【不,主人。昨晚还采集到了一颗B级卵细胞,因为成熟的时间太巧合,两颗细胞在采集过程中撞到了一起,已经合成了受精卵。我已经将其转移到了便携式人造子宫中,就放在主人枕边。】   张樱一愣,这么巧?   因为这个意外出现的孩子,张樱已经完全顾不得去关注其他事情了。   她回头,一眼就看到了枕边的便携式人造子宫。   这还是第一个没有任何机械干预,自己结合的受精卵,张樱难免对这个孩子多了几分好奇,将“手表”戴到手上后,也时不时往里面看。   老獒一眼就注意到了张樱的左手:“侧妃,你这是又……”有了? 第96章   “怀孕”之后, 张樱的心情就平和多了。   喃喃与默默也发现张樱又将那块奇怪的“手表”给戴在了手上,因为不像是老獒那般清楚地知道那是什么,两姐妹还笑话啾啾, 问他怎么没有把自己的“金宝”护在怀里了。   啾啾还有一点点残余的印象,对“金宝”也有一点儿熟悉感,但已经没有之前那种亲近感了。   他只是抱着张樱的手看了看, 便直接离开,和小玖玩到了一起。   小玖与啾啾关系最好, 只要啾啾放学就会给他当小尾巴,有时候想念啾啾了, 还会想法子跑去前院儿找哥哥。但他距离两岁都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呢,根本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 闹着去了几次后就不再往前院儿跑了。   他年纪小,雍亲王府又只有他一个还没上学的孩子, 之前喃喃几个去上学时,都是张樱与老獒陪着他一起玩。   如今张樱怀孕,啾啾对“金宝”不在意,小玖却好似找到了新玩具一般, 总是黏在张樱身边。   张樱倒也由着他。   等到三月, 张樱带着小玖又去看了管事找的演员。   当初张樱同管事提出的要求, 最要紧的一点就是演员得好看, 或者长得有特色。   长得有特色的倒是还比较容易找,可长得好看的人哪儿那么容易找呢?不是在各家后院儿吃香喝辣, 就是被卖进高门大户为仆为奴,命运凄惨的还会被卖进了青楼备受折磨——   美貌生在普通人身上,并非幸运,而是苦难。   侥幸如普通人一般长大了, 也容易被生活侵染地满面风霜,让人看不出年轻时候的风华。而且这样的人,也不可能甘愿成为“戏子”。   也就戏班这儿,能找到足够多的美人了。   管事几乎将京城的所有戏班儿都跑遍了,还去了京城附近的几个城市,最后才找来了如今这两三百号儿演员。   这年头戏子都是下九流,若不是活不下去了,哪个愿意跑去拜师学艺学唱戏?   很多戏班子根本都找不到人,演员都是拿钱到那些穷苦人家买的孩子从小培养。为了能让这些孩子成功出师,戏班子对孩子的态   度可不好。   很多教训孩子的手段,放到以后那都是能被人指责虐待的程度。   但至少戏班子的人愿意给这些孩子一口饭吃,这已经是那些孩子仅有的活路了。   可这群孩子即便挺过了小时候的种种危险与苦难,到了青春期,一旦嗓子或身材没发育好,早前十几年吃的苦也都白费了,不但不能登台唱戏,还可能直接从戏班倾心培养的演员一下沦落成端茶送水打杂的伙计。   甘心吗?自然是不甘心的。   可戏班前期在他们身上投入了大笔钱财,也不可能将人放走,于是只能留在戏班蹉跎时光,最后被生活压弯脊梁,泯然众人矣。   如今,他们却有了另外的出路。   唱戏需要一把清亮的好嗓子,演戏可不需要。甚至为了符合角色的特性,演员还需要配出一些嘶哑、低沉、粗粝等特质的声音。   只要声音不难听,那就没问题。   而即便声音真的难听,也总有一些配角儿适合你。   张樱来到演员们生活的地方,一眼望去,只觉得自己简直掉进了美人窝:这一个个的,无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都生了一张美得各具特色的脸,且从小练功培养出了相当出众的气质,打眼一看,直让人眼花缭乱。   等缓过了最初的震撼,张樱才在角落处看了百来个相貌说不上丑,但就是……   非常有特点的人。   而在张樱观察其他人的时候,其他人也在观察张樱。   这些演员一开始就听说他们的主人是雍亲王府的人,原还以为只是与雍亲王府沾亲带故,却没想到……竟然是雍亲王后院儿的人?   这身份可太高了!   一群演员面面相觑,再看向张樱时就带了几分畏惧。   张樱察觉到了,冲着他们笑道:“你们不要紧张,只要你们演好了,我不会为难你们的。再说了……”   她抓起小玖的小爪爪冲着演员们挥了挥手,“你们的老板是这个小家伙,可不是我。这么大点儿一个孩子,还是挺好糊弄的,你们完全不必担心。”   所有演员一愣,才注意到张樱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视线落在孩子金黄色的腰带上,神情又是一凛。   清朝有   规定,明黄色只有皇帝与皇后可以使用,太子与太子妃可用杏黄色,皇子及皇子福晋则用金黄色。   非皇子的亲王郡王在得到特许后,也能使用金黄色。   所以往往皇子的儿子也能使用金黄色。   众人都不用仔细分辨小玖身上衣服的料子,只看这颜色,便能分辨出他的身份了。   所有人下意识要跪,却被张樱制止了:“我们母子二人就只是过来看看自己的员工而已,并非正式场合,就不要跪来跪去了,耽误时间。”   说完走到屋檐下放着的椅子上坐下:“今日过来,是为了看看你们演技如何,顺便看看管事说的剧本儿。剧本儿呢?你们可曾看过?”   管事立刻拿来一沓装订成书的剧本,仔细一数,足有八本。   这么多?   张樱将小玖抱在怀里,见他对剧本好奇,随手拿了一本给他:“可以随便翻,但不能撕。你要是敢撕掉,我就亲自监督你一个字一个字重写一遍。”   小玖是个模仿精,之前跑去前院儿找啾啾的时候,特意让张樱给他准备了一套小号儿的文房四宝。   他在前院儿倒也试着模仿啾啾,自己抓着笔写过字,但最后的结果嘛……   放学的时候,张樱成功收获了一只花脸猫。   可能是那天被笑多了,虽然张樱知道那些人都不是恶意,但小玖也不知是觉得自尊心受损,还是因为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清晰的认知,反正从那以后就再没碰过文房四宝。   如今张樱这么一说,小玖立刻正襟危坐,整个人都乖了。   张樱失笑,这才转头看向管事:“怎么写了这么多剧本儿?”   之前管事说有好几个剧本儿,她也只当四五个就顶天了,谁想到如今这管事竟直接拿出了足足八个?   她甚至怀疑,还有几个没写完的。   管事有些不好意思:“奴才也不知道您说的话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些个作者写故事还行,也不曾亲自写过剧本儿。奴才就想着,一个写出来的剧本儿不合适,便多情几个作者写,总有一个写的能符合您的要求。如今话剧院与演员这边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若再因   为剧本儿的问题耽误了时间,话剧院的开业时间岂不是要推迟?这不是妨碍您赚钱嘛。”   张樱不禁失笑:“你的事业心倒也挺强的。说说看,是不是还有剧本儿没写完的?”   管事一脸被看穿的尴尬:“确、确实还有十来个剧本儿还在创作。但主子您放心,奴才都是给了钱的,那些个作者也非常乐意亲自写剧本儿。”   张樱笑着摇摇头:“我看了剧本儿再说。”   管事应了一声,问道:“那这些演员?”   “他们可曾看过剧本儿?故事原著也行。”张樱扫了一眼仍有些紧张的演员们,“有没有试着自己在私底下练过?”   大部分演员都摇头,他们平日锻炼基本功就已经很累了,那剧本儿又说最后采用哪一本,演员们便不曾翻阅,更不要说私底下练习了。   但并不是全部。   仍有一部分演员看过剧本儿,也在私底下排练过其中一部分喜欢的情节。   张樱数了数,差不多有十个左右的样子。   她让这十来个人站到最前面,然后依次问过去:“你们都看了哪些剧本儿?比较喜欢哪一个故事?又自己在私底下排演过哪些情节?”   一番询问之后,张樱发现一本叫《春月寒》的话本儿的出镜率竟达到了百分百,其中一段女主控诉男主背信弃义的片段同样受欢迎,只要是看过这个剧本儿的演员,全都在私底下排演过这个片段。   张樱一时生了好奇心,伸手将《春月寒》的剧本儿抽了出来。   反倒女主控诉男主背信弃义的情节后,张樱仔细看了一遍,然后皱紧了眉头:“这对话,怎么还是文绉绉的?不是说了剧本儿要用白话文写吗?你们平常是这样说话的?”   小玖本来正翻着书呢,察觉到她生气,当即回头看她:“额娘?”   张樱一顿,笑着亲了亲小玖的脸颊:“额娘不是和你生气,小玖自己玩。”   小玖笑眯了眼,听话回头继续翻书了。   张樱则看向管事。   张樱说管事事业心强,那是真的强,他甚至都不需要看剧本儿内容,便知道张樱为何有此疑问:“主子请往前翻,这故事的男女主其   实都是戏子,您现在看的这个情节其实是男女主借戏发泄情绪,除了这个情节,其他部分的对话都是白话文。”   “这作者似乎很喜欢戏,也喜欢看戏,所以他好些个故事都有戏曲的内容,而且里面的桥段写得非常好。虽然话本儿卖得不是很火,但咱们不是要开话剧院吗?我就想着,既然您说话剧与戏曲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剧种,为了让观众老爷们尽快接受咱们的话剧,不妨在话剧中掺杂一些戏曲的内容,循序渐进,也许……”   管事看着张樱,表情忐忑。   显然,他很担心张樱怪罪他自作主张。   却不想张樱听了他的话后,竟埋头将《春月寒》这个剧本儿快速地从头翻了一遍。   ——实际是让007将剧本儿内容扫描一遍,再做分析。   最后结果证实,管事并未说假话。   张樱眼睛一亮,人才啊!   她看向管事:“我为之前不了解情况就瞎指责向你道歉。”   管事顿时受宠若惊,差点儿没当场给张樱跪下。   张樱制止了他的动作,又道,“但观众老爷这个称呼不太妥当,你该知道,如今话本儿的读者中反倒是女读者比男读者更多。这话剧院的剧本儿既然是话本儿改编,说不定会有许多女读者闻声而来,到时你一句‘观众老爷’,怕是就得罪了这些夫人小姐。”   说到这儿,张樱补充一句,“话剧院出了三楼雅间儿,一楼二楼的座位不是分开的?你卖票的时候记得一楼卖男观众,二楼卖女观众,分开来,不容易出事儿。”   管事连连点头:“奴才记下了。”   张樱这才看向几位演员:“你们特别喜欢这一段,是真的因为喜欢这段情节,还是因为这段儿是唱戏?”   十来个演员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个小姑娘站了出来:“回主子,一半一半吧。这段儿情节算是整个故事写得最出彩的地方,这段儿戏同样写得极好。”   张樱一愣,看向管事:“这段儿戏是原创?”   管事点头:“是作者自己写的,因唱词极美,还被有些戏班子借用了过去。似乎还有人想要将这个故事改编成戏曲,但因为   故事之中本就有一段儿戏,若改编成戏曲反倒分不清彼此,所以才让奴才捡了个大便宜。”   张樱失笑:“竟还有这一段缘故。”   她想了想,又将另一个出镜频率较高的情节拎出来,然后看向十几个演员:“这两个情节,你们互相找一个合作对象分别将这两个情节表演给我瞧瞧。”   被挑出来的十几个演员惊喜地看着彼此,那些没有被挑中的演员却瞬间着急起来。   张樱看出了他们的紧张,忙道:“我时间有限,没办法观看太多人的表演,所以才将他们几个叫出来。这并不是说他们就比你们优秀了,也不是说你们以后就不能上台表演了,等我确定好剧本儿后,到时候还是按照是否贴合人物,演技是否过关等条件挑选演员。”   顿了顿,“当然,等到选演员的时候,对剧本儿更熟悉的演员确实被选中的几率更大。不是因为他们努力,而是因为他们熟悉,因为他们私底下练习过明白吗?如果你能保证自己没练习同样可以比练习过的演员更合适角色,那角色同样是你的。”   天才嘛,本来就与寻常人不同。   但不是天才,还不努力,错过了机会就是自找的了。   其他人即便仍有些懊恼,却也明白确实是自己不够努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绝好的在贵人面前露脸的机会从面前溜走。   那十几个演员却来不及高兴,一个个都紧张起来。   能在贵人面前露脸当然是好事,可若是让贵人不满意了,好事儿可就变成了坏事儿。   十几个演员卯足了劲儿,不愿让张樱失望。   张樱则正与007闲聊。   【007,你不是收藏了不少剧本儿吗?如果按照你的打分标准,《春月寒》这个剧本儿能打多少分儿?】   【十分打五分,不能再多了。】   【五分?这么差?】   【故事情节老套,节奏拖沓,编剧还在剧本儿中卖弄文笔,台词不够精炼……】   【就没一点儿好?】   【比起其他几个剧本儿,《春月寒》已经是最好的了。这故事的作者毕竟没经历过专业的编剧培训,甚至没有看过真正的话   剧剧本儿,能写成如今的样子已经非常不错了,他应该是个非常有天赋的作者。】   张樱一顿,没想到007对《春月寒》作者的评价这么高。   【但是,007建议主人放弃《春月寒》这个剧本儿,从我的收藏中挑出更优秀的话剧剧本儿给这些演员排练。】   张樱倒是想啊,但是……   【话剧本就是近现代的产物,大部分话剧都是地球时期近现代的背景,再不就是神话背景,也没有清朝时期的话剧剧本儿啊!】   【若有清朝剧本儿,我难道不用?】   007陷入了沉默之中。   张樱没再多言,因为有一组演员已经准备好了,她需要观察演员们的表演了。   ……   一场“试镜”,张樱直接从早上看到了中午,在食堂随便用了顿饭后,又继续试镜到了下午。等终于将十几个人分别“试镜”的两段戏看完,又针对性地提出了一些建议后,时间已经很晚了。   张樱明明全程坐着,却仍觉得累得不行。   反倒是她怀里的小家伙,不但从演员开始演戏之后就全程兴致勃勃地围观,中途甚至还是意图从张樱怀里越狱,跑去与其他演员一起演戏。   但就算被张樱抓住了,这小子还是在张樱怀里不停地重复演员的台词。   张樱后来不得不捂住他的嘴。   可即便如此,小玖也能在她怀里手舞足蹈,戏精一样地模仿演员们的动作。   张樱:“……”   她今天会折腾这么久,全是这孩子害的。   偏偏张樱累得不行,小玖却还有些意犹未尽似的,临走时还依依不舍地和演员们打招呼,最后张樱还是搬出了啾啾,才让这孩子安静下来。   但等回去之后,小玖就跟瞬间解除了封印似的,立刻跑到喃喃三姐弟面前叭叭叭地将白天的经历全说了出来,然后还一人分饰两角儿,直接将演员们的表演片段给模仿了出来,把喃喃三姐弟逗得哈哈大笑。   别说,还挺像。   从那以后,啾啾所在的前院儿就不再是小玖最向往的地方了,他现在每天早上一睁眼,就会啪嗒啪嗒地跑到张樱面前,缠着张樱去演员们训练的地方。   不过张樱正忙着修改《   春月寒》这个剧本儿——   张樱觉得管事之前说的话很有道理,所以已经定下话剧院上演的第一出剧目就是《春月寒》。但这时候的人根本真不知道话剧剧本儿是什么样的,所以只能让张樱操刀,在五分的基础上愣是与007一起将这个剧本儿改成了八分。   再好就不成了。   张樱毕竟不是专业编剧,能改出八分的剧本还是007在旁协助,本人的脑细胞死了一堆,头发也掉了不少。   以后就将这个剧本儿当做范本,直接让那些作者自己头秃去吧。   张樱反正是不会再写剧本儿了。   而与改剧本儿同时进行的,还有《春月寒》的选角儿。这部分直接交给管事就好,他是不懂故事,所以他直接将原作者给请了过来,按照原作者的眼光再结合自己对演员的实力评估,最后挑选出来的全是表演效果与角色足有八九分匹配度的演员。   演员挑好后,张樱便开始给管事送剧本儿。   她每天改出来多少,就往管事那边送多少,演员排演紧张,张樱剧本改得也紧张,哪儿还有时间带着小玖去看演员们排练?   一直到小玖生日,张樱才腾出空来。   为了满足小玖的愿望,张樱特意将吃生日蛋糕的环节挪到了晚上,然后一大早就带着小玖去了……   话剧院。   是的,话剧院。   因为就在小玖两周岁这天,话剧院终于正式营业了!   《春月寒》讲述的是一个名字叫春月的姑娘从小被家人卖进戏班子后,经历无数苦难,终于成为了戏班的角儿的故事。   但全文最关键,也是占据整本书最大篇幅的剧情,就是春月与男主的感情纠葛。   如007评价那般,《春月寒》的故事确实非常俗套——   故事大概讲的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一对小情侣,在面对现实的诱惑时,一方坚守住了自己的心,仍想着与对方白头到老,另一方却早已迷失在了重重诱惑之中,最后抛弃了女主。而女主因此伤心绝望,从此一心唱戏,最后成为了名满天下的角儿,甚至还被邀请进了皇宫为皇帝、太后唱戏。然后男主幡然醒悟,最后与女主和谐大圆满。   张   樱不太喜欢这个结局,所以不但在故事当中增添了一些打脸情节,故事结尾更是直接改成男主年老色衰被抛弃,回头找女主,却发现女主早已觅得良人,成亲生子。男主想要纠缠,却直接被女主的丈夫送进大牢了。   这故事情节何止不俗套啊,放在如今简直惊世骇俗。   所以当一些《春月寒》的老读者终于慕名到话剧院买了票,看完整个剧目后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但奇怪的是,《春月寒》的读者们竟然没有不满,反倒觉得这个结局……   有一点点爽?   毫无意外,等第一批观众看完回去传播后,改编版的《春月寒》火了,话剧院同样也火了。   管事看着话剧院日进斗金,整日笑得合不拢嘴。   可与之相反的是,张樱却有了一点小麻烦。   年侧妃“随口”和胤禛关心了一下小玖,说她整日带着小玖去看戏,容易养歪了小玖的性子。   张樱:“???” 第97章   话剧院一开始靠着《春月寒》原著吸引了一大批原著粉丝, 这些读者来话剧院看完戏后,很快就被话剧这极其贴近生活的表演形式所吸引,又因为话剧的强烈带入感而对主角的遭遇感同身受, 与改编后的故事情节也非常喜欢。   但重要的是,这场表演虽然与原著故事有所差别,大体上却活像是书中的人物与故事走进了现实。   这样的的错乱感让读者们异常惊喜, 他们甚至将那些演员当成了角色本身。   等回后,这批读者便四处宣扬。   最先拉来的, 当然是同样喜欢《春月寒》这个故事的读者,紧跟着辐射到了其他话本儿的读者, 再之后,连一些不喜欢话本儿的人都听说了这个故事。   《春月寒》火了, 连带着话剧与话剧院也都火了。   话剧院的存在几乎传遍了整个京城,只要有心打听, 知道话剧院真的不难。   年玉袖知道,自然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她说的话。   该怎么说呢,如果从胤禛口中知道说这话的人是雍亲王府的任何人, 张樱虽然会不满, 却也会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 整天带着自己的孩子戏班子看戏, 确实不妥。   但说这话的人是年玉袖,她生气之外就难免惊讶了。   话剧院到底是什么东西, 年玉袖应该比张樱更清楚吧?她这是穿到古代后就真把自己当成古人了?还是说她对自己的仇恨已经大到睁眼说瞎话陷害人的地步了?   张樱看着胤禛,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干脆反问道:“四爷莫不是真的相信了年侧妃的话吧?小玖才几岁,即便整日戏班又能看懂什么?怎就会因为一出戏就移了性子?”   胤禛皱眉:“宫里还养着好些个戏班, 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们这些皇子也曾跟着阿玛与太后看戏。”他怎可能觉得看戏会移了孩子性情?   他担心的是,“戏班里面乱得很……”   胤禛顿了顿,似乎找不到适合在张樱面前提起的词语。   半晌,胤禛直接举出实例,“废太子当年就在宫外养了好几个戏子,宫里的戏班中也有两   个戏子被他带回了毓庆宫,成了个没名分的侍妾。”   胤禛对戏班和戏子都没什么好印象。   张樱弄明白后,笑道:“那四爷就更不该将年侧妃的话放在心上了。年侧妃许是不知道,我开的可不是什么戏班子,而是话剧院。话剧院的员工虽然也是演戏,却与寻常戏班并不一样。再者,那戏班直接挂靠在小玖名下,背后也算是站着四爷你了,只要演员自己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谁还敢冲着话剧院的演员下手不成?”   “而若是有演员有了攀附权贵的想法,管事必然在事发前就直接将人赶走。”张樱笑了笑,“你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成真。”   这可是她给小玖开的话剧院,她怎可能容忍里面的演员打着话剧院的名头和有钱有权的人乱搞,她还要名声不要了?   小玖还要名声不要了?   那些规矩都是一开始就告诉了演员的,只要脑子没问题,那些演员绝不敢违反。   毕竟话剧院背后可站着雍亲王府,整个大清除了康熙皇帝,谁还会愿意为了一个演员与话剧院对着来?到时候若真与哪位权贵搅和到一起了,只怕最后人钱两失。   不得不说,听了张樱解释后,胤禛的心情好了很多。   张樱想了想,这话剧院本就是一项非常适合全家老小一起参与的娱乐,正好她之前也琢磨着要带着几个孩子一起看话剧,趁此机会邀请胤禛与福晋,并弘晖等几个孩子一起看话剧似乎也是挺好的一件事?   于是张樱直接邀请道:“若是四爷放心不下,不妨等弘晖休沐的时候,我们叫上福晋,与几个孩子一起到话剧院看戏?你也可以顺便看看话剧院排演的剧目到底会不会带坏了小玖。”   胤禛瞬间动了心。   福晋从知道张樱送了小玖一个话剧院,这话剧院还愣是筹备了足足两年才终于开业,心里对这话剧院便生了好奇心,如今得了张樱邀请,自然不会拒绝。   其他几个孩子年幼的几个就不说了,张樱之前便说过要带他们话剧院看戏。   如弘晖几个年长的,这些日子出府也听了话剧院的名声。   弘昀甚至还亲自到话剧院买票看了一场戏,如   今得了张樱邀请,自然忙不迭地答应了。   张樱想了想,还特意到乌拉那拉家给茉娅琪下了一张拜帖。   很快,弘晖放假回来。   弘晖却拒绝了张樱的邀请:“我也很想要与阿玛额娘们一起话剧院,只是乌林珠如今月份大了,我难得一个月回来一次,总不好还不陪着乌林珠跑出玩。”   张樱闻言失笑:“我就知道你不会。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本也只是因为邀请了所有孩子,不好把你给落下,所以才顺嘴喊了你一起,实则我连你的票都没买呢。”   弘晖这才放心。   张樱笑他:“乌林珠怀孕,正是容易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记得多陪陪她,即使乌林珠发脾气也记得让让她,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弘晖自然应是。   事实上,完全不需要张樱的提醒,弘晖这个好脾气的丈夫便做得极好。   张樱对这对小夫妻的恩爱十分清楚,说了一句后就不再多言,而是让弘晖尽快回陪乌林珠了,她自己则准备几个孩子看戏时的东西了。   次日,雍亲王府门口驶出好几辆马车,因为动静太大,还将害左右两边的八爷府与九爷府都惊动了。   胤禩与胤禟得了消息,还让人过来问了下情况。   等知道雍亲王府竟是打算一起话剧院看戏:“……”   虽然知道这话剧院是雍亲王府开的,但也没必要为了捧自家的生意就全家一起上阵吧?   但雍亲王府就这么样做了,胤禩与胤禟也没办法说什么。   甚至于,好奇心格外强烈的胤禟在家左思右想,竟动了要看看那话剧院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想法。   他向来是个想做就做的性子,于是立刻就让府中下人备上马车。   临走前,胤禟迟疑一瞬,转头看向管家:“你问问嫡福晋和几个孩子,看他们想不想和爷一起出门看戏。”   胤禟是个喜好女色的,府中有名分的就不少,没名分的更多。   而嫡福晋董鄂氏却是个性子倔强的,见他流连妾室房中,便干脆绝了与他好好相处的想法,夫妻二人关系冷淡,简直比陌生人还不如。   也就是两人之间还有一个女儿了,   不然福晋怕是连看他一眼都懒得。   这次邀请福晋出门,胤禟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但意想不到的是,不多久,福晋竟然带着女儿出现在了他视线当中。   九福晋表情依旧冷淡,倒是他女儿看起来兴致勃勃。   胤禟瞬间明白过来,福晋是因为他女儿才答应了自己的邀请。   行吧,反正他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   等其他几个孩子都来了,胤禟立刻让车夫驱赶马车了话剧院。   也是赶巧了,他们到的时候台上正要开场。   九皇子忙带着几个孩子,叫着福晋了三楼雅间儿,一番收拾后,九皇子让人将窗户打开,几个孩子瞬间跑到了窗户边儿往外看。   这雅间儿本就是为了有钱人设计,里面的布置自然相当舒适。   不但有软榻,各色瓜果点心与茶水,还有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小零食。这些小零食味道相当不错,不但几个孩子,就连大人也都吃得非常开心。   吃完一碟儿后,还能找门外的跑堂点单。   胤禛一家子在雅间儿内坐着,一开始还是一边吃吃喝喝顺便看戏,等剧情渐入佳境之后,别说几个孩子了,就连胤禛与福晋都沉浸在了剧情之中,眼睛是一刻也舍不得从舞台上离开。   整个雅间儿,也就只有张樱一人还能享受那些美味的小零食了。   就是……   福晋看着看着,突然回头看向张樱。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张樱,你能不能……不要吃东西了?有一点点吵。”   张樱:“……”   行吧,张樱放下干果和水果干儿,只拿着嚼着没声音的零食吃。   一场戏看完,胤禛与福晋脸上的表情都舒缓了不少。福晋回头看到张樱,还忍不住拉着她讨论剧情。   胤禛站在旁边,虽然没说话,但能看出他听得认真。   就连几个小孩子都在听到二人对剧情的一些见解后,忍不住加入了讨论。   这次出行,可以说是相当成功的一场合家欢活动了。   但与张樱他们房间相反的是,胤禟却随着剧情的渐入佳境反倒坐不住了。尤其是福晋看一会儿台上的表演,就会忍不住转头看一眼胤禟   ,那如芒刺背的视线,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那活脱脱看现实版负心汉的眼神……   胤禟后悔了,他就该先来看一遍话剧院到底表演的是什么故事,再向福晋发出邀请。   若非几个孩子正看表演看得专注,胤禟指不定当场走人。   这都什么事儿啊!   胤禟哀怨地盯着墙壁:四哥,你可害苦弟弟了!   等到台上演员谢幕,胤禟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这话剧也没什么可看的嘛,我们快走吧!”   几个孩子欲言又止,却不敢反驳胤禟的话。   唯有九福晋意味深长地看了胤禟一眼:“是吗?九爷竟是这般想的?妾身倒是觉得这话剧不错,表演方式新颖,故事也酣畅淋漓,尤其是最后负心汉回头找春月求复合却被春月的丈夫送进大牢的时候,妾身看着可太高兴了!”   胤禟:“……”   九福晋笑道:“九爷不喜欢话剧,妾身却喜欢得紧,不知妾身以后可否再来话剧院看戏?也不需九爷陪着,妾身与女儿自己过来便是。”   胤禟:“……福晋高兴就好。”   -   到话剧院看过戏后,胤禛对张樱时常带着小玖话剧院是一点儿反对意见都没了,不仅如此,他似乎还喜欢上了话剧,之后话剧院每每推出新剧目,他都会抽出一天时间带上福晋张樱并几个孩子一起到话剧院看戏。   若是遇到不妥的地方,胤禛还会帮着指出来——   毕竟清朝文字狱相当盛行,一个不妥就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胤禛能帮着指出不妥的地方,也算是帮话剧院避免了一些可能发生的灾祸。   张樱带小玖话剧院一事,似乎就这么解决了。   胤禛与年玉袖是这么想的。   年玉袖甚至还觉得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张樱指不定在暗中如何嘲笑自己。   事实上,张樱并未嘲笑她,而是正准备着教训一下这位手伸得太长的年侧妃——   她的告状促成了一次合家欢行动,甚至将这场行动变成了惯例,而年侧妃自己却被排除在外,难道年侧妃就以为她的“关心”就过了?   想什么呢?   张樱一直觉得自己与年玉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谁成想她突然在自己没注意   的时候给自己背刺了一下,若是不教训回,年玉袖只怕还以为她好欺负呢。   她也不想对年玉袖做什么,而是选择在雍亲王府外之外,对年玉袖的嫁妆动了手。   年家人是真的很疼爱这个女儿,给她的嫁妆中竟有两个京城的旺铺。   这也是年玉袖刚入府的时候,随随便便就将两套珍贵头面儿送给福晋与张樱的底气,因为这两个旺铺可以源源不断地为她赚钱。   这两个铺子做的是什么生意呢?   一个卖的是胭脂水粉,以及年玉袖自己倒腾出来的面膜;另一个则卖的是古董文玩,因为真品多,这家古董店在京城相当有名。   张樱对古董了解不多,所以没打算对这家铺子出手。   但胭脂水粉和面膜啥的……   她手上可有不少配方哟~   正好张樱又怀了孕,提前为这个孩子准备周岁生日礼物不也是顺理成章?彩妆之类的东西,可是相当赚钱呢。   就是不知道这孩子是男是女……   张樱只是想了一下,没太在意这个问题,很快就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倒不是这彩妆店这么快就能开起来——   就算张樱手中有配方,配方里面的很多东西以如今的条件也没办法弄出来,想要达到原本的效果,自然需要让人研究。   所以张樱就算有了这个想法,等这个彩妆店真的开起来,怕是也至少一年后了。   张樱如今要忙的是,定下那些便宜棉布出售国外的路径,以及棉布的染色与图案并毛巾等相关产品的研发。   这样等今年的棉花生产出来,就可以直接开始纺织,甚至再加工了。   除了这件事,张樱手里的粮种也要开始售卖了。   这次没有官府作保,即便有之前的名声在,张樱想要将杂交玉米、杂交小麦等粮种推广出,也需要不短的时间——   这时间不是为了让百姓相信粮种真有那么高产,而是为了将粮种铺到全国各地。   如张樱预料那般,因为这些粮种不能留种,或者说留种后长出来的粮食产量会大幅度降低,百姓对这些粮种的追捧并不如水稻。   北方喜欢吃面食的百姓接受度倒是高   一点儿,却也对粮种不能留种颇有微词。   但粮食就是百姓的命,所以即便这些粮种并不能留种,仍旧有不少百姓花钱购买,只是销量不如水稻而已。   但这在张樱预料之内。   再者,就算销量不如水稻,卖粮种的仍旧让她大赚了一笔。   这还是一笔长久的买卖。   四月,康熙一行人前往热河,这次胤禛不在随行之列。   于是眼见塞外无望的张樱,没多久就查出了“有孕”。   雍亲王府除了年侧妃之外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件事,除了照旧例送来礼物外,便再无更多反应。   年侧妃却对此表现得相当伤心。   但没人在意。   胤禛倒是有可能在意她,毕竟伊格格的身份已经查出来——   虽然并非福晋猜测那般从小按照胤禛的喜好培养出来,但这位伊格格的父亲确实与十四皇子胤禵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德妃当初想要将人赐给胤禛,也确实不怀好意。   因为这,胤禛对伊格格兴趣大减,反倒对年玉袖更宠爱了几分。   但年玉袖敢将自己的在意告诉胤禛?   胤禛对她虽然宠爱,却也只是宠爱而已,两人甚至不曾交心。   而就在张樱查出怀孕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乌林珠发动了。   乌林珠确实身体好,虽然不可能像张樱一般“刚发动,就生产”,那孩子却也不过折腾了她小半个时辰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弘晖得到消息就往回赶,刚踏进产房所在的院子,都没来得及说句话呢,便听到了一阵响亮的啼哭声。   弘晖整个人都傻了。   等接生嬷嬷将小阿哥抱出来,想要递给他这个阿玛抱一抱的时候,他更是完全不知道该将双手往哪儿放。   张樱上前看了一眼。   这孩子虽然瞧着有些瘦弱,但哭声非常响亮,只要好好养着应该可以平安长大。   胤禛高兴地不行,又打开自己的私库,挑了不少好东西赏赐乌林珠母子。   就连远在热河的康熙得知此事,都高兴地赏了不少东西。   但随着这份赏赐圣旨一同来的,还有一份召胤禛前往热河请安的圣旨。   张樱得知此事后,不由得在心里感叹——   习惯真的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就连康熙这样的皇帝都无法抵抗。胤禛不过今年没跟热河而已,这才多久,康熙便亲自下旨召他过了。 第98章   但毫无疑问, 这对胤禛乃至整个雍亲王府都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所以当圣旨宣读完毕后,即便是脸上少有笑容的胤禛,嘴角也难得勾了起来, 整个雍亲王府的人脸上都挂满了笑意。   康熙宣召,胤禛自然不敢耽误。   于是福晋立刻就要去为胤禛准备前往热河的行李了。   只是……   等胤禛亲自将宣读圣旨的太监送走,福晋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询问:“既然四爷今年仍是要去热河, 想来这次在那边也是要待上几个月的,那是否需要带两个伺候的人过去?若是要带, 也得尽快准备行李了,毕竟圣上宣召, 总不好耽误太久。”   除张樱外的所有侧妃格格都期盼地看向胤禛,眼里俱是蠢蠢欲动。   就算是张樱, 也不免心动——   早知道,她就推迟一个月被“查出怀孕”了。   但胤禛在认真思索之后, 却拒绝了这个提议:“毕竟是汗阿玛召见,我带上行李还说得过去,可带上女人成什么样子?此次召见我要尽快赶去,行李也不须准备太多, 轻车简行, 速度更快一点。”   福晋点头应是, 立刻告辞去准备行李了。   年玉袖等侧妃格格却有些失望, 年玉袖更是欲言又止地看着胤禛,希冀于胤禛可以将她带上。   然而胤禛现在满脑子都是接下来的热河之行, 只想立刻去找幕僚商量大事。   于是他直接大手一挥:“圣旨也颁布完了,你们快回去!”   说完便直接朝着书房的方向走了。   张樱看了年玉袖一眼,轻笑一声,也带着几个回了后院儿。   胤禛是绝对不会认为自己前往热河好几个月, 却不带妾室有什么问题的。这次与寻常情况又不一样,他自然要处处小心,避免让其他人抓住小辫子的同时,还要尽量给康熙留下一个好印象。   事实上,胤禛在小说中好几次与年玉袖闹矛盾、生出误会,都是因为他这大事为重、小事靠边儿的行事做法。   即便在视她为真爱的小说中,胤禛都会为了大事而委屈年玉袖,何况如今?   但要说胤禛有   没有因为这次热河之行而觉得对不起谁?那当然还是有的,只是并非后院儿的某个妾室,而是弘晖并他刚出生的孩子。   毕竟是雍亲王府的第一个第三代,胤禛心里还是不愿错过这孩子的重要时刻。   可事实却是,一旦胤禛前往热河,他不但没办法参加弘晖孩子的满月宴,估计也没办法参加之后的百日宴,于是只能亲口与弘晖承诺,会找康熙给孩子赐名儿。   弘晖夫妻顿时高兴起来。   有了补偿手段,胤禛的愧疚才算是没了。   次日,胤禛便带上侍卫随从启程前往热河。   -   胤禛走后,雍亲王府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张樱最多因为这次不能前往热河而失望了一会儿,至于对胤禛的离开感到不舍之类的情况,倒是从未存在。   她几乎是在胤禛离开的当天,便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自己的生意之中。   首先便是布匹。   这是她手上目前仅次于海运(瓷器茶叶布匹等生意)的生意,自然需要认真规划一下市场安排。   张樱通过007资料库里储存的资料,很快就找到了那些布匹需要销往何方——   也不需要多想,直接遵循历史上的鹰国等国家的倾销路线,一个国家一个国家地销售过去,便能最大限度地攫取利益。   除了那些历史上曾被鹰国等国家倾销过便宜布匹的国家,鹰国等尚未发明并广泛利用珍妮纺织机的国家同样是个不错的选择。相较于那些被倾销的国家,鹰国这些已经有了初步的资本积累,就等着蒸汽机的改良与广泛运用所带来的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富裕国家”,反倒是更大的市场。   张樱也是在查过资料之后才发现,原来当前世界的棉布市场竟然如此广阔。   她完全没必要防备九皇子胤禟。   毕竟市场这么大,光是她一个人,即便将新疆种满了棉花也根本没办法吃下这么大的市场。   何况她还并不能吃下新疆那么大地方——   新疆好歹是大清土地面积第二大的省份呢(第一是蒙古,内蒙古加外蒙古)。   倒是与九皇子胤禟一起合作。   不说胤禟手中的资金,光是他皇子的身份就能为张樱提供不   少便利。   胤禛到底想要争一争那个位置,所以能为张樱的生意提供的便利并不算多,可九皇子作为开天辟地头一个将商人身份扣到自己脑袋上的皇子,一旦能与之达成合作,胤禟能为她提供的便利可就太多了。   至少张樱之前心心念念的修一条从京城通往新疆的道路,就有了成功的可能。   张樱之前提出自己出全资修路,为何自己与胤禛都觉得康熙不但不会答应,甚至还可能为她自己招来祸患呢?   因为张樱后宅女子加汉人的身份。   后宅女子本就受限颇多——   清朝的后宫女子不得干政,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康熙可是非常担心,后面又出一个孝庄皇后的。   而张樱的汉人身份,对康熙来说更是一个大雷,毕竟朱三太子被诛杀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儿,即便如今,江南那边还有不少打着反清复明旗号的叛乱呢。只是不成气候,所以没有郑重其事地拿到朝堂上说。   所以修路,可以;张樱想要修路?不可以!   若与胤禟合作,就没这个问题了。   胤禟不但手中有不少钱财,合作修路可以减轻张樱一部分资金上的负担,还能以皇子身份向康熙作保,修一条前往新疆的路还不是妥妥的。   若修路之事被应许,这条路还能从草原穿过,顺便为肉干、奶粉等商品的运输减少运输途中的消耗,以后甚至可以在蒙古建立几个肥皂厂,肥皂所需的油脂,蒙古那边可不少。   张樱越想,越觉得这条路非修不可。   若是以前,她想要与胤禟合作当然没可能;   但现在嘛……   毕竟在张樱让人将十四皇子胤禵陷害八皇子胤禩的事实告诉胤禟后,无论是胤禟过于激烈的反应,还是在他与十四打了一架的后续反应,都证明了与九皇子合作一事并非全无可能。   毕竟八爷府与九爷府就在雍亲王府两侧,两府的来往情况雍亲王府的门房简直一清二楚。   虽然胤禟与胤禵表面上像是“和好”了,可胤禟在那之后与八爷府来往的次数,可比之前少了一半还多。   显然,胤禟这是连胤禩都有些记怪上了。   至于记怪的原因?张樱没必要知道,她只需要知道,胤禟与胤禩之间再也不是铁桶一块就行了。   但想要与九皇子搭上线,却有些麻烦。   张樱正没有头绪呢,就从话剧院的管事口中得知,九福晋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带着女儿到话剧院看戏,因此还未话剧院招来了不少达官贵人。   九福晋?   张樱想了想,有些茫然——   话剧院到底才刚开不久,即便已经培养出了几百号演员,但到底没办法在段时间内排演出更多的剧目,所以这段时间除了分为甲乙两组演员轮番上场表演《春月寒》外,也就只有几部从张樱当初改编的《聊斋新编》中摘取的短篇故事。   独幕剧,一场就演完的那种,算是《春月寒》之外的调剂。   就这么几场戏,一天就差不多演完了,九福晋天天去看也不觉得腻?   但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所以张樱仍让人备好马车,决定前往话剧院与这位九福晋打打交道,探探她的口风。   毕竟自己作为雍亲王侧妃,即便与九皇子合作,也不可能来往频繁。   一来男女有别容易招惹闲话,二来也担心九皇子家眷误会。   若是合作有望,与九福晋打交道也是必然的事儿。   -   一听说张樱是要去话剧院,本来正趴在院子里的木板上玩玩具玩得正高兴的小玖,便立刻从木板上爬起来,啪嗒啪嗒地跑到张樱面前,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额娘,小玖一起!”   张樱低头:“额娘是去干正事儿!”   小玖眨巴眨巴眼睛,可爱地皱眉:“小玖,也系正系啊!”   “你一个小屁孩儿,哪儿来的正事儿?”张樱哭笑不得,“你的正事儿不就是玩儿吗?”   小玖特认真地摇头:“不系哦,剧院系小玖哒,小玖过去,怎么不系正系呢?”   张樱噗呲一声笑起来:“剧院虽然是你的,但你过去能做什么呢?你会看账本儿吗?你懂故事的好坏吗?你知道演员演得好不好吗?”   小玖哼了一声,叉腰生气:“小玖鼓励啊,大家棒棒哒~”   一边说,他还双手放在头顶比了个心。   这还是张樱无意   做过一次,没想到这孩子啥都没记住,就记住了这么个手势。   她有些哭笑不得,但见小玖是真的想去,想着今天也不太可能谈得太深入,便也干脆妥协答应了带小玖一起。   -   张樱到的时候,九福晋刚到不久。   她让管事将自己安排在九福晋雅间儿旁边,趁着一场戏开演之前的一段时间,张樱带着小玖直接找了过去。   叩叩叩——   九福晋听见敲门声,抬手示意身边宫女去开门。   等门开了,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雍亲王侧妃。   张樱成为侧福晋也已经很多年了,各种宫宴也都没有拉下过,九福晋同样参加了那些宫宴,自然不可能不认识张樱。   只是九福晋见到张樱后,表情却着实不算好。   倒不是瞧不上侧福晋。   九福晋与四福晋关系还算不错,二人想法也接近,都认为在大清这种栓婚制度下,正妻与妾室之间着实没什么深仇大恨。所以她即便怨恨也向来只会怨恨九皇子胤禟,对府中的侧福晋或格格们态度倒也还算不错。   只要不来招惹她,九福晋向来只当那些女人是空气。   九福晋不爽的点在于,虽然自己是皇子福晋,而张樱不过是个皇子侧福晋,但随着四皇子晋封为和硕雍亲王,而九皇子却不过是固山贝子之后,自己这个皇子嫡福晋见到张樱这个侧福晋,还得向她行礼。   亲王与贝子中间,可差了郡王与贝勒两个爵位呢。   对侧福晋身份没偏见是没偏见,可是要让她向侧室行礼,心里当然还是会不爽的。毕竟在皇子们封爵以前,张樱还要向她行礼。   不过这些想法只在九福晋脑海打了个转儿,全部想完也不过几息时间。   九福晋起身向张樱行了个礼。   张樱愣了下,赶紧上前将人搀扶起来:“九福晋可折煞我了,我只是听说你也在这儿,所以过来与你打声招呼,你这么一行礼,倒是让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九福晋皱眉,抬头认真打量张樱表情,却只在她眼底看到一片坦诚。   九福晋顿了下,突然自嘲一笑。   她也是糊涂了,这又不是九爷府,张侧妃   与自己又无冤无仇的,自己何必想那么多?想来这些年仅有一个福晋名头,倒让自己对这身份格外在意起来,竟忘了自己一生的悲剧就是源于这个身份。   张樱:“……”   有点点尴尬,这九福晋怎么不说话,还突然笑起来了?   好在九福晋很快整理好思绪:“我丈夫自己本事不行,不能让妻子在外面肆意行事,那是我丈夫的错,与你又有什么相干?给你行礼,本就是应当的。”   说完直接拉着张樱进门,“戏还没开演,你先在我这儿坐会儿吧,就当是我为之前的失礼赔罪了。”   张樱笑了笑,牵着小玖的手进门:“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九福晋这才注意到小玖,一见便喜欢上了:“这是你的孩子弘昼吧?生得真可爱,往后长大了,还不知要将多少姑娘迷回自己家呢。”   小玖一听,也不觉得害羞,反倒大大方方地冲着九福晋比了个心。   九福晋一愣:“这是?”   张樱失笑:“小玖和你比心呢,他很喜欢九福晋。”   “小玖?”九福晋有些奇怪,“他在家中的排序是第九吗?”   张樱愣了下,摇头:“不是老九。他是三月十五的生日,三加十五不是十八吗?正好两个九,他哥哥又是九月九出生的,小名儿啾啾,我便给弘昼取了个小玖的小名儿。”   九福晋失笑:“倒是巧了。”   张樱:“可不是。”   九福晋将小玖拉到身边,又指着身边的小姑娘介绍:“这是我女儿爱兰珠,今年十一岁。我之前……整天将自己关在家里,没怎么出门,倒是带累了我这女儿也只能待在家里,如今我想通了,出门便总是带着她,也好让她开开眼界,别整天待在那一亩三分地和人争宠。”   说完她顿了顿,叹气,“作为皇家女儿,以后多半是要嫁去蒙古的,趁着最后几年多看看京城风景,以后去了蒙古也不至于没个支撑,早早……”   爱兰珠听得心酸,一把抱住了九福晋。   母女二人这般伤心也并非毫无缘由,只因为前些日子康熙给九皇子胤禟的长女赐了婚,即将在今年年底嫁给厄鲁特绰络斯氏郡王色卜   腾旺布。   公主们出嫁至少还是嫁给博尔济吉特氏这样的大姓,即便丈夫不出名,其部族至少也有几分实力,可这些郡主郡君们的蒙古联姻人选,可就没有公主那么幸运了。   小玖好奇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脑门儿扎进了九福晋的怀里:“婶婶窝也要~”   九福晋与爱兰珠原本满心伤感,背这一闹,竟是再也伤心不起来了。   小玖抬头,见九福晋不伤心了,立刻咧嘴一笑,然后便拉着爱兰珠一起跑到了窗口:“爱兰珠姐姐,我们看戏昂~”   爱兰珠很喜欢小玖,干脆将小玖抱起来,等宫女在底下放了张凳子后,两个孩子便一左一右趴在窗口往下看舞台上的表演。   九福晋看着爱兰珠的背影,情绪再一次低落下来。   张樱赶紧打岔:“蒙古如今建设得也好了,商队时常往那边去,只要不是太大件儿的东西,蒙古那边也已经不缺了。在四公主的带领下,不少蒙古部落除了青稞也开始种植粮食,虽然收成不算很多,但米饭小麦之类的粮食也已经不缺了。只要带足了人手,蒙古那边的生活也还算不错。”   说完笑道,“关键是自由啊,若是爱兰珠嫁过去,那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听张樱这么一说,九福晋心情好了不少。   她就爱兰珠这么一个女儿,对爱兰珠以后可能会生活一辈子的地方自然非常关注,九福晋也知道钱亿在蒙古有生意,更知道张樱便是通过给太后讲科尔沁草原那边的事儿讨了太后欢心,所以她很快转变态度,对张樱热情了不少。   张樱本就想要与之打好关系,自然知无不言。   一番聊天之后,九福晋不但对蒙古那边已经有所了解,对张樱的观感也好了不少。   她不由感叹:“你与我们府上那些……太不一样,难怪四嫂那般看重你。”   张樱失笑:“福晋心善。”   九福晋哼了一声:“怎么不见她与年侧妃好?”   九福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越过两个孩子的背影,从窗口看向台下:“瞧我,说得这般兴起,竟忘了表演已经开始了。这都快完了,怪我怪我……”   张樱笑着摇头   :“我之前已经看过了。”   见九福晋态度不错,张樱终于切入正题:“实不相瞒,九福晋,我今日到话剧院是专门为你而来。”   九福晋一愣:“为我而来?”   张樱将自己想要与九皇子合作修路加做生意的事儿说了出来,然后道:“九皇子应该也对棉花生意有多赚钱心中有数,不然也不可能一早便买下了珍妮纺织机,之后又采购了大量棉花,听说都已经随着九皇子的船队送去了海外,想来已经赚了不少。”   “但关内土地大多种了粮食,九皇子想要得到更多棉花只怕不容易。”   “只要能将新疆到京城这条路修出来,减少棉花的运输成本,这棉花生意大有可为。”见九福晋不怎么感兴趣,张樱补充道,“这条路肯定会穿过蒙古,若真的修好,九福晋以后若有机会,未必不能前往蒙古见爱兰珠。”   见九福晋来了兴趣,张樱笑道,“再者,九皇子赚的钱不也有爱兰珠一份?你在其中牵线搭桥,若成了,九皇子难道不该给你一份分成?新疆那边的土地适合种棉花,且有更好的棉花种子这事儿,九皇子可不知道。”   九福晋的眼睛歘一下就亮了:“听起来不错,我回去与九爷说说看。”   张樱勾唇,成了!   两人正事儿谈完,舞台上的剧目也已经结束了。   张樱一脸无奈地将小玖从窗口撕了下来,抱着人同九福晋告辞。   虽然九福晋与九皇子关系不好,但九皇子的事情又怎可能瞒着自己的枕边人?九福晋出门交际,可也是要根据他的人际关系来的。   九福晋不但知道九皇子的生意,也知道他最近与八皇并十四皇子生了嫌隙。   九皇子很重情,若不然他也不可能放着其他更有前途的兄弟不支持,转而去支持八皇子这个生母身份最低的兄弟。   但经过十四这事儿,九皇子才突然发觉,自己与八皇子其实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他重情,可八皇子明显更重利。   生了嫌隙是必然,关键是这嫌隙有没有办法弥合。   九皇子还舍不得那么多年的兄弟情,九福晋却没这个顾虑,毕竟她   与嚣张的八福晋关系向来不睦,若非九皇子百般提醒,她早与八福晋闹掰了。   所以与八爷府拆伙儿,九福晋没有一点儿不舍。   面对态度坚定的胤禟,九福晋只说了一句话:“八皇子为了利益,甚至连害他与汗阿玛决裂的仇恨都能忍耐,你怎么保证以后遇上需要让你忍耐才能获取最大利益的情况,八皇子不会让你忍,让你背黑锅?”   他不能!   若八皇子只是这般要求自己,九皇子虽然不满,也许时间久了也就捏着鼻子认了,可一旦知道八皇子有可能为了“所有人的利益”而牺牲自己,让自己受委屈背黑锅的时候,九皇子就没办法容忍了。   而事实上,对自己狠的人向来对别人更狠。   九福晋说的话,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   胤禟母亲是宠妃,兄长如今是亲王,还从小被太后养大,他靠着母妃与兄长在皇宫向来肆意妄为,从未受过委屈。   事实上,他若不搅入夺嫡这潭浑水,完全可以开开心心地等到新帝登基。   胤禟坐不住了。 第99章   既然坐不住了, 这生意不论时间早晚,都能成了。   只是胤禟顾念旧情,不想在明面儿上与八皇子胤禩闹掰了, 所以在通过九福晋与张樱谈合作的时候,便提出了——   “棉布的生意我要做,新疆那边的棉花我也要种, 我也可以出面找汗阿玛修路,但这条从新疆直达京城的道路必须我们两家平摊至今, 且此事必须我一个人出面。”   九福晋转述这句话的时候,简直要被胤禟的厚脸皮震惊了。   你又想要人张侧妃的钱修路, 又想自己独占修路的好名声,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你这谈合作?怕不是想要让张侧妃知难而退吧?   谁知胤禟却说, 张侧妃肯定会答应他的要求。   九福晋不信。   但事实就是,张樱在听说了九皇子胤禟的要求后, 虽然遗憾于胤禟还是不愿意彻底与老八和十四分开,却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面对九福晋的疑问,张樱笑道:“为什么不答应呢?我找九皇子合作,最大的目的就是能修路。如今目的达到, 九皇子的要求又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九福晋皱了皱眉:“可是你花了钱, 却……”   张樱确定了, 九福晋与九皇子的夫妻感情是真的差啊。不然正常夫妻关系中, 妻子若是觉得丈夫占了便宜高兴还来不及,怎可能如九福晋一般处处为张樱打抱不平?   张樱失笑:“九福晋说得也是, 我出了一半的钱却连个名声都捞不到,确实有些亏。不如,九福晋帮我转告九皇子,就说其他条件都可以, 但修路的钱平分不行,他得出六成银子?”   九福晋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可以,我今天回去就转告他!”   张樱忍不住笑出了声。   九福晋当然知道张樱在笑什么,也不介意,而是道:“我家九爷有钱,侧妃只管和他要,反正你不要他也不会给我,只会给他那些兄弟做名声。”   张樱恨铁不成钢:“你要花钱的时候找他要啊!你为他操持整个九爷府的大小事务,还要受他妾室的气,不给你点儿钱怎么说得过去?你每个月找九皇子要一些钱,等   到爱兰珠出嫁的时候,都能攒出一大笔嫁妆了!”   “你不是说了吗?你不花,反正也有其他人花!”   九福晋一顿,眼珠转了转:“你说得有些道理……”   -   与九皇子达成默契后,这条从新疆修往京城的路就不需要张樱担心了。   但这事儿,还是得和胤禛说一声。   于是张樱找到福晋,直接将自己的信件交给了她。   福晋也没多问,直接将张樱的信件与自己的信件放到一起,等次日便交给了上门取件的驿站官兵。   这封信随着驿站官兵很快来到了热河。   而这时,胤禛正准备邀请康熙回京之后到圆明园赴宴。   张樱这封信并未改变什么,只是胤禛很快写了封回信,让张樱与胤禟做生意可以,万万不可将自己的秘密透露给了胤禟。   胤禟与胤禩关系极好,他可不相信胤禟可以完全抛下胤禩。   张樱收到回信后哭笑不得,她又不是三岁孩子,怎可能随意相信一个人?胤禟都不准备与胤禩撕扯开,她怎可能毫无保留地相信他?   -   解决完一个惦记了很久的问题,张樱终于腾出空为还未出生的老五准备礼物了。   嗯……   如果是女孩儿的话。   在这个时代,男孩儿名下有一家胭脂水粉店总归不大好,若这个孩子是男孩儿,她也只能另外再为他准备一份礼物了。   毕竟红楼梦里面的贾宝玉在抓周的时候抓了脂粉钗环,可是直接被他父亲贾政当众骂了一句“将来酒色之徒耳”!   虽然张樱不觉得这有什么,但能避免的流言蜚语委实没必要硬顶着上。   她又不是没有其他更好的生意。   实在不行,从喃喃几个人的生意中分一些利润给老五也可以啊,毕竟几年过去,无论是甜品店还是火锅店又或者是布庄,可都不仅仅只是京城一家了,不但京城这边开了分店,其他地方也都陆陆续续地开了店。   这些店每日的进项都是一笔庞大的数字,分一部分给老五也没什么影响。   当然,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她会尽量不这样做。   做生意也跟做官儿似的,只要不是顶头老板太昏庸,那么尽可能保证生意中只有一个决策人就   非常必要了。   不然光是扯皮就能损耗不少时间。   而生意场上,时间就是金钱。   张樱从007的资料库中抄录了不少颜料的配方,以及染色、刺绣的方法交给布庄的管事,让其招聘一些擅长给布匹染色并刺绣的女工,又将毛巾等小物件儿的防治方法告诉了纺织厂的管事,让其挑出一部分熟练工专门纺织这些布料,然后再交给布庄的人制作。   做完这些,张樱想起来一件事,在问过007后,给了布庄一份缝纫机结构图。   但这缝纫机能不能做出来,张樱自己也没底——   因为缝纫机基本都是金属构造,而大清严格管控生铁与铁制品的流通。   能不能将缝纫机广泛运用于生产之中,只怕还得看这个时代的工匠能不能根据结构图做出木质缝纫机出来了。   这当然是可行的。   但张樱只在一些残缺资料中知道有木质缝纫机的存在,并未找到具体图纸。   还得看这些木匠的创造能力。   将东西交给布庄老板后,张樱就没再多管了,而是让人开始招聘会做胭脂水粉的人。   当然,仍旧是女性优先。   而事实上,胭脂水粉这些东西确实是女性更擅长制作与发明——   光是对颜色的敏感度,以及对胭脂水粉的质感,涂抹到脸上后的效果等等方面的把控,大部分男性就比不上女性。   所以意外又不那么意外地,张樱很快招揽到一群会制作胭脂水粉的女工。   张樱最开始只是找来了一些再寻常不过的胭脂水粉的配方让他们制作,经过观察后将其中一批手脚麻利并懂得思考的员工提拔出来,又给出一部分张樱从那嬷嬷口中挖出来的胭脂水粉的配方。   但这些配方都是残缺的,张樱需要她们自己补足。   材料都是有,但如何配比就是这些员工自己需要思考的了。   经过这样一层一层地选拔,张樱很快找到了近十个具有自主研发能力的员工。   然后张樱就将后世分类庞杂又数量极多的,如粉底、散粉、口红等等产品的部分公开配方全交给了这些员工。   当然,这些配方全部是剔除了部分现如今技术水平没办法提取的成分。   而这   部分,也就是需要这些员工补上的东西。   鉴于华夏中医发达,对植物的利用远超西方,所以张樱还特别招揽了几个医术不错的大夫,希望这些大夫能为彩妆提供帮助。   就这么折腾了一段时间,雍亲王府又有了喜讯传来——   嫁人也有一段时间的茉娅琪,查出了怀孕。   茉娅琪一怀孕,雍亲王府与乌拉那拉家都高兴得不行,两家人都给茉娅琪送来了不少礼物与补品,福晋更是将自己身边的雷嬷嬷都送到了乌拉那拉家,那可是福晋的奶嬷嬷,从小将她带大,后来又随着福晋去了宫里,亲自照顾了怀孕的福晋……   茉娅琪一见到雷嬷嬷,眼眶就红了。   若不是雷嬷嬷拦着,茉娅琪只怕能当场哭出来。   她觉得自己真的太幸运了,明明遇到了那么不好的生母,却没有遭受太多的罪,反倒得到了嫡额娘的全心疼爱。   张樱倒是也想过将那嬷嬷送到茉娅琪身边,但她现在还怀着孕呢,就算她有这想法其他人也必然会阻止她,所以张樱就干脆不废那功夫了,只是让人给茉娅琪送了不少药材过去。   茉娅琪看到药材,又是一阵好哭。   旁边的星德看得一愣一愣的,不太明白平日温柔但坚韧,几乎从不流泪的郡主为何突然这么多愁善感。   但好在他有眼力见儿,没有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而且之后一直很关注茉娅琪的情绪,听默默说孕妇哭多了不好,还特意在茉娅琪流泪的时候通过扮丑讲笑话说八卦等方式转移茉娅琪的注意力。   因为星德照顾得好,茉娅琪竟没多少孕期反应就度过了最开始的三个月。   但茉娅琪刚坐稳胎,星德的母亲便有些蠢蠢欲动了——   茉娅琪怀孕期间,是不能行房事的,所以这位乌拉那拉夫人便动了赐人的心思。   她倒不是对茉娅琪有什么意见,只是这时候就这么个习惯。   如今的高门大户还有婚前在男丁房中放两个通房的习惯,只是因为茉娅琪是下嫁,又有福晋特意叮嘱,所以星德身边一直没有伺候的人。   但如今茉娅琪怀孕了……   就连福晋,都不好再插手此事。   毕竟就   连公主都不能阻止额驸纳妾,茉娅琪一个郡主又怎好破例?   好在星德自己拎得清,亲自找到额娘拒绝了。   茉娅琪知道婆婆想赐人后,其实心里一直有些紧张与难过,但她也不好拒绝,所以只能眼睁睁等着事情发生。   所以当她知道星德拒绝了婆婆赐人后,心里的惊喜简直难以言喻。   夫妻二人的关系经过此事,竟也变得更好了。   -   茉娅琪怀孕不久,热河行宫那边就发来一道给弘晖儿子赐名儿的圣旨。   弘晖这一辈儿男丁取名都是从弘字,第二个字则取日字旁的名字;而弘晖儿子这一辈儿从永字,第二个字则取斜玉旁的名字。   于是康熙为这个孩子赐下的名字便是,永瑚。   瑚琏是祭祖之时要用到的东西,所以瑚琏两个字往往用于家中嫡长子取名,有选定继承人的意思在。   很明显,康熙对这个重孙很是喜欢。   雍亲王府上下在接到圣旨后,更是欣喜非常,之后筹备孩子的百日宴时也愈发认真起来。   -   雍亲王府一片喜气洋洋,热河那边却不算太平。   因为热河那边得到消息,说是胤禩患了伤寒。   伤寒可不容小视。   即便不怎么喜欢胤禩这个儿子,康熙仍派了好几个太医去胤禩身边为其诊治。   若只是如此,也用不上“不太平”三个字。   关键是康熙在将身边御医派去为胤禩治病的同时,还特地降了一道圣旨——   “十四阿哥胤禵向来与八阿哥胤禩相好,著伊等同太医商酌调治。”【引用】   所有人都被这圣旨吓了一跳。   就连胤禛也忍不住猜测,康熙特意发下这么一道圣旨,到底是心疼胤禩还是想要敲打一下这两年与胤禩越走越近,已经接手了胤禩大半人脉的胤禵。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胤禛很快就亲身验证了。   因胤禛随侍康熙身边,康熙在胤禩生病后便问他有没有派人去看胤禩。   胤禛与胤禩关系不睦,自然没有派人。   胤禛猜测,汗阿玛可能是觉得自己没派人去看胤禩,有那么一点点不够“兄友弟恭”,于是在回京途中,特意向康熙请示后,亲自去了胤禩住   处探病——   胤禩不在京中,而在郊外园子里。   但让胤禛没想到的是,他离开没多久竟得到一份康熙的口谕——   “四阿哥随驾在外,惟伊一人,乃置扈驾之事,奏请先回看视胤禩。观此关切之意,亦似党庇胤禩。胤禩医药之事,即著四阿哥料理。”【引用】   胤禛:“???”   不是你问我有没有派人去看胤禩的吗?怎么突然又怀疑我党庇胤禩了?有没有道理了?   尽管满腹吐槽,但做出这事儿是康熙,他也只能强忍住吐槽,准备好好办妥这事儿,等康熙回京后再和他解释。   而这一天并不远。   因为没多久,康熙很快就抵达了汤泉行宫。   只是还不等胤禛前往解释,康熙就再次派了一堆人来胤禩身边探病:其中有撺掇阿布兰揭发普奇与废太子联络的阿布兰侄儿苏努、当初举荐胤禩成为储君的佟国维、马齐、阿灵阿、鄂岱伦、侯巴浑德等人。   全是八爷党。   胤禛看着这一大票人出现在胤禩的住处,心里就是一咯噔。   他也不敢再耽误了,几乎是在这群人赶到胤禩住处的时候,便立刻骑马去了汤泉行宫,将自己为何会辞别康熙,亲自去探望胤禩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清楚楚,不敢有半分不明之处。   胤禛忖度着康熙态度,又道——   “臣未审轻重,实属错误,罪所难咎。况臣素不谙医药。今既送胤禩到家,臣无可料理之事。”【引用】   这是直接将自己与胤禩之间的关系撕扯开了,只当彼此是同僚,而非兄弟。   但奇怪的是,康熙对胤禛的态度竟然很满意。   更奇怪的是,明明康熙对胤禩如此防备,等他病愈之后,康熙却恢复了胤禩机器身边人的俸禄银米等物,且父子之间的关系似乎有所好转。   胤禛并不担心康熙与胤禩关系转好,反倒因此心惊肉跳。   等回到雍亲王府后,胤禛果断闭门谢客,基本与胤禩断绝了往来——   他宁愿与胤禩在朝中针锋相对,也不敢让康熙认为自己与胤禩关系不错。   胤禩似乎也察觉到了胤禛的态度。   按照正常情况,胤禩此时就应该急流勇退,   学着胤禛闭门谢客,断绝与其他官员的关系。   但胤禩之前的摊子铺得太大了,即便他想闭门谢客,那些大臣也不可能不上门。   若到时引来更多官员,他在康熙心中的印象只怕……   可若是不退,他之前一场病,康熙先是将自己这段时间带着与官员结交的胤禵派到了他身边,之后又将八爷党的重要成员派了过来,很显然,康熙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朕知道十四与这些官员背后站着的都是你!   胤禩一时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这般情况,即便是胤禟都能看出其中凶险,他着实不明白八哥为何还要在台前硬顶着,顺势退下来不好吗?   就算担心官员上门,你直接跑京郊去住啊!   胤禩恼火,只觉得胤禟站着说话不腰疼。但他到底还需要害胤禟的支持,所以并未冲着他发火,而是用他一贯的温柔语气向胤禟说明自己的难处。   但许是如今处境太过危险,胤禩说话的时候就没能完美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有那么一瞬间将心里的想法泄露了出来。   胤禟多了解自己的八哥啊,一眼就看出了胤禩对自己的不满。   他一来为此感到伤心,二来又为胤禩不小心流露出的情绪,以及之后收敛的速度而心惊。   胤禟第一次审视自己与八哥之间的关系,他想要知道,自己与八哥之间到底是如自己想象中的兄弟情深,还是如八哥对十四那般只是为了利益而不得不忍耐的关系。   但……   胤禟笑容不怎么好看。   他体贴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很快告辞离开。   胤禩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但他只当胤禟是在闹小脾气,所以没有太放在心上,而是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了自己与十四如今的处境上。   胤禟回到九爷府后,第一时间找到了九福晋:“你觉得八哥对我好吗?”   九福晋眼神稀奇地看了胤禟一眼:“怎么了?和八皇子吵架了?”   胤禟颓丧地坐在椅子上:“没有,就是突然觉得,我跟八哥的关系好像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好……感觉好像……”   九福晋顿了顿,想到了胤禟手中的大笔银钱   。   看在钱的份儿上,她还是回答了胤禟的问题:“八哥对你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这好到底是因为你是他兄弟,还是因为你是他的钱袋子,又或者两者都有……但各自有几分,我可就不知道了。我相信即便是八皇子,应该也没办法分得清。”   胤禟沉默许久,然后入宫找康熙提了修路一事。   “你想修路?”康熙审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做什么?”   胤禟吊儿郎当地开口:“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做生意啊。儿臣这段时间靠着棉布挣了不少钱,只是碍于棉花产量不高而只能眼睁睁看着银子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儿臣一直想要扩大棉花的生产量,这不是前段时间听说新疆那边非常适合种棉花?儿臣就想去买地,只是新疆到京城交通不便,儿臣就像……   砰——   康熙随手抓起一方砚台就往胤禟身上扔。   胤禟也习惯了似的,立刻跳到了旁边,跳完看着地上的砚台还一脸怕怕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好险好险!”   康熙:“……给朕滚!”   胤禟腆着脸笑问:“那儿臣想要修的路……”   “自己修去,别想从国库拿一分钱!”   “好嘞!儿臣这就去筹措银子与人手,汗阿玛您就擎等着儿臣的好消息吧!”   说完,胤禟便高兴地行礼告退了。   康熙气了一会儿,不禁笑骂:“这个混账东西,也不干点儿正事!”   胤禟动作麻利,很快就将银子与人手找齐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张樱,便听到隔壁雍亲王府一阵嘈杂欢呼,不久,便听说他四哥这位张侧妃,她生了。   生了一个女儿。   就是这出生的日子吧,十一月十一日。   张樱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后来还是在孩子洗三的时候用阿拉伯数字给她记账,才突然想起来一个关于十一月十一日的说法。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天好像是……   光棍节?   张樱忍不住看向自己过于安静的三女儿闹闹,突然就有些发愁起来。   但转念一想,这时候又没这个说法,就连阿拉伯数字都没有推广使用,三女儿   闹闹在这天出生肯定不会有问题。   可下意识的,张樱还是决定尽快将送给闹闹的礼物提上日程。   早一日送礼物,闹闹也能多攒点儿钱不是? 第100章   和喃喃一样, 闹闹从出生后就非常安静。   喃喃至少刚出生的时候还会哭,之后遇上了吃喝等需求还会哼唧一下,让身边的宫女嬷嬷们知道自己的需求。   可闹闹不但平时遇上吃喝拉撒都不哼唧一声, 连刚出生的时候都没哭,还是老獒在察觉不对后拍了下她的屁股,这孩子才小猫似的哭了两声, 但之后就直接睡了过去,完全不似其他哥哥姐姐一般声音响亮。   张樱想到这孩子怀上的契机与其他几个孩子不同, 还担心闹闹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又或者当初检测基因的时候有什么疏忽, 以至于某一个生殖细胞出了错。   但007检查之后,又非常确定闹闹的身体没问题。   因为这孩子平日不是睡觉, 就是自己睁着眼睛在看房顶,安安静静地完全不闹人, 所以张樱才会给这孩子起名叫闹闹。   就是希望她能闹腾一点儿。   但闹闹完全辜负了张樱给她取这个小名儿的心愿,之后还是异常安静。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张樱也担心自己因为这孩子太过安静、没存在感而忽略了她,所以每天都要打起十二分的注意观察这孩子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又或者有没有什么需求。   其他几个孩子一开始还是挺吃醋的, 尤其是年龄与闹闹相差不大的小玖。   好在经过张樱耐心解释之后, 几个孩子都不但完全理解了张樱的做法, 每次放学回来还会跑到闹闹面前看她,有什么好吃好玩儿的也会想着她。   闹闹自己似乎对此无动于衷, 仍旧是之前那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张樱又忍不住怀疑,这孩子是否有自闭症了。   但007检查之后却说,闹闹对外界是有反应的,只是可能几个兄弟姐妹对她的吸引力, 并没房顶或床帐顶、背面床单等物大,所以才会不搭理几个哥哥姐姐。   是个很孤僻的小姑娘了。   张樱忍不住叹气。   但也没法子,她即便想要纠正闹闹的性子,也要等到孩子长大一些之后,现在也只   能分出更多的注意力关注这个孩子了。   小玖听了张樱的解释后,一开始很懂事,也跟哥哥姐姐一样试图与妹妹建立联系,但在多次试图与闹闹交流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得到后,小玖就开始闹腾了。   为了安抚小玖,张樱不得不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闹闹竟也没什么反应,好似张樱在不在她旁边都没什么所谓,她自己一个婴儿就能玩得开心,完全不会无聊。   就是偶尔张樱陪小玖的时间长了,闹闹会忍不住将头偏向张樱的方向。   张樱还是在一次回头,正好与闹闹的视线对上之后,才发现了这点儿,当即心情都高兴了不少,对闹闹的担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而在现在,张樱不得不和小玖解释一个问题:“为什么,哥哥姐姐妹妹,名字都叫喃喃、默默、啾啾、闹闹,小玖叫小玖?”   看着小玖脸上的疑惑,张樱将他与啾啾的小名儿由来告诉了他:“当然,若是小玖觉得自己的小名儿与哥哥姐姐妹妹不一样,不高兴的话,你觉得叫玖玖怎么样?”   若是所有孩子的乳名儿都是叠字,只有小玖不一样,好似确实不太妥当。   玖玖就很好,读音与啾啾一样,音调又有所不同。   小玖歪头想了想,骄傲地挺起小胸脯:“不要,小玖,独一无鹅!”   张樱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好好好,咱们小玖独一无鹅,鹅鹅鹅哈哈哈……”   小玖一开始还很茫然,不懂额娘为什么突然就笑了起来,但等张樱嘴里跑出一连串儿的“鹅鹅鹅”,他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小玖当即恼羞成怒,伸手拍了张樱一下嗖一下就跑了。   张樱愣了下,很快爆笑出声。   闹闹似乎被张樱的鹅叫声给吸引了,眼珠直勾勾地看着她,眼里满是好奇。   张樱过去将人抱起来,然后就出门找小玖去了。   小孩子气性大,忘性也大。   小玖刚跑出来没多久,就被墙角一处打了花骨朵的梅树给吸引了目光,等张樱抱着闹闹出来的时候,小玖正站在梅花树前好奇打量呢。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小玖瞬间回   头,惊喜地指着几个小小的花骨朵:“额娘额娘,发发开啦~”   张樱给闹闹裹好了襁褓,这才抱着闹闹走到了小玖身边。   她蹲下身体看了一眼,也有些惊喜:“梅花都开了,距离今年的初雪应该也不愿了。”   小玖好奇:“初雪系什么?”   张樱笑了下:“初雪就是冬天下的第一场雪。”   “雪系什么?”   “雪呢,就是天上的小雨滴太冷了,所以给自己过了一层棉花似的小被子。等它们从天上跑下来玩的时候,小玖就知道了。”   “雨滴也会冷么?”   “雨滴当然也会冷啊,”张樱笑着解释,“小玖难道不冷吗?”   “不冷哇!”小玖举起小胳膊,“小玖暖暖哒~”   张樱失笑:“那是因为小玖也把棉花穿在身上了啊。你衣服里面,就藏了好多棉花,穿上之后当然就不冷了。”   “那雨滴穿棉花,不冷了吗?”   “对,雨滴穿了棉花做的小被子,就不会冷了。”   ……   许是天公作美,就在张樱说完初雪的第二天,天上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张樱以前在南方的时候,即便是最寒冷的时候也很难见到雪,倒是来到京城后,她不但年年都能看到雪,冬天还可能因为过于深厚的积雪而感到寸步难行。   但赏雪景和打雪仗之类的活动,还是挺诱人的。   所以当张樱一早起床,发现院子里已经积下了足有成人脚踝深的积雪,而院子里的洒扫婆子与太监正拿着扫把准备将积雪清除出去的时候,还特意叫停了她们的动作。   然后,张樱干脆穿好衣服跑出去,飞快在院子里堆出来了一大五小六个雪人。   张樱看着雪人的样子,虽然只是两个球搭上一些枯枝败叶做出来的简易版雪人,但张樱还是非常满意。   她这才让扫撒婆子等人清扫院子里的积雪。   积雪必须趁着太阳出来之前清扫干净,不然雪化了之后的水容易凝结成冰,人走在上面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打滑。   张樱院子里可养着两个小孩儿呢,可不敢马虎——   默默已经在去年七岁生日后,搬到了自己亲自设   计装扮的院子居住。搬家的时候,这小妮子可没有一丝不舍,反倒兴致勃勃地好似终于可以脱离张樱管教一般,兴奋得不行,惹得当年搬家难受了好久的喃喃侧目不已。   就连那几个雪人儿,张樱都打算在几个孩子看过之后,就立刻让人弄走。   但不等几个孩子起来,对了几个雪人的张樱就被老獒提溜回了房间,然后弄来了一盆儿热水让她泡着,之后一整天更是对她严防死守,绝对不许张樱再踏出房门半步,就担心今天过于活泼的张樱会突然异想天开又干点儿什么事。   为此,张樱连几个孩子看到雪人后的表情都没看到。   但即便严防死守,张樱还是注意到自己有两根手指开始发痒发胖,似乎有了长冻疮的迹象。   好在她很快用药,将那两个冻疮给消了下去。   雪花在早上太阳出来后暂时停了一会儿,但很快,太阳就躲进了云层,雪花又一次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   等到几个孩子下学回来,地面上又有了厚厚的积雪,人踩在上面,嘎吱作响。   张樱看得眼热,干脆让人给几个孩子穿上了厚厚的大氅,戴上了不怎么方便的手套,几个人在院子里打起了雪仗。   喃喃性子更安静,力气又大,为了不将其他人砸伤还要控制力道,所以很快就觉得没意思,干脆到角落堆起了雪人。   她对额娘早上做的几个雪人印象深刻,干脆学着额娘滚出来了两个巴掌大的圆球,然后垒到一起,在下面那个雪球两边插上树枝,又在头顶上插了片树叶,用小石子儿做了眼睛……   别说,瞧着还真挺可爱的。   她很快又做了几个更小号儿雪人,然后将所有雪人从大到下排在一起。   喃喃的动作很快就被啾啾发现了,他直接上前抢了一个雪人:“姐姐,这个是啾啾吗?我也想做雪人,姐姐教我啊!”   啾啾的声音将其他几个孩子都吸引了过来,然后一群孩子也不打雪仗了,全都挤在一起捏雪人儿。   张樱就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   正要说话,就听到一阵呜呜的   哭声,张樱赶紧跑进了屋子里,果然发现是闹闹睡醒了。   张樱正要伸手去抱闹闹,就想起自己刚从屋外进来,赶紧去换了一身衣服。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便直接对上了闹闹一双直勾勾的眼睛。   倒是已经没哭了,只是眼睛一直粘着张樱舍不得离开。   张樱不禁失笑:“你这孩子,总算是对额娘有点儿反应了,要不然我都要以为自己养了的小木头人儿了。”   说着一把将闹闹抱了起来。   老獒在旁边开口:“小格格早就醒了,只是一直没动静儿,但可能是很久都不见侧妃的人,所以才哭了。”   张樱听了忍不住抱着闹闹亲了几口。   闹闹被张樱抱在怀里后,似乎是有了安全感,又一次将眼睛放到了房顶上。   这时候,喃喃几个孩子回了屋子。   张樱看着几个孩子头上身上的雪点子,笑了下后,忙让他们身边的宫女太监将人带下去洗漱了一番,又让厨房给每人端来一碗姜汤。   几个孩子刚洗完澡,就被迫迎接了姜汤攻击,一个个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儿。   啾啾忍不住撒娇:“额娘,可以不喝吗?好难闻啊!”   小玖干脆抱住张樱的大腿:“额娘,不喝好不好?”   默默与喃喃两个孩子年纪更大,喝姜汤的次数更多,倒是早就习惯,也明白今天这碗姜汤是非喝不可,倒也没有试图通过撒娇卖萌等方式不喝姜汤,而是捏着鼻子一口喝进了肚子里。   啾啾与小玖看着两个姐姐豪爽的动作,顿时肃然起敬。   张樱看向两兄弟:“当然可以不喝,但是如果明天生病,你们就必须喝更难喝的药汁儿了,而且以后也别想额娘让你们去打雪仗、捏雪人哦。”   啾啾一听,立刻端起姜汤灌进了肚子里。   小玖有样学样,也一口一口地将姜汤喝完了。   等几个孩子喝完姜汤,张樱又让老獒带着几个孩子围坐在火炉边驱寒。   虽然玩雪之后很麻烦,但几个孩子还是觉得非常高兴,晚上睡觉的时候嘴角都忍不住地往上翘。   ……   玩了一场后,很快到了默默的   八岁生日。   生日结束后,腊八就到了,一家子人分完宫里赐下来的腊八粥,又喝了自家煮的腊八粥,漫长又频繁的各种节日与年前准备就开始了。   张樱也因为年节促销的生意,而彻底忙碌了起来。   这一忙,就忙到了除夕。   张樱本来想要以孩子尚小需要照顾为由推辞了这次宫宴,却不想007突然提醒张樱——   【若无意外,皇太后会在今年病重并去世。】   007并未多说什么,也不曾劝张樱入宫,但张樱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几乎没有犹豫便决定今年要多入宫几次陪陪皇太后。   所以这次除夕宴,张樱就没有推拒。   入宫后,照例前往太后宫里。   张樱今年格外注意太后的表情与身体,发现她即便在见到自己与福晋的时候也有些昏昏欲睡,眼神也不比过去清亮有神,身体更显老态。   确实很像是大限将至的样子。   张樱皱了皱眉,按照古人的算法,太后已经相当长寿;但对张樱而言,七十几岁的年纪还相当年轻,可太后的身体机能就已经不行了。   看着这样的太后,张樱有些难过。   太后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比谁都清楚,迷蒙间发现张樱表情,忍不住抓住她的手拍了拍,用蒙语和她说道:“你果然比其他人都要聪慧敏锐。不要这副表情,我能养尊处优地活到这么大的岁数,已经很高兴了。”   顿了顿,太后笑道,“我这一生,除了给先帝当皇后时过了几年憋屈日子,年少时在草原上纵马轻狂,肆意自由,先帝去后玄烨孝顺,妃嫔尊敬,又有胤祺与温宪承欢膝下,可以说没受多少苦。就连我最挂念的科尔沁,也因为你的生意而有了更好的出路,以后蒙古想来就不再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穷乡僻壤……樱丫头,我很高兴。即便此时去了,我也能含笑九泉了。”   张樱看着太后强撑着说完这些话,精神头便消散了,眼皮都不由自主地耷拉下来,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她想了想,找到佟贵妃:“佟额娘,太后好似已经困乏了,我们是否应该离   开了?不然好似会打扰到太后休息。”   佟贵妃往太后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太后的头都已经开始一点一点的了,便冲着张樱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后宫嫔妃与各家福晋一起向太后告辞,直接离开了。   张樱被太后身边的嬷嬷留了下来。   佟贵妃对此乐见其成,倒是没说什么,德妃想要招呼二人的时候也直接被她制止,带着一起退下了。   德妃有心讽刺,毕竟佟家都因为福晋与其他人搞出来的那些书大权旁落,佟家的人的身影更是从朝中消失大半,可佟贵妃一点儿怨恨也无,反到对福晋与张樱更好,让德妃看来,着实有些不孝。   佟贵妃却完全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佟贵妃只是庶女,在家并不受宠,婚事也有些艰难。后来还是一向对她不错的孝懿皇后向康熙提议,这才让她入了宫,成了贵妃,有了执掌宫权的机会。佟贵妃一向拎得清,她只需要向孝懿皇后在意的人负责,佟家人本就不在她在意的范围内。   德妃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佟贵妃带走。   -   张樱与福晋安静地陪着太后到床上躺下,又在床边坐了许久。   一直到宫宴快开始的时候,张樱才将太后叫起来,二人与太后一起出现在了除夕宴会举办的地方。   今年的宫宴吃羊肉锅,各色蔬菜与肉类都有。   胤禩的事儿向来不被康熙放在心上,何况康熙与胤禩的父子关系又已经“修复”,所以今年的除夕宴,大家倒是过得还算开心。   福晋却有些食不下咽。   等到宴会结束,她忍不住问了张樱:“太后为何会……她是不是……我……”   涉及到死亡的话题,尤其这位可能寿限将至的老人还是对自己很好的太后,即便是福晋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张樱倒是调节过来了:“太后已经七十多了,算是高寿,福晋也不要太过伤心了。太后自己都看得开,若我们两个一看到人就哭哭啼啼、神情忧郁,只怕反倒让太后最后这段时间没办法开心,那就是我们的过错了。”   福晋难受地捂住胸口:“我就是、就是舍不   得太后。”   自打与太后处好关系后,福晋每次入宫请安都少了不少折腾,太后对她极好,好到福晋早已将她当成了亲近的长辈。   如今长辈……   张樱拍了拍福晋的手:“我们今年多陪陪太后,问问她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儿,让她开开心心的不要生气不要留下任何遗憾就够了……”   张樱与福晋落在队伍最后面,说话声音也小,并未让第三个人知道。   但张樱与福晋之间的气氛太沉闷伤感,几个孩子被感染,一路上安静得吓人。   胤禛注意到她们情绪不对,有心想问,却见福晋冲着她摇了摇头。   胤禛点点头,没再开口。   年侧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得三人有事儿瞒着自己,心情一下就坏了个彻底。   偏偏胤禛还没注意到她情绪不对,就更让年侧妃心情不愉了。   -   张樱担心太后,过年后便经常带着小玖与闹闹入宫请安。   太后见到两个孩子相当高兴,不但每天清醒的时间更长,连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   只是有时候,太后记忆错乱,容易将两个孩子认作胤祺与温宪。   太后身边的嬷嬷每到这时就很抱歉,太后自己清醒之后,也忍不住与张樱道歉,又给了两个孩子不少礼物。   张樱无奈:“太后不用放在心上,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人老了,记忆消退,本就容易认错人。   太后见张樱与两个孩子是真的不介意,这才安心下来。   太后宫里倒是其乐融融,但张樱与福晋频繁入宫一事却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毕竟张樱一年到头,也就几个重要节日才会入宫,平日基本不会往宫里跑,如今频繁入宫自然引起了不少猜测。   其他人对太后不够了解,并未往太后大限将至的方向猜,反倒一个个将目光放在了张樱带进宫的两个孩子身上,总觉得她是想要用孩子做些什么,于是这段时间,只要张樱入宫,太后宫里就会出现不少打探的目光。   但太后这些年也不是吃素的,她身边的人更是明白太后的身体   状况。   于是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全被太后宫里的人给挡了回去,不少爪子伸得太长的人,甚至还被太后宫里的人给剁了爪子,之后更是得了不少教训。   因太后雷厉风行的手段,以及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大事儿发生,似乎张樱就只是带着孩子入宫陪一陪太后而已,宫里各处这才安分下来。   康熙也听说了此事,但在一番调查后发现没有异常,便干脆撒开了手。   老四一家都是诚孝之人,他并不觉得此事有何不对。   张樱却看着太后一日比一日迟钝的反应,越来越少的清醒时间,心情愈发糟糕起来。   没多久,闹闹百日宴到了。   张樱一番思索后,决定邀请太后到雍亲王府参加闹闹的百日宴。 第101章   太后最近的身体情况, 康熙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即便康熙一开始对这位皇太后没有太多真情实感,对其孝顺更多只是做给太皇太后看,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 这位太后不但完全没有插手前朝后宫的想法,还非常配合他表现出了各种孝顺举动,康熙对太后也有了几分真心。   更何况, 打从上一辈的老人一个个去世,皇太后已经是康熙唯一熟悉的长辈了。   康熙这些年对太后越来越好。   太后的脉案, 康熙也会经常翻看。   所以太后已经没多长时间好活的消息,康熙其实是除了太后及其身边人之外, 第一个知道的人。   他很乐意满足太后的任何要求。   何况这一次,太后只不过是想要出宫参加自己孙女的百日宴?   太后如愿离开了皇宫, 乘着轿撵来到了雍亲王府。   胤禛没想到闹闹的百日宴竟然能请来这尊大佛,但想起福晋与自己说的话, 胤禛立刻带着全家老小一起出门迎接太后,等太后入府后又立刻与福晋一起将人搀扶着入了福晋的院子。   太后看了胤禛一眼,冲着他挥挥手,用满语磕磕巴巴地开口:“今日客人多, 你先去忙吧, 本宫歇会儿。”   等胤禛走后, 太后看向福晋:“你这儿距离前院儿太近了, 难免有人打扰,还是送我去张樱的院子吧。清静!”   福晋自无不应, 立刻叫来张樱,二人一起将太后送去了张樱的院子。   等其他人得知太后出宫参加胤禛小女儿百日宴的消息,想要过来拜见的时候,便从福晋口中得知太后赶路疲乏, 已经躺床上休息去了的消息。   众人不敢打扰,只能放弃。   而太后此时在做什么呢?她正与小玖、闹闹等几个孩子玩闹呢。   弘晖得知太后过来的消息,还特意将自己的儿子永瑚抱了过来,太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孩子,当即高兴地抱了一会儿。   只是她年纪毕竟大了,只是抱了一会儿便无以为继,只能交给身边的嬷嬷。   又陪着几个孩子玩了一会儿,胤禛便亲自过来请太后了   。   太后还挺高兴,欢欢喜喜地跟着胤禛去了举办宴会的地方,又在胤禛的安排下坐到了主桌主位。   太后来到京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与这么多人一起用膳呢,于是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看着满桌子的饭菜觉得稀奇,看着这么多人挤挤挨挨地坐在一起觉得稀奇,看着雍亲王府请来的杂耍班子、杂技表演等觉得稀奇,就连看着过道儿上跑来跑去的孩子都觉得新奇……   太后就像是个老小孩儿似的,一会儿拉着福晋问这是什么,一会儿又拉着胤禛问那是什么,偶尔还不甘寂寞地问另一桌儿的张樱问题。   整个宴席过程,太后都相当兴奋。   一直等到宴席结束,该给闹闹起大名了。与她两个姐姐一样,她的名字也该是弘字辈儿,日字旁的名字。   但胤禛看着太后,突然有了更好的想法:“还请太后赐名儿。”   太后有些茫然:她连满语都说不顺畅,更不要说汉语了。   思索半晌,她吐出一个词语:“萨日,月亮,你给孩子起一个月亮的名儿吧。”   胤禛愣了下:“如果是月亮的话,皎皎如月,皎字就不错。”   ——皎的古体字是日字旁。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叫弘皎吧。小姑娘安安静静,也不怎么说话,眼睛却似月亮一般温和明亮,取这个名字就不错。”   胤禛点头:“那这孩子以后就叫弘皎了。”   说完跪下,“谢太后赐名儿。”   福晋与张樱等人纷纷跪下:“谢太后赐名!”   太后笑了下,赶紧让人都起了身。   她看向张樱怀里懵懵懂懂的闹闹,忍不住冲着张樱招了招手,将闹闹抱在了怀里:“小月亮,以后也一定要和月亮一样自己发光。”   张樱愣了下,抬头看向太后。   太后却低头看着闹闹,没有注意到张樱的眼神。   赐名儿结束后,陆陆续续有人告辞离开。热闹褪去,太后也没了兴致,很快就累得睁不开眼了。   福晋上前询问:“玛嬷,可要留在府中休息?”   太后摇摇头:“不了,我该回宫了。”   能得一日放肆,她已经很   高兴了,还是不要在宫外逗留太久,以免惹来闲话。   太后很快入宫。   胤祺却找到了胤禛:“太后为什么会突然来雍亲王府?”   胤禛看了胤祺一眼,从他脸上找到了一丝醋意,不禁莞尔。   但很快又想到福晋告诉他的话,他对胤祺是没有恶感的,于是给他提了个醒:“府上侧福晋与太后关系好,见太后这段时间时常嗜睡,记忆力也不怎么好,时不时就会将弘昼与弘皎认作你与温宪,所以就想着请太后出宫热闹热闹。”   “太后大半辈子都生活在宫里,即便出宫也是前往各处行宫避暑,还从未见识过宫外的寻常生活,总该让她见见才是。”   胤祺茫然地看着胤禛,没明白他暗示的意思。   胤禛眉心跳了下,干脆明示:“五弟最近多陪陪太后吧,不要让自己和十二弟一样后悔。”   胤祺先是一愣,旋即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你不要胡说!”   胤禛低声道:“太后自己似乎有所感觉,除夕那天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你若想知道具体,不妨找九弟陪你一起去找十弟妹,她应该也听到了。”   太后与张樱说话的时候用的蒙语,其他人听不懂,难道十福晋这个蒙古福晋还听不懂?   胤祺突然就想起,四嫂、小四嫂并十弟妹频繁入宫,似乎就是从除夕后开始。   胤祺是被太后抚养长大,他对太后的感情可比对额娘与弟弟深,若是无知无觉地等到太后……才回过神来,只怕是要后悔死的。   他不敢耽误,与胤禛道了声谢后便立刻揪住胤禟与胤俄一起去了十爷府。   十福晋这些年与十皇子之间的感情几乎破裂,所以她并未将太后身体不好的事儿告诉十皇子,但她也知道五皇子在太后心里的地位,见五皇子来问,犹豫之后还是将除夕那天听到的话告诉了五皇子。   她是用蒙语说的,几乎还原了太后的话。   九皇子与十皇子一头雾水,五皇子却在听完后面色大变,只与十福晋道了声谢,连告别的话都来不及讲,就直接冲出了十爷府。   九皇子与十皇子面面相觑,两   眼茫然。   十皇子看向福晋,十福晋却只是哼了一声,便直接离开了书房回了自己的住处。   十皇子:“……”   九皇子看着自己的兄弟:“你之前不是和弟妹关系不错吗?”   十皇子看了他一眼:“你和九嫂和好了?”   九皇子:“……”   算了算了,两兄弟还是不要互戳伤疤了。   九皇子与十皇子到最后也不知道十福晋当时到底和五皇子说了什么——   两人从小也学了蒙语,然而两兄弟着实不受宠,前面几十年康熙每次出巡都不带这哥俩,京城又没多少蒙古的王公贵族,以至于早年听说读写全无问题的蒙语竟全部还给了老师。   胤禟的英语都比蒙语好。   两兄弟也曾想过问问五皇子胤祺,但胤祺在与十福晋谈过话后,之后便几乎每天天不亮就入了宫,宫门快落锁了才会从宫里回来,胤禟与胤俄两兄弟愣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   胤祺天天往宫里跑,四福晋与张樱二人反到开始轮换着入宫给太后请安了。   倒不是二人对太后懈怠了,而是茉娅琪临近产期,福晋与张樱二人放心不下,于是只能轮换着入宫陪伴太后。   但好在太后身边还有十福晋与五皇子,太后倒是不觉得孤单。   知道两人轮换着入宫请安是因为茉娅琪即将生产,太后还分别劝了两人,让他们顾着茉娅琪那边就行,不用这么频繁地入宫给她请安。   但福晋与张樱二人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仍旧我行我素地入宫请安。   太后面儿上嗔怪,心里对二人的孝顺还是挺受用的。   直到三月上旬,茉娅琪终于发动了。   许是小时候吃了许多不该吃的药,茉娅琪的身体底子一直就不怎么好,虽说后来调养得当,但比起寻常姑娘总是不够健康。   而张樱又知道,茉娅琪就是在生孩子的时候出的事儿,自然愈发紧张。   但好在,茉娅琪在折腾了一天两夜后,终于在力竭之前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小阿哥。   孩子一出生,乌拉那拉夫人便立刻将孩子抱在了怀里。   原本还对茉娅   琪怀孕后,儿子不愿纳妾颇有微词,如今见到孙儿后便消散地一干二净了,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了自己的小孙子。   至于儿子纳妾不纳妾?她才懒得管!   星德与福晋、张樱三人确定孩子无事后,先后冲进了产房。   茉娅琪已经睡着了。   张樱与福晋确定了茉娅琪平安无事后,给星德留了句话,便直接告辞离开了。   星德则守在茉娅琪床头,认真地看着妻子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茉娅琪生产的时候,他一直心神不宁,一旦产房没了声音,他更是一阵心惊肉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还好还好,那只是他的错觉……   -   茉娅琪生产后,胤禛与王妃并两位侧妃、以及弘晖几兄弟一起去参加了孩子的洗三宴。   这排场,让当天参加了孩子洗三宴的客人们津津乐道了许久,对这位已经嫁出去的郡主在雍亲王府的地位也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不少人在此事之后,对星德简直羡慕非常,只觉得他过不久就要飞黄腾达了。   但星德全不在意,仍旧守着茉娅琪一心一意过自己的日子。   这下,倒是轮到茉娅琪被不少人羡慕了。   -   茉娅琪孩子洗三宴结束没两天,就到了小玖的三岁生日。   按照之前的习惯,张樱原本是打算等到今年结束之后,再将小玖送去前院儿读书的,却没想到这小子早就盼着三岁生日,生日刚结束就找到张樱,提出想要自己的哈哈珠子与伴读,想要尽快去前院儿读书的想法。   张樱还在犹豫,这小子竟趁着胤禛来她院子的时候,直接找胤禛提了这事儿。   胤禛是极喜欢会读书和喜欢读书的孩子的,所以当小玖提出要去前院儿读书后,胤禛几乎没犹豫,直接就答应了下来,并在极短时间内为其找到了合适的哈哈珠子与伴读。   与啾啾一样,也是两个满洲大姓家的小孩儿与两个汉军旗的小男孩儿。   四个小伙伴儿刚到位,小玖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前院。   张樱:“……”   她还担心小玖会不习惯,谁知这小子在前院   儿没多久就混得如鱼得水,很快就带着四个同龄孩子与啾啾的哈哈珠子们打成了一片。   放学后,啾啾还会准时准点儿的回到后院儿一起用完膳,小玖却完全玩疯了,若不是啾啾拖着人回了后院,这孩子只怕根本想不起还要回后院儿吃晚饭。   张樱真是又气又笑,但见他玩得开心,倒也很快释然了。   -   等到三月底四月初的时候,康熙又一次启程前往热河了。   这次热河之行太后同去,胤禛、胤祉、胤祺等皇子都在随行之列,但老九老十又一次被直接剔除在外。   张樱找到福晋:“这次热河之行,我想一起去。”   福晋皱眉:“闹闹太小了。”   张樱叹气:“每次去热河,皇上都要在那边待上好几个月,时间太久了,我和你总得去一个。”   虽然从007的资料库与原著中都可以知道,太后是在今年热河之行后才……   但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总得有人跟在太后身边才行,不然万一出了点儿什么事,两人只怕要后悔死。   福晋张了张嘴,想到太后身体,却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半晌,她只能说:“四爷不会答应的。”   闹闹不过四个月,根本离不得母亲,胤禛怎可能同意张樱前往热河?不论是张樱单独前往还是张樱带着闹闹一起去,都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儿。   张樱有些焦躁:“那福晋你去?”   福晋看着她:“你知道的,这不可能。”   两人互相看着彼此,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晌,福晋咬牙:“要不我去找四爷说说看?”   张樱也道:“我也和四爷说说。”   但毫无意外的,不管福晋与张樱如何言辞恳切,胤禛都完全不同意让张樱跟着一起去热河。   至于二人的担心……   “五弟胤祺也在随行之列,他不比你们两个更在意太后?”胤禛叹气,“你们放心,我也会多关注一下太后的身体。”   张樱想了想,试探着开口:“要不然,这次让福晋跟着你一起去?说来福晋嫁给四爷之后,还从未离开过京城吧?雍亲王府的事儿我   虽然没亲自处理过,但让福晋将觉罗嬷嬷留下来,想必雍亲王府的大小事务不成问题。”   胤禛一愣:“这好似不太合规矩……”   有戏!   张樱打铁趁热:“也没人明文规定,皇子随行不能带福晋过去不是?皇上当年出行,不也曾带过皇后一起?”   胤禛眉心一跳:“我要想想。”   张樱多嘴一句:“福晋这些年为四爷操持家务,将整个雍亲王府管理得铁桶一块,若是连一次京城之外的风景都不曾看过……”   胤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我说了,会再想想。”   张樱这才闭嘴。   但胤禛想想的结果便是,同意了带着四福晋一起前往热河。   不过由于雍亲王府的大小事务一直是福晋在管,这么多年从未交给其他人过,所以胤禛并不相信张樱一个人就能处理好雍亲王府的事务。   他不但将觉罗嬷嬷留下辅助张樱,原本准备带上的年玉袖也被换成了伊格格。   留下年侧妃到底是出于对张樱本事的担心,还是觉得带了一个王妃,不好再带上侧妃,又或者干脆是担心她趁机大权独揽……   张樱自己是完全不在意的。   她还趁机给了福晋两粒药,让她自己水土不服生病的时候服下,或是太后生病的时候给太后服下。   福晋很相信张樱的药,郑重其事地包好,然后放进了贴身的荷包中。   但年玉袖在得知此事后,心情就相当不好了。   但这决定又是胤禛做的,且完全没有给其他人反对的余地,年玉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胤禛与福晋一起离开。   张樱与年玉袖商量之后,决定每次议事都放在张樱的院子。   她将觉罗嬷嬷叫过来,问清楚了福晋平日管理的都有哪些事务,然后将所有管事叫到面前,直接责任到人,然后又将所有事务分成两半,一半如府中针线房、厨房等地方交给年玉袖负责;另一半如府外商铺并采买等事儿则留给了自己。   而像是独立于府中事务以外的,各家红白喜事人情往来送礼等事儿,因为觉罗嬷嬷一直跟在福晋身边,她肯定更清楚旧例,就直接将此事   交给了她。   年玉袖见分配还算平均,且都是各自擅长的事务,倒也没有异议。   -   只是没想到,张樱与福晋一直担心太后会在这次热河之行出事儿,最后出事儿的却并非太后,而是康熙皇帝。   一行人刚到热河不到一个月,康熙就生了病。   且在御医的全力救治下,病情仍旧越来越重,大有起不来床的架势。   主角儿生病,这次热河之行自然半路夭折。   六月底,康熙一行人就回到了京城。   福晋第一时间将张樱给她的药还给了张樱:“我出门一趟,心情倒是变好了不少,但皇上……”   福晋摇摇头,“只怕不好了。”   也不知是吉人天相,还是康熙命硬,又或者年玉袖之前进献给康熙的抗生素真的起了效果,明明已经卧病在床几乎没办法起来的康熙,最后愣是日渐好转,有了康复的迹象。   但没多久,也不知是康熙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注意,还是他贪凉换了薄衣服,原本已经日渐好转的病情竟然再次急转直下。   因为康熙生病,整个京城都变得风声鹤唳起来。   雍亲王府除了胤禛与福晋会每日入宫侍疾,所有人都尽量减少了外出的次数,就连几个孩子的生日,张樱都不敢办得太隆重。   康熙这病反反复复,一直折腾到十月。   十月于天坛祭祀的时候,康熙虽然为了让朝野上下安心,硬是拖着病躯亲自主持,但他自己浑身无力根本没办法下地,就连祭祀大礼也只能让大臣代为行礼。   康熙这次出现,不但没有让朝野上下安心,反倒引发了更多的担忧。   等到十一月,太后又病了。   张樱赶紧随着福晋入宫,给太后吃了药。   太后病情有所好转,然而即便没了病痛折磨,她仍旧很快又陷入了昏睡之中,一天十二个时辰,清醒的时间全加起来,甚至不足半个时辰。   所有人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康熙膝盖突然疼得厉害,又感染了风寒,担心传染给太后,忙搬去了汤泉养病。   所有皇子都跟着康熙前往汤泉,福晋与侧福晋则留在京城为太后侍疾。   病人本就容易多思,康熙不但自己生病,尊敬的太后也时日无多,他越想越难受,干脆颁布一道诏书回顾自己的一生,大致说了为帝之难,同时再次提及了秘密立储一事。   有些像是在交代后事。   没多久,康熙病情愈发严重,太后每日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突然有一天,太后早上太阳刚升起就睁开了眼睛。   她看起来非常清醒,面对每一个人都乐呵呵的,还拉着福晋与张樱,以及五福晋、十福晋等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生平,回顾了自己一生最最在意的科尔沁,谈起了最怨恨的顺治帝与董鄂妃……   佟贵妃大惊失色,忙让人去汤泉叫人! 第102章   太后与其他人都没什么交情, 意识到情况不妙后,也没了与人寒暄的想法,直接将张樱、四福晋、五福晋、十福晋依次叫到面前。   她与五福晋说话最少, 只交代了几句要与五皇子胤祺好好过日子,就看着五福晋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没了说话的兴致。但太后也知道五福晋这般的态度实属正常,谁让五福晋嫁给五皇子多年, 五皇子一心宠爱妾室,连个孩子都没给她?   九皇子十皇子与自己的福晋好歹还有几分面子情, 五皇子与五福晋之间别说是面子情了,彼此早已分居, 二人即便一同出现也根本不给彼此面子。   某种程度而言,五福晋与太后也算同病相怜。   若非因为五皇子在后宅之事上太荒唐, 太后在发现自己时日无多后,也不会不主动告知胤祺。   人之将死, 其言也善。   太后叹了口气,还是拉着五福晋嘱咐了几句:“你不要管胤祺了,人这一辈子也不是没有男人就不能活了,好好养一个孩子, 以后自己过就行了。”   五福晋不懂蒙语, 太后勉强嘱咐几句后便让她退下了。   而后看向十福晋:“你是个犟脾气, 像我。但一直犟着难受的也是你自己, 你与其他人不同,嫁的是皇子, 在京城却没有娘家可以依靠。我在的时候,老十还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以后我走了,你可怎么办啊?以后脾气放软一点儿, 看开一点儿,别去纠结那些情情爱爱,与老十处成关系不错的朋友也就够了。”   “以后有机会回蒙古看看,陪陪家人,专注孩子。”   十福晋满眼心慌,拉着太后的手一直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太后见状不免怜爱,只得又说了一句:“你四嫂与小四嫂都是脑子清醒的,知道怎么才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你以后多与她们两个来往,既然都与老十处成那样了,就不用再看他心情行事了,自己多交朋友,不要只与蒙古福晋们来往……”   安抚完十福晋,太后转头看向了四福晋与张樱二人。   在太后心里,这两个都是皇家难得的清醒人,各自也都有   着各自的底牌与本事,想必不管在什么境况下都过得很好。   太后实在没什么需要交代二人的,只是想起康熙,不免提醒两句:“皇帝是与天下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存在,若是老四无缘那个位置,你们倒还可以继续这般过;可若是他……捧着敬着,顺着远着……一旦他成了,你们之间除了君臣,再无其他关系。”   此话一出,不论张樱四福晋,还是十福晋都瞬间抬头。   张樱倒是还好,接触过也看过无数分析帝王的娱乐作品与论文等,虽然震惊却还是接受良好。   四福晋却似乎有些接受不了,听完太后发言后虽然很快敛下神色,可张樱能看出来她心里存了事儿,即便还在太后面前变得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十福晋则是为太后透露出来的四皇子可能登上大位的话,而感到震惊。   太后摸了摸十福晋的手:“多为自己打算。”   十福晋又是一阵泪崩。   ……   皇帝很快带人回来。   胤祺也在其中,能看得出他非常想要尽快赶回皇宫,又碍于康熙的身体状况而只能慢慢磨蹭。   但好在,胤祺赶回皇宫的时候,太后尚且清醒。   康熙不顾病痛走到太后床前,所有人都退后一步,等着康熙与太后说话。   其实要张樱说,这对“母子”之间其实更多还是公事公办,真没多少贴心话、临终遗言要说的,而此时此刻,想必不论是太后本人,还是被太后养育长大的胤祺都更想要与对方说话。   但一个即便马上就要死了,也还要顾虑自己的身后事,放不下对科尔沁的担心;一个则还有额娘兄弟、福晋孩子要顾,都只能看着康熙上前与太后说话。   好在康熙与太后谈话不久,他自己的身体就受不住了。   太监们赶紧上前将康熙搀扶着进了太后旁边的偏殿休息,胤祺这才上前,一下就跪在了太后面前。   太后看着胤祺,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这段时间的关心我都看在眼里,我走了也不要伤心,这一辈子……我值了。”   胤祺泣不成声。   太后又拉着胤祺的手,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在看到五福   晋毫无波动的脸后闭了嘴。老五福晋已经被这孩子伤得死了心,她说再多,也不过是让这对夫妻更添几次争吵而已,索性不说了。   她拉着胤祺问了一些家中杂事,就跟寻常人家的长辈一般,关注的都是些家长里短。   胤祺故作兴奋地与太后说起那些小事儿,知道不知道的,听说的瞎编的全都一股脑地告诉了太后,太后听得高兴了,胤祺却在感觉到太后抓着自己的手越来越无力后越发难受。   直到夕阳西下,月上柳梢,太后在胤祺的絮叨声中,终于闭上了眼睛。   就好像,她只是听得累了,所以不小心睡着了一样。   酉时三刻,太后薨逝。   举国哀悼,国孝三月。   从十二月到来年一二月,举国上下,不得进行一切庆贺宴饮之事。   今年的年,似乎过得格外漫长。   而对张樱而言,还有一件雪上加霜的事——   太后薨逝不久,康熙重病。   “康熙帝足背浮肿,周身沉重,中心烦躁,不能成寐,稍寝即醒,醒时头晕,至五鼓始寝半刻。康熙帝亦病七十余日。”【引用】   在这种人人自危,唯恐惹怒了康熙皇帝的情况下,那些个海外传教士却闹出了幺蛾子。   海外传教多是以免费医疗与教育吸引百姓产生信仰,再将神凌驾于皇权之上,让所有信教的百姓向主奉献自己的一切。   这样做自然有好处,传教士们可以在段时间内收拢大量的信徒;可也有着非常大的弊端,那就是底层百姓受教育水平不高,一旦信了他们的言论,稍微受到挑拨,就极可能引发动乱。   而这次激怒康熙的,正是因为传教士与天主教信徒们极为重视的圣诞节,正好在太后薨逝之后,在康熙禁止一切庆祝活动后,传教士们还在努力想办法,那些满脑子要为主奉献一切的百姓却闹了起来。   更让康熙生气的是,他在下令彻查之后,竟发现这些百姓每年嚷嚷着没粮食交税,却拿出了相当多的粮食奉献给牧师。   税收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东西,这些百姓的举动无疑是在动摇国本。   即便这些传教士自己很可能都不知道百   姓的所作所为,康熙却已经不愿再让这些传教士继续在大清的国土上传教。   康熙下令“严禁天主教”,驱逐传教士,同时颁布禁止奔赴南洋贸易的圣旨。   张樱:“……”   我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去年新疆棉花大丰收,大清根本就吃不下,若是不能运到海外,张樱今年怕不是要直接亏本儿。   这些年她做生意无往不利,虽有小亏,却还从未遇到这么大的亏损危机。   不只是张樱,胤禛也在得知此事后颇为头疼。   虽然他不知道张樱也有海运生意,但张樱与胤禟达成合作,想要到海外倾销便宜棉布的事儿他还是知道的。   张樱还特意与胤禛算过,若是这笔生意能成,他们一年至少能增加二十万银子的收入。而且不仅仅是他们自己有银子的收入,这些棉花一旦有了销路,新疆的经济才能发展起来,经济发展起来了新疆那边的百姓才能打心眼儿里服从大清的统治,不再如之前一般多次叛乱。   经济的重要性,胤禛在蒙古各部落身上看得清清楚楚。   就连准噶尔,也就是新疆与部分蒙古地区,不也是因为觉得跟着大清可以生活得更好,才会在之前策妄阿拉布坦试图再次引发叛乱的时候,给人以可趁之机,最后将一场叛乱消弭于无形?   若是好好的一门生意,最后却因为康熙禁止往南洋贸易而破产,也不知道新疆那些尝到了甜头的百姓会不会闹起来。   但沉浸在悲伤与愤怒之中的康熙是完全听不进去话的,胤禛也只能给张樱出主意:“既然棉花已经种在了新疆,不妨直接在新疆将棉布纺织出来,然后从陆地上运到其他国家售卖?汗阿玛只是禁止了海运,却并未禁止从陆地行商。”   “我记得以前的丝绸之路就是从新疆穿过?你也算天时地利人和,完全可以想办法将以前的丝绸之路捡起来。”   张樱看着胤禛,有些无语。   那丝绸之路都荒废多少年了?当年的楼兰等古国都已经掩埋在了沙尘暴里面,想要将丝绸之路捡起来哪儿那么容易?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这确   实也是一种办法。   胤禛自己似乎也知道这办法不简单,于是又给出了第二个建议:“汗阿玛虽然禁止了前往南洋贸易,却并未禁止前往东洋。虽然东洋那边人口不算很多,周边海况也复杂,但你们若想继续海运,未必不能从将船只开往东洋,在附近绕一圈儿后伪装成东洋船只前往南洋。”   汗阿玛禁止大清商人前往南洋贸易,难道还能禁止东洋人前往南洋贸易?   管天管地也没有管这么宽的。   张樱松了口气:“多谢四爷出主意,我会好好考虑两种办法的优劣。”   总之,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   最多在新疆多建几个仓库,将今年的棉花纺织成棉布后储存起来,等胤禛登基之后再开启这门生意。翻了年就是康熙五十七年,康熙在六十一年就会去世,也没几年时间了。   暂时亏损就亏损呗,反正迟早赚回来。   更何况,她还不一定会亏损。   她最担心的还是之前的海运生意,尤其是瓷器、茶叶、丝绸等赚钱的大头,这些生意赚来的可是张樱的私房钱,除了钱亿与老獒没人知道的,由不得她不在意。   但,这不是还有陆地丝绸之路与东洋海运之路两条线吗?   张樱暂时放心了。   与张樱一般担心的,还有刚在新疆购置了大量土地、且已经筹备好人手与金钱,就等着天气转暖后动工修路的九皇子胤禟。   他甚至不能放弃修路。   因为胤禟提前与康熙报备过,若是突然说不修路,以后他再想求康熙做什么可就难了。   且胤禟本就与海外传教士走得很近,这点从他外语水平很高就能看出来。   在胤禟为自己的生意恼火的时候,那些以往与胤禟交好的传教士为了不被驱逐,同样想到了胤禟这个好朋友。   这些传教士写了一封申诉信,交给胤禟转交。   而不论是为了自己的生意,还是为了这些朋友不被驱逐,胤禟都接下了这封申诉信,同时找机会转交给了康熙。   然而康熙甚至都没打开认真看,就直接将胤禟大骂一通。   康熙禁绝天主教之心格外坚定,胤禟毫无办法。   等回到   九爷府后,胤禟颓丧了许久。   一直到张樱前往话剧院,与九福晋会和后向其告知了胤禛的两个提议,同时着重与九福晋强调:“从新疆直达京城的这条路一定要修出来,即便这门生意暂时无法成行,这条路也要尽快修好。”   九福晋认真点头,回头就将张樱的话告诉了胤禟。   胤禟哼了一声,虽然还是有些为自己朋友的离开而感到难过,但想到张樱给出的解决办法,心情到底好了不少。   解决了最大的危机,雍亲王府与九爷府的人都彻底沉寂下来。   康熙病情又加重了。   他左右两条腿的粗细程度甚至有了极大的差别,身体也在这接连的大病中迅速苍老消瘦,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苍老了十岁不止。   恰在这时,陈庶妃在二月初一这天发动,生下了二十五皇子胤褑。   陈庶妃之前很是受宠,怀了康熙这个老来子后在后宫更是称得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被康熙提前取好了名字。   然而,这孩子当天便夭折了。   康熙大恸,得知消息后竟直接晕了过去,次日醒来不但将接生嬷嬷与庶妃陈氏身边的宫女太监等人全部打死,就连庶妃陈氏也被打入冷宫。   张樱得知此事,只觉得康熙无理取闹。   陈庶妃这胎会刚生下来就夭折,难道是她想的?还不是康熙之前为了展示自己的孝顺,特意下旨让所有宫妃与皇子、皇子福晋并皇室宗亲必须入宫祭拜、守灵?   当时入宫拜祭太后的有好几个孕妇,张樱当时看着都觉得心里发慌。   她相信,一向怜悯女子生存不易的太后绝不会希望看到这些孕妇挺着个大肚子来为她哭灵。   不只是陈庶妃,听说宫外也有好些个福晋、侧福晋早产。   只是陈庶妃格外倒霉而已。   但康熙才不管,他之前有多期盼这个孩子,在孩子刚出生就夭折后就有多迁怒陈庶妃及其身边的所有人。   佟贵妃带着四妃去给陈庶妃求情,然而毫无用处。   康熙一意孤行。   所有人都被康熙表现出来的残酷吓到了,后宫一片死寂。   索性此事被佟贵妃禁了口,并未传出宫外,否则康熙只怕要迎来一阵口诛笔伐。   但以康熙如今的脾气,到时候只怕……   二月康熙病情有所缓和,却仍旧站立困难。   这时一些朝臣蠢蠢欲动起来。   或许是觉得康熙之前秘密立储的圣旨中钦定的人选,绝无可能是废太子,于是废太子党的残余官员破罐子破摔,又或者还想要趁机努力一把,于是竟有人在康熙病中上奏,希望可以复立废太子。   康熙正为自己病情忧心,这段时间还伴随着失眠、心悸、噩梦等困扰,睡眠不足带来了极端爆裂的情绪,一听这朝臣的话,康熙瞬间失去理智,都等不及其他官员劝阻,康熙便直接让人将其拖下去判了个当场斩立决!   此人一死,朝中瞬间安分下来。   一直到三月,康熙的身体才终于勉强痊愈,他的脾气也有所缓和。   而他痊愈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定下太后谥号为“孝惠仁宪端懿纯德顺天翊圣章皇后”,史称“孝惠章皇后”。   但在定下太后谥号后不久,康熙脚痛复发,再次卧病在床。   等四月太后下葬孝东陵,康熙也只能乘坐轿撵前往,他试图亲自宣读祭文,却在刚站起来后就痛得五官狰狞,直接跌坐在了太监身上。   所有人吓了一跳。   康熙无法,只能将宣读祭文等事儿全权交给其他皇子。   一番挑拣之后,康熙选中了胤禛。   胤祺似有不满,但想起自己能在太后的最后一段时间陪她度过,还是因为胤禛提醒,他便也将这点儿不满强压到了心底,只是对康熙有了几分埋怨。   太后下葬之后,京城的气氛才轻松下来。   福晋在自己房中安置了一个小佛堂,将太后的排位放进去,每日为其诵佛念经。   张樱也时不时会进去祭拜一下太后,陪着太后说说话。   她原本是不相信这些鬼力乱神的东西的,她也不希望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上。   但不得不说,将自己的思念寄托在这样的存在上确实可以让心情更平静。   距离太后去世也有好   几个月了,张樱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这可能是因为她与太后到底相处不多。   福晋却仍有些走不出来。   因为从某种程度来说,太后与福晋相处的时间远远超过福晋与父母相处的时间,太后比起福晋的父母还要更像她的长辈。   张樱只能偶尔过来陪福晋坐坐,说说话儿,聊聊天,开导一下她。   但张樱到底还有更重视的人。   比如,她的几个孩子。   因为太后去世,小玖今年的生日没有庆祝。   如今一切归于平静,张樱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他补办一个生日。   也没大办,也就是提前找话剧院的管事排了一个《西游记》三打白骨精的故事,然后带着所有孩子去话剧院看了表演。   看完表演,又去甜品店吃了甜品,这生日就过完了。   相较于生日取消的小玖,其实雍亲王府还有一个更可怜的孩子——   拟定于今年三月成婚的弘昀,不得不将婚期推迟一年。   弘昀性子沉闷,那伊尔根觉罗家的姑娘也不是个活泼的,以至于福晋这些年特意将伊尔根觉罗家的姑娘请到雍亲王府好几次,弘昀与伊尔根觉罗家的姑娘也没擦出什么火花。   但这不代表,弘昀就不期待这场婚礼了。   之前婚期定下,弘昀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还亲自为伊尔根觉罗家的姑娘准备了不少新婚小礼物。   张樱能看出来,弘昀很期待能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   她叹了叹气,只能安慰弘昀今年多与伊尔根觉罗氏培养感情,这样等成婚后,夫妻之间也能有更多话题。   弘昀却陷入了沉默之中。   没几日,张樱便听说这孩子受用了之前赐下的人事宫女。   这是大清最正常不过的一种情况,弘昀之前能守那么些年已经非常难得了,何况弘昀对那位伊尔根觉罗姑娘好似还没什么感情。   但正当张樱这般想的时候,她却听说那事儿发生后没几日,弘昀就让人将那宫女给打死了。   张樱吓了一跳,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弘昀会受用那宫女,竟然是被下了药。   没多久又听说,弘昀竟然主动去了伊尔根觉罗   家,将他未婚妻约了出来说明了情况。   这下轮到张樱等人看不懂了——   弘昀这小子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人小姑娘呢?   发生这事儿后,弘昀被笑了好些天。   胤禛却全无感觉,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朝中大事上,而且这段时间,能看出胤禛对年玉袖的关注度明显增多了不少。   张樱打探之后才知道,原来四川总督的位置空了出来,胤禛正忙着将年羹尧安插到那个位置上。 第103章   四川总督这个位置本身不算多重要, 但因为四川紧邻青海与西藏,就变得格外重要起来。   历史上年羹尧为何会那么受胤禛重视?就是因为他在升任四川总督后,可以对青海与西藏进行驰援, 进而参与到策妄阿拉布坦叛乱之中,进而不让当时被任命为抚西大将军的十四皇子胤禵一枝独秀。   如今策妄阿拉布坦叛乱被提前掐灭,十四皇子胤禵没办法再升任抚西大将军了, 但四川总督这个位置同样重要。   因为准噶尔几次叛乱都选择对西藏出手,好几位公主额驸也因为在西藏问题上的态度出了问题而被削爵被治罪甚至丢掉性命, 全都是因为准噶尔蒙古各部与喀尔喀草原并科尔沁草原等等蒙古各部落的牧民与王公贵族们全都信仰西藏的黄教。   而不论是谁掌握了黄教的首脑,也即是黄教的班禅喇嘛, 这方势力就可能直接影响到所有蒙古部落的立场选择问题。   所以历史上的策妄阿拉布坦入藏后直接杀了倾向于清朝的喇嘛拉藏汗,并囚禁了拉藏汗所选立的班禅喇嘛;而大清在打败策妄阿拉布坦后, 也是立刻废除了策妄阿拉布坦所立的班禅喇嘛,进而重新立了一个偏向清朝的班禅喇嘛。   西藏本身也许没那么重要, 但蒙古各部信仰西藏黄教,于是西藏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平白招来无数祸端。   四川总督本身也不重要,但因为与西藏青海相邻, 所以也成了需要重视的地方, 这个位置也必须安插进自己信任的人。   若不是青海总督尚在, 胤禛甚至想要在青海总督这个位置上安插自己的心腹。   而既然准备启用年羹尧, 胤禛自然不能对其胞妹年玉袖太差。   于是原本就受宠的年玉袖一跃成为了后院儿最受宠的妾室,胤禛前往年玉袖住处的时间, 竟隐隐超过了来张樱院子的时间。   要知道,以前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胤禛来张樱院子的时间都是后院最多。   胤禛也担心张樱吃醋,特意和福晋与她都解释过。   张樱并未放在心上。   她都已经有五个孩子了, 对胤禛是否来自己   院子根本就不在意了。   张樱只是忍不住感叹,明明原著中,年羹尧还是因为年玉袖的关系,才得到胤禛青睐,进而越过胤禛那么多的心腹成了四川总督,却没想到在一步错步步错的如今,没能与胤禛“相爱”的年玉袖,竟然反过来靠着年羹尧成了后院儿最受宠的人。   就是不知道,年玉袖会不会高兴了。   年玉袖她一开始确实不太高兴,虽然她进入雍亲王府的目的不算单纯,但她仍旧渴望获得一份真正的爱情。而显然,四阿哥如今对她虽然有几分喜欢,却也绝对谈不上爱情。   但年玉袖向来自信,她一直觉得,只要给她足够多的时间以及和四阿哥接触的机会,自己这么好,四阿哥肯定会爱上自己的。   而现在,这个机会不是来吗?   尽管一开始心里还有些别扭,但年玉袖很快整理好心态,按照身边宫女与嬷嬷们告诉自己的关于四阿哥的喜好与其他信息,很快就投其所好,让四阿哥对自己更加喜欢起来。   美食美人美酒歌舞,胤禛在年玉袖这儿竟是提前享受一把皇帝的快活日子。   但可惜的是,胤禛此时满心满眼都是大位,即便喜欢也很快就抛之脑后,年玉袖做出的所有努力,还比不得年羹尧的一封信件。   年玉袖倒也不傻,很快就从胤禛的表现中察觉到了她的态度。   于是为了更好的帮助胤禛,她干脆给找胤禛撒娇,得了回年家的恩典,然后便让年父与年希尧时常与年羹尧通信。   以年父与年希尧的名义与年羹尧通信,再由年家人以礼物的形式转交给年玉袖,进而交给胤禛,这样一来,胤禛与年羹尧之间的通信限制就解除了。   年玉袖促成此事后,胤禛果然对她态度好了不少。   之后年玉袖再多番发力,总算是让胤禛对她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动情苗头。   不久,康熙启程巡视塞外,胤禛毫无意外地被安排在了随行之列。   虽然胤禛这次没找福晋,福晋却从他对年玉袖的态度中窥得一二,直接将年玉袖安排在了这次前往热河的名单之中。   至于另一个,福晋问了张樱。   闹闹如今已经满了周岁,鉴于张樱之前带孩子前往蒙古却没让一个孩子生病的经历,她想带着闹闹一起前往热河胤禛应该不会拒绝。   张樱想了想,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安静得跟洋娃娃似的闹闹后,却摇了头:“去年……闹闹的周岁宴没有办,虽然咱们聚在一起吃了顿饭,闹闹还抓了文房四宝,但去年一整年都气氛压抑,我也没怎么出门,更不像是对其他几个孩子一般时常带着闹闹出出府去逛。所以今年我就不去了,我准备趁机多带着闹闹出门逛逛,顺便把她的周岁礼物给开起来。”   福晋不禁失笑:“闹闹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张樱也没什么隐瞒的想法:“就是一些保养皮肤的膏啊乳啊之类的东西,还有许多种类的化妆品。筹备了两年多,这门生意也该开起来了。”   福晋错愕:“化妆品?这东西能赚钱吗?”   张樱失笑:“自然是赚钱的,甚至可能比甜品店火锅店都赚钱。”   毕竟在如今这个时代,张樱甚至都没有竞争者,只要打出了名声,所有夫人小姐们买化妆品花出去的钱可全都是她的。   ——虽然如今也有胭脂水粉,但种类太少,颜色更少,简直是一物多用,自然比不得张樱让人开发出来的那些化妆品。   见福晋还是不信,张樱便道:“我那些员工已经研究出了相当数量的口红,也就是胭脂,以及很多颜色的粉底,也就是脂粉,还有其他的东西。我会让人拿一套化妆品给你,福晋看完了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福晋顿了顿,点头。   她又问:“你真不打算去热河的话,我就另外再安排一个人了?”   张樱点头:“我真忙不过来。”   于是福晋直接将武红芙安排进了队伍之中。   张樱对此没有异议,胤禛看完名单也没说什么,而是很快就带着人跟着康熙离开了京城。   胤禛等人离开没多久,张樱之前说好的化妆品就送进了雍亲王府。   福晋之前没将张樱口中的“相当数量的口红”与“很多颜色的粉底”放在心上,然而看   着眼前足有半人高的箱子,福晋错愕地瞪大了眼睛:“这么大一箱,全是化妆品?”   张樱被福晋逗笑,抱着闹闹点了点头:“福晋打开看看,你会惊喜的。”   福晋让人将箱子放到桌子上,然后伸手拉开了箱子的搭扣。   哗——   福晋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闪了一下,定睛一看,才发现箱子拉开后,里面竟出现了一面镜子,而自己拉开的这一侧则摆满了密密麻麻的深浅不同的红色圆管儿。   虽然入目处是一整片的红,但红色与红色之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有的偏暗,有的非常亮眼,有的很浅,有的则红得让人移不开眼。   福晋一下就被吸引住了目光。   她顿了顿,又打开了另外半边箱子,然后发现另外半边整整齐齐地摆着一些颜色各不相同的小方块儿,从黑色到白色,从红色到粉色到肤色,各种颜色应有尽有。但仔细观察的话,就可以发现那其实不是一个整体,而是被分成了一大两小三个部分。   张樱笑着指向占据一般位置的方盘:“这是眼影盘,另外两个是粉底与腮红。”   她又认真解释了眼影、粉底与腮红是什么东西。   除了这些东西,福晋还发现安装着镜子的另外一半地方,也放着许多东西。只是不是口红和或眼影等物,而是一些形状大小各不相同的……毛笔?   还有一些奇奇怪怪,让人看不懂用处的小工具。   等张樱一一解释过所有东西,并说明了这些东西的用途之后,福晋立刻叹为观止:“但这一箱装了这么多东西,价格应该也很贵吧?一般人能买得起?”   张樱失笑:“当然买得起,我是将一整套都给了福晋,但其实真正上架售卖的话,虽然也会直接出售一整套,但更多还是零售。”   有钱人直接买一整套,没那么有钱的人也能买小件儿。   只要是爱美的人,都能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福晋惊叹地看向张樱:“你这门生意肯定会赚的。”   她一个对化妆品不怎么看重的人,在看到这些这一整套化妆品的时候都忍不   住心脏狂跳,就更不要说其他那些天生爱美且喜欢为自己上妆的女子了。   说完,福晋低头看向张樱怀里的闹闹:“闹闹肯定也会非常有钱,等到出嫁,将所有钱财换成金子,晒嫁妆的时候都能闪瞎别人的眼。如果嫁人后丈夫敢对你不好,直接拿金子都能把人砸个半身不遂!”   张樱哭笑不得:“福晋你也太夸张了。”   说完低头,竟发现闹闹一双眼睛竟直勾勾地盯着化妆箱,眼里满是好奇。   张樱愣了下:“闹闹喜欢化妆品吗?”   闹闹抬头看了张樱一眼,然后说出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字:“要!”   张樱都快感动哭了。   闹闹这孩子从出生开始,就表现得与其他孩子完全不一样,若非007检测后确定这孩子的身体没有问题,她都想要从空间钮里面将所有药物拿出来了。   但这样的怀疑,从闹闹出生后就一直存在。   因为这孩子真的太安静太安静了。   只要在张樱身边,不管是去什么地方,去做什么,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闹闹都毫无反应。   你能看出她是有在听你说话的,但她就是哼都不哼一声。   闹闹如今都一岁半了,却从未说过一个字。   别说“额娘”、“阿玛”了,就连“爸爸”、“妈妈”都没有发出来过。   张樱一度怀疑这孩子是哑巴。   偏偏无论是007的检测结果,还是御医太医的检测结果,都显示这孩子的身体无比健康。   声带绝对没问题。   直到今天,闹闹终于说出了一个字正腔圆的“要”!   虽然与张樱无关,但她还是非常高兴。   张樱兴奋地立刻让人又准备了一整套的化妆品,直接放在了闹闹的房间。   喃喃与默默看到后有些吃醋。   因为两孩子一个十三,一个十岁,一个已经学会了化妆,每天都会在脸上涂一些胭脂水粉,另一个也已经到了可以开始学着化妆的年纪了。   可张樱弄出化妆品后,不但没有将化妆品送给两姐妹,反倒给了一岁多的闹闹?   宝宝不开心了,宝宝要闹了!   两姐妹一左一右直接堵住   张樱,瞪着眼睛看她。   张樱竟难得生出了几分心虚之感。   她忙解释道:“我本是送化妆品给你们嫡额娘,闹闹见了,突然说要,我这才让人拿了一箱化妆品给她。”   默默看向喃喃:“姐姐你信吗?”   喃喃摇头:“喃喃根本就不会说话!额娘,你不要为了脱罪,就甩锅给根本不会说话的闹闹啊。您这样做,以后闹闹知道了可是真的会闹的!”   啾啾与小玖两兄弟一人揣着一把瓜子儿,就坐在旁边一边嗑瓜子儿一边看戏。   张樱简直哭笑不得。   她转头看向正专注拿着一支口红在自己手上涂来抹去的闹闹,不抱希望地开口:“闹闹,你快和姐姐们解释一下,告诉她们你会说话了。”   两姐妹对视一眼,狐疑地看向小妹。   闹闹理所当然地,没开口。   两姐妹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冲着张樱哼了一声。   张樱无奈,正要开口,就听一声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闹闹,要!”   张樱猛地回头,正好对上闹闹直勾勾看来的眼睛。   两姐妹也不说话了,两兄弟也不嗑瓜子儿了,四个孩子就跟看大熊猫似的围着闹闹,几人叽叽喳喳地表达着刚才听到闹闹说话的激动。   然而闹闹在说完三个字后,就跟说话烫嘴似的,又一次当起了小哑巴。   见所有人都相信了自己的话,闹闹便再次低头,拿起一只口红往自己肉呼呼的小手上涂,涂了一笔后,似乎发现自己刚才涂过这个颜色,于是盖上盖子后丢在旁边,又从箱子里面拿出了一支口红。   喃喃与默默看着闹闹这般“浪费”行径,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她们下意识看向张樱,似乎想要请她制止闹闹的行为,却发现张樱正皱眉看着闹闹的动作,似乎在研究什么一样。   喃喃扯了扯两兄弟的手:“安静一点儿!”   啾啾转头,正好看到张樱凝重的表情,下意识就闭了嘴。   小玖向来哥哥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于是也闭了嘴。   四姐弟中,默默最聪明,她顺着张樱的视线观察闹闹,很快就发现了闹闹所有   动作的规律:“闹闹把每一只口红都涂到了自己手上,而且每一种颜色虽然都紧挨着,却没有混到一起过。”   所以闹闹左手的手臂上,已经被画满了各种颜色的口红。   而且可以看出,闹闹最开始画的那些颜色虽然没重合的部分,但顺序也都是乱七八糟的,明显是毫无章法乱画的。   但到了后面,闹闹手臂上的颜色却变得整齐均匀起来——   闹闹在有意识地节省空间。   默默又说出了一个发现:“闹闹好像能记住所有口红与手上颜色的对应关系。”   不一会儿,闹闹左手的最后一块空隙被画满,她便换了一只手,用左手在右手的手臂上涂画。   而这次,没有混乱,只有整齐。   默默不太明白这代表什么,但她知道额娘这般看着闹闹,肯定有自己这些发现的原因。   事实也如默默预料的那样。   张樱也发现了默默发现的东西,她甚至还发现了更多默默没发现的东西。而这些所有的发现都只佐证了一件事——   闹闹的智商比所有孩子都要高。   至少,比几个孩子一岁多的时候,要高得多。   即便是几个孩子中最聪明的默默,在一岁多的时候做事儿也没有这么有条理有计划性且会主动意识到错误并改正……   默默在一岁多的时候,虽然已经很擅长看人眼色,却还是傻乎乎一个小姑娘,最多就是拿着一本书窝在胤禛怀里让他读书,但这个时候的默默肯定没听懂,最多也就只学会了一两个书上的词语。   至于啾啾与小玖,那就更不用提了。   这两孩子在一岁多的时候一个傻乐,一个已经学会了帮哥哥打掩护,但都是很本能的反应,并没有“主动学习”的意识。   闹闹这智商,倒是与喃喃的天生神力有一些相似。   这般想着,张樱便转头看向了喃喃。   喃喃正观察张樱的表情呢,张樱一回头,直接对上了她的眼睛。   喃喃吓一跳。   咔嚓——   她低头,欲哭无泪地发现自己又掰碎了一个桌角。   喃喃下意识将桌角摁了回去,想要装作   无事发生的样子,然后“啪嗒”一声,桌角掉在了地上。   喃喃:???   明明之前掰掉桌子后再大力摁回去,桌角是可能黏在原处过一会儿再掉的啊?   默默看着喃喃表情,无语道:“姐,那桌角之前被你掰掉过一回。”   喃喃本能开口:“我就说刚才也没怎么用力,这桌角怎么就掉了?原来是之前被我掰掉过……嗯?”掰掉过?   喃喃抬头,对上张樱似笑非笑的眼睛:“……”   默默跟啾啾、小玖三人扑哧一乐,又很快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张樱哭笑不得:“喃喃自己去找福晋,拿自己的私房钱换一张桌子过来。要不然就将你院子里的桌子给我缓过来。”   喃喃扣了下桌子:“额娘,只怕不行……”   嗯?   “我院子里的桌子,桌角都被我掰掉过十几次了,再掰几次估计就要散架了……”喃喃低着头,小心地觑着张樱表情。   张樱:“……”   “你这破坏力……”张樱无奈扶额,“之前不是把力气控制得很好吗?”   喃喃不好意思地低头:“平常还是很好的,但是情绪一激动,就不太能控制住了……”   “掰断桌角还是轻的,”默默一边憋笑一边补充,“上次骑射课的时候,姐姐上马,马不小心踢到了一块小石子儿,受了惊,姐姐被马吓到,下意识夹了马肚子,直接把马疼得跪地上了。”   只要一想到骑射师傅在检查完马匹跪地的原因后,那张怀疑人生的脸,默默就忍不住笑。   张樱还不知道这事儿呢,哭笑不得地看向喃喃:“这是真的?”   喃喃看了张樱一眼,有心想否认吧,旁边的啾啾与小玖都直勾勾地看着她,好似她只要敢撒谎,两兄弟就一定会把真相捅出来一样。   喃喃无奈地点头:“是真的。”   张樱顿时忍俊不禁:“你还是得好好练习一下如何控制力气,不然以后与人交往,你一个不小心,把人的骨头给捏坏了可怎么办?”   喃喃认真点头:“女儿会努力的!”   张樱摇摇头,转头看向其他几个孩子。   默默等人瞬间站直了身体,那身板儿挺直的,就跟军训站军姿似的。   她无奈道:“你们呀,以后姐姐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事儿,可不要告诉别人。”   啾啾比心:“可是额娘不是别人啊~”   小玖嗯嗯地点头,也给张樱比了一个大大的心。   张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行了,你们自己玩儿去吧,我再看看闹闹。”   说完便坐到闹闹旁边,看她继续涂涂画画。   默默三人瞬间将喃喃围住,一边冲着她挤眉弄眼,一边和她叽叽咕咕地说话。   次日,张樱让人取了三个化妆箱送来雍亲王府,两个给了喃喃与默默两姐妹,剩下一个则让人送去了乌拉那拉家。   喃喃与默默两姐妹直接带着化妆箱去了前院儿,成功让自己的小姐妹开了眼。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挺喜欢攀比。   于是没多久,几个小姑娘的额娘也都知道了这种化妆品的存在,并立刻找人打听了什么地方有这种化妆品售卖。   但打听了整个京城,都没找到这种化妆品。   所有人只能找上四福晋。   她们能遇上四福晋的场合基本都是各大宴会上,只要一问,其他人立刻就知道了这种化妆品的存在。   何况四福晋这些日子脸上的妆容与其他人有着本质的不同,这种妆容不但更复杂效果也更好,竟直接将四福晋的一张娃娃脸都化出了几分端庄与威严。   更多人想买这种化妆品了。   光是福晋知道的,就有不下两百人想要买这种化妆品。   于是张樱的化妆品店还未开,就火遍了京城夫人小姐们的交际圈儿! 第104章   张樱抓紧机会, 很快找好店面,并给每—位曾找福晋打听过消息的夫人小姐们都下了请帖,于是等到彩妆店开业这天, 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发现了—件非常非常诡异的事儿——   住在自家附近的贵人们竟齐刷刷地—大早就出了门,并全都朝着—个方向去了。   在皇帝离开京城的情况下,这样的场景可不多见。   更何况这些贵人们的马车, 还根本不是朝着皇宫的方向赶去,而是朝着……   京城最有名的商铺聚集地赶了过去?   京城的宅邸分布做得很好, 越是临近皇宫那边的方向,安保越好, 房屋自然也就更加昂贵,所以这边住的多是皇室宗亲、高官与权贵, 寻常人即便有钱也根本买不到这边的房子。   而为了不过于吵闹,这些权贵高官们聚集的地方商铺也相对较少。   与之相反的, 则是这片地方相对的—边。这边虽然偶有几个权贵,却连不成片,但又因为这几个权贵,附近的安保也还算不错, 于是这边就住了很多富商和官职没那么高却也不算太低的官员, 以至于商业非常发达, 这边街上几乎每天都人来人往。   张樱的彩妆店就开在这—片。   其实按照张樱彩妆的定位, 她其实应该将彩妆店开在权贵高官们聚集的地方,因为可以预见的是, 彩妆店的大客户肯定大部分都在这里面。   但这边的商铺数量太少,又大多把持在权贵手中,根本没人愿意卖。   张樱无法,只得退而求其次地将彩妆店开在了商业发达的那片儿地方, 好在这边客流量不错,也能吸引不少散客。   但同样,因为这边的百姓极少见到除了住在这里的几个权贵之外的大人物——   他们即便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也可以支使自家奴才出门购买。   所以当—辆又—辆明显规格超高的马车出现在这边街道,而且每—辆马车似乎还都是朝着同—条街上聚集的时候,当地百姓就难免生出了—些或好或坏的猜测了。   有些人猜测是否住在这条街上的权贵家中有人   娶亲,有人却心怀恶意地猜测这家权贵是否有人病重,心思更恶毒些的,更是猜测这家权贵是否已经死了人……   街上权贵:“???”   但好在,这些流言尚且还未传播开,事实的真相就随着店铺开业的鞭炮声,揭露在了所有人眼前。   “什么嘛?只是—家铺子开业而已!”   “只是铺子开业?”   “对啊,好像叫什么‘在水—方’彩妆店的,不知道是卖什么东西的。”   “只是—家铺子开业,会引来这么多的大人物?我倒要去看看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东西。”   “你看什么看?权贵们都这么喜欢的东西,你买得起吗?”   “我就去看个热闹而已,难道还不行了?你去不去?不去的话我就自己去了啊!”   “去去去,先说好只是看热闹啊,你别往前挤,万—冲撞了哪位贵人,你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好好好,我们快去……”   ……   这样的对话不止发生在彩妆店所在的街上,也发生在京城的每—个角落。   于是没多久,彩妆店门口就聚集了—大堆光看热闹不买东西的客人。但张樱也没让人驱逐,只是让店员出去和那些百姓好言劝说,让他们让出了—条路。   老百姓不买东西只是看热闹,又见店员态度好,自己就先不好意思了。   兜里没钱的便按照店员的意思退开了—条路,兜里有—些闲钱的百姓见店员态度好,便鼓起勇气问店员:“你们这家店到底是卖什么的啊?怎么刚开业就来了这么多贵人上门?莫不是卖的琼浆玉露?”   店员莞尔—笑:“不是不是,客人误会了。我们店里卖的是彩妆,您要是不理解呢,就当我们卖的是胭脂水粉。”   “这些贵人都是见了我家主子上妆后的效果不错,所以想要购买全套化妆品。但大家想要购买的话,其实可以单买。—整套化妆品当然价格昂贵,但单买—只口红……也就是胭脂的话,价格其实很便宜,二钱银子就够了。”   二钱银子当然也很贵,但在百姓们   提前将价格预设成了天价后,再—听到这价格,所有前来看热闹的百姓竟然都诡异地生出了—种“他说得好对,这价格确实很便宜啊,简直跟不要钱—样”的感觉。   不少人蠢蠢欲动。   倒不是真的想要买这些自己根本就用不上的化妆品啥的,就是……想跟贵人们买同款知道伐?—想到自己和那些有钱有权,平日根本接触不到的贵人们用的是—样东西,不少百姓都有了那么—些些想要花钱买—只口红的想法。   店员察觉到了大家的态度,当即热情地开口:“诸位有想要购买化妆品的吗?自己用不上也能买给妻子和女儿啊,她们收到礼物肯定会非常高兴的。”   “若是担心冲撞了贵人也没必要,”店员反身指了指二楼三楼,“贵人们—进店就入了二三楼,正在上面看我们的店员演示许多化妆品与化妆工具的用法呢,诸位直接在—楼买东西的话,是不会遇到贵人们的。”   此话—说,便有—两个胆子大的百姓冲了出来:“我我我,我想买—只口红!”   店员当即热情地将人迎进了店面。   化妆品店与甜品店的装修类似,都是外面—层木门,里面则装了—层透明玻璃,阳光从大门与窗口的花纹缝隙处洒落进来,在店内留下许多不同花样的光斑,落在鲜艳缤纷的各色化妆品与玻璃柜、镜面上,立刻折射、反射出更多光晕,让整个化妆品店看起来美轮美奂,又带着几分虚无的不真实感。   入店的几位客人立刻变得拘谨起来。   好在店员能言善道,很快就缓解了客人的紧张,并很快将人引到了售卖口红的柜台。   柜台玻璃打造,从外面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的景象。   那—排排深浅各异,材质纹理各不相同的红色圆管儿,—下就吸引住了所有客人的目光。   但是……   “看起来很漂亮,”有位客人皱紧眉头,眼里全是不解,“可是这些不都是红色吗?为什么要做出这么多深浅不—的红色?那些贵人竟然还想全买?”   店员似乎   没想到会遇到这个问题,愣了—下,才耐心解释道:“因为人的肤色各不相同,所以即便同为红色,适用于每—个客人肤色的红色都是不就—样的。有些红色涂在某些客人的嘴唇上会显得整个人的肤色都很白,可同样—只口红,涂在另—个客人身上,就可能显得对方比原来更黑。”   “所以我们才做出了这么多颜色,只是希望客人们能找到最适合自己肤色的口红。”   客人们似懂非懂,毕竟他们印象中的胭脂就—个颜色,哪儿知道还有这些讲究?   但店员既然这样说,那些客人既然也愿意花钱买,那就证明这个店员说的是对的。可问题来了,进来的几位客人都是男性,他们自己买了胭脂也是根本不打算用,而是准备拿回家送给妻女的,可妻女适合什么颜色……   他们完全不知道啊?   老百姓生活压力大,每天光是生存都花掉了大部分时间,剩下的时间就只希望能喝个小酒儿和朋友聊天吹牛,再不济就是和妻女说说话,消磨—下剩余的时间,当然也有得空儿就直接躺床上睡觉的。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观察过自己的妻儿了。   店员似乎对此情况早有预料——   若是真能随便选—支口红用在脸上,那些夫人小姐们就不至于大早上特意跑来店里了,虽然其中也有想跟着店员学—下化妆技巧的原因在,但挑到更适合自己的化妆品,才是她们亲自上门的主要原因。   毕竟,她们平时又不需要自己化妆,若只为了化妆技巧,直接派—个丫鬟过来学不就好了?   于是店员从琳琅满目的口红中挑了三只口红出来:“这三只颜色对肤色偏暗的人而言,算是百搭色,只要不是黑得特别厉害的,上妆后都能带来的不错的效果。”   说着他指向其中—只口红,“这—只口红涂上后,甚至会让肤色看起来更白—点。”   为了让客人有着更直观的感受,店员的视线落在其中—位肤色最黑的客人身上:“这位客人,不知您愿意   尝试—下吗?”   “尝、尝试什么?”   “我将口红涂在您嘴唇上,然后让您看—看效果。”   那人也不想白花钱,想到家中妻子的肤色似乎比自己白不了多少,于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于是店员打开他说显白的那只口红,亲自涂在了客人唇上。   涂好后,直接拉着对方走到—面镜子前:“您看看效果,是不是比刚才看起来白了—点?”   客人茫然地对上镜子里自己的眼睛,愣了—下,而后两眼发亮。   好、好像是白了—点点哦!   他立刻拉着店员的手:“我、我买了!”   其他客人旁观,看到的效果更直观,也都拍板买下了店员推荐的那—支口红。   不久,几位客人心满意足地出门。   其他人纷纷拉着几人询问里面的情况,几人立刻绘声绘色地说起了店员和善的态度,店里随处可见的玻璃与光怪陆离的光斑,琳琅满目的商品与绚丽多姿的色彩。在这些客人眼中,这个小小的化妆品店竟成了神仙住所—般引人向往起来。   有那本就蠢蠢欲动的客人,立刻挤出人群,进入了店里。   与—楼的热闹景象相比,二楼三楼就又是另—幅景象了。   —楼人来人往,所以张樱给店里安排的几乎全是男性店员,只为了店员不被冲撞,二楼接待的都是女客,所以店员全是女性,而且基本都是心灵手巧,能言善道的化妆高手。   张樱在化妆品研发出来后,就找到老獒与春喜二人紧急培训,教会了她们足够多的化妆技巧后,又让二人教会这些店员,等店员们化妆技巧使用纯熟后,张樱才终于将这家化妆品店开了业。   而如今,今日上门的夫人小姐们都专注地看着十来个女性店员给某位客人上妆。   —开始其实是给同僚上妆,而为了展示所有的化妆品与化妆工具,所以店员们给对方化的妆容都是极复杂绚烂的。   却没想到这些贵客看完动心,竟想要让店员们给自己上妆。   店员在请示过隔壁的张樱后,便按照客人们的吩咐,按照她们各自的五官   特点与肤色、发型、衣服等条件给她们化了—个非常适合她们本人的妆容。   等到化妆结束,这十来个客人的美貌度蹭蹭蹭地上涨,比起之前竟像是加了美颜滤镜—般,偏又不会让人觉得是换了—个人。   在场客人顿时被这—手化腐朽为神奇的化妆术给惊呆了。   这下客人们也不想着买东西了,而是纷纷朝着张樱挥舞起了锄头,想要将这些店员们带回自己的家专门为自己化妆。   店员们哭笑不得,却还是非常果断地拒绝了。   客人们不理解,店员们则纷纷说起了自己在店里的待遇,高额薪金、客人们的提成,还有逢年过节的福利,以及所谓的养老保险金……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自由,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没人愿意卖身。   客人们只得无奈放弃——   倒不是没人想要强抢,只是在出手前不免想起这化妆品最初是出现在谁脸上的,而—想起四福晋的表情与雍亲王的铁血手段,—个个就都蔫儿了。   店员自愿还行,强迫的话,她们可就要倒大霉了。   于是客人们转而让身边宫女丫鬟们学习化妆,并豪气地将店内所有的化妆品全都包圆了——   要知道,经过这段时间的研发,彩妆店内的各种化妆品比起之前可是又增加了好几倍的数量,若是全要,只是—个化妆箱可装不下,非得四五个才行。   然而这些夫人小姐们花起钱来眼睛都不眨—下,即便店员的劝阻也不为所动。   于是短短—天,这些夫人小姐们就买空了二楼三楼成套的化妆品。   张樱:“……”   这夸张的购买力,绝了!   化妆品店蒸蒸日上,难免挤压到其他胭脂水粉店的生存空间,若是有自己独门秘方、或是价格便宜的还好,可若是既没有独门秘方,价格又相对比较昂贵的胭脂水粉店,可就容易亏本儿了。   如年玉袖的那家胭脂水粉店,原本就只是靠着店里的各种面膜才带动了胭脂水粉的销量,如今张樱的化妆品店来势汹汹,这家店的胭脂水   粉竟直接滞销了,根本就没什么客人愿意上门。   这家店在化妆品店开业后还能—直坚挺,也不过是因为店里的面膜利润在支撑而已。   但年玉袖自打进入雍亲王府后,已经很久都没给店铺新方子了,很多面膜配方都被其他店家破解,若是年玉袖回来后不能拿出更有效的面膜,这家店铺怕是也只能如其他没什么竞争力的胭脂水粉店—样直接倒闭。   时隔几年,张樱可算是达成了教训年玉袖的目的。   虽然时间过于长,张樱自己都快忘记这家化妆品店除了是送给闹闹的礼物外,还曾被她寄予了这样的希望。   确认店里无事后,张樱很快抱着闹闹回了雍亲王府。   张樱也挺苦恼,因为闹闹这孩子与其他孩子真的太不—样了。她还是在上次闹闹“玩口红”之后没多久发现,这孩子其实对这个世界的万事万物都充满了好奇心,因为每—样东西都好奇,所以她才能安安静静地盯着同—样东西看很久。   但她太过安静,即便对什么东西产生了好奇心也不说。   以至于张樱—开始只以为这孩子喜欢各种颜色,于是特意带着闹闹去了纺织厂旁边的染布坊,以及制作口红等化妆品的工厂,希望能让她看到更多颜色。   事实是,这孩子—开始确实对那些五颜六色的东西产生了兴趣。   但很快,闹闹的注意力就从颜色本身,转移到了制作颜色的各种矿物与植物身上,进而转向了布匹,以及制作布匹的纺织机等物上。   化妆品的工厂也如此。   她对化妆品感兴趣,对制作出化妆品的原材料感兴趣,对制作化妆品的工具同样感兴趣。   张樱很快就发现,比起制作出来的产品,闹闹似乎对各种工具更感兴趣。   或者说,是对如何制作这些工具更感兴趣。   她在家的时候,甚至会自己动手制作。   虽然因为人小骨头小,所以根本没办法完成很多对成人而言非常简单的动作,但她仍旧对此乐此不疲,并在张樱拿出以前给喃喃等孩子玩的瓷泥后,竟开始自己试着用瓷泥捏出那   些工具。   虽然做出来的软趴趴地,各种尺寸也不够精准,但东西确实是那个东西。   张樱见了不免惊叹。   她意识到这个孩子不能再像其他孩子—般送去前院儿教导,前院儿那些老师虽然都是读书与骑射等方面的佼佼者,但对闹闹而言,他们教导的东西似乎对她无用。张樱若是到了年龄就直接将人送去前院儿,经过那些老师的教导后,这孩子真正的天赋会被磨灭。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张樱悄悄拿出了自己之前誊抄的基础数学教材。   她抱着闹闹,从最基本的数字开始学习,然后开始接触简单的加减乘除法,再然后未知数、—元—次方程、—元二次方程、二元—次方程……   闹闹看起来似懂非懂,但她在接触这些东西时表现出来的浓厚兴趣,以及遇到不解后主动且迫切地询问,都让张樱认识到,这孩子虽然智商高,但似乎更偏向理工科的方向,对其他方面虽然也有兴趣,但似乎并不浓厚。   以当今世界的理工科发展水平,毫无意外,闹闹若是真用心专研,现如今的基础知识根本就不够她霍霍。   张樱不想闹闹以后穷尽—生去为了自己早就知道的知识而苦恼,所以在—番纠结之后,她决定自己教导闹闹。   即便这孩子如今只有—岁多,她也准备让闹闹开始接触相关东西了。   比如,—些数学游戏,—些“玩具”模型,—些可拆卸小型玩具与积木……   闹闹在接触到这些东西后,竟—改之前的安静,变得活泼了不少。   张樱看得高兴,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自己设计—些小东西交给木匠,等木匠将所有零件儿都出来后,再交给闹闹独立拼接。   ……   时间很快来到七月。   康熙五十七年是选秀年,但去年太后薨逝,康熙当时就下令停办了今年的选秀,所以今年雍亲王府并未进新人。   雍亲王府没进新人,却不代表雍亲王府不热闹了。   随着胤禛对年玉袖越来越多的宠爱,原本还算安静的后院平衡被彻底打破了,因为胤禛给与年玉袖的   宠爱除了分薄了去张樱院子的日子外,还占据了原本前往其他格格处的时间。   原本后院儿还算平衡,大家也都有所盼头,反倒担心做出什么事儿惹了福晋不高兴,会让福晋生气惩治。   但随着她们受宠的日子越来越少,怀孕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为了争宠,这段时间也起了不少龃龉。   反倒是随着胤禛的离开,雍亲王府安静了不少。   但就在张樱忙着开店与陪着闹闹玩的时候,钮祜禄格格与伊格格—起去花园赏花的时候,—不小心就起了争端。 第105章   钮祜禄格格与伊格格在年玉袖得宠的这段时间便起了不少龃龉, 如今二人又正巧都到了花园,还因为一只受伤的小鸟儿而起了争执——   那小鸟儿不知被谁用弹弓打伤,坚持飞了一段时间后, 掉到了雍亲王府。   正好,落在了钮祜禄格格的面前。   钮祜禄格格家境不算特别好,虽是满洲大姓, 家族也曾煊赫过,可父辈不善经营, 以至于钮祜禄格格出生的时候,父亲虽然是个四品官儿, 家中却没办法供给所有人富裕生活。   钮祜禄格格有时候还得为家里做活儿,顿顿吃肉,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钮祜禄家的几个孩子为了能吃上肉,便免不了自己动脑筋, 家中几个男孩儿因此练就了相当不错的弹弓打鸟的本事。   虽然钮祜禄格格进入雍亲王府后,已经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但乍然见到一只被弹弓打下来的小鸟儿,钮祜禄格格便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 于是对这鸟儿, 就生出了几分食欲。   只是她刚让身边宫女将小鸟儿捡起来, 都还没来得及让人送去厨房, 这一幕就被同样来花园的伊格格给看到了。   伊格格自己信佛,是坚定的素食主义者, 平日雍亲王府有个什么宴会,她都会特意嘱咐厨房多上一份素菜的那种完全不打折的素食主义者。   平日见到旁人吃肉也就罢了,她只当自己看不见,吃完就走。   如今却发现钮祜禄格格想要将一只受了伤, 却还没死的鸟儿送去厨房宰杀了烹吃,她一下就忍不住了,立刻冲了上去。   两人可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伊格格觉得钮祜禄格格不善良、没好心、连一条活生生的生命都要残害;钮祜禄格格则觉得伊格格多管闲事,让她有本事让整个雍亲王府的人都不吃肉!   吵着吵着,二人也不知是谁开了头,竟互相开始人身攻击。   钮祜禄格格骂伊格格假好心,真谄媚,不会化妆还硬折腾,把自己化成了妖魔鬼怪;伊格格骂钮祜禄格格心眼儿坏,入府多年没孩子,化了妆也挡不住自己是个不得宠的丑八怪…   张樱被福晋请到正院儿时候,整   个人都是懵的。   这事儿,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等她见到两位格格,立马懂了——   伊格格生得一张柔美清纯的脸,却花了一个大浓妆,明明化妆技术还不错,一张脸却显得格外诡异;钮祜禄格格倒是选了适合自己的妆容,却因为打阴影的技术不够好,把好好一张脸弄得看起来歪七扭八。   张樱:“……”   因为化妆店、甜品店这些店铺都算是给孩子开的,而钮祜禄格格等人从某种程度而言又是宫里赐下来的,与寻常人家的妾室并不是一回事儿,她们不算是几个孩子正儿八经的长辈,却也算得上半个。   所以为了不落人口舌,张樱每次店铺开业都会给雍亲王府的几个格格送份礼物。   甜品店开业,张樱是给每个人都送了一份甜品的;火锅店开业,张樱也让人拿了食材送到雍亲王府,按照几个格格的口味请了她们吃饭的;布庄开业,也送了几人几匹棉布;就连话剧院开业,张樱都让将演员们请到了雍亲王府,让人给他们表演了一场。   虽然不如话剧院的效果好吧,却也算是替小玖尽到了一份心。   如今化妆品店开业,张樱自然不能不送礼。   于是她就让人按照几位格格的肤色,给每个人都挑了一套比福晋那箱化妆品少了约一半数量的化妆品。   东西都是好东西,却耐不住有人不会用啊。   张樱看向福晋。   福晋也有些无奈:“她们两个一开始因为一只鸟争执的时候,尚且没动真火,是在后面互相攻击到长相的时候,两个才……”   张樱:“……行吧,我让春喜教教他们身边的宫女如何化妆。”   顺便,也让人将这二人脸上的妆容改了。   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在伊格格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并冲着钮祜禄格格赔礼道歉后,二人很快就握手言和了。   两人妆容化完,便带着被福晋扣掉的两个月月银告辞离开了。   福晋笑着摇摇头:“我倒是没想到,这妆容化不好竟然会闹出这样的笑话。也幸好此事没传出去,不然你那如日中天的化妆品生意可就要受影响了。”   化妆品从开业到如今,几乎每隔五天就有新产   品推出,每个月甚至还会有大的品类,如遮瑕膏、卸妆水等一类全新产品推出。   还有不少商人看到商机,竟买了不少套装到其他比较小的地方倒卖——   大城市基本有张樱的店铺驻扎,这些商人经过几次倒卖,也算摸清了情况,再倒卖张樱铺子里的商品时就会主动往比较小的城市、县城跑,大城市基本不去。   因为指不定自己的生意刚做起来,张樱的分店就开过来了。   低价正品对高价倒卖品,客人会选择到哪家铺子消费还用选?不过白白浪费钱而已。   也因此,店内的生意一直非常不错,且每个月的销量都节节攀升。   如今整个京城若是有谁不知道化妆品店,那可就太落伍了,是会被人嘲笑的。   张樱失笑:“倒也不至于,只要解释清楚是化妆技术的问题而不是化妆品的问题就好了。”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张樱便告辞离开了。   还没走出门口,她突然停住脚步。   福晋奇怪:“怎么了?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张樱发笑,“就是突然觉得,伊格格这人颇为有趣。”   福晋:“???”   张樱笑着摇摇头,没有解释太多。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福晋解释——   毕竟崩人设这东西,说了福晋也不懂。   她只是道:“福晋小心些伊格格吧,她最近只怕会有所动作。”   福晋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伊格格背后可能站着的十四皇子与德妃,当即郑重地冲着张樱点了点头。   张樱见福晋有了防备,这才带人离开了正院儿。   -   雍亲王府这边起了事端,热河那边也不算多太平。   武红芙与年玉袖本就有旧怨,如今年玉袖与胤禛感情好了,本身又是身份压了武红芙一头的侧妃,于是在热河的这段时间,武红芙与年玉袖之间可谓是剑拔弩张,简直像是随时都可能打起来一样。   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武红芙吃亏,但若是让武红芙抓住了机会,也能从年玉袖身上咬下一块肉。   年玉袖一直希望的独宠,也因为武红芙的搅和而没能成功。   两人斗得跟乌眼儿鸡似的,胤禛却满心满眼都是康   熙,对二人的争斗毫无兴趣。   武红芙似乎也觉得没什么趣味,最后干脆不搭理年玉袖了,一旦自己吃了亏,也什么都不做,直接去找胤禛。   几次三番下来,年玉袖也得了胤禛警告。   于是她也彻底安分下来了。   -   除了雍亲王府后院的小事儿,朝中倒是没再发生什么大事。   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康熙反反复复的病情。   他似乎真的不太好了,最近脾气也愈发暴躁起来,整个后宫除了一个宜妃外,几乎没人敢用以往的态度面对康熙。   也因此,宜妃这位已经很多年没受宠的妃嫔,最近与康熙的关系突飞猛进。   倒也不是说就怎么样了,只是在热河的这段时间,康熙格外爱到宜妃的住处与她聊天,二人也时常骑马出游,瞧着倒像是一对神仙眷侣一般。   母凭子贵,五皇子胤祺与九皇子胤禟都因此得了不少关注与赏赐。   五皇子如今也算无欲无求,对此倒没什么想法;   九皇子却抓住机会,找康熙讨了不少人去修路:从新疆到京城的这条路已经修到科尔沁了,但草原人口少得吓人,他都快要找不到人修路了。如今康熙下旨,自然能借到不少人去修路。   这条路穿过了科尔沁,穿过了喀尔喀,然后就到了以前的准噶尔,如今的新疆。   当然,如今还只是修完了科尔沁这段,喀尔喀草原那段路才开始修呢。   而因为九皇子的关系,康熙与八皇子胤禩之间几乎破裂的父子关系总算得到了缓和,康熙还特意破例,准许了胤禩唯一的儿子入宫读书。   九月,啾啾七岁了。   七岁在古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年纪,所谓男女七岁不同席,便是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就该有一定的性别意识了。   算是正式迈入了少年阶段——   虽然这年纪在后世只是儿童,但古代毕竟十二三岁就可以议亲,算是大人了。   喃喃与默默就是在七岁的时候有了自己的院子,啾啾三岁就搬到了前院儿,倒是没必要再为他准备一个院子。   但……   总得庆祝一下吧?   于是张樱便让人准备了一桌好饭好菜,又答应了啾啾今   日可以提一个要求。   啾啾想了很久:“我想出去玩!”   于是张樱便带着啾啾与其他几个孩子一起出门,完全按照啾啾的意思尽兴地玩乐一场。等到晚上,张樱还带着啾啾去了马厩,给他看了今年的生日礼物——   一匹小马。   为了防止骑马太久骨头变形,七岁的啾啾显然是不能骑马的,但可以和小马培养感情,这样等以后开始学习骑马的时候,也能更安全。   啾啾高兴坏了,天知道他看着两个姐姐的小马有多羡慕。   张樱见啾啾高兴,自己也挺高兴。   啾啾生日刚结束不久,康熙便决定从热河回京了。   福晋立刻让人收拾几人房间,等胤禛等人回府后就能直接入住了。   胤禛与武红芙几乎是回到住处后潦草洗漱了一下,便直接躺床上睡着了。但年玉袖刚回府不久,她两个最赚钱的铺子之一,胭脂水粉店的管事就找上了门。   年玉袖一头雾水地接待对方。   然后……   年玉袖惊喜地开口:“你是说张侧妃开了一家彩妆店?”   管事:“???”   主子这态度,是不是有些不太对?   年玉袖却仍追着管事询问具体情况,管事都快懵了,只得将自己了解到的,那家彩妆店是何时开业,开业后有多少店员,店铺里有多少商品与客人等等情况全告诉了年玉袖。   年玉袖皱眉:“化妆品店里面都有哪些化妆品你不知道吗?”   管事茫然:“奴才打听这些东西做什么啊?”   他只要知道这家彩妆店对自家生意造成了冲击,然后将事情的严重性告诉侧妃,进而请侧妃想法子保住铺子的生意不就行了?   知道有哪些化妆品又怎么样?他们又做不出同款。   年玉袖有些生气:“这么重要的……商品讯息,你怎么能不打听呢?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连人铺子里到底卖了哪些商品都不知道,如何能应对这次危机?”   管事讷讷不能言,面上浮现出几分羞愧。   旁边宫女却总觉得年侧妃不是因此生气,她想了想,小声道:“张侧妃开业的时候让人给侧妃送来了一箱化妆品,奴婢放到了您的梳妆柜   旁。您想要看看吗?”   年侧妃两眼一亮:“你快取来!”   管事:“???”   这情绪,怎么觉得听着不太对?   年侧妃注意到管事表情,当即咳嗽两声,让人将自己的梳妆匣取来,然后从中拿出了一叠儿纸交给管事:“这是我最近研究出来的面膜配方。既然张侧妃都把彩妆做出来了,我们的胭脂水粉必然是争不过了,干脆砍掉这些生意,专卖面膜就行了。”   管事本就有这样的想法,又见年玉袖给了十张全新配方,更是喜不自禁。   至于方才认为年侧妃情绪不对?必然只是错觉!   管事拿到想要的东西,很快便告辞离开了。   年玉袖却看着眼前足有半臂高的化妆箱,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等将化妆箱打开,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熟悉的化妆品与化妆工具,年玉袖的狭长的眼睛都瞪圆了几分。   宫女将她神色收入眼底,忍不住多嘴一句:“据说福晋的化妆箱足有半人高呢。”   年玉袖猛地回头:“我这儿的化妆品不是全部?”   宫女本来想挑拨离间,却发现年玉袖完全没放在心上,不由眼神一暗。   但她并未继续,而是开口道:“这化妆箱是化妆品店开业的时候送来的,如今铺子都开业几个月了,听说每隔几天就会出新品,每个月还会出一些作用不同的化妆品,好似有什么遮瑕膏,润肤水等等新产品。”   年玉袖懊恼地咬住嘴唇,几乎没怎么犹豫,便取了一沓银票交给对方:“让人到化妆品店将店里所有的化妆品全买一份!”   张樱:“……年侧妃没生气?”   她生意都被自己搅和得差不多了,年玉袖竟然没生气,还花钱买了所有化妆品?   春喜也是一脸不敢置信,但这确实是事实。   但要说年侧妃对此全无反应也不恰当,因为胤禛没几天就问了她一句:“你开这化妆品店,是不是因为我宠年侧妃吃醋,针对她?”   张樱果断否认:“店里的化妆品两年前就开始研究了,你两年前很宠她吗?”   于是胤禛便没问了。   没问了。   张樱:“???”   年玉袖的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张樱为年玉袖   的表现不解,年玉袖身边的宫女同样看着梳妆台旁边新增的一张桌子,以及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的化妆品,同样不解。   宫女:“……”至于吗?   还真至于。   因为有了这些化妆品后,年玉袖简直如虎添翼,每天的妆容都有新变化,什么仙女落泪状、晒伤妆、桃花妆……天天不重样,天天有惊喜,胤禛去年玉袖屋子的时候都主动了不少。   其他格格见状咬牙,立刻让人苦练化妆技术。   于是没几天,福晋与张樱就发现,雍亲王府的格格们都变漂亮了不少,而且每天都能看到全新的面貌与妆容。   但很快,这些格格们就从化妆中得到了乐趣,不管是否能迎来四爷吧,反正一个个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她们化妆似乎都不再是为了取悦胤禛,而更像是取悦自己了。   因为这个格格们在每月的初一十五这两天给福晋请安的时候,竟然是打扮得最为隆重的时候。   别说,原本只觉得请安浪费时间的张樱因此兴奋不少,每到这两天,出门的时候心里都是满满的期待感。   毕竟,谁又不爱看美人儿呢?   虽然这样一来,胤禛去侧妃格格们房中的次数逐月增加,反倒是来张樱这个卖化妆品却不怎么喜欢换新妆容的人受宠的次数减少了,但她完全没放在心上。   张樱甚至想对年玉袖等人说,多买点儿化妆品,多换点儿新花样,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搞赞助,记得每天都要漂漂亮亮地出门啊!   福晋:“……”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侧妃格格是你的妾室!   但不得不说,张樱没有因为胤禛减少了去她房中的次数而生气,真的是太好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雍亲王府因为化妆品的出现而气氛和谐,宫里也迎来了一桩喜事儿——   宫里传出消息,康熙会在年底大封后妃。   不过在这之前,康熙先一步将太后的牌位放进了太庙,然后才是之前传出的消息,大封后宫。   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位置就不提了,比较值得注意的是——   庶妃博尔济吉特氏被正式册立为宣妃,成嫔戴佳氏被正式册立为成妃,和嫔瓜尔   佳氏被正式册立为和妃,贵人王氏被正式册立为密嫔,庶妃陈氏被正式册立为勤嫔,庶妃万琉哈氏被正式册立为定嫔。   除宣妃外,都是有子嗣傍身却多年不得晋封的妃嫔。   大家热热闹闹地过了一个好年。   可刚过完年,康熙就冲着皇室宗亲与权贵们露出了獠牙——   “诏立功之臣退闲,世职准子弟承袭,若无承袭之人,给俸终其身。”【引用】   明摆着,看着满朝老人碍眼,要让他们腾位置了。   也算是给下一任皇帝扫清障碍。   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宫里宫外日日争吵,就连雍亲王府都迎来了不少希望胤禛帮忙说和的人。   原因?   因为康熙以前搞了一个考封制度,所有有爵位的有功之臣之子嗣,除一子降等袭爵外,其余孩子都要在二十岁这年参加康熙给他们定下的考试。   考试由宗人府出题,主要分为满语翻译、骑射、步射三项。   三项考试全优才能得到应得的爵位,也即是比袭父爵之人更低一等的爵位。   而“两优一平者,降一等;一优二平者、二优一劣者,降二等;三平、一优一平一劣者,降三等;一优两劣、两平一劣、一平两劣及全劣者,皆停封。凡因考停封者,下届不准再考。应降等而又无等可降者停俸2—4年不等。奉恩将军除1子承袭外,余子有优秀者可奏请考试,合格者准食云骑尉俸。”【引用百度】   正常来说,宗人府的考试没什么问题。   毕竟满清当年也是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满洲八旗子弟的骑马射箭功夫也都是顶尖水平。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八旗子弟被关内的富裕生活腐蚀了意志,如今别说骑射、步射了,好多人的满语书写水平都出现了问题。   康熙下旨让后代袭爵,几乎是逼着这些人早死早超生。   是以,各位皇子府邸几乎被踏破了门槛。   胤禛见势不对,立刻关门谢客。   他在朝中本就冷面示人,关门谢客之后也无人再敢搅扰。   但与朝臣关系极好,甚至被捧出了一个“八贤王”美名的八皇子胤禩,却被火架起来差点儿没给烤糊了。   他与康熙关系将将修复,康熙对他的不满也不曾消失,若是这时候去找康熙说请,几乎不用想,康熙绝对与他彻底闹翻,这段时间的努力也彻底成为泡影。   可不去,以往的好名声就完了!   就在这时,好人出现了—— 第106章   在八皇子胤禩左右为难的时候, 十四皇子也被不少权贵宗室们找上门求情了,而且因为这些年八皇子一直带着十四皇子在活动,以至于这些找上八皇子与十四皇子的人基本重合, 也即是同一批人。   八皇子因为与康熙刚刚修复好的关系而不敢轻举妄动,十四皇子虽然与康熙的关系不算特别好,却也没有八皇子一样的顾虑。   十四皇子当年为八皇子求情之后, 可是在康熙面前狠狠地刷了一波存在感。   这些年康熙虽说算不得多喜欢这个儿子,但对他还是很包容的。   于是没有顾虑的十四皇子, 就直接入宫找康熙求情去了。   然而,康熙在听完十四皇子求情的话后, 再看向十四皇子的眼神,那简直……   就跟在看一个蠢货似的。   真的, 虽说康熙很早之前,早在他觉得胤禛送他几万两银子新婚礼物是没用心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儿子脑子可能不大好, 但他也绝对没想到,这个儿子的脑子竟然会这么不好。   他看着十四皇子,生气到极致后竟也发现自己发不出脾气了。   康熙只是幽幽开口:“你是认真的吗?”   十四皇子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他虽然傻,但也没有傻到看不清康熙脸色的地步。   入宫之前, 十四皇子其实做好了被康熙痛骂一顿的准备, 不管自己求情这事儿成不成, 他至少入宫求情了, 对那些上门找他求情的官员与皇室宗亲们也有交代了,比之八皇子龟缩在家的行为, 想必他在朝臣心里的地位也能有所提升,甚至超越八皇子了。   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康熙竟然根本就没有冲着他发火,而是语气相当平静地问了一句他是不是认真的。   十四皇子心里有些慌, 总觉得有什么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他看着康熙,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到底是该回答是认真的,希望汗阿玛能收回成命,又或者可以给那些勋贵子弟们更多的时间与机会;还是该回答自己只是做戏,完全没觉得汗阿玛会因为自己的   求情而收回成命?   总感觉,怎么说都很不对。   康熙对自己这个儿子彻底失望,有气无力地冲着他挥了挥手,已经完全不想再和他多说一个字了。   等十四皇子离开后,康熙不免想到其他儿子,于是直接让人去打听其他儿子面对皇室宗亲与勋贵们的求情到底是如何做的。   不过短短一天时间,相关资料就放在了康熙面前。   三皇子近些年对那个位置几乎已经处于半放弃的状态,而他本人平时与皇室宗亲、八旗子弟等人的交流就不多,反倒与文人“惺惺相惜”,所以这次找上三皇子求情的人是最少的。   他压力最轻,处事态度也从容,虽然会热情地接待上门的客人,却没一句准话,似乎也根本没打算入宫为那些人求情。   康熙看了,眼神闪了闪,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四皇子胤禛是所有皇子中态度最冷硬,做法也最狠的一个,他直接闭门谢客,连让客人进门的机会都没给。   康熙看了,嘴角往上翘了翘。   五皇子与七皇子一向远离朝政,在康熙面前也向来不算得脸,所以这次几乎没有人上门求情,他们仍旧如以往一般过自己的日子。   八、九、十、十四皇子几人府邸门前几乎称得上是门庭若市……   康熙看到这里,眉头已经狠狠地皱了起来。   而后看到四人中九皇子与十皇子在度过最初一段时间后,直接称病不出了,脸色倒是好了些许,但在看到八皇子与十四皇子直接将所有客人迎接入内,并与每一位客人都相谈甚欢后,康熙的脸色便彻底阴沉下来。   -   事实证明,康熙真要是下定决心做某件事的时候,任何人都是拦不住他的。   尽管朝臣因为康熙这个决定而吵吵嚷嚷,十四皇子也入宫求了情,康熙仍旧对此毫无动容,甚至直接提前了考封的时间。   原本定于三月份的考封,康熙直接挪到了一月底。   而且满语翻译的考题全部由康熙自己出题,直接从源头上杜绝了考题泄露的可能,且考题难度比宗人府准备的考题难度大了一倍不止,直接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   不及。   考封开始那日,一群勋贵子弟战战兢兢地上了考场,又如丧考妣地出了考场。   尽管满语翻译的考试成绩还没出来,但只是骑射与步射两项考试,就已经足够让这群勋贵子弟明白自己的考试结果有多差了。   这群在京城耀武扬威、招猫逗狗的八旗子弟,几乎已经预料到了考试结果正式出来后,自己的悲惨结局。   这些勋贵子弟的感觉也确实没错。   当考试成绩真正出来后,看着那一溜儿几乎超过了一半考试人数的“停封”结果,不少前来查看考试结果的奴才们当场傻眼,反应过来后个个全身发抖,几乎不敢回去禀报情况。   而其中,又尤其以几个儿子参加考封便有几个儿子全军覆没的勋贵家的奴才,最为害怕,好几个甚至当场被吓晕了过去。   而等这些奴才苏醒过来,一脸害怕地回府禀报完情况后,一些亲王郡王等勋贵当场呼吸急促,也如那些个去打听结果的奴才一般,直接撅了过去。   而等这些当家人苏醒之后,不管是谁上门求情,这群当家人全都选择拿起了多年没碰的马鞭冲进了儿子院子,也不管人在做什么,拿起马鞭就往这群丢人现眼的东西身上抽了个皮开肉绽。   别说是福晋求情了,特么的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管用!   一时间,整个京城的大夫几乎供不应求。   而值得一说的是,胤禛在察觉到康熙态度后,不但没有如那些勋贵一般害怕儿子参加考封,还特意找康熙求了个恩典,希望能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弘晖与弘昀一起去参加考封。   康熙还觉得奇怪:“弘昀也就罢了,朕都已经给弘晖封了世子之位,何必再让他去考上一场?”   胤禛笑容自豪:“虽然弘晖得汗阿玛恩典,提前得了世子之位,但他这些年一直在上书房读书,旁人也不知道他本事,是以这些年有不少人觉得他这世子之位名不副实。儿臣便想着,让他走上一遭,证明一下自己的本事,也好让其他人知道,汗阿玛封弘晖为世子并非意气用事。”   即便康熙是皇帝,也同样会   希望自己做下某个决定时,能得到亲人赞同与拥护,而胤禛无疑是在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向康熙表示自己的态度。   不得不说,康熙对胤禛的说法与做法都相满意。   而胤禛敢将自己的两个儿子送去参加考封,自然也是因为他对两个儿子的本事都相当有信心——   若不然,本是为了讨好康熙而送儿子去参加考封,结果两个儿子的考试成绩却不如预期,那他到底是去讨好康熙,还是让康熙发现自己的继承人登不上台面,让他对自己印象分降低?   弘晖与弘昀也确实没有辜负胤禛的期望。   当考试成绩出来,弘晖与弘昀二人直接以三项全优的成绩登顶榜一榜二的时候,胤禛当即高兴地赏了两个儿子不少好东西。   而原本看着近半勋贵子弟全军覆没、三项全优的考生竟然不过一掌之数的结果正心情不虞的康熙,也在发现胤禛的两个儿子都在全优之列后,心情舒缓了不少。   他爱新觉罗家的孩子,就是比一般八旗子弟优秀!   虽然胤禛年纪尚轻,还不到退位让贤的时候,但康熙已经有了给这两个孙儿的爵位提升一级的想法。   雍亲王府一片喜气洋洋,京城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在这种情况下,弘昀原本定于二月的婚事,就有那么一点点……   倒也不是说弘昀的婚事办得不够隆重,又或者雍亲王府对他的婚事不够上心——   事实上,弘昀的婚礼虽然比照着弘晖的婚事略差了一等规格,但在规格之内,无论是胤禛福晋还是张樱等人,都尽量将这场婚礼做到了最好。   弘晖有的他都有。   问题出在当天来参加婚礼的客人身上。   虽然来了不少庆贺的客人,但那些客人看向弘昀的眼神那可是相当复杂:就是这个人,明明根本不在这次考封人选之中,偏偏主动报名参加,最后还考了个全优打了他们所有人的脸。   弘昀在这些眼神的注视下,脸上的笑容都险些维持不住。   好在胤禛带着弘晖即使出现,将所有客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自己   与弘晖身上。   客人们看向弘晖的眼神与看弘昀类似,但看向胤禛的眼神就多了几分羡慕嫉妒恨与一些些的好奇了。   不管家中后辈有没有参加这次考封,也不管这次的考试结果如何,大家都想要知道,这位冷面雍亲王到底是如何教育儿子的!   毕竟这年头,谁家儿子都不只一两个。   而即便康熙下旨让所有勋贵子弟参加考封,可那年龄甚至不满十五的,你让人去参加考封,那不是擎等着人送菜吗?   康熙能干这事儿?   即便他心里确实这样想过,为了名声,他也不能这样干啊。   所以不少年龄不到十五的勋贵子弟,到底逃过了一劫,有了更多的准备的时间。   而对这些勋贵而言,即便如今参加考封的一个或几个儿子考砸了,可家里不是还有其他儿子,甚至是孙子吗?哪怕为了以后,他们也想知道雍亲王是如何教导儿子的。   若非如此,雍亲王这次送去两个儿子打他们的脸,今日这场婚礼可不见得还有这么多客人上门。   胤禛虽然对八旗子弟入关后的种种表现非常不满,但若是这些人愿意上进,他当然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这天下虽然是爱新觉罗家的天下,可想要治理偌大一个国家,也离不得这些八旗子弟。而这些八旗子弟若是愿意上进,他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面对前来问话的勋贵,胤禛几乎称得上是知无不言。   然而……   弘晖是在上书房读书,他到底如何学习的八旗子弟几乎就没有不知道的:毕竟这些去上书房读书的皇子皇孙们,身边可跟着出身八旗的伴读与哈哈珠子。   什么读书要读一百二十遍啊,什么天不亮就要起床上学啊,什么每天拉弓成千上万次啊……   弘晖是这样的大家不奇怪,可胤禛给弘昀并其他几个孩子竟然也是这样安排……   这些勋贵很想问:雍亲王,难道您就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吗?   他们如果真的对自己的孩子下得了这般狠手,那些勋贵子弟还可能考出那么惨不忍睹的成   绩?   问完问题,一群勋贵彻底没了好奇心。   胤禛:“……”   果然,以后还是要好好整治一番八旗子弟!   弘昀很快将新娘迎娶回来,一番折腾之后,弘昀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而外面的客人则全交给了胤禛与弘晖接待。   次日,弘昀带着新娘来敬茶。   张樱也是在这时候,才知道了这位腼腆温柔的小姑娘的名字,伊哈娜。   小姑娘说话做事都温温柔柔,看得人心里发软。   但最让张樱在意的,还是弘昀的态度。   这个孩子在为伊哈娜介绍家中长辈的时候,竟一改之前沉默寡言的态度,因介绍得事无巨细而有了几分喋喋不休之感,而伊哈娜对弘昀也是一脸信服与崇拜,她看向弘昀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天神一般,惹得弘昀的脸上都飞上了一片薄红。   张樱与福晋对视一眼,不禁会心一笑。   弘昀婚事之后,张樱便又一次忙碌起来了。   因为康熙之前禁海运,胤禛虽然给出了两个解决办法,但一来恢复丝绸之路并不容易,二来当时康熙刚下了禁止南洋行商的圣旨,当时正是风声鹤唳,检查最为严苛的时候,即便是九皇子都不敢顶风作案,又何况张樱?   如今事情过去一年多,之前说好的第二种,关于将船只开往东洋,在附近绕一圈儿,然后伪装成东洋的海船前往南洋行商的办法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为了以防万一,这次复航钱亿也上了船。   但东洋那边的海面情况复杂,钱亿这次上船竟差点儿随着船只一起出了事儿。好在最后逢凶化吉,成功伪装成了东洋船只从自家门前路过,前往了南洋以及更远的欧美等地。   海运那边打开了局面,地面上的丝绸之路也有了进展。   原本的丝绸之路因为路上补给点——如楼兰古国等西域小国的覆灭而失去了路上补给点而没办法原路前往其他国家,但因为这些以前的西域小国多半都在新疆境内,而新疆又毗邻哈萨克、布哈拉等国,只要能找到熟悉以前历史与地形的当地人,再带上足够的补给,确实是可以从   哈沙克前往其他各国的。   之前一年多的时间,钱家几兄弟除了在当地造了不少珍妮纺织机,雇佣当地人纺织了不少棉布出来,就是在当地打听相关情况。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钱家几兄弟终于找到了对以前的丝绸之路与地形并当今情况都还算了解的一位当地人。   张樱几乎没有犹豫,便决定让人带上这位当地人前往其他国家探探情况。   钱家几兄弟也没犹豫,一番安排之后,很快带上了这一年多攒下来的部分棉布,分两队前往了哈萨克与布哈拉两国。   鉴于钱家几兄弟开辟出这条全新的丝绸之路,对自己也有好处,九皇子胤禟在得知此事后,直接将自己手下的侍卫并拿自己令牌从新疆调遣的部分官兵护送着钱家几兄弟去了两个国家。   如今需要做的,就只是等了。   只是结果还没出来,康熙就又一次生病了。   虽然这次生病并不严重,但病愈后康熙的身体便再也没办法恢复到以前了,他不但时常觉得全身无力,写字的时候双手打颤,也时常觉得精力不济想要睡觉,有时候正处理政务的时候,他都可能直接趴在桌上睡着。   若不是旁边有太监将人叫醒,只怕又是一场生病。   一直不愿服老的康熙终于有了自己已经老了的认知,可有了这样的认知后,康熙并不觉得“既然已经老了,那就应该享福了”,反倒因为这个认知而彻底颓废下来,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儿一样,明明不到七十的年纪,却已经老得像是八十多。   因为这次生病,康熙直接取消了今年的塞外之行。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一个个都变得谨言慎行起来,不敢在这种时候惹到了康熙。   但不巧的是,九皇子胤禟的三女儿与四女儿都到了适婚年龄,最近正寻摸婚事。   康熙无意间知道了这事儿,于是直接下旨给胤禟的三女儿和纳兰明珠次子揆方的儿子侍卫永福二人赐了婚,并直接将婚期定在了四月;而胤禟的四女儿是嫡福晋所出,所以康熙给这孩子封了县君(固山格   格),然后指婚给了汉军旗副都统、江南总督赵珀的第三子,婚期定在了明年。   张樱没明白:“到底是皇子之女,为何婚事如此仓促?”   胤禛与福晋也是一头雾水,完全没明白康熙为何这般安排。   但紧跟着,康熙又给好几个皇子的女儿指了婚,几乎只要是家中有适龄女儿或儿子的,都没能逃脱被康熙指婚的命运。   所有人都没闹明白他这是干什么。   但等发现康熙赐婚的皇孙皇孙女们的婚期都被定在了今明两年,不少人心里都有了一个非常荒唐的猜测——   康熙这不会是,想要给自己冲喜吧?   虽然只是猜测,但也有不少人觉得这猜测只怕是真的。   好在,康熙这次指婚并未乱来,且大多在今明两年指婚的皇孙女们都得以留在了京城,所以这些婚事倒是让不少福晋感到满意。   而既然猜到了康熙想法,这些婚礼自然要办得热热闹闹的。   于是从四月开始,皇家几乎每个月都在办喜事。   也算是一桩奇景了。   胤禛在康熙病愈之后,又一次邀请康熙到圆明园进宴。   张樱曾去过一次圆明园,但此时的圆明园刚被赠送给胤禛没几年,不少后世有名的景色都还没有出现,更不要说“万园之园”的美称了。   但胤禛审美不错,圆明园如今的景色也相当漂亮。   康熙之前基本都是在秋天过来,如今春天来到圆明园,胤禛整治宴会的地方也换了一个。   这里种了一片观赏性桃树,即便已经是四月,桃花仍旧没有凋谢,花朵挤满了枝头,从远处看去竟似一片粉色云霞,即便康熙在看到这样的景色后,也不由对之后的宴会充满了期待。   胤禛这次梗死兵行险招儿,特意找张樱借了话剧院的演员过来,特意为康熙排演了一出阖家欢乐的喜剧。   康熙的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力还是很不错的,一开始虽然觉得不习惯,但很快就沉入其中,随着剧情的展开开始哈哈大笑,等到剧目表演结束,他更是意犹未尽地问了这是什么表演。   胤禛于是将话剧院与张   樱说了出来。   康熙对张樱竟然还有一些印象:“我记得她是钱亿的侄女儿?钱亿是个会做生意的,这张樱竟然也很有做生意的天赋。”   胤禛见康熙对做生意感兴趣,于是又说起了甜品店、火锅店与布庄、化妆品等铺子:“说来还是这话剧院开得最好。打从话剧院开业之后,不但为孩子赚了不少钱,这话剧院的演员们更是收到了不少权贵的追捧。”   “因为张侧妃管得严,话剧院的演员们也都是洁身自好的,所以那些权贵拿着钱也无处消费,最后竟盯上了这些演员身上的同款。只要是演员们佩戴的首饰、衣物、化妆品、吃的食物等等,都能收到无数人的追捧。因为这些演员,不但张侧妃给几个孩子开的铺子客似云来,连儿臣名下的不少铺子都有了不少进项。”   康熙想到之前那些演员,不禁点头:“他们演的不错,竟让我觉得这样的人物是现实真正存在一般,可了不得!”   胤禛失笑:“可不是,不少演反派的演员还因此受到了观众的唾骂。这些演员每每出演反派后,都会藏在家中好几个月不敢出门呢。”   康熙一愣:“这般夸张?”   胤禛点头,又给康熙说了不少话剧院的演员身上发生的趣事儿。   康熙听完叹为观止,竟对胤禛口中的不少演员与剧目都生了几分好奇心,他也不是喜欢委屈自己的性格,于是直接让胤禛将那些演员并话剧院真正的老板——   张樱给请了过来。   张樱正在雍亲王府教闹闹认字儿呢,突然就得了康熙传召:“……”   她想了想,干脆将闹闹也带了过去。 第107章   康熙没想到张樱过来, 竟然还带了一个不满两岁的奶娃娃。   他视线落在闹闹身上:“这是弘皎吧?”   张樱一顿,点了下头:“是弘皎,小名儿闹闹。”   “闹闹?”康熙疑惑, “她看着可不闹腾。”   张樱无奈:“正是因为太安静了,所以才给她起了个闹闹的小名儿,希望她能变得活泼一点儿, 不要整天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什么话也不说。”   康熙看了眼,发现弘皎这孩子从进门后, 确实一句话也没说。   即便是见到了胤禛这个阿玛也没发出什么声音,她的眼睛甚至都没往胤禛的身上看, 视线反倒落在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身上。   康熙觉得有趣,开口叫了声闹闹。   闹闹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然后就扭头转回了原本的方向。   康熙笑了下:“这孩子倒是奇特。”   但到底只是个女孩儿而已,他没有太放在心上, 而是看向张樱:“这表演形式倒是挺新颖,但你一开始是怎么想到要开一家这样的话剧院的?”   张樱眉心一跳,这问题……   算了算了,张樱忽略了心里的诡异感觉, 笑着解释道:“一开始只是发现戏曲虽然有很多人看, 但还是有不少人看不懂也听不懂, 而且很多人在看表演的时候似乎过于在意演员的唱腔与身段儿, 对故事本身似乎并不在意。”   顿了顿,“或者说, 是因为同一个故事看了太多次,对故事情节已经熟稔于心,所以对故事就没那么在意了。”   张樱不好意思地笑笑:“但我自己是个很喜欢看新故事的俗人,总觉得重复地看同一个故事, 即便每一位演员的表演和唱腔都有着非常大的不同,却也还是会觉得腻。可想要培养出一个合格的戏曲演员需要话太多时间,剧本儿唱腔动作排演等等也需要很长时间的准备,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在极短的时间内推陈出新。”   戏曲演员想要排演一出新剧目,一般都是半年甚至一年起步。   太慢了。   话剧的速度就快多了,只要演技和记性足够好,演员之   间足够默契,半个月到一个月就能排出一场戏。   长篇剧目花的时间更长,但两三个月也就排出来了。   “之前我听说海外也有一种与咱们的戏曲表演类似的歌剧,但最后有一种全新的话剧表演从中脱胎而出,受到了更多的欢迎。”张樱笑了笑,“我问过话剧是什么样的表演形式后,觉得那种去掉唱词与华丽但需要浪费太多时间排演的细节后,更贴近现实的表演更容易打动人心,所以就有了开话剧院的想法。”   康熙一顿:“这话剧,是海外国家的?”   张樱点点头:“也不完全是,我们毕竟没亲眼看过,只是结合其他人对话剧特点的总结,自己弄出来的。”   康熙却因此陷入了沉思。   原来海外那些国家也不是一无是处。   又想到和自己书信来往的几位海外笔友,康熙再次确定,海外确实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但那又怎样呢?   再好的东西,只要不能巩固满清的统治,也不过是无用甚至有害之物。   康熙果断将之前浮现的想法抛之脑后,再一次将视线投在了张樱身上。   他又问了张樱是如何挑选演员,以及演员们的表演方式是从何而来,演员们之间又发生过什么趣事……   一部分问题张樱能回答,便自己回答了;   但一部分她没办法回答,所以就顺势将话剧院的管事与那些演员请了过来。   康熙对这些演员本就更感兴趣,于是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演员身上。   演员们第一次有面圣的机会,一开始都紧张得不行,但在管事与康熙的一问一答间,很快就放松了心情,也投入到了与康熙的问话中。   康熙愈发觉得有趣。   他若是听到了有趣的事情,就会当场哈哈大笑,若是听到训练中受的苦,也会感同身受地感叹一句,若是遇到自己不了解的事情,还会追问细节,弄清楚后立刻恍然大悟,表情也相当高兴……   等到康熙搞明白了自己感兴趣的所有事情,太阳都快要下山了。   康熙意犹未尽地给话剧院写了一个招牌,这才带着人离开了圆明园。   等   人走后,张樱这才问起康熙召见自己的原因。   胤禛也没隐瞒,都告诉了她。   张樱抱着闹闹不禁失笑:“没想到皇上还挺喜欢话剧。”   但想到胤禛让演员们排演的合家欢剧目,又想了想康熙如今的年纪,她倒是也能理解了。   张樱的视线落在康熙的亲笔题字上,笑了笑,一直没能开分店的话剧院,如今倒是可以趁着康熙喜欢的名头开到江南去了。   正好这些年演员也培养得足够多,剧院积攒下来的剧本儿也足够多,除了需要按照如今的话剧院再盖一间出来,倒是没有其他需要费心的地方。   等回去将康熙的亲笔题字做成话剧院的招牌后,张樱直接将去江南开一家话剧院的事儿交给了从话剧院里面挑出来的一个优秀员工,让管事教导对方如何将这家话剧院开好,又有什么地方后,这位员工便跟着钱家的商船去了江南。   因为康熙的喜欢,话剧院在京城名声大噪。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生意红火,如今的生意就可火爆多了,客人们想要买票都需要预定才行。   话剧院火了,小玖的小金库自然也变多了。   啾啾每次一到盘账的时候,看着小玖入库的银票数量,就难免有一些酸——   虽然布庄生意红火,这些年也确实赚了不少钱,各种毛巾浴巾等物更是供不应求,但因为这东西太贴近生活,这些产品也不算多新鲜的东西,所以也没办法搞一个大新闻出来。   以至于布庄的进项虽然一直稳定,却也稳定得过了头。   一旦其他生意遇到点儿什么事儿,销量就有可能超过布庄。   但这生意想要销量暴涨……   张樱想了想,干脆找到话剧院的人给布庄打一个广告。   这也不是多难的事儿,只要在话剧的台词中加上一句“xx布庄的布物美价廉、舒服耐用”之类的话,估计就能让布庄的销量起来了。   张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啾啾。   啾啾一脸狐疑,并不相信只是让话剧院的演员们在台上说几句话,就能让布庄的生意变好。   张樱捏了捏啾啾的鼻子:“那你看着就好了。”   而事实不出张   樱所料,当话剧院的表演中多了这么一句台词后,布庄的生意果然迎来了暴涨,并在剧目表演的两个月期间,销量一直就没下来过。   啾啾高兴地抱着小玖亲亲。   但等加了台词的表演剧目结束后,布庄的生意便再一次回落了。   虽然比打广告之前高了不少,但享受过打广告后的超高销售额,啾啾又怎么愿意再回到过去那种收益平稳到波澜不惊的时候呢?   于是啾啾找到张樱,希望可以再打一次广告。   张樱笑了下,直接将此事推给了小玖:“话剧院到底是小玖的生意,你们想要找话剧院的演员帮你们打广告,还是找小玖比较好。”   啾啾立刻缠上了小玖。   小玖本就与啾啾关系好,都没犹豫一下就点头答应了。   然后,喃喃与默默也发现了这个商机,于是也缠着小玖,希望小玖可以答应给自己的生意打广告。   小玖正要答应,张樱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广告数量少才值钱,如果广告数量太多,观众就该觉得烦了,可能会影响到话剧院的生意。”   小玖瞬间闭了嘴。   喃喃与默默哀怨地看向张樱:“额娘,你偏心~”   张樱哭笑不得:“以后你们还有机会嘛。而且话剧院的食物、甜品、化妆品与衣服用料基本都是从你们的铺子采购,本就在明里暗里地给你们打广告,你们若是想要提升销量,其实没必要非得找小玖的话剧院,其实还可以找你们的嫡额娘啊。”   啾啾瞬间转头看了过来。   张樱指点道:“你们嫡额娘不是与不少福晋合作出了许多书?其中有几本销量相当不错的杂志,你们可以拿钱找福晋,请她帮忙牵线搭桥,让人在杂志中给你们打广告啊。”   话音刚落,啾啾唯恐被人抢了先,立刻冲了出去。   默默见状哇哇大叫,一把抓住喃喃的手也追了出去,一边追还一边骂:“啾啾你个偷跑鬼,太狡猾了!”   张樱看向唯一没跑的小玖:“小玖你不想要给话剧院打广告,让更多人看吗?”   小玖茫然抬头:“话剧院也要打广告吗?”   张樱想了想,有康熙之   前的题字,其实并不是很需要。   但……   “如今当然不需要,但以后的话,还是需要的。”张樱提醒了一句。   小玖认真地点点头,立刻啪嗒啪嗒地追了出去:“哥哥等等我——”   唯有一人稳坐如山。   是的,这个人就是闹闹。   她听到兄姐的吵闹声,只是不耐地皱了下眉,然后便继续沉浸在了手里的玩具中。   张樱笑了下,到底还是抱着闹闹去了福晋的院子。   -   就这么吵吵闹闹的,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八月。   因为之前的广告,几个孩子名下的生意全都赚了不少钱,就连江南那边刚开的话剧院,都靠着这些杂志而生意火爆起来——   这些杂志随着张樱的书肆,在全国各地都有着相当不错的销量。   而随着广告的刊登,几个孩子的生意更是迎来了销量暴涨,成功让更多人知道了这些店铺的存在。   八月初,各地营收情况上报京城。   张樱看完销量,笑着将这个喜讯告诉了几个孩子。   虽然在这之后再想要打广告就没那么容易,而且怕是还要花更多的钱才行,但喃喃几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还是获得了相当可怕的利润。   几个孩子高兴地跳了起来。   默默更是想一出是一出地,跑到库房将自己的私房钱取了出来,然后坐在张樱的床上一张一张地数。   听着那哗啦啦的银票声与默默嘴里的报数,其他几个孩子也是一阵心痒痒。   于是不久,张樱的床上就出现了一排坐着数银票的孩子。   张樱看得可乐,就连闹闹都因为他们的报数而分了几分注意力在兄姐身上。   福晋带着谢礼上门,见状扑哧一乐:“看看看看,这一排的孩子跟田里的小萝卜似的,也太可爱了些。”   张樱莞尔一笑:“福晋今日怎么上门了?”   福晋失笑:“之前靠你挣了不少钱,这不是给你送礼来了吗?”   说着转头叫来引灯,让其将谢礼拿来。   张樱扫了一眼,发现除了一些珍贵的绸缎与首饰、玩具等物,竟还有不少银票。   她登时哭笑不得:“福晋你怎   么还拿钱来了?”   福晋笑着解释:“因为几个孩子的铺子打广告后效果极好,有不少人都找到我,希望能买一个打广告的机会。这些钱可不是我给的,我知道你富裕,可不敢拿钱来寒碜你。这些是那些福晋们的一点儿心意,算是感谢你又给她们找了一条财路。”   张樱听不是福晋给的,这才点头让春喜拿去库房了。   说完这事儿,福晋往窗外看了一眼,小声道:“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呢。东大院儿的年侧妃,差不多有两个月都没换洗了,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想要瞒着我们,还是真的没察觉,但我瞧着吧,她这应该是有了。”   福晋有子万事足,地位又稳固,对此事倒是没放在心上。   她只是担心,年侧妃会威胁到张樱的地位。   毕竟年侧妃如今正得宠,比起张樱似乎就只差一个孩子了,若是这胎能生下一个儿子,在这雍亲王府倒是勉强可以与张樱抗衡了。   福晋其他都不怕,就担心有人投靠年侧妃。   张樱愣了下:“真有了?”   福晋点点头:“肯定是有了。除了两个月没换洗,我还发现她最近口味变了,非常喜欢酸甜口与酸辣口的东西。”   “福晋连年侧妃是否换洗和最近的口味变化都知道?”   张樱有些咋舌,她忍不住回忆了一下自己几次怀孕:在服用了产生怀孕假象的药物后,她的月事儿确实是停了,但在服用药物之前,她的月事儿可没停过。   福晋若是知道年侧妃的两个月没换洗,会不会也知道她……   福晋嗔了她一眼:“偌大一个雍亲王府都由我掌管,我若想要知道什么,这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儿能有多少是瞒得过我的?再说了,无论是换洗还是厨房提的菜,这后院儿不管谁想知道,也都是一打听一个准儿。”   “真要想瞒,就做得仔细点儿。像你几次怀孕,不都做出了换洗的样子,让人察觉不到异常?”   “这也是我闹不准她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的原因,你说她想瞒着我吧,又停了换洗,可若说她不知道   吧……反正不管怎样,好似都显得她有点儿蠢。”   张樱松了口气:“年侧妃不够聪明,对福晋而言难道不是好事儿吗?”   福晋斜睨她一眼:“你竟不担心?”   “我担心什么?”张樱失笑,“你忘了,我一早就与四爷签订过契约,不管年玉袖与她的孩子如何得宠,总不会影响到我孩子应得的东西。”   至于宠爱之类的,张樱可不在意。   顿了顿,她看向福晋:“倒是你……我瞧着年玉袖是个心大的,若真有人投靠了她……你最近还多关注一下弘晖一家三口吧,别着了道儿。”   福晋一愣:“你是说……”   不至于吧?   福晋想着年玉袖的性子,虽然她瞧着好似真的脑子不大清醒,但至今也没害过人啊。   但转念一想,年玉袖之前也没孩子,谁知道她有了孩子后会不会变?   于是认认真真地将张樱的话记在了心上。   -   距离福晋那日来找过张樱后没多久,中秋节就到了。   然后就在这天,年玉袖爆出了怀孕。   倒是个好日子。   只是这样一来,就暴露了年玉袖并非没发现自己怀孕,而是想要瞒着所有人,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爆出来。   别说,有宅斗那味儿了。   但可惜的是,年玉袖怀孕的消息爆出来后,整个雍亲王府除了对后宅没怎么关注的胤禛外,其他人似乎都不怎么惊讶的样子。   张樱见状忍俊不禁,只觉得年玉袖隐藏了个寂寞。   胤禛倒是挺高兴,但想起之前刚出生就没了的女儿,又注意到年玉袖过于孱弱的身体,脸上的喜悦就淡了几分。   但总体而言,他还是挺高兴的。   年玉袖一开始也挺高兴,因为怀孕后,胤禛本想将福晋的奶嬷嬷又或者张樱身边的那嬷嬷派到她身边照顾,但被拒绝后,他竟也没生气,反倒将孝懿皇后身边的嬷嬷请来照顾她。   给足了她脸面。   然而,很快她就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她怀孕后,胤禛虽然白天也会到她院子里坐坐,但几乎从不留宿,而且到其他格格院子里歇息的时间也变多了。   就好像,她之前与胤禛之间的浓情蜜意都是假的一样!   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年玉袖对这个现状是越想越气,甚至因此动了胎气。   然后,原本对年玉袖还有几分情意的胤禛在得到消息赶来后,脸都是冷的,等从太医口中知道年玉袖为何会动胎气后,更是直接:“……”   胤禛再一次,控制不住地想到了李月荣。   虽然年玉袖并没有李月荣那么狠毒,胤禛却总是可以在她身上看到李月荣的影子。   而李月荣……   胤禛狠狠皱紧了眉头,这段时间攒出来的情意也淡了几分。   但他到底在意孩子,所以还是增多了到年玉袖院子看她和孩子的次数。但同时,他也并未减少去其他女人院子的次数。   可想而知,胤禛根本没搔到痒处的“体贴”,根本无法减轻年玉袖心里的火气。   没多久,年玉袖又一次动了胎气。   胤禛简直想要骂人。   最后还是福晋看不过他犯傻,主动提醒了胤禛:“年侧妃应当是希望你每次去她院子之后,就不要去其他格格那儿留宿。”   胤禛都震惊了:“你是说,她是因为妒忌才动了胎气?”   福晋:“……”   虽然这样说也没错,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胤禛可不觉得自己这话哪里怪了,只是这个答案于胤禛而言略微显得有些匪夷所思,所以他在福晋处得到答案后,还是去了年玉袖的院子求证。   年玉袖的答案是——   满眼委屈且不敢置信地看着胤禛:“我爱你,难道还不能吃醋了吗?”   胤禛:“???”   “爷这段时间这般宠你,福晋都不曾吃醋,你吃哪门子的醋?”胤禛比年玉袖还要不敢置信,“你还不是简单地吃醋,你都因为吃醋动了两次胎气了。你还想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年玉袖如遭雷劈:“难道只有福晋才有资格吃醋?你明明就不爱福晋,我和你才是相爱的,我才应该是最有资格吃醋的那个人!”   胤禛:“???”   简直怀疑自己这段时间宠了个什么玩意儿,年玉袖真的脑子没问题吗?   他已经不想和年玉袖说话了:“爷懒得跟你掰扯什么爱不爱的,爷只知道,你如果不能保住这个孩子,以后就别想再要孩子了!”   说罢当即拂袖而去。   苏培盛等人立刻跟上,只剩下年玉袖满眼茫然:“四爷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以后就别想要孩子了”?   宫女不忍直视:“大概是,若是您没办法保住这个孩子,以后四爷都不会再来……您的院子了。”   不然呢?生一个死一个,四爷就算孩子多,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啊! 第108章   张樱很快就知道了东大院儿的闹剧。   她看着年玉袖几次三番地靠着先天后天优势与胤禛产生感情, 却又总是能够精准地踩中胤禛的雷点让他好不容易对年玉袖产生的感情化为泡影,心里其实相当奇怪。   因为在小说中,年玉袖虽然与胤禛之间时常因为旁人的挑拨离间, 或者是古代与现代的观念冲突而产生误会与矛盾,但总的来说,二人之间的感情总体还是成螺旋上升状态的。   等到了胤禛成为皇帝, 大权在握之后,他更是给予了年玉袖独一无二的盛宠。   当时几乎除了皇后的名分, 年玉袖该有的东西都有了。   但如今……   张樱看着年玉袖一次又一次地犯蠢,都有些闹不明白她在书里面到底是怎么和胤禛产生心灵上的互动, 并最终让胤禛对她产生了真正的爱情。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蝴蝶翅膀?   但事实上,张樱从未主动争过, 胤禛与年玉袖的几次感情转折也与她毫无关系。   出于好奇,张樱特意将小说原著翻了出来认真翻了一遍。   然后她发现, 最初的根源还真就是出在自己身上。   两个世界男女主角的感情会产生这么大的差别,一切都只是源于两个方面——   一个是福晋对年玉袖的提醒与帮助;一个则是李月荣的闹腾与蹦跶。   原著中,福晋在弘晖早夭后与胤禛生了无法弥合的矛盾,胤禛尚且还有其他孩子可以转移注意力, 福晋却被永远困在了丧子之痛, 于是她几乎每次见到胤禛, 都会想起胤禛的迟到与弘晖离世前的痛苦。   这对如今看起来感情极好的夫妻, 在小说中,福晋几乎不愿看到胤禛, 胤禛对福晋也只剩下敬重而已。   而没有张樱的出现,李月荣可是从小说开始一直蹦跶到了最后,才在番外的时候被弘历这个为母报仇的人在其病中丢到冰天雪地给冻死了。   在年玉袖入府之前,虽然李月荣因为容颜老去而渐渐不受宠, 可她不但成了侧福晋、雍亲王侧妃,即便不受宠后,在后院的女人中受到的宠爱仍是独一份,后院的管家权都因为福晋的   不理世事而拿到手了一部分。   福晋本来对李月荣没什么意见。   但因为茉娅琪被害死,福晋无论是出于对乌拉那拉家的维护还是对茉娅琪的疼惜,都生出了想要将李月荣这个女人摁死的想法。但她又不愿出面,于是便与当时住在佟贵妃宫里,并时常与自己卖好的年玉袖达成了合作。   可以说在年玉袖入府之前,她就在福晋的指点下刷足了胤禛的好感度。   入府之后,福晋虽然与她交流不多,却也将胤禛的所有雷点都事无巨细地说了个清楚明白。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李月荣对几个孩子的做法并未被揭发出来。   即便后来李月荣失宠,也不是因为对自己孩子的不妥,而只是因为年玉袖的出现让李月荣感受到了危机,为了从年玉袖的手中“夺回”胤禛,一次又一次挑拨离间加阴谋诡计,最后被揭穿才在胤禛心里彻底没了地位。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靠着孩子在胤禛登基后成了齐妃。   对孩子不好的事儿没有被揭穿,如今年玉袖反复踩中的关于孩子的雷点,在胤禛那儿也就根本就不存在,年玉袖自然就不可能反复多次地踩中同一个雷点。   两人虽然误会重重,却没有根本矛盾,所以感情才能吵吵闹闹地一直变好。   可如今……   张樱看完咋舌,只是两个变化而已,年玉袖与胤禛之间竟然就成了这个样子。   说起来年玉袖入府也有好些年了,她难道不知道李月荣的事儿?   事实上,年玉袖当然是知道的。   她不但知道,而且早在好几年前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就知道了。   只是,年玉袖错估了自己与胤禛的感情。   她以为自己与胤禛早已心心相印,彼此互为对方心里最重要的人,孩子虽然是他们两人的爱情结晶,但在胤禛心里也应该是自己比孩子更重要才对。   但事实上……   年玉袖想多了。   好在她也不算特别蠢,意识到这点后很快安分下来,决定等孩子平安出世后再谋其他。   -   钮祜禄格格在得知年玉袖怀孕之后,整个人都有些心神不定。   她已经入府十三年了,在四爷盛   宠年侧妃之前,她虽然不算得宠,但胤禛看在她是除了福晋外的唯一一个满洲大姓出身,又是康熙亲赐的格格,也一直不曾让她失宠。   可这么多年过去,钮祜禄格格却一直没有怀孕。   之前她还能安慰自己,是因为自己太年幼,身体尚未发育好,所以孩子才会一直不来。只要自己安心等待,孩子迟早都是会来的。   钮祜禄格格入府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自己不会很得宠的心理准备,所以这些虽然偶有心情焦躁的时候,却也能靠着自己的强大定力与耐心平复下来,继续等着自己的孩子与一个合适的契机。   但这个机会一直不来。   而因为年玉袖的得宠,四爷到自己院子的次数也越来越少,自己怀孕的机会也越来越渺茫。   钮祜禄格格彻底坐不住了。   她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了年玉袖这个孩子身上。   钮祜禄格格可是听说了,年侧妃怀孕之后仍旧如之前一般,还想要独占四爷的宠爱,不愿让四爷到其他格格的住处去,想法好生霸道,比起怀孕后就不管四爷去哪儿了,一心掩盖,甚至不会用肚子里的孩子邀宠的张侧妃可差远了。   她甚至因为太过妒忌动了两次胎气!   非常想要一个孩子的钮祜禄格格完全无法理解年侧妃的想法,比起四爷,明显是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啊!   如果年侧妃不想要这个孩子,她……   反正年侧妃的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之前怀孕的时候还孕吐严重差点儿没了命,生产的时候更是差点儿难产,这一胎更是怀孕不久就动了两次胎气……   若是自己动一动手脚,应该也没有那么容易被发现吧?   钮祜禄格格心脏狂跳,自己的良知与触手可得的利益在她眼前拉扯,让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她正犹豫的时候,身边宫女突然进来:“格格,伊格格来了。”   钮祜禄格格眼神一动,笑着让宫女将人请了进来。   -   除了钮祜禄格格外,雍亲王府后院儿还有一个人为着没有孩子一事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钮祜禄格格入府已经十三年,但耿漾入府的时间比她还早   。   耿漾入府,已经十六年了。   比起钮祜禄格格的顺风顺水,耿漾却是在入府之初就受了冷落,也曾因此品尝到人情冷暖,对有一个孩子的渴望也就比旁人更深。   但……   耿漾摸了摸肚子,想着年侧妃对孩子的态度,忍不住苦笑:老天爷可真是不公平,有的人千方百计想要一个孩子都不得其法,有的人明明都幸运地怀上了孩子,却完全没将孩子放在心上,仍旧满脑子的情情爱爱……   若她能有一个孩子,她发誓,一定会对这个孩子好的。   -   张樱可不知道,因为年玉袖的一番骚操作,整个后院儿近一半的女人都将视线放在了年玉袖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她原本也没关注后院儿那些女人,如今被其他事情绊着,自然更分不出精力了。   绊住她的主要有三件事。   第一件事情是刚嫁入雍亲王府不过半年的伊哈娜紧跟着年玉袖,在九月初查出了有孕的好消息;二是生下永瑚已经过去三年的乌林珠,在伊哈娜查出怀孕的当天,也查出了怀孕。   虽然月份比伊哈娜浅了差不多一个月,但这可是时隔三年后的第二次怀孕。   雍亲王府突然多出来了三个孕妇,福晋身上的压力瞬间变大,连这些年一直没停下的写书都暂时停了下来,府中的饮食与生活用品的检查也都严格了不少。   但这两件事张樱能插手的机会到底不多,毕竟凡事都有福晋。   最让张樱在意的,还是这第三件事——   张樱突然发现,自己乖巧可爱的大女儿喃喃,最近似乎有了一点点的早恋苗头。   是的,今年刚十四岁的喃喃,似乎与弘时身边的一个叫做巴克什的伴读有了几分朦胧好感,这段时间在张樱面前提到这孩子的次数明显增加,且每次提起的时候都带着几分仰慕。   默默似乎与巴克什的关系不太好,每次喃喃提到巴克什的时候,她就忍不住翻白眼,而且对此人不说极尽贬低吧,但从无一句好话。   每到这时,喃喃就会忍不住为巴克什说话。   倒不至于和默默吵起来——张樱能看出,在喃喃心里默默的地位还是高于巴克什的——但每次总能闹   得不太愉快。   张樱实在忍不住了,就让人去前院儿打听了一下这个巴克什的消息。   没多久,春喜就带着巴克什的消息回来了:“回侧妃,这位巴克什小公子是富察家长子马斯喀的遗腹子,马斯喀因病去世后,其母心情郁郁,等巴克什出生后没多久就撒手人寰。而其父因病去世后,巴克什的两位兄长(老三早夭)均不成器,他们大房在京城的地位一落千丈,其母去世后巴克什更是一无所依,他便被不怀好意的下人说是‘克父克母刑克六亲的不祥之人’,被两位兄长厌恶。”   “若非其父与富察家四爷李荣保关系不错,巴克什得了李荣保的举荐,在弘时阿哥挑选伴读的时候被送进了咱们雍亲王府,只怕如今还不知会是什么下场。”   “但巴克什人很聪明,据说是弘时阿哥身边学业最出众的一个,整个后院儿似乎也只有咱们的默默小格格可以与之一较高下。但之前巴克什与两位小格格都没什么接触,还是前些天前院儿的师傅们弄了一次比赛,巴克什不但在武力上胜过了喃喃小格格,还在考试上小胜了一把默默小格格,于是……”   “咳咳,”春喜忍俊不禁,“喃喃小格格觉得巴克什非常聪明,对他很是崇拜,而默默小格格则觉得自己被他压了风头,这些天一直坚持不懈地在找巴克什的麻烦。”   张樱:“……比赛?”   春喜点点头:“弘晖阿哥与弘昀阿哥年初参加考封,不是考了三项全优?皇上似乎觉得两位阿哥是可造之材,虽然没有给二人封爵,却也给了两位阿哥在户部行走的特权,这些天几乎天天跟着四爷到户部报到。”   “几位师傅便忍不住在小阿哥与小格格们面前夸两位阿哥,夸得多了,默默小格格便起了胜负心,也想参加考试。几位师傅拗不过小格格,便托人弄到了一份满语翻译的考卷儿并骑射、步射等考试内容,准备让几个孩子看看自己水平。”   张樱奇怪:“你说巴克什的满语翻译能考过默默我还相信,毕竟默默差了巴克什足足四岁,知识的积累不够,输了也正常。但巴克什应当   就比喃喃小一岁,喃喃的力气又比他大,他是如何胜过喃喃的?”   春喜对喃喃的力气心中有数,之前也曾产生过这个疑问,所以特意问明了答案:“因为这次考试限制了距离,无论骑射步射,人与箭靶的位置都不算远,喃喃小格格习惯了远距离射箭,短距离射箭并不算得心应手,实力并未发挥出十之一二。”   张樱恍然:“说到底还是仗着天生神力疏忽了部分训练内容。”   春喜失笑:“侧妃您且不用担心呢,喃喃小格格都经此一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这些天正缠着巴克什教她射箭呢。”   “巴克什教她射箭?”张樱无奈,“那么多射箭师父摆着好看?”   春喜眼珠转了转:“说是巴克什的箭术已经超过好些个射箭师父了,虽然不如咱们喃喃小格格射箭远,但精准度是所有孩子中最好的。”   竟是这样?   这样说来,这位巴克什也算得上是文武双全了?   喃喃的眼光竟算得上不错。   张樱倒没有想过阻拦,一来十四岁谈恋爱在她的观念中当然是早恋,但在清朝可不是,十四五岁正是最适合定亲培养感情的年纪;二来早恋只要引导得当,对孩子而言也是一段美好的经历,完全没必要视之如洪水猛兽。   但该有的提醒还是要有的。   当天几个孩子放学后,张樱特意将喃喃叫到了一旁:“喃喃,你最近总是提起巴克什,是……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比如向往、憧憬、喜欢,见到他觉得心跳加速,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了?”   喃喃愣了下,突然面色爆红:“额娘您说什么啊,我就是觉得他很厉害而已!”   张樱对上喃喃的眼神,注意到她眼神闪躲,不由忍俊不禁。   这姑娘只怕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呢。   但她也不知道那个巴克什是个什么想法,所以也并没有戳穿的意思,只是提醒道:“感情这种事最好还是你情我愿,而且这世道对女孩子更严苛,所以一定要记得保护好的自己,说话行事一定不要逾矩。”   张樱将大部分规矩视之如无物,是因为她受得起肆意行事所带来   的流言蜚语。   但喃喃如今的年龄还太小了,有一直在温室中长大,若是陷入流言之中,可不见得还能保持平常心,不会为了外人的言语受伤。   张樱这般要求喃喃不是为了限制她,而是为了保护她。   “可是额娘,就算姐姐与巴克什发生了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些个男人都能在婚前寻欢作乐,姐姐若真的对巴克什有意,直接把人打晕了拖回自己的院子养着不就行了?反正巴克什的家人都不怎么将他放在心上,若是知道他被姐姐看上,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张樱与喃喃一起扭头,竟发现了一个意外出现在门口的不速之客。   默默微笑,冲着二人悄咪咪比出两颗心。   张樱:“……”   喃喃:“……”   喃喃看着默默,有些无语:“把人打晕拖回院子养着,你当我是土匪啊?而且你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太对?”   怎么觉着默默是在撺掇她……   养面首?   默默眼珠转了转:废话,巴克什那混球才配不上姐姐呢,她才不要巴克什给自己当姐夫。   张樱无奈地看着她:“你这些想法都是打哪儿来的?”   她应该没有给几个孩子灌输过这样的想法吧?   默默不屑地挑眉:“我听乌拉那拉姐姐几个说过,外面那些男子可不如几个哥哥一般洁身自好,早在成婚之前就有了通房就不提了,有钱的还会去青楼捧花魁,没钱的也会去八大胡同找唔唔唔……”   张樱一把捂住默默的嘴巴:“你这孩子,都是打哪儿知道的青楼和八大胡同?”   青楼还好,一些诗词与话本儿中倒也常见。   可八大胡同这东西,非是有人告诉她,否则默默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打哪儿知道这地方?   默默眼珠转了转,伸手指了指捂住自己嘴巴的手。   张樱无奈放开。   默默咳嗽两声,才无所谓地开口:“额娘你不要大惊小怪啦,这地方我早八百年就知道了。”   张樱安静地盯着她,不发一语。   默默被盯得全身发毛,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是佟姐姐告诉我们的啦,姐姐也知道啊。佟姐姐说她一个叫隆   科多的叔叔在宠妾被处以极刑之后,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整日酗酒流连花丛,家中长辈看不过眼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他竟拿着家中古董摆设去卖了钱,然后跑八大胡同去了。”   默默抠了抠手指,“当时还有好几个小姐妹,说了自家的一些些不那么好的情况。额娘您知道的,我记性好嘛,所以就……”   张樱看向喃喃。   喃喃茫然:“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我记不得了。”   她记性不如默默好,又向来想得开,很多事情听过就忘了,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倒是没想到,默默却入了心。   见额娘与姐姐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默默好笑地开口:“你们做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这又不是多了不得的事。我知道如今这世道对女子严苛,但是……”她眼珠转了转,“只要大权在握,天高皇帝远的,谁还能管得了我了?”   张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樱皱着眉看向默默。   默默笑了笑:“没什么意思啊,皇家的女儿不是大部分都要嫁去蒙古吗?女儿到时候找阿玛求一求,让他给女儿挑一个好地方,等女儿掌权之后还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   张樱:“……”   喃喃已经被妹妹的话震得连嘴巴都合不上了:两姐妹这些年除了睡觉的时候几乎同进同出,她可完全没想到一向跳脱的妹妹竟然有着这样的想法。   所有人都留恋京城的繁华,不想嫁去蒙古受苦。   默默倒好,如今才十一岁,竟已经想好了以后嫁去蒙古该怎么夺权?   这真是她妹妹?   很快,喃喃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扭头看向张樱:“额娘,妹妹就只是胡说八道而已,你不要将妹妹的话放在心上,她就是一时嘴快……”   她可不觉得默默是一时嘴快。   张樱低头,看着默默眼里的认真,叹气:“你知道我之前和你阿玛约定过,不会让我的女儿去抚蒙吗?”   喃喃瞬间松了口气。   默默瞪圆了眼睛:“怎么可以这样?”   “!!!”喃喃不敢置信地看着默默,“你是认真的?”   默默奇怪:“当然是认真的啊!你不觉得跟其   他女人一样嫁人生子,然后一辈子都住在京城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吗?京城再繁华,看多了也就那样。反倒是嫁去蒙古,不但能看到更多的风景,未来还有更多的可能,我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可比留在京城好多了。”   然而……   默默抓住张樱的手:“额娘,您去和阿玛说,让我嫁去蒙古呗!”   张樱正怀疑人生——   她记得今天是准备和喃喃谈一下早恋问题的吧,怎么一下子就转换了频道与谈话人物,变成了和默默谈她对未来的打算了?   默默以为张樱不同意,忙扑到张樱怀里:“额娘,额娘您就答应我吧,我想去蒙古,不想留在京城。”   张樱低头,对上默默的眼睛:“崽儿啊,你还记得自己今年几岁吗?”   十一岁就开始担心自己的未来,是不是太早了点?   默默眨眨眼:“十一岁已经是个可以为自己未来负责的大人了,额娘,您就答应我吧。”   张樱:“还会扑到额娘怀里撒娇的大人?”   默默嗖一下,从张樱怀里滑下去了:“额娘~”   张樱扶额:“等你长大再说吧。” 第109章   张樱倒是可以现在去找胤禛说, 但万一默默就是一时兴起,等她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突然又后悔了呢?   如今距离胤禛登基也没几年了, 喃喃倒是可能在胤禛成婚之前被赐婚,但默默完全没有这个顾虑——   如今已经是康熙五十八年,康熙六十一年胤禛就能登基, 也就不到三年而已。   所以完全没有必要着急。   默默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满意。   张樱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我向你保证, 如果你到了十五岁还是坚持这样的想法,我就亲自带着你去找你阿玛说清楚情况怎么样?”   她提前找胤禛谈妥条件, 本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生活得更好,可若是自己的一腔好意反倒让孩子觉得束缚了, 她似乎也没有坚持的必要。   张樱并不希望,自己成为资料记载中被孩子怨声载道的, 满嘴都是“我是为了你好”的父母。   孩子自己喜欢,确定自己做了选择后不后悔,那就可以放手让她去做。   过于担心孩子受伤害,反倒会阻碍孩子的成长。   张樱想, 她只需要给自己的每个孩子当一个永远可靠的港湾, 当孩子们累了倦了吃苦了想休息了……一回头, 就能看到的人就好了。   默默扒拉了下从小到大的记忆:额娘好像从未骗过她?于是认真地点了下头。   张樱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 将好好的发髻揉的毛毛躁躁跟鸟窝似的。   默默死鱼眼看她:“……”   张樱噗呲一乐,再一次伸出魔爪, 可惜默默提前预知到危险,直接躲开了。   喃喃在旁看着,偷偷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默默的头发。   默默跟兔子受惊似的,直接跳了起来。   等回头见是喃喃, 忍不住冲着她翻了个白眼:“姐姐你完蛋了,以后你如果被巴克什欺负,我绝对不会帮你的。”   喃喃顿时满脸通红:“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默默哼了一声:“口是心非!”   喃喃无语,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看向张樱。   张樱戏谑地看着喃喃:“看我做什么?”   “额娘!”喃喃恼羞   成怒,转身跑了出去。   张樱失笑,就这表现,若说对那个叫巴克什的小少年没有丁点儿好感,她就把自己说的话给吃回去!   就是吧……   张樱看向默默:“记得看好你姐姐。我看你大约是不在意外人的流言蜚语的,但你姐姐不一样,你之前说那些话的时候应该注意到你姐姐的反应了?默默,你姐姐和你并不是同样的人,对同一件事的承受能力也并不一样。”   默默似懂非懂地点头:“好吧,我会看着姐姐,不让巴克什占了便宜的。”   张樱无奈:“巴克什也喜欢喃喃?”   默默瞪圆了眼睛:“我姐姐这么漂亮这么好,巴克什还敢不喜欢?信不信我放啾啾和小玖去咬他?!”   张樱:“……你当你两个弟弟是狗呢?”   默默嘿嘿一笑:“小孩儿闯祸值得原谅,大人不行嘛。不然我就自己上了,谅他也不敢还手!”   张樱:“……”   虽然默默说得理所当然,但感情这回事儿还真与一个人好不好没什么关系。   就在张樱找喃喃谈话后没多久,她就发现喃喃提起巴克什的次数越来越少,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少。   张樱叫来默默:“喃喃和巴克什是怎么回事?”   默默都快要气炸了,听到张樱问话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还不是巴克什那混账东西,我姐姐能看上他是他的福气,他在发现姐姐心意后竟然还敢躲着姐姐!”   “要不是我和姐姐每天都在一起,我保管叫人给他套麻袋。反了天了他!”   张樱:“……”   这孩子,怎么跟小土匪似的。   默默还在叽叽咕咕:“额娘你放心,我已经和啾啾他们说过了,等找到他落单的机会,就让啾啾带着哈哈珠子一拥而上,保管将巴克什那家伙咬得满脸开花。”   张樱:“……你快闭嘴吧。”   默默不敢置信地抬头:“额娘,姐姐都受委屈了诶!”   张樱看着默默,突然觉得头疼。   虽然默默从小就显出了几分霸道性子,但在她小时候,张樱根本就没当回事儿,毕竟姑娘家还   是霸道些好,不至于受了欺负。   但她如今这样,明显是霸道过头了啊。   她认真想了想措辞,然后才道:“可是没人规定,一个人一定要喜欢上另一个人。就好像街边儿的乞丐喜欢你,难道你就一定要喜欢他吗?又或者你弘时哥哥的其他伴读喜欢你,你就一定要喜欢对方?”   默默惊悚:“怎么可能?他们做梦!”   “你看,感情这事儿本就强求不来。”张樱教导,“你也不要想着对巴克什做什么。感情需要你情我愿,不然两个人强行在一起最后也只会成为怨侣。到时候巴克什还能通过纳妾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可你姐姐呢?岂不是一辈子都没办法解脱?”   默默正要开口,就被张樱堵了回去,“说话之前先想想,你姐姐和你是不是同样的人。”   默默一下子闭了嘴。   安抚好默默,张樱便直接邀请喃喃一起去花园闲逛。   喃喃心情不好,却还是乖巧地答应了张樱的邀请,并一直等着张樱问话。   她之前还没什么感觉,也认为额娘与默默的担心是多余的,自己真就只是觉得巴克什很厉害而已,根本就没有喜欢上他。   但在发现巴克什最近一直躲着自己后,她心里又确实闷闷的   却不想,母女二人一直从花园入口逛了整整一圈儿,再次回到了入口处,张樱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她有些好奇地看着张樱:“额娘,你……没什么需要问我的吗?”   张樱看着喃喃,忍俊不禁:“我该问你什么?”   “就……巴克什?”   “你想说吗?”   喃喃沉默一瞬后,摇了摇头。   张樱失笑:“这不就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就当是和额娘普通地散散步,没必要多想。”   喃喃愣了一下,点头。   母女二人就这么在花园里绕了一圈儿又一圈儿,一直到太阳落山,天边云霞染红了天空,绚丽的色彩又将地上的所有人与物都抹上了温暖的橘色,整个世界都好似在那一瞬间,彻底安静了下来。   喃喃看着晚霞,停住了脚步。   张樱也就跟着停住   脚步,安静地陪着喃喃赏晚霞。   一直到晚霞消退,黑色慢慢铺撒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喃喃才终于回神:“额娘,好美啊……”   张樱失笑:“是很美,但天底下比这更美的景象还有很多。”   喃喃回头看着张樱,突然间,心情就好了。   她扑到张樱怀里抱了下,然后退开,冲着张樱扬起一个灿烂得好似能照亮黑夜的笑容:“额娘,我想明白了!”   张樱点点头:“想明白了就好。”   喃喃笑呵呵地挽着张樱的手,母女二人离开了花园,直接回了住处。   -   喃喃的事儿很快就被福晋知道了,出于担心,福晋寻了个机会单独问了张樱。   张樱失笑:“只是小孩子闹了矛盾,能有什么事儿?”   福晋关切:“喃喃心情如何?”   “心情很好啊,在花园看了次晚霞,被美景给慑住心魂,一下就认识到了这天底下值得一个人在意的东西太多了,纠结于某一件东西实在没必要,所以最近心情相当不错。”   张樱莞尔一笑,“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福晋委实没必要为她担心。”   福晋笑着点点头:“这便很好。”   张樱想起乌林珠与伊哈娜两人,不由问道:“她们两个身体如何?可有什么需要的?”   提到两个儿媳,福晋的心情还算不错:“乌林珠的身体你知道的,本来就很好,这一胎又是时隔三年后才怀孕,她身体恢复到了之前的水平,这一胎照样吃嘛嘛香,没遭什么罪。”   “而且弘晖最近不是跟着四爷在户部行走?回家的次数多了,夫妻二人的感情也比之前好了,我瞧着乌林珠这胎应当比第一胎养得更好,到时候生产也会更容易。”   张樱一顿:“吃很多吗?”   福晋瞬间明白了张樱的担心,笑道:“没有,乌林珠胃口倒是不错,但嬷嬷有控制她的饮食,身材都没怎么走样。”   这便好!   孕妇虽然要补充营养,却也不能营养过剩,不然将胎儿养得太好,等生产的时候还是孕妇遭罪。   福晋又说起了弘昀夫妻:“我原本觉得伊哈娜   性子有些安静软弱,又没主见,只怕与弘昀处不到一起去。却不想弘昀还真就喜欢伊哈娜这性子,夫妻二人的感情虽算不得蜜里调油,却也相当不错。”   “倒是之前,她因为过于相信身边的奶嬷嬷,在弘昀已经提过不需要在她孕期给自己安排伺候的人时,仍旧自作主张想要将身边的陪嫁丫鬟送去以后弘昀,惹得弘昀大发脾气,差点儿没将奶嬷嬷与那个丫鬟拖下去打一顿。好在伊哈娜及时制止,弘昀这才没有处置两人。”   “弘昀与伊哈娜又强调了一次孕期不纳妾,还特意找了我与乌林珠去与伊哈娜谈话,这才让伊哈娜打消了想法。”   说到这儿,福晋忍俊不禁:“伊哈娜意识到自己做错事,被吓坏了,等弘昀回来就抱着人哭,听说弘昀的前襟都湿透了。弘昀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人安抚好了,夫妻之间的感情也回到了最初。”   张樱失笑:“伊尔根觉罗家……福晋多提点一下吧,最好敲打敲打伊哈娜身边伺候的人。纳妾这种事儿,男人铁了心要做,做妻子的拦也拦不住;可若是丈夫根本就没这个想法,又何必给自己添堵?”   福晋点头:“我也是这样和她说的,如今应当是想通了。”   说完两个孩子,福晋又说起了年玉袖。   提起她的时候,福晋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了:“年玉袖这一胎最开始养得还是挺好的,随后后来动了两次胎气,但好在年玉袖很快想通,之后便没再闹什么幺蛾子。却不知怎么回事儿,等过了三个月后,年玉袖竟然又一次出现了非常强烈的孕吐反应,什么都吃不进去。”   “又孕吐了?”   “对,”福晋头痛,“四爷因为担心这孩子,最近去其他人那儿的时间都少了,可即便四爷在,年玉袖的症状竟然也没有任何缓解。”   想到年玉袖上一胎的情况,福晋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年玉袖这一胎,只怕也悬了。   这消息无论是对年玉袖还是整个四爷府,都算不得是多好的消息。   福晋其实有怀疑过,年玉袖这一胎是不是被人害   了。   但年玉袖如今精神紧绷,不但将孩子护得严严实实,不让任何陌生人靠近,福晋之前试探着提出调查一下也被年玉袖婉拒。   福晋想:年玉袖将孩子护得这么紧,别人就算想下手也不容易,所以便没坚持。   就连张樱,听了年玉袖的情况后也没有怀疑什么——   因为在小说里,年玉袖怀这个孩子的时候虽然没怎么孕吐,但她也没频繁地动胎气啊,谁知道年玉袖孕吐是不是因为那两次动胎气?而且这胎由于年玉袖身体的原因,最后也没保住,所以张樱就没往不好的方向想。   年玉袖自己也没有。   -   张樱身体里的纳米机器人又采集到了一个B级卵细胞,她听了一耳朵,没怎么放在心上,很快投入到了正事儿的忙碌之中——   九皇子胤禟出面修建的那一条从新疆到京城的路,终于在十月底的时候竣工了。   张樱得知这个消息后,高兴得不行,立刻让人给九福晋送了一些银票。   老獒不卑不亢地开口:“侧妃说了,这些银票是给那些修路工人们的奖励与补贴。”   九福晋愣了下,收了下来。   胤禟拿到银票后也有些发愣:“奖励和补贴?爷又不是没有给人修路的工钱。”   但想了想,到底还是又往里面添了一倍的银票,让人去银庄换成碎银顺着那条路送去了这三年多一直为他们修路的工人手里。   路修好了,立刻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正好新疆的棉花收好晒干也去了籽儿,除了留在新疆那边纺织成布的部分,剩下的全都顺着这条路送来了京城。   一路疾行,从新疆抵达京城时候一看时间,竟不过才花了一个月出头而已,时间减少了,路上的损耗与开支同样减少了,张樱与胤禟的棉花成本竟然又降低了好大一部分。   如此喜讯,自然值得庆祝。   张樱直接让布庄的管事降价促销,愣是又给啾啾赚回来了不少银子。   啾啾高兴得不行,整天缠着张樱要搞活动。   张樱哭笑不得:“天天搞活动,那就不叫活动叫日常了,到时候不但销量下滑,布庄那些商品的价格可   就再也提不上去了。”   啾啾吓了一跳,这才放弃了。   当然,这都是之后的事情,而在棉花从新疆送到京城之前,张樱不得不与胤禛商量关于闹闹的教育问题。   十一月,闹闹三岁生日。   按照之前习惯,她翻了年就该到前院儿读书了。   所以胤禛找到张樱,让她给闹闹挑两个塔拉温珠子,另外两个则由胤禛去挑。   但……   张樱看着胤禛,忍不住叹气:“闹闹只怕不能去前院儿读书。”   “闹闹不去前院儿读书?”胤禛正考虑哪家的小姑娘适合给闹闹当陪读呢,突然听到张樱这般开口,第一反应竟然是生气,“你为什么不让闹闹去前院儿读书?我师傅都给她找好了。”   张樱赶紧解释:“也不是不让闹闹去前院儿,只是每天上半天课,多学学骑马射箭就差不多了,四书五经之类的就没必要学了。闹闹太安静,连我都不怎么搭理,去前院儿读书不太合适。”   即便是张樱,闹闹也就只在她教学授课的时候会多给几分面子,其他时候叫她最大的反应也就是转头看过来,除此外基本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这样一个孩子,如果前院儿教导的是她感兴趣的知识倒还好。   但张樱之前试图教过闹闹四书五经、历史与律法等知识,结果毫无意外地,闹闹根本就不感兴趣。   张樱很担心,若将闹闹送去前院儿读书,最后的结果只怕是几个师傅被气死。   当然,她也担心闹闹的天赋被磨灭。   胤禛不信,张樱便直接将闹闹抱来放到他怀里:“你试试呗,只要能让闹闹开口说话,我就不反对你将人送去前院儿读书。”   胤禛眉头紧锁,低头唤了声“闹闹”。   闹闹除了刚到胤禛怀里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张樱,之后便一直低头玩着手中的鲁班锁,即便听到有人喊自己,也理都不理。   胤禛愣了下,又唤道:“弘皎?”   还是不理他。   胤禛有些不爽,伸手拿了是的闹闹手里的鲁班锁。   本以为闹闹会因此哭闹,却不想她只是转头看了眼胤禛,便再次低头,从自己   衣服的小兜兜里面取出了一个小号儿九连环,又啪啦啪啦地玩了起来。   胤禛:“……”   你说这孩子傻吧,鲁班锁和九连环这种很多成人都玩不转的东西,在闹闹手中简直如臂指使,被她玩儿出了花儿。   但她偏偏就是不说话,对外界也没什么反应。   胤禛看向张樱:“闹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这些年将更多注意力放在了朝堂,来张樱院子的次数也少了很多,而闹闹又太过安静,以至于胤禛此时猛然发现,自己竟对这个女儿知之甚少。   张樱想了想:“闹闹应当是所有孩子中最聪明的,只是她喜欢的并非四书五经物,反倒对海外的数学、物理等学科相当感兴趣,而且对各种需要动脑的玩具也尤其喜欢。”   数学物理?   康熙其实有让这些皇子学过相关知识,但因为这些知识在生活中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用处,所以很多人都没怎么学。   除了康熙之外,在这方面学得最好的其实是九皇子胤禟。   一来他本就对这方面感兴趣,二来他常年与西洋画师并海外传教士打交道,也能与之交流,这方面的知识一直在稳步提升。   胤禛属于没怎么在意,也没怎么学的那些皇子。   因为用不到。   即便是如今,他也同样是这样想的。   所以听说闹闹竟然对数学等西洋学科感兴趣,反倒对四书五经不怎么喜欢,胤禛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张樱扶额,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但没办法,总不能真让闹闹到前院儿学习她不感兴趣的知识:“若是四爷不愿放弃,可以让闹闹去试学几天,但最后的结果……希望不管发生了什么,四爷都不要生气。”   胤禛不甘心,又抱着闹闹说了好些话。   但闹闹没有半分反应。   胤禛气恼,却又担心让孩子害怕,所以应是将一口气憋回了心里:“你挑两个塔拉温珠子,我再挑两个,等开年了先送到前院读半个月的书,若是实在不行……”   那也没办法。   胤禛抱着闹闹,不禁长叹一口气。   闹闹察觉到,转头看了他   一眼。   就在胤禛以为她会开口说话的时候,闹闹又一次转回了头。   胤禛:“……”   因为今天的发现,胤禛难得放下公务陪了闹闹一天。   但可惜的是,一直到闹闹入睡,胤禛都没能成功让闹闹说出一个字。   胤禛竟难得生出了几分挫败感。   他正要说话,却见春喜进门禀报,说是年侧妃身边的宫女求见。   张樱看向胤禛。   只见胤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眼里也满是厌烦,但他还是让人进来了。   不久,宫女进门给胤禛与张樱请安,而后便道:“求王爷过去看看侧妃吧,侧妃肚子不舒服,已经从晌午难受到了现在。叫了太医,但喝药之后好似更严重了……”   胤禛起身,转头看向张樱:“你也一起去?”   张樱一愣:“我?”   胤禛点头:“你生育了三女两子,不但孕期平稳度过,孩子也平安长大了。我……”他再次揉了下眉心,“你去瞧瞧,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也能指出来。”   张樱有些犹豫:“福晋之前怀疑……想要派人去查,却被年侧妃婉拒。我若是过去,怕也是一个结局,四爷何必多此一举?”   胤禛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事儿:“福晋怀疑年侧妃这胎有问题?”   张樱点头:“年侧妃前三个月不是好好儿的吗?一般而言,孕妇最危险的时候就是前三个月,即便有例外,也不该三月之前毫无反应,三月之后反应却强烈到似乎能要了年侧妃的命。”   “但也不一定,”张樱叹气,“因每人体质不同,孕期反应也各不相同。所以福晋在被年侧妃婉拒后,便没有再坚持。”   胤禛却皱紧了眉头:“只是查一下而已,她为何不愿?”   张樱一愣,这是……怀疑上年玉袖了? 第110章   张樱本意只是推辞不去, 但看胤禛这表现,她好似给年玉袖招惹了个麻烦?   头痛……   她叹了口气,为年玉袖分辨道:“她应当是太过担心孩子, 所以不希望孩子出现任何差错而已。并不是每一个母亲,都会舍得对自己的孩子下狠手。”   如李月荣那样的母亲,到底是少数。   胤禛听懂了张樱的言下之意, 却对此不置可否。   张樱无奈,只得跟着胤禛去了东大院儿。   虽然福晋曾说过自己的怀疑, 但张樱其实从未觉得年玉袖这一胎被人动过手脚,她最后会跟着胤禛过来, 也不过是想着走个过场,然后便准备告辞离开。   让张樱没想到的是, 她刚进门,一直沉默的007便在脑海疯狂提醒——   【主人不要进去, 这屋子里的熏香有异,似乎对人的身体有害。】   张樱:“……”   要不怎么说,福晋是福晋呢?她一没007,二没到年玉袖的院子里来, 却只是凭着一些蛛丝马迹就推测出了年玉袖可能被人算计的真相。   胤禛本来走在前面, 却突然没听到张樱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才发现, 张樱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他皱了皱眉:“张樱?”   张樱抬头看向胤禛, 表情欲言又止。   胤禛意识到什么:“年玉袖院子里有什么异常?”   张樱摇头:“不是院子里……”顿了顿,“我没有察觉到院子里有什么异常, 我觉得不对的,是年侧妃屋子里的熏香,闻了总觉得有些不太对。”   胤禛突然面色大变,立刻转头看向苏培盛:“苏培盛, 快去将太医叫来!”   二人说话间,年玉袖屋子里的宫女已经进去禀报了。   面容惨白的年侧妃在宫女的搀扶下,一步一顿地走了出来,她先看到胤禛,当即面色一喜,余光却又注意到胤禛身后半步的张樱,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   但好在,她最近一顿时间长进了不少,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四爷,张姐姐。”   张樱点点头,没有说话。   胤禛却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年玉袖:“你屋子里面的熏香,是怎   么来的?”   胤禛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直接把年玉袖给问蒙了。   张樱看了眼胤禛,发现他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而苏培盛又去请太医了,于是只能自己当个传声筒:“四爷担心你与你肚子里的孩子,见你最近孕期反应眼中,便请我来看看你身边的宫女嬷嬷们是否因为经验不足,忽略了什么地方。”   “但我尚未进门,便闻到了你屋子里的熏香,”她顿了顿,隐晦地提醒,“你用的这熏香的味道似乎不大对。”   年玉袖先是一愣,旋即如遭雷击:“这熏香是我从娘家带来的……”   张樱眉头狠狠一皱。   胤禛则在听到此话后,表情愈发难看:这次年玉袖所用熏香有问题,上次呢?   他看向年玉袖的眼神,也充满了审视与打量。   从年家带来的熏香?   若是雍亲王府中的某人送的,那还可以说是有人想要害她,可年家对年玉袖的好所有人有目共睹,难道年家人还能害了年玉袖?   即便是张樱,都没想到年玉袖竟然会说这熏香是出自年家。   她犹豫一瞬,开口道:“四爷,我对雍亲王府内的一应事务完全不懂,此事涉及到……还是请福晋来处理,更为妥当吧?”   毕竟阖府上下,最开始怀疑年玉袖遭了算计的就是福晋。   胤禛也想到了这点,忙差使了一个小太监去了正院儿。   年侧妃院子里的人都意识到了什么,“扑通扑通”跟下饺子似的跪了一地,就连年侧妃身边的两个宫女都跪在了地上。   好在胤禛还记得年玉袖是孕妇,让身边的太监进屋搬了把椅子出来让她坐着。   但此时的年玉袖又是害怕又是心慌,哪儿还坐得住?   她时不时就用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向胤禛,似乎想要得到胤禛的安慰。   但……   事情没弄清楚前,胤禛根本懒得看她一眼。   他也担心自己看到年玉袖,会在冲动之下对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不久,太医到达。   胤禛此时心情相当不好,见到太医后更是一肚子的火——   年玉袖怀孕都好几个月了,这太医从   她查出怀孕之后,几乎隔三差五就要来给年玉袖请平安脉。可张樱刚到门口就觉察到熏香不对,这太医过来这么多次,竟然毫无察觉。   胤禛几乎在心里已经给这太医打上了一个“庸医”的标签。   若是太医今日不能查出熏香问题,胤禛绝对要把这庸医打上几十板子赶出太医院……   “王爷,这熏香……”   太医步履蹒跚地赶到东大院儿,正准备给胤禛行礼,谁知还未跪下,鼻尖就嗅到了一些极为熟悉的药材味道,当即面色大变,心里也意识到了四爷这次叫他来的真正目的。   太医额头瞬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王爷,奴才之前到年侧妃的院子来时,年侧妃屋子里用的并非如今这味熏香啊!”   胤禛一顿:“你也闻出来了?”   太医不敢隐瞒:“年侧妃如今所用熏香中使用了一些药材,奴才整日与药材打交道,许多花香许是不了解,药材的味道却再熟悉不过,绝无可能闻错的。”   胤禛冷冷地看了太医一眼,不知是否相信了太医的说辞。   年侧妃却在听到太医的话后摇摇欲坠:“怎么可能呢?这熏香据说有安神的功效,我怀孕后一直点的就是这熏香,从未换过。”   太医急忙解释:“熏香的味道乍然闻着确实很相似,但奴才之前每次给年侧妃请平安脉之时,屋子里点的熏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香料,除了味道浓烈一些对身体没什么影响,也确实带有一丝丝的安神功效。”   “但侧妃今日使用的熏香,虽然味道相似,其中却添加了好几味药材,”太医鼻尖动了动,“奴才仔细辨别了一番,这些药材应当是催吐加醒神的。”   他看了胤禛一眼,又看向年玉袖,“常人用着许是问题不大,也就觉得食欲不振想吐,睡不着觉,时间长了掉头发而已,但孕妇用了……”   太医不敢再提,直接趴在了地上。   年玉袖打了个踉跄,很快意识到什么,慌忙看向胤禛:“四爷您信我,这熏香妾身真是从娘家带来的,上次怀孕我也一直用的是这个熏香啊!”   张樱:“   ……”   疯了吗?这是嫌弃你自己身上的嫌疑不够重,还是你娘家的嫌疑太轻?   这时候你哪怕装晕,晕过去也比现在好啊!   好在这时,福晋及时赶到。   福晋与几人打过招呼后,视线落在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以及胤禛面前的太医身上:“四爷,这是怎么了?”   胤禛憋着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一清二楚。   福晋惊诧地看了眼张樱,又看向地上的太医,犹豫一瞬,还是抬脚走向了年玉袖的屋子,只是刚到门口处,就被屋子里浓烈的香味儿的熏了出来。   福晋不敢置信:“怀孕之后你怎么还敢用熏香的?”   无论是后宅还是深宫,一旦有人怀孕,别说是熏香了,就是院子里带香味儿的花草都会被移出去,最好整个屋子清清爽爽什么味道都没有,这样才不容易被人动手脚。   这是常识啊!   福晋一开始还想,年玉袖即便用熏香,也该是那种清淡的吧?谁知竟这般浓烈?   要张樱来说,这味道其实并不浓烈。   只是福晋屋子里常除了檀香外几乎从不用香,之前又下了场雨,外面的空气正是最清爽的时候,福晋从外面赶来,嗅惯了清爽的空气,乍然闻到年侧妃屋子里的熏香才会反应这般大。   像是张樱,她也挺喜欢用香,所以就没觉得年侧妃屋子里的熏香难闻。   但对孕妇而言,这香味……   张樱其实也很想知道,年玉袖是怎么忍下去的。   福晋看向胤禛:“四爷,年侧妃屋子里的奴才都在吗?”   胤禛转头看向苏培盛。   苏培盛点头:“第一时间便堵住了雍王府前后侧门儿,东大院儿的院门口也安排人守住了,奴才之前粗略扫了一遍,发现除了四爷之前赐下来的佟嬷嬷,基本都在东大院儿。”   胤禛皱眉:“佟嬷嬷去哪儿了?”   他是看在佟嬷嬷伺候过孝懿皇后,所以才将人送到年玉袖的院子,她不恪尽职守,竟还敢随意离开?   福晋眼神闪了闪,这便是最奇怪的地方了。   即便年家人口简单,养得年玉袖不知后   宅禁忌,佟嬷嬷可是在深宫生活了几十年,她难道还不知道怀孕后不能用熏香?   乌林珠与伊哈娜怀孕后,福晋可是让他们将所有有味道的东西全收起来了。   胤禛也意识到了这点,立刻让人去找佟嬷嬷。   张樱却注意到,胤禛让人去找佟嬷嬷的时候,年玉袖的表情不太对。   果然,等下面的人将佟嬷嬷请来之后,佟嬷嬷虽然对胤禛、福晋乃至张樱都相当恭敬,但对自己如今的正经主子年玉袖却态度轻慢,似乎并不将她看在眼里。   胤禛察觉到佟嬷嬷的态度,忍不住冷喝一声:“佟嬷嬷!”   佟嬷嬷叹气:“四爷,年侧妃被算计,您可不能怪老奴。您不妨问问东大院儿伺候的这些个宫女太监们,问问老奴已经多久没来过东大院儿了?”   胤禛眉心一跳:“到底是怎么回事?”   佟嬷嬷看了年侧妃一眼,到底还是决定给她留些面子,于是将胤禛、福晋并张樱三人请到了角落回话:“王爷之前将老奴从宫里带出来,说是要给老奴养老,老奴一直心存感激。所以后来王爷将奴婢派遣到年侧妃身边,奴婢也想着一定要好生照顾年侧妃,不能辜负了您的恩情。”   “只是年侧妃打从怀孕之后,总在床上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动作,说是能帮助胎儿发育,还能帮自己重塑身形,不至于产后身材走样。”   “可怀孕哪儿有身材不走样的?奴婢担心年侧妃的动作会对胎儿造成不好的影响,便不许她做,年侧妃却坚持,几次三番下来,奴婢也劝不住年侧妃,年侧妃更是嫌奴婢烦人,于是奴婢便干脆不在年侧妃身边碍眼了。”   稀奇古怪的动作?   张樱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小说中确实有一个年玉袖因为孕期练瑜伽,差点儿与佟嬷嬷闹掰的情节。   可书中年玉袖与胤禛情投意合,胤禛虽说还没到独宠的地步,但年玉袖怀孕期间,胤禛出了极少数情况,确实没到其他女人的院子去过。所以佟嬷嬷在闹了矛盾之后的做法是找到胤禛,让他来劝年玉袖。   而年玉袖一口咬定瑜伽对胎儿有帮助,绝对无害,为   此还让好几个太医给自己把了脉,正了名。   而佟嬷嬷发觉是自己的问题后,还与年玉袖道了歉,最后主仆二人重归于好,佟嬷嬷照顾起年玉袖来也愈发尽心尽力,对她偶尔拿出来的新鲜东西也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在这辈子,因为二人关系变化,佟嬷嬷根本没找胤禛,而是直接躲开了?   张樱看了佟嬷嬷一眼,这位可是给年玉袖提供了非常多帮助的全能大佬,若不是这位护着,年玉袖在得胤禛盛宠的时候只怕就被后院女人给算计死了,哪儿还等得到胤禛登基?   虽然年玉袖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但张樱还是忍不住为她痛惜。   “至于熏香……”   佟嬷嬷认真回忆了一遍,“奴婢记得年侧妃的屋子里确实一开始就燃着熏香,但奴婢闻过,那时候的熏香应当还是对人体无害的。”   福晋忍不住插话:“嬷嬷为何不直接劝阻年侧妃不要点熏香?熏香味道太重,若是有人想要动手脚,有熏香掩护,可太容易了。”   佟嬷嬷也知道胤禛对福晋的态度,不敢轻慢,忙回道:“奴婢刚到年侧妃身边就提醒过她,年侧妃在这上面倒也没有和奴婢硬杠,一开始还是乖乖撤掉了熏香,也将屋子里有香味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外面的花草,屋子里的床铺布料奴婢也都检查了一遍,肯定都没问题。”   “可后来,年侧妃却开始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   张樱惊讶:“是因为停了熏香?”   佟嬷嬷点头:“奴婢也是问了年侧妃才知道,她竟然从几岁开始就在屋子里点熏香,这么多年用的还一直都是同一种,早已产生了依赖性,不点熏香根本就睡不着。奴婢倒是有心掰一掰这习惯,但年侧妃不正怀孕?奴婢也只能暂时搁置下来,等着年侧妃这胎生下来,身体养好后再说。”   “奴婢想着,这宫里宫外有问题的东西奴婢不说知道所有,十之八九还是知道的,这熏香只要不影响孩子,有奴婢看着也没什么事儿,还是让年侧妃能睡个饱觉更重要。”   但后来……   两人都   闹掰了,佟嬷嬷又不是闲着没事儿,哪儿还愿意多管?   再者说,她又不是没提醒过年侧妃。   福晋与胤禛对视一眼,佟嬷嬷的话倒是与太医的话对上了,年家给年玉袖送来的熏香确实没问题,有问题的熏香是在佟嬷嬷气怒离开之后,被不怀好意之人送到年玉袖的屋子。   而若是太医没撒谎,那年玉袖身边就必然有一个在太医过来时换熏香的人。   而且这人,多半是年玉袖的心腹。   这人也并不难找,因为每日点熏香的人都有数,全部抓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自然一清二楚。   胤禛还有公务,在年玉袖这儿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是极限,很快就离开了。   福晋带着人审问年玉袖这院子里的人。   也就一两个时辰,福晋就把这位在年玉袖熏香里面动手脚的宫女给揪了出来——   这人,竟是年玉袖身边的大宫女。   年玉袖知道是谁后,整个人都傻眼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我平日待你不薄,吃穿用度样样都比旁人好,我哪儿对不住你了你要这样害我?”   那宫女只是一味地磕头。   最后还是福晋刑讯逼供,才将宫女背叛年玉袖的原因找了出来。   为了报恩。   宫女以前只是雍亲王府的杂役,受了不少苦,后来却被苏璃所救,之后更是在其家人出事儿后给了她不少银子帮其家人度过劫难,所以在苏璃让她对年玉袖下手的时候,尽管知道年玉袖对她很好,她还是昧着良心答应了。   张樱:“……怎么会牵扯出苏璃?虽然用药熏香这样的手段确实像是她做的,但苏璃这样做的原因呢?她都被软禁起来好些年了。”   福晋也不知道,只能让人去将苏璃请来。   但觉罗嬷嬷出去不久,再出现在福晋面前时却面色难看:“福晋,苏格格……自戕了!”   福晋腾一下起身:“自杀了?”   觉罗嬷嬷几乎要趴在地上:“奴婢瞧了一眼,似乎是一头碰死在了墙上。而且尸体都已经冷了,应当……已经死去至少两个时辰了。”   杀人灭口!   福晋与张樱   眼睛对上,眼里立刻浮现出了这个答案。   然而觉罗嬷嬷去得太晚,所有痕迹都已经被清理得一干二净,苏璃的院子这段时间又根本没有外人进入,审问又没结果,于是此事竟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当然,苏璃也可能是真的自杀。   但……   福晋皱着眉,让人将所有证据与线索都送给了胤禛。   胤禛看完勃然大怒,立刻让手下的粘杆处去调查苏璃的家人,顺便将苏璃院子里所有下人的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   但毫无异常。   反倒是年家……   就在此事发生后没多久,张樱意外听说了一件事——   年希尧与嫡妻生的那个痴傻的女儿,因为无人求娶,所以在前两年送去了庵堂清修,但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那孩子因一场风寒没了性命。   年玉袖被算计,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毕竟从小到大用同一种香料,以至于对熏香产生了依赖性这事儿,怎么看怎么奇怪。   但又不对,年家的手还伸不到那么长,更不可能在雍亲王府将人杀人灭口。   张樱下意识想到了钮祜禄格格与伊格格两人,总觉得这两人更有嫌疑。   但张樱没有证据,也只能提醒福晋小心而已。   恰在这时,康熙又一次生病了。   在如此关头,即便胤禛心有不甘,也只能将此事压下,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随着康熙年纪的增大,他生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病情也一次比一次重。这一次的生病,甚至直接导致康熙一直到十二月都没能起得来床。   为此,今年的除夕宴直接取消。   张樱甚至不敢搞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从眼前白白溜走。   整个十二月,朝中上下都安静得吓人。   就连太后的周年祭,康熙都只能让胤禛与胤祉、胤祺三人前往拜祭。   康熙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即便在病中,脾气也日益暴躁起来。   老百姓与这些官员权贵们似乎处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方喜气洋洋,一方却战战兢兢,唯恐一个不小心就被人抓住把柄。   而康熙这场病,甚至一直拖延到了来年二月,   才终于慢慢好转。   病好之后,康熙不愿再住阴沉逼仄的皇宫,病刚好就带着几个年轻的汉妃住进了畅春园。   胤禛见状,特意邀请康熙入圆明园宴饮。   康熙想起去年看的那场戏,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听说话剧院几乎每个月都有新剧目?最近可有什么有趣的?”   胤禛了然,立刻选了几场比较适合老人观看的剧目,又让人重新排演了一场轻喜剧,在康熙来到圆明园那天一口气看了个爽。   就是……   康熙在看完剧目之后,都没来得及与胤禛说几句话,便疲惫地眯眼打起了瞌睡。   胤禛吓了一跳,几乎都要以为……   还是福晋心细冷静,看出了康熙胸口一直不停起伏,这才免了一桩要命的误会。   胤禛担心康熙受冻生病,忙将康熙叫起来,亲自送他回了畅春园。   不日胤祉得知消息,也请了康熙赴宴。   为了挑好康熙,胤祉还特意去话剧院将演员们请了过去,并挑了话剧院最近最受欢迎的一场剧目让演员表演给康熙看。   然而这出最受欢迎的剧目,它是个悲剧……   于是,胤祉也成了悲剧——   康熙看完表演后气得拂袖而去,之后好些天都没有搭理这个儿子。   好在荣妃从中说和,这对父子才勉强恢复了过去的亲密。   不日,康熙决定启程前往热河。   胤禛不在随行之列。   张樱:“……”   嗯……   感觉自己被针对? 第111章   虽然张樱知道, 等康熙去往热河后,过不久多半还是会召胤禛过去,但就跟之前那次一样, 胤禛即便去了热河,也不太可能带上其他人。   张樱得知此事后,难得蔫了几天。   不过她还要教闹闹知识, 所以很快就忘掉了这事儿。   -   闹闹在正月十六这天正式被送去前院儿上课,但正如张樱之前担心的那样, 无论是武师傅还是文师傅教导的内容,闹闹都完全不感兴趣。   武师傅教导的内容还好, 因为这必须是长时间坚持才能看到效果的东西,所以闹闹勉强还有几分耐心, 可文师傅教导的四书五经等内容,在闹闹已经识字的情况下, 这些书刚被发到她手上没几天,她自己就基本可以倒背如流,理解完那些篇目的意思后,完全没有深究的想法。   因为对闹闹来说, 那个过程并不很有趣。   而史书等书籍对闹闹而已, 又几乎可以说是被她当做了故事书而已, 翻着看一遍就记住了个七七八八, 但对深究其中那些故事背后的,每一个人言行的深意……   闹闹:……滚开, 没兴趣!   一般小孩儿对学习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是什么做法呢?走神儿,多动,听不进去,直接扔掉也是有的。   闹闹的做法却是……   带上她心爱的玩具, 直接在课堂上旁若无人地玩玩具。   比如玩鲁班锁九连环,比如玩华容道搭积木,比如拼拼图做数独……   老师问话?根本就不搭理的。   我行我素,相当自我。   偏偏她还不爱不说话,于是理所当然地,闹闹将胤禛请来的所有老师都气了个半死。   老师们能被胤禛请来,就说明他们是有真才实学的。   更何况这些个老师还是之前教导弘昀的那些——   从弘晖弘昀两兄弟开始跟着胤禛在户部学习处理事情后,弘昀的老师们就回到了各自的岗位,已经很久没有再来雍亲王府了。   等到闹闹到了读书的年龄,胤禛才将人又请了回来。   说实话,这些老师都将弘昀从小教到大了,十几年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这些老师的年纪都不   小了。   胤禛听说此事后,真是胸口憋了一口气,简直想打人。   但……   他只能和几位老师道歉,同时说明闹闹的特殊情况:“闹闹这孩子从出生开始就不喜欢说话,我至今都还没听她喊过一声阿玛,她……真不是有意针对你们。”   说完之后,他又道,“其实她母亲之前就说过,这孩子只怕不适合到前院儿读书,是我坚持,才会造成如此误会,还望几位先生恕罪。”   几位师傅没想到雍亲王竟能对着他们道歉,吓了一跳,赶紧摆手说不敢。   胤禛叹道:“我还是有些不甘心,可以让我看看你们上课的情况吗?”   几位师傅面面相觑。   若是雍亲王在道歉之前这样说,他们只怕要以为雍亲王不相信他们,觉得他冒犯了自己要生气了。   但在道歉之后提出这样的要求,几人竟完全不觉得勉强,而是立刻答应了下来。   胤禛还去将张樱请了过来。   然后,两人就看到了老师们拿着书在台上讲得慷慨激昂,闹闹则坐在几个小姑娘中间淡定玩玩具的画面。   胤禛:“……”   张樱:“……”   虽然早就料到了会发生这种情况,但果然还是……   等老师们讲课结束,张樱赶紧上前抱着闹闹给几个老师道了歉。   几个老师见雍亲王与张侧妃都这般通情达理,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怒气倒是消散了不少。   其中一位老师说了实话:“其实我们会这般生气,也是因为小格格真的很聪明,四书五经,史记律书,她几乎是看过几遍就能理解其中的意思,而在九章算术这样的课程上,小格格的进步速度更是远超奴才见过的所有孩子。”   “小格格若是认真学习,未必不能达到弘昀阿哥那般学识,偏偏……”   好不容易得了个聪明学生,学生却眼瞧着根本不打算走正道儿,几位老师是又气又恼又可惜,这才找上了胤禛。   若闹闹只是个庸才纨绔,你看这些老师会不会找胤禛?   教权贵家的孩子,最要紧的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学一下拍马屁之道,拿着高昂月薪混日子难道不好吗?   可老师们再惜才,   学生自己不愿上进,他们也是有心无力。   张樱听得一阵心虚,只得又给几位老师道歉。   胤禛却对闹闹的资质生了好奇心:“闹闹真有几位先生们说得那般聪明?”   张樱犹豫一瞬,解释道:“认真说的话,闹闹是要比默默和啾啾都要聪明的。她只是不爱说话,而且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完全不搭理而已。”   默默和啾啾也聪明,但他们是双商在线,情商比智商更出众。   闹闹则更像是……   把所有情商都加到了智商上,于是聪明但性子不够讨喜。   或者说……   有点儿让人讨厌?   张樱摸了摸闹闹的头,忍不住叹息。   胤禛想起张樱之前说的话,犹豫片刻后,叫来苏培盛:“你去找九弟,让他出几道那些传教士们与他交流的知识问题。”   苏培盛不敢耽误,赶紧去了隔壁九爷府。   胤禟满脸好奇:“我记得四哥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以前在上书房也没在意?”   苏培盛只得将胤禛想要考女儿的事儿说了出来。   胤禟瞬间来了兴趣:“考女儿?是四哥的二女儿还是三女儿?”   苏培盛犹豫一瞬,答道:“是四格格。”   胤禟:“???”   他如果没记错,四哥的四女儿应当今年只有……三岁?   但他再问,苏培盛就不开口了。   胤禟眼珠转了转:“要爷帮忙出题当然可以,但爷有个要求,爷今日也要过去看看四哥的这个小女儿。”   苏培盛犹豫一瞬后,只得点头答应。   毕竟闹闹小格格也是九皇子的侄女儿,叔叔看侄女儿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即便他今日拒绝了,九皇子日后也必然会上门找人。   胤禟瞬间满意了。   他随手拿来纸笔,很快便出好了几道基础的数学题:“好了,我们走吧。”   然后,胤禟就因为他出的题,被胤禛与闹闹父女一起嫌弃了。   胤禛:“你脑袋是长着玩儿的?十以内的加减法,我难道不会出?”   闹闹则什么话也没说,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胤禟。   那眼神儿活似在说,“这个叔叔好笨”。   胤禟:“……”   “她就一三岁小孩儿,能   做十以内的加减法已经很厉害了好吗?”胤禟无语,“难道她还能做鸡兔同笼?做引葭赴岸?做折竹抵地?”   这三道题其实是九章算术中非常有名的题目,类似的变题科举中也时常出现。   胤禛愣了下:“这几道题不是……”   胤禟耸肩:“虽然是九章算术中的,但也能用西洋知识解答,我觉得更简单,也方便四哥你理解。”   闹闹似乎听明白了什么,抓起毛笔就在胤禟出的题上写出了答案。   胤禟看了一眼,全对。   几位老师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看向胤禟:“贝子爷,我们曾教过小格格九章算术中的题目,您说的这几道题,小格格……”他看了眼闹闹,“她都会。”   胤禟:“???”   胤禛也是第一次知道此事,干脆拉着几个老师详问,胤禟也凑过听。   很快,胤禟对这个小侄女儿便有了初步的认知。   这孩子,厉害啊!   胤禟也不管胤禛与老师们的对话了,直接走到闹闹面前蹲下:“你这些都是和学的?如今都学到什么地方了?”   闹闹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玩玩具去了。   胤禟看了眼她手中的玩具,很好,自己都没怎么玩明白的鲁班锁。   他想了想,拿过旁边的纸笔又写了几道题。   正是胤禟之前说的鸡兔同笼等题目,他写好后,直接推到了闹闹面前。   闹闹看了一眼,很快按照老师们教的方法得到了答案,然后写了上去,顺便还替胤禟修改了一个错别字。   胤禟:“……”   他又出了几道九章算术中的题目,但结果还是一样。   胤禟不信邪,写了几道九章算术中没有的题型,闹闹这才将视线落到了胤禟身上,看过之后,她写了其中几道,但有一道题空着没有写。   胤禟一看,瞬间来劲儿了。   他立刻嘚吧嘚地给闹闹演示这些题目该怎么解,闹闹竟也不嫌他烦,听得相当认真,连手上的玩具都放到一边没有再动了。   但等胤禟把题目的解法全部说完后,闹闹立刻写下答案,又撇开头自己玩儿了。   胤禟:“……”   他不信邪,又教了闹闹一些全新的知识。   但就和之前一样,胤禟教一遍她就会了,然后这孩子就再一次将注意力转到了其他地方,连多看胤禟一眼都没有。   胤禛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胤禟身后,将这一幕收入了眼底。   确实,闹闹这孩子很聪明。   但这性子……   胤禛皱了下眉,忍不住叹气。   胤禛又让几位老师教了闹闹几天,然后发现完全没办法改变闹闹的性子,便也只能按照张樱的意思每天上半天课,剩下半天则跟在张樱身边学其他东西。   好在张樱之前就预料到这一日,所以早早为闹闹准备好了教材。   张樱一开始还想,闹闹应该需要自己的教导。   但很快张樱就发现,没必要,闹闹完全可以根据教材自学,反倒是张樱插手,可能会拖慢闹闹的学习进度。   于是张樱所谓的教导,很快就变成了陪着闹闹,顺便为她编写教材。   胤禟在那次见过闹闹之后,似乎对这个侄女儿上了心,见她喜欢西洋知识,竟然想法子从自己的海外朋友那儿搞到了不少数学家、物理学家、化学家等人的新发现与手稿。   而这些手稿,胤禟直接送来雍亲王府,成了闹闹的战利品。   因为九皇子与雍亲王府来往频繁,八皇子还特意问了九皇子原因,九皇子倒也没隐瞒,而是将自己搜罗的东西与闹闹的存在都告诉了八皇子。   但八皇子信没信……   胤禟想着八哥听到自己的说法后,眼里的漠然,忍不住长叹一声:“我以前到底是有多瞎啊!”   -   就在张樱为闹闹忙碌的时候,喃喃身边的几个塔拉温珠子接二连三地找上了门。   倒也不为其他,而是这几个与喃喃同龄的小姑娘,都要参加明年的选秀,所以今年就不能再陪着喃喃读书,而是要回家学习宫里的规矩了。   四个伴读的年龄其实在三年前就可以选秀,但因为前一年太后与皇上接连病重,几个孩子又太小,张樱便与几个孩子的家人说了,可以帮他们说情,将选秀推迟到这一届。   但因为太后最后去世,那一届的选秀直接取消,倒是没有让张樱说情的余地。   只是几个小姑   娘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不是正好卡在这一届的选秀年龄,就是将将超出了不到一岁,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回家准备好。   再者说了,即便可以不参加选秀,这几个姑娘也该寻摸婚事,要回家备嫁了。   就算是喃喃,今年十五,也不好再在前院儿读书了。   福晋之前便与她说过,等喃喃年满十五后,就要从前院儿回到后院儿开始学女红管家等技能了。   张樱倒是对此接受良好,但喃喃听说自己不能再去前院儿,还要与几个小姐妹分开,心情便低落了好一阵。   张樱叹了口气,将此事告诉了福晋。   福晋早有预料:“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我们总不能阻碍了小姑娘的婚事。喃喃若是思念几个小姐妹,不妨举办一场宴会,将小姐妹邀请来雍亲王府就好,只是次数不能太多。人家毕竟是要参加选秀,选秀严苛,万一在第一轮被刷下来,又或者殿前失仪,影响的可就是一整个家族姑娘的名声了。”   张樱看向喃喃。   喃喃笑着点了点头:“嫡额娘放心,我会注意的。”   张樱看她心情好了,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福晋笑道:“喃喃听我们聊天怕是也觉得无趣,若对宴会有了想法,不妨回去想一想该怎么弄,明天再与几个小姐妹商量一番,拿出个具体章程。距离你生日还有近一个月,等到你生日结束,几个小姑娘怕是就没办法再与你商量了。”   喃喃一听,立刻起身与福晋、张樱告辞了。   张樱哭笑不得:“倒是跟孩子似的。”   “说明你养得好。”福晋失笑,“只是喃喃如今也十五了,你对她的婚事是个什么想法?如今寻摸好人选,四爷去找皇上赐婚,到时候三书六礼走个一两年,年龄也差不多了。不然,怕是就要等到明年选秀,皇上指婚了。”   康熙赐婚?   除了他去年集体给皇孙皇孙女们赐婚的那次,其他时候康熙赐婚,可基本都是往蒙古那边赐。   再不然,就要等着康熙突然兴起,什么也没调查就随手指婚了。   福晋这是在提醒她。   张樱深吸一口气:“我回去问问喃   喃吧。但最后多半还是要麻烦福晋,我与京城这些命妇们交往不多,对那些勋贵子弟也不算了解,即便事后可以调查,但若是连一开始的人选都列不出,也是麻烦。”   福晋笑着点点头:“行,你问问喃喃要求,我到时候再从京城这些勋贵子弟中扒拉一番,总能找到一个好的。”   张樱莞尔一笑:“那就麻烦福晋了。”   -   雍亲王府要为喃喃寻摸婚事的消息,很快就在雍亲王府传开了。   府中所有人几乎可以说是看着喃喃长大的,消息传开后,不少人都生出了恍惚之感:在他们印象中,好似喃喃小格格出生之日还没过去多久了,如今却已经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   但成婚到底是好事儿,府中倒也一片喜气洋洋。   这样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前院儿。   弘时想着喃喃之前有段时间很黏巴克什,忍不住将人单独叫到一边:“我说你这小子,我妹妹生得那般貌美,性子又好,又饱读诗书,这般的姑娘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小子真的一点儿没动心?你怕不是没凡心的菩萨吧?”   巴克什敛下眼睑:“格格金尊玉贵,岂是我这样的小人物能高攀的?”   弘时皱眉:“你好歹也是富察家出来的,父亲更是在整套噶尔丹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这身份有何不妥?”   “我父母双亡刑克六亲,兄嫂不睦孑然一身。”巴克什表情淡淡,语气就似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一般平静。   弘时:“你……你是因为这个,之前才躲着我妹妹走的?”   巴克什沉默一瞬,拿起手边弓箭:“三阿哥,武师傅往我们这边看过来了。”   弘时猛地回头,发现武师傅正拉着另一个哈哈珠子矫正动作,立刻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转头就要喝问,却见巴克什已经拿着弓箭往武师傅的方向走了。   一旁正跟着师傅搭弓射箭的喃喃看了巴克什一眼,愣了下,却很快转开了头。   -   不久,怀孕足月的年玉袖发动了。   折腾了一整天后,年玉袖终于生下了一个小阿哥。   小阿哥虽然足月出生,但可能是孕期折腾了几回,也可能是天   生体弱,总之刚出生的时候看起来小猫崽似的,比好些早产的孩子看起来都要虚弱。   胤禛看了孩子一眼,已经意识到了不妙。他有心想要离开,可犹豫之后还是说了一句:“这孩子看着有些瘦弱,便取个有福气的小名儿吧。”   福晋看了一眼孩子:“有福气?”   胤禛想了想,脑海突然蹦出来一个“福宜”的名字。   福晋愣了下:“给孩子取名儿用‘福’字是不是不大好啊?先帝名讳……”   顺治帝的名字,可就叫福临。   胤禛想了想:“也不是大名儿,私底下叫一叫倒也不妨事儿。”   福晋一想,也是,奴才们大多称呼x阿哥,这小名儿估计也就只有胤禛与年玉袖两人会称呼,便也没再多提。   毕竟这孩子,瞧着实在是……   福宜就福宜吧,希望这孩子能多点儿福气。   在年玉袖被人算计的事情发生后,再一次被胤禛送到年玉袖身边的佟嬷嬷看着这个孩子,也是一阵叹息。   即便怀孕后期没再出事儿,这孩子到底被折腾得伤了底子,也不知能活多久。   年玉袖从昏迷中醒来,看着这个孩子,眼泪刷一下就落了下来。   但好在孩子还活着,只要好生养着总不会出了问题。   -   福宜出生不久,便到了喃喃的生日。   十五及笄,这场生日必须大办。   福晋特意从宗室请来了一位四角俱全的全福人为喃喃主持及笄礼,并亲自为其加笄。   从这一天开始,喃喃在所有人眼中都已经成年了。   及笄礼之后,喃喃就不再去前院儿上课,而是要跟着福晋与张樱二人学习女红管家与如何做生意了。   而喃喃的几个小姐妹也都各回各家,开始学习相关礼仪与技能。   但对喃喃而言,做生意还好,到底从小耳濡目染很快就能上手,女红与管家却麻烦了,女红对喃喃这个天生神力的人而言,几乎可以直接放弃——   毕竟那么小一根针捏在手上,稍不注意就可能捏断。   而管家……   人情往来与各家身份这些东西,简直背得喃喃头大。   以至于到后来,喃喃几乎   都想要放弃成婚了。   这也太可怕了。   “额娘之前不是问女儿,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君?”喃喃委屈地抱着张樱,“额娘您给女儿找一个会管家的就行了,其他女儿都不挑的。”   张樱哭笑不得:“这年头哪儿有会管家的男人?除非对方孤身一人长大,不得不自己学着管家……”   顿了顿,张樱看向喃喃,“你是故意的?”   喃喃迷茫:“故意什么?” 第112章   张樱看着喃喃, 好心提醒:“如果没意外的话,你之前喜欢的那个巴克什,应该就是现如今少见的擅长管家的男人。”   毕竟没爹没娘兄嫂还不关心, 唯一在意的他还是隔房的叔叔。   叔叔就算再疼他,又能关照多少呢?   而且稍微拎得清又足够清醒的人,就不可能一直麻烦别人, 有一定自理能力后会主动承担起自己的生活,因为一直麻烦别人只会不停地消磨掉彼此的情分, 让人觉得你多余还立不住。   就算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可你亲人的妻儿呢?   那巴克什的处境张樱特意打探过, 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这些年即便仍旧是叔叔照顾他更多, 却也会在力所能及的方面帮助对方家里的小辈,李荣保也有一儿一女在雍亲王府当伴读, 巴克什也一直与之同进同出,还会主动教导对方课业。   这么多年下来,他与李荣保一家的关系处得相当不错。   比他那两个兄长处得好多了。   可同样的,因为没有麻烦叔叔婶婶一家太多, 巴克什也不得不撑起家中的所有事物与人情往来。   张樱本以为, 喃喃听了自己的话后会不好意思。   却没想到喃喃在怔愣一瞬后, 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额娘误会了。女儿只是想要找一个会管家的男人, 并不是想让额娘把女儿和巴克什凑一起啦。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巴克什会管家。”   张樱看着喃喃,见她表情认真, 没有一丝勉强。   她有些好奇:“你真的放下巴克什了?”   喃喃顿了下:“女儿都没拿起过,怎么算放下呢?女儿只是对他有好感而已,他对女儿又没有好感,女儿何必强求呢。”   这世上那么多人, 总不至于没有第二个让她喜欢的。   张樱笑了下,倒是挺喜欢喃喃这种态度:“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感觉?”   “有好感,钦佩,向往,然后……没了。”喃喃坦然地笑了笑,“额娘您就不要再纠结巴克什了,女儿即便是最喜欢他的时候,也没有产生过非他不嫁的念头。您还是好好帮我   挑选一下,有没有其他擅长管家的人好不好?”   见张樱还在看自己,喃喃干脆拉着她手撒娇:“额娘,好不好嘛~”   张樱无奈:“好好好,我将你的要求传达给福晋的。”   -   福晋对几个孩子的婚事那是相当上心,其中又尤其以家中几个女孩儿的未来更让她上心。毕竟男孩儿的婚事基本都是康熙指婚,反倒是家中女儿的婚事有一定的回旋余地。   虽然……   福晋听完张樱转述的,关于喃喃对未来夫婿的具体要求后哭笑不得,但她作为负责教导喃喃如何管家的老师,最是明白喃喃对京城各家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与人情往来到底有多头痛,于是笑过之后还是马上让人去打听京城适龄小阿哥们的具体情况了。   只是就如张樱之前所言,满族姑娘多半家里家外一把抓,男人大多都只需要负责在外建功立业就够了,有时候家中祖业丰厚又有爵位继承,竟是连建功立业也不需要了,以至于养出了一堆废物。   别说是擅长管家的男人了,很多男人只怕连京城的物价都搞不清楚。   想要将这样的人找出来,对方的身份还不能太低,还不能人品低下有拈花惹草打女人之类的恶习……   福晋一时间也没找到足够优秀的人选。   倒是乌林珠与伊哈娜两人,在同一天相继发动了,分别生下了一儿一女。   乌林珠又是生的儿子,一双眼睛看着伊哈娜的女儿都快眼红得滴血了,伊哈娜看着自己的女儿,看向乌林珠怀里的儿子也是眼珠泛红。   乌林珠想到因接连不断地生孩子而早逝的大福晋,忍不住劝道:“弟妹不要太在意孩子的性别,你且安心养胎,儿子迟早会来的。”   伊哈娜却心情郁郁,表情不算好看。   她也想到了自己那位嫁给大阿哥的姑姑,想着她一连生了好几个女儿才终于生了个儿子,就担心自己也会如姑姑一般……   乌林珠劝了几句,见她没听进去,也是无法。   虽然两人一起生产,但坐月子的时候毕竟不能在一起,所以很快就分开了。   乌林珠在福晋过来探望的时候,将事情   告诉了自己的婆婆   福晋没想到伊哈娜竟然担心这个,在过去探望伊哈娜的时候便劝了几句,但这种事儿旁人劝再多也是无用。   福晋只能趁着弘昀回家的时候,提醒了他。   弘昀得了女儿正高兴,听说伊哈娜因为担心会一直生女儿而不高兴,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忙找到伊哈娜好生劝了一顿。   他不但用言语劝,还身体力行地告诉伊哈娜他很喜欢女儿。   再者说了,这才第一胎,何必杞人忧天?   出于对弘昀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爱意,伊哈娜倒是真的放下了忧虑,一心一意地照顾女儿并调养身体,希望以后能让弘昀儿女双全。   福晋再去探望伊哈娜的时候,发现她脸上多了笑容,也跟着安了心。   这时候,福晋让人给喃喃调查的合适人选也有了结果。   排除掉各种不如意的,最后还剩下了三个。   其中,就有弘时的伴读巴克什。   福晋看到巴克什的名字时还觉得奇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弘时身边这个叫巴克什的小伙子不就符合喃喃的要求?他还是这三个小伙子中条件最好的,又因为是马斯喀的遗腹子,算是功臣之后,若是请求皇上为巴克什与喃喃赐婚也会容易很多。”   “虽然巴克什的兄嫂都不喜欢他,甚至在他刚十五岁的时候就将人分了出去,但该给他的家财一分没少,且他兄嫂也不是多恶毒的人,以后想必不会对巴克什的生活指手画脚。”   “反倒是另外两个,不但本身资质不如巴克什,他们会年纪轻轻就懂得管家一个是因为母亲早逝父亲另娶后妈不慈,即便这孩子自己立起来了,以后他那父亲与后妈一个孝道压下来,日子就好过不了;一个是父母仍在却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得不自己担负起家中所有人的生计,嫁过去虽然可以直接当家做主,但这一家子扶不起来的烂泥,你……”   福晋不明白,“巴克什是什么地方不妥的吗?”   张樱无奈:“他倒是哪哪儿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不喜欢喃喃了。”   于是将之前喃喃对其有朦胧好感,巴克什察觉后却开始躲着喃喃走   的事儿告诉了福晋。   “人家是好,但我们也不能不顾别人意愿强行将二人绑到一起吧?”张樱接过福晋手中资料,笑着摇摇头,“强扭的瓜不甜,到时候即便在一起了喃喃也幸福不了。”   福晋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值得叹气道:“倒是可惜了,这巴克什除了父母双亡,竟是样样都好的。”   张樱看了其他两人的资料,确实不够尽善尽美。   但那个生父继母对他不好的孩子,倒还可以深入调查一番——   只要对方不是愚孝之人,她想法子让人分了家,倒也不影响什么。   张樱将自己的想法和福晋说了。   福晋想了想,点头:“我再让人调查一下这孩子的情况,如无意外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不过,你还是问问喃喃,看她对这两人是个什么想法?要我说,除了巴克什外,其他两个都不太配得上喃喃,没必要强求对方一定会管家不是?大不了出嫁的时候,我们多送几个陪嫁嬷嬷。”   张樱笑了笑:“可以,但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我还是希望能满足她想法的。”   毕竟管家这事儿吧,确实很烦。   之前福晋跟着胤禛去了热河,她与年玉袖短暂地管了一个多月的家,还是分成三份后将最麻烦的人情往来交给了觉罗嬷嬷,可就算这样,张樱还是被那些鸡毛蒜皮却不容轻忽的小事儿给烦得头大。   张樱对喃喃的苦恼,可谓是感同身受。   福晋也听过张樱抱怨,见她表情后不禁掩唇失笑:“你啊你,外面更麻烦的生意往来你都处理得很好,怎么一到管家就觉得烦了?”   这能一样吗?做生意利自当先,虽然也讲人情,但利益到了一些细节做得不到位也没人会说什么。可管家呢?一家人分成好几派,送礼不但要考虑对方身份,还得考虑对方姻亲与来往的关系,稍有不对就可能让人觉得你冒犯……”   张樱连连摇头,“这事儿啊,也就福晋你这样耐心十足且记性好的人能做了。”   福晋忍俊不禁。   -   午休的时候,几人一起吃了饭,弘时便看着巴克什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巴   克什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三阿哥,您这是干什么?”   弘时哼了一声:“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生得浓眉大眼,却是个擅长管家的,有些出乎意料而已。”   巴克什愣住:“三阿哥为何有此疑问?”   见其他三个伴读也想凑过来八卦,弘时干脆拉着巴克什去了角落:“这不是嫡额娘这段时间正为二妹妹挑选未来夫婿?妹妹想找一个会管家的,嫡额娘调查一番后,竟然将你也列在了名单之中,所以我才有此一问。”   巴克什眼神微有些急切:“我条件那般不好,福晋怎么会选中我呢?”   弘时一下就生气了:“怎么?我嫡额娘挑中你,就这么让你接受不了?我妹妹就这么让你嫌弃?你放心,我嫡额娘知道你不乐意后立刻就把你给排除掉了!”   说完将巴克什狠狠一推,转身便气鼓鼓地走了。   他将巴克什当兄弟,却完全没想到巴克什竟然对他妹妹这么避之不及,实在太让人生气了!   巴克什愣了下,赶紧追上弘时解释:“能被福晋选中我很荣幸,只是我在京城的名声是真的不好,所以对此感到奇怪而已,并非对二格格有意见。”   弘时转身,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巴克什拍着胸口保证,“我如果撒谎,天打雷劈!”   弘时面色缓和下来:“算了,反正嫡额娘还找了其他两个人选,虽然不如你优秀,但也算符合要求,你以后即便遇上了二妹妹也没必要躲着她走了。”   巴克什眼神惊慌:“找到了两个人选?都是谁?怎么可能比我还差?”   弘时本不想再多说,毕竟巴克什已经被“淘汰出局”,知道再多消息也是枉然。   但巴克什非要知道不可,弘时也只能将喃喃的择偶要求,以及除了巴克什之外的两位“候选人”的名字告诉他。   巴克什一下就愣住了,因为这两人他都认识:“怎么会挑中他们呢?”   弘时奇怪:“巴克什,你对此事是不是太关心了?”   巴克什拉着弘时:“你先告诉我,王妃为何会挑中这两个人。我认识他们,他们的条件比我还不如   呢。”   弘时无奈:“我不是说了吗?二妹妹不喜欢管家,所以想找一个会管家的丈夫。虽然这两人的条件确实不算好,但能满足二妹妹要求就好啦,反正有雍亲王府与我们几个兄弟镇着,二妹妹嫁过去也能过得顺心如意。”   巴克什急了:“可这两人的父母和家人……”   “我们知道啊,”弘时想着之前探巴克什口风的时候,此人的信誓旦旦不由无奈,“你倒是条件最好的,但你不是不喜欢二妹妹,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吗?”   他拍拍巴克什的肩膀,“你不要管了,就二妹妹那武力值与性子,她不管嫁给谁都受不了委屈。”   说着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巴克什独自一人站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突然拔腿跑向了后院儿的方向,等到了门口,看到把守在门外的两个侍卫,迟疑片刻,到底又转头回了上课的地方。   他找到弘时:“三阿哥,等会儿能不能带我去见一见王爷?”   弘时:“……你见我阿玛做什么?”   巴克什笑容尴尬,声音低若蚊蝇:“我、我有事想要找王爷。”   弘时也不傻,脑海中将巴克什方才的异常表现顺了一遍,然后狐疑地眯起眼睛:“你小子,不会是动了不好的心思吧?”   巴克什表情尴尬:“怎、怎么能算是不好的心思呢?”   “好哇!”弘时大怒,“你果然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顿了顿,“但你之前不是不喜欢……”   巴克什打断弘时的话:“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我只是觉得,配不上而已。”   觉得自己配不上,与喜欢二格格本就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件事。   他一直是……喜欢二格格的。   弘时看着巴克什黯然神伤的样子,眼神茫然:“所以,你之前躲着我二妹妹做什么?你脑子有病吗?你知不知道我二妹妹难过了好几天?”   弘时心里的火气腾一下就升了起来,他简直要气炸了——   如果说巴克什不喜欢喃喃也就算了,毕竟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巴克什在不喜欢的前提下避开喃喃,即便会让喃喃难受几天,但喃喃   也能更快从这段朦胧感情中抽身。   但巴克什现在说什么?他喜欢喃喃啊!   喜欢你特么还躲着喃喃走,让喃喃难受了好几天?现在瞧着不是全无可能了,又想要争取?   贱不贱啊?!   弘时一把揪起巴克什的衣襟,拳头“砰”一下就砸到了他脸上。   ……   “说说吧,你们为什么打架?”胤禛揉了揉太阳穴,“弘时你都多大人了?明年选秀多半就要指婚了,是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冲动?”   他看了眼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巴克什,头痛,“巴克什到底怎么招惹你了,你竟然对他下了这般狠手?”   弘时扭头看了眼巴克什的惨状,心里的火气难得消减了几分。   但是!   他还是觉得巴克什欠揍!   弘时梗着脖子仰着头:“反正儿子没错!”   胤禛眉心狂跳,简直想要将这不知死活的儿子让人拖下去狠揍一顿。   巴克什及时开口:“王爷,此事是奴才的错。”   胤禛看向巴克什:“说说看,你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惹得弘时把你揍成这样你都不还手?”   少年意气,权势地位尚且没深入人心,若是起了冲突绝无可能出现单方面殴打的情况,即便下手有所顾忌,也不敢局面这般一面倒才对。   胤禛早就意识到了不对,却又担心遇到万一,便干脆拿了自己儿子开刀。   毕竟,巴克什看起来真的太惨了。   反倒是弘时,看起来一点儿伤都没受。   巴克什嗫嚅半晌,突然闭着眼睛吼道:“奴才希望可以求娶二格格!”   胤禛:“???”   胤禛:“!!!”   “小子,你胆子很大啊!”惹得他都想要揍你一顿了!   弘时发现胤禛表情,立刻叽叽咕咕地将自己揍人的缘由告诉了胤禛。   敢情这小子之前还让喃喃伤心过?   于是,胤禛看向巴克什的眼神愈发不善了。   巴克什被胤禛看得全身冒汗,因为承受不住胤禛的眼神逼视,甚至差点儿腿软到当场跪下。   可即便如此,巴克什也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   胤禛眼里闪过一丝赞赏:“行了,你先回去吧,儿女婚事都由王妃做主,到底   怎么回事我会去问问王妃的。”   巴克什惴惴不安地抬头,却只看到胤禛一张冷漠无情的脸。   但胤禛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巴克什也不敢继续逗留,只能惴惴不安地回家。   只是他在家中越想越不安,于是又大晚上地跑去了李荣保的府上。   等将李荣保一家从睡梦中吵起来了,巴克什才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但他都已经将人吵起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自己的来意告诉叔叔:“侄儿仰慕雍亲王府的二格格,希望叔父能帮侄儿同雍王爷说说情。”   提亲?   李荣保的睡意瞬间消失。   -   也不知李荣保到底如何与胤禛说的,但最后的结果是,胤禛将巴克什的心意告诉了福晋。   福晋顿时哭笑不得:“这孩子,若早说明了情况,我们又何必舍近求远?”   巴克什不但是几人中条件最好的一个,还是在雍亲王府的眼皮子底下长大,品行如何整个雍亲王府的人稍一打听就知道了,还不存在被隐瞒的情况。   若是早知道,她何必打听其他人?   那两个人还不如巴克什优秀。   只是巴克什与喃喃之间到底有过那么一番纠葛,张樱与喃喃到底会不会同意将巴克什再次列入备选之中,谁也不知道。   胤禛点点头:“我先去打探一下汗阿玛的意思。”   若是汗阿玛另有想法,他只怕要付出一定代价,才能自主安排喃喃的婚事了。   福晋点头:“早点儿打探清楚情况也好早做准备。”   次日,福晋将此事告诉了张樱。   张樱知道巴克什的拒绝理由后,倒是觉得这孩子有担当,并未因此生气。   但此事的主导权还在喃喃手上。   喃喃的表情有些错愕,似乎没想到巴克什也对自己有好感。   为此,她沉默了好一会儿。   但很快,喃喃就想通了:“就他呗,反正我对他有好感,他也确实符合我的要求,没道理因为当初的一点不涉及原则的小事儿就非得放过这么合适的人选吧?而且他也主动争取了,还被三哥揍了一顿……”   喃喃偷笑,“也算给我报仇了。”   张樱一愣,不由失笑:“   我都怀疑你是否真的喜欢过巴克什了。”   这理智的,都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福晋倒是很喜欢喃喃的态度:“这样就很好,婚后也一定记得保持这样的态度,这样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会受到太大伤害。”   喃喃腼腆地笑了笑,点头。   既然喃喃都没意见,张樱对巴克什自然更没意见。   福晋想:等胤禛从宫里出来,这门婚事基本就成了。   然而……   胤禛从宫里出来后,带来了一个不那么好的消息:“汗阿玛似乎想要让喃喃去抚蒙。”   福晋懵了:“去抚蒙?”   胤禛揉了揉眉心:“对,虽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但我们几兄弟中适龄的小姑娘的名字似乎都被汗阿玛留意到了,明年只怕有不少孩子会被指婚到蒙古。”   虽然蒙古已经不再是大众眼里的苦寒之地,可若是可能,谁又愿意与女儿生离?   嫁去蒙古后,再想见面可就不容易了。   福晋心脏一紧:“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倒是也有,但是……”胤禛眉头紧锁,看起来像是拿不准主意,“这法子只怕要弘时……”   顿了顿,他到底没再开口。   福晋意识到什么:“不能找皇上说说情?”   胤禛叹气:“雍亲王府已经有了一个没去抚蒙的郡主……” 第113章   福晋忍不住皱眉:“皇上怎么突然就要给这么人指婚?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   胤禛摇头:“一切如常。”   那为何皇上突然就要将自己所有的皇孙女都送去抚蒙?完全没必要啊!   胤禛深吸一口气:“说是除了我们几个的女儿, 宗室的好些适龄姑娘也被登记在册,明年……”   福晋整个人都要不好了:“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谁知道呢?   喃喃的婚事就差最后一哆嗦,胤禛之前也并不觉得这一哆嗦是个阻碍——   他毕竟为汗阿玛做了不少事, 也攒了不少功勋,他原本想着即便汗阿玛不同意,他也能用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功勋换喃喃啊一个婚姻自由。   能想到, 汗阿玛竟突然有了这番动作?   在没搞清楚汗阿玛为何这般做之前,他甚至不敢轻举妄动。   福晋不忍喃喃失望:“我记得皇上这些年挺喜欢给人做媒?你要不要试试引导一下皇上的心思?”   胤禛一顿:“这倒是可行。”   可他认真回想之后, 发现了这个办法的麻烦之处——   康熙之前两次大范围赐婚,基本都是在自己生病之后, 若是再想要引导康熙赐婚,怕是还要等他生病。   虽然康熙这些年几乎年年生病, 但……   胤禛在原地踱步,走了一会儿后开口:“十三弟透露出消息, 说是汗阿玛有意召见我去热河,我到时候见机行事。”   福晋立刻来了精神:“我记得李荣保也在随行大臣之列?四爷寻到了好机会,最好不要自己出面,找李荣保去请皇上赐婚。巴克什毕竟是马斯喀的遗腹子, 当年在皇上三征噶尔丹的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 他去世的时候皇上不是还让你们几位皇子亲自送葬?我记得也曾问过巴克什这孩子。若是早李荣保出面求赐婚, 皇上未必不会答应。”   胤禛出面求赐婚, 康熙难免怀疑他私情重于江山社稷。   但李荣保求赐婚,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   胤禛眼睛一亮, 点头:“我会与李荣保通气,到时候见机行事。你也记得与张樱、喃喃说一声,让她们暂时不要着   急,如今距离明年选秀还有一年多, 我们还有不少可以操作的机会。”   福晋松了口气,笑道:“那我可放心了。对了,四爷之前说,要弘时做什么?”   如今事情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胤禛也再开口也没了迟疑:“我之前想着,若是要让喃喃的不去抚蒙,还有另外一个更直接也更有保障的法子,那便是让弘时娶一个蒙古福晋。”   福晋一愣,严肃道:“以后可不要再提此事。为了一个孩子牺牲另一个孩子,若是弘时知道了,就该觉得你偏心了。”   胤禛不以为意:“女子嫁人后就是一生,一旦遇人不淑这一辈子就毁了;男子娶妻却没这样的顾虑,若一定要让一个孩子与蒙古联姻,儿子自然比女儿好。”   福晋无奈,却也无法辩驳。   因为这确实是事实。   -   不日,胤禛接到康熙传召,即日便启程前往热河。   这是早已预料到的事儿,福晋也早早将行礼准备好,是以这次行程本该没有什么意外,可在动身那日,胤禛却险些没走得了。   因为年玉袖的孩子福宜,突然高烧不止。   胤禛本来都打算走了,闻讯只得转道儿去看望年玉袖与福宜。   自打福宜出生以来便没断过生病,奶嬷嬷都因为福宜的病情而喝了不少汤药,就算这样,这孩子的身体也不见好转。   胤禛到的时候,年玉袖正抱着孩子心疼地泪水涟涟。   可孩子就这么大,又不能喝药,想要退烧也只能物理降温,年玉袖还特意将自己手中的抗生素碾碎成粉末后放入奶娘的食物中让其饮用,靠着这个办法让孩子好了不少。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啊——   年玉袖手中的药物本就不多,如今也被用得七七八八,若是用完了可怎么办?   可不给又没办法,因为福宜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等胤禛过来的时候,年玉袖都已经将药给奶娘吃了,孩子也喂了奶。   但她手里就剩下一颗药了,若是、若是……   年玉袖越是想,越是心疼,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心疼自己见底儿的药,还是心疼自己的孩子,又或者是心疼自己。   但   不可否认的是,她这番表现倒是歪打正着,让胤禛对她高看了一眼。   内服外用双管齐下,福宜倒是很快退了烧。   胤禛又陪了孩子一会儿,眼瞧着快下午了,他这才带着侍卫启程前往热河。   年玉袖得知消息,又消沉了一会儿。   但得知胤禛并未带上后院儿的任何一个人前往热河后,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再面对儿子福宜的时候,态度也温柔耐心了很多。   -   胤禛一心想等着去了热河后,等待一个机会与康熙提起此事。却不想计划总比变化快,他很快就有了更好的想法。   胤禛一行人赶到热河后,略洗漱一番后就立刻去给康熙请安。   康熙见到胤禛后心情果然好了不少。   胤禛陪着康熙说了会儿话,很快就疲乏地开始打瞌睡,胤禛不敢多留,赶紧告辞退下了。   等从康熙的住处离开,胤禛立刻找到了十三皇子胤祥。   胤祥似乎早有所料,等胤禛进门后便直接开口:“我知道四哥想知道什么,你先别急,听我慢慢道来。”   胤禛压下焦急,耐心倾听。   等胤祥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完,胤禛这才知道康熙为何突然要一气儿给这么多的皇家格格赐婚——   竟然是因为蒙古各部落这些年靠着牛羊与行商越来越富裕,只要有商队在,基本已经可以做到自给自足,不再需要看大清朝廷的脸色,于是这些个蒙古的王公贵族们虽然在康熙面前一如既往,可对随行的皇子与大臣们却不如以前恭敬。   这次蒙古的王公贵族还与满清贵族起了冲突,然后两方谁也不让谁。   虽然这事儿两方都有错,但若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蒙古通商以前,这些王公大臣们可不会直接动手,而是会找到康熙做主。   这背后透露出的讯号,难免让康熙在意。   这才有了胤祥之前所言,康熙准备给蒙古的王公贵族并皇家格格们大肆赐婚。   胤禛扶额:竟然是张樱坑了喃喃。   但若康熙要大量赐婚的原因在这儿,喃喃反倒容易脱身——   虽然这些年前往蒙古的商队越来越多,但最大、也物资最全的商队仍是钱亿,   也即是张樱的那支商队。只要让汗阿玛意识到这点,即便胤禛愿意让喃喃嫁到蒙古,汗阿玛自己也不会愿意。   康熙嫁格格过来是为掣肘蒙古王公贵族,可不是给他们添助力来了。   意识到这点后,胤禛心情愈发放松了。   胤祥长女已经出嫁,次女又还不到成婚的年龄,倒是完全不用担心被康熙嫁到蒙古,但作为几个女儿的阿玛,也能对胤禛的担心感同身受,是以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思考有无让汗阿玛放弃将四哥的女儿嫁去蒙古的可能。   但……   没办法。   只要是汗阿玛真正想做的事儿,其他人又如何可能说服他改变主意?   所以胤祥很好奇,四哥之前进门的时候也是一脸忧虑,怎么听完此事的来龙去脉之后竟然好似瞬间就放心了一样?   胤禛向来信任胤祥,于是解释道:“我二女儿的生母是侧妃张氏,这来往蒙古语关内的最大商队是钱亿名下。”   胤祥先是一愣,旋即意识到了重点:“竟然是张侧妃的女儿?”   胤禛含笑点头:“所以只需要让人提醒一下汗阿玛,喃喃的生母是谁,汗阿玛自己就会将喃喃排除在外了。”   胤祥抚掌大笑:“这可真是峰回路转。这事儿也没必要交给旁人,弟弟我抓住机会和汗阿玛提一句就是了,也不是多重要的事儿。之前多亏了小四嫂,我两个妹妹才能平安至今,这事儿就当我报答她了。”   胤禛笑了笑,倒是没有拒绝。   不过……   他想了想,道:“你先不要和汗阿玛提起此事。喃喃与李荣保的侄儿巴克什倒是天作之合,我与李荣保也有意撮合这门婚事,所以先让李荣保找汗阿玛赐婚,等汗阿玛犹豫的时候,你再找机会提起此事,汗阿玛对你们的怀疑才会最小。”   不然胤祥前脚才让康熙放弃了将喃喃指婚到蒙古,后脚李荣保就求赐婚,难免显得有些巧合。   “而且你们二人找汗阿玛的时间最好岔开,不要挨得太近。”   胤祥有些犹豫:“没必要这般小心吧?”   “如何没必要?”胤禛叹气,“汗阿玛最近……总之还是小心为上。”   胤祥担心自己坚   持,反倒会将好好一件事搅和黄了,所以倒是没再坚持。   不日,李荣保果然去找康熙赐婚。   康熙早已忘了马斯喀除了两个成年的儿子外,还有一个遗腹子,但经过李荣保提醒之后,他也从记忆深处将巴克什给挖了出来。   确实是有这么个人,但:“你为何突然求朕赐婚?”   李荣保解释:“奴才是见雍亲王来了,这才想起侄儿因为给雍亲王的三阿哥伴读时见了二格格几面,对其倾慕非常,几乎到了非她不娶的地步,之前特意哀求奴才,希望奴才能找雍亲王提亲一事。”   “只是皇家格格金尊玉贵,他却只是长兄遗腹子,如今更是一介白身,身份着实不匹配,奴才就一直没敢上门。”   “但这几日与雍亲王日日相处,奴才旁敲侧击了一番,得知雍亲王为女儿挑选夫婿并不强求家世,只希望对方能管家……”李荣保不好意思,“别的不说,我那侄儿因父母早逝,兄嫂也……所以这些年一直是自己一个人过活,管家这事儿虽比不得才学骑射,却也还算拿得出手,所以……奴才便斗胆来请皇上赐婚了。”   这一番话,不但成功让康熙想起了故人马斯喀,也升起了一两分对巴克什的愧疚,又听李荣保这番进退得宜的话,更是觉得这门婚事合适。   可……   康熙想到了让皇室宗亲的格格下嫁蒙古的决定——   虽然不缺胤禛一个女儿,可皇子女儿与宗室女儿地位和身份能一样吗?若重要性一样,康熙难道还舍得将自己的女儿嫁去蒙古?   康熙一时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   李荣保似乎察觉到了康熙的为难,脸上的喜悦消减了几分,略带几分失望地选择了告辞。   康熙心里的想法愈发动摇。   犹豫之后,他突然想起喃喃是胤禛的女儿,这事儿还是找胤禛决定更恰当。   胤禛的私心,自然是希望喃喃留在京城。   但他知道,在不知喃喃生母身份的时候,汗阿玛心里估计还是更偏向将喃喃嫁去蒙古,于是他道:“儿臣也仰慕马斯喀的忠义,巴克什又是在儿臣眼皮子底下长大,品行更是没得说,儿臣并不介   意将女儿交给巴克什。”   “只是最近听说蒙古这边……”   胤禛一脸坚毅,“儿臣女儿性子坚毅,文武双全,骑射更是胜过大多男儿,若是将她嫁到蒙古,应当会有更大的作为。”   康熙被震了一下,但很快,他便松了口气。   康熙让胤禛退下。   胤禛并未停留,立刻告退离开。   可等人离开后,本来就更偏向将胤禛二女儿嫁来蒙古的康熙反倒犹豫了,他越是想越觉得真要是这样做了,怕是会辜负了胤禛与李荣保的一片赤诚之心。   因为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康熙在一次打猎时无意和十三皇子提起了这事儿。   胤祥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   他状似思考了一瞬,而后笑着开口:“儿臣记得四哥家的二格格是张侧妃的女儿?张侧妃的舅舅正巧是来往蒙古最大商队的主人,若是将二格格嫁来蒙古,不但生活水平不会降低,蒙古各部哪怕为了能以更便宜的价格买到商品也不可能是欺负了她去,若是将二格格嫁来蒙古,指不定比生活在京城更滋润,这可是好事儿。”   康熙的脸色刷一下就黑了:“胤禛家的二格格,生母是张侧妃?”   胤祥笑着点头:“听说张侧妃在二格格一周岁的时候就给她开了家甜品店,就是那种需要很多牛奶羊奶等物制作的甜品店。她若是嫁到蒙古,说不定还能在蒙古开一家甜品店呢,应该会很受欢迎。”   康熙沉默下来,许久都不曾开口说话。   胤祥疑惑地看向康熙:“汗阿玛,您怎么了?可是儿臣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吗?”   “没有不对。”康熙扯了扯嘴角,“朕只是在想,若是二格格嫁到蒙古,钱亿会不会为了这个外甥女更喜欢往蒙古跑。”   “原来就这啊。”胤祥大笑,“儿臣听说钱亿对张侧妃极好,几乎当成了亲生女儿一般养大,二格格身边有个塔拉温珠子就是钱家姑娘,感情这般好,往蒙古跑几趟又不麻烦,钱亿当然要多来几次了。别说是钱亿了,即便儿臣有这般商队,为了两个妹妹也是希望能多往蒙古跑几次的。”   康熙握紧缰绳,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从外面回到   热河行宫不久,康熙便下旨给巴克什与弘星(喃喃)二人赐了婚。   不少人其实都听说了康熙准备将皇室宗亲家的姑娘嫁来蒙古的事儿,雍亲王府的二格格在其中也是身份极高,最受瞩目的几个姑娘了。   所有人都在猜测,康熙会将她嫁给谁。   谁能想到,胤禛来热河还不到一个月,他家二格格就被赐婚留在了京城?   不少人都想要打探他是怎么做到的。   胤禛能告诉他们?   面对每一个好奇前来询问的人,他也只能装傻充愣。   后来还是李荣保因皇上赐婚而太高兴,无意提了一句“巴克什命苦,如今娶回家一个金疙瘩,往后余生只要能与二格格一心一意过日子,这日子就绝对差不了”的话,才将所有人的目光引到了二格格的身份上。   可喃喃能有什么身份?雍亲王府的二格格,还有刚赐下的和硕格格(郡主)爵位,然后呢?这都是大家知道的,怎就值得李荣保用“金疙瘩”来形容了?   一番调查后才知道,弘星格格的生母是张侧妃,张侧妃的舅舅是钱亿,而她在刚满周岁的时候便得到了甜品店当生日礼物。   那可是风靡京城的甜品店啊!   其中流水多少,即便大家不知具体,也能猜到那家店能有多赚钱!   这可真是娶了个金疙瘩回家害。   可同时,大家也知道了康熙突然赐婚的缘由,因为其生母与舅姥爷。   这结果无法复制,所有人只能羡慕嫉妒之中接受事实。   但不少人家,都盯上了张侧妃的其他孩子,比如今年已经十二,要不了几年就能定亲的雍亲王府三格格。   张侧妃送给自己孩子的周岁礼物都是店铺这事儿,本也不是多难打听。   ……   张樱可不知道胤禛不但解决了喃喃的婚事,还顺带将默默的婚事隐患都解决了。   她毕竟也没闲着,不管是这些年摊子铺得越来越大的生意,还是吸收知识的速度越来越快,逼得张樱几乎只能让007从资料库中将十九二十世纪的知识整理出来交给她自学的闹闹,亦或者是最近终于取得极大进展的杂交水稻……   张樱都没来得及   看胤禛给她的信,最后还是在赐婚圣旨送到雍亲王府的时候才知道事情已经被解决了。   虽然不觉得胤禛连这点儿事都解决不了,但事情尘埃落定还是让她放了心。   喃喃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   确定不需要学习女红管家后,喃喃每日也空闲了不少。   闲着本来也没什么事儿,关键是整个雍亲王府所有人都在忙,即便是年纪最小的闹闹都在学习一些自己看不懂的新知识,喃喃难免就有些坐不住。   张樱想了想,问她:“那你想要学什么?”   喃喃想了想:“女红管家还有四书五经这些东西,我其实学得都不太好,倒是老师们偶尔讲解兵书,我倒是比默默都要学得更快。”   张樱也没觉得一个小姑娘学兵书有什么不好,直接就让人去找福晋,从胤禛的书房将所有的兵书都拿了出来。见兵书的数量不多,她还自己从007的资料库中抄写了几部给她。   比起学管家学四书五经时的笨拙,喃喃学兵书的时候倒是废寝忘食且进步神速。   张樱笑着摇摇头,又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了。   不日,康熙又一次生病。   他这次生病倒是不比之前严重,但精气神儿仍旧比过去丢了不少。   康熙似乎意识到自己快不行了,于是直接下旨给胤祉的嫡长子并胤祺的长子封为世子。   之后,便直接带着人从热河回了京城。   回京不久,舟车劳顿加上遇到换季,康熙没能挺住,刚病愈的身体再一次倒了下去。   这次可比热河行宫时生病的时候严重得多,康熙几乎起不来床。   等到腊月,康熙倒是慢慢痊愈了,可御医给他下了最后通牒:皇上大病初愈,还是卧床静养较好,千万不要吹风染了风寒,不然只怕挺不过明年。   康熙吓了一跳,只得取消了今年的除夕宴。   张樱倒是挺高兴——   距离闹闹出生都四年了,她本已经完全不抱希望,却没想到就在腊月十八这天,她就又一次获得了一颗B级生殖细胞。   她几乎没犹豫,便合成了受精卵。   张樱高兴,其他人可不见得。   因为就在过年的第二天,诚郡王府   传出消息,因天寒地冻看不清路,三皇子胤祉去某侧福晋房中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病情严重,走不得路。   于是等到正月祭灵(永陵、福陵、昭陵)之时,三皇子未能前往,只能由诚郡王世子弘晟代父前往,与之同行的还有胤禛与十二皇子胤裪。   这对祭灵意义重大,无疑是对胤禛的肯定。   但他尚未高兴多久,后院儿便传来噩耗:尚且不满周岁的福宜,夭折了。   张樱本想在二月“查出怀孕”,突然就想到了原著中,胤禛会提议将这个孩子交给年玉袖抚养,而年玉袖也没拒绝的其中一个原因,也有原主就是在福宜夭折的同一天,查出了怀孕。   虽然原主不是故意,但年玉袖显然记恨上了原主——   因为孩子,也因为这孩子查出的时间。   张樱倒是不担心胤禛会将自己的孩子交给年玉袖抚养——毕竟他们两人的感情根本没到那份儿上——但在人孩子夭折的同一天查出怀孕,也确实有些扎眼,于是张樱放弃了这个决定。   她将“查出怀孕”的时间,挪到了三月。 第114章   但这似乎没什么用。   因为就在同一天, 还发生了另一件事——   喃喃与巴克什的婚期订了下来,按照胤禛的意思,定在了两年后的三月。   消息传开后, 张樱毫无意外地发现年玉袖看向自己与喃喃的眼神都是阴测测的,看着相当吓人。   张樱:“……”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樱的错觉,她总是觉得年玉袖在没了两个孩子之后, 又没能与胤禛真正做到两情相悦,于是性子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总觉得这时候的年玉袖有一些危险。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只能想办法仔细防备着了。   鉴于年玉袖早已生产,已经用不到佟嬷嬷了, 她又与佟嬷嬷闹得很不愉快,如今佟嬷嬷名义上还是东大院儿的人, 其实自己住在一个小院儿里面都好几个月没有去过东大院儿了。   所以张樱直接找到胤禛,希望能将佟嬷嬷调到喃喃身边。   胤禛并未拒绝, 在问过佟嬷嬷的意思后便直接将人安排到了喃喃身边。   有了佟嬷嬷在,张樱可算是放心了。   也因为喃喃的婚期敲定,张樱想了想,觉得若是喃喃以后再有一个弟弟妹妹比她的孩子还小, 那就比较尴尬了, 于是给007下令, 让其操控她身体里的纳米机器人给自己做了避孕手术, 然后便将所有的纳米机器人回收消毒后存放进了空间钮中。   因为这个是最后一个孩子,又是张樱在不抱希望的情况下出现的, 所以她给了这个孩子十足的耐心,几乎可以与当初“怀上”喃喃的时候媲美。   张樱让老獒将院子里的所有伺候之人的身世背景与过往经历全都审查了一遍,将有一定背叛危险的人全都不着痕迹地调去了不那么重要,或者是调去了重要但基本全在外面跑腿儿, 根本没多少时间在院子里走动,更没办法接近几个孩子的岗位。   几个孩子身边伺候的人也让老獒筛查了一遍,任何有隐患的人都从几个孩子身边调开了。   府中所有人看着张樱这番举动,只觉得一头雾水。   福晋甚至还问她,为什么这样做。   张樱也不好说是在防备年玉袖与其他人——   在福宜死后,张樱便想起来了自己如今“怀上”的这个孩子,多半就是原著里面被“去母留子”后,抱养到年玉袖身边的那个孩子。   虽然她如今并非原著里的那个小可怜,其他人未必敢对她出手。   但……   凡是不怕不一万,就怕万一嘛。   再者,年玉袖那眼神着实让人心惊,张樱也无法保证她会不会在有阴谋发生的时候冷眼旁观,而不会亲自下场;更无法保证年玉袖会不会迁怒几个孩子,从而对孩子下手。   但张樱习惯于将危险掐灭于萌芽中,并打算给人钻空子的机会。   于是她只能与福晋说:“只是突然觉得,年玉袖这一胎若是没有被人算计,说不准福宜也不至于夭折。小孩子真的太脆弱了,我觉得自己还是小心一点儿为妙,不然什么时候发生了不好的事儿,我只怕后悔莫及。”   福晋听了,一下便想到了弘晖与弘昀几个孩子,于是果断带人将他们身边的人也梳理了一遍。   别说,张樱将自己的院子与几个孩子身边都查了一遍,虽然换了不少人,但并未查到什么证据,更不曾发现什么不怀好意的人。   但福晋这番调查,却查出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乌林珠身边的陪嫁宫女,屋子里竟然藏着一些天花病人病愈后掉落的疤。   这个陪嫁宫女可是会经常接触弘晖两个孩子的,长子倒是在两岁的时候种了牛痘,不会再次感染天花,可刚出生没多久的二儿子可没有种牛痘,一旦被感染上可就完蛋了。   那么大点儿的孩子,一旦感染天花哪儿还会有命在?   那陪嫁倒也利索,东西刚被发现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撞柱而亡,一点儿审问的机会都没给。   乌林珠又气又急,差点儿没当场厥过去。   好在发现及时,乌林珠的孩子并未被传染上天花。   胤禛得知此事后震怒,本想要亲自调查一番,偏偏这时候皇上下旨要巡视京畿,将几位成年的皇子全都带上了,他只能将此事全权交给福晋调查。   福晋也是气狠了,不但将那个陪嫁往日交   好的人全都抓起来审问,还给辉发那拉家去了信,将那陪嫁的所有家人都抓了起来。   之后更是将雍亲王府上上下下全都梳理了一边,又查出了不少人。   发生这事儿后,整个雍亲王府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即便是看向往日交好的同僚也都带着一份审视,唯恐对方做了什么牵连了自己。   一直到查出那陪嫁并非受人指使,而是因为见弘晖对福晋太好却对其他人不屑一顾,心里羡慕嫉妒以至于动了歪心思,想要在害死乌林珠儿子后,趁着她伤心难过的时候趁虚而入,成为弘晖的侍妾才会这样做后,雍亲王府的气氛才算好了。   但乌林珠与伊哈娜都被吓到了,在真相查明后果断放了身边适龄的宫女与陪嫁回家嫁人,对身边的宫女也不敢如之前一般信任。   张樱却总觉得此事颇为蹊跷,总觉得此事背后透着一股子风雨欲来的味道,绝不只是一个陪嫁利欲熏心后的所作所为那般简单——   若那陪嫁只是希望成为弘晖妾室,之前乌林珠怀孕的时候难道不是更好的时机?   没道理乌林珠的孩子都生下来,月子也做完了,这陪嫁才突然觉醒,认为弘晖是个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好男人,即便是害死了从小一起长大的主子的孩子也要成为弘晖的侍妾吧?   关键是,这个孩子死了乌林珠自然是会伤心,可弘晖难道就不伤心?   陪嫁谋算成功后,最有可能发生的绝不是乌林珠伤心难过到拒绝弘晖,而弘晖气怒之下去碰其他女人,反倒可能是一对失去孩子的父母互相舔舐伤口,感情升温。   而且,那陪嫁死得太果断了。   她毕竟什么都还没有做,若是真相真如调查结果一般,乌林珠念在往日情分上未必没有给她求情,免除陪嫁一死的可能。   但所有证据都指向那个陪嫁是自作主张,张樱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她将几个孩子看得更牢。   而事实上,之后发生的事情也证实了张樱的猜测。   因为就在康熙一行人从京畿回来后,朝中便出现了不少关于废太子、大皇子胤禔并其他皇子的相关流言,其中好几个大臣甚至   请求康熙将两位被幽禁的皇子放出,同时提议给胤祺之后的几位皇子提升爵位……   毫无疑问,这是有人见康熙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希望可以趁着最后一段时间试探出他当初的秘密立储时写在圣旨中的下一任继承人的名字到底是谁。   若是自己投靠的皇子自然皆大欢喜,若不是,也好趁着最后一段时间挣扎一番。   万一将那位继承人拉下马了呢?   康熙闻得此言勃然大怒,直接将所有参与此事之人以“废太子同党”的身份,全部充军流放。   不日,胤禛又与胤祉一起,被康熙选中复查今年会试的考卷儿。   此事结束后没几日,康熙又将包括胤禛在内的几个成年皇子全部圈出来,分别派遣诸位皇子带上各大庙坛僧侣前往太庙祭拜。   整个三月,胤禛几乎就没在雍亲王府完整地待过一天。   年玉袖的丧子之痛无人抚慰,弘晖次子险些被害一事他也根本腾不出时间调查详细,张樱怀孕的消息放出来后,胤禛甚至都没时间回府庆祝一番,只能让福晋开了自己私库从中拿了不少礼物给她。   等到此事结束,康熙又一次启程前往热河。   这一次,胤禛也在随行之列。   张樱:“……”算了算了,习惯了。   胤禛不得空闲地忙碌了一个多月,如今整理前往热河的行李竟也成了难得的喘息之机。   原著中,福宜去世后年玉袖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怎么好,再加上在福宜夭折后原主立刻查出有孕,胤禛为了安抚年玉袖承诺这孩子生下来后会抱给她养,所以在这次热河之行中,年玉袖主动选择了留下。   而胤禛出于对她的担心,也选择了默认,只是带着武红芙与宋玟去了热河。   但张樱想到年玉袖那个眼神,为了以防万一,干脆找到福晋:“年侧妃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只怕郁结于心,不妨这次安排她跟着四爷一起前往热河,也能散散心。”   如果可以的话,张樱其实很想将钮祜禄格格与伊格格一起送走。   但一次热河之行显然不能带这么多人,两个是常态,若是带多了难免让人觉得胤禛离   不开女人。   胤禛是不可能同意的。   于是她在衡量府中几人后,又向福晋提议了钮祜禄格格——   诸位原著中一手策划了原主之死的人,她危险性在目前看来还是远远高于后院其他格格的。   然而……   名单定下之后没多久,之前表现得欢天喜地的钮祜禄格格,病了。   病到起不了床的地步,根本不可能再跟着人胤禛前往热河。   张樱得知此事后,眉心狠狠一跳。   虽然她不怕被人算计,但钮祜禄格格这番动作背后透露出来的含义,却让她不得不警惕。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张樱又与福晋提议了伊格格。   福晋虽然惊讶于张樱在这次热河之行的随行人选安排中表现出来的热切,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何况张樱如今还怀着孕,便也没有拒绝,又让人去通知了伊格格。   然而就在前往热河之前,伊格格前往探望过钮祜禄格格之后,竟然也生病了。   巧的是,当时一起去探望过钮祜禄格格耿格格,同样病了。   一气儿病了三个,之前还闹不懂张樱在做什么的福晋也敏锐地差距到了后院儿的暗潮汹涌,暗中将这三个病得虽然有理有据,却因为张樱的举动而格外显眼的三个人死死盯紧了。   最后随行人员又一次被安排成了年玉袖与武红芙。   年玉袖在临行前也有些咳嗽,可惜……   似乎有所察觉的武红芙直接让人煮了一碗冰糖雪梨端去了东大院儿:“今次有幸又与侧妃一起前往热河,却不幸听闻姐姐开始咳嗽,妹妹担心姐姐此次不能成行,特意让厨房煮了一碗冰糖雪梨,希望对姐姐的病情有所帮助。”   “若是对姐姐无用,那可就……”武红芙叹息,“如今张侧妃怀孕,福晋为了留下照顾张侧妃必然不可能离开,钮祜禄格格几人又生了病,张妗又上不得台面,算了算去,这次热河之行怕是只有妹妹一人独占四爷了,也不知随行几个月,妹妹能不能有幸怀上一个孩子呢……”   年玉袖气得脸都绿了。   武红芙却言笑晏晏,与年玉袖回忆了不少自己与四爷的甜蜜瞬间。然后便在年玉袖越来   越难看的脸色中,袅袅娜娜地离开了东大院儿。   刚踏出房门,就听“啪嚓——”一声。   武红芙笑了笑,高兴地带着宫女嬷嬷们回了自己的院子。   次日一早,年玉袖准时出现在了随行队伍之中,只是她看向武红芙的眼神,着实有些渗人。   武红芙勾唇一笑,刻意往胤禛的方向凑了凑。   年玉袖:“……”简直要气炸了!   张樱看着二人交锋,不禁哭笑不得。   她也领了武红芙的好意,鉴于武红芙整个人格外佛系,似乎对什么都淡淡的,张樱便让人打听了一下武家有什么困难,后来查到武红芙的妹妹嫁人后似乎因为丈夫赌博而生活陷入了困窘之中,特意找人将那个为了赌博掏光了家底还气死了父母的男人打断了腿,又命人给了对方一个小方子,让其改善生活。   不过……   从年玉袖随随便便就被武红芙激将了状态看,即便这人留在京城,杀伤力怕也不大。   于是张樱将更多精力放在了保护孩子,以及防备钮祜禄格格几人身上。   做戏做全套,钮祜禄格格几人整个四月都没怎么活动,连带着他们身边的人也都只会在自己的院子里活动,极少出来。   一直到四月底,钮祜禄格格才传出渐渐病愈的消息。   五月初,伊格格与耿格格的病情也开始好转。   福晋的警惕心几乎提到了最高。   偏偏这时候,热河传来消息,说是康熙病重,几乎到了不能动作、不能言语的地步,病情反复,康熙好的时候还能清醒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与儿子、朝臣们说说话;病情严重的时候甚至会陷入严重的昏迷。   不少人想到了太后临死前的景象,猜测康熙这次只怕很难挺过去,于是让几位皇子将各自的福晋并皇室宗亲及其福晋都召来了热河。   福晋得知此事,整个人都慌了。   她甚至犹豫着,是否要如钮祜禄格格等人一般装病,躲过前往热河的行动。   可是不行。   福晋若是不去,不管康熙能不能挺过这次生病,整个雍亲王府只怕都会受到很严重的攻讦与弹劾。   康熙若真的没了还好,可若是幸运挺过   这一关,他对胤禛乃至整个雍亲王府的观感只怕都会直线下降。   福晋只得命人准备行李。   但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福晋直接找到张樱:“我离开后,这雍亲王府只怕什么魑魅魍魉都跳出来了,你要不直接搬去圆明园等到孩子出生再回府?”   圆明园那边算是胤禛的一个桃花源般的存在,除了福晋与几个孩子,以及之前之康熙召见,张樱有幸去过一次外,府中其他女人从来不曾涉足过圆明园。若是张樱搬去,被人算计的机会就能大大减少。   可是……   张樱若是自己怀孕,她答应也就答应了。   关键是,她不是自己怀孕啊!   人造子宫虽然可以搬运,但因为胎儿所需的氧气还得从空气中吸取,在里面有孩子的情况下,是不能放入空间钮的。   而不能放进空间钮,自然就不能将东西搬去圆明园。   人造子宫不能运去圆明园,张樱自然也不能过去。   所以张樱只能婉拒福晋的好意:“我倒是可以过去,但我几个孩子还在雍亲王府,总不能让所有孩子放下课业跟我跑去圆明园好几个月吧?多谢福晋好意,但我不能过去。”   福晋暗骂一声,这几个女人也真沉得住气,哪怕稍微露出点儿破绽呢,她也……   犹豫之后,福晋果断道:“钮祜禄格格几人尚未痊愈,我干脆以她们重病为由全都送去圆明园……不行,还是送去郊外的庄子养病好了。”   张樱一愣:“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福晋轻笑:“你正怀着孕呢,怎么小心也是不为过的。我马上就去安排,但她们在府中生活了这么些年,必然也收买了不少人手,你自己还是要小心。”   张樱点头:“哪怕是为了孩子,我也不会轻忽任何危险。”   福晋也知道张樱对孩子的重视,闻言不在多提此事,而是道:“这次皇上若是……你自然只需要好生养胎便好;但皇上吉人自有天相,想来这次也能平安度过劫难,若如此,今年的选秀只怕会进新人,到时你记得多看顾一二。”   张樱一顿,点头。   福晋这才放心了,等张樱离开   后直接雷厉风行地将几个病了格格全都送去郊外的庄子,连她们身边的人都没放过。   钮祜禄格格几人急了,纷纷说自己已经痊愈,福晋却根本不听,让人将她们的行李收拾好后,直接带着人一起赶上了前往热河的大部队,然后在路过郊外庄子的时候才将人送了进去。   福晋很快离开,钮祜禄格格几人却咬碎了一口银牙。   之前张樱怀孕的消息传开后,之前有过一次不那么成功的合作经历的三人便再一次动了心,不几日得知四爷也在这次热河之行的随行名单之后,几人更是高兴不已,等知道皇上病重,召集所有皇子福晋前往热河,几人更是觉得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他们若是这次行动还能失败,只怕就成了最大的笑话。   谁能想到,福晋临行之前竟然一口气将她们三人全都打包送到了庄子?   福晋,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但……   那又怎么样呢?她们又不是没有后手。   到时天高皇帝远,福晋即便知道了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得到张樱的死讯……   想到张樱这些年一个一个的生,自己却一个孩子都没怀上,钮祜禄格格便嫉恨地恨不能以身代之。   但不着急,很快,自己就能……   -   一下子走了这么多人,原本热热闹闹的雍亲王府瞬间显得空旷了许多。   但正如福晋提醒的那样,即便钮祜禄格格等人离开了雍亲王府,张樱也并不能完全放下警惕心,因为钮祜禄格格等人入府这么多年,必然收买了不少心腹。   张樱盯紧了身边的所有人,也盯紧了钮祜禄格格院子里的人,甚至连府中的洒扫婆子等人都没有放松警惕。   可让她没想到,最后对她出手的竟然会是夏雨——   就是那个在春雨回家嫁人之后,接替了她位置的那个宫女。   她做事儿可比其他人谨慎多了,虽然也是下毒,却是将香包藏在了袖袋之中随身携带,随用随弃,每日进进出出的,若是时间长了,即便是张樱怕是也要中招儿。   毕竟夏雨即便不能进入卧房,也能进出中堂。   但张樱觉得奇怪。   她虽说不怎么重   用夏雨,却向来出手大方——   张樱院子里的人,即便只是一些洒扫太监,每月的月银加上之赏银也比好些个格格身边的得宠的宫女更多,张樱又不喜欢打骂别人,是以院子里伺候的人不说忠心,却也绝不会随便背叛。   而张樱之前没怎么怀疑夏雨的其中一点在于,她今年都已经二十四了,若无意外,明年就能平安回家嫁人。   最后一年不说谨言慎行,竟然还出手害人?   张樱委实没想明白她的脑回路。   而顺着夏雨的身份往下查,最后竟然又查到了已死的苏璃身上。   因为夏雨与之前给年玉袖下毒的那个宫女关系极好,那宫女曾帮助过夏雨,而那宫女最后会被揭发惨死,源头在张樱,所以夏雨想要为那个宫女报仇。   张樱:“???”   你以为在演复仇连戏剧呢?还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接一个地跳了出来。   张樱根本不相信这个结果,干脆放弃了调查夏雨等人的家人,反倒将她们入府后经历过的所有比较重要的事儿——   尤其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又帮过哪些人的事儿全都调查了一遍。   然后,张樱毫无惊喜感地发现,夏雨竟然也曾救过一个某个宫女。   嘿,这事儿就这么巧!   张樱直接把人抓了,而这一切的源头苏璃,她不但自己调查,也特意请佟贵妃调查了一下选秀期间是否发生过什么事。   差不多一个多月后,佟贵妃那边有了结果——   原来苏璃在选秀的时候曾落水过,不但险些没了性命,也差点儿因为被太监看到被救起的画面而在第一轮选秀的时候就被刷下去。   第一轮选秀被刷下去,几乎等同于这人身有暗疾,或者容貌巨丑,或者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地方……   若是第一轮选秀被刷下去,这一辈子就完了。   多亏了路过的德妃,不但救了她的命,帮她隐瞒了落水一事,还将她送入了多少人都向往不已的皇子后院儿。   而在苏璃被废后,德妃又指了个伊格格入府。   这伊格格呢,入府不久就接手了苏璃的所有势力与这些年研制出来的香包等物。   张樱看着这个结果:……   嗯……   算了,还是让人送去热河请胤禛与福晋定夺吧,她还是安安心心养胎好了。 第115章   虽然人可以等胤禛与福晋回来后处置, 但夏雨与钮祜禄格格三人的行动还是必须限制住的,其中又尤其以接手了苏璃人手与以前攒下的药物,算是德妃直系下属的伊格格伊黛最为重要。   而与苏璃、伊黛有所接触的所有太监宫女婆子嬷嬷, 也全都被张樱抓了起来。   最关键的是,从今天开始,雍亲王府许出不许进。   就算是厨房的补给, 张樱也让老獒找到了钱家,让钱家每日送货上门。   雍亲王府上下瞬间风声鹤唳起来。   -   钮祜禄格格与伊格格合作之前, 完全没想过自己竟然算得上是在与德妃合作,她又不傻, 在入府之前就打听到了四爷与德妃、十四皇子之间堪称恶劣的关系,怎可能还会与之合作?   但现在的情况是, 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伊格格的帮凶。   钮祜禄格格都要被这发展弄懵了, 但见伊格格除了在一开始被抓的时候表情有过惊诧,之后竟是坦然自若,中途甚至靠着这样平静坦然的态度麻痹了前来抓捕她们的嬷嬷与太监,差点儿就自杀成功了。   负责过来抓人的那嬷嬷被吓了个半死——   她打从跟在张樱身边后, 几乎可以说好吃好喝地养着, 平日除了张樱生产的时候, 以及孩子还小的时候累了点儿, 其他时候简直比雍亲王府的好些个格格的生活都要来得闲适惬意。   她休息了这么久,侧妃好不容易派了个重要的活儿给她, 她若是办砸了……   即便侧妃不追究,那嬷嬷觉得自己也能内疚死。   于是那嬷嬷发了狠,也不说将人带回雍亲王府后再调查了,竟是直接在庄子上就将伊格格关在了柴房, 然后将自己早年在宫里耳濡目染见过或经历过的那些个折磨人的法子全用在了伊格格的身上。   伊格格尽管从小被培训,却为了能完全戳中胤禛的喜好,一身皮肤养得格外娇嫩,说一句吹弹可破完全没毛病。   她又没吃过什么苦,于是很快便受不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   德妃被牵连出来根本不值得稀奇——   早在伊格格入府之前,   张樱三人便知道了德妃想要插手胤禛后院的事儿。   稀奇的是,伊格格将自己知道的,德妃埋在雍亲王府的所有暗线都说了出来,那密密麻麻足有五十多个的人数,愣是让张樱看直了眼。   即便早有预料,张樱也没想到雍亲王府竟然有这么多德妃的暗线。   但认真比对之后,张樱发现上面真正属于德妃的人手甚至连十分之一都不到,更多被伊格格吐露出来的人名儿其实还是当年的苏璃,以及伊黛入府之后这些年帮助过的人。   基本全是自己或者家人出现了难以度过的难关,而苏璃与伊黛从天而降,出钱出力,将人救下之后得到了对方的忠心。   这套路吧……   啧,发生一次不稀奇,两次也新鲜,三次就可疑,四次五次……甚至几十次,这都不叫可疑,而是叫套路了。   明显,这些人中也许有人是真的遇到了麻烦,但更多只怕还是……   被人为制造出来的危险与难关。   就像是张樱身边的夏雨,她当初会被年玉袖身边的宫女救下,就是因为她曾与前院儿的某个侍卫互生情意,并险些发生了关系。   而这一幕正好被某个嬷嬷撞见。   宫女按照常理来说,整个人其实都是属于皇帝的后宫,被赐给胤禛后,便属于胤禛的女人。即便皇帝与胤禛都不曾碰过夏雨,在没有经过主子恩典,胤禛首肯的情况下,宫女必然是不能与人发生关系的。   那叫淫乱后宫。   啊不,淫乱后宅。   从某种程度上,算是给胤禛戴绿帽子。   胤禛不追究还好,一旦追究,是可以将夏雨与那个侍卫砍头抄家的。   而救下夏雨的那个宫女,正好是那个差点儿就撞见苟且一幕的嬷嬷的娘家侄女,经过宫女的说情,夏雨得以免于一死。   但可笑的是,在这份伊格格供出的名单中,不但那位宫女、那个嬷嬷,连与夏雨情投意合,一直到到现在都没有分开的侍卫的名字,都在这份名单之中。   而且经过调查,张樱发现这个侍卫在与夏雨勾搭之前,其实就已经有了未婚妻,而正是在其与夏雨浓情蜜意、海誓山盟的时候,那侍卫明   媒正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官家千金。   而夏雨那段时间正好因为丑事被发现而心惊胆战,根本不敢去前院儿找人,以至于至今不知对方已经成婚,连孩子都有了好几个。   她还觉得那侍卫正等着自己出府后,将她八抬大轿地娶回家。   张樱:“……”   她记得夏雨挺聪明一个姑娘,怎么就一头栽进了这么个大坑呢?   她但凡找人问问那侍卫的底细,不就知道了这一整个就是针对她的圈套?何至于为了个完全不值得的人,白白赔上一条性命?   而如夏雨一般被设计的人还有不少。   即便那个侍卫,也是因为过于好色跑去八大胡同,然后遇上了仙人跳,最后……   张樱深吸一口气,忙让人将名单上的人全抓了。   -   而在张樱忙着抓人的时候,康熙那边也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上天保佑,康熙经过御医的全力救治,病情终于有所好转。而康熙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情况危急,不敢再有耽误,忙将年玉袖当年进献的“神药”取出了一颗服用。   用过之后,康熙果然好转速度加快。   因为这事儿,康熙还想起了年玉袖这个救命恩人,于是特意将人叫到面前询问她有什么要求。   年玉袖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几乎没犹豫,便说出了自己两个孩子早夭,希望能有一个孩子的想法。   胤禛与福晋当场黑了脸。   康熙则因为年玉袖的话想到了,年玉袖孩子总是夭折的原因——   因为救驾,伤到了子宫,注定子嗣艰难。   康熙本以为是很难怀上,如今看来,竟然是怀上之后容易出事儿?   他想到自己早年早夭的几个孩子,难免对其感同身受,于是竟直接看向胤禛:“你府上可有适龄的孩子,不妨将其中一个交给年氏养育。”   胤禛几乎不想点头,心里将年玉袖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没办法,康熙的语气并非商量,而是通知:“府中几个孩子年纪颇大,真要论的话,还是小玖……弘昼比较合适,他今年刚七岁。”   康熙皱眉:“已经七岁了?都记事了吧……”   胤禛无奈:“倒   是还有个五岁的女儿,若是……”   “不了,还是儿子好,有儿子傍身,以后也能有个依靠。”康熙摆手,“就弘昼吧,七岁也不差什么了。”   年玉袖不甘心。   七岁不差什么?弘昼三岁就去了前院儿读书,每日虽然会回后院儿用一顿晚膳,可晚上根本就不在后院儿住。   而且那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即便将人记在自己名下,难道就能喊自己额娘?   年玉袖可没这么单蠢。   犹豫之后,年玉袖忍不住开口:“张侧妃如今正怀孕,许是……”   胤禛直接打断:“张侧妃刚怀孕,尚不知男女。汗阿玛,儿臣总不能和张侧妃说,你生了儿子就要抱给年氏养,若生了女儿,就将小玖抱给年侧妃养吧?”   康熙也觉得不妥,于是敲定了将弘昼交给年氏养。   他今日本就只是心血来潮,并不打算真的给年氏一个完美的答案,年氏在他心里也完全比不上胤禛的地位,见胤禛已经有些生气,自然不会再改口。   康熙很快疲惫,胤禛忙带着福晋与年玉袖告退。   等离开了康熙的住处,胤禛冷冷地看了年玉袖一眼,直接拂袖而去。   年玉袖却像是现在才注意到胤禛的怒火,整个人都有些傻眼。   福晋冷笑,看向年玉袖的眼神充满了不善,只觉得她简直没救了,完全是在胤禛的雷点儿上蹦迪。   但……   这也算求仁得仁,既然想抢别人的孩子,便要做好与人结仇并得罪胤禛的准备。   福晋很快离开。   年玉袖这一次,终于慌了。   -   七月七乞巧节,因康熙已经痊愈,选秀照常举行。   鉴于之前查到的关于德妃好心救人的事儿,佟贵妃这次让人死死盯着永和宫的动向,一旦有什么不对便及时打断并阻止。   但德妃这次竟从一众秀女中,选了个不起眼儿的格格进雍亲王府当庶福晋。   格格姓郭,相貌身段儿都不算出色,性子也沉默安静不爱搭理人。关键是整个人看起来颇为阴郁,并不是讨人喜欢的外表与性格。   因张樱怀孕,便没有亲自去接待,而是让对方到自己的院子来见了人。   见完之后,张樱便将人安   排给了张妗当邻居。   虽然原著中这两人没什么交集,但郭格格作为被伊格格算计的一员,还是离她远点儿比较好——   这位郭格格虽然不起眼,却很擅长打听情报,原著中在伊格格背黑锅去世之后耐心蛰伏,可是在弘历当上皇帝后立刻将所有真相都捅了出来,没让钮祜禄格格等人过过一天好日子。   这样的人才,还是值得保护的。   而在选秀结束的同一天,佟贵妃按照皇命,给弘时指了婚。   弘时的未来福晋是兆佳氏,名为布尔和,是一个很活泼爽朗的姑娘,父亲的官职不算很高,但其本人足够优秀。   弘时头上有两个哥哥,如今跟寻常孩子似的,所以只在意福晋相貌性格,倒是不曾关注过福晋的家世。   他比喃喃年长一岁,所以婚期定在了明年。   但具体是那一天成婚,还需要等胤禛回京之后去一趟钦天监,才能确定下来。   弘时赐婚之后,便总爱往兆佳家跑。   布尔和本也喜欢玩闹,倒是与弘时能玩到一起去,二人的感情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多也开始慢慢升温。   德妃却好似察觉到了雍亲王府的不妥,竟派了一位嬷嬷上门。   明面儿上说的是张樱怀孕,需要有人在身边伺候,可实际上……张樱早打听清楚了: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伊黛都会在每月的十五号给十四爷府递一次消息,再由十四皇子将消息送入宫中。   六月的十五号与七月的十五号,伊黛可没办法往十四爷府传递消息。   张樱婉拒了德妃赐人,并直接抬出了如今颇负盛名的那嬷嬷与孝懿皇后身边的佟默默:“四爷早在我刚发现怀孕的时候,便将佟嬷嬷赐了下来,我身边原本又有一位那嬷嬷,两位嬷嬷已经完全足够照顾我了,嬷嬷还是请回吧。对了,代我向德妃道歉,我知道德妃一片好心,却只能辜负德妃好意了。”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便直接端茶送客。   嬷嬷回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张樱并不知道,但她再一次加强了对伊格格等人的看守,若无她亲自出面,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探望。   而几人的食物,也都是由钱家从外面制作并送进了雍亲王府,德妃与十四皇子的人绝对插不了手。   -   康熙病愈之后,又兴致勃勃地带人去围猎。   胤禛这个几兄弟中骑射功夫最弱的人,竟也被其叫了一起,因此事太过稀奇,还引来了不少人侧目。   但事实上,即便胤禛的骑射功夫在几兄弟中最弱,那也是辛苦锻炼过的。   也许比不上真正有本事的人,但与寻常大臣与勋贵子弟相比还是可以完胜的,骑射虽然是他弱项,却并未拖他后腿儿。   熟悉胤禛的人并不奇怪,可那些不熟悉胤禛的人听多了他“不擅长骑射”的洗脑包,如今窥得真相,竟生出了一种惊诧之感。   围猎结束,趁着福晋也在,胤禛直接邀请康熙在住处赴宴。   虽然今年没有话剧表演,但康熙还是吃得相当高兴,与胤禛相谈甚欢。   紧跟着,胤祉也邀请康熙赴宴。   康熙去年与胤祉闹了不愉快,今年本没有抱太大希望,却也担心这个儿子瞎想,到底还是去了胤祉的住处。   只是比起胤禛与福晋之间的脉脉温情,康熙看着胤祉与福晋之间生疏的氛围,又想起胤祉之前邀请他赴宴时,与侧福晋之间的浓情蜜意,原本的好胃口瞬间打了折,对胤祉这个儿子的印象也打了折扣。   胤祉简直一头雾水,只觉得这两年流年不利,竟每年都惹了汗阿玛不高兴。   但同时,他也在心里打定主意,明年一定要好好办一场宴会,让汗阿玛高兴高兴,至少不能让老四给比了下去。   可就在康熙从胤祉处回去后没几天,康熙又一次生病了。   这次病情来势汹汹,御医竟差点儿没把人救回来。   一番救治之后,御医不得不给康熙用上了虎狼之药,虽然把人救回来了,但康熙的底子也亏损了不少。   御医心中有数,康熙只怕最多只有两年好活了。   若是再生病,甚至可能一年就……   但御医不敢告诉康熙这个消息,只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皇上必然长命百岁。   康熙虽然知道御医是骗自己,却也觉得高兴,心情都好   了不少。   按照之前的做法,病愈之后康熙就要准备回京了。   但因为去年赶路加换季的事儿,康熙直接大病一场,御医又嘱咐必须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再生病,所以康熙果断决定继续留在热河,只等换季结束之后再回到京城。   于是就造成了,张樱都快要生产了,胤禛与福晋还是没有回京。   而原著中,也正是因为胤禛与福晋都不在京城,钮祜禄格格等人才能不留痕迹地将原主去母留子,并成功将黑锅扣在了伊格格的身上。   但如今,这些人都已经被抓了起来。   张樱特意选了十月初十这天,将孩子从人造子宫中抱了出来。   孩子被抱出来后,张樱便直接将人造子宫收了起来。   老獒看到这一幕,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张樱失笑:“这孩子就是我最后一个孩子,以后就用不到这些工具了,为了以防万一,自然是要收起来的。”   老獒恍然点头:“我这就去放出消息,就说您已经生了。”   张樱正要点头,视线却落在安静闭眼的小六身上,眉头挑得老高:“这孩子,不会又是如闹闹一般的性子吧?”   说着,她抓着孩子的脚脖子倒提,并拍了拍他的屁股。   “呜呜……”   孩子低声哭了两声,等张樱将人抱好之后,这孩子咂摸了下嘴,便又睡了过去。   张樱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但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张樱抬头看向老獒:“这孩子哭声弱,除了我们两人应当无人听见,你放出我发动了的消息,但不要说我已经生了,顺便再做出急着寻找接生婆的假象。”   鉴于张樱每次生产都非常迅速,以至于如今雍亲王府虽然仍会准备产房与接生婆以防万一,但接生婆却不会日日在产房待命,更多时间还是住在后罩房,如果遇到活儿还能出府去给别人接生。   所以让老獒做出寻找接生婆的假象,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老獒茫然:“为什么要这样做?”   张樱扯了扯嘴角:“只是担心雍亲王府还有德妃的人,不妨趁着这次会将所有人连根拔起。”   搞笑呢,都想对她孩子出手了,   她还能容忍德妃的人继续留在雍亲王府?   她可是知道胤禛登基的时候与德妃、十四皇子母子闹得相当不愉快,若是现在不趁机将人铲除了,万一等到胤禛登基的时候人多眼杂,这些人直接对她的孩子出手可怎么办?   她可不是杞人忧天:要知道,康熙明年就要驾崩了。   到时候几个年纪大的孩子还有自保之力,可闹闹与刚出生的这个老六却没那么安全。   老獒领命,立刻出门去找接生婆了。   这还是第一次,张侧妃在发动之后没有很快生下孩子,反倒让老獒去找接生婆。   众人难免想到之前那番动荡,以及被抓的夏雨——   难道,夏雨下药成功了?   若是如此,张侧妃这胎可就危险了。   宫女太监们忙帮着老獒去找接生婆,却也有那么两三个人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按捺不住地去了柴房的方向。   不久,几人回来,碰头商量之后毫不犹豫跑向了张樱的院子。   几人挑出一个进屋子,剩下几人散落在张樱院子的周围望风,一旦发现不对就会以暗号告诉彼此,再立刻逃跑。   但……   进屋那人刚跑进张樱卧室,便看到了张樱抱着孩子,惊讶看着自己的画面。   她几乎瞬间明白过来,一个腿软,跌坐在了地上。   而她几个同伙,更是在刚分开跑到自己的位置,便被周围一拥而上的侍卫给抓了起来。   无一漏网之鱼。   于是等胤禛与福晋回京,迎接他们的便是被关在柴房与其他空置房间的,近六十多个细作探子。   胤禛:“……”   福晋:“……”   二人一起去探望张樱,看向她的眼神格外复杂。   张樱哭笑不得,却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我抓的大部分人所处的位置都不算要紧,但四爷……您身边抓出来的两个探子,只怕……”   胤禛只知道具体人数,尚且不知那些人的身份,闻言皱眉:“我身边抓出来两个的探子是谁?”   张樱有些尴尬:“其中一个是四爷书房伺候的小太监,另一个则是……在前院儿伺候你的那个宫女,卫繁。”   她咳嗽两声,道,“若她的名字只是出现在   伊格格供出的名单中,我也不至于提醒四爷,但她是直接闯进我的屋子,意图对我不轨的那个人。我们二人面对面,绝对不存在什么误会。”   胤禛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明白张樱为何将这两人单独提出来,不只是因为这两人身份特殊,也因为他们都是在前院儿伺候,其中一个还是在书房伺候,所以更容易得知胤禛与人谈话的内容乃至偷到一些机密文书。   胤禛气到了极致,竟冷冷笑出了声:“德妃?很好!” 第116章   张樱告诉了胤禛与福晋雍亲王府最近发生的事情, 胤禛与福晋也将这几个月在热河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张樱,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年玉袖向康熙提出希望能得到一个孩子的请求。   张樱腾一下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要抢我的孩子?”   张樱万万没想到, 自己千防万防,连钮祜禄格格与伊格格等人都给抓起来了,最后竟然跌到了年玉袖身上。   这辈子因为她这只蝴蝶翅膀, 胤禛与年玉袖之间根本就没产生多少感情,他自然不可能为了安抚年玉袖就将张樱的儿子抱给年玉袖养, 所以在将情绪不对的年玉袖支出去后,张樱便没想过她还能跟原著似的抢走自己的儿子。   谁曾想, 年玉袖倒是没跟钮祜禄格格等人一样要张樱的命,却另辟蹊径找到了康熙要人。   她孩子才刚出生呢!   张樱满心怒火, 恨不能去把年玉袖给弄死。   福晋眼瞧着张樱快坐不住了,不敢多耽误时间, 赶紧开口解释道:“你先不要着急。年侧妃倒也聪明,看中了你当时还未出生的孩子,但因为她是以自己一儿一女均夭折为由提出抱养孩子,皇上难免想到了她当初为了救驾伤到子宫, 担心她以后的孩子也……”   “以后的孩子?”胤禛冷笑, “她既然都有了小玖, 何必再有其他的孩子?”   福晋无奈地看着胤禛, 知道他这是想到了德妃与十四,但她正与张樱解释具体情况呢, 他这般说话虽然大快人心,却也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胤禛对上福晋的视线,只得撇开了头。   福晋这才看向张樱,继续道:“皇上担心年侧妃以后的孩子也夭折, 想要她年老后有个指望,所以便提出能抱养一个儿子给她。”   “但你那时候根本就没生产,肚子里的孩子不知男女,四爷劝了两句后皇上便打消了将你还未出生的孩子抱给年玉袖的想法,转而提出将小玖抱给她养。”   “小玖七岁,都已经记事儿了,每日又要   在前院儿读书,即便按照皇上的意思抱养给了年玉袖,每日让小玖给年玉袖请安一次便是了,与之前倒是没有什么差别。”   张樱强压怒火:“怎会没有差别?我自己的孩子,却要叫旁人额娘,还要记在旁人的名下……”   “张樱,”福晋失笑,“若真如此,我们可没脸来见你了。”   “嗯???”   福晋笑着解释:“皇上只是说将小玖交给年玉袖抚养,可没说将小玖的名字记在年玉袖名下。所以呢,除了小玖每日要给年玉袖请安一次,无关痛痒地喊一声‘额娘’,与之前是真没什么差别。”   她看了胤禛一眼,叹气,“皇上可没有夺人子女,记在旁人名下的习惯。”   若不然,四爷也不至于如今还要受德妃的闲气了。   张樱愣了下,回头看向胤禛。   胤禛点了点头:“小玖大了,年玉袖也可以享福了。”   张樱虽然还是生气,但想着年玉袖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因此彻底得了胤禛厌恶,心情竟舒缓了不少。   她深吸一口气,将之前查出的府上的钉子名单,以及记录了他们为何会给人卖命的深层次原因的名册都交给了胤禛。   胤禛看过之后,眉头又是狠狠一皱。   不久,胤禛离开。   福晋等人走后,坐到张樱旁边:“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张樱叹气:“有人打我孩子的主意,我不可能不生气吧?我是真没想明白,抱养别人孩子这种事儿,四爷主动提出也就算了,四爷根本没这意思,年玉袖她到底哪儿来的信心,觉得自己这样做了四爷不会生气?”   福晋也想不明白:“她脑子好似一直都不大聪明,也很容易情绪上头。但之前似乎一心冲着四爷去,如今却好似盯上了你一般,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最近小心些。”   张樱眉心跳了跳,盯上了她?   她与年玉袖根本没什么交集,二人所求不同,更是不曾产生利益冲突,年玉袖怎么就突然盯上了……   张樱看向福晋,冷笑:“福晋放心,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会针对我了。”   福晋担心   地看向张樱。   相处这么多年,福晋早就弄清楚张樱最看重的是什么,也料定了此事在张樱这儿不可能轻易翻篇儿,所以也没劝阻,只是小声提醒了一句:“四爷如今还要用年羹尧,你对年玉袖出手的时候悠着点儿。”   顿了顿,补充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张樱明白,如今正是胤禛夺嫡的关键时期,若是她在后面拖他后腿,这么多年的倾力支持在胤禛心里只怕就要打一个折扣。   相反,等胤禛得偿所愿后,她不管准备对年玉袖又或者年家做什么,以他对年玉袖的厌恶,应当都不用再顾忌。   张樱笑了笑:“福晋放心,我报仇想来目标明确,绝不会牵连无辜。”   福晋顿时松了口气。   -   当天晚上,胤禛与福晋连夜提审府中探子。   一番严刑拷打之后,伊格格吐出了更多的消息:其中就包括她确实从小接受嬷嬷的调、教培养,一颦一笑与身段儿性格等基本都是按照胤禛喜好塑造。   尽管之前就有所猜测,但如今亲耳确认,仍是让胤禛黑了脸。   除此之外,胤禛还知道了一些德妃在宫里埋下的钉子——   德妃出身的乌雅家是包衣世家,以前在内务府就占据了极高的位置,等德妃一步步爬上高位之后,乌雅家在内务府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想要往各宫安插一个探子同样轻轻松松。   伊格格到底只有选秀的时候,才在宫里生活了一段时间,知道的消息很有限。   但张樱都已经将德妃,或者说整个乌雅家收拢人脉的手段给找出来了,即便只知道了寥寥几个人选,胤禛也能拜托佟贵妃顺藤摸瓜,将德妃安插在各宫的钉子给挖出来。   这些钉子也许影响不到胤禛什么,但宫里那些个娘娘若是知道了……   胤禛眼神闪了闪,直接让人将名单与探查方法收好,准备入宫后交给佟贵妃,让她帮忙调查一下。   至于伊格格三人……   胤禛看着三张如出一辙地惶惑不安的脸,眼里满是厌恶与痛恨:“除钮祜禄格格是汗阿玛赐下,   暂时不能出事儿外,其他两个……”   他看了耿漾与伊黛一眼,“伊黛感染时疫,耿漾、钮祜禄·玛珠与之姐妹情深,自愿贴身照顾,却不想也被感染。伊黛与耿漾二人不幸病亡,钮祜禄身强体健挺了过来,只是身体受了影响,自此缠绵病榻。”   说完,胤禛不理三人求饶便直接离开了柴房。   至于其他探子,自然不可能再留活口。   这么多人被处死,也需要更多宫女太监填补进来,胤禛并不觉得自己能瞒得住康熙,所以干脆入宫主动说明了情况。   张樱手中倒是没多少证据,但那么多“救命之恩”也足够触目惊心。   何况胤禛手上的粘杆处在张樱启动调查之后,便顺着张樱的动作往深里挖出了更多的实质性证据。   这些东西交给康熙,完全足够了。   事实上,胤禛的那些证据甚至都没用上,康熙只是在看到张樱查出来的那些东西后便立刻气血上涌,恨不能直接将德妃给杀了——   这得是与自己的儿子有多大仇,才会往儿子的府中埋下这么多的钉子,还撺掇着自己赐下的格格一起害人?   他竟是与这般毒妇同床共枕了几十年!   康熙勃然大怒,恨不能立刻下旨将德妃贬为庶妃,打入冷宫。   但……   康熙看着胤禛,又想起了十四,只觉得头痛难忍。   这种局面最是让人为难,明知道德妃罪大恶极,却因为担心处置了德妃会碰伤了两个儿子,他一个堂堂皇帝,竟也变得束手束脚。   十四倒还罢了,关键是老四……   康熙眼神一暗,安抚道:“朕会尽快给你交代。”   胤禛体贴开口:“这事儿儿臣已然处理完毕,德妃毕竟是儿臣嫡亲的额娘,到底是长辈,是以儿臣本不欲拿此事打扰了汗阿玛。只是此次处理人数太多,根本瞒不住汗阿玛,若让汗阿玛从他人口中得知此事,只怕愈发生气。气大伤身,只怕于汗阿玛的身体不好,这才入宫禀明情况。”   “至于额娘,儿臣只希望她能不要再插手儿臣府中便好,其他别无所求。”   康熙听了愈发心疼。   他   对胤禛越心疼,就越发无法忍受德妃的所作所为。   而更让康熙在意的是,就德妃对胤禛这股子不管不顾的疯劲儿,以后胤禛若是……   康熙心里有了决定,等胤禛走后又写了一封圣旨,让人藏到了正大光明匾背后。   胤禛并不知道康熙做法,只当他只打算小惩大诫。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德妃是他生母呢?   虽然胤禛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被德妃生出来,但事实如此,他也没办法改变。   还是不要对汗阿玛的惩罚抱有太大希望较好。   当天晚上,便听说了康熙前往永和宫的时候,德妃不知为何激怒了康熙,以至于康熙盛怒之下竟直接将德妃的妃位贬到了嫔位。   好好一个四妃之一,如今竟成了德嫔。   但其他人可没觉得康熙做得不对,相反,几个拿到了自己宫里探子名单的后妃,反倒觉得康熙过于顾念旧情,没有给到德妃应有的惩罚。   胤禛笑了笑,无奈叹气。   -   张樱在安抚完小玖的情绪,向他保证一定会尽快将他从年玉袖的身边“抢回来”后,这才勉强从小玖的哭闹中挣脱出来。   小玖脾气也倔,在得知自己只要回到后宅,就一定要去给年玉袖请安后,每天晚上放学之后竟是根本不回后院儿,直接住到了前院儿。   啾啾与之兄弟情深,也担心弟弟情绪,便也留在了前院儿。   默默犹豫之后,也和张樱请求,希望可以在前院儿吃了晚饭再回来。   张樱也知道默默是担心小玖,也不好拒绝。   只是一下子,到张樱院子吃晚饭的孩子就少了三个,还是最活泼的三个,整个院子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都安静得吓人,叫人完全没办法习惯。   就连安静不做声的闹闹,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眼珠都止不住地往门口的方向看。   就连刚出生不久的满满,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也会不习惯似的放声哭闹,非得张樱抱在怀里好生哄一哄才能安静下来。   ——小六也是个安静性   子,却又不如闹闹惜字如金,与正常孩子没有太大差别,所以在其满月之后,张樱就给孩子取了个“满满”的小名儿,寓意完满。   之前吃晚饭的时候,有默默等三个孩子吵吵闹闹,张樱的院子都热闹不已。   满满从出生就在这样的环境生活,对兄姐的吵闹声早已习惯,如今突然失去,可不就不习惯了?   张樱真的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她处理完手中的事情后,直接将老獒留下照顾刚出生的满满,而后便带着人去了花园的湖心亭。   坐了一会儿后看向春喜:“你去东大院儿邀请年侧妃来湖心亭坐坐,就说我有一些体己话想与她说说。”   经过一夜发酵,康熙下令将小玖交给年侧妃养育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雍亲王府。   尽管所有人都没明白皇上将一个已经记事儿了的小阿哥交给年侧妃抚养,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更何况,听说五阿哥得知此事后可闹腾得紧。   年玉袖对皇上将弘昼交给自己抚养本来是很不满的,这么个已经记事儿了的小阿哥,即便成了她的养子又能如何?她还因此得了四阿哥的厌弃,以后想要修复关系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年玉袖是真的后悔了。   但等回到京城,年玉袖竟发现自己歪打正着,虽然没能抢走张樱的孩子,却还是打破了她那碍眼的笑容,给她添了回堵,即便此事算得上是自损一千伤敌八百,年玉袖竟也诡异地生出了几分快意。   这时宫女进门禀报:“侧妃娘娘,张侧妃身边的春喜姑姑来了。”   年玉袖哼了一声:“不见!”   与张樱有关的所有人,她多看一眼都烦,怎会给自己添堵。   那宫女不敢劝,立刻退了下去。   只是没一会儿,宫女又一次进了屋子:“侧妃娘娘,春喜姑姑说,张侧妃在湖心亭等你,若您不去,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可不要找她求情。”   年玉袖就跟被戳中了软肉的刺猬似的,瞬间竖起了尖刺:“她算是什么东西   ?也敢大言不惭地跟我这般说话!你去告诉她,我就是马上要死了,也绝对不会去找她!反倒是她,现在只怕正是伤心难过,恨不能跪在我面前求情,让我将她的儿子还给她吧?告诉张樱,她做梦!”   宫女被她的突然爆发吓了个趔趄,反应过来后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落荒而逃。   年侧妃最近精神状态一日比一日差,身边伺候的宫女嬷嬷都不怎么敢接近她。   小宫女原本被其他宫女嬷嬷拦着,连年侧妃的面儿都不怎么能见着,如今倒是能一日见个两三次了,她却恨不得回到过去。   小宫女不敢隐瞒,小声将所有年玉袖的话都转述给了春喜。   春喜都快要气笑了,却还是温言安抚了小宫女几句,而后才快步前往后花园,将年玉袖的话告诉了张樱。   张樱再一次确定,年玉袖对自己心怀恶意:“既然已经通知过了,想来我之后不管做什么,年侧妃都做好准备了,我也没必要心怀愧疚了。”   说完笑了笑,“之前不是说彩妆店的研发人员中,有人复制并改良出了好几款年侧妃铺子里的面膜?大家既然都是生意场上的对手,也就没必要再因为都是一家人而退让了。春喜,你去彩妆店跑一趟,让那些研发人员最近多研发一些功能不同的面膜。对了,我梳妆匣里面放了一些面膜的配方,你取了一并给人送去,也算是给他们一些灵感。”   之前年玉袖污蔑小玖,张樱便想过要将年玉袖的铺子给挤兑垮了,但因为她在听说彩妆店开业后的表现实在是太“敞亮”了,竟让张樱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   但如今,她可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了。   春喜领命,立刻回去取面膜配方了。   彩妆店的研发人员这些年几乎将张樱提出的各种大品类的化妆保养等用品都研发了出来,这些年彩妆店的生意也是年年走高。   如今偌大一个京城,几乎已经不存在其他胭脂水粉店了——   因为彩妆店的商品分类太细,单件产品的   价格也并不高,且质量更好,可选择余地也更多,是以京城的胭脂水粉店几乎都在彩妆店的挤压下失去了竞争力,最后只能无奈关门。   不过店铺越来越大,那些个胭脂水粉店的店员倒是没有失业,都在彩妆店找到了比之前更好的工作,就连店里的掌柜,只要确实有能力的,也都被彩妆店招揽,培训一番后送去了其他地方开分店。   但为什么说是几乎不存在呢?   因为京城还有一家以前主要卖胭脂水粉,却在彩妆店强势崛起后转而剔除了胭脂水粉的生意,转而专卖面膜的前胭脂水粉店仍旧存活。   这并不是说彩妆店的研发人员就研究不出面膜的配方了,相反,因为那铺子已经做出了成品,彩妆店的研发人员们不知道少走了多少弯路,在那基础之上改良的面膜也比那铺子的面膜效果好了不少,一旦放出去,必然可以打响名声,将那铺子的客人都抢过来。   可研发人员们野心勃勃,张樱却强行压制了他们的售卖面膜的冲动。   给出的理由也简单,那铺子是年侧妃开的。   研发人员们也理解,所以尽管在闲暇时候还是会做几张面膜来给自己或同事、家人使用,亦或者干脆当做赠品送给一些在店铺内大量消费的客人,却没再催促张樱生产面膜上架销售。   但现在,张侧妃竟然主动提出可以开始生产销售面膜了!   不管张侧妃为何做出这种决定,他们只需要知道,自己之前的研究终于可以换成钱就行了!   研发人员们高兴疯了——   这些研发人员的工资除了底薪之外,可是与自己研究出来的产品挂钩的,若是自己研发出来的产品销量好,从中得到的提成多,赚的钱自然也就更多。   这年头,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于是研发人员们不但将自己之前研发出来的面膜配方都拿了出来,还纷纷卯足了劲儿研发张樱给出的配方,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其中大半部分的配方都研究出了替代品。   只要产量跟上   ,销量暴涨绝不只是一个梦而已!   事实也正这些研发人员的预料一般,当彩妆店的面膜推出后,靠着彩妆店强大的客流量与口碑,这些面膜刚上架就被购买一空,足足一个月的时间,店铺几乎天天缺货,那些生产面膜的宫人简直忙都忙不过来。   而就在过年前,年玉袖那个面膜店的掌柜再次登门:“侧妃您手中可还有其他面膜配方?若是有的话,您还是赶紧拿出来吧,若是再没有新配方,咱们铺子可就只能关门大吉了。”   年玉袖茫然不解:“上个月的生意不是还挺好的吗?”   掌柜都快哭了:“因为就在上个月的月末,在水一方彩妆店正式开始销售面膜了。彩妆店的忠实客人极多,又对其店内销售的所有产品都推崇备至,面膜刚上架,就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听说近一个月,在水一方彩妆店的面膜几乎天天断货,可即便如此,大家也宁愿攒钱到彩妆店买面膜,而不愿到我们的铺子消费。”   这事儿若在之前发生,年玉袖也许还会觉得是巧合——   她毕竟对生意不上心,也就不会花太多精力在生意上面。   但在自己与张樱几乎闹掰之后,即便她不愿多想,也知道张樱此举来势汹汹,必然是对自己的报复。   而掌柜关于张樱之前不许店铺卖面膜的话,也证实了这点儿。   但,那又如何呢?   只是一个铺子而已,她张樱有本事将自己手中的所有铺子都弄倒闭啊!   年玉袖尽管心痛,却还是没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随意给了掌柜一笔钱,就将人打发了。   但她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年前最后几天,本该是热热闹闹的一片火热景象,年玉袖却招待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并接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噩耗——   她之前说,张樱有本事将她手里的所有铺子弄倒闭,而张樱……也确实做到了。   胭脂铺倒闭,首饰店倒闭,成衣店倒闭,药铺倒闭……   就连被年玉袖寄予厚望的、最赚钱的   古董店,也在除夕这天,因为一家新开业的玩具店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销量骤降。   可以想象的是,只要任其发展下去,这个古董店必将成为过去。   年玉袖接到消息后,当场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   等醒来后,她忙让人去打听那个玩具店的消息。   毕竟玩具店和古董店根本就不搭边儿啊,古董店怎么可能因为玩具店的开业,而销量骤降呢?   然后,年玉袖在知道玩具店到底卖的是什么东西后,有了答案——   自行车、手摇电筒、发条儿玩具、三轮车……   一个个构造简单却新奇有趣,造价昂贵但让人觉得物有所值的新玩意儿瞬间俘获了大批权贵的心。而因为客户群精准重合,玩具店直接跨行打击,导致年玉袖的古董店客户流失,销量骤降。   这已经是她最后一家赚钱的铺子了,再没了,她就只能向娘家伸手要钱了!   可娘家,是大嫂管家!   年玉袖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第117章   事实上, 由于当前生产条件的限制,玩具店的很多产品做工都很粗糙。   比如自行车与山轮车因为铁制品被管制,所以整个自行车都是用木头制作, 框架虽然没有太大的问题,但链条儿就很容易被磨损然后断掉。   比如手摇电筒因为灯泡制作工艺不够,灯泡并非后世印象中的珍珠大小, 反倒做得跟电灯泡似的,足有婴儿拳头大, 而为了不让外形太磕碜,这手摇电筒的大小足有双手合围那么粗。   比如发条儿玩具, 因为—些零部件无法生产出更细的规格,不但玩具奇大, 全是木制,还非常容易损坏。   比如……   ……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新奇好玩儿就够了啊!   好多人都对上自行车、三轮车这种不需要动物拉动就能自己骑着跑, 速度竟然也不慢的工具格外喜欢,你三轮车后面那么大—个车斗,甚至还能载着好些个孩子—起出门兜风。   而手摇电筒那种可以在大晚上发出明亮光芒的物件儿,更是被捧到了与夜明珠—般的高价, 许多人见了便直接买回家, 不论白天晚上都卯足了劲儿在那儿摁压开关手动发电让灯泡亮起来。   而玩具更好说了, 这时候的人们除了活物, 还没见过能在地上跑的东西呢。   ……   虽然这些东西构造简单,很容易就被人模仿了去, 但在被彻底模仿改良之前,只怕还能火爆好几个月呢。   而这几个月,年玉袖的古董铺能撑得住?   古董铺里面卖的东西并非全都是真的,大家拿着大笔的钱财去购买—个不知真假的东西, 又哪儿能比得上花钱就能买到愉悦自己愉悦妻儿愉悦全家老小的东西呢?   年玉袖醒来后,很快就想明白了。   自己的古董铺,根本撑不住——   除非她能回娘家找大哥年希尧求助,因为整个年家就大哥年希尧最懂古董,也用自己的钱买了不少古董,若是他能资助自己,这古董铺也许还能撑到京城权贵对玩具店失去兴趣的时候。   但还是那句话,年家如今是大嫂管家。   而年玉袖与大嫂之间的关系,早已经崩坏,当初她   能带走那么多的嫁妆铺子,也是因为年家大嫂知道她以后若无意外几乎没可能回年家碍眼了,愿意花钱消灾,让年玉袖以后少麻烦家里。   年玉袖当时察觉出了大嫂的意思,但她自己也觉得拿着这么多的嫁妆根本没可能再回家求助,所以坦坦荡荡地收了所有的铺子。   可现在,她从年家带出来的所有铺子,都没了。   那些铺面虽然换了不少钱,但年玉袖开销大,很明白这些死银子根本就没办法支撑她花多久。   都怪张樱!   年玉袖气得眼冒金星,却仍旧不愿意向张樱低头,所以还是硬着头皮给娘家送了—封信,说了下自己的难处,以及和张樱之间的恩怨,希望娘家能替自己出头。   接到信的是年家大嫂,她看也没看信件内容,便直接扔到了—边。   傍晚年希尧回家,看到那封信:“这是谁的?”   年家大嫂冷哼—声:“信封上那么大的字看不清?”   年希尧愣了下,他妻子性格温柔大度,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也都是温声细语,她嫁入年家这么多年,似乎也只有在小妹身上……   年希尧捡起信件,打开看后面色顿时阴沉下来。   年家大嫂将他表情收入眼底,幸灾乐祸:“怎么,她在雍亲王府终于吃瘪了?”   年希尧又是无奈又是担心:“夫人你少说几句吧,小妹当初不是说了,她也不是故意的。你何必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年家大嫂瞬间拉下脸:“她不是故意的也就你们三父子相信了,我可从来没信过。说什么不是故意的,当初囡囡生病的时候她就不愿拿药出来,她自己生病就舍得了,我—片好心喂了白眼儿狼,怎么,还不兴我生气了?”   说完转身就走,不愿再与丈夫说话。   年希尧赶紧将人叫住:“夫人且慢,小妹这次遇上麻烦了,只怕需要我们年家出出力。”   年家大嫂回头,眼神冷淡:“年家出力?之前她出嫁我拿了那么嫁妆给她,她手里最赚钱的脂粉铺子还是我的嫁妆,当初说好的不能再回家求助,怎么?收了我的钱就不打算认账了?”   年希尧头痛:“可是她的铺子全没了。”   年家   大嫂—愣:“全没了?什么意思?”   年希尧将信件交给妻子,年家大嫂接过后—目十行,很快就弄懂了前因后果:“哈!自己孩子没了就去抢别人的孩子,她这活该啊!”   说完—把将信纸扔到年希尧怀里,“你们年家想要帮她是你们自己的事儿,但我提前说明,别来打我的主意。还有,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们违背承诺帮了年玉袖,你们年家的铺子店子以后都自己管,我呢,就管我自己这—亩三分地儿,你们以后想做什么也不需要再经过我的同意。”   年家大嫂抬脚就走。   年希尧也有些生气:“囡囡生病的时候小妹才多大点儿,那么小的事情你记到现在,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   “是是是,我就是小心眼儿怎么了?”年家大嫂冷冷回头,“你可别说年玉袖那白眼儿狼是年纪小才那般恶毒的,她长大了不也—样没心没肺?她若真记得我与囡囡的好,囡囡去世的时候她怎么—句话都没传回来?”   “年希尧,我不管你多疼你的妹妹,但我说到做到,你大可以帮年玉袖试试!”   ……   年家最后还是给年玉袖送来了几个铺子,但这几个铺子……   不是说不好,只是没—个是很赚钱的。   年玉袖有些气闷,却发现信封中还除了房契地契还藏了—封信,信上的内容也简单:这几个铺子已经是年家目前最赚钱的产业了,年家的家产更多还是田地,只怕不能为年玉袖提供更多帮助了。   年玉袖抓起床上的枕头就扔了出去:“我当然知道年家的铺子都不怎么赚钱,但大嫂那儿不是……”   顿了顿,年玉袖又抓起了—个枕头扔了出去。   -   这个除夕,年玉袖注定过不好了。   今年除夕的时候,康熙的身体还算不错,竟然不但出席了除夕宴,还—直坚持到了快要结束的时候才支持不住回去休息了。   年玉袖整个宴会过程都眼巴巴地看着康熙,似乎非常希望康熙注意到自己。   但,以这种热切目光看向康熙的人实在太多了,年玉袖混在其中根本就不起眼儿,又如何能引起   康熙的注意?   张樱看着年玉袖的表情,勾唇冷冷—笑。   福晋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之前在热河也是因为皇上正好吃了她进献的神药,这才想起了她,但实际上,皇上的救命恩人实在是……当年亲政噶尔丹,就有不少大臣将军救过驾,年玉袖还真没什么特殊的。”   张樱笑了笑:“我没担心这个。我只是在想,年家人今天似乎来了—趟。”   福晋愣了下,点头:“确有此事。”   张樱失笑:“你猜年家到底是会送钱给年玉袖,还是又送来几个铺子?”   福晋—顿,恍然大悟:“你这是气儿还没消呢?”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年玉袖现在除了损失了几个铺子,可什么伤害都没受到呢,”张樱莞尔—笑,“若我就这么放弃了,连个道歉都没收到,小玖也还要—直给她请安……我这报复也太虎头蛇尾了,什么目的都达到啊。”   福晋对张樱的性子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也打定主意以后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也—定不要碰张樱的孩子。   这就是个护崽的老母鸡,—旦小鸡仔受到伤害,张樱绝对能与对方不死不休。   宴会结束,胤禛带着人回到雍亲王府。   进府后,年玉袖看着胤禛的背影欲言又止,可惜胤禛就当没看到她这个人似的,与张樱道别后便和福晋—起回了正院儿,根本没搭理她这个人。   张樱站在—旁等着年玉袖:“年侧妃,听说年家今天又来了—趟?看来我又要等—段时间,才能等你来找我说话了。”   年玉袖—愣,旋即—张脸气得通红:“你要不要脸?!”   张樱坦然自若:“大家站在同—起跑线,生意场上也是合理竞争,我可从未用过阴私手段,年侧妃,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就不要脸了?”   “你你你、你无耻!”   “年侧妃说笑了,不及你—半呢,我还要向你多多学习。”说完张樱收敛脸上表情,“年侧妃,湖心亭,有空记得过来坐坐啊,好歹也是老乡,看你混得这么惨,我也有些于心不忍呢。”   年玉袖气得冲张樱扬起了手。   张樱—把   将人抓住:“年侧妃,还在大门口呢,要是你—不小心摔得鼻青脸肿,岂不是要被人看笑话?”   年玉袖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感觉手上传来—股巨力,直接将她拽得往地上扑。   她吓了—跳,忙伸手四处抓挠。   碰——   年玉袖跌在地上。   好在她身边的宫女见势不妙扑倒在了地上,给她做了人肉垫子。   张樱颇为可惜地看了—眼,摇摇头走了。   年玉袖气得两眼垂泪,却听得身下—阵闷哼,也顾不得伤心了,赶紧从宫女身上爬了起来。   宫女才得以解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跟在了年玉袖身后。   -   大年初—,雍亲王府的人聚到—起。   因为钮祜禄格格等人的缺席,今年拜年倒是感觉空旷了不少。   但热闹依旧。   毕竟,小玖在众目睽睽之下喊年玉袖额娘,本身就足够热闹。   尤其是,年玉袖在小玖委委屈屈地喊了她—声额娘后,不但挑衅地看了张樱—眼,还装作没听到让小玖跪了好—会儿,又喊了她—声额娘才慢悠悠地让小玖站了起来。   就好似,她觉得自己得罪张樱还得罪得不够狠—样。   别说是张樱旁边坐着的宋玟与张妗了,即便是年玉袖旁边的武红芙与郭格格都被张樱浑身散发的寒气给吓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更是忍不住给年玉袖比了个大拇指——   没看出来年侧妃竟然这么厉害,连张侧妃都敢得罪啊!厉害!   年玉袖尚且不知危险来临,仍旧沉浸在自己胜了张樱—筹的喜悦之中。   福晋:“……”   年侧妃怕不是真的因为两个孩子的夭折,精神失常了吧?   -   张樱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狠。   她很快查到年家给年玉袖送的到底是哪些铺子,然后也不浪费时间去开店了,直接花钱在那几个铺子附近买下来了—个售卖同样商品的铺子,然后花大价钱改良商品种类,提升商品质量与外观,然后……   降价促销!   半卖半送!   还直接让人到年玉袖的铺子附近打广告!   短短半个月,年玉袖刚到手的几个铺子甚至都还没捂热乎,便倒闭了   —多半,只剩下—两个苟延残喘。   毕竟年家送来的几个铺子都不算很赚钱,而不赚钱的原因正是在商品的质量上。   想要击垮这样的铺子,真的不要太容易。   年玉袖气得砸碎了—筐瓷器。   张樱本想再搞—次活动,直接将年玉袖剩下的那两个铺子给挤垮,但这时候朝中传出消息,说是康熙准备在—月底准备千叟宴。   千叟宴盛大隆重,朝廷不可能让任何事情都抢过了千叟宴的风头。   即便只是生意也不行。   张樱啧了—声:“便宜年玉袖了!”   年玉袖没太明白张樱为什么暂缓了对她铺子的攻击,但她知道,要不了多久张樱就会乘胜追击,自己若是不能趁机找到生路,那两个铺子怕也也只能倒闭。   朝野内外为千叟宴忙忙碌碌,年玉袖也终于捡起了自己的脑子与前世记忆,想要拯救自己两个铺子的生意。   这两个铺子—个是首饰铺,—个是卤肉店。   首饰铺估计是救不回来了——   张樱在开店之前就有—家首饰铺,铺子里有不少全新的设计与花样,也有不少库存。如今张樱直接将那家首饰铺的库存全部拉来做促销,甚至不在意赚钱与否,可这铺子本就摇摇欲坠,自己根本不可能赔本儿赚吆喝。   只剩—家卤味店。   年玉袖前世便—直想着能嫁—个彼此相爱的丈夫,然后回家做—个全职主妇,所以尽管她是—个舞蹈编导,却还是练就了—手好厨艺。   而在前世信息大爆炸的互联网世界,年玉袖自然搜罗到了不少秘传卤味方子。   她认真回忆之后,立刻将卤味方子写了下来让人交给管事。   只要味道好,肯定有不少人不在意价格。   不得不说,年玉袖的想法还是很正确的,就是她挑选的这个时机吧,不怎么好。   张樱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   她并没有拿出味道更好的卤味方子,而是……   花钱雇了上百号儿人到年玉袖的卤味店买!卤!味!儿!   人类本就喜欢盲从,看到卤味店有这么多的客人在排队等候,下意识就觉得这铺子的卤味必然味道不错。   而事实也正   是如此,年玉袖拿出来的配方确实很优秀。   很多客人,包括张樱花钱雇佣的那些托儿,都被入嘴的卤味儿折服,好些都成了卤味店的回头客,这些人甚至还拉来了更多的客人。   短短几天时间,年玉袖盈利好几千。   这还是她这铺子第—次赚到这么多钱,她简直要为此欣喜若狂。   但……   年玉袖正为自己的方法奏效而高兴的时候,京兆府很快发现了这处铺子的异常。   千叟宴还未开始,竟然有铺子出了新鲜卤味儿,以至于引得无数百姓追捧,生生抢走了千叟宴不少风头。   于是,京兆府的官员直接勒令卤味店关门歇业。   必须等到千叟宴结束之后,才能重开。   年玉袖如遭雷击。   -   千叟宴之前,康熙决定带胤禛等十—位皇子巡视京畿,是以胤禛并不知道此事,而等他回到京城,便接到了京兆府尹的提醒。   胤禛:“……”   胤禛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千叟宴期间不能干出其他事儿分薄注意力难道不是常识吗?   和皇帝争关注,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胤禛对年玉袖彻底无语,连—句话都不想和她说了。   他也没追究年玉袖的责任——   事情都发生了,再追究又有什么意思?年玉袖只怕还觉得自己委屈!   他直接禁足了年玉袖半个月,其他什么都没做。   年玉袖从胤禛的态度中,察觉到他已经彻底放弃自己的事实,整个人都疯了。   这时候,坏消息再次传来——   卤味店的掌柜见铺子被关,猜到千叟宴结束之后这卤味店估计凶多吉少,于是直接带着方子跑路了。   厨师与店里的伙计有样学样,也全都背了方子跑了。   年玉袖只剩—个空壳铺子。   这时,千叟宴终于开始了。   因为年玉袖—直哭丧着脸,胤禛直接给她请了病假,带着福晋、张樱并所有孩子去了畅春园。   宴席结束,康熙注意到弘晖的长子永瑚。   胤禛顺势提起小儿子满满,提及没几日便是满满的百日宴,希望康熙能赐名儿。   康熙乐呵呵地答应了,并在不久后给满满赐名“弘晏”。   年玉袖得知此事,愈发气恼——   她的福宜—直到死,都没有大名儿,胤禛巴巴儿地请求康熙给张樱的孩子赐名,却从未想过请康熙给自己的孩子赐名!   她又给年家写了封信。   年希尧—番纠结之后,到底还是舍不得让妹妹吃苦,于是又给了她几个铺子。   年家大嫂得知此事后不禁嗤笑,只觉得自己的丈夫傻得可爱。   年玉袖和人张侧妃的根本矛盾还在,年玉袖不但没道歉还屡次挑衅张侧妃,这种情况下,除非年玉袖能在生意场上打败张侧妃,否则送再多的铺子过去,也都是肉包子打狗——   有去无回。   而事实也正如年家大嫂预料那般,接下来的—整个二月,不管年希尧给了年玉袖多少铺子,最后结果也都是破产倒闭。   张樱甚至没花太多功夫,反正就是砸钱!   她别的不多,钱管够!   年玉袖气得呕血——   真·呕血,非修辞手法,折损寿命的那种。   三月,康熙主动前往胤禛的圆明园赏花,又看了话剧,尽兴而归;没几日,胤禛主动邀请康熙到圆明园赴宴,康熙欣然前往。   又几日,胤祉邀请康熙赴宴,因没有话剧表演,康熙离开时面色淡淡。   胤禛抓住机会,又邀请了康熙—次。   而在闲暇之余,胤禛则会带着福晋前往各处庙宇道观求神拜佛,—则二人信仰佛教道教,二来则因为康熙身体越发虚弱,夫妻二人希望能为康熙祈福。   康熙甚为感动,再次主动提出前往圆明园赏花赏剧。   可以说,—整个三月,胤禛与福晋都不怎么在雍亲王府。   张樱自得其乐,年玉袖却从这频繁的行动中彻底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以及胤禛对自己的感情,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心灰意冷。   没了感情,年玉袖终于意识到了钱财的重要性。   她又找父亲与兄长各要了几个铺子,却不敢提前让人知道,而是主动邀请张樱去了湖心亭,诚恳地和张樱认了错,并主动提出不需要小玖给自己请安,不需要小玖喊自己额娘,不需要这个抱养的名头,甚至愿意主动赔偿的意思   。   张樱看着年玉袖说完话后松了口气的样子,突然开口:“年玉袖,你历史应该学得不怎么好吧?或者说,你真的知道清朝的真实历史吗?”   年玉袖不太明白张樱为何这般问,却还是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我对清朝的所有认知,都来自于前世热播的所有影视剧。”   “只有影视剧?”   “是的,”年玉袖垂眸,“我连小说都不看,更不要说历史了。”   张樱恍然大悟:“难怪你会这么的……”   她看着年玉袖,—时间竟找不出—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年玉袖。   半晌,张樱轻飘飘地开口:“你知道,如果你不找康熙出面抢我儿子,以至于彻底得罪四爷的话,你将会在今年再次怀孕,生下—个属于你自己的儿子吗?”   “你知道如果你没作妖,原本可能是贵妃吗?”   “你知道很多人都觉得年氏是四爷真爱,四爷为了年氏特意搞了个贵妃陪葬制度,让年氏得以以贵妃之位与自己合葬吗?”   “你知道年羹尧犯下大错,胤禛也—直等到她死了才处置了年羹尧,但也没有牵连年父与年希尧,让其平安终老吗?”   “你知道年氏死后,胤禛甚至亲手抚养了他们唯—在世的孩子,甚至传言要立他为储君吗?”   “你知道……”   ……   说完这些话,张樱笑着来了—句:“你—直以自己的穿越者身份自傲,但你做的,似乎连个土著都不如啊?你这么多年,到底是在争什么?还不如躺平当咸鱼,说不准历史上年氏得到的—切,就都是你的了呢?”   噗——   年玉袖急怒攻心,吐血昏迷。   张樱掸了下衣襟沾染的星点儿血渍,笑着起身:“年玉袖,咱们这才算完了。”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你戳我心肺,我自然也要让你痛心才行。   只是—些钱财损失,我不在意,你也不算多在意,又算什么报复呢?   她从湖心亭离开:“春喜,给年侧妃叫太医。”   春喜看了眼湖心亭,却只看到—个趴伏在石桌上的人影,顿时心脏—跳,立刻—路小跑着去将太医请了过来。   许   久,年玉袖幽幽转醒。   但叫人奇怪的是,她眼底已无半分神采,那空荡荡的眼神,看得伺候的宫女—阵心慌:“侧妃娘娘?” 第118章   年妃称病, 闭门不出。   所有人都只知道年玉袖与张樱在湖心亭说了会儿话后,便吐血昏迷,太医过来略诊治一番后便得出结论——   急怒攻心, 心如死灰。   谁也不知道张樱到底和她说了什么,但最后的结果就是年侧妃直接宣布要闭门养病, 拒绝任何人, 包括小玖阿哥的请安与亲近,原本说好被她抱养在身边的小玖自然也就没办法再被其养育。   胤禛入宫请示康熙后, 小玖便理所当然地再次回到了张樱身边。   而此时距离小玖阿哥成为年侧妃名义上的养子才多久呢?甚至不到五个月。   仅仅五个月, 张侧妃不但将自己的孩子抢回来了, 年侧妃这个敢对她孩子出手的人也受到了最大的教训——   嫁妆铺子全毁, 娘家因为她的不停索取与之生份,她自己也已经生无可恋。   可以说能失去的, 年玉袖全都失去了。   太狠了!   整个后宅如今看向张樱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惧意,连带着对张樱的几个孩子也殷勤备至,唯恐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张樱, 以至于引来她的雷霆反击。   如今正“病重”的钮祜禄很快从宫女口中得知了此事,听着宫女的冷笑嘲讽,以及笑着说她真的运气好,给张侧妃身边埋下的钉子几乎是在刚出现在张侧妃面前的时候就被她识破了阴谋,以至于没能对她的孩子造成伤害, 不然钮祜禄格格就算是满洲大姓出身, 只怕最后的结果就不只是“病重”而已了。   钮祜禄格格两眼无神地看着窗外, 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宫女的话, 心情却平静到了极点。   年侧妃的遭遇确实挺吓人,但她如今只能生活在这方寸之地,连身边伺候的人都被裁撤得只剩一个, 还是一个没什么用也不懂照顾人的粗实宫女,难道……她的遭遇就比年侧妃好了?   她倒是没有后悔,只是觉得自己眼瞎,没能发现伊黛的真正身份而已。   钮祜禄格格低声喃喃:“若是早知道……”   -   雍亲王府因为年玉袖的称病不出在喧闹一阵之后,彻底归于往日平   静。   之前一段时间的争斗,更好似从未出现一般,在所有人口中彻底失去了痕迹,大家如今谈论的,便只有出嫁的大格格又怀孕的消息,以及小玖阿哥终于在经历了长久的赌气之后,高高兴兴地回归了张樱的怀抱。   张樱的院子也终于恢复了以往的欢声笑语。   张樱抱着满满,陪着几个孩子认真地说着话儿,几个孩子正因为康熙准备再次南巡,而胤禛这次决定带上福晋与几个孩子过去而感到兴奋。   福晋去了,张樱自然是要留下来的。   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满满尚且不满半岁,胤禛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同意让张樱带着满满一起前往热河行宫的。   福晋将觉罗嬷嬷留下帮助张樱,虽然少了个帮手,但她有经验,倒也不会出错。   张樱倒也不担心几个孩子,早早便让人给他们收拾好了行李——   她收拾出来的行李颇具个人特色,衣物用具这些旁人恨不能带上好几车的东西她并没有多准备,反倒是食物带了一大堆。   因为在张樱心里,赶路途中最要紧的便是吃喝,其他东西都只是顺带。   就算觉得缺了什么,也可以去找胤禛与福晋要嘛。   所以张樱基本只用了一日就将除闹闹与满满外的所有孩子的行李,都收拾好了,然后直接交给了福晋。   而几个孩子,还在为热河那边的美景与美食争执。   张樱笑着摇摇头,提笔给钱亿等人写了一封信,让他们今年尽量不要出海也不要通过刚修复好的陆地丝绸之路出门做生意,而各地的生意在今年也尽量以平稳为主,万万不要搞出太大的动静。   钱亿等人不知缘由,但张樱统共也就提醒过他们两三次,而次次都有大事发生。   于是,所有与张樱有关的生意与人全都慢慢蛰伏起来。   老百姓对此感触最深——   因为张樱那些生意逢年过节总是喜欢做活动,可今年做促销的次数却屈指可数,让人摸不着头脑,意外地让人有些心慌。   但这也是之后的事情了,如今张樱正站着门口,领着雍亲王府的人将胤禛与福晋、并几个孩子   送上马车。   等人走远了,张樱才让人散去,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回了住处。   这一年的开头风平浪静,就连康熙也没有大病,而去了热河之后,他虽然和以前一样身体总是格外疲乏,却也不曾生病。   在康熙看来,这无疑是一个好兆头。   而留守在京城的张樱也有了一个惊喜的发现——   一向喜欢研究的闹闹,在将手摇电筒拆开研究了无数次,也报废了好几个供不应求的手摇电筒后,她终于搞懂了手摇电筒的发电原理,然后支使内务府的人做出来了一个更大的简易发电设备,而她自己则将手摇电筒里面的电线与灯泡拆下来串联出了一串儿电灯泡。   一个灯泡亮度有限,但一串儿灯泡的亮度加起来就很可观了。   晚上手摇发电的时候,张樱的院子几乎亮如白昼。   因为光芒太盛,还引起了隔壁九皇子的注意。只是雍亲王府如今就只有一个张侧妃坐镇,二胤禟为了影响不好上门。   但九福晋与张樱关系不错。   九皇子实在想知道雍亲王府把晚上弄得亮堂堂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便极力唆使九福晋上门询问。   九福晋烦不胜烦,只能前往雍亲王府。   张樱也知道九皇子最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毕竟她之前为了对付年玉袖而开的那家玩具店的最大主顾就是这位九皇子,仅仅他一个人,就在玩具店砸了好几万的银票,不但买回去了好几辆自行车与三轮车,手摇电筒也买回去了十几个。   唯一不怎么受待见的,反倒是最受孩子欢迎的真正玩具。   这段时间,九皇子这位特立独行的皇子甚至每天到衙门上值的时候,亦或者出门逛街的时候,或者出去办事的时候,也都是自己骑着自行车出门。   因为这位皇子的亲自带货,玩具店的销量也一直居高不下。   哪怕只是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张樱也不会吝啬于告诉胤禟晚上发光的是什么东西。   她直接带着九福晋去看了闹闹折腾出来的东西:“其实就是手摇电筒拆开后重新组装出来的东西,原理和手摇电筒一样,几乎没有差别,只是发电设备更大   ,能发出更多供灯泡发亮的电力而已。”   九福晋不懂什么发电设备,也不知道电力是什么,但她还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记了下来,准备回去告诉胤禟。   张樱担心胤禟乱来,提醒道:“在没发电之前倒是没太多顾虑,但在组装好零件儿并开始发电后,可千万不要碰这些铜丝,不然容易出事儿,严重的甚至可能要人性命。”   毕竟没橡胶,更没有人发明塑料,电线外面自然没办法包裹一层绝缘皮。   九福晋认真记下,不敢轻忽。   张樱想了想,闹闹自己弄出来的这个东西为了安全,必然是不可能拿出去售卖的,加了这么多的灯泡与电线并一个庞大的发电设备,就算给这东西加了一层外壳价格也必然是天价,不太可能有人购买。   所以,张樱直接将图纸交给了九福晋。   九福晋发愣:“你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不怕九爷拿去换钱?”   张樱失笑:“这里面技术含量最高是这个发光的灯泡,九皇子可不知道这些灯泡怎么生产出来。”   九福晋这才放心:“你自己心中有数就行。”   不久,九福晋告辞离开。   就在当天晚上,隔壁九爷府也亮起来了一片白光。   张樱甚至还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九皇子的欢呼声,以及九爷府那些宫女太监们的惊呼与吵闹声。   她笑了笑,抬手揉了揉闹闹的头。   闹闹从书本中抬头,抿起嘴角冲着张樱露出一个轻轻的微笑,然后便再次沉浸在了知识的海洋之中疯狂汲取着自己感兴趣的知识。   张樱无奈,干脆走到一旁抱着满满逗趣儿,没在打扰这个小学神。   -   因为收缩了生意,张樱这两个月倒是没什么需要忙碌的,基本每天都是算算账,然后给闹闹抄写一些课本,再带着满满四处走动,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   就是偶尔,难免思念去了热河的几个孩子。   好在几个孩子隔三差五就会给张樱寄来一封信,或是一幅画,或是一些自己喜欢的食物或者漂亮植物制作的标本。   张樱每次收到都会很高兴,然后再拉着   老獒等人分享。   满满还不懂事儿,只会咿咿呀呀地说些大人听不懂的话;闹闹这些年似乎没什么变化,却会在张樱将画作与其他东西给她看的时候分出注意力冲着张樱笑一笑,或者“嗯”一声。   张樱感受到闹闹的体贴,心情愈发畅快起来。   不过没几日,就到了二十皇子成婚的日子。   这位皇子娶的是一位蒙古福晋,成亲的时候身边没几个娘家人,而又因为康熙与好些个年长的皇子都不在京城,只是让人给他送来了礼物,这场婚礼的喜庆程度都打了折扣。   张樱远远看见,这位二十皇子的脸色并不好看。   好在康熙似乎终于想起了这个儿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于是在其婚礼结束后下了一道圣旨,将二十皇子与其嫡福晋一起召到了热河行宫。   这在年轻皇子中也算是个殊荣了,想必二十皇子能对嫡福晋好些吧。   婚礼结束不久,张樱就开始为满满的周岁生日礼物忙碌起来了。   多亏了年玉袖,她心里已经有了雏形——   她准备开一家快餐店。   各种快餐、卤味儿、土豆、炸鸡、烤鸭并各种饮料都可以安排上了。   不过张樱在核算过成本与百姓能接受的价格之后,发现开快餐店的利润可能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高。   因为这时候没有饲料,各种动物出栏的时间都格外长。   像是一头猪,后世养个半年左右就能出栏了,可如今因为品种与食物的原因,却需要养殖足足一年半。可就算这样,这样养出来的猪也根本比不得后世肥猪的重量与肥膘。   ——这时候百姓少见荤腥,所以比起瘦肉更喜欢肥肉。   张樱倒是可以如之前引进奶牛一般,从海外引进大白猪,但饲料这玩意儿,如今西方也没有啊!   为了降低成本与售价,增加客流量的同时提高利润,饲料就显得不可或缺起来。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生产饲料的机器。   不过这都不急,毕竟今年情况特殊,她也不可能在今年正式开店,直接开一个铺子试营业也就够了。   张樱忙忙碌碌,很快将这一家试营业的   快餐店给做了出来。   如张樱预料的那般,尽管快餐店香飘十里,但除了一开始外,后续的生意并不算特别火爆,但也没有张樱预想的那般差,反正赚了不少钱。   而就在张樱为了这家快餐店忙碌的时候,热河那边也一切顺利。   只是康熙这些日子越来越疲乏,也越来越困倦,有时候一整天能睡上大半天,这与太后临终前那几个月的表现格外相似,康熙一边害怕,一边又忍不住担心自己真的在热河出事儿,于是不敢继续在热河逗留,而是赶紧带着人回了京城。   回京城后,康熙小小地病了一场,虽然很快就病愈了,但他每日睡觉的时间也跟着延长了。   这时候,京城突然开始下起了暴雨。   暴雨连绵了大半个月,很多地方的粮仓似乎都受了潮,康熙赶紧让胤禛带着弘升与庆复去视察粮仓的具体情况。   需要加固、修补的,胤禛都带着人冒雨将弄好了,有粮食已经受潮的,胤禛也立刻让人将受潮的粮食挪出来摊平在空地上晾晒阴干,有意外发现粮食数目不对的,胤禛也毫不客气地让人查出真相,并将罪魁祸首直接摘了顶戴花翎下了大狱。   折腾了半个月,胤禛才终于带着人回京复命。   康熙看完胤禛写的奏折后,高兴地拉着胤禛说了好些夸奖的话。   只是……   胤禛总觉得汗阿玛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总带着是几分迷茫,和自己说话的语气也与以往有着很大的不同。   就好像,汗阿玛虽然是在和自己说话,却是在透过自己看别人一样。   胤禛认真回想之后,发现汗阿玛的态度与语气,从始至终似乎都只对一个人用过——   废太子胤礽。   他突然有些担心,汗阿玛藏于正大光明匾背后的圣旨,会不会写下的继承人并非他们这些仍在外行走的皇子,而是……废太子胤礽?   有那么一刻,胤禛甚至想要让人去将废太子胤礽给杀了。   但……   万一自己想错了,杀了废太子胤礽反倒弄巧成拙呢?   百般纠结之后,胤禛还是决定安静等着最后一刻。   步兵统领庆复可是他的人,若   圣旨上的名字是自己就罢了,可若是并非自己,他也不是不能……   -   就在胤禛为康熙态度所扰的时候,康熙则直接带着人去了咸安宫。   康熙已经好些年没有见过这个儿子了,如今突然就想要过来看一看这个被他宠坏了的儿子。   但这次见面并不愉快。   因为胤礽在长久的幽禁生活中,已经失去了对自己的形象管理,即便康熙从未苛待过他,其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没有减少,但康熙见到的胤礽仍旧是一副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颓废样子。   他沉迷酒色,身材臃肿,连看向康熙的眼神都满是浑浊。   如今的胤礽,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的影子,若非无人胆敢冒充,康熙甚至都要怀疑眼前这个看起来邋遢颓废的中年男子并非自己心爱的保成。   可事实上,他就是。   康熙几乎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与胤礽说,便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咸安宫。   醉酒的胤礽似乎有所察觉,往康熙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也就是一眼而已,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怎么可能是汗阿玛呢?他被幽禁将近十年,汗阿玛可一次也没来看过自己,方才那抹人影,必然是自己的错觉吧。   ……   康熙从咸安宫回去的当天晚上就病了,病得意识不清说了好些胡话。   旁人也不知道他在念叨什么,只是隐约听到了“保成”、“保清”、“太子”、“胤礽”以及其他几个皇子的名字。   伺候的太监吓了一跳,赶紧将御医请了过来。   好一番救治之后,康熙终于幽幽转醒。   他不想再留在宫里,立刻命人收拾好行李住进了畅春园养病。   这病似乎与之前藉此并不一样,他病得不算很凶险,却一直缠缠绵绵地没有好转,康熙为此甚至一天一颗抗生素的吃,可一直到神药都吃完了,他的病情仍旧还是那副老样子。   十月初九,康熙病得起不了床,让胤禛代替他祭天。   之后,康熙病情急转直下,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胤禛等皇子得令,轮流前往畅春园照   顾。   十三日这天,胤禛前往畅春园。   当日康熙病情有所好转,神智清醒了一段时间。   也不知道是否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至,康熙拉着胤禛说了好多话,关于朝政,关于他的兄弟,关于对蒙古人、汉人的态度,关于……   “胤禛,你以后一定要代我好好照顾你二哥与弘皙。”康熙看着胤禛,眼神悲哀,“到底是我对不住他们。”   胤禛听得是心惊肉跳,却也只能点头应承下来:“汗阿玛放心,儿臣定然会对二哥与弘皙好的。”   康熙像是终于安心了一般,又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胤禛担心自己打扰了康熙休息,心事重重地带着人准备离开畅春园,但在即将踏出畅春园的大门时,胤禛突然停住脚步,他要咬了咬牙,又带着人折返回了畅春园,就留在康熙卧房外等候。   庆复作为步兵统领,负责康熙安危,也一直守在康熙门外。   二人对视一眼,却很快挪开了视线。   傍晚时分,康熙身边的太监入内请人用膳。   啪嚓——   太监惊慌失措地跑出来:“雍亲王,皇上、皇上驾崩了——”   胤禛懵了一瞬,而后反应过来,立刻冲进了卧室。   康熙却神情安详,已经没有了呼吸。   ……   康熙驾崩的消息很快传回了京城,各皇子与朝臣并立刻赶往畅春园。   胤禛则张罗着赶紧将康熙的尸体送入皇宫,等皇子与朝臣抵达,也顾不得与他们说话,立刻叫上所有人开始忙碌起来。   当天晚上,一行人将康熙的尸体移入紫禁城。   等将康熙尸体安置妥当后,所有人顾不得伤心难过,而是全都齐聚藏有康熙传位圣旨的大殿,而在让人取下圣旨之前,其他人下意识转头看向胤禛:作为最后一个与康熙见面的皇子,也只有他最可能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消息。   胤禛苦笑:“汗阿玛今日白天确实精神好了一些,也确实与我说了一些话,但多半只是家常琐事,唯有一件……”   见其他人看向自己,胤禛眼眶通红,“汗阿玛让我代他照顾二哥与弘皙。”   有那聪明的,几乎立刻从这句话中意识到了什么。   即便脑子不够聪明的,也在其他朝臣看向胤禛的视线中察觉到了什么,于是朝臣们除了一些铁杆的八爷党、十四爷党等人,竟是纷纷朝着胤禛的方向聚拢了过去。   这时候,太监也爬到了正大光明匾处。   他有些惊讶:“诸位皇子、大人,匾后有两道圣旨!”   “两道?”   原本已经站到胤禛身后的大臣犹疑起来,但除了极少部分墙头草外,大部分朝臣在慌乱一瞬后仍旧一动不动。   太监将两道圣旨取下,转交给梁九功。   梁九功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站到大家最前方,等所有人都跪下之后,打开了其中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四子胤禛之母乌雅氏为母不慈,屡次打压胤禛……目无尊卑,不忠不义……着,皇四子之玉碟于即日起记于已逝孝懿皇后佟佳氏名下……为其长子……钦此!”   所有人:“!!!”   梁九功再次打开第二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四子胤禛德才兼备,孝顺父母,友爱兄弟……皇四子胤禛于朕崩逝之后即日继位……钦此!”   胤禛起身,视线与殿门外的庆复对上,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汗阿玛最后将皇位传给了自己,不然……   之前站到胤禛身后的大臣并十三皇子等人立刻恭请胤禛登上皇位,八皇子胤禩与十四皇子胤禵却面色难看,看着胤禛的眼神更是可怕。   当所有人山呼万岁的时候,胤禩、胤禵并投靠他们朝臣却牙关紧闭,只是麻木地跟着其他大臣动作。   但在这种情况下,胤禩与胤禵却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极响亮的“万岁”,二人回头一看,竟发现开口的是九皇子胤禟与十皇子胤俄。   -   雍亲王府很快得到消息,因为庆复早带了人过来保护胤禛家眷,雍亲王府的人倒是没有受到任何侵扰。   等传位圣旨公布后,庆复更是亲自带人过来保护雍亲王府。   福晋等人不敢耽误,一边命人整理雍亲王府的财物与重要物件儿,一边命人仔细盯着,绝不放过任何错漏之处。   一直到十一月二十日,胤禛正式登基,   张樱等人才在庆复的护送下入了宫。   但……   刚入宫,张樱便听说了一件奇葩事。   胤禛登基之后甚至都没来得及给福晋、张樱等人晋封,就封了德嫔乌雅氏为仁寿太后。然而乌雅氏并不领情,不但说胤禛已经不是自己儿子,自己不该成为太后,还说——   “钦命吾子继承大统,实非梦之所期。”【引用】   而后,拒绝移居宁寿宫。 第119章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不, 这位“任性”的太后娘娘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胤禛。   -   胤禛当皇子的时候与朝臣关系并不算好,所以虽然登基,也不得不想法子安抚其他大臣, 而他选择的就是任命胤禩、胤祥、马齐与庆复四个人一起处理他登基前这段时间的杂事。   胤禩与马齐一派,而胤祥与庆复则是自己人, 就算胤禩想搞事儿也搞不起来, 还能借着他们两人向其他朝臣宣示自己的“宽容”,稳定人心。   为此, 他甚至封了胤禩与胤祥为亲王, 而被康熙特殊关照的弘皙也得了个郡王。   原本形式一片大好——   毕竟这辈子胤禛的皇位来得堂堂正正, 没有一丝可质疑的地方, 而胤禟与胤俄又临阵倒戈,带着一大批拥趸向胤禛表示臣服, 所以即便是胤禩,也因为这种种变故而彻底蛰伏起来,安安心心帮胤禛做事儿, 替他收拢人心,不敢有半点儿异状。   但就在这时候,乌雅氏拒绝了“仁寿太后”的封号,似乎是担心自己之前说的那句话被封了口,没有太多人知道, 于是她又特意以太后身份下谕旨道——   “我自幼入宫为妃, 在先帝前毫无尽力之处。将我子为皇帝, 不但我不敢望, 梦中亦不思到。”【引用】   不说朝野四惊,也有不少仍有异心之人蠢蠢欲动。   最可气的是,乌雅氏说胤禛当皇帝并非她期望的那句话就发生在康熙驾崩当天, 而她拒绝“仁寿太后”这个封号,就在胤禛登基当天,她拒绝搬去宁寿宫,同样是在胤禛登基当天。   而她拒绝“仁寿太后”的做法,也相当让人难堪。   因为朝臣给皇帝行礼之前,要先给太后行礼。然而乌雅氏在朝臣前来向她朝拜的时候,竟直接推辞了——   “皇帝诞膺大位,理应受贺。至于我行礼,有何关系?况先帝丧服中,即衣朝服,受皇帝行礼,我心实为不安。著免行礼。”【引用】   大清的规矩就是这样,她却说与自己毫无关系。   事实上,胤禛若不是   为了安抚民心,还是给了所有朝臣都心知肚明的,他的生母乌雅氏一个太后尊位,这事儿与乌雅氏还真没什么关系。   毕竟胤禛如今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孝懿皇后的儿子,与乌雅氏可以说毫无关系。   但问题是,他已经当了乌雅氏四十多年的儿子,即便康熙生前下了一道将其记在孝懿皇后名下的圣旨,也不能磨灭他给乌雅氏当儿子的这段时间。   汉人重孝道,他若是真将乌雅氏置之不理,只怕也要受到不少攻讦。   但胤禛在这样做的时候,绝对没想到乌雅氏竟然会这么做。毕竟他已经是皇帝,乌雅氏即便是太后,是胤禛生母,以后也要看他脸色过活,她在胤禛登基这天将人得罪死了,胤禛以后还能给她好果子吃?   她这番行为,完全是伤敌一百,自损一万。   可以说,又蠢又毒!   之后胤禛给太后封号,乌雅氏同样直接拒绝——   “梓宫大事正在举行,凄切哀衷,何暇他及。但愿予子体先帝之心,永保令名。诸王大臣永体先帝之心,各抒忠悃,则兆民胥赖,海宇蒙休。予躬大有光荣,胜于受尊号远矣。”【引用】   这一番话说得,好似胤禛大张旗鼓地登基,是有多不孝顺、多不顾及百姓一般。   听说胤禛的脸色当时黑得都能滴出墨来,朝臣卷入这对母子之中,更是战战兢兢,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但因为康熙之前的那一道圣旨,朝臣倒是没有怀疑乌雅氏这番作为是因为胤禛不孝而得罪了乌雅氏,只是在心底忍不住对康熙的先见之明夸了又夸。   果然,先帝会给陛下留下这么一道圣旨,并非毫无缘由。   而乌雅氏在朝臣心中的形象,也因此彻底破碎。   等登基仪式结束后,又听说这位太后不识大体,竟以性命威胁,不愿从永和宫搬迁到太后居所宁寿宫,朝臣对这位太后的印象那真是……   一言难尽。   完全可以想象,胤禛当天的心情到底有多不爽。   胤禛自己也恼了,登基仪式结束后甚至都来不及见福晋,竟是直接命宗人府提前开祠堂,   将自己的名字从乌雅氏名下移走,然后记在了孝懿皇后名下。   他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直接开口——   “生恩不及养恩大!”【引用】   又似乎觉得这句话不够,他又当场下令:“既然乌雅氏觉得生养朕的生恩没资格得到太后之位,更因畏怯而不愿搬迁至宁寿宫,那便以贵太妃之位搬迁至寿安宫,命贵太妃佟佳氏代母后搬迁至宁寿宫吧!”   不到一天时间,乌雅氏的太后之位竟一下子变成了贵太妃,直接与佟佳氏平起平坐。佟佳氏还能在宁寿宫独自居住,乌雅氏却只能与一群先帝嫔妃住在狭窄的寿安宫。   太后可以以长辈身份违抗皇帝命令,贵太妃作为臣子,却再没有这样的特权。   于是这位不知好歹的前贵太妃,便在一群宫人的强制逼迫下将永和宫的所有东西搬到了寿安宫。   同为四妃,乌雅氏与先帝宜妃等人既是同僚,也是情敌。   原本乌雅氏靠着儿子子凭母贵,得以成为太后,可以不用和一群情敌挤在小小的寿安宫中,一群情敌还觉得羡慕嫉妒恨,而现在……   只做了一天的太后,被佟贵太妃抢走的宁寿宫,落得和她们一般的处境。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宜太妃等人看着乌雅氏铁青的脸,简直都要笑疯了。   让你作!   该!   而其中,又以同样想靠着先帝宠爱而作一作,但最后被儿子胤禟劝阻了的宜太妃笑得最为嚣张。   当然,嚣张中难免有一丝后怕。   毕竟她一开始,可是打算装病,而后乘坐轿撵去给胤禛行礼的。   她原本还觉得胤禟小题大做,可如今看着乌雅氏的下场……   啧,幸好幸好!   而没几日,宜太妃就因为一道全新的圣旨而愈发庆幸起来——   胤禛似乎觉得在乌雅氏这儿没能塑造好自己“孝顺”的形象,于是在登基次日便直接下令,所有生养了皇子,且皇子已经出宫建府的先帝后妃,在其子找胤禛提出申请后,就可以将生母接到自己的府邸奉养。   当然,这道圣旨是将乌雅氏排除在外的   。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胤禛的生母,胤禛作为皇帝若是不奉养生母,如今一番作为的目的怕是要又一次泡汤了。   宜太妃等人却高兴疯了。   若是可以,谁特么愿意在宫里这小小的地方住这么多年?更何况先帝去后,他们要和近百个女人挤在同一个宫殿?   惠太妃还有些担心,宜太妃与荣太妃等人却欣喜若狂。   前者不止一个儿子,长子敦厚,次子更是她从小养大;后者儿子是诚亲王,还是胤禛唯一没被幽禁的兄长,只要他提出申请,胤禛绝无可能拒绝。   而宫外的皇子们,同样为这道圣旨兴奋不已。   几乎是在圣旨下达之后,所有皇子便一窝蜂地涌进皇宫提出了申请。   胤禛也大方,全都批准了。   就是……   胤禛看着胤禩提出的申请:“你确定要奉养惠太妃?”   胤禩眼神复杂地看了胤禛一眼,认真地点头:“臣弟从小被惠太妃养大,与惠太妃相处的时间比母妃更多,大哥又已经被幽禁在家,没办法提出申请,是以,臣弟觉得自己应当尽到为人子的责任。”   胤禛与惠太妃又没有仇,让人去问过惠太妃,确定她愿意接受胤禩的奉养后,便直接将胤禩的申请批了下来。   鉴于部分年幼皇子的生母位分过低,胤禛还给人晋了位分,给了封号。   之后又给自己除胤禵外的所有兄弟封了爵位,年幼的多半只是贝子,年长的却最低也是郡王。   一时间,朝中上下都是对胤禛的赞扬。   而胤祉更是投桃报李,主动提出诸位先帝之子与胤禛名字重合,建议将诸位先帝皇子名字中与胤禛重合的“胤”字,改为“允”字。   胤禛欣然应允。   -   乌雅氏的作妖结束了,胤禵的作妖却紧随而至。   历史上康熙去世的时候,胤禵正在外打仗,是以在很久之后才得以赶回来。   而他在赶回来拜祭了康熙灵柩之后,见到当时已经是皇帝的胤禛竟然不愿下跪,有臣子试图劝阻,他不但大发雷霆,当着胤禛的面儿对其破口大骂,还以胤禛亲   弟的身份要挟胤处死那位好心的臣子。   但他百般强硬作态,却在胤禩出现,开口让他下跪之后,他立刻就跪了。   嗯……   胤禛后期会那般痛恨胤禩,与这事儿绝对有一定关系。   如今胤禵不曾拥兵自重,不曾错过康熙丧礼,也不曾与胤禛起矛盾。   但他除了与众人一起听宣传位圣旨那天顺带跪了胤禛之后,之后便直接称病闭门不出,连胤禛的登基典礼都没参加。   胤禛之前一直没有任何动作,大家最初还以为他不会管胤禵。   好歹,也是自己的亲弟弟不是?   但等传出胤禛改玉碟,贬太后,命有子之人将生母接出宫奉养等种种操作之后,所有大臣都不觉得胤禛会放过这位“亲弟弟”。   只是他到底会如何做,尚且不得而知。   胤禵却似乎有恃无恐,不但没想过安分,还在胤禛贬太后、下旨让有子之人将生母接出宫奉养却将乌雅氏排除在外后,怒气冲冲地跑进了皇宫找胤禛“说理”。   胤禛都懒得多看他一眼,直接让人将他赶了出去。   但这事儿吧,还是被胤禛记在了心里。   -   历史上虽然有不少怀疑康熙并非传位胤禛,而是传位十四皇子胤禵的流言,但张樱从来不信,原因就在于这对母子真的是……   张樱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们,真的是一路犯蠢作死,别人拦都拦不住。   -   年前一直为康熙之死并胤禛登基等事忙碌,因康熙去世,除夕宴也直接取消,一直到翻过年,胤禛才似终于想起了后宫这几个女人似的,赶在元宵节的前一天,给所有人的位分都定了下来。   福晋是理所当然的皇后,居于翊坤宫;   张樱是贵妃,居于承乾宫;   年玉袖为贤妃,居于咸福宫;   宋玟与武红芙被封为懋嫔与宁嫔,分别居于永寿宫与景仁宫;   钮祜禄格格作为胤禛后宫唯一的满族格格,被封为熹嫔,居于景阳宫;   张妗与郭格格被封为常在,本不该独自居于一宫,但因为胤禛后宫就这么几个人,于是皇后便提议将两人分别安排在储秀宫与钟   粹宫。   但皇后前面的安排胤禛全无异议,看到张妗与郭格格的安排时却露出了不满。   皇后还以为他不愿让二人单独居于一宫,于是劝道:“这二人毕竟是潜邸老人,如今陛下也不曾选秀,这两宫空置着也需要人打扫保养,不妨让人住进去添一添人气。”   胤禛却皱眉:“朕并非因此而皱眉,只是觉得……”   顿了顿,他点了点张妗与郭格格的名字郭绒绒,“将这二人分别安排到永和宫与长春宫。”   皇后愣住:“长春宫倒是不妨事,可永和宫作为陛下生母居所,按规矩应当封存才是……”   “她算是什么母亲?”胤禛皱眉,“不用管乌雅氏,只管将人安排进去就是。”   皇后也知道胤禛这段时间憋了一肚子火,倒也没想着劝阻,只是提议:“若陛下不认乌雅氏,总该认孝懿皇后才是?陛下又是在承乾宫出生,不如将承乾宫封存?”   胤禛本想说不必,毕竟孝懿皇后去世后,承乾宫已经住过了佟贵妃。   但……   胤禛一想到这样做会让乌雅氏不高兴,他立刻就改了主意,果断点头道:“就按照你说的做!”   皇后又道:“若关闭承乾宫,其他人的住处也都要调整了,毕竟不能让张樱住到偏远的宫室。”   胤禛没意见:“你看着安排就是。”   皇后看了一遍,将张樱安排到了永寿宫,而原本被安排在永寿宫的宋玟则被皇后安排去了延禧宫。   至此,张樱等人的住处便定下了。   但这并不算完,因为之后还要根据各人的位分安排伺候的人。   如皇后的宫里按照规矩可以有十个宫女,一个七品大太监,两个八品太监与十二个无品级的小太监;贵妃宫里则有八个宫女,两个八品太监并十二个无品级的小太监;妃位与嫔位都是六个宫女,两个八品太监并十二个无品级的小太监……   张樱等人身边伺候的人不够,都是要添人的。   于是又是一番忙碌。   而胤禛以后会长久居住的乾清宫,也需要安排几个伺候的宫女   。   皇后一番挑选之后,选出三个相貌不错的宫女。   后宫事务暂且了当,前朝之事却尚未了结。   其一是胤禛定下年号为“雍正”,将本年定为雍正元年,其本人也被称作雍正帝。   其二是定下康熙谥号,为大行皇帝上谥为仁皇帝,庙号圣祖,陵寝为景陵。   而后直接将康熙的十六子允禄过继给庄亲王博果铎,袭封庄郡王。   将自己的弟弟过继给叔叔?   这操作可不常见,不少人都在猜测这位庄郡王是否得罪了胤禛,但他又先于好几个兄弟得了郡王爵位……   不少人不解其意,也不敢贸然出声。   三月,雍正加封庆复、马齐、年羹尧为太保,年羹尧为三等公。   后宫所有人忍不住将视线转向了近乎失宠的年玉袖,却发现她仍旧宫门紧闭,似乎对这个消息完全不感兴趣。   因为她生病太久,皇后忍不住担心她关在宫里越憋病情越重,还让人劝她出来走动。但年玉袖面儿上答应得好好的,实际上却完全没有半点儿反应,仍旧跟之前一般躺在床上发呆,除了吃喝拉撒,根本就不会下床。   就连雍正在加封年羹尧后,想起了年玉袖,去了她的宫里。   但年玉袖除了行礼,之后就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不言也不语,似乎对雍正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   雍正以前是皇子,如今更是皇帝,能来看她还是看在年羹尧的面儿上,见她不领情,自然不会再用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之后便直接将年玉袖居住的咸福宫列入了黑名单,完全不打算再到这儿来了。   张樱得知此事后不免惊讶,她虽说预料到了自己那番话对年玉袖的杀伤力,却完全没想到年玉袖在听了那些话后过去这么久了,竟然还是这种表现。   但这对张樱而言也是好事儿,所以她并未多管。   毕竟,她还要忙着为啾啾与小玖布置阿哥所呢,还有喃喃的婚事,虽然因为康熙去世而推迟了一年,但如今也要开始准备起来了。   以及,张樱之前为满满准备的周岁礼物——   快   餐店店内的食用肉也该开始养殖起来,饲料与新品种猪仔也都可以开始准备了。   就是她如今住在宫里,并不能如之前一般随意出宫,想要做点什么事儿也只能找胤禛,或者让钱家人入宫。   张樱找福晋提了一嘴,福晋直接让人给宫外的钱家递了信儿。   不日,钱舅妈带着一个儿媳一个女儿入宫。   张樱将自己的要求逐一告诉钱舅妈,钱舅妈与其儿媳也听得认真,但那个钱家姑娘的视线却总是忍不住往各种摆设上瞟。   张樱自己倒是没有注意到,老獒与春喜却将一起看在眼里。   等钱家三人离开后,春喜直接开口:“贵妃娘娘,钱夫人今日带进宫的小姑娘眼神飘忽,视线一直往各处瞟,完全没个停歇的时候。奴婢瞧着只怕不好,您是不是要防着一些啊?”   张樱愣了好久,才明白了春喜的意思:“你是说,那小姑娘想要入宫?”   她回忆了一边,发现对这个小姑娘并无印象,她也不是喃喃或默默身边的塔拉温珠子,年岁似乎又足够大……   钱家不会真生了异心吧?   应该不至于吧?那小姑娘可是自己的晚辈啊!   出于对钱亿的信任,张樱暂时没有对那小姑娘做什么,只是让人调查了一下那个小姑娘的身份。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那小姑娘是钱亿长子的嫡次女。   而她之前会跟着入宫并非是因为钱舅妈或钱家表嫂授意,而是她撒泼打滚儿地求了两位长辈,才被两个无奈的长辈带进了宫。   不管小姑娘是什么想法,至少钱家人绝没动过不好的心思。   张樱松了口气。   但她很快就觉得,自己这口气似乎松得太早了。   因为原主的父亲都已经快到了致士的年纪,官位却还只是将将七品,于是提早辞官儿,带着全家老小来了京城。   而后,张家给宫里递了拜帖。 第120章   张樱让人给了张家人一笔钱, 并未召见张家人的想法。   毕竟她与张家人几乎可以说从未相处过,与他们没什么感情,自然也就没什么忍耐力。而且, 张樱愿意相信舅舅家的人不会动别的心思,却并不相信张家人不会动旁的心思。   担心张家人在京城打着自己的旗号乱来, 张樱还特意派了人去盯着张家, 并特别嘱咐了钱家人去警告张家。   张父以前不过微末小官儿,自己又不过只是个亲王侧福晋, 与张家关系也不好, 张樱倒是并不担心张家回惹祸, 可他们如今既然已经搬到了京城……   张樱想了想, 找到了皇后。   皇后也听说了张樱这些天的遭遇,不由笑道:“这是极正常的事儿, 陛下后宫如今就我们几个,好些还都是如你我一般早已年老……”   顿了顿,皇后的视线落在张樱那除了比刚入府时更添了几分成熟风韵, 实则连一条皱纹都没有的脸上,突然笑了起来。   “不不不,你可要排除在外。”笑过之后,皇后开口,“在外人眼里, 陛下的后宫除了贤妃与郭常在之外, 差不多都已经是年老色衰之人, 贤妃自不必提, 可郭常在入宫后只得了个常在位分,在外人眼里自只怕并不受宠。”   “再加上陛下自登基以来就勤勉朝政,极少到后宫来, 落在宫外人的眼里,可不就是这后宫‘人少,又都是不怎么受宠的老人,只要送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入宫,还愁不受宠’的大好局面?如今京城只要有野心之人,怕是都等着三年后的选秀呢。”   “也不独是你,除了贤妃外,后宫妃嫔这些日子可都来了不少打着探望旗号,实则希望能借着各妃嫔之手提前将人送进宫,好避开三年后选秀的人。你这儿还是好的,就来了两拨人,你是不知道懋嫔与宁嫔二人这些日子迎来了多少客人。”   说着,皇后不禁叹气,“就连我,都见了不少亲友。”   张樱抬头:“乌拉那拉家也想送人进宫?你中宫地位稳固,又有嫡长子傍身,陛下又与你感情颇深,乌拉那拉家到底怎么想的,竟然想   要送人入宫?”   皇后意识到她误会了,赶紧解释:“虽然都是乌拉那拉家的人,却不是我们那一支,而是几支乌拉那拉家的人。但我都拒绝了,乌拉那拉家虽然落魄了,却也不至于做出姐妹共侍一夫之事。”   张樱笑了笑:“我也是这般想的。我自己入了宫就算了,可若是要与自己有亲缘关系之人一起伺候陛下,那可就太挑战我的忍耐力了。皇后娘娘,以后若是张家入宫求见,你就帮我拒了吧,没得见了厌烦。”   皇后也知道张樱与张家关系不好,倒是不曾多问:“那钱家呢?”   张樱想了想,摇头:“钱家目前并未透露出要送人入宫的心思,暂时就不必拒绝他们入宫了。我如今不好出宫,外面许多事情还要钱家人帮我做。”   皇后笑着点点头:“那行,以后张家的拜帖我就直接拒了。”   张樱这才放心。   -   皇后等张樱离开之后,干脆让人将后宫几个嫔妃叫到了自己宫里:“近日听闻诸位妹妹见了不少客人,似乎好些妹妹在见过娘家人后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是以本宫特意召诸位前来,询问诸位是否需要一个更安静的环境。”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宁嫔却直接开口:“毕竟血浓于水,住在宫里也难得见到亲人,嫔妾并不希望一个亲人也见不着。只是……”她看了皇后一眼,建议道,“若皇后直接规定每月能见几次就更好了。”   次数少了,娘家人自然不会将机会浪费在旁人身上。   皇后笑了笑:“宫里本就有规定,宫外之人并不能轻易入宫。只是最近陛下登基,诸事繁杂,暂且没能顾及到后宫,许多规矩尚未定下。但既然妹妹有这个要求,便说说看,你希望一个月能有几次亲人入宫的机会?”   宁嫔一愣,半晌后答道:“一个月两次便够了,远香近臭,多了反倒不美。”   皇后又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对宁嫔的话没有异议,甚至于,若是可以的话,她们甚至希望一个月都不要见到宫外的人。   并不是每个人都与娘家关系好。   而在得知娘家人想要送人入   宫争宠后,即便之前有几分好,如今也都成了怨怼。   皇后点点头,记下了此事。   -   关于宫外有人觊觎后宫之位一事,很快便因为限定了入宫次数而归于平静。   雍正却无暇顾及这点儿小事,而是在三月底的时候带着佟贵太妃、后宫妃嫔、所有兄弟与王公大臣扶柩前往遵化东陵。   如若德贵太妃不曾作妖,这趟本该带上皇太后一起同前往。   然而她既然已经作妖作得丢掉了皇太后的位置,如今只是个贵太妃,雍正自然不会再委屈了自己让其随同,而是让佟贵太妃顶替了她随同前往。   一行人抵达目的地后,按照礼部的指示一步步祭祀,并将康熙的梓宫“奉安享殿”,而后才算结束。   张樱藏在队伍之中,在所有人专注祭祀的时候视线瞟了眼周围,却意外发现现场少了一个人。   十三爷胤祥,似乎在康熙的棺椁放入大殿后,便失去了人影。   她不由觉得疑惑。   但没几日,便传来胤祥兵围紫禁城,肃清其中所有有异心之人的消息。   张樱很清楚地看到,八爷与十四爷的脸色在那一瞬间阴沉下来,八爷还好,他向来擅长做戏,虽然脸色难看一瞬,却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仍是之前言笑晏晏的模样;可胤禵就不行了,他在得知消息后便一直阴沉着脸,看向雍正的眼神充满了怨愤。   雍正似乎有所察觉,还回头看了十四一眼。   但奇怪的是,他并未呵斥十四。   十四见状,脸上表情倒是好看了不少。   但张樱知道,雍正现在没有呵斥十四,绝对不是因为他觉得此事无关痛痒,又或者顾忌二人的兄弟情分,他必然是……在憋一个大招。   事实也正如张樱预料的那般:等到此行结束,雍正即将带着所有人回到京城的时候,他突然下令,决定让十四留在遵化守陵。   守皇陵能是什么好差事?   十四都快要气炸了,非常想要和雍正理论一番。   雍正却目光凉凉地看着他:“为汗阿玛守陵是至诚至孝之举,十四弟不愿守陵,可是对汗阿玛毫无父子之情?”   十四即便再蠢,也知道若是自己这时候若再提出反驳的话,雍正绝不会放过自己。或者说,雍正就等着自己继续跳,好给自己一个更重的惩罚。   意识到这点儿后,十四彻底蔫儿了。   雍正带着所有人回京。   回宫之后,德贵太妃很快知道了自己心爱的小儿子被雍正钦点守皇陵一事,她这段时间与一群往日情敌挤在小小的寿安宫中,受到了不少往日还需要奉承自己的宫妃的嘲笑,精神本就紧绷到了极点。   好在雍正并未衣食桑亏待了她,德贵太妃倒是还能勉强支持。   可如今听闻自己心爱的小儿子竟然被留守皇陵,德贵太妃登时心如刀绞,竟就这么气晕了过去。   太医很快赶来为其诊治,谁知救醒后德贵太妃不过坚持了半天而言,当天晚上就开始高烧不断,虽然宫人及时发现,但十四守皇陵一事对德贵太妃的打击可能过于重大,以至于尽管汤药不断,德贵太妃的病情还是反反复复,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   皇后征求雍正意思:“德贵太妃既然生病,嫔妾是否应该前往侍疾?”   雍正头也不抬:“她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还要你一个皇后过去侍疾?你叫……”他想了想,“你让懋嫔去侍疾就行了。”   一个偏心眼儿到了极致,一个完全不把自己的孩子当回事儿,凑一堆正好。   皇后无奈,却也不好违逆了雍正的意思,所以很快下旨让懋嫔去了寿安宫侍疾。   但懋嫔这个人吧,在被雍正彻底厌弃之前,耳根子特别软,不管是谁说的话都愿意相信愿意听,完全没有个分辨能力;等被雍正厌弃之后,尽管其他人没有察觉,但她在雍正这么长时间的冷落中确实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固执,异常固执,她变得完全听不进旁人的任何话。   于是等懋嫔来到寿安宫,开始日日为其侍疾后,懋嫔与德贵太妃并其身边伺候的人便起了无数次的冲突。   偏偏懋嫔不以为意,反倒是德贵太妃以为雍正就是派了这么一个人来折磨自己。   于是德贵太妃越想越气,又因为十   四守皇陵一事忧惧难当,一时间种种情绪纠缠在她心里,这场疾病竟是愈发严重了。   太医都快无奈了,只能让人去给雍正报告。   雍正闻言,想起自己以前被懋嫔气得半死却因为她并非故意,而根本不能拿她怎么办的时候,竟无端生出了一阵快意——   人是你当初指给我的,如今你自己受了反噬,该啊!   雍正竟完全不打算换一个人去给德贵太妃侍疾。   最后还是皇后得知此事,担心此事传出宫后会影响到雍正的名声,劝了他几句,这才让雍正改变了主意。   但……   雍正改变主意,可不是说就要放过德贵太妃了。   他从懋嫔气疯德贵太妃一事中得到了灵感,虽然将懋嫔叫走了,却又将张妗与郭绒绒给送去了寿安宫侍疾。   张妗与郭绒绒两人,一个有着极端严重的社交恐惧症,与陌生人根本不敢搭话,更不要说与人碰触;一个气质阴郁,若是站在阴影处,甚至可能以为自己见了鬼。   这么两个人送去寿安宫,完全可以想象的是,德贵太妃会有多崩溃。   理所当然的,她的病情仍旧未能好转。   雍正看够了乐子,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朝政上:毕竟比起已经只能任由自己捏圆搓扁的德贵太妃母子,雍正还是更关注不怎么稳定的前朝。   但在他沉迷朝政的时候,德贵太妃的病情竟越来越重。   皇后见势不妙,赶紧将张妗与郭绒绒两个大杀器叫了回来,又将此事禀报给了雍正。   雍正最近正忙着会试、乡试设翻译科,以及康熙景陵立碑诸事,闻言还以为德贵太妃只是寻常病重,甚至都没打算过去探望。   皇后却表情严肃:“贵太妃瞧着已经不大好了,我担心她可能……”   雍正愣住:“这么严重?”   皇后叹气:“太医说是气怒伤身,郁结于心,自己想不开,所以再多的药吃进肚子里也没什么用。我在想,是否应该将十四召回京城让德贵太妃见上一面,若她知道十四过得好,许是就想开了。”   雍正眉头紧锁,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   但最终,他道:“谁知   道她这病是不是伪装出来,就为了骗我将十四放回来?即便她这病是真的,贵太妃到底是因为忧心十四,还是悲痛于汗阿玛的离世我们都不知道,所以不用多管。”   顿了顿,雍正敛眉开口,“将御医送几个过去也就罢了。”   皇后愣了下,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戳了雍正心窝,忙抓住他放在桌案上的手:“陛下说得是,倒是我想简单了。我这就去安排。”   雍正与皇后对视一眼,点点头,又埋头开始处理政务了。   皇后看得心疼,将御医派去寿安宫后,便去御膳房让人煲了一盅汤让人送到了乾清宫。   -   御医很快去了寿安宫,然而诊断结果与太医一模一样:“若是贵太妃想不开,病情无法好转,只怕于寿数有碍。”   这话说得隐晦,雍正却听明白了:若德贵太妃想不开,可能会死。   雍正闻得此言,也有些错愕。   但在沉默许久之后,雍正也只是让御医尽心救治,并:“让其身边人多劝说一番,让其不要沉溺于汗阿玛去世的悲痛之中,往后日子还长,切勿顾此失彼。”   御医领命退下。   不久,德贵太妃病情急转直下,已到了无法调治的地步。   雍正无奈,只能将十四召回京城,并破例让其进入寿安宫探望德贵太妃。   然而,面对病人本该报喜不报忧,说些好话以安慰德贵太妃之心的十四在见到人的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   告状。   是的,许是从小被德贵太妃宠爱长大,十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皇帝亲哥为何会在刚下令让自己守皇陵没多久的时候,就再次将自己召回了皇宫,他还当自己能回京是因为德贵太妃的请求,所以见到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诉说自己这段时间过得有多苦,哀求德贵太妃能逼着雍正将自己从皇陵调回京城。   但……   德妃经过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打击,早已经意识到大权在握的雍正早已不是过去那个,自己一句孝道就能对其任意施为的人了。   他早已长成了凶狠的猛兽,任何冒犯自己威严的人都会遭到他毫不留情的报复。   她很清楚,自己根本没办法让雍正改变主意。   所以在听十四说了自己这段时间受的苦,甚至将会是一辈子受的苦,德贵太妃顿觉呼吸不畅,竟是当场晕了过去。   十四吓得够呛,赶紧叫来了御医。   御医诊脉之后,满脸不赞同地看向十四:“贝子爷,奴才请求陛下让您入宫探望贵太妃,本是因为觉得贵太妃见了您之后会疏通郁结心情,能让贵太妃的病情好转,但您……”   御医连连摇头,带着药箱就要离开。   十四心中一慌,一把抓住御医的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御医也没隐瞒,而是直接道:“贵太妃前些日子听闻贝子爷留守皇陵后便一病不起,我们用了无数药也无法害让其病情好转,只因为贵太妃心中担忧的还贝子爷生活与安危,一直郁结于心,才会药石无用。陛下将您召回京城,本也是希望您能开导一下贵太妃,谁知您……”   御医连连摇头,挣脱十四的手准备离开。   十四终于意识到什么,一把抓住御医将其拖到贵太妃床边:“我母妃身体向来健康,怎可能出现你说的情况?说,你这个庸医是不是误诊了?”   御医被其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冷静下来:“贝子爷,这个结论是太医院所有太医与御医一起下的。奴才就算是庸医,难道整个太医院都是庸医?贝子爷,您可别再做其他无用功了,赶紧想法子多陪陪贵太妃,您等贵太妃苏醒后再劝劝人,也许还有一定机会,若是她再……您只怕就要……”   十四手一松,茫然地站在原地。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才过去一个月不到,额娘就变成这样了呢?因为担心自己而郁结于心?那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   十四只觉得心口一痛,竟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   雍正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听完御医报告,一时间竟:“……”   为了避免德贵太妃这么快就没了,影响自己的名声,雍正都违背自己的想法将十四给召回京城了,但最后的结果,竟似乎还不如不把十四给召回京城?   但也不是没好处。   既然德贵太妃是在见了十四   之后病情加重,她就算立刻死了,这黑锅也扣不到自己头上了。   于是雍正不再多管,直接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   寿安宫的氛围凄凄惨惨戚戚,整个皇宫的氛围却相当喜庆。   因为五月十三是皇后千秋诞辰,这也是她被封为皇后之后的第一个生日,自然要办得格外浓重,朝野上下也都卯足了劲儿表现。   等到千秋节这日,皇后与雍正一起受了所有京城官员并内外命妇的朝拜。   朝拜之后,不少人送上各自礼物。   张樱送的礼物并不起眼,却格外让皇后喜欢:她直接送了皇后一整套保养品与各类养生茶秘方。   见皇后不觉得她没用心,反倒很高兴,张樱也忍不住笑。   之后又接到许多外地官员送来的笺文与礼物,又看了无数表演,这场千秋节才终于落幕。   -   没几日,贵太妃苏醒过来。   十四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次已经完全不敢再提及自己在守皇陵的时候过得不如意的地方,反倒说起了自己在那边见到的种种趣事,以及自打脸一般地反驳自己之前告过的状。   然而德贵太妃已经先入为主,只认他之前说的是真的,如今说的都只是宽慰自己而已。   一想到原本率性天真的小儿子竟不过一瞬之间就长大了,德贵太妃更是心如刀绞,原本便郁结的心情愈发难过,几乎只要一看到十四就忍不住流泪,忍不住担心他的未来,担心自己去后雍正还会将她的过错也加在十四身上。   一时间,德贵太妃竟是生平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的过往,对自己以往对雍正的态度而感到后悔了。   为了十四,德贵太妃不得不打起精神。   等十四离开皇宫后,她立刻让人为自己更衣,强拖着病体前往乾清宫。   到了地方却发现,乾清宫已人去楼空,除了洒扫太监外几乎没人。   有人认出了德贵太妃,忙上前询问。   得知德贵太妃是想要找皇上,太监忙道:“因乾清宫是先帝居所,陛下为了表示对先帝的尊敬,从登基之初便派人修缮了养心殿。前些日子养心殿已经修缮完毕,皇上便带着人从乾   清宫搬去了养心殿。”   德贵太妃张了张嘴,想到自己住了大半辈子,如今却住进了一个小小常在的永和宫,以及空置下来承乾宫,心脏又是一痛。   但她已顾不得这些了,得了消息便带着人去了养心殿。   她此时病重,身体虚软,走在大太阳底下没多久就冒了一身虚汗,几乎要将她的所有衣物打湿。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她也不该主动出门。   可她生病这么久,雍正却一次也没来探病,德贵太妃知道,自己若是不亲自过来,雍正根本不可能到寿安宫见自己。   德贵太妃很快来到养心殿。   雍正正在批阅奏章,闻言皱眉,却还是只能让人进门。   他就这么坐在原位上看着对方:“贵太妃不在寿安宫好好养病,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虽然这般问了,但他对德贵太妃的来意一清二楚。   除了十四那个废物,还能为了谁?   却不想,德贵太妃见到雍正后,立刻“噗通”一声给雍正跪了下来:“胤禛,额娘错了。”   雍正立刻板着脸:“贵太妃不过先帝妃嫔,还是莫要直呼朕之名讳为好。”   德贵太妃咬紧牙关:“陛下……”   雍正冷淡地看着她:“朕还有政务要处理,贵太妃若是没有急事还是尽快回去,不要耽误朕的宝贵时间为好。”   德贵太妃尽管气闷,却也知道对方言出必行,不敢再耽误,忙将自己今日来意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话说了很多,中心意思其实只有一个,揽罪——   不管是她因为生胤禛的难产,险些丧命而对其天生不喜,还是在其在满月后被情敌抱走不让自己接触的迁怒;亦或者眼看着胤禛在孝懿皇后的照料下过得越来越好,自己懂事的小六却早早夭折后,因不愿承认自己无能,以及对孝懿皇后的嫉妒与怨恨;又或者因为一时疏忽导致胤禛重病,以至于让康熙厌弃了自己,之后再也没碰过她,导致她对胤禛的怨怪……   德贵太妃将自己的心脏剖开来,一桩桩一件件地告诉了雍正。   每说一件,都会给雍正道歉,并痛骂自己一顿,简直   将自己贬低到了泥里。   她只希望:“十四是受了我的影响才会对陛下充满敌意,等我死后,没了我给他灌输你不好的种种言论,十四必然不会再与陛下做对。皇上,您就看在他是您唯一胞弟的份儿上原谅他,将他从皇陵调回来吧。他从小被我溺爱,吃不得苦的。”   雍正看着德贵太妃,却只觉得可笑:“你死不死,关我何事?忘了吗?我现在是孝懿皇后唯一的儿子,可没什么胞弟。”   德贵太妃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晕厥。   雍正凉凉开口:“你若在养心殿晕过去,让我背上不好的名声,十四可就不只是守皇陵那么简单了。”   德贵太妃的指甲掐进肉里,愣是撑了过来。   许是打击太大,也许是太累,德贵太妃回去后便陷入了昏迷。   十四与十四福晋入宫照顾好些天后,德贵太妃终于还是没能继续坚持住,在五月的某日清晨,薨了。 第121章   康熙去世不过半年, 德贵太妃便薨了,这事儿本该让人揣测。   但事实上,无论宫里宫外对她的去世都没什么好奇心, 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宫里的人很清楚她生病的缘由与病情久久不愈的缘由,而朝中官员也在打听到她在陛下让十四贝子守皇陵的当天晚上就病了后, 便对此没了兴趣。   毕竟这位德贵太妃的偏心名声, 早已随着康熙的那两道遗旨传遍了京城。   既然康熙选择了胤禛,还直接将人的名字记在了孝懿皇后名下, 那这对母子二人之间到底孰是孰非, 在外人看来就很明了了。   后来德贵太妃的种种言行, 更佐证了康熙做法的正确性。   如今的德贵太妃只是一个贵太妃而已, 即便她是雍正的生母,可一来雍正玉碟已经改了, 二来雍正又不曾针对她们母子,他们后来的一切遭遇也都是自己自作自受而已,旁人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多说什么。   所以, 德贵太妃的去世便在宫里宫外的一致无事下,平平静静过去了。   等到其丧礼结束,雍正更是只用一个简简单单的没有俸米的郡王爵位,就安抚了不少朝中极小的异议。   然后,雍正继续让十四守皇陵。   没了额娘, 十四倒像是一夜之间成长了不少, 面对雍正让他继续去守皇陵的圣旨竟然没有一点儿异议就接受了, 之后更是如寻常臣子一般直接带人前往皇陵。   雍正略微诧异了一下, 便放弃了探索的想法。   -   德贵太妃去世之后,整个后宫都安静了不少。   啾啾与小玖住进了阿哥所,喃喃继续学习兵书, 默默则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皇家图书馆中,为此甚至连上课都去得少了。   张樱问过老师,得知默默已经将该学的东西都学得差不多后,便没去多管。   倒是闹闹与满满两个孩子,消耗了张樱在宫里的大部分时间。   前者需要张樱将007资料库中合适的知识整理出来,抄录后交给她看;后者则在抓周的   时候抓起一把小小的金算盘后,便慢慢展露出了他在数字方面的天赋。   比起其他几个各有天赋,却对做生意并不算很感兴趣的孩子,满满这孩子则很喜欢抱着自己的小算盘在那儿扒拉,而且对张樱用来记账的账本儿也同样非常感兴趣——   每次张樱算账的时候,满满就抱着他在抓周的时候抓来的小金算盘在张樱旁边啪啪啪地拨弄,关键他的眼神还格外认真,要是不知道这还只是个一岁多的孩子,指不定就要认为他是在算账了。   张樱一开始听着算盘珠子在哪儿拨弄的时候,还觉得挺烦,但后来听习惯了,不但不觉得烦躁,要是什么没听到,反倒要不习惯了。   也是因为这两个孩子,张樱才会顺利度过入宫后一开始的不习惯。   毕竟以前在雍亲王府,张樱几乎每天都会出门,可入宫之后,这都半年多了,张樱可还一次都没出宫。   这种不是软禁胜似软禁的生活,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适应的。   好在她有几个孩子的陪伴。   不几日,钱舅妈给宫里递来了拜帖。   张樱让人带来了永寿宫。   然后,张樱再一次看到了上次入宫的那个小姑娘。小姑娘这一次倒是规矩了很多,只是她上次便给张樱留下了一个不算好的印象,所以她在看到小姑娘的时候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   小姑娘吓了一跳,忍不住将头藏到了钱舅妈身后。   张樱眉头皱得更紧了:“舅妈,你怎么每次入宫都将她带上?”   钱舅妈心脏一紧,小声道:“这孩子对宫里好奇,每次听说我来宫里就闹着要来,我想着也不妨事,就将人带上了。”   张樱意味深长地看了钱舅妈一眼:“如果每次听说你入宫就闹着要来,那就不要让她知道你要入宫。”   钱舅妈心脏一跳,点了点头:“我省得了。”   张樱这才转移话题:“舅妈今日入宫,可是舅舅回来了?他可曾带回来了我说的大白猪?我让人养殖的鸡鸭鹅等家禽,如今规模怎么样?那快餐店的生意如何?”   钱   舅妈赶紧答道:“老爷确实回来了,带了大概两百多头白色小猪仔,留了两头种猪,其他都阉了。猪仔的食物也都是按照您说的,专门雇人来煮熟食,如今过去不过半个月,小猪仔就长胖了一圈儿,瞧着确实比家猪更能长肉。”   “鸡鸭鹅等家禽按照您的意思买了个小山头散养,如今也长大了不少,数量的话比去年翻了两倍左右。”   “因为肉食供应得上,土豆红薯等蔬菜又足够便宜,所以快餐店的生意一直在稳步上涨。”钱舅妈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娘娘之前拿出图纸让人复制的压粒机与搅拌机都做出来了,虽然需要好几个人一起手摇发电,但压出的颗粒均匀细腻,和娘娘之前要求的一般无二。”   说着,钱舅妈就从荷包中拿出一包用纸包着的褐色颗粒状物品。   张樱接过纸包,有些好奇地拿起一粒放在鼻尖处闻了闻,然后就要往嘴里放。   钱舅妈吓了一跳:“娘娘可使不得,这里面按照您之前给的配方,不但放了不少粗粮,还有许多贱物,您这般贵人,可不能入嘴。”   张樱冲着她摇摇头,仍是将颗粒放进嘴里一下咬开。   味道怎么说呢……   可能因为里面加了很多小鱼小虾,所以味道很腥,而且非常干巴。   007适时给出饲料的配方,与张樱之前给出的误差非常小。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张樱让人端来痰盂吐了出来,又端起茶杯漱了漱口,等嘴巴里的味道消散了,这才笑着看向钱舅妈:“配方没错,这种饲料是专门用来喂猪的,我这里还有家禽的饲料配方,你们都拿去,早日生产出来喂那些动物。”   说着让春喜将梳妆匣中的配方取出来,直接交给了钱舅妈。   钱舅妈在张樱面前向来跟鹌鹑似的,除了正事儿外根本不敢闲聊,即便遇到了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只会死记硬背下来,回去后再告诉钱亿,让钱亿为她解疑答惑。   张樱曾经也奇怪钱舅妈为何这般怕她,后来见不会影响到正事儿   就没管了。   但是这次,可能是因为涉及到了她熟悉的领域,钱舅妈心里的疑问抓心挠肺似的,让她简直一刻也等不得,就要问清楚自己心里的疑问。   她深吸一口气后:“娘娘,这个饲料真的可以减少猪仔的生长时间吗?”   张樱好奇地看了钱舅妈一眼。   钱舅妈还以为张樱不愿回答自己的问题,嘴唇嗫嚅半晌,到底还是垂下了头。   张樱却是想到了钱舅妈的身份——   在张樱投奔钱家之前,钱家虽然也在做生意,却也只是小本儿生意而已。而在钱亿顶立门户之前,钱家的生意甚至都称不上是小本儿生意,而只能说是走街串巷的小贩儿。   所以钱亿娶的这个妻子,其实只是一个相貌不错的农女。   虽然钱舅妈如今养尊处优,已经不需要再回家种田养猪了,但是很显然,钱舅妈并未忘本,听到饲料效果这么好后,只怕动了将饲料送人,帮助自己的亲朋好友改善生活的想法。   又或者,她从中看到了商机?   张樱笑了笑:“这饲料若是与各种粮食配合得好,确实可以减少猪仔出栏的时间。咱们以前的黑猪,养得再好再精细,怎么也得一年出头才能出栏,稍微粗糙些,一年半甚至两年才能出栏的情况也是有的。但若是将小黑猪换成小白猪,再配合我们的饲料,一头猪的生长时间确实可以控制在半年。”   其实如果在饲料中加入生长激素,猪仔出栏的时间还会缩短。但生长激素对人体有害,所以张樱完全没动过这样的想法。   钱舅妈一下就激动起来了:“娘娘,您让生产出来的这些饲料,可以开店售卖吗?可以将铺子开到江南吗?这些饲料的效果如果真的那么好,肯定有不少人愿意花钱购买的。”   “老百姓土里刨食儿,即便有了娘娘的田庄之前培育出来的高产粮种,一年也就只挣个温饱,还是攒不了几个钱。若是能将家里的粮食换成猪肉,老百姓肯定愿意的!”   张樱看着钱舅妈兴奋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往上   翘了翘。   但视线落在旁边小姑娘脸上时,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   无他,这小姑娘在听了钱舅妈的话后,竟然冲着钱舅妈撇嘴翻白眼,甚至连身体都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   本就对小姑娘没好印象,她又是这番表现,张樱对小姑娘印象直接跌落谷底。   钱舅妈一直看着张樱,自然没错过她的表情变化。   顺着张樱的视线转头看去,却只见到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小姑娘甚至眼眶泛红,看向张樱的视线活像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钱舅妈看看孙女,又转头看了眼张樱,一时欲言又止。   张樱眉心狠狠一跳,也懒得解释,只是将话说明白了:“下次再入宫,不要再带着这小姑娘来了。”   小姑娘震惊地瞪大眼睛,正要开口说话,却直接被钱舅妈捂住了嘴。   小姑娘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钱舅妈,却见一向对自己深信不疑的奶奶看向自己的眼神竟充满了责怪与审视。   怎、怎么回事?   钱舅妈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再逗留,连答案都不知道就直接告辞准备离开了。   张樱也没挽留,只是道:“小黑猪即使喂了饲料也不可能将生长周期缩短到半年,若你想要帮助以前的亲友,怕是只能让舅舅再去海外引进一批小猪仔,又或者等我们的猪仔长大产崽后再花钱买猪仔了。”   “但两种办法成本都很高,老百姓不一定愿意出钱。”   钱舅妈愣了下,点点头:“谢谢娘娘解答。”   然后便拖着孙女直接离开了。   -   钱舅妈拖着孙女一直从宫里出来,等上了马车才将捂着孙女的手放了下来。   小姑娘委屈巴巴地看着奶奶:“奶奶你干什么……”   “钱晚,下次入宫我不会再带你一起了。”   “为什么……”   “你今天的表现我也会告诉你爷爷,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愿意直接说也好,还是被你爷爷审问出来也好,你自己考虑清楚。”钱舅妈疲累地靠在马车的车壁上,“反正你知道的,你爷爷根   本不吃你那一套。”   钱晚因是早产儿,从小就受到了全家上下的疼宠,她只要稍稍红个眼眶,又或者落个泪,家里人便心疼地恨不能直接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但整个钱家,只有钱亿对这个孙女没什么好脸色,一旦她露出委屈的表情,还会被他痛骂,认为她动不动就哭是很没骨气的表现,为此每每回家,大家都不怎么敢让钱晚与钱亿见面。   而钱晚,也最怕钱亿。   是以一听到钱舅妈的话,钱晚立刻就慌了。   她想要求饶,想要争辩,然而钱舅妈为了避免自己心软,早就闭上眼睛假寐,直接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   既然生产饲料的机器与猪仔都到位了,饲料厂自然就要开起来了。   但等猪仔长大还要好几个月,张樱便没有再关注快餐店的生意,而是准备专注地陪着几个孩子。   不过……   当天晚上,雍正来了永寿宫。   张樱正觉得疑惑呢,便听雍正直接开门见山:“听说你最近在弄给满满的周岁礼物?是准备开什么店?”   张樱奇怪了一瞬,却还是回答道:“是快餐店,类似于卤味店,但里面的品种更多,因为分量小,价格也比较便宜,所以有很多人愿意购买,每月的盈利还算不错。”   “肉类成本高,即便再便宜,味道再好,客人也有限吧?你也不能将快餐店里的肉类定高价,每月即便有盈利,应该也比不上其他几个孩子的进项吧?”   张樱更奇怪了,雍正这是在和她谈生意?   顿了顿,她试探着开口:“我这儿有一个饲料配方,因为营养成分丰富,配合着一些粗粮、红薯叶杂草等物可以大量减少猪仔与家禽的生长时间。”   “而且我听说海外有一种生长速度很快的大白猪,特意让人引进了一百头,也能减少生长时间,二者相加,成本可以很好的控制在一个很低的价格,到时候快餐店食物价格降低,购买的客人与利润都可能大幅度增加,满满每个月的进账并不会比其他孩子少多少。”   快餐店这东西,里面卖的   食物老少咸宜,而且尤其受小孩子的欢迎。   也许一家店的进项不如彩妆店等产品多,但它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线,且一个城市能开好几家快餐店,所以论整体利润的话,快餐店的盈利其实反倒可能是所有生意中最多的。   雍正笑道:“这饲料真有这么好的效果?”   张樱:“……”   懂了,是冲着饲料来的。   不过……   “陛下是从哪儿知道饲料这种东西的?”张樱笑了笑,“可不要说是刚知道,陛下今天一进门就问生意,可不想你之前的作风。”   雍正叹了口气:“宫外的粘杆处上报的。粘杆处有一个探子进了你的饲料厂应聘,饲料厂这两天好像出成品了?里面的员工也不如一开始嘴巴紧,说了不少饲料的效果。”   虽然那探子觉得夸张,但涉及到民生,探子也不敢隐瞒,还是让人报了上来。   而雍正一看,那饲料厂与张樱有关,立刻便意识到此事极可能是真的,所以毫不犹豫来到永寿宫找张樱求证。   张樱微微松了口气,又将之前告诉钱舅妈的话告诉了雍正。   雍正一听,果然皱紧了眉头:“一定要大白猪?”   张樱失笑:“饲料对咱们本土的小黑猪当然也是有用的,只是喂养大白猪成本会更低。”   她是为了做生意,当然要尽可能降低成本。   老百姓若只是准备养猪来自己吃的话,买饲料喂小黑猪当然没问题,确实也能节省一部分成本;可若他们也是准备养猪来卖的话,用饲料喂小黑猪的效果就不太好了。   小黑猪生长速度太慢了。   雍正皱眉,突然扔下一个大雷:“朕原本还想着将洋人全部驱逐出境,若一定要引进你说的白猪,只怕此事就要暂且压后了。”   张樱:“???”   顿了顿,她略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那先帝曾下旨,不许前往南洋贸易的命令?”   不至于吧?她之前还想着雍正登基之后就能撤销这道命令,难不成不但没有撤销的可能,还会变本   加厉?   好在雍正没有这样的想法:“朕会寻一个机会撤销这道命令,但我国商人可以出国贸易,那些外国人……”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狠狠地皱成了一堆,“他们信奉的宗教隐患太大,容易招惹事端,且他们那种要将自己拥有的一切奉献给神的教义,也与大清法律相悖。”   偏偏,那群人又格外喜欢传教。   还总是以各种各样的身份掩藏传教士这个身份,然后再偷偷传教。   雍正也是在登基之后,看了康熙晚年的奏折后才知道,这些传教士到底给大清带来了多大的隐患,也理解了汗阿玛当初为何会禁止商人到南洋贸易。   若非他知道海外贸易能赚多少钱,与海外交流又能得到多少新鲜事物,改变老百姓的生活,只怕他也会产生直接禁止贸易的想法。   张樱松了口气:“那你一定要将所有洋人驱逐?”   雍正摇头:“朕正在犹豫。”   毕竟宫廷还有一些洋人画师,他们不但从未试图传教,也一直安分守己。   且,虽然洋人中的传教士非常多,却也不是每个人都传教。   所以雍正有些纠结。   但这不重要,雍正将话题拉回来:“那些白猪你从什么地方带回来的?”   张樱说了个地名,然后道:“陛下是准备一朝廷的名义引进吗?若真有这个想法,你不妨去找我舅舅,他这次亲自跟了船。若陛下担心舅舅年纪太大,也可以让船上的船长或船员带路。”   “海商情况复杂,新人出海会非常容易遇到危险,我建议陛下多找几个老人。”   雍正点点头:“如果确定的话。”   既然已经来了永寿宫,雍正自然不打算离开。   二人一起用了晚膳,各自处理了一下各自的工作后,二人先后洗漱,这才躺到床上准备休息了。   只是……   张樱都快闭上眼睛睡着了,却突然听到雍正开口:“你那饲料除了可以喂猪,鸡鸭鹅等家禽吃了有效果吗?”   张樱:“……”   她都无奈了,这人工作的积极性   是不是太高了?   都晚上了,要谈工作不能等明天?   但等她张开眼睛,发现雍正看起来神采奕奕,看来今晚不把这个问题弄清,这位刚当上皇帝,工作积极性格外高的人只怕是睡不着了。   为了自己的睡眠质量!   张樱笑了笑,无奈开口:“今日舅妈入宫,我交给了她几张家禽吃的饲料配方。”   雍正问题得到解答,瞬间安心,闭上眼睛没一会儿,睡着了。   听着枕边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张樱:“……”   -   饲料厂步入正轨之前,雍正还特意去看了一遍。   等回宫的时候,苏培盛等太监的手上就多了一笼小鸡仔,以及一大包饲料。   雍正将小鸡仔养到了养心殿。   虽然鸡肉很好吃,但养鸡真的真的真的是一件很不美妙的事情啊。   鸡也是鸟类,直肠子,很容易到处……   虽然很敬佩雍正自己养鸡做实验的行动力,但张樱对活鸡仍旧敬而远之,所以在听说雍正带回来了一笼小鸡仔后,张樱就一次也没有往养心殿的方向去过。   即便,永寿宫离养心殿真的非常近。 第122章   不过, 张樱自己对雍正带回来养在养心殿的小鸡仔避之不及,却不代表她的两个孩子也会对养心殿避之不及。   闹闹倒是还好,整天读书, 除了每天下午准时去跟武师傅练武外,几乎不出门。   满满却正是刚学会走路, 喜欢到处乱跑的时候。   偌大一个永寿宫经过几个月的探索, 也已经逛得差不多了,所以这段时间满满就总是喜欢跑出去玩。   大部分时候都是张樱带着出去, 但有时候她没空, 就会由老獒或喃喃带出去玩。   张樱带着满满出去的时候自然会有意识地避开养心殿, 一来那边有小鸡仔, 二来则是雍正当上皇帝后瞬间变成工作狂,不但平日来后宫的时间变少了, 就连探望孩子考较孩子功课的时间也变少了。   张樱也怕打扰了他,便不爱带着满满过去。   老獒也不爱往养心殿过去,但喃喃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反正满满出了永寿宫的门后愿意往什么地方去,她就会跟在满满的屁股后面一起去。   ——也因为这个,满满比起张樱这个额娘,更喜欢跟喃喃一起出门。   然后某一天,张樱正算账的时候, 便听见殿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叽叽叽”的小鸡仔叫声。   张樱:“……”   她不信邪地出门, 意外又没那么意外地发现, 满满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小鸡仔从外面回来, 看到张樱后,这小子瞬间两眼发亮:“额娘额娘,康, 鸡崽崽哟~”   话音刚落,就见“噗叽”一声,那只嫩黄色、软乎乎的小鸡仔,直接……   满满当场傻眼。   张樱、张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满满瞬间“嗷”一声,一边冲着张樱跑过来,一边哭唧唧地喊着“额娘,臭臭、满满脏鸟”,一边又一直捧着那只小鸡仔不愿意放手。   张樱真的是很想要冲着满满大喊一声“你不要过来啊”,但……她忍住了。   她赶紧让人去找一个小木箱,等满满跑到自己面前后伸出一根手指戳住他的额头:“满满别动,等春喜姑姑将小木箱找来了,你再将小鸡仔放进里面知不知道?”   满满委屈地看着   张樱:“可系,满满脏鸟~”   张樱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对他在“危急关头”没有将小鸡仔扔掉还是很欣慰的,但要让她将小鸡仔接过来?   不,想都别想!   春喜很快找来一个小木箱。   木箱不算大,也就一尺见方的一个方方正正的正方体,但外观非常精美,还雕刻很多漂亮的浮雕。   张樱愣了下:“这小木箱之前是装什么的?”   春喜笑答:“没装东西,一直空置着。娘娘之前不是说这箱子挺漂亮,想要放着赏玩吗?”   张樱:“……”   她正想让春喜另外找一个寻常的小木箱过来,就见满满两眼一亮,啪嗒啪嗒越过张樱就跑到春喜面前:“姑姑姑姑,打开呀~”   春喜愣了下,顺从地打开木箱。   然后满满便直接将小鸡仔放进了小木箱,然后转头就冲着张樱跑了过来:“额娘额娘,洗手手呀~”   张樱看了眼已经装了小鸡仔的箱子,再看一眼正期待看着自己的满满。   半晌,她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三两步走到满满背后,两手插入满满腋下将人直接抱了起来。   然后便在一阵“叽叽叽”的小鸡叫声中给满满洗了手,担心还残留了味道,她又特意用香皂将满满的小手又搓洗了几遍,一直到满满的小手闻着香喷喷了,她这才放人离开。   满满闻了闻自己的手,高兴地把小手放到张樱面前:“额娘,香香~”   张樱逗他:“不,臭臭!”   满满瞪眼:“香香哒,额娘才臭臭!”   说完直接转身哒哒哒地跑去了春喜面前,又眼巴巴地去观察他刚带回来的小鸡仔了。   张樱无奈:“春喜,你别拿着了,将箱子放在凳子上,满满能看到就行。你去养心殿看看情况,满满怎么会抱回来一只小鸡仔,喃喃怎么也还没回来。”   春喜领命,正要离开。   张樱犹豫一瞬,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还是我去吧。”   说着走过去戳了戳满满肉嘟嘟的小脸蛋:“满满,你这小鸡仔是从你阿玛哪儿抱回来的是不是?有没有告诉阿玛?姐姐呢?”   满满茫然地看着张樱:“满满不叽道呀~”   张樱无奈,只得开口道:“那我们一起去   找姐姐好不好?”   满满似乎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和姐姐一起出门似的,立刻跑到张樱面前,一把抱住她的大腿:“额娘,找姐姐~”   张樱一把将人抱起来:“好,我们这就去找姐姐。”   说着就要走。   满满着急地指着小鸡仔:“额娘,鸡崽崽一起~”   张樱不禁失笑:“好好好,鸡崽崽一起。鸡崽崽我们让你的獒姑姑带上好不好?”   满满这才满意了,转头冲着张樱吧唧了一口。   张樱笑着摇摇头,转头看向春喜:“春喜你留在永寿宫仔细看着,若有人找我你让人到养心殿通知便是。”   春喜认真地点头:“奴婢省得了。”   老獒沉默地抱起撞了鸡仔的小木箱,走在张樱旁边,满满能直接看到的方向。   张樱抱着满满来到养心殿门外,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准备才走了进去。   但进门后,意外地没有闻到刺鼻的鸡屎味儿。   可同样,张樱也没有看到小鸡仔。   在等人通报的间隙,张樱忍不住四处搜寻起小鸡仔的身影:雍正总不能将小鸡仔养在室内不是?那屋子里可就真的不能住人了。   叽叽叽——   张樱转头,发现并不是满满抱走的小鸡仔在叫唤。   但一只小鸡仔开始叫唤后,很快其他小鸡仔也都开始叫唤起来。一时间,整个养心殿的院子里便充满了小鸡稚嫩的叫声。   张樱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小鸡叫声的方向,走过去,果真在院子里的花坛中看到了几团儿嫩黄色的小影子。   雍正竟然将小鸡仔养在了花坛里面,难怪她刚才进门的时候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因为全都被浓烈的花香给覆盖了过去。   像是张樱如今站在花坛边,就能闻到一些不好的味道了。   张樱后退一步,看着花坛边用竹片插出来的一道小篱笆墙,不由感叹雍正的巧思。   被她抱在怀里的满满也见到小鸡仔,立刻兴奋地冲着小鸡仔的方向挥手:“鸡崽崽!额娘,鸡崽崽!”   “嗯嗯,鸡崽崽!”张樱敷衍了一句,到底受不了那越来越清晰的味道,于是抱着满满往后推开,一直到站在中央位置后,这才停住了脚步。   满满有些   不高兴:“额娘,要看鸡崽崽。”   老獒及时上前,将小木箱里面的小鸡仔放到满满面前。   满满愣了一下,瞬间就忘了花丛里的小鸡仔。   这时候,苏培盛出来了:“贵妃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张樱点头,正要抱着满满往里走,想起喃喃又停住脚步:“苏公公,喃喃之前是与满满一起过来的,满满方才回去了,喃喃却并未过来,不知她是否还在养心殿?”   苏培盛笑道:“娘娘放心,还在呢。倒是……”   他看了眼张樱怀里的满满,以及老獒怀里小木箱里面的小鸡仔,不由失笑,“陛下之前与二公主谈事儿,小阿哥一直坐在旁边,却不知什么时候跑出去了。”   张樱皱了皱眉,但想到满满回来的身边还带着一串儿宫女太监,便也没再多说。   等进了主殿,果然看见雍正正与喃喃说话。   苏培盛通传:“陛下,二公主,贵妃娘娘过来了。”   喃喃猛地回头:“额娘,您怎么来了?”   张樱无奈:“满满抱了一只小鸡仔回永寿宫,却又不见你跟在身边,我能不跟着过来吗?”   雍正一愣:“小鸡仔?”   像是应和一般,木箱里的小鸡仔立刻“叽叽叽”地叫了起来。   满满够着脖子往木箱看。   张樱顺势将满满放下,冲着雍正行了个礼,起来后才解释:“之前便听闻陛下带回来了一笼小鸡仔,我便想着这鸡仔应当是从陛下这儿拿的,所以过来同陛下说一声。”   说起小鸡仔,雍正立刻来了兴趣:“朕前些日子去你那饲料厂看了一遍,后又去你专门用来养家禽的地方走了一圈儿,当时就觉着你将家禽放养在种了果林的小山头上的做法很有趣,等回宫后看着院子里的花坛,这才有了将小鸡仔养在花坛的想法。别说,只要让人天天翻土,几乎闻不到异味儿。若不然,朕就将小鸡仔交给御膳房饲养了。”   张樱:“……”   首先,她将家禽放养在小山头上并不是因为味道,只是因为圈养家禽的数量多了,很容易得瘟疫,到时候一死一大片,损失惨重,她哭都来不及。   再者,家禽的粪便能肥沃土地,可以让果林   与其他农作物生长得更加茂盛。   不过这都是无伤大雅的误会,没什么奇怪。   但……   将小鸡仔交给御膳房饲养?这到底是什么魔鬼想法!   小鸡仔天天看着自己的“前辈”被宰杀入锅,真的不会害怕得心里抑郁吗?   但见雍正一脸的理所当然,张樱也不好多提。   她想了想,夸道:“陛下这想法真的很有巧思,我方才进门的时候没有闻到味道,还以为之前传闻您带了一笼小鸡仔回宫的事儿是假的呢。”   雍正并不以此为傲。   他之前就说了,这想法还是来自于张樱养鸡鸭鹅的小山头。就算真要说巧思,也该说张樱才是。   所以雍正直接转移了话题:“我将小鸡仔带回来好些天了,鸡仔的饮食也是严格按照你给饲料厂的配方上来的。但我瞧着,这小鸡仔与寻常小鸡仔也没什么差别?”   张樱愣了下,无奈道:“陛下,这才几天时间呢。”   雍正却是个急性子:“几天时间不能看出差别?”   张樱:“……”你说呢?   刚出生的小鸡仔本就长得不快,真正快速生长的时候其实是小鸡仔褪去绒毛开始长羽毛后,那时候的小鸡仔在饲料的喂养下,只要认真观察就能发现,简直是一天一个样,每天体重与外观都有明显的不同。   但这么点儿大的小鸡仔……   要想看到效果,直接观察显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张樱提议:“陛下若只是想要看看这饲料的效果,不妨将这一群小鸡仔分作两半,一半喂饲料,一半正常喂养,过几天将两批小鸡仔放到一起对比,应该就能看到明显的差别了。”   雍正陷入了思索。   张樱趁着他思考的时候,转头看向喃喃:“你怎么和你阿玛聊上了?”   喃喃笑了笑:“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只是阿玛说巴克什准备在成婚前提前参加考封,希望能在有爵位的情况下迎娶我入门。考试结果倒是没什么悬念,只是考封之后,阿玛就该给巴克什一个差事了,所以问我希望巴克什做什么。”   张樱一愣,在心里算了算巴克什的年纪:“他明年好似也就十八而已?”   喃喃点点头:“也不小了。”   “看来你很支持巴克什参加考封?”张樱直将喃喃看得脸红,这才笑道,“不过也好,他娶你的身上有了爵位,也不至于被人说他配不上你。”   喃喃顿时眼神飘忽。   张樱笑了笑,正要说话,就听雍正开口:“朕方才想了想,这确实是一个可以直观地看到饲料效果的办法。”顿了顿,“这种办法应该不只可以应用于观察饲料效果?”   张樱愣了下,开口:“确实如此。这种办法叫做控制变量法,主要就是将实验对象——哦,实验对象在我方才的提议中,指的是鸡鸭鹅这样的存在——将实验对象分作两组、三组甚至更多组,但每一组对比实验组除了需要观察效果的部分需要有所差别外,其他条件都需要完全一致……”   她又具体举例解释了一下控制变量法,然后说明了这种办法可以用在什么地方,又能达成什么目的……   等她说完之后,雍正的眼睛已经彻底亮了起来。   显然,他看到了这种办法的好处,甚至可能已经想到了这种办法可以运用到什么地方去。   雍正看向张樱:“你这办法可帮了朕大忙,可有什么想要的?”   张樱一愣,旋即笑道:“正好满满从陛下这儿拿了只小鸡仔回去,他还挺喜欢的,便请陛下将这只小鸡仔送给满满当礼物?”   雍正看了眼满满。   满满正抱着盒子将里面的小鸡仔逗得叽叽叫呢,突然察觉到有人看自己,下意识就将盒子抱得更紧了,然后才抬头看向雍正:“阿玛?”   雍正无奈失笑:“行,既然满满喜欢,就将这只小鸡仔送给他。一只够不够?不够还可以到花坛里再挑选几只。”   满满眼睛一亮。   张樱却赶紧拒绝:“一只就够了,谁也不知道满满是不是一时兴起,万一他玩儿几天就不感兴趣了,到时候照顾的人还是我宫里的宫女太监,还是不要了。”   最关键的是,家禽小时候生得毛绒绒的简直可爱暴击,但等开始长羽毛后……   张樱都担心满满会哭。   所以还是不要养太多小鸡仔为好,不然以后谁照顾?   雍正没有再劝。   张樱很快带着两个孩子回了永寿宫。   没有要饲料。   毕竟吃了饲料长得快,小鸡仔毛茸茸的样子维持的时间也会更短。   满满一无所知地照顾着鸡崽崽,专心地简直跟鸡妈妈一样。   按照张樱的预想,等到满满因为小鸡仔变丑而哭泣的时候,怎么也该是两三个月后了。   但结果好像跟她预想的不太一样……   因为在满满将小鸡仔抱回来的半个月后,小鸡仔就开始褪毛换羽了。   张樱:“???”   她还特意问了下007,得到的答案是,小鸡仔一般是在十二周龄前褪毛换羽。   后来问了苏培盛,才知道雍正为了更快地看到效果,是特意找张樱养殖家禽的管事要了一个月内就能褪毛换羽进入快速生长期的小鸡仔。   张樱:“……”   满满一大早起来,没多久就发现了自己的小鸡仔开始长毛,也开始“变丑”的情况:“……”   ……   一连好些天,满满每次去看完小鸡仔就会“嗷呜呜”地哭上好半天。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发现这只小鸡仔是漂亮的小公鸡的时候,才终于有了改变——   因为小公鸡虽然不可爱,但漂亮啊。   满满一下就好了。   张樱苦笑不得。   -   六月下旬,雍正为了表现出对胤祥的重视,不但特许胤祥不用避讳自己的名字,还特意追封了敏妃章佳氏为皇考敬敏皇贵妃。   可能是担心被人说嘴,雍正又追封了德贵妃为皇考贤德皇贵妃。   不久,雍正又特意下令于祁县郑家庄修建房屋,命废太子允礽和他的儿子理郡王弘皙从咸安宫迁往郑家庄。   此事儿引起了一定范围的讨论,但雍正毕竟已经登基,总不好继续留着自己的兄弟与侄儿住在宫里,这样不但容易生出事端,对皇宫的安全也有很大的隐患,所以朝臣只是议论一番后便直接抛开了此事。   而就在此事发生后不久,有不少地方官员联名弹劾一部分出差的官员纵手下勒索地方官员的丑事。   雍正详查后确定此事为真,甚至情况比那些地方官员弹劾的更加严重——   因为雍正的调查结果显示,虽然大部分地方官员都是被迫“上供”,却也有一部分州县官员为了行贿,特意寻了个理由上   报吏部,等吏部将目标官员派到地方后,这些州县官员就会送上钱财美人。   雍正看到这般调查结果后勃然大怒,不但雷厉风行地将所有涉案官员全抓了起来并直接抄家,之后更是下令严禁此事,不然直接砍头。   朝中官员被雍正吓得够呛,一心为自己扫尾还来不及,谁还管废太子的父子?   -   雍正一番严惩之后,张樱倒是因此得利不少。   因为在雍正表现出对此事的厌恶之后,不少地方官员都夹紧了尾巴,张樱开在全国各地的铺子不需要再花很多钱去打点,收入自然节节升高。   而在这时候,张樱之前养的家禽,终于可以大批量地出栏宰杀了。   张樱让人将鸭绒鹅绒留下,鸡鸭鹅等家禽就全送去了快餐店——   虽然猪仔还没出栏,但如今只有一家快餐店,鸡鸭鹅加上蔬菜等食材完全可以供应得上。   所以没多久,满满的快餐店就正式开业啦。   开业当天,因为张樱没办法出宫去坐镇,张樱还特意请示了雍正与皇上,让老獒出宫去盯着快餐店。   这日一直到宫门落锁前,老獒才从宫外回来。   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今日的盈利与账本。   张樱翻阅之后毫不意外地发现,今日的进账确实差了其他孩子的生意一大截儿。   但这并非快餐店盈利不多,只是因为如今的鸡鸭鹅等家禽是在后期才开始添加饲料喂养,成本很高,但开业后的价格又是按照家禽完全用饲料喂养的成本在算,且开业的时候还会打折促销,所以盈利才会出现这么大的差别。   而将这一部分的成本去除后,这家快餐店的盈利其实只比其他铺子低五分之二。   虽然很多,但只要等家禽数量提升到可以开第二家快餐店后,这快餐店的进项只怕不但不会比其他铺子盈利低,甚至可能更高才是。   却不想,之后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按照之前的想法,新店开业做活动,往往第一天收益最高,之后铺子的客流量与盈利都会逐步下降,而后达到一个相对平缓的数字。   可这快餐店与往常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因为张樱很快就发现,这家快餐店的盈利   与客流量竟然在违反常理地逐步走高,一直到盈利几乎达到正式开业第一天的两倍之后,才终于趋于平缓。   但这样的平缓也不是跟其他铺子似的,除了做活动的时候就一潭死水,而是每每遇到点儿大事儿——无论好坏——亦或者逢年过节的时候,这快餐店的营业额就会蹭蹭蹭地往上涨。   张樱都懵了。   入宫探望张樱,顺便汇报一下宫外情况的钱舅妈倒是很能理解这种情况:“老百姓吃不起肉嘛,有时候一个月都不见得能吃上一回肉,能花钱买点儿猪下水与大腿骨回去炖点儿萝卜土豆,在百姓中就已经算得上生活水平不错的了。”   说着,钱舅妈冲着张樱感激地笑了笑,“但如今的日子已经比过去好很多了,因为您之前让人培育出的高产粮种,不遇到天灾人祸,百姓们至少不会再饿肚子了。肉这种东西,虽然很难吃得上,却也不算必需品。”   肉当然是必须品,如果长时间不吃肉,人体缺乏相关营养,抵抗力也会下降的。   但……   张樱心中微酸,正要开口,就听钱舅妈笑道:“而且娘娘开的这家快餐店,不但里面的肉价格便宜味道好,而且还能散称买一点点,虽然还是不能每个人都吃,但隔三差五地花上一两个铜板买一点点下脚料给孩子补一补身体还是可以做到的。”   张樱愣住:“原来店里的生意是这样好起来的?”   钱舅妈笑着点头:“正是呢,不只是给孩子买一些下脚料当零嘴儿补身体,逢年过节也能买一点回去尝尝鲜。反正也不贵,过节的时候也确实该吃点儿好的。”   ……   钱舅妈走后,张樱竟难得有些出神。   她想起钱舅妈与雍正对饲料的重视,心里也有了答案。   她是不能大批量引进白猪,但饲料这东西却有很大的操纵余地。犹豫一番后,张樱主动找到雍正:“陛下,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你应该很清楚饲料的作用吧?我你觉得将饲料配方公布出去怎么样?” 第123章   雍正没想到张樱竟然会这样想。   他作为皇帝, 当然知道将饲料配方公布出去有多好,但:“若是饲料配方被公布出去,你为满满准备的快餐店原本的价格优势就可能被其他人追平, 朕之前让人到快餐店买过食物,味道虽然不错, 但除了店里的那些叫可乐还是雪什么等饮料配方困难一点外, 其他食物的配方似乎……”   卤味儿的味道当然也不错,但京城也不是没有专卖卤味儿的百年老店, 若是价格降下来了, 仅仅只是凭着过往的口碑, 都能将快餐店里那些为了卤味儿而来的客人抢走大半。   张樱既然提出这样的建议, 自然将所有可能都考虑到了。   甚至于,她还知道雍正说的这些并不是全部。   因为真到了那时候, 京城就算没有第二家快餐店开业,便宜的肉大量出现,也就不会出现整个京城的百姓都为了更便宜的肉食, 跨越大半个京城过来买肉了,快餐店的利润还会更低。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张樱叹气:“即便快餐店赚的钱不如预期,总还是要赚的。而且我也不是只有这一个赚钱的法子。赚钱的方法可太多了,可攸关许多百姓生活的生意, 却好似并没有那么多。”   说完她笑笑, “再者说, 即便公布了配方, 大家手上也没有生产饲料的工具,很多老百姓没有的饲料原材料不也可以拿出去卖?”   利润薄一点儿,但总归是可以赚钱的。   雍正在沉思之后却摇了摇头:“只怕不行。你还不如跟之前的粮种一样采取薄利多销的路线, 向老百姓低价收取粮食等饲料的原材料,经过加工,在成本之上再添加一些人工费与利润,这样老百姓还能获益更多。”   “若公布饲料配方,极容易出现某些勋贵高官大商人之流垄断某种原材料高价出售的情况。”   张樱笑了笑:“里面几乎所有原材料都有可替代的成分,且大部分都是随处可见且可以自己种植养殖的东西,几乎没有垄断的可能。”   若不然,她也不可能提出这个办法   。   雍正有些奇怪:“你现在为什么愿意将配方送出来?之前粮种……”   张樱无奈,认真和他解释道:“因为粮种选育出来却耗费了我许多钱财,我必须在保证能赚回成本儿的基础上让利,而研究饲料并未投入多少成本就研究出来了,并不存在成本问题,所以我拿出配方也并不觉得心疼。”   毕竟,她是直接将配方拿出来让人配置的。   饲料配方是现成的,整个饲料厂投入成本最多的其实是那几个生产饲料的机器。   但即便是机器,研究出来也没花多少时间。   雍正顿住,开始思考公布饲料配方的可能性。   张樱知道他每次思考问题都要用很久,于是干脆将饲料配方与几种机器的图纸都交给了雍正,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回到永寿宫后,张樱立刻就开始思考送给满满的礼物了。   快餐店的生意多半是不能赚到预期的钱了,但这并不代表张樱手里就没有更好的生意了。   在当前背景下想要赚钱,除了肉,又怎么可以放过糖呢?   现如今的糖虽然昂贵,但张樱早就开始大批量种植甘蔗,也已经培育出了可以榨糖的甜菜,这些年她光是出手低价糖就赚了一个天价。   而这世上最容易用到糖的是什么呢?   甜品。   但甜品店已经开了,并送给了喃喃。   可还有一种食物被很多人忽略了,那就是琳琅满目的各种饮料。   饮料这东西,你吃着可能并不会觉得有多甜,但只要你看一看各种饮料的成分表,糖分都占据了一个举重若轻的地位,且往往占比成分仅次于水分而已。   而最出名的饮料自然是各种奶茶、汽水和各种茶饮了。   而其中最容易生产的,就是奶茶了。   于是张樱决定开一家如甜品店一般的奶茶店,保证配料丰富,材料品质足够高。   想到就要去做,张樱很快开始搜索各种奶茶配方。   但来奶茶的种类实在是太多了,张樱从养心殿回到永寿宫后除了吃饭外,便一直在伏案抄写,但一直抄写到傍晚都还没抄完。   而此时,张樱手中   已经有两百多种奶茶配方了:“……”   奶茶的品种是不是太多了?   而且好多奶茶,似乎根本就没有奶,也没有茶?   ……   喃喃看着张樱面色变化,忍不住凑到了她身边:“额娘怎么了?是生意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张樱回头,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没有,只是在……在回忆配方?”   “什么配方?”   “奶茶配方。”张樱直接将自己刚抄录下来的奶茶配方推到喃喃面前,“数量太多了,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写完,觉得手疼。”   喃喃皱眉,也没管配方,抓起张樱的右手便为她按摩起来:“额娘是急着将所有配方都写下来吗?不然完全可以每天写一点,没必要写一天啊。”   她一边给张樱按摩,一边看着配方:“烧仙草?好奇怪的名字……”   张樱失笑:“挺好吃的,做出来你肯定会喜欢。”   喃喃口腹之欲不重,却还是顺从地点点头:“那等奶茶店开业之后,希望额娘可以让厨房天天做给我吃。”   张樱忍不住吐槽:“你要是不怕变成一个大胖子,尽管天天吃。”   喃喃疑惑地抬头。   张樱用左手点了点配方上的糖:“天天吃糖,不但变胖,牙齿估计也坏了。”   喃喃茫然:“吃糖还会变胖吗?”   张樱愣了下,才想起当糖果大量出现,而不再是奢侈品的初期,许多人根本不知道糖分会让人变胖。   担心喃喃不当回事儿,张樱赶紧将糖的好处与坏处都告诉了她。   喃喃听完失笑:“额娘放心,我记住了,以后可不敢吃太多糖。”   旁边正玩闹的满满听到“糖”,瞬间眼睛发亮,没一会儿就跑到了张樱面前:“额娘,糖糖~”   张樱笑着捏住满满的嘴巴:“你牙齿都还还没长好呢,吃什么糖?”   -   无论是牛奶、奶粉还是茶叶、各种糖,各种重要原材料都是现成的,至于其他一些需要仔细搜寻采购的食材,也没必要着急,因为完全可以等奶茶店推出最简单的几种奶茶打开市场后,再逐步推出其他更多的奶茶。   这样做的好处是,以后每个月都   推出一定数量的新品来吸引客人。   因为原材料简单,所以张樱吩咐下去后没多久,奶茶店就准备得差不多了,然后她特意挑了八月初八这个好日子,就在甜品店正对门的铺子正式开业了。   开业当天,自然免不了打折做促销。   许多人一开始并不理解张樱将奶茶店开在甜品店对面是为了什么,总觉得奶茶店会抢走甜品店的生意。   事实却并非如此。   因为奶茶店的客人虽然与甜品店精准重合,但对百姓而言过于昂贵的价格对甜品店的绝大部分客人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并不存在买了奶茶就不会再买甜品的情况——   毕竟这时候可没什么卡路里的说法。   这时候的人们虽然以瘦为美,但胖子可不会受人歧视,反倒只会让人羡慕。   因为这代表着对方家境好,至少也是衣食无忧。   所以两家店不但不会互相抢客人,还能互相借对方的人气为自己的铺子吸引更多的客人。   事实也如张樱所想那般,奶茶店开业之后,很快就因为甜品店的人气而打响了名声,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如病毒一般在有钱人之中流行起来。   而这一天的营业额,同样非常可观。   可惜的是,张樱根本来不及查看账本儿,甚至连今天赚了多少钱都不知道。   因为……   康熙后宫仅剩的一位蒙古妃嫔,宣妃博尔济吉特氏,在八月初八的中午,薨了。   皇后得知此事后,立刻命人叫来张樱做帮手。   并非皇后无法独自一人处理好宣妃的丧事,只是一来这还是皇后第一次主持丧事,还是长辈的丧事,难免出现错漏的地方,即便身边有好些个嬷嬷辅助,她也忍不住担心出了什么纰漏,总要有一个让她信任的人一起才能安心;   二来宣妃身份特殊,她一去,偌大一个后宫便再无一个蒙古妃嫔了,京城多少蒙古福晋侧福晋看着呢,总要向这些蒙古福晋表示一下雍正对蒙古的态度,不能让这些蒙古福晋寒了心。   而一位皇后、一位贵妃的配置,也能让人安心。   皇后与张樱商议了这场丧仪的规格,又请示了雍正后   ,便忙忙碌碌地筹办起来。   而等到这场丧礼结束,紧跟着又传出了雍正将写了继承人名字的圣旨放在了正大光明匾背后,宫里宫外一时情势复杂,不只是张樱与皇后受到了许多关注,弘昀与弘时也受到了更多关注。   好在几人尚未出宫建府,每天能接触到的人有限,只需要小心一些倒不妨事。   但弘时的未婚妻兆佳氏,就麻烦了。   兆佳氏是佟贵太妃按照康熙的意思给他指的婚,兆佳氏也确实与弘时很投契,二人在弘时入宫前就时常来往,弘时入宫后也总是找机会去出宫去见一见兆佳氏。   但因为康熙的离世,弘时的婚事也耽误了。   他比喃喃大一岁,婚期干脆定在了今年的十二月,而喃喃则定在了明年三月。   听着似乎很快了,可如今才八月。   足足四个月的时间,若是不做好防护,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呢。   但好在,弘时在如今的几位皇子中并不出众,他不但不曾参加考封如两位兄长一般大出风头,平日也不显山不漏水,更多只是玩乐,干一些纨绔喜欢的事儿,着实不像是会被雍正立为继承人样子。   所以除了一开始有人骚扰兆佳氏一家人,却被兆佳氏态度强硬地顶了回去后,便再没人去打扰兆佳氏一家了。   弘晖的福晋乌林珠出身的辉发那拉氏想来态度强硬,且家中顶梁柱尚在,她本人也生了两个儿子,是以根本没人敢去找辉发那拉家的麻烦,虽然难免诟病弘晖身边只有一个福晋伺候,是因为她善妒,但到底不敢太过针对。   可弘昀的福晋出身的伊尔根觉罗氏这些年本就在走下坡路,之前大福晋接连生了好些个女儿才终于得了儿子,却又在不久后没了的事儿,到底影响到了伊尔根觉罗家姑娘的名声,而伊哈娜嫁给弘昀这么多年不但只有一个女儿,弘昀身边甚至同样只有福晋一人。   这就太好针对了。   不少盯上弘昀的人家,便开始散播二皇子福晋善妒,霸着二皇子不说,还没有为其添一个继承人,而以康熙朝大皇子福晋的情况,二皇子福晋指不定也要生一串儿金   花后才能生一个儿子呢?   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不但将伊哈娜与当年的大皇子福晋相比,之后更是恶毒地将其与乌林珠相比,并踩一捧一,用乌林珠将伊哈娜贬低到了泥里。   这些流言一开始只是在宫外传播,皇后嗅到苗头后便一边让人调查流言的源头,一边也下令严禁宫中讨论,否则直接将人打死了事,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伊哈娜都不知道外面的流言,倒是也能相安无事。   但很快……   伊尔根觉罗家的人坐不住了。   他们倒也不是坏心,只是担心自家女儿也跟侄女儿似的,为了丈夫一个嫡子的期盼就拿自己的性命去博,所以特意入宫提醒女儿不要急着生孩子,一定要养好身体后再怀孕。   “实在不行,你就挑一个好生养的宫女开脸,让她生。大不了生了再抱到自己膝下养育。不是每个人都跟大皇子福晋似的好命,头胎二胎都生儿子。”   “总之,千万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去生孩子,不值得,保全自己更重要。不然跟你姑姑似的,儿子倒是生出来了,自己的命却没了,大……你姑父还不是转头就娶了继福晋,又生了好些个儿子?你那表哥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你难道不清楚?”   然而……   他们这么一说,瞬间就坏事儿了。   伊哈娜挺聪明一个小姑娘,几乎是在额娘与嫂嫂劝慰她的话倒推一下,便立刻知道了外面到底在传什么流言。   关键她本就因为生了个女儿而感到压力大,又因为弘昀的独宠而觉得对不起他,于是知道这些流言后,心情立刻降到谷底。   而流言中提到的乌林珠,伊哈娜也没办法再以之前的态度与之相处,好长一段时间都躲着她。   乌林珠就很委屈啊,她什么都没做,伊哈娜怎么就突然避着自己了?   她就让人去打听,然后便知道了外面的流言。   乌林珠向来是个直爽性子,知道真相后就过去找伊哈娜解释,然而伊哈娜现在正是难受的时候,根本就不愿见到乌林珠,便直接托病拒绝了。   乌林珠便以为伊哈娜听了外面的流言,对自己   生了嫌隙,一怒之下掉头走了。   两个儿媳都险些决裂了,皇后能不知道这事儿?   但这事儿又根本没法劝——   除非伊哈娜立刻生一个儿子,解除自己的心结,否则二人根本就没可能缓和。   皇后气炸了,直接将此事捅到了雍正面前。   雍正一番调查,很快揪出了那些不怀好意之人,直接雷霆手段将人抓了起来,之后更是砍了好些个主谋的头,这股流言才终于销声匿迹。   但乌林珠与伊哈娜之间的关系却回不到过去了,甚至伊哈娜与弘昀,乃至弘昀与弘晖的关系都受到了影响——   因为在百般纠结后,伊哈娜到底还是听了家人意见,给弘昀抬了个侍妾。   而弘昀在独自睡在书房好些天,也不见伊哈娜来找自己后,也终于死了心,受用了伊哈娜给自己安排的侍妾。   -   张樱很快得知此事。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遗憾地叹了口气,同时将喃喃抓到面前:“喃喃,你与巴克什既然感情好,那就不要主动去做破坏这份感情的事情。而其中,给自己的丈夫主动安排妾室就是其中最伤感情的一种。”   “除非巴克什主动要求,否则不要这样做。”   喃喃认真地点头,而后轻轻勾唇:“额娘放心,如果巴克什敢纳妾,我就打断他的腿!”   她举起自己的胳膊,“他绝对打不过我!”   张樱有些好笑,又觉得欣慰,只是仍不忘提醒:“还有,虽然额娘很喜欢孩子,也生了你们六个孩子,但你要知道,生孩子对母体的伤害很大。若是可以,生一个就好,最多两个,不管是男孩女孩,生完两个就绝对不要再生了。”   喃喃愣了下,似乎不太理解,但见张樱表情认真,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张樱摸了摸喃喃的头,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喃喃啊,不要在意外人的看法,外人的好恶是最无用的东西……”   -   张樱本以为这就是最坏的结果了,却不想还有更坏的——   就在弘昀纳妾之后,弘晖乘车出宫办事儿的时候,也不知怎地遇到一个乞丐半道儿冲到马车   前,马夫勒马不及,险些从乞丐的身上压了过去。   好在马夫有急智,及时调转马头,马车只是压断了乞丐的一条腿。   但……   只是压断了一条腿的乞丐,在送到附近的医馆医治后,人没了。   次日上朝,弘晖受到了难以计数的弹劾。   此事真相尚未调查清楚,弘晖的两个儿子在御花园玩的时候,又一个带一个地落入了湖中,虽然宫女太监即使将人救了起来,两个孩子当晚还是发了高烧。   皇后气得浑身直发抖。   一群人守在两个孩子床前,两个孩子的父母满眼仓皇,乌林珠几次摇摇欲坠险些晕厥过去,却又凭着对孩子的关心硬是挺了过来。   而雍正在愤怒之余,却更关注两个孩子落水的幕后凶手。   按理说,两个孩子落水是怎么也和弘昀扯不上关系的,但若是将之前弘晖出事儿联系到一起……   雍正隐晦地看了眼满眼焦急的弘昀,眼神沉了沉。   所有人都关注着两个孩子,除了正寻找一个合适机会的张樱,竟无人注意到雍正看向弘昀的眼神。   张樱心脏狠狠一跳,一时竟不知该先顾着弘昀还是两个孩子。   最后,张樱还是决定暂时不管弘昀,从雍正身边挤到了皇后身旁,悄悄将两粒药塞到了皇后手心。   皇后愣了下,立刻明白过来张樱交给自己的是什么,感激地冲着她点点头。   而后,皇后以“担心证据被抹除,必须尽快将凶手找到”为由将所有人从屋子里叫到了旁边偏殿,只留下了自己身边的奶嬷嬷在屋子里照看。   奶嬷嬷拿到药后,立刻手疾眼快地给两个孩子喂了进去。   不久,两个孩子慢慢退烧。   而皇后那话也不只是说说而已,经过她与雍正的调查,他们很快找到了两个孩子会落水的原因——   有人在两孩子平日玩耍的地方放了一些颜色艳丽的蝴蝶,又在湖边,两个孩子摔倒的地方洒了吸引蝴蝶的药粉,并在湖边倒了油脂。   孩子本就容易被颜色艳丽且会动的蝴蝶吸引注意力,宫女太监但凡一个错眼,两孩子就跑了,他   们只知道追着蝴蝶跑,又不知道水边有多危险,于是便……   在其他人为这个发现震怒的时候,皇后与雍正对视一眼,眼里俱是痛恨与错愕。   这手段,雍正当年亲身经历过!   孝懿皇后的独女就是被这法子引到湖边,落水而亡的!   因为当时是雍正带着妹妹在玩,以至于惨剧发生后,孝懿皇后与雍正还冷战了一年多! 第124章   孝懿皇后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但为了孩子她也能变得冷酷无情。   她足足调查了一年多,才终于将凶手揪了出来——   宫里一个擅长调香的小宫女,出身包衣, 其父兄当时在内务府也算是位高权重,在不少娘娘面前都说得上话。   然而在查到对方之前, 她就已经遇害了。   死无对证。   可孝懿皇后就这么一个亲生孩子, 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人死了就就此罢休?当时已经为了给女儿报仇而变得有些偏执的孝懿皇后,直接让人将那小宫女的全家人都砍了头, 与那小宫女有关的亲朋好友, 甚至是幼时的玩伴与青梅竹马等人,也全都杀了。   宫里血流成河。   可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呢?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已经没了,真正的幕后凶手也一直没能找到。   孝懿皇后在之后一直郁郁寡欢, 慢慢竟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   若不然,以康熙对这个表妹的宠爱, 其他妃嫔即便受宠, 又哪儿有冒头的机会。   但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   由于孝懿皇后宁可错杀不可漏网一个的做法,即便当时没查到凶手, 很多人也以为至少以为以后都不会再有人用同样的手段来害人了。   因为所有人都一位, 掌握了那种香料配方的人这世上已经不存在了。   然而结果却是, 同样的手段在几十年后卷土重来了。   雍正的脸上黑沉如墨,看着就吓人。   好在没多久, 传来了两个孩子病情好转的消息, 在场众人的面色都缓和了不少。   冷静下来后, 雍正很快就想到了对方这样做的原因。   由于雍正登基尚且不到一年,虽然他与怡亲王胤祥并步兵统领庆复互相配合,成功将所有兄弟镇压并瓦解了他们的全部势力,但因为他在康熙去世之前过于低调, 也与大部分朝臣都没什么交情,以至于即便登基这么久,朝中真正信服他的人也还是少数。   他甚至没办法立刻推行政令,就担心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大量的反对声音。   在这种情况下,雍正显然不可能如孝懿皇后一般大开   杀戒。   他不但不能自己动手,还会压制着失去了孩子的弘晖夫妻乃至于皇后动手,不然就会引来一片骂声。   可一旦他拦住了妻儿报仇,妻儿必然与他离心离德。   这是一个左右为难的局面。   对皇后与弘晖而言同样如此,皇后在开始写书以前名声就不错,开始写书之后更是因为那些通俗易懂的书籍而在民间呼声很好,从某种程度上,皇后其实为雍正皇位的稳固提供了一些助力。   可一旦皇后血洗后宫,这消息传出宫外,她的名声必然大打折扣。   而弘晖……   他之前本就被弹劾过,名声有了瑕疵;若是两个继承人都没了,又为了孩子杀了太多人……完全可以想象的是,他以后在朝堂上只怕再不会如眼下一般受欢迎。   桩桩件件,直冲雍正与皇后、弘晖而来。   没人觉得雍正会在眼前这种情况下下手太狠,就算他要算账也得等皇位彻底坐稳之后。可那时候,证据只怕都被消除得差不多了。   就好像,当年孝懿皇后在一开始就想下狠手,却被康熙阻拦。   在没有证据之前,康熙并不允许孝懿皇后胡乱杀人,甚至除了那几个照顾她女儿的宫人外,他都不允许孝懿皇后抓走太多人。   ——一切只因为大清当年不但正与鹅国起冲突,还与台湾打得热火朝天,江南那边的反清复明思想同样相当激烈,所以为了自己统治地位的稳固,康熙不得不压制了孝懿皇后使用太过激烈的手段。   雍正如今的情况不比当时危急,却因他以前积累不足而更需要良好的名声。   然而雍正这个人若是真的在意名声,后世也不至于落得一个“抄家皇帝”的恶名了。   若他身上还背负着“得位不正”的名声,雍正也许还能控制一下手段。   可因为两道圣旨,他如今可没有这个顾虑。   在确定暗中那人的害人办法后,雍正直接叫来庆复,让他将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并内务府当差的所有人——   不管当值与否,全都抓了起来。   他早就看宫里这些踩高捧低内务府包衣并太监不顺眼了,只是之前一直找不到整治的机   会,如今有了机会,他怎可能为了区区一点好名声就放过这些人?   他不但要查,还要将当年的旧案一并查得清清楚楚。   ……   消息传出宫后,朝野上下尽皆哗然。   雍正动作太大又太过不留情面,让人不由生出几分唇亡齿寒之感——   如果不制止皇上这番肆无忌惮的行为,如今皇上对内务府那些人动作狠厉,以后若是他们得罪或冒犯了皇上,皇上难道还会如先帝一般轻轻放过?   一时间,朝臣也不知道是为了那些包衣奴才,还是为了自己,都在朝堂上上书劝谏,希望皇上能控制一下自己的手段。   然而雍正理都不理这些朝臣的话。   大臣们错愕又惊慌地发现,他们在送走了先帝那位仁慈的皇帝之后,竟是直接迎来了一位手段极其强硬并不在意名声与大臣态度的皇帝。   这样的皇帝,可轻易招惹不得。   但……   在不曾亲自体会到雍正手段之前,大臣们忍不住心怀侥幸,又或者希望能趁着雍正屁股底下的位置还没有彻底坐稳之前通过种种手段改变一下他的态度与行事手法,让他意识到必须与大臣商量着来。   然而……   雍正的做法是,直接在今年开的恩科中,大量任用新人。   一些喋喋不休且犯下大错的官员,直接被他给踢回家吃自己的去了,而他提拔上来的官员则全都是如李光地一般也许不怎么擅长拍马屁,甚至有时候还会在暗地与皇帝对着干,但爱一心为民干实事儿的官员。   他并不介意任用汉臣,只要你有本事。   朝中官员被这么一吓,别说对皇宫的事情指手画脚了,一个个全都乖巧得鹌鹑似的,唯恐一个不慎,自己不但顶戴花翎不保,连身家性命都可能丢掉。   在生死存亡面前,谁还考虑以后?   于是雍正得以顺顺利利地继续调查弘晖的两个孩子落湖的事儿。   因为无人阻拦,雍正的调查进度快得惊人。   不过短短一个月,就抓到了那个将药粉一路洒到了湖边,又在湖边倒了油的一个小太监。   因为所有人都被及时抓了起来,这个小太监没能被   灭口。   经过一番严刑拷打之后,小太监终于受不住,说出了背后指使的人。虽然只是一个大太监而已,但顺藤摸瓜,最后的幕后黑手总算是被揪了出来。   但看着眼前几个姓氏,雍正眼底的冷意几乎掩藏不住。   包衣觉婵氏、乌雅氏、万琉哈氏,也即是老八、十四、十二的母族。   雍正顺手查了下当年孝懿皇后女儿遇难之事,再一次揪出了乌雅氏。   雍正勃然大怒,直接将这三族所有涉案之人全部抄家砍头,其余人等直接剔除包衣籍,发配宁古塔。   任是有人求情,也全无用处。   甚至于,老八、十二与十四三人也因此受了牵连——   十二与十四二人的郡王爵位被一撸到底,直接成了个光头阿哥,老八因为在朝中势力庞大,暂时动不得,所以雍正只是将其亲王爵位降到了贝勒爵,斥责老八昔日为良妃丧仪办得过于奢靡与热闹,有僭越与不孝之嫌疑。   之后在康熙遗体下葬景陵,并将贤德贵妃与宣妃一起下葬之后,更以“太庙更衣账房内油味儿熏蒸”,也即是味道太大,老八玩忽职守的理由将人训斥一顿,并下令让老八在太庙之前跪了整整一夜。   等老八回到家里,直接发了高烧。   一番救治之后,老八幽幽转醒,直接对上了老九与老十关切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老九非常想不通:“八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四哥都登基了,大局已定,之前簇拥在你身边的官员也早已倒戈了大半,在这种情况下,你别管四哥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给你亲王爵位,又是不是心甘情愿让你掌握实权的,你只要不出错,四哥难道还能对你怎么样?你到底为什么要对弘晖的孩子下手啊!”   他表情难过,“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就算处境再艰难,你也不曾对孩子下手不是吗?”   老八看着老九,想着他这段时间的疏忽,不由面色黯淡:“我如果说不是我做,你信吗?”   老九却立刻就信了:“什么意思?不是八哥做的,觉婵氏又是怎么回事?”   老八深吸一口气,长叹道:“虽然不是我做的,却   也不算冤枉了我。”顿了顿,他面色怅然,“是福晋偷了我的令牌,找到觉婵氏……”   老九:“!!!”   老十:“!!!”   “她胆子也太大了吧,四哥顾虑你是兄弟,又碍于你在朝中势力无法对你如何,可对八嫂及其背后的安亲王府与郭络罗……”   老九腾一下起身,登时咬牙切齿:“她害苦我了!”   说完立刻转身跑出了八爷府,骑上马直奔五爷府,半道儿却转了个弯儿,闷头冲着皇宫跑。   到了宫门口,却见八爷府的马车就停在门口。   老九眉头一皱,以为八哥是来阻拦自己的,根本不愿往那边过去。   却不想马车车帘直接撩开,老八惨白的脸出现在车帘后:“我们一起入宫吧。”   老九愣住,犹豫着没有下马。   老八却晃悠悠地从马车上下来,就在老九因不忍准备上前搀扶的时候,竟发现马车竟又探出了一只带着护甲的女人的手。   等人出来,老九才发现此人竟是八福晋。   老九顿时面色不愉:“八哥你带她来做什么?不怕四哥气得直接劈了她?”   老八看了眼福晋,叹气:“请罪!”   -   等见到雍正之后,老九才终于明白八哥为何没选择隐瞒,而是带着八福晋到宫里请罪的原因——   因为八福晋会偷了老八的令牌做这事儿,是得了安亲王府的指示。   八福晋与老八之间夫妻感情还算不错,她又有着安亲王府的背景,是以之前老八身边除了她这个嫡福晋以外甚至没有第二个女人,八福晋虽然因此背上了善妒的名声,倒也甘之如饴。   然而八福晋一直没生育,慢慢的,她也不得不同意,甚至主动为老八纳妾。   好在没多久,老八就有了儿子弘旺。   可太平日子没过多久,康熙驾崩了,隔壁老四上位了,八福晋之前曾与张樱带结仇,这段时间一直战战兢兢。   恰在这时,安亲王府的人让她偷老八的令牌,说是他们有办法让张贵妃再也不能针对她。   她心里隐约知道他们是准备做什么,但为了自保也没有拒绝。   但八福晋没想到的是,安亲王府想出手的并非张贵妃   ,而是皇后和弘晖的两个孩子!   帝后情深的事儿谁人不知?她若知道安亲王府是对弘晖下手,疯了也不会答应。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   八福晋一边害怕,一边又忍不住心存侥幸,一直到雍正查出下手之人都有哪些,然后牵连到了老八,八福晋才终于下定决心将此事告诉了老八。   雍正看着八福晋:“你是说给觉婵氏下令的人不是你丈夫,而是安亲王府。”   八福晋张了张嘴,最后摇了头:“嫔妾不知。但传话之人是舅舅身边的心腹。”   雍正立刻命人去查。   -   张樱听着这段时间接连传来的谁谁谁被抓了,谁谁谁进了刑房,谁谁谁没了,谁谁谁又流放了的消息,心情并不算好。   但她也不能指责什么,毕竟若非自己手中有药,弘晖那两个孩子只怕早就没了。   为孩子报仇,多狠也是没问题的。   张樱只是有些介意这时候的连坐之法,也对那些无辜之人被牵连后的遭遇有些难受。   原著里面其实也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只是当时出事儿的并非弘晖的孩子——   弘晖早夭,别说孩子,老婆都没有娶。   那时候出事儿的,是当时风头无人可比的年玉袖,以及她的第三个儿子。   那孩子本就怀相不好,又因为给康熙磕头守灵等事儿动了胎气,太医本就说了这一胎必须好好养着,不然容易早产出事儿。而一旦那个孩子没了,年玉袖怕是就一辈子也不能怀孕了。   因为如此种种,年玉袖与雍正对那个孩子不可谓不重视。   最后的结果却是,年玉袖在湖边赏花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落入水中,孩子早产,年玉袖本就孱弱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又加上孩子死亡的打击,刚生下来就没了。   只是当时情况与现在不同。   当时因为年玉袖抢了原主孩子,老獒担心年玉袖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就不疼爱原主的孩子,于是在年玉袖怀孕期间一直在想办法给她下药,年玉袖怀相不好,就是老獒的杰作。   也因为一直盯着年玉袖,老獒其实将她遇害的全过程看得清清楚楚,也知道到底是谁害了年玉袖——   康熙的十二子允裪。   这位在康熙朝不显山不漏水的允祹等到雍正即为后,突然就展露了自己的獠牙,不但出手狠辣,还直接冲着雍正的心窝子动手。   他不但对雍正的真爱出手,之后还频频挑拨雍正与后宫子女的关系。   而他的目的?自然还是权利。   虽然被苏麻喇姑抚养长大的经历,导致他一开始就与皇位无缘,但皇位没办法争,效仿多尔衮做一做摄政王也是不错。   雍正较真儿又情绪化,若是办法得当,一个四十余岁的皇帝又能当政几年?   只是原著中雍正没敢跟如今一般彻查,于是最后只查到了老八一人,即便事后调查发现万琉哈氏似乎也参与其中,但因为证据被销毁,雍正也只能以一个可笑的“不感激罪”把他的郡王爵位降到了贝子。   但更多,却是不能了。   如今虽然也查到了允祹身上,但因为雍正对老八先入为主的敌意,他似乎仍旧将老八列为了罪魁祸首。   张樱有些犹豫,是不是要提醒一下雍正。   但她还未下定决心,就听说老八带着八福晋入宫请罪,而后直接彻查安亲王府,最后顺着定妃万琉哈氏的兄长,因受废太子允礽牵连而病死宗人府的托合齐在安亲王府的旧友,查到了允祹身上。   允祹被抓,直接关进了宗人府。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大势已去,为了少受一些皮肉之苦,便将自己干过的事儿全都说了出来。   其中就包括,允祹发现老八在推十四站到台前,而十四的脑子与性子又格外好拿捏,于是就动了心思,准备藏在老八等人背后给十四当脑子,顺便挑拨十四与老八一行人的关系,这样等十四登基之后,老八等人这些年的努力就成了给他做嫁衣,最后他也就有希望通过十四成为大清的实际掌权者。   为此,他接着十四的身份,一手炮制了毙鹰事件。   然而……   谁能想到老八等人如此努力,也没有让康熙动心半分?   允祹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能暂时蛰伏起来。   而等雍正登基,地位稍稍稳固之后,允祹便准备故技重施,在雍正的所有儿子中挑一个好拿捏的,帮助   对方坐上皇位。   但,这个办法成功施行的最大阻碍是,并不愚蠢也不好拿捏的嫡长子弘晖。   得知这个结果的所有人:“……”   在康熙朝斗得如火如荼的几位阿哥都傻眼了,谁能想到,之前斗得你死我活的一群兄弟背后,竟然还潜伏着这么一条要人命的毒蛇。   若非他因被苏麻喇姑抚养而天生与皇位无缘,之前的九龙夺嫡只怕就变成了十龙夺嫡,他们这群皇子的安全只怕也没办法得到保障吧?大家都是兄弟,就算下手最狠的时候也不过是以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张明德案,可那时候虽提到了刺杀,可谁都知道那不过是互相陷害的手段而已。   冲着家人下手,还直接取人性命。   这特么还是人吗?   只要知道此事的人,就忍不住因为允祹的狠辣手段而胆寒。   张樱得知他的目的后,更是忍不住庆幸——   毕竟在原著中,被允祹挑中的那个“好拿捏”的皇子,如今可是她的崽。能提前消除这个隐患,张樱自然觉得高兴。   虽然如今的啾啾生活顺遂,似乎对皇位没什么兴趣,可若是有这么人在旁边挑拨,鬼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此事从八九月一直查到了年底,才终于有了结果。   而在扫除了这么一个隐患,并将后宫的包衣全部筛选一遍之后,康熙的一周年忌日也到了。   雍正亲自到天坛祭祀,而后奉康熙牌位配享太庙。   康熙周年忌日结束还有,雍正便下令正式册封所有后妃——   之前只是定了位分,但因为康熙刚去世没多久,所以并未举行皇后与后妃的册封大典。   皇后的册封大典最先举办,百官来朝,场面宏大。   之后便是张樱的贵妃册封大典,年氏的妃位册封典礼,并几位嫔位的册封典礼。   张樱终于在大半年后再次见到了年玉袖。   然而此时的年玉袖面色惨白,形销骨立,眼球布满了红血丝,眼下更是一片青黑。   她以前虽然不是绝色,却也算得上是大美人。   可看她如今的模样,谁又能将如今的年玉袖与当年骄傲得跟孔雀一般的年玉袖联系到一起呢?   张樱都有些吃惊。   更让她吃惊的是,在年妃的册封典礼之后,年玉袖拉住张樱对她说了句话:“我梦到了前世,张樱,你骗了我!你抢了我一切!”   张樱看着她疯癫的模样,毫不犹豫打晕了她。 第125章   张樱直接找到皇后:“我瞧着年妃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不对, 方才单独拉住我,更是说了一些不知所谓的,如‘前世今生’、‘我抢了她宠爱’之类的话, 我听着觉得不对,便直接将她打晕了。”   “但我担心, 若是继续放任她自由行动, 万一她拉着另一个人胡言乱语,而后传出贤妃疯了之类的话, 只怕不太好。”   宫妃能疯吗?当然可以疯。   可总该有一个缘由吧?什么原因都没有, 突然就疯了,难免让人怀疑年玉袖在宫里是否受了什么折磨。   而且疯子的攻击力很强,一旦宫妃发疯, 就只能去冷宫了此残生了。   可雍正还要重用年羹尧。   在这种时候,雍正可以不宠年玉袖, 却绝对不能将人打入冷宫。不然人家在前面为你卖命, 你转头把人妹妹送入了冷宫,年羹尧怎么可能不生出异心?   所以年玉袖即便真的疯了, 这消息也只能瞒下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 将人直接软禁在咸福宫内, 并让人重重把手,千万不能把人给放出来。   皇后本就擅长处理这些事, 自然立刻想到了这个办法。   她几乎没犹豫, 直接让人年玉袖身边伺候的人全都叫到面前询问是的。   年玉袖倒没有傻到将自己是穿越者的事儿拿出去到处乱说, 但她这段时间的精神状态也是真的不好——   她几乎每天晚上刚睡着就会梦到“前世”发生的事儿,梦到自己与四阿哥之间虽然误会重重最后却真心相爱,梦到自己成了年贵妃后得了雍正独宠,梦到自己生病之后雍正悲痛越绝, 险些跟着自己去了,梦到自己死后以皇贵妃之位与雍正合葬……   甚至于,她还梦到后来雍正因为过于思念自己,找了一个替身,但后来却发现替身终归不如自己,于是开始求仙问药,最后英年早逝与自己团聚……   美好的梦境与现实的落差差点儿没有把年玉袖给折腾疯了,一开始她还能沉浸梦中,但等一次次沉浸美梦,却又不得不在醒来继续面对无情的现实,然后对现实世界产生了强烈的厌弃之心后,年玉袖终于意识到了自   己不过是在饮鸩止渴,于是她又开始抵抗睡觉,强迫自己清醒,不愿沉溺在虚拟的美好之中。   为此,她甚至第一次主动走出了咸福宫。   但……   就在封妃大典前夕,她终于知道了自己并非只是穿越者而已,她是一本清穿小说的女主角,历史上的年妃拥有的东西她都有,而年妃没有的东西也有!   她被张樱骗了!   意识到这点后,年玉袖简直怒火中烧。   她看着自己被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想着自己这段时间屡次萌发死志,差点儿就这么没了……   年玉袖对张樱的仇恨熊熊燃烧,恨不能将人拖到自己烧死。   然而等她找上张樱之后,不过只说了一句话,竟然就被直接打晕了。   等她再次醒来,便对上了皇后那张威严的脸。   年玉袖吓了一跳,等环视一周后发现整个屋子竟然只有自己与皇后两个人,她下意识想到皇后与张樱时常在一起的画面,当即吓得坐起来后退几步,眼里满是防备。   皇后瞬间黑了脸:“贤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年玉袖下意识回道:“什么贤妃,我是贵妃!”   皇后:“……”果然是癔症了吧?   她狐疑地看了眼年玉袖,见她眼底确实略有几分癫狂,看向自己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怜悯与防备,心里对张樱的话便相信了七八分。   年玉袖立刻反应过来,眼神瞬间变成了纯然的害怕。   皇后轻哼一声,直接问道:“你之前可曾与贵妃说过,她骗了你,抢了你的东西,可曾说过前世今生的话题?还有,你可曾说过,陛下为你殉情,找了个和你相似的替身,但在最后仍旧寻仙问药而亡的话?”   前三者是张樱告诉皇后的,后面那些话则是年玉袖沉迷在梦境中的时候,因情绪过于激动而在梦中呓语,让身边宫人听到的。   宫人们听到后吓了个半死,却又担心告密后会受牵连,所以一直帮年玉袖瞒着。   但等皇后找上门来,她们也只能通过告密以求宽大处理了。   年玉袖却对此毫无所觉,她听了皇后的话后当即悚然一惊:“你怎么知道?”   这反应,皇后还有   什么不了解的?   她当即认定了年玉袖已经疯了,直接起身离开,没有留下只言半语。   年玉袖茫然地看着皇后离开的背影,整个人都是懵的。   但等到吃午饭,年玉袖发现自己身边所有的人全都换成了又聋又哑的太监嬷嬷之后,整个人都要疯了。   她意识到,皇后这是在软禁自己。   年玉袖想要跑出去,却在还没有逃出卧室门的时候就被人抓了起来。   之后她试图大喊大叫,但她的声音太小,根本传不了太远,而身边能听到她声音的人却又全都是聋子哑巴,根本就听不到。   她成了一座孤岛。   意识到这点儿后,年玉袖都又气又急,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所以在折腾了一阵儿后,只能绝望地放弃。   她一开始还是不愿睡觉,但肉体凡胎到底坚持不了太久,年玉袖很快就再次睡着,进入了之前的梦境之中。   这一次,她甚至看得更清楚了。   之前做梦的时候雾里看花的感觉尽数褪去,那种强烈的恍若自己在真切地经历一个世界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沉迷其中,甚至忘却了虚拟与现实的界限。   年玉袖睡眠充足,精神好了很多。   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沉迷梦境的样子在这些嬷嬷和太监眼里,到底有多诡异。想到皇后将她们安排过来,本也是为了看守贵妃,还不用担心他们听到些有的没的,于是便彻底安心了。   大家继续自己做自己的,与年玉袖井水不犯河水。   年玉袖却越来越分不清楚现实与虚幻,一直到某日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与人交流之后,她为了抵抗孤独,也因为不希望自己的真实经历除了自己外再无第二个人知道,年玉袖于是提笔将自己的“经历”写到了纸上。   写完之后,她又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修改,一直到最后,她终于改到了自己满意的地步,可此时的年玉袖却像是耗尽了心血一般,彻底倒了下去。   但那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而在如今,年玉袖被软禁的消息对其他人而言不过是石子儿跌入大海,甚至县不起一丝波澜便消失在了所   有人的视线中。   毕竟年玉袖“因病闭门不出”,也已经很长时间了。   -   年玉袖被软禁不久,雍正便对大清国土上的传教士出手了。   他先是下令解封南洋贸易的禁令,紧跟着又下令将各省份的洋人全部统计好后,在征求过那些洋人的意见之后,将人直接送到京城或澳门定居,若不然就直接赶走让人回自己的老家。   与此同时,雍正还让人直接将传教士们建立起来的教堂改成公所,只能居住办公,绝对不可以传教。   一经发现,杀无赦!   此事在洋人当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不少人再次求到了老九头上。   但老九又不傻,怎么可能为这些传教士出头——   阿玛当皇帝与兄弟当皇帝的区别,他虽然不是百分百清楚,但看雍正这段时间的狠厉手段,他既然已经下达圣旨,又怎可能收回成命?   他与雍正关系也不好啊。   若不是后期因为与张贵妃合作,勉强抱上了雍正大腿儿,他现在还指不定怎么样呢。他可不敢随意撩虎须。   除夕这天,他惦记自己已经出嫁与即将出嫁的女儿,于是直接给茉娅琪与喃喃两姐妹封为公主。   又想起自己登基前与张樱的约定,于是下令将废太子允礽十五岁的第六女、怡亲王胤祥九岁的第四女,过继出去的允禄九岁的嫡长女三个姑娘送入宫中当做皇帝养女抚养,等到合适的时机就会将人送去抚蒙。   也没人觉得这不对,甚至挺高兴自己的女儿能送进宫——   不是不心疼女儿,而是皇室宗亲家的姑娘大部分都会嫁去蒙古抚蒙,但那些姑娘爵位最高也不过郡主,嫁过去处境比公主们更难。而若是被皇帝收做养女,以后出嫁就是公主,别的不说,至少身份高了,在自己丈夫面前能有更多的话语权。   还有女儿没出嫁的胤禟就挺羡慕,他自己又不敢去找雍正,便哀求了九福晋入宫找张贵妃,希望张贵妃能在雍正面前说说情,将他的女儿也挑一个入宫。   九福晋对老九很有意见,对几个小姑娘倒是态度还行。   于是不久,张樱便听说了九福晋入   宫求见。   得知对方来意后,张樱哭笑不得,却还是答应了会帮她跟说情。   不过不是找雍正说情,而是找皇后。   皇后愣了下,倒也没拒绝,当天她便找到养心殿将这事儿和雍正说了。   雍正在得知此事后,想了想,干脆让人给除了允祹之外的几个兄弟全提醒了一次,让他们有意的都报上自家闺女的名字,他会从中挑选一个带到宫里养育,等成年后封为公主送去抚蒙。   除了没了女儿的老八,只要是有不止一个女儿的都报了名。   若是只有一个女儿,等孩子长大了也许还能求个恩典不去抚蒙,可若是女儿不止一个,几乎不用犹豫,必然会有至少一个女儿会抚蒙。   既然都要抚蒙,自然还是当公主好。   于是后宫突然多了好些个公主。   喃喃与默默几个倒是又多了几个玩伴,但这些姑娘交给谁抚养就成了问题。   皇后当然是要抚养的,她膝下并无女儿,茉娅琪又已经出嫁了好些年,养一个两个女儿问题都不大。   但鉴于皇后每日事务繁忙,所以最后只是将允礽那个十五岁的女儿交给了皇后。   其他几个姑娘,年纪最小的两个交给了武红芙抚养,年纪较大性格已经定型且并相对有主见的两个小姑娘交给了宋玟抚养,几个性格活泼的交给了张妗与郭绒绒抚养,剩下两个则交给了佟佳贵太妃抚养。   为了向真正的公主看起,于是皇后安排了这些小姑娘跟默默一样,与皇子们一起学习。   雍正的几个兄弟得知此事,倒是对他愈发感激起来。   因为这一番举动,雍正之前对允祹不讲情面,不但褫夺所有爵位,还被终身幽禁宗人府所带来的影响,也被彻底消弭。   而后宫诸位,也因为雍正的这番举动而大为感动,后宫的气氛都融洽了不少。   -   春节刚过,张樱便受到了惊吓——   过年前囤积年货的那段时间,因为各家铺子降价大促销,盈利往往会比平时翻上两三翻,甚至可能更多。   这都是正常情况。   但张樱基本已经半放弃的快餐店,营业额直接飙升到平日的十多倍,是不是就有些不正常了?   快餐店送来的信件中,还做了特别标注:因为到后期养殖的鸡鸭鹅等家禽实在供应不上,所以他们不得不提前宰杀了几头猪,同时还将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各种未受精的蛋全都送到了快餐店。   但即便如此,还是不够。   所以他们不得不又到附近百姓家买了许多牲畜家禽,因为购入价格太高,他们虽然没亏本儿也不过将将收支平衡,所以后期基本上没赚钱。   但正因为这,这数据就显得愈发夸张。   若不是知道快餐店的管事不会为了一丁点儿蝇头小利,就放弃这么好的工作机会,她都要怀疑管事在注水做数据了。   但事实是,账本儿与账目完全对得上,没有一丁点儿的错误。   这个数据,只能说明老百姓对吃肉的热情是真的高。   也是,这都过年了,即便是再穷的人也会想办法在过年的时候吃上一顿肉,不然这一年岂不是白过了?   而因为张樱铺子里的肉食不但美味还价格便宜,营业额自然蹭蹭蹭地上涨。   张樱想到之前和雍正的提议,不由再次去了养心殿。   路上遇到张妗带着自己的两个养女出门,张樱原本想要如过去一般躲开,却见张妗鼓起勇气对她笑了笑,然后一步一挪地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张樱有些好奇,于是站在原地等着张妗一行人过来。   张妗走到张樱面前,快速说道:“这是贵妃娘娘,快和我一起给贵妃请安。”   说着,便冲着张樱行礼。   两个姑娘跟着行礼,等张樱叫她们起来后,一双眼珠骨碌碌地往张樱身上看,瞧着倒真是极活泼的性子。   行礼之后,张妗又为张樱介绍了两个小姑娘。   张樱笑了笑,转头看向春喜:“怎么说都是我的晚辈,合该给一份见面礼才是。”   好在她在几个姑娘入宫之前,便让人准备好了东西,一直让春喜随身携带。   春喜笑了笑,从腰带上解下两个荷包,分别交给了两位公主。   送完礼物,见张妗已经开始头冒虚汗,张樱笑了笑,体贴地带着人离开了原地。   等人走远,张妗立刻松了口气。   两位公主先是安抚了张妗一番,而后才开   开心心地打开了荷包,而后就发现里面装的是一包金锞子与一块玉佩。   玉佩自不必提,是上好的和田玉打造。   那金锞子……   想到入宫这段时间时不时就需要打赏,两个小姑娘顿时面颊通红。   之前张贵妃就送了她们这次入宫的几个小姑娘每个人一套头面,后来又让人送了她们两匹异常精美的布,如今又……   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地抱住张妗的手:“张贵妃瞧着是个很不错的人呢。”   张妗点点头。   当初在雍亲王府,除了高高在上皇后,也就只有贵妃会有意避开与自己见面了。   ……   张樱可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发生的事儿,她已经抵达了养心殿。   雍正得知张樱过来,忙将人请了进来:“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张樱摇头,问道:“我只是想问问,之前和陛下说的饲料配方公布出去的事儿,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我给满满另外开了一家奶茶店,生意极好,几乎可以与甜品店的营业额持平。”   雍正摆摆手:“不是这个问题。朕已经亲自试验过,知道饲料对牲畜与家禽的好处。朕更知道你的赚钱能力,并不会为满满担心。”   张樱疑惑:那是为何这么长时间都没个消息?   雍正正色道:“正要同你说。朕这段时间左思右想,最后仍觉得直接公布配方出去并不妥当,到时候你的利益已经损失,老百姓也不见得能从中获利。你对做生意的事儿也许十分清楚,但政治与做生意并不是一回事儿。”   “在官员生了贪婪之心后,手中的权利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为他们获取利益。”   雍正说完,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朕一直不曾给你一个答复,也是因为这段时间除了弘晖的事儿,也还在处理因‘摊丁入亩’而在各地引起的事端。”   所谓摊丁入亩,应当是雍正乃至于整个大清王朝都最有名的一项改革制度了。   摊丁入亩是在康熙“滋生人丁,永不加赋”的命令基础之上进行的改革,主要就是推翻以往施行了好几百年上千年的按人头征税的制度——   在摊丁入亩之前,明清收税   只看人头而不看田地。   这直接导致富人拥有无数良田却只需要缴纳少少的税收,而穷人尽管土地少,甚至没有土地,也会因为家中人口的增加而导致身上的赋税加重。   老百姓与朝廷的利益都因此受到了极严重的损失,而富人反倒从中得利。   于是雍正大刀阔斧进行了改革,推出了“摊丁入亩”的制度。   但问题是,康熙的“滋生人口,永不加赋”政策虽然给老百姓带来了好处,却并未影响到既得利益者的利益,而雍正的“摊丁入亩”不但让老百姓的利益得到了保障与扩大,还在既得利益者身上狠狠地撕下来了一大块肉。   以前,这些富人只要家中人口不增加,田地不管如何增加赋税都不会增加;而现在,朝廷根本不管你家里人口有没有增加,只要你田增加了,你的赋税就会增加。   你说,这些人能愿意?   当然没人愿意。   就算知道这项制度全面推行之后,可以增加国库税收,促进人口增加,为满清的统治稳定民心……   但,那又怎样呢?他们的利益受损了!   而且这些富人不但家中有钱还可能有权,或者说,只要是手中有权的人,家中就必然有钱有田。   雍正几乎是将所有朝臣,进一步推向了自己的对立面。   于是毫无意外地,宫外不但有了不少关于他的流言,京城与地方的官员,乃至于全国各地的乡绅富商们全都统一战线,借助各种各样的渠道向雍正施压,希望能让他收回成命,恢复过去的人头税制度。   而为了达成这个目的,那些人不仅仅是散播流言,还在全国各地通过“扭曲事实”、“胡编乱造”等方式,煽动了不懂“摊丁入亩”到底是一项什么政策的老百姓发生动乱。   在这些动乱面前,雍正自然顾不得饲料。   张樱对摊丁入亩也有所了解,也明白改革的艰难,于是没再追问雍正为何这么长时间没给自己答复。   雍正笑了下:“这饲料确实是个好东西,所以朕决定尽快在全国推广。朕决定在各地建立一个任何人都能观察的猪棚,让百姓切实地看到饲料的好处。到时候看你是决定自己   做这一门生意,还是将这么生意与朝廷合作。”   “自己做生意就需要在一年内尽量生产出可以铺往全国各地的饲料;与朝廷合作则只需要提供饲料配方与几种机器的图纸,朝廷会给你一成利润。”   张樱愣了下,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前者当然更赚钱,且张樱这些年的积攒下来,在一年内备下全国所需饲料根本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后者也只是胜在轻松而已,实则那一成的利润张樱还不怎么看得上眼。   但……   张樱看了雍正一眼:“那就第二种吧!”   雍正略有些尴尬地扯了下嘴角,却还是在咳嗽几声后恢复了淡定,并认真地点了下头:“那你让钱亿去与户部尚书接洽,商量好具体细节之后就可以开始下一步动作。”   张樱点头:“舅舅最近正好回京,我这就让人通知舅舅,让他尽快去户部。” 第126章   张樱会选择后面一种合作方式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只有朝廷出面才有更强大的公信力,朝廷也能将饲料的好处在段时间内传播给所有百姓知道。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   张樱知道, 国库真的没什么钱。   雍正自己私库里面的银子,说不定都要比国库的银子更多。   张樱之前既然都已经放弃了用饲料赚钱, 自然就不会再反悔想要将饲料方子捏在手心里, 更不会介意朝廷在推广饲料的时候借机赚一点儿钱。   但是……   张樱看向雍正:“你准备给饲料定价多少呢?”   雍正说了一个数儿。   张樱自己是知道饲料成本价的,雍正说的价格其实比她心中预想的价格要更高, 但转念一想, 雍正还要在全国各地弄一个猪棚养猪给百姓看,又要给所有百姓宣传饲料的好处,还要重新组建饲料厂、招聘工人、承担运输成本等等, 这个价格就又算不得特别高。   只是,张樱仍旧提了一嘴:“这价格还要压低一点才行。”   雍正对做生意不太理解,这价格还是让户部的人核算出来后交给他的,但户部定下价格的只是官员而非商人, 相较于户部的人,他自然更相信张樱。   毕竟张樱早就以这些年的无数“战绩”, 证明了自己在做生意方面的本事。   他认真地看向张樱:“还要低多少?”   张樱愣了下, 认真解释:“这价格若是正常做生意, 当然是没问题的。但陛下愿意将饲料推广全国除了因为想要赚钱,更多还是希望能让更多百姓吃到肉吧?饲料价格越高, 老百姓买得起的人就越少。”   “很多时候老百姓不是不知道哪些东西好, 只是家中没钱,总不好借钱去买。”   “饲料价格低了,买得起的百姓也就更多了。”   “我饲料的价格比照粮食的价格,一斤翻五倍就差不多了, 再多,对老百姓而言的负担就太重了。”   “而且饲料厂的原材料也没必要全都由自己寻找与养殖、种植,这其实完全可以设立一个收购点,专门从老百姓的手里收购原材料,   老百姓能从中额外赚钱了,以后买饲料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太心疼。”   “因为饲料里面的很多原材料,如小鱼小虾,蚯蚓、蜗牛等等蛋白质含量丰富的东西,其实完全可以让小孩子漫山遍野地去抓。一个小孩儿也许抓得不多,但积少成多,饲料厂绝对不会缺原材料。总会有人看到商机,到时候他们会自己养殖出来卖的。”   “朝廷既能让百姓得利,除了购买原材料的那一部分钱也没必要再养额外的工人。”张樱笑了笑,“关键这活儿吧,之前根本没人做过,想要积攒经验出成果,怎么也得两三年后,完全不值当。”   她又说了一些各方面需要注意的细节,几乎要将雍正听得眼晕。   但好在张樱说得深入浅出,理解起来倒是不难,只是需要注意的东西过于繁琐且轻忽不得,以至于必须将全部记在心里。   听完张樱的提醒之后,雍正心里突然有些可惜——   以张樱之能,若为男儿身,直接将人安排到户部,还用担心户部没有银子?   但这样的想法也就在雍正的脑海过了一遍,很快就被他抛在了脑后,根本没在他心里留下半点儿印象。   谈完正事儿,张樱便准备告辞了。   只是这时突然听得苏培盛进来通传:“皇上,二皇子有事求见。”   张樱几乎跟慢动作回放似的,亲眼看到雍正的脸色从刚才的略微轻松,一下就冷淡下来。   张樱等弘昀进来,彼此打了个招呼,这才退了出去。   离开后,她在养心殿门外站了一会儿,半晌叹气,转身去了皇后宫里。   皇后见她过来,还觉得挺稀奇:“你今日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   张樱犹豫片刻,也不曾添油加醋,而是将自己在弘晖两个孩子落水时,以及方才弘昀求见时雍正的变脸告诉了她:“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但这种小事儿积累起来,最后很容易变成一根刺。”   皇后面色变了变:“陛下这是……”   张樱叹气:“皇后还是注意一些吧。”   再多,她也不好提。   皇后却比张樱更清楚其中危   险,她脸色染了几分苦色:“也是造了孽了,这要是不提前掐灭了隐患,以后这两兄弟怕不是要重复先太子与老大之间的悲剧。”   她叹了口气,看向张樱,“多谢你提醒我,不然我还真注意不到这般细节。”   张樱摆手:“我到底不够了解皇上,便也只是提个醒,具体是怎么回事儿,皇后又打算如何做都看你自己的判断,我就不多管了。”   皇后点点头:“我明白的。”   说完顿了下,笑道,“说来弘晖与弘昀都已经成婚生子,如今住在阿哥所也太逼仄了些,我会同皇上说说,也该安排他们两兄弟出宫建府了。远香近臭,也许见面次数少了,感情反倒好了。”   张樱点点头:“出宫后确实更宽敞。”   皇后失笑:“倒是委屈了你。”   二人说说笑笑,眼瞧着快到正午了,张樱连忙告辞离开了。   等人走后,皇后陷入了沉思。   奶嬷嬷上前:“皇后可是犹豫是否要解开二皇子与皇上之间的误会?要奴婢说,其实没必要多管。皇上到底只是猜忌而已,并不会真的对二皇子做什么。反倒维持这种猜忌,对弘晖阿哥的地位才更加稳固。”   觉罗嬷嬷也是这般想法。   虽然雍正似乎在怀疑弘昀阿哥,但到底只是一些想法而已,实际上并未对上弘昀阿哥做什么,完全没必要一定帮着这对父子恢复到以往的关系。   并非不在意弘昀,只是他们更在意弘晖。   皇后听了只是淡笑,半晌却道:“本宫听张樱的意思,似乎皇上是因为之前永瑚两兄弟落水,才开始疑上了弘昀。如今事情既然已经解决,总不好再让弘昀被误会,他不是那样的孩子。”   于是趁着雍正过来的时候,旁敲侧击地给弘昀说了不少好话。   雍正自然相信皇后的,何况之前的案子早已经查明,所以他顺着皇后的意思也夸了弘昀几句。   但他心里……   虽然罪魁祸首是允祹,但他选中的好拿捏的皇子不是弘昀,又会是谁呢?   -   钱亿很快与户部官员接洽,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与商议之后,关于生产与推   广饲料的合作终于成功达成,而朝廷也按照雍正的意思,在京城也弄了一个猪棚出来。   猪棚里面并不仅仅只有不吃饲料的黑猪与吃了饲料的黑猪,户部官员还从张樱手中高价买来了三只白猪猪崽,再加上三只黑猪猪崽,猪棚里面一共养了六只刚断奶不久就已经做好了阉割的小猪仔。   大清的百姓还从未见过白色的小猪仔,那猪棚刚建好的时候,便因为那三只白色小猪仔而吸引了无数百姓的注意。   哪怕只是看稀奇,也有不少老百姓闻讯赶来,然后就被守在猪棚旁边的侍卫科普了白猪与黑猪的不同,以及饲料的好处。   当然,也有朝廷为何会在闹市区旁边喂养这六只小猪的原因。   老百姓其实不太懂:“就算想要让我们知道饲料与白猪的好处,朝廷养一只白猪给我们看不就好了,怎么养了六只猪?”   侍卫早知道答案,于是给百姓解释道:“因为这六只猪的喂养方式并不会一样。”   猪棚一共分为三个隔间,一个自然是喂猪饲料与热食儿的;一个则是只喂热食儿的,还有一个则是连热食儿都不喂,只是喂冷食儿的。   每个猪棚又都是一黑一白两只猪,因为食物与猪仔品种的不同,那猪棚内养殖的猪仔几乎是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彼此的大小也有了非常明显的差别。   长得最快的自然是吃猪饲料的白猪,然后是没吃猪饲料但吃了热食儿的白猪,再然后是吃了猪饲料的黑猪,吃冷食儿的白猪,吃了热食儿而没吃猪饲料的黑猪,吃冷食儿的黑猪。   在这一阶段,其实根本就没人注意到饲料的好处,反倒所有百姓都只看到了白猪的生长速度,并眼馋地找到侍卫想要购买白猪。   理所当然的,朝廷现在根本就没有白猪。   但侍卫显然不可能这样说啊,所以他们只能告诉老百姓这些白猪因为是从海外买回来的,所以在繁殖出大量小猪仔之前,老百姓是根本买不起的。   有人不信邪地问了侍卫,然后听到了一个“天文数字”。   即便是有钱人,在听到这个   数字后也忍不住退缩:不管这白猪长得有多快,那也只是一头猪而已,一头猪即便长大了全部卖出去,价格也比不上这猪仔的零头,这要是花钱买回去,岂不是亏本儿吗?   于是即便有不少人眼馋白猪的生长速度,却也很快就打消了想法。   其实有些喧宾夺主,但因为雍正动了派船到海外引进白猪的想法,也打定主意一定要从海外多回来一些小白猪,所以他还是一意孤行将白猪也添加到了这次宣传当中——   也避免了以后将白猪带回来吗,繁育出了更多的猪仔之后还要再做一次宣传。   当然,因为白猪有限,也就只能在京城做一做对比了。   但京城是天下害政治文化教育经济中心,这里每日来来往往的外地人是最多的,而只要是京城发生的趣事闲谈与大事儿,也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大清。   所以,雍正根本就不担心其他地方的百姓会不知道。   而既然白猪在老百姓心里留下了印象,效果达到了,自然就要转移老百姓的注意力,侍卫趁机推广饲料:“你们不要光看白猪啊,看看这三头黑猪各自的差别,就能知道这饲料到底有多好了。若不是我家不养猪,我看到这个效果都想要买饲料回家去喂猪了。”   老百姓想到白猪的价格,虽然看出了三只黑猪的体型差别,却还是不敢开口询问饲料的价格,就担心又问出来一个让人心惊胆战的数字。   但神奇的是,侍卫口中的饲料价格竟然相当便宜:“只是大米价格的五倍而已,这饲料里面添加了不少好东西,再刨除掉各种人工与运输成本等,几乎算得上白送啦。是皇上听说老百姓吃不起肉,所以才会将饲料的价格定得这般低,还有白猪,皇上也已经准备派人到海外多引进一些,等猪仔繁育的数量足够多了,价格同样可以降下来,到时候大家还能买白猪呢。”   “但现在的话,大家买饲料也能缩短好几个月出栏时间。即便喂养得不够精细,一年出头也能差不多出栏了,若是喂养得足够精细,像是这样喂热食儿,时   常打扫猪圈等等,九到十个月就能出栏了。”   “而且也不是说猪仔只能吃饲料,这饲料是要添加到猪草、稻糠麦麸等物之中一起喂的,皇上让户部的官员算过账,若严格按照我们的配比喂养,一头猪吃的饲料连半两银子都花不到,但一头猪能卖多少钱大家心中有数,应当明白喂猪饲料后比起之前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吧?”   “你们要是不相信,京城生意最火爆的那家快餐店大家都知道吧?这饲料配方还是他们的老板进献给皇上的呢。人快餐店里面的食物能卖得那么便宜,就是因为他们不但自己养家禽牲畜,还会给家禽牲畜喂饲料,要不然就他们那个价格,只能亏本儿你们知道吗?”   老百姓仍有不解:“这饲料除了喂猪,难道还能喂鸡鸭鹅?”   侍卫不好意思地笑笑:“也可以喂,但最好还是专门购买喂养鸡鸭鹅的饲料。价格没什么差别,只是更适合家禽食用,吃了长得快。”   于是短短一天时间内,之前就备受欢迎的快餐店,便迎来了不少关心饲料效果的老百姓,他们所有人也都只有一问题——   想知道快餐店里面的肉类卖得那么便宜,是不是因为喂了家禽与牲畜吃了饲料。   店员及时将此事告诉了钱亿,钱亿又让人告诉了张樱。   张樱其实没想到雍正还会给自家的快餐店打广告,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她当然不会拒绝效果这么好的广告。   于是快餐店的店员便将自家所有肉类都是自家喂养,主家还特意研究出了饲料来增加牲畜家禽的生长速度,而也正是因为养殖出来的肉禽家畜成本低了,所以快餐店里面卖的这些肉的价格才会这么低。   消息一出,老百姓还在犹豫呢,那些个有钱的大老板便盯上了饲料,立刻找到猪棚旁边的侍卫说要购买饲料。   侍卫没想到这么快即有人购买,只能将此事告诉自己的上司。   上司则将此事上报给雍正,但雍正在发现想要购买的饲料的几乎全是商人后,便直接让户部官员继续按照原计划施行——   这饲料到底是为了让百姓   得到实惠的,可不是让商人赚钱的。   他可不相信,这些商人在买到饲料后,会在家禽牲畜长成后降低价格。   也许会有,但肯定不会是全部。   侍卫只能告诉那些嗅觉敏锐的商人:“因为原材料紧缺,所以饲料还没办法大范围推广呢。”   于是又趁机提出了收购点的存在,并简略地宣传了一下收购点到底会收购什么东西。   那些商人对此毫无兴趣,可老百姓在得知此事后却兴致勃勃。一个个瞬间将几个侍卫包围,然后七嘴八舌地询问收购点的地址与各种原材料的价格。   侍卫们差点儿被挤得窒息,好在官员威严形象深入人心,情况很快得以控制。   一番解释之后,百姓这才涌入了收购点。   ……   而经过这一连串儿的宣传后,饲料也已经走入了千家万户的视野之中。   尽管饲料尚未开卖,朝野内外竟然也已经没有人没听过饲料之名了,而即便没有养猪也不打算养猪的百姓,也在快餐店那便宜的价格参照下,忍不住对饲料正式开始售卖之后的情况心向往之。   雍正对这般情况非常高兴,为此甚至亲笔题书,给饲料厂写了一块匾额。   饲料厂上下顿时欢欣鼓舞,积极性比之前愈发高了。   但这般好氛围,却全都在青海战乱发生后,化为了泡影——   这场原本应该在去年八九月就发生的叛乱,在没有得到西藏与准噶尔残部的支持,一直拖到了今年二月才总算积蓄起了足够的力量。   战报传来之后,朝野上下立刻噤若寒蝉。   雍正更是恢复了以往的黑面,接连好几日都是一副别人欠了自己几百万银子的样子,因心情肉眼可见的不爽,前朝后宫也无人敢在这种时候是闹出动静招惹了雍正不虞。   这般低气压的情况,一直到雍正命年羹尧为抚远大将军,前往青海整套带罗卜藏丹津之后,才算有所缓和。   年羹尧能被雍正看重,自然是有真本事的。   但再有本事的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青海这场由罗卜藏丹津发起的叛乱虽然一开始人数不多,却很快就得到了青海   各大寺院喇嘛们的响应。   而这些喇嘛站出来后,便很快聚集了于之前数倍的反叛军人数。   雍正勃然大怒,而后命月中期的还为奋威将军前往青海,与年羹尧一起征讨青海的反叛势力。   为了鼓舞人心,雍正干脆将弘晖与弘昀两兄弟一起派了出去。   而因为这场战乱,原本定于今年三月的喃喃与巴克什的婚事也被耽误了,不得不往后延迟了一个月——   因为巴克什同样也在此次征讨罗卜藏丹津的随行之列,只是弘晖弘昀两兄弟只是随行,顺便给士兵们鼓舞士气,而巴克什则是作为岳钟琪旗下一员小将前往青海。   张樱得知此事后颇为无奈,喃喃这门婚事也真算得上是好事多磨了。   倒不如,干脆趁着去年年末弘时成婚后的几天,将她的婚事也办了。又或者干脆与弘时在同一天把婚事办了。   倒不是急着将喃喃嫁出去,可这婚事一次次地往后挪,总让人觉得兆头不好。   喃喃对婚事的又一次推迟倒是没什么意见,她只是有些羡慕:“若是我也可以跟着大哥二哥一起去青海就好了。”   张樱看了喃喃一眼,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等你以后嫁给巴克什了,他到哪儿你到哪儿。”   喃喃失笑:“额娘这般说,我都想要快点儿成婚了。”   张樱莞尔一笑:“你自己喜欢就行。”   -   好在这场叛乱规模不算很大,在岳钟琪等人抵达青海之后,年羹尧、岳钟琪与弘晖、弘昀并巴克什等人分别率领一支队伍将青海各反叛势力逐个击破,不过短短一个月便平息了这场战乱。   年羹尧与岳钟琪继续留在青海收尾,弘晖弘昀与巴克什三人却提前回了京城。   三人载誉归来,弘晖弘昀自不必提,巴克什却因战功爵位升了一级,又加上紧随而至的与喃喃大婚,双喜临门之下,自然意气风发。   越是兴奋的时候,越容易出事儿。   张樱担心巴克什被喜悦冲昏了头,忙让人去警告了巴克什一番。   巴克什倒也是个妙人,不但很快就领会了张樱的意思,还为了让人张樱与喃喃放心,干脆让人给喃喃送了   一份礼物。   在这节骨眼儿上忙着准备婚礼,竟然还有心思给喃喃准备礼物?   连张樱都被带起了几分兴趣。   喃喃倒也大方,直接将巴克什送来的礼物打开了——   一串儿钥匙,以及厚厚一摞,足有食指一般高的信件。   钥匙到底是开什么地方的,只怕还要喃喃嫁人后才能知道;那些信件却全都写着弘星亲启。 第127章   喃喃一下就不好意思了, 立刻抱着信件就跑了,跑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还忘了钥匙,于是又回来一把抓起叮铃作响的钥匙嗖一下就跑回了自己的住处。   张樱:“……”噗, 还挺好玩儿。   但再好玩儿,等真的到了喃喃出嫁的时候, 张樱还是难掩伤感。   这是她投注了最多期盼的孩子, 因为喃喃第一个出生,而当时从未做过母亲的张樱早在好几年前就开始一点点地为她准备出生后需要用到的物品, 因为不知道这个根本没来的孩子到底是男是女, 她还特意准备了双份儿,文具、启蒙教材、玩具……   几年的时间,张樱几乎将自己能想到能查到孩子能用到的东西都做了出来。   她至今还记得, 喃喃从一个根本看不清的受精卵慢慢发育,长大,有了一个正常婴儿的模样,最后被自己抱在怀里哇哇大哭的样子。   可是一转眼, 喃喃就要出嫁了。   张樱不需要再为喃喃准备嫁妆,因为公主的嫁妆都有内务府负责。她只是将自己这些年为喃喃积攒的钱财, 亲手交给了她。   张樱有些伤感地摸了摸喃喃的头:“从今以后, 你就是爱新觉罗家的弘星公主, 而不只是我的喃喃小公主了。但你要记得,额娘永远是你的后盾, 若是以后受了委屈, 不要犹豫,也不要担心会麻烦了我,会让人担心,直接找我知道吗?”   喃喃本来没什么伤感情绪的, 毕竟雍正特许了她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她即便嫁人了也可以随时回宫见张樱。   但张樱这句话说完之后,喃喃突然就泪崩了。   就好像,她突然就意识到了,即便汗阿玛特许了自己可以随意入宫,她也不可能跟过去一样,天天陪着额娘在阳光与鸟鸣中算账,坐在闹闹面对面互相看着自己喜欢的书,带着满满满皇宫四处乱窜,每天晚上与额娘、默默几人一起用晚膳……   她一把抱住张樱的腰,泪水无声地打湿了张樱的衣服。   张樱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了喃喃。   过了会儿,张樱笑道:“喃喃快别哭了,再哭你脸上的妆容都花了   。今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太多了,哭没了喜气。”   默默坐在一旁,眼神沉静:“要不然,姐姐你悔婚吧?”   喃喃刷一下抬起头,见默默表情认真,顿时哭笑不得:“先帝赐婚,内务府亲自负责,且今日就已经婚期,悔婚?你在想什么呢?”   默默叹气:“可是你看起来真的很难过啊。”   张樱戳了下默默的额头:“你姐姐这是不高兴吗?她和巴克什好不容易终成眷属,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如今不过是因为不舍得离开我们而已,等她习惯了与巴克什之间的二人世界,你看她愿不愿意回来。”   喃喃顿时羞红了脸:“额娘!”   张樱失笑,抬手擦干了喃喃的泪水:“我希望,我的喃喃往后余生都不要再落泪了。”   喃喃抬头看着张樱,郑重地点了下头。   不久,公主出嫁。   张樱站在宫门口,亲自看着送亲的队伍离开了皇宫,然后慢慢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   嫁女儿总是一件让人伤感的事儿,张樱从喃喃出嫁之后便情绪低落下来,一直到传统回门日这天,喃喃带着巴克什一起回宫,陪着张樱一起吃了顿饭。   张樱见喃喃心情不错,又问了这两天与巴克什一起生活的细节,确认她过得不错,心情这才彻底转好。   -   喃喃婚事过后,默默推辞到今年的及笄礼也举办了。   因为她如今已经是公主,这场及笄礼的规模原本应当比茉娅琪与喃喃当年的及笄礼都要盛大才是,然而默默觉得麻烦,于是这场及笄礼便缩减了不少规模,不但不如礼部呈上的盛大,甚至连两个姐姐的及笄礼都比不上。   默默自己却很高兴:“我是闹不懂及笄礼有什么可重视的,像是这样简简单单办一场,让人知道自己成人了不久行了?”   喃喃哭笑不得:“成人是多大一件事,难道还不值得庆祝?”   “庆祝什么?”默默不置可否,“庆祝自己可以嫁人了?还是借此向所有人宣告,我已经到了可以成亲生子的年龄?”   她撇了撇嘴,满眼的不屑。   张樱戳了下默默的额头,到底没有   对她的想法指手画脚:“对了,以你如今的年龄,两年后的选秀估计就要被指婚了。皇上指不定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为你寻摸合适的成婚人选了。你呢,如今还是之前的想法吗?想去蒙古?”   默默顿了下,叹气:“比起留在京城,当然还是蒙古更好好啦。”   但其实,她经过这么多年的成长,已经知道了蒙古那边与大清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她即便嫁去了蒙古,虽然会比在大清更自由,却也还是会跟留在大清一般嫁人生子,做一个贤妻良母。   默默这些年可没有闲着,她早就将嫁去蒙古的几位姑姑都查了个一清二楚,所以她很清楚,即便是如今在蒙古最有话语权的四姑姑,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才能,但在某些时候,她仍旧不得不受到其丈夫的辖制。   默默可不喜欢这样的情况。   但……   比起大清,蒙古那边又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张樱让房中所有奴才退下,这才抬头看向默默:“你想过嫁人生子吗?”   默默非常抵触地哼了一声:“难道我还能不嫁人生子吗?”   “那你不打算如这个时代的女子一般嫁人生子,而后为夫为子操劳一生,又准备做什么呢?”张樱引导默默的想法,“你总要有一个想法吧?”   默默眼珠乱转:“想法当然有,但这不是没可能吗?那我说了又有什么用?”   张樱鼓励地看着默默:“你不说,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没有实现的可能呢?万一呢?总不能在一开始就放弃吧?”   默默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嘴唇嗫嚅半晌也没有说出口来。   张樱:“???”   她想了想,试探着开口:“你想入朝为官?”   默默顿了顿,摇头。   张樱皱眉:“你想掌权?”   默默点点头,又摇摇头。   张樱糊涂了:“不是想要掌权,却又沾了边儿?你到底……”   嗯……   张樱突然就想到了好几年前,默默说的那一番男女不公的话。   她沉默许久,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是想要养面首吧?”   默默抬头,对上张樱眼神。   她意   外地发现,即便额娘说出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表情与眼神似乎都格外平静,就好似,无论是她想要入朝为官、想要掌权、甚至是想要开后宫……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   普通得,根本没办法在额娘的心里的掀起一丝涟漪。   默默:“???”   她犹豫半晌,疑惑地看着张樱:“额娘,您难道不觉得这些想法很出格吗?”   张樱轻飘飘地看了默默一眼:“其实呢,我在海外买了不少土地。土地面积也不大,也就几百万亩而已,但那地方地广人稀,只要你有钱有人,想要买到更多的土地,甚至比大清的土地都更大的面积也不是不行。”   几百万亩地也就上千平方公里而已,比起大清上千万平方公里的面积,当然算不得什么。但如今的美洲正是一个待开垦的处、女地,想要更多的土地?拿钱就行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没什么人口,当地人数最多的还是欧洲各国的掘金者,但以当地人口,只要你的要求不是上天入地,应当也可以满足你的需求。”   “当然,前提是你真的有需要。”   默默:“!!!”   她当即惊呼一声,直接扑到了张樱怀里:“额娘,我好爱好爱你啊!你真的是天底下最最最最好的额娘了!”   张樱一把将人从自己的怀里薅了下来:“说话就好好说话,搞什么突然袭击?”   转头一看,喃喃等几个孩子直接傻眼。   几百万亩土地,而且只要花钱还能买到更多……   这是什么神仙地方?   所有人都傻眼了。   一直没作声的啾啾突然眼前一亮,他快步跑到张英面前,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左右摇晃:“额娘,我也想要那边的土地。如果可以的话,额娘可不可以用啾啾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到您说的地方给我买些地,再买些人过去啊?”   张樱瞬间低头:“你买地做什么?”   啾啾眼珠乱转:“姐姐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咯。”   张樱:“……”   完全没想到,啾啾竟然也有着与默默一样的想法。   但……   “买地可以,但买人的话……”张樱微笑,“你想过,挖你   汗阿玛的墙角,被你汗阿玛知道后到底是什么下场吗?”   啾啾:“……”   见啾啾蔫儿了,张樱转头看向默默:“说说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虽然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但……   还是要亲耳听到才行。   默默张口欲言,但在最后关头还是克制住了这样的想法,走到张樱面前抓起她的手写了三个字。   张樱:“……”   怎么说呢,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呢。   张樱叹气:“那你现在就该思考到底怎么做,皇上才会同意让你前往美洲了。”   美洲?   几个孩子认真记下了这个名字。   默默则顺着张樱的话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后却都被她全盘否定。   最后,她吐出一个让人惊悚的词语——   “丧偶!”   所有人:“!!!”   默默见把人吓到了,哭笑不得地解释:“虽然我不觉得‘主动丧偶’有什么,但我这不是还没有成婚吗?仔细挑选一下有没有合适的人不就好了?”   所有人:“!!!”   张樱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但为了不让默默真的做了黑寡妇一样的事儿,她深吸一口气,只得道:“我会想办法完成你心愿的。”   默默高兴地差点儿没跳起来。   -   但这事儿并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首先,张樱就要查清楚蒙古各部那么多的王公贵族们到底有哪些是可能被雍正指婚的,又有哪些是可能英年早逝的。   这倒也不是很难,毕竟她的商队经常与蒙古各部打交道,想要打听一些比较浅显的情况也还可以理解。   唯一的问题是,这会耗费非常多的时间。   但如今才雍正二年,距离雍正四年选秀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完全足够让她摸清楚具体情况了。   不过,在这之前肯定要先找雍正说明,默默主动想要去抚蒙的想法。   于是张樱便带着满满一起去了养心殿。   然而……   他们运气不好,正好撞见了雍正发火。   张樱被苏培盛带到养心殿偏殿候着,却仍旧可以听到雍正发怒的声音。   她让007采集了一下雍正的声音,很   快弄清楚了他发火的原因——   竟是因为雍正在处理各地因“摊丁入亩”的改革而闹起来的民间动乱时,意外发现各地里长甲首竟然背着朝廷巧立名目增加赋税,收取百姓钱财,搞得当地民怨沸腾,这才导致了带“摊丁入亩”的政策刚下达,百姓被一忽悠之后就闹起来的情况。   因为老百姓之前就已经差点儿活不下去了,若是朝廷再折腾点儿什么增加百姓负担,百姓当然会想着反抗。   也就是雍正发现得早,不然等到酿成大祸,他屁股底下龙椅都坐不稳!   这叫雍正如何不勃然大怒?   而且雍正派去镇压各地民乱的怡亲王胤祥还不只是查到了这一件事而已,除了这些这些里长甲首胆大包天,危害满清统治以外,从宋朝一直延续下来的,只要考中秀才就能免除当前田地赋税,考中举人又能免除多少数目田地赋税等政策,经过怡亲王的调查,更是发展到了一个畸形的地步。   秀才倒是还好,虽然免除了自家田地的赋税,但许多秀才在考中秀才之前,家中也并不算多富裕,所以每个秀才名下被免除赋税的田产都不多。   虽然天下所有秀才拥有的田产加起来也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目,但比起举人、进士甚至那些官员,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因为从举人开始,因为其名下免除赋税的田产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夸张的数目,但他本人未必能买到这么多的田产,那怎么办呢?帮助自己的亲朋好友,又或者收钱后,将这些人的田产登记在自己名下免除赋税。   举人都如此,贡生进士与官员们拥有的特权自然更夸张。   怡亲王胤祥发现,通过这些“儒户、宦户”隐匿的田产已经达到一个天文数字,而每年因此而少缴纳的赋税,同样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   雍正穷啊。   康熙留给他的完全就是一个烂摊子,国库更是已经空到连老鼠都不愿去光顾。   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发现有人和国库“抢钱”?   想什么呢?不至于要你把钱还回来,但以后再想要“抢”国库的收入,那必然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雍正与怡亲王胤祥很快议定,将所有犯   事儿的里长甲首等人抄家砍头。   但对那些儒户官员们,雍正却只能捏着鼻子放过他们。   毕竟,谁让那些特殊待遇是写进了法律的呢?   怡亲王胤祥有些担忧:“之前的‘摊丁入亩’本来就引起了极大的反对声音,陛下禁止里长甲首等人‘巧立名目招揽代纳钱粮,希图侵蚀’自然可行,但‘革除儒户、宦户名目,命其依例纳粮’是不是有些不妥?”   “臣弟并非质疑此事正确性,只是觉得……是否应当等‘摊丁入亩’这一政策推行全国之后,再推出这条法律?”   雍正性子本就急,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将这条法律推辞几年,会损失多少赋税收入,便绝无答应的可能;更何况他正是最生气的时候,又怎可能容忍这些蛀虫继续偷吃国家税收?   雍正毫不犹豫拒绝了怡亲王胤祥的提议。   怡亲王胤祥看了雍正一眼,在心里微微叹气,却还是认真应下了此事。   等怡亲王退下之后,雍正仍不高兴。   苏培盛这时入内:“皇上,贵妃娘娘正在偏殿等候,可要召见?”   雍正愣了下:“张樱?”   苏培盛点头:“正是贵妃娘娘?奴才瞧着似乎有要事。”   “那便让她进来吧。”   雍正难受地揉了揉眉心,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茶,心情这才微微平复下来。   不久,张樱带着满满入内。   雍正本来正竭力压制怒火,不愿迁怒了张樱,谁知突然听到张樱开口:“默默今日同我说,她不希望留在京城,想要嫁去蒙古抚蒙。”   雍正:“???!!!”   不想要留在京城,反倒希望嫁去蒙古?   雍正不敢置信地看着张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张樱故作勉强:“默默自己不想留在京城,我总不能将人强行留下。她自己喜欢就好了,我总不能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到默默身上。”   但默默可以说是雍正最喜欢的一个女儿,他怎么可能接受默默去抚蒙。   他简直要气炸了。   张樱暗自叫苦,她若早知道雍正今日遇到麻烦事儿,就换一个时间过来了。如今火上加火,雍正还不知道要被气成什么样。   但   好在,他能忍。   雍正强忍怒气:“去将三公主给朕叫过来!”   苏培盛吓得一抖,赶紧领命退下。   不久,他将默默带来回来。   雍正看着默默,语气极其不爽:“听你额娘说,你想要去抚蒙?”   默默早在路上,便从苏培盛口中得知了汗阿玛叫自己过来的缘由,又得了苏培盛提醒,知道汗阿玛因政务而正是生气的时候,于是下意识看向了张樱。   等发现张樱镇定自若,连个眼神也没往自己这边送后,她立刻就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对啊,”默默理不直气也壮,“待在京城有什么意思?整天被关在后宅那还四四方方的角落里,连出门都不能随心所欲,还是去蒙古更自在。”   雍正只觉得她年少不知生活苦:“你可知道,蒙古的生活即便比以前有所好转,比起京城也是天壤之别?”   默默点头:“知道啊,只要肉,蔬菜很难得,香料很难买,淡水资源不足,食物种类匮乏……”   她一口气数了二十多个缺点,然后抬起头,“可是,蒙古自由啊!”   雍正皱眉:“只要能得到自由,你宁愿受苦?”   默默叹气:“也不只是自由。儿臣就是发现,若是留在京城,自己半生苦学将毫无用武之地,这些年学进脑子里的东西,估计连使用都没机会,就要陪着自己进入棺材。儿臣觉得不甘心,凭什么儿臣只因为是个女儿,就只能相夫教子而不能为国效力?”   “前些日子,儿臣听说四姑姑要回京养老了?”   “儿臣就觉得吧,若是留在京城估计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嫁去蒙古抚蒙的话,说不准也能变成四姑姑一样的人呢!”   雍正愣住,权力的滋味儿到底有多美妙,费劲千辛万苦当上皇帝的他再清楚不过。所以他对默默的自由说毫无感触,反倒是默默说,自己想要像四长公主一般掌权的想法,他更能理解。   是了,他这个三女儿从小就与其他女孩儿不一样,其他孩子喜欢骑马看花,刺绣管家,他这三女儿却整天抱着四书五经等书不撒手。   他最喜欢的,不正是三女儿读书方面的天分?   可一个人能书中可以学到什么……   雍正忍不住想到了自己。   他沉默许久后开口:“你确定,不后悔?”   默默挺胸:“绝对不后悔!汗阿玛,您就等着儿臣的好消息吧!”   雍正看了张樱一眼,无奈地点了头。   默默高兴地跪下谢恩,雍正看得无奈又怅然,却并未发现,这个被他格外喜欢的三女儿,视线悄咪咪地往雍正屁股底下那一把金灿灿的龙椅,飞快地瞟了一眼。 第128章   因为默默的“坦白”, 雍正沉默之后到底还是有了动摇。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女儿比四姐差,甚至私心里,雍正甚至觉得自己这个三女儿是比所有儿子都要优秀的存在。   但他即便知道让默默去抚蒙是最好的选择, 却还是忍不住担心她在蒙古的生活。   皇后很快知道了这件事, 犹豫之后,她选择顺着张樱的意思劝雍正:“陛下, 以前因为您与张樱之间曾签订协议,说好了不让她的女儿嫁去蒙古抚蒙,所以我从未多提,但既然张樱与默默都有这样的想法,您何不满足她们的想法呢?”   “陛下,您忘了,您如今有四个女儿。”皇后劝道,“茉娅琪与喃喃被先帝赐婚, 得以留在京城,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但您可曾想过, 若是默默与闹闹也全都留在京城, 那些蒙古王公贵族们会如何看待您?”   蒙古的王公贵族们因为与张樱商队合作,如今日子变好了,连带着对雍正这位新帝也有很大的好感。   之前青海叛乱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解决, 也有蒙古各部落积极出人出力的缘故。   但若是雍正的四个亲生女儿全都留在京城而无一嫁去蒙古,蒙古各大部落虽说未必会对雍正如何,却难免会因此而对雍正产生一些意见,以后若是再遇到如青海叛乱这样的事情,估计也不会再如之前一般出人出力。   雍正本就有了动摇的心情,瞬间偏向了准备送默默去抚蒙。   既然她自己想去,那就送她去吧。   只是这个人选一定要好好挑选, 别到时候默默嫁过去后不但没办法大展身手,反倒被人辖制,最后除了自由什么也没有。   -   张樱得到消息之后,很快就让人去打探蒙古那边可能成为默默指婚对象的人都有谁,又有谁是有可能在几年时间内有可能出事儿的。   这种事儿总不好交托给其他人,所以张樱直接让啾啾想办法去了钱家。   虽然不知道张樱的意思,但钱亿还是很认真地答应了这件事:“我会亲自到蒙古去一趟,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贵妃娘娘想知道的消息   都打听出来。”   啾啾愣了下:“舅姥爷,额娘的意思是让您将此事儿托付给值得信赖的人去调查,而不是您亲自调查。您如今也到了该享福的时候,其实可以留在京城安心享受含饴弄孙之乐了。”   钱亿如今都快要到六十了,虽然身体不错,但在如今这个时代,他这个年纪即便还能继续工作,也不好再全世界到处乱跑了。   钱亿闻言笑了笑:“多谢四阿哥担心,只是奴才在家里也休息得够久的了,这些年四处跑习惯了,闲下来反倒觉得浑身不自在。海上是没办法继续跟船了,奴才已经交给了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但在咱们大清境内跑一跑还是没问题的。”   啾啾见钱亿表情认真,也不好再多劝。   顿了顿,啾啾拉着钱亿走到一旁:“舅姥爷,你告诉我,额娘在美洲是不是有好大一片土地?”   钱亿一愣,犹豫后点了点头:“确实有,怎么了?”   啾啾小心打探:“那您知道美洲那边的土地到底有多大吗?”   啾啾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虽然他因为年纪尚小,头上又有足够优秀的兄姐而导致这辈子会似乎都与那个位置无缘——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展现过自己的野心——但在他心底深处,他其实是非常向往汗玛法与汗阿玛穿上龙袍站在最高处俯视所有人的那个画面的,那样的场景,让他整个身心都为之颤栗。   但他年纪太小了,前面足足有三个哥哥。   而这三个兄长中,即便是如今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三哥,啾啾也知道他并不是不够优秀,而是自觉前面有一个足够优秀又身份贵重的嫡长子大哥,以及一个身份与自己一般,却也同样优秀的同胞二哥在前面顶着,所以自觉收敛了锋芒而已。   但事实上,三哥的才学本事其实并不比大哥二哥差多少。   啾啾将三位兄长的表现看在眼里,所以很清楚自己与那个位置之间的距离,再加上三位兄长都对他们几个兄弟姐妹都很好,啾啾便也干脆将自己那将将萌芽的野心压在了心底。   可之前二姐的一番控诉,却   引出了额娘在海外有大片土地,且那个地方还有更多土地的事实。   啾啾虽然在张樱面前插科打诨,心里却死死地记住了“美洲”这个名字。   他也清楚,额娘这些年基本都留在京城,去美洲做生意与购买土地的人其实一直是这位很得额娘信任的舅姥爷钱亿。   所以,啾啾才会找钱亿询问这件事。   钱亿却有些狐疑地看了啾啾一眼,总觉得他这问题问得非常奇怪,而且他问这话的语气同样非常奇怪。   但对上啾啾目光灼灼的眼睛,钱亿也只能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面积的话,怎么也是比咱们大清更大的,两块美洲加起来,甚至可能比两个大清的面积都要大。但……严格来说,美洲分为北美洲与南美洲,具体面积无人测量,因为那片广袤而肥沃的土地上,至今都没有建立一个国家。”   “当地地广人稀,虽然有很多原住民,但那些原住民至今还停留在茹毛饮血的时代,所有人都以部落的形势生活在一起,稀稀落落,没发展出足够强大的势力。而没有大势力的庇佑,当地原住民至今还处于与大自然争斗的阶段,人口无法增长。如今那些欧洲掘金者的人数,说不准都已经比原住民更多了,只是原住民与那些欧洲掘金者之间关系融洽,原住民甚至还会帮助的掘金者在当地生活,但……”   钱亿皱了皱眉,他对两方势力之间的相处其实并不看好。   他甚至觉得,那些原住民是在引狼入室。   因为就钱亿这些年来往美洲与欧洲两地的观察,他发现随着欧洲人在美洲那边发现的矿产等资源的逐年增多,原本对美洲只有“掘金”想法的欧洲人中间,似乎已经出现了少许想要在美洲定居的人。   而随着这些掘金者在当地组建家庭、延续后代,这样的人无疑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增多。   只要想要留下的人变多了,习惯了文明生活的欧洲人又如何不想要建立国家以维护自己的利益?而随着那些欧洲人的增多,必然会需要更多的生存空间,而这样的生存空间……   钱亿不懂政治,但他知道人们对   财富的渴望。   那些原住民守着宝山不自知,就如同小儿抱金砖过市,简直是在诱惑无数利欲熏心之人上前强抢。   然而那些原住民还对此毫无所觉。   钱亿正为那些原住民的未来而忧虑,啾啾却从他的话中提取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美洲那边还是无主之地?”   钱亿错愕一瞬,而后认真点头:“真要说的话,确实如此。虽然欧洲掘金者人数众多,但多在沿海一带生活,而原住民则更青睐丛林带,当地确实有大片大片的肥沃土地闲置,无人耕种。”   啾啾皱眉:“既然是无主之地,为何还要花钱买?我们直接占了不就好了。”   钱亿:“……”   他小心地看了啾啾一眼吗,心情诡异,“因为我们留在美洲那边的人口太少,无论是原住民还是掘金者的人数都远远超过了我们的人数,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花钱和欧洲各国的政府并原住民一起签订了一份合同,以保证在各种层面上,那些土地的所属权都在我们手上。”   也即是,花钱买平安。   总不能寄希望于那些人良心不是?那也太蠢了!   啾啾仍有些不满,他心里闪过了无数念头,却受限于如今的年龄而只能选择维持现状。   钱亿看着啾啾气鼓鼓的表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好在啾啾自己很快说服了自己,在再一次重复了张樱的吩咐后,他便准备告辞离开了。   等离开书房,啾啾正准备去向几位长辈告辞。   却不想,他直接在某个抄手游廊遇到了一个打扮得娇俏可爱,看向自己更是含羞带怯的小姑娘。   啾啾看了对方一眼,估摸了一下对方的年龄——   也就十三四岁。   他几乎是立刻就从钱家的几十口人中,扒拉出了两个年纪相差不大的:一个是今年十四岁的大房嫡次女,一个是今年十三岁的四房嫡长女。   而以他从双胞胎口中得知的消息,眼前这人必然是大房嫡次女无疑了。   然而……   虽然打从刚出生的时候就显露出了自己的颜控属性,但至今也不过是个十三岁小少年郎   ,至今根本不曾开窍的啾啾看到小表姐后也就淡淡扫了一眼,在心里给她的相貌打了分,排了下序,然后有些些失望地和她打了个招呼便绕远路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钱家姑娘:“……”   她正有些恼怒的时候,却听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在身边响起,猛地一回头,便直接对上了一双平静无波却格外让她害怕的眼睛:“祖、祖父……”   钱亿眼神冷漠:“我记得,之前给你禁了半年的足?谁放你出来的?”   钱亿与妻子成亲之后便常年在外奔走,很多时候更是一年只有一两个月能与妻子团聚,所以他对妻子一直有种愧疚感,为了补偿妻子,他不但不曾纳妾,还时常教育家中晚辈一定要对妻子好。   知道他对妻子的态度,府中几个儿媳也都是将老妻捧着敬着,从无一丝不敬。   就连张樱,即便因为钱舅妈对她莫名的害怕而无法与之亲近,对她也是如寻常长辈一般尊敬。   谁能想到,钱亿这次回家,竟发现自己的孙女瞧不上妻子的出身?   钱亿对这个孙女彻底失望。   更何况他还从妻子口中得知,这孙女两次入宫都非常不规矩,如今又亲眼看见这个孙女竟然意图勾引皇子,这让钱亿如何忍得?   钱家姑娘吓得面色惨白,随手就将身边丫鬟推了出来:“是、是她说今天皇子殿下登门,所以趁着看守的嬷嬷去吃饭的时候强行拖着我从房间里面出来的。”   那丫鬟惊呆了,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家主子。   然而钱家姑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想到自己处境,也只能认下了这个黑锅。   但她认了,却不代表钱亿信了。   钱亿视线在二人身上扫了一眼,冷冷开口:“禁足时间再加半年,若期间再被我得知你从房间出来,以后就一辈子都别出来了。”   钱家姑娘吓了一跳,将头死死地埋在胸前不敢让钱亿看到自己的表情。   钱亿也无所谓这个孙女对自己的话到底是什么想法,说完这话,转身便离开了原处。   -   老八最近遇到一点儿麻烦   ,同样也是一个攸关未来的抉择——   因为雍正不顾群臣反对,执意推行“摊丁入亩”与“革除儒户、宦户名目,命其依例交纳钱粮”等两项政策,朝中群臣几乎称得上是民怨沸腾。于是理所当然的,原本因为雍正登基而从老八身边倒向了雍正的大臣们,如今又纷纷上门。   虽然那些大臣并未说什么,只是抱怨了一下雍正的不讲情面,不尊祖法,同时夸奖了一下老八的温和有礼,礼贤下士。   但……   老八又不傻,自然清楚他们的来意。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并不觉得自己与名正言顺登基的雍正对上,能有多大的胜率。毕竟他如今基本上只剩一个光杆司令,十四至今仍在守皇陵,老九老十早就投靠了雍正,并不打算跟着他再瞎折腾。   在这种情况下,与一群墙头草搅和到一起又能对雍正带去多大影响?   可人就是这样,知道是一回事,真正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他摸着自己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怎么也无法下定决心拒绝这么一个好机会。   虽然知道胜率不高,但万一呢?万一他真的……   ……   “呼——”   老八挣扎一晚上之后,终于还是决定拒绝这些大臣,继续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郡王。虽然郡王爵位不算高,但比起很多兄弟,他也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老八起身,正要去找门房让其不要再放人进来。   但在路上,却看见一位夫人带着丫鬟喜气洋洋地从后院儿离开,他瞬间意识到不对,勉强与对方打了个招呼,便立刻冲进了主院儿。   然后发现,主院儿内堆满了各色奇珍异宝。   老八眼前一黑,若非及时抓住门框,怕是能直接瘫在地上:“郭络罗氏,你到底在干什么?!”   八福晋赶紧迎上来,想要去抓老八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   八福晋茫然又委屈:“妾身什么也没做啊?您到底怎么了,为何这般生气?”   老八气得满脸通红:“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儿来的?都是谁送的?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八福晋气急:“这些都是您   这段时间见过的那些大臣的家眷送来的,因为您亲自接见了他们,我才会收下他们送回来的礼物,那些你不曾接见的大臣我可一件都没收,甚至都没有让人进来过!”   老八只觉得喉头一口老血:根源竟然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是了,雍正登基之前,自己虽然也会花钱笼络人心,但每次逢年过节,也会有很多大臣家眷送上礼物。而那个时候,福晋一直都是从自己对那些大臣的态度来看,要不要收下那些大臣的礼物。   可如今,与当初能是一回事儿吗?   老八差点儿没气厥过去:“这些礼物你是否登记在册?若有,你赶紧按照名册原样送还给那些大臣。”   八福晋有些迟疑。   雍正登基之前,她在京城称得上是风光无限,不少福晋夫人们都因为家中男人的态度而捧着她,她不但能收到不少礼物,还能从老九手中得到不少钱财,是以生活水平在所有妯娌中一直是最好的一个。   可在雍正登基之后,先是那些福晋夫人们不再捧着她,她能收到的礼物近乎消失,紧跟着老九那边也断了每个月给他们的花销银子……   八福晋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她看着眼前这许多礼物,一时竟有些舍不得。   老八气恨:“你要是不送,就等着和我一起进宗人府共度余生吧!”   说完拂袖而去。   只是刚出房门,就见雍正身边最得用的大太监苏培盛出现在院门口:“贝勒爷,皇上有请,还请跟着奴才入宫吧。”   老八脚步一顿,狠狠地抹了把脸:“烦请苏公公带路。”   -   老八毫不意外地又受到了一顿斥责。   所有斥责的话都围绕着一个主题思想:老八贼心不死,勾结朋党,意图笼络朝臣架空自己权柄,其心可诛。   雍正原本并不打算放过老八。   但他骂得正起劲儿的时候,苏培盛突然入内,得到雍正允许后附在他耳边说了句话,之后雍正再看向老八的眼神竟多了几分同情。   老八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听雍正开口:“人前教子,人后教妻。这俗语虽然话糙但理不糙,你   回去多管教管教你的福晋。”   老八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什么后,狠狠地松了口气。   雍正又道:“至于那些大臣,朕希望你知道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否则就不要怪朕不顾念兄弟情谊了。”   老八不敢反驳,全都应了下来。   -   不日,年羹尧与岳钟琪班师回朝。   雍正亲自到城门口迎接,给足了年羹尧与岳钟琪二人脸面。   因二人平乱有功,雍正直接给了年羹尧一个二等公、岳钟琪一个三等公的爵位,二人瞬间挤入权贵阶层,成为京城风头最盛的新贵。   年羹尧前朝得用,雍正不管如何总是要去看一眼年玉袖的。   然而此时的年玉袖正沉迷于将梦境中的所有“经历”全部书写下来,以至于对外界的感知能力降到了最低,在雍正进门之后竟全无反应。   雍正狠狠地皱了下眉。   再看年玉袖如今模样,不但身形消瘦到极致,面色更是毫无血色,一双原本还算漂亮的眼睛也是空洞无神,看着竟如行尸走肉一般。   很难想象,这人竟然是他后宫中的一员。   她甚至还是后宫中唯一的妃位,各色份例仅次于皇帝、皇后与张樱。   雍正已经非常高兴了:虽然不喜年玉袖,但他与皇后又不曾克扣了她的份例,有不曾听说年玉袖生病,她到底是如何把自己折腾成了如今的样子?   简直可笑可恨!   但因为年羹尧,他对年玉袖也愿意包容几分。   所以他强忍怒意走到年玉袖身后,想要看看她到底是在写什么——   【四爷看着玉袖悲痛欲绝的脸,一时间心如刀绞,为了安慰玉袖,竟主动提出:“你不要伤心,张樱刚查出了有孕,等她将孩子生出来,不论男女都可以记在你的名下让你亲自抚养。”】   雍正:“……”   皇后之前总说年玉袖发了癔症,总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他之前还不相信,如今亲眼所见,却是不得不信了。   他本该生气的,但看着年玉袖的样子,他胸腔的怒火竟“噗呲”一声浇灭了。   没必要,和一个疯子有什么可计较的?   -   年羹尧回京之后,很快想到了这个妹妹。   他也知道大嫂与妹妹关系不好,于是便让自己的妻子带上女儿入宫求见。   皇后拒绝了。   但这非常不符合常理。   所以年羹尧的妻子再次入宫求见,为了达成目的,年羹尧甚至不惜自己在雍正面前提了此事。   雍正皱了皱眉,但转念一想,年玉袖又不是被自己给逼疯的,便干脆点了点头。   不过他还是提醒了年羹尧一句:“你妹妹接连失去孩子,伤心过度,脑子已经有些不正常了。你夫人入宫之前,最好做足心理准备。”   年羹尧:“???”   -   之前就说过,年玉袖对自己的二嫂其实很看不上眼。   将心比心,年家二嫂对年玉袖的态度,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她入宫之后,发现年玉袖在自己进屋后也全无反应,想着年羹尧的话,忍不住提了一句“福宜”的名字。   年玉袖听到这个名字突然回头,那空洞无神的眼睛将年二嫂吓了一跳。   年玉袖却似突然明白眼前的是个可以和自己交流的活人,眼里瞬间有了光彩,然而等张嘴后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与人交流。   她怔愣片刻,突然回头抓起自己写的一沓“经历”就往年二嫂的手上塞。   年二嫂被她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要攻击自己,瞬间尖叫着跑出了房间,一直到冲出了年玉袖的宫殿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她却不知道,在她走后,年玉袖看在自己珍之重之的“前世经历”散落一地,眼里的神采又一次从眼底消失,甚至这一次,消失得比以往都要更彻底。因为年二嫂方才惊慌逃窜的动作,一下就将她从“梦境”中拉回了现实。   年玉袖再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清楚,现实与“梦境”到底有多不同。   她突然就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但妃嫔自戕是重罪,极可能牵连到娘家。   年玉袖想着对自己极好的父兄,终于还是决定“无私”一回,不要牵连了年家。   当晚,烧完所有稿纸后,年玉袖吹了一夜冷风,当天深夜发了高烧。   因   其毫无求生欲,年玉袖在短短一个月内,便香消玉殒了。   虽然生前让人厌恶,死后却还是得到了足够的体面,年玉袖的葬礼办得盛大又隆重,不少大臣都有参加。   张樱却发现,年羹尧夫人的脸上,似乎有一个巴掌印。   而在葬礼结束后不久,张樱又听说,年家送进来了一个小姑娘,如今被皇后安排在了年玉袖生前所住的宫殿。 第129章   如今距离年玉袖离世, 也就不到……   一个月?   张樱有些咋舌。   严格来说,年家送进宫的这个姑娘,还是雍正登基之后第一个入宫的姑娘。   而且还不是按照正规的选秀渠道进来的。   张樱给皇后请安的时候, 皇后将这位小姑娘的来意都告诉了她, 张樱这才知道这位姑娘姓孙名薇,是年玉袖舅舅的女儿, 也是年玉袖嫡亲的表妹。   因为是年家举荐,所以这小姑娘即便没有强悍的家世,却也无人敢轻看了她。   或者说,因为宫里如今有名有姓的都是潜邸老人,大多都已经入府十年以上,对雍正的宠爱已经并不放在心上,而入府时间没有那么长的,却又因为稀奇古怪的性子而从来不曾得到宠爱……   这位孙姑娘进来的时机非常合适, 所以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对她毫无恶意。   当然, 在这位孙薇姑娘入宫之前, 张樱曾亲自派人去打扫了年玉袖生前居住的咸福宫, 以防止年玉袖留下了遗书之类说明自己与她同为穿越者,自己是害死年玉袖仇人之类的话。   但让张樱不知道可惜还是庆幸的是,年玉袖什么也没有留下。   一个穿越者, 在大清生活了几十年,最后却一点儿关于自己是穿越者的讯息都没有留下来,这个事实难免让同为穿越者的张樱觉得感伤。   但也就那么一瞬,她便将这种无用的情绪抛之脑后了。   她将注意力放在了刚入宫的孙薇身上。   这姑娘入宫的时间是真的巧,因为雍正后宫当前的几人都对她没有敌意,且距离下一次选秀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只要她不蠢不傻不异想天开, 趁着这两年多的时间在雍正心里留下好印象,得到一个正经位分,她以后的日子绝对差不了。   但不巧的是,因为今年闰四月,所以在年玉袖死亡的四月走完之后,紧跟着就又来了一个四月。   而因为四月初青海战乱刚平定,即便当时雍正已经封赏了最大的功臣年羹尧与岳钟琪,但提前回来的巴克什,以及功劳在年羹尧、岳钟琪之下的那些人自然也要嘉奖。   且年羹   尧等人班师回朝,对雍正而言最重要的本也不是封赏功臣,而是这次青海叛乱当中被抓的俘虏。   等处理完这些俘虏之后,雍正又因为汉人官员弹劾满洲八旗子弟生活奢靡,而特意下令让八旗子弟遵行简朴之道——   雍正登基之初,就展现出了对简朴生活的追求,以及对八旗子弟只会招猫逗狗,逛街遛鸟,而完全失去满人祖先入关之前的骁勇善战的不满,很难说这位汉人官员的弹劾到底是否出自他的授意,但他在看过弹劾奏折之后,确实下令申饬了一众满人官员。   此事之后,又有大清会典的续修。   再之后,雍正似乎是终于腾出空儿了,于是直接下令将之前前往八爷府找老八的一众官员全都记录在册,而后一个个的全都被降爵的降爵,贬官儿的贬官儿,一个都没能跑得掉。   如原本的贝勒阿布兰被降为辅国公,之前雍正登基就被降爵的苏努也在这次风波当中……直接被削掉了所有爵位,成了闲散宗室。   十四的长子弘春,同样从郡王被削到贝子,又在这次风波中被削成了白板,直接从一个前途远大、朝廷供养的郡王变成了个闲散宗室。   但这还不算完,之后没几天,雍正就直接派人将他送去了皇陵与十四团聚。   此事结束,已经是四月底。   原以为雍正应该有机会去看一看这位打从入宫开始,就一次没见过的孙薇庶妃了。   却不想,又有人弹劾许多行走在外的太监不但喜欢生事儿,还时常有仗着主子的身份勒索他人之举,于是雍正又命人严查这些在外行走的太监,一旦发现有人生事儿过,便直接遣返原籍。   能被送进宫做太监的,那都是被家里人放弃了,或者干脆就是个孤儿,所以只能自绝子嗣以求生路。   若是将太监遣返原籍,他们在老家没熟人,又身体残缺,容易受尽白眼——   其他地方可没有京城这地儿的太监常见,若是回到老家,多半还会被人取笑,受尽苦楚。   完全可以想象,回到老家之后,太监的日子绝对不会再如留在京城一般舒坦。   于是整个京城的太监都变得   安分许多。   此事儿结束之后,雍正又发现了侍卫随行的不便之处,于是特意命人从太监当中挑选一些根骨不错之人学习武艺,想着等以后出门可以让这些武艺傍身的太监贴身保护自己。   这些事儿都结束了,时间就来到了五月。   而这时候,又有官员发现各省官员竟然在克扣勒索那些漕运来往的船只,每每只要这些来往船只停靠在码头上,就不得不给当地官员上缴保护费与码头停靠费等等杂七杂八巧立名目的各种费用。   有的费用合理,但大部分费用都不过只是当地官员想要捞钱,所以才搞出来的新鲜玩意儿。   最可气的是,一旦有一个地方的码头弄出来了新的收费项目,很快其他码头就会得知消息,然后跟着效仿,以期从这些漕运船只的老板身上抠出更多的钱财。   雍正气得脑袋冒烟儿,直接任命怡亲王胤祥为钦差大臣,前往各地调查事情。   一旦查实,证据留存送入京城,胤祥则可以先斩后奏。   雍正甚至特意下了一道圣旨,命胤祥可以将罪行严重的官员全部抄家,然后带回京城候审。   ……   这事儿完全牵扯住了雍正的目光,他别说是去看孙薇了,就连后宫他都去过。   这案子已经足以让雍正生气的了,却不想粘杆处就在雍正怒火正盛的时候又上报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消息——   当初前往老八府上的官员宗室之中,竟然还有诚亲王允祉的儿子弘晟!   这可是任何人都没想到的一个漏网之鱼。   因为弘晟的父亲已经亲王爵位,他作为世子,以后最次也有一个郡王爵,他这般情况,根本就没必要跟着别人瞎掺和!   但事实是,他就是掺和进去了。   雍正勃然大怒,但想着诚亲王在自己登基之后立刻投效,虽不曾得到重用,却也不曾有过怨言,所以他仍旧派人将诚郡王召进宫里询问详情。   然后,雍正才明白他这般做的原因——   竟然是因为弘晟宠妾的撺掇。   弘晟那宠妾的父亲就是个举人,家中有大片良田,又有不少人为了避税而挂名在他名下的田地。完全   可以说,无论是摊丁入亩还是后来的让读书人缴纳赋税,都完美而精准地戳在了那个宠妾父亲的心窝上。   那宠妾的父亲因为想到自己不但以后都要缴纳一大笔钱,原本挂名在自己名下的良田也都会被挪走,自己再也没办法收到那些田地主人每年的孝敬就觉得心口痛。   然后,那宠妾的父亲就病倒了。   宠妾自然满心不甘愿,于是便撺掇着弘晟搞事儿;巧的是,弘晟的额娘是董鄂氏,虽然与九福晋的董鄂氏并不是一支,但二人同为皇家福晋,关系自然还算不错,弘晟也靠着额娘的关系与九爷府并八爷府搭上了关系。   在诚亲王因为在怡亲王胤祥母妃章佳氏的葬礼期间剃头,而得了训斥,之后投靠的太子也被废之后,他儿子弘晟就动了其他心思。   不过因为诚亲王与康熙那时候关系不错,所以他倒也没有与老八等人联系过密。   但……   总之,诚亲王对这个儿子已是满心愤愤,已完全不知为其遮掩了。   他直接跪下来,开口就是大义灭亲之举:“弘晟罪不可赦,还请陛下直接将其世子之位除去,让其反省一二!”   雍正闻得此事:“……”   但既然敢这么做,他肯定不会手软,于是直接按照诚亲王的意思将弘晟的世子之位废除了。   雍正犹不解气,于是又将老八的亲信马尔齐哈与常明等人全都斥责了一遍。   之后又亲自将欧阳修的《朋党论》抄录下来交给内务府刊印,刊印出来后竟在上朝的时候让太监给每一位大臣都发了一本。   不仅如此,雍正还催促内务府刊印出更多《朋党论》,然后跟不要钱似的发往全国各地,务必保证所有官员人手一本。   所有大臣:“……”   知道您在警告在嘲讽,但……   至于这么郑重其事吗?您直接下旨申饬一番不就行了?难道还怕他们不长记性?   -   一直到六月,雍正才终于腾出空儿来入了后宫。   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阴差阳错,雍正早就忘掉了孙薇这么个人,来到后宫后到了皇后宫里,到了张樱宫里,到了武红芙宫里……   可就是没想起要去咸福   宫。   张樱忖度着,雍正只怕还以为咸福宫已经彻底没人了,所以……   好在皇后提醒了雍正,他这才在某日进入了咸福宫。   然而……   大部分时候,雍正是非常重规矩的。   尽管小说里面的雍正为年玉袖破了非常多的例,但即便在二人最浓情蜜意的时候,雍正也不曾产生过哪怕一瞬间要让年玉袖当皇后的想法。   是以,当雍正发现年家这位刚入宫,甚至连个正经位分都没有的庶妃,竟然大喇喇地住进了咸福宫主殿后,他瞬间不满爆发也就让人完全不觉得奇怪了。   张樱:“……”   这年家是怎么回事儿,这么急匆匆地往宫里塞了个人,也是希望这人可以争宠,让年家在前朝后宫都有一席之地,也能互相配合的吧?   送这么个不懂规矩的人入宫,图什么啊?   但张樱很快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因为她很快就发现,这位孙薇比年玉袖可聪明太多了——   她在确保自己不会犯下让雍正彻底厌恶的大错,且保证雍正会因为年羹尧而对其更多几分包容的情况下,很快就在雍正并其他人的心里树立了笨蛋美人的形象,且这位笨蛋美人还是位讨喜的,可以将雍正与皇后逗得很开心的笨蛋美人。   而且她很好地抱握住了笨蛋与蠢之间的界限,虽然会三五不时地犯些无伤大雅的小错,却在被人指正,或者出糗后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   所以在很多人眼里,这位笨蛋美人并不蠢,只是过于单纯且见识不足而已。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孙薇就成功在雍正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之后找人侍寝,十次有五六次都是找这位如今已晋封贵人的孙贵人。   她的位分,比张妗与郭绒绒都高了。   -   孙贵人听闻额娘入宫,赶紧让人入内。   孙夫人在来到咸福宫之前,便从宫女口中知道了自己女儿已经晋封为贵人的消息,见到女儿后当即高兴地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孙贵人笑了笑,忙拉着额娘坐到一旁:“女儿千盼万盼,额娘总算是来了。”   孙夫人又笑了起来:“我的乖乖入了宫,怎可能不来瞧瞧你在宫里过   得如何?万一被人欺负了可怎生是好?”   说完神色一顿,“对了,年将军让你找的那些稿纸可曾找到?”   孙贵人环视一周,见周围并无外人,这才叹道:“女儿入宫之后一个多月的时间,皇上都忙于前朝政务,根本没有见我。我也无聊,便趁着这时间将整个咸福宫翻了一遍,又问了不少人。”   “后来才知道,我那表姐当时确实写了一些东西,却不是将军想象的表姐被人害了的证据,而是……”她顿了顿,眼神轻视,“表姐精神出问题后,自己幻想的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   “而且那些稿纸在表姐生病前就被烧掉了。”   “既然是被烧了,你又如何知道那些稿纸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东西?”孙夫人有些奇怪,“你莫不是被人骗了吧?”   孙贵人无语:“额娘,您还不知道女儿吗?我不骗人就好了,怎可能被人骗?我会知道里面记录的都是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还是因为表姐在烧完所有稿纸之后,最后烧掉的那张在烧完后,因为没有被破坏,还显露出了一页完整内容,然后在宫人端出去倒掉纸灰的时候被一个宫女看到了。”   孙夫人赶紧凑到孙贵人身边:“是什么内容?”   “是、是……”孙贵人面色爆红,“是表姐写的皇上与她的一些云雨之事啦……”   孙夫人:“……”   孙贵人抬手给是自己扇风降温,好一会儿才开口:“所以我说,表姐虽然去得突然,但也许真的只是意外而已。”   她顿了顿,凑到孙夫人耳边,“我其实怀疑表姐是自戕,却担心连累了家里,所以才会把自己弄病,然后搞成病亡的。表姐会……应当是因为她爱上了陛下,而陛下却因为她之前做的那些事儿厌恶了她,心如死灰之下,早已存了死志。”   “这事儿与任何人都没关系,真要说的话,也该怪表姐自己动了心。”   孙夫人顿住,抬手摸了摸孙贵人的头发:“我儿,既然已经有了你表姐这个前车之鉴,你自己可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孙贵人叹气:“额娘放心吧,女儿从小看着您为阿玛吃了那么多苦,早已   决定不会为任何人动心了。”   孙夫人这才满意了。   半晌,她又问:“那你在宫里可有人为难?”   孙贵人听得这个问题,眼神又是轻蔑:“女儿最近也算摸清楚了宫里各位娘娘的性子,皇后宽和仁慈,贵妃只在意孩子,熹嫔闭门不出,懋嫔心如死灰,宁嫔洒脱大方,其他人性子奇怪,皇上根本不会去他们宫里。且,这些个娘娘一心养公主,根本就不屑得搭理女儿,又怎会为难?”   这也是她怀疑表姐是自杀的原因,因为根本无人在意表姐,也无人针对自己,即便自己如今盛宠,其他娘娘也毫无争宠之心……   这么好的条件,她想不到表姐除了为情自杀还有什么可能。   孙夫人:“……”   她有些为难,女儿生活得不错当然很好。   可自己出宫之后,可该如何与年将军说明女儿调查到的事实真相呢?   孙贵人看出额娘为难,笑道:“额娘您寻个年将军不再府上的机会,让人告诉年二夫人不就成了?”   孙夫人愣住:“不好吧?之前贤妃娘娘去世,年将军就怀疑自己的夫人……还打了她一巴掌,我若将这消息告诉她,岂不是又要害得将军夫人被年将军……”   孙贵人翻了个白眼:“你管她呢?人家可是将军夫人,您护着自己就够了。”   孙夫人只得点头。   但等她按照女儿的提点来到年家,到底良心未泯,没有将女儿调查到的事情告诉年羹尧的夫人,而是求见了年大夫人,将消息告诉了年大夫人。   年大夫人听完愣住,半晌嗤笑:“倒像是她那性子能做出来的事儿。”   没想到临终前,竟也开了窍,知道关心家人了。   也是出于她临终前的这点儿“善念”,年大夫人亲自将此事告诉了年家三父子。   她却没想到,年父与年希尧得知此事后虽然感伤,却也很快接受了现实,可年羹尧这个与年玉袖关系最亲近的二哥,却在听完年大夫人的转述后,对年玉袖当年惹了雍正厌恶的事儿生了好奇。   一番调查,得知基本都与孩子有关,尤其是让她彻底得了雍正厌恶的,就是她意图抢走张贵妃   孩子的事儿后,年羹尧一下就怒了:“既然说张贵妃最在意孩子,妹妹当年抢了她孩子难道没有与她结仇?后来妹妹在抢完孩子之后没多久就病了,谁知是不是被张贵妃给害了?”   “再者说,那五阿哥既然被先帝下旨交给妹妹抚养,张贵妃就该将孩子交给妹妹才是,若是妹妹有子傍身,又怎会生了死志?”   “说到底,还是张贵妃害了妹妹!”   年家除年羹尧外的所有人:“???”   年父大怒:“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然而年羹尧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且决议要为妹妹报仇,竟然全然不顾父兄劝阻,不但让妻子入宫给孙贵人带了口信儿,还将目标对准了张樱的铺子与钱家。   不仅如此,他听闻皇上已经命三位皇子出宫建府,特意打听到皇上给三人的选址,然后想法子观察了三位皇子之后,直接将目标放在了弘昀身上。   他命人邀请弘昀到酒楼用膳,试探一番后,对他还算满意。   等弘昀离开,年羹尧身边的心腹才问:“陛下三位已经成人的皇子,您为何独独选中了二皇子?”   是啊,为何选中了我?   弘昀离开后又从后门穿过密道,来到了隔壁房间。   他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他看起来难道很有野心,所以一个个全都往他身上使劲儿,非得让他与大哥对立成仇才行?   却听年羹尧冷笑回答:“二皇子既无高位或得宠母妃护持,又无强大娘家,我年家则无皇子支持,宫里的孙贵人也无子嗣傍身,即便以后有子,有这些成年皇子在,也没有出头希望。若二皇子与年家若是达成合作,也算各取所需。”   “可,奴才瞧着,二皇子好似没有合作的意思?”   年羹尧语气狂妄:“有我年羹尧在,扳倒大皇子不过是迟早的事儿,乌拉那拉家可不是我的对手!二皇子若是聪明人,就该知道我就是最合适的合作人选。”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弘昀自嘲一笑,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一直等到年羹尧离开,弘昀身边的太监才有些害怕地开口:“二皇子,我们回宫吧?” 第130章   弘昀与年羹尧去的那家酒楼的主人, 是张樱。   这些年因为甜品店火锅店等店铺的生意火爆,以至于提起张樱,很多人脑海里浮现的生意就是甜品店火锅店这些, 但事实上,在火锅店与甜品店等铺子开业之前, 张樱在京城最出名的铺子除了那家专门售卖舶来品与手表等物的铺子, 便是这家京城第一酒楼了。   这家酒楼的利润虽然不如火锅店等铺子利润多, 但因为环境更幽静,很多达官贵人每次请客,也总是喜欢到这家酒楼来。   谈事情的时候,除了自己家里外的首选, 也都是这家酒楼了。   但弘昀之前走到的密道可不是张樱搞出来的: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口碑, 若是被人知道自己在酒楼里面搞了一个密道, 可以让人无声无息地跑到你的隔壁探听你与旁人说话,这酒楼估计也就只剩下倒闭这一条路了。   毕竟, 谁也不希望自己与人说话的时候, 会被人听到不是?   那密道,是当年废太子允礽与人在酒楼宴饮,钱亿发现后跑去通知雍正之后,在他的要求下添上的, 这些年除了雍正的粘杆处,还真没人用过那条密道。   弘昀应该算是第一人了。   但既然那条密道是在张樱的酒楼, 又是在雍正的要求下添上的, 那自然在弘昀与年羹尧见面之后, 张樱与雍正便知道了这件事。   虽然不知道谈话内容,但……   雍正直接把弘昀叫了过去。   弘昀似乎也预料到了有此一遭,所以在苏培盛到自己的住处请人的时候, 他便直接跟着苏培盛去了养心殿。   他也不敢隐瞒,直接将自己与年羹尧的谈话,以及自己偷听到年羹尧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雍正。说完,弘昀便立刻沉默下来。   雍正看着弘昀,心里闪过无数的思绪。   他想到了康熙,也想到大哥与二哥,以及他们背后的索额图与纳兰明珠。   雍正当年虽然还很小,但他其实看得很清楚,汗阿玛一开始对二哥允礽是真真切切的毫无保留的疼爱,他不但从未想过要让人其他人越过允礽成为储君,更不曾想过   让大哥成为允礽的磨刀石。   一切的改变,其实是在汗阿玛某次征讨噶尔丹回京的时候,允礽带着允祉与他到城门外迎接,允祉与自己看到风尘仆仆的汗阿玛面露担忧,而被宠得不知人情世故,面对汗阿玛只知道索取而不知道付出的允礽对汗阿玛的归来只有喜悦而无担忧的时候。   汗阿玛从那儿开始,才对允礽有了不满,然后才有了将大哥当做磨刀石的做法。   但在那儿之前,大哥其实就已经有了夺嫡的想法。   而那个想法到底是他自己产生的,还是被野心勃勃的纳兰明珠引导出来的,雍正也早已经不知道了,但从汗阿玛早早就将纳兰明珠驱逐出了权利中心的做法来看,大哥会产生那样的想法多半是被纳兰明珠引导。   至少汗阿玛认为,是被纳兰明珠引导。   而雍正则认为,就算大哥不完全是被纳兰明珠引导,但他肯定也不无辜。   雍正已经很久没想过大哥与二哥早年争锋相对的场景了,可如今弘昀与弘晖之间的争斗,又有什么差别呢?   只是弘昀不是长子,所以想要投靠他的势力不如当初的大哥多而已。   可也正是这样,即便雍正用了秘密立储的法子,也仍旧没办法减少那些不怀好意之人对弘晖的针对。   ——康熙晚年,秘密立储的法子减少了朝中不少争斗,原因在于当时有希望登上皇位的几个皇子其实胜率相差不大,大家没办法猜测被放入正大光明匾背后的那道圣旨上到底写了谁的名字。   大家投鼠忌器,担心自己有所动作反倒可能弄巧成拙。   ——但现在呢?弘晖几乎算得上是一枝独秀。   他有些头痛,摆摆手让弘昀退下了。   弘昀领命退下,一直到出了养心殿的大门才停住了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养心殿的方向。   只是外面阳光刺眼,只能看到里面昏暗一片。   弘昀想到汗阿玛方才落到自己身上的眼神,不由松了口气,看来他做对了。   -   张樱原本不知道弘昀与年羹尧之间的谈话内容,毕竟无论是雍正还是弘昀,都不可能将这事儿告诉她这个与此事“毫无关系”的后妃。   但……   谁   让她这儿很快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呢?   她原本正给默默记录一些草原上存在的资源,比如各种矿产,比如牛羊身上可以利用的各种肝脏下水,与羊油,比如各种鲜奶的衍生品……   也不知道默默要在蒙古生活几年,在此之前总得笼络人心让自己过得更舒坦。   默默也知道那些东西的厉害之处,于是每每张樱写下一页纸,她就坐在旁边拿过来自己记到了脑子里面。   而因为这些东西很有研究价值,就连一直自己安静看书的闹闹都忍不住坐在了旁边,她与默默只是死记硬背不同,其中一些可以自己动手的东西,她甚至直接让人到厨房将东西取了过来自己在那儿做实验。   满满则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闹闹身后,时不时还扒拉个算盘在那儿叽叽咕咕。   好在闹闹虽然不喜欢说话,也没觉得满满烦,偶尔还会教满满怎么扒拉算盘算账和计数,两姐弟倒是相处得很是融洽。   而孙贵人,就是在这个时候上门的。   张樱对孙贵人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好的没有,坏的也没有,也就当她是个陌生人而已,平日也从未与之打过交道。   她不太明白孙贵人的来意。   更何况听春喜的话,孙贵人似乎还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一个宫女太监都没带。   但既然人都上门了,总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   孙贵人进门后,先是给张樱行了礼,而后便开口:“妹妹有些私密话儿想要同姐姐说,总不好叫太多人知道,姐姐可否让屋子里伺候的人都退下?”   张樱皱了下眉,看了孙贵人一眼后,只留下了老獒,连默默几个都离开了房间。   孙贵人这才松了口气:“妹妹过来是想告诉姐姐,年将军因贤妃之死而迁怒了您,想要对您出手。还请姐姐小心一些。”   张樱:“……”   她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虽然年玉袖之死严格算来,确实与自己有点儿关系,但她最后会病死也不过是自己的选择,又不是被人害死,年羹尧为何要对她出手?   而且她若是没记错,孙贵人应当是靠着年羹尧的面子才能在选秀之前送进宫的,她在宫外的靠山也正是年家,   她不帮着年家隐瞒,怎么反倒将年羹尧的打算告诉了自己,还让自己小心防备?   张樱怎么想都觉得,孙贵人的话不能尽信。   孙贵人见状,不得不说出实情:“妹妹只是看明白了,宫里的姐妹对我都没什么敌意,只要妹妹不主动招惹了几位姐姐,即便妹妹身后没有靠山,姐姐们也必然不会对妹妹出手。”   年羹尧提供的助力其实对她而言可有可无。   “若年将军没有其他想法,妹妹也不至于把这么强大的靠山往外推。”孙贵人叹气,“可这不是,年将军胆大包天,竟然先要让妹妹对某位皇子出手吗?妹妹如今日子过得好好的,可不希望因为旁人就毁于一旦。”   那可是皇子!   她如今就算再得宠,也不过一个贵人而已,孙薇是疯了才会去害了皇子。她入宫又没多久,也不曾笼络太多人手,一旦生了歹念,只怕还未得手就要被拿个现行。   张樱看着孙薇:“你将此事儿告诉我,难道就不怕年家对你家出手?”   孙贵人扯了扯嘴角:“我倒是希望他们对我家出手。”   张樱:“???”   但这是孙贵人的私事儿,她也不好多问。   孙贵人看了张樱一眼,小声道:“妹妹今日过来,除了给姐姐提个醒外,也是想让姐姐知道,万一姐姐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如果证据指向妹妹身边的人,请姐姐千万不要怀疑是妹妹指使。妹妹带入宫的那个丫鬟,其实是年家的人。”   张樱一顿,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说了句“知道了”。   孙贵人没得到准话似乎有些不甘心,但张樱表情平静,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催促,她犹豫一番后,担心自己离开太久会圆不过去,也只能起身告辞离开了。   等人走后,老獒上前:“娘娘,您觉得孙贵人的话可信吗?”   张樱笑了笑:“可信不可信,调查之后就知道了。但在这之前,你与佟嬷嬷去阿哥所,先在啾啾与小玖身边看顾一段时间。”   她宫里的默默、闹闹、满满三个孩子倒是不用太过担心,但阿哥所那边位置太远,难免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还是要让人守着他们才能放心。   老獒对此并无意见,很快便叫上佟嬷嬷一起去了阿哥所。   一直养老的那嬷嬷也被张樱叫来吩咐了一番,如今主要负责照顾闹闹与满满两个孩子。   在安排好这些之后,她这才派了人去调查年家。   以及孙家。   在得知孙薇从小生活在后宅,与年家人几乎没什么交际,更不可能结仇之后,张樱便基本可以确定孙薇说的关于年羹尧准备对自己出手的事儿是真的了。   不过,她并未放弃对年家与孙家的调查。   孙贵人的母亲是孙家的当家主母,然而她在家中的地位甚至还不如一个宠妾,虽然她的遭遇不如隆科多原配那么凄惨,但平日衣食用度也都需要看宠妾的脸色。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孙薇被挑中入宫之后才有了好转,等孙薇被封为贵人之后,孙夫人在家里的地位才总算是有了个主人的样子。但即便如此,孙夫人如今也没有孙家的管家权,她虽然不至于继续仰仗宠妾的鼻息生活,却也无法对孙家事情插手。   孙夫人都是这般处境,完全可以想象孙薇当年在家的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孙薇说,她巴不得年羹尧对孙家出手,自然也是真的。   而对于年家的调查……   说实话,年羹尧怎么也是朝廷重臣,手中又有兵权,不管怎么想,他家里的守卫也该是非常牢固才对。   张樱都做好了下面的人会无功而返的准备。   然而事实却是,她派出去的那些人在调查年家的时候竟然比调查孙家还要容易,他们不但很快就花钱从年家下人的口中得知了年羹尧当初的言论,也知道了孙贵人让孙夫人告诉年家的调查结果。   张樱:“……”   年羹尧……   算了,能与年玉袖关系好的,估计脑子都有点儿问题。   反倒是孙薇会那么快入宫的原因——   年羹尧怀疑年玉袖是被人害死,所以才会在妹妹去世还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就将表妹送到了皇宫,希望能让表妹帮忙查明真相。   她就说,以年家人对年玉袖的纵容,怎么可能这么迫不及待地送人进宫取代年玉袖的位置。   毕竟当年康熙的三位皇后去世后,也都是在一年左右,其家人才又将她们的妹妹送到了皇宫增强皇室与自家的联系,而没有迫不及待地在自家女儿刚去世不久,就把取代女儿的人送入皇宫。   而既然孙薇入宫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年玉袖……   张樱皱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   默默坐在张樱旁边,见额娘突然走神,有些奇怪地扯了扯她的袖口:“额娘,您怎么了?”   张樱本来想要敷衍过去,但转念一想,默默要不了多久就要去抚蒙了。   与喃喃嫁给巴克什后,人口简单,每天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同,默默嫁去蒙古之后,必然需要面对更危险更复杂的环境,其中也未必没有心怀恶意之人想要算计默默。   让默默提前接触这些阴谋诡计,对她以后适应蒙古的环境也有好处。   于是张樱便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默默。   默默听完所有事儿的第一反应就是::“年羹尧脑子有病?”   然后才是,“额娘您可不要相信孙贵人。她说不准只是和您之前同我们说的那种叫做‘狼人杀’的游戏一样,先是自爆投诚,顺便卖了其他人,等您放松警惕之后再给您致命一击呢。”   张樱愣了下,笑道:“我有猜到这样的可能,只是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   因为从目前已知的调查中,孙贵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而在这种情况下,孙贵人若是为了自保,也确实是将事实告诉自己对她更有利。   她一直没找到最关键的那点。   默默奇怪地看了张樱一眼:“因为她的额娘啊!孙贵人不在意孙家人,是因为孙家上下以前让她吃够了苦头,她说不准正盼着孙家人倒霉呢。但孙贵人从小与她额娘相依为命,总不能不在意她的额娘吧?”   “她的额娘如今可还在孙家住着呢,但凡她对自己的额娘有一点点在意,她额娘就会是孙家与年家拿捏孙贵人的把柄。若不然,年家人不知内情倒还罢了,孙家人怎么可能将她送进宫争宠?”   “若她入宫后没能争宠倒还罢了,一旦登上高位,孙家人如何保证孙贵人不   反过来报复自己?”   张樱:“!!!”   她当即笑着抱了默默一下,“没想到我家默默竟然这么聪明!”   张樱总算是明白自己的忽略了什么——   因为她受到孙贵人的话术影响,直接将孙夫人与孙家人归类成了一个整体。但实际上,在孙贵人眼里的孙家其实是两个部分组成,孙夫人与其他人。   意识到这点后,孙贵人主动告诉自己年羹尧要害自己这事儿背后的真诚度,就要打个折扣了。   即便她这样说了,张樱也不得不防。   当然,若是能将孙夫人从孙家带走,孙贵人这个隐患说不准就真的消除了。   默默看向张樱:“额娘是想要釜底抽薪吗?”   张樱看了默默一眼,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认识到她的聪明。她也没想着隐瞒,而是直接开口:“对,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从来没有千日防贼的,比起对孙贵人千防万防,还不如直接消除这个隐患。 ”   “我看那孙贵人是个喜欢明哲保身的,只要孙家没了威胁她的人质,她说不准真会如之前和我说的那样,什么也不做。”   默默想了想:“可孙夫人是孙家的当家夫人,若孙家真将孙夫人当做拿捏孙贵人的筹码,只怕不会让她轻易出门。”   张樱点头:“所以我在想,要不要让孙贵人召见孙夫人。”   孙家人即便想要靠孙夫人拿捏孙贵人,也绝对不敢拦着孙夫人入宫见自己的女儿。   这是孙夫人唯一能出门的机会。   也是张樱唯一的机会。   只是张樱对这种宫斗宅斗之类的手段不够熟练,没能第一时间想到足够稳妥的办法。   默默勾唇笑了笑:“额娘不妨测试一下孙贵人是否对孙家毫无感情啊。”   张樱:“???”   默默见张樱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由笑道:“女儿的意思是,额娘其实可以去找皇额娘,让她同意孙夫人在宫里留宿个十天半个月的。对孙贵人而已,她若真的对孙家恨之入骨,巴不得孙家倒霉,她在入宫之前总不可能什么也没做吧?而这十天半个月,她又全无后顾之忧……”   张樱愣了下:“你这脑子到底是   怎么长的?”   默默心里一个咯噔,小心地看了张樱一眼:“额娘不喜欢吗?”   张樱笑着揉了揉默默的头:“这跟喜欢不喜欢没什么关系。之前听你说了你的想法,我虽然不曾阻止,心里也未必没有对你的担心。因为你从未在额娘面前展示过,作为一个……领导者应该具有的本事。如今我倒是放心了,你至少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默默松了口气,一把抱住了张樱:“明明是额娘每次的手段都太过光明正大,让女儿以为额娘很讨厌这样的阴谋诡计,所以才不敢让额娘发现的。”   张樱想了想自己过去的种种,不由失笑:“我并非排斥,只是觉得光明正大地交手更有效也更快速,当然,也是因为我一时间想不到……”   默默噗呲一笑:“额娘那么聪明,怎可能想不到?”   张樱揉了下她的头:“你看这次,你想到的我就没想到。”   习惯了明刀明枪地干,思维方式都固定了,她还真没办法在第一时间想到其他办法。   不过……   “这到底只是小道儿,”张樱提醒,“成事儿前用这些手段无可厚非,成事儿后再用这些手段就会影响到你的影响与威严了,自己把握好其中的度。”   默默想了想,认真点头。   半晌又问:“那女儿刚才的主意……”   “当然要用了。”张樱失笑,“这法子可比直接与年羹尧对上好了很多。”   次日,张樱便找到皇后说了自己的请求。   皇后不太明白张樱为什么提出这个请求,自然要问清楚。   张樱也没想隐瞒——   不说她与皇后关系好,即便关系不好,她也是要告诉皇后的:既然年羹尧都准备冲着她与她的孩子出手了,难道她还不能告状了?   皇后知道后顿时怒火中烧,对这位刚立功归来的年将军的印象瞬间跌落谷底。   她立刻同意了张樱的请求。   于是没多久,宫里各位娘娘都得到了消息,说是下次家人求见,可以将人留在宫里小住半个月。   其他人对这个消息兴致缺缺,且并不打算将人留下——   谁知道到时候入宫的除了自己   在意的人,会不会出现几个娇嫩的小姑娘?到时候将人留下,到底是留下来陪自己,还是留下来给皇上后宫添人呢?   是以大部分人都不热情。   除了孙贵人。   她之前还为张樱的油盐不进而觉得恼怒,如今听闻此事,心情瞬间就好了。   孙薇原本还有些担心,等得知阿哥所的弘昼小阿哥在探望时间到来的前几天,突然高热不止,甚至几次传出不好的消息后,孙薇立刻明白了什么。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挺满意眼前发生的一切,所以万分期待额娘入宫那一日的到来。   虽然,孙薇很清楚孙家人不太可能让额娘入宫那么长时间,但只要皇后开了尊口,只要她额娘入了宫,不管孙家人有什么打算,她都必然会将自己的额娘留下来。   可惜的是,孙薇为此做足了准备,最后却因为意外而不能成行。   因为就在后宫几位的家人即将入宫探望的前两天,宗人府突然传来消息,一直被幽禁的允祹在经历好几日的高热不退之后,于当天凌晨病亡了。   虽然允祹只是一个戴罪之身,身上也已经没了爵位,雍正对他更是痛恨非常。   但,他到底是雍正的兄弟。   雍正在他死后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其他人却不能这么任性。   所以这次探望之行便被取消了。   下一次探望的时间,并非在半个月后,而要等到一个月后了。   张樱有些失望,但也不算着急。   但孙薇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被张樱的一连串儿举动弄得开了窍,于是在弘昼“病愈”之后,直接洗了个冷水澡把自己给弄病了。   然后,孙薇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年家人便迫不及待地给宫里递了拜帖。   雍正确认孙薇是真的生病后,便准许了孙夫人入宫。   而孙夫人急急忙忙入宫后,就直接被孙薇给“扣押”了下来,然后孙薇便带着自己早年收集到的一些证据,直接带着病体求见雍正,将所有证据呈交了上去。 第131章   孙夫人得知女儿生病的消息后, 整个人都吓坏了。   当初的给孙薇传信,让她对付张樱孩子的人根本不是她,而是孙家那个恶毒老太婆, 她甚至是一直到女儿生病之后接到了入宫消息,才被孙家那几个自觉已经瞒不住, 或者说因为需要孙夫人打探孙贵人这次生病与弘昼阿哥生病之间是否有着直接关系的孙家人与年家人, 告知了孙家老太婆当初抢了她入宫的机会的真实目的。   若不是担心女儿, 孙夫人能直接与孙家人拼命!   刚见到躺在床上苍白无力的女儿,孙夫人便瞬间泪崩:“我就知道,天上哪儿有掉馅饼的好事儿?却原来那馅饼里面是过了毒药的,要拿命来还的!”   “我当初就奇怪, 年家又不是没有适龄的姑娘, 即便与贤妃娘娘不是同辈又如何, 难道皇家还会在意这个?那孙家也不是没有别的姑娘,即便年纪比你小了点儿, 但到底是你父亲的心尖尖儿, 若入宫真是件好事儿,你父亲怎可能不让她入宫,还让这般好事儿落到了你头上?原来竟然是因为他们早就不怀好意,所以才会将这么好的机会……机会让给你……”   孙夫人看着女儿难受的样子, 心痛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孙贵人等孙夫人叭叭叭地说完之后,这才笑着拉住孙夫人的手:“额娘放心, 我没事儿。这次生病, 是因为我故意洗了一个冷水澡。”   孙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珠帘似的泪珠也瞬间断了线:“……”   什么意思?   女儿是故意洗冷水澡,把自己弄病的?   这时,孙贵人床边站着的两个嬷嬷瞬间出手, 一左一右,直接将孙夫人身边站着的两个丫鬟给反手扣押了起来。二人动作熟练,甚至在两个丫鬟痛得快要尖叫的时候一把拽下腰间荷包塞进了丫鬟的嘴里,直接堵住了两个丫鬟的声音。   孙夫人吓了一跳。   环视一周后才发现,自己女儿带进宫的那个丫鬟根本不在。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孙贵人很清楚自己的额娘是个什么性子,更清楚她今日的来意,于是赶紧开口安   抚:“额娘放心,弘昼小阿哥的生病也与女儿没关系。”   孙夫人更懵了。   孙贵人抱了孙夫人一下:“额娘,您太善良也太单纯了,所以这些年才会被那对狗男女踩到泥里去。但以后,他们再不能这样对你了!”   孙夫人下意识道:“他到底是你父亲……”   “很快就不是了,”孙贵人眼角带笑,“额娘您在咸福宫先休息一下,女儿在您入宫前已经和皇后说过了,您这次可以在宫里住半个月。半个月之后,您就解脱了。”   孙夫人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女儿的手。   孙贵人却温柔又坚定地抓着孙夫人的手放到了一边,然后直接从床上起来,走到一旁,抱着梳妆台上的梳妆匣,一股脑将里面的珠钗首饰“噼噼啪啪”地倒了一桌儿,而后便伸手放进匣子,一番捣鼓后,很快抽出两块木板。   她回头看向孙夫人:“额娘您且休息,女儿有事儿面见皇上。”   不等孙夫人回答,孙贵人便抱着木匣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开了咸福宫。   -   “玛嬷之前入宫,以嫔妾额娘相要挟,让嫔妾对弘昼阿哥下毒手。可嫔妾胆儿小,额娘又是个善良性子,必然不可能同意嫔妾这般做,所以嫔妾一直战战兢兢地不敢出手。”   “但前些日子,弘昼小阿哥突然生病!”   “皇上您相信嫔妾,那必然是玛嬷他们出手等不及了,另找人害了弘昼阿哥!”   “嫔妾本想要告诉陛下孙家人的阴谋,可是、可是嫔妾的额娘却在孙家人手中,嫔妾为了额娘不得不将此事隐瞒下来。但嫔妾又是担心又是惶恐又是愧疚,已经好些日子都没睡好一个囫囵觉了。”   “今日额娘入宫探望,嫔妾见着额娘因担心惶恐而憔悴的脸,已然明白不能再这般继续下去。”   “陛下,嫔妾不但要举报孙家对弘昼小阿哥意图不轨,还要举报孙家贪赃枉法,藐视法规,草菅人命!”   ……   雍正:“……”   张樱之前找皇后,提出了希望皇后可以让后宫嫔妃能有家人入宫陪伴半个月的请求,而这个请求背后的原因,皇后也是知道的。   而皇后   既然知道,雍正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皇后不会隐瞒他任何事。   所以他很清楚,那个请求被提出的主要目的并非张樱思念家人,而是张樱知道了孙贵人家里的情况,也知道孙家与年家想要对弘昼意图不轨,所以想要借刀杀人,让孙贵人再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反咬孙家。   这样孙贵人的额娘不需要再仰人鼻息,孙贵人自己也就不会再因为额娘的性命而被迫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嗯……   虽然知道孙贵人被算计了,但谁让算计她的人是张樱,而张樱又是为了小玖呢?   即便再宠爱孙贵人,她在雍正心里其实也地位有限。   所以雍正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只是雍正没想到,孙贵人竟然会这么的……笨?   这事儿真正的幕后凶手是年家,她竟然都没猜到,竟然觉得是孙家?   是真的笨,还是不愿得罪了年家?   雍正看着眼前尚未打开的木匣,又看看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脸上的表情却满是如释重负的孙贵人。   他敛下眼眸,没再追究。   反正她以前也是这般“笨蛋”模样,只要一直不露馅儿,他便相信孙贵人是真的“笨”得没想到年家才是幕后凶手又如何。   雍正打开了木匣,将孙贵人收集到的证据全部拿出来仔细翻阅。   说实话,里面的证据也颇有孙贵人“笨蛋”的风格,厚厚一沓白纸,真正有用的证据其实不足三分之一,其他的虽然也都是孙家上下罪证,却都是一些如“宠妾灭妻”、“与长辈妾室偷情”、“守孝期间饮酒作乐”等根本就可有可无的罪证。   但剩下的三分之一就精彩了。   孙家家主仗势欺人强抢民女;孙家老大挪用公款赌、博嫖、娼;孙家宠妾放印子钱逼死百姓;孙家老三为得到商铺而买通混混上门闹事儿,逼得商铺主人关门大吉,不得不以超低价格卖出铺子;孙家大姑娘(庶出)为嫁给心上人□□……   一桩桩一件件,看得雍正触目惊心。   偏偏孙贵人还哭着火上浇油:“嫔妾知道这些罪证于真正的权贵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儿,但嫔妾还是希望陛下可以准许额娘另外单过,不要让嫔妾额娘再与这般……这般……人住在一起!”   雍正额头青筋狂跳,若不是知道孙贵人说话的风格就是这般,他能直接让人滚!   孙贵人不曾知道雍正怒火,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嫔妾父亲从小偏心,他根本不在意嫔妾,一心捧着庶福晋的几个孩子,陛下您就行行好,让嫔妾的额娘脱离了孙家吧。”   雍正的怒火瞬间就消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醒了,孙贵人你先下去,朕自有打算。”   孙贵人抬头,欲言又止地看着雍正。   雍正冷冷地扫了孙贵人一眼,孙贵人吓得缩了缩脖子,嘴唇无声地翕动半晌,似是嘀咕了几句埋怨的话,眼瞧着雍正的眼睛又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她这才委委屈屈地起身告退:“是,嫔妾这就告退!”   雍正愣了下,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   孙夫人留在宫里的第八天,孙家被抄,除了孙夫人母女外的所有孙家人竟然全都罪孽深重,好些人手上竟然还有不止一条人命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孙家上下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除了一栋留给孙夫人的老宅以及她的嫁妆,竟然什么都不剩下了。   原本风光一时、被无数奴才巴结的孙贵人,在这之后竟变得门庭冷落起来,看得孙夫人心如刀绞:“你说你,何必那么倔呢是?孙家上下虽然不是个东西,可孙家靠着年家,对你到底是个臂助。”   孙贵人捅破了孙家的天之后,便回到咸福宫安心养病了。   她听了孙夫人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笑答:“额娘之前不还担心女儿被孙家卖了?如今可好,孙家没了,您完全可以拿着自己的嫁妆好生过日子,岂不比以前更舒坦。”   孙夫人说不过她,也只能闭口不言。   -   半月之期一到,孙夫人便离开了皇宫。   刚出宫,就发现宫门外竟然有人在等着,孙夫人担心是年家人,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谁知一人从车帘内掀帘而出,竟然是钱家老夫人。   孙夫人几次入宫,等候传召的时候也与钱舅妈打过照面   ,知道这人是张贵妃的舅妈,很得张贵妃喜欢与信重。   钱舅妈冲着孙夫人点点头:“是贵妃让我接你的,孙贵人也知道此事。”   孙夫人犹豫一瞬,到底还是登上了马车。   等回到孙家老宅,孙夫人又发现,整个孙家的仆人竟然被尽数换掉,几十号儿伺候的奴才,竟然没有一个熟面孔。   钱舅妈笑道:“孙家仆人不是倚老卖老,就是偷奸耍滑,还有一部分为了奉承主子而犯下不小的罪过。所以大部分都被官府抓走发卖了,剩下的也都不怎么得用,所以另外给你买了些值得信任的下人。不说别的,至少安全。”   孙夫人愣了下:“老夫人此话怎讲?”   钱舅妈怔住,迟疑半晌后含混道:“孙家出事儿,再没人通过你辖制住宫里的孙贵人,难免有人会动歪心思。”   孙夫人一开始还没想明白,但她到底不傻,很快就明白了钱舅妈的言下之意。   钱舅妈见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后,让人帝递给她一个木匣:“里面装的都是仆人的卖身契,你可以一定要收好。”   孙夫人如临大敌,郑重地点头。   钱舅妈被逗笑,不禁多嘴提醒了一句:“为了你女儿,你最好还是不要随意出门做客的好。”   孙夫人虽不解其意,还是点了点头。   而就在钱舅妈离开不久,孙夫人就领会了她这话的意思——   因为年家上门邀请她上门做客。   -   宫里的隐患解决了,却并不代表着年羹尧就放弃了针对张樱。   就在孙家被抄家一事尘埃落定之后,年羹尧突然对张樱那几个比较出名的铺子发起了攻击。   火锅店与甜品店被人拿着食物上门说是里面发现了蟑螂,布庄被人指责被克扣了尺寸、以次充好,话剧院被人污蔑演员的台词中藏有反清复明的意思,化妆品店则被人污蔑口红不小心吃进嘴里后会中毒,就连快餐店与奶茶店也没能幸免。   几个铺子开了这么多年从未出现过这种事儿,老顾客当然不会相信这些人的片面之词。   但挨不住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   于是没多久,张樱就发现店铺的   营业额缩水了至少三分之一,且大有继续缩水下去的样子。   张樱直接让人报了官。   同时也将矛头对准了年家的其他生意,她虽然不喜欢也不擅长阴谋诡计,但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的道理,她还不至于不懂。   而且她也不在意短时间内亏损的这些钱,因为她很清楚,只要坚持下去,最后绝对是年家人先绷不住。   毕竟她那些铺子都有着极其庞大的忠实客户群体,总还能支撑个一年半载的。   年家那些铺子却与寻常铺子没什么两样,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忠实客户。   但张樱没想过的是,她不介意损失这一两个月的进项,却不代表着这些生意的真正主人会愿意接受这些损失。   是的,说的就是默默等几个孩子。   其中又尤其以默默与啾啾两姐弟对此反应最为激烈——   这两孩子的脾气其实一直都有些自我,具体分析的话,默默对钱财的损失也许没那么看重,却格外介意有人在她的“地盘”上撒野;而啾啾的话,既有与默默同款的觉得自己被挑衅的不满,也有自己的钱财损失太多的暴怒。   得知消息入宫的喃喃与小玖倒是没有太大感觉。   一则喃喃对钱财并不算特别在意,二则小玖被污蔑成真估计会来一场“文字狱”,但因为他本人是皇子,是满族的统治阶层,而话剧院的所有剧目,至少是剧本儿,雍正其实全都看过。所以……小玖的问题官府作保之后,基本就没事儿了。   可问题是,默默与啾啾这两个孩子太过生气,而为了与两姐弟保持统一战线,其他两个孩子也都决定要全力报复这个背后搞鬼的人。   为此,如今不过两岁半,根本不知道兄姐在说什么满满都成了他们的拉拉队。   而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闹闹,也被身边毫无规律的哗啦啦的算盘声给吵得完全没办法看书。   为了让满满安静下来,闹闹在皱眉思考一瞬后,冷不丁地开口:“如果是报仇,火、药不错,你们要吗?”   嗯?   嗯嗯?   嗯嗯嗯?   喃喃等几个孩子瞬间噤声,不敢置信地   转头看向闹闹。   火、药?认真的?   一直笑看几个孩子吵闹的张樱都不由错愕地瞪大眼睛:“闹闹,你是从哪儿知道火、药配方的?”   闹闹奇怪地看着张樱:“书上。”   “书上?”张樱皱眉,“我不记得给你的书中记载了火、药的配方。”   虽然如今火、药的配方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鉴于闹闹这孩子比起理论知识似乎更喜欢直接动手,张樱在抄录一些地球时期十八十九世纪的知识时,会主动剔除掉一些闹闹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学习起来会很危险的知识。   所以闹闹绝对不可能从她抄录的那些知识当中,得到火、药配方。   闹闹歪头看了张樱一眼,眼神有些茫然:“是道士的手札。”   张樱:“……”   闹闹自觉已经解释清楚,便不再看张樱,而是将视线放在默默脸上:“要吗?”   默默是很想要啦,但是……   她小心地看了眼神情凝重的张樱,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摇摇头。   闹闹也没觉得有什么,直接回头继续看书了。   就好像,之前那句“如果是报仇,火、药不错,你们要吗?”是所有人的幻觉一样。   但从张樱凝重的表情可以看出,并不是幻觉。   所有知道火、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人,在今天,在此时此刻,都忍不住将闹闹在自己心里的印象狠狠地刷新了一遍。   这是个狠人!   不能得罪!   张樱痛苦地捂住额头。   但很快,张樱就知道让她头痛的绝对不只是这个“一言惊人”的闹闹而已,其他几个也都不是什么乖宝宝。   或者说,因为默默与啾啾这两个孩子,所有孩子都变得让她头痛起来。   在张樱忙着与年羹尧斗法,今天你给我找点茬儿,明年我给你添点儿堵的这个过程中,年羹尧率先沉不住气,直接越过门面,冲着门面背后的工厂去了。   因为工厂守卫严密,且工人忠诚度高,年羹尧找不到收买人的机会,于是他竟然想要制造意外,直接放火烧工厂。   张樱这段时间几乎将年家的生意逼得倒闭得七七八八,所以有想过年羹尧   会狗急跳墙,却没想到年羹尧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竟敢至人命于不顾,即便提前做好了防护,也还是被其得逞,工厂被烧毁了不少产品与机器。   值得庆幸的是,人员没有伤亡。   张樱暴怒,再不留手,不但决定让整个年家都去喝西北风,还让人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收集好罪证,准备交给言官弹劾年羹尧。   即便雍正还准备用年羹尧,但有之前挑拨弘昀夺嫡,妄图唆使孙贵人对小玖动手等两件大事儿,雍正对年羹尧的不满也已经达到顶峰,就算他短时间不准备严惩年羹尧,担心距离平定青海的时间太短而引发士兵的不满、以及朝臣对他卸磨杀驴的怀疑,但雍正也绝对会趁此机会狠狠削一顿年羹尧。   然而……   在她动手之前,张樱突然发现话剧院上演了一出以年家为原型改编,影射年家作恶多端即将遭报应的剧目。   紧跟着,张樱就发现年家如话剧院出现的情节一般,不但多处田庄直接被一把火给烧没了,年家剩下的一些铺子也分别出现了进货渠道被烧、食客过敏、店员接连出意外等等问题。   就连年家,也发生了一次小范围的火灾与一次食物中毒事件。   因为过于“巧合”,京城百姓直接将话剧院那出剧目里面的莫家与年家画上了等号,以至于年家这个“受害者”竟然成了万人唾弃的存在。   每天都有不少老百姓偷偷跑到年家附近,往里面丢菜叶子与臭鸡蛋等物。   有些入戏太深的老百姓,甚至会往年家院墙里面倒粪。   张樱:“……”   张樱看了看自己收集到的证据,头痛地放弃原本的打算,全部收了起来。   她将几个孩子叫到面前询问。   毫无意外,这一连串儿的事情都是默默……与啾啾(?)一起策划,然后让宫外的喃喃负责实施。   倒不是不许孩子们报复,但是:“你们为何要牵连无辜?”   手段过于狠辣就不提了,毕竟是年羹尧最先给工厂放火,他们这样做也算得上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但……   那些负责田庄种植的佃户,被食物过敏的客人,出意   外的店员,只因为卖年家原材料就受到波及损失了一年收成的小商贩与百姓……   他们可都是无辜的。   张樱知道孩子还小,不知轻重,但……   默默不明白张樱为何生气:“可谁让他们与年家有牵扯呢?法律都将连坐,我怎么就不能对他们动手了?我一直很有分寸,又没让姐姐闹出人命,年羹尧当初放火的时候可没想过会不会死人的问题。”   啾啾也跟着补充:“年羹尧明知道这些铺子是额娘的,是我们的,却仍旧胆敢出手,本就是以下犯上、蔑视皇权,也就是汗阿玛短时间内不能对年羹尧动手,否则光是他敢对我们出手就能摘了他的顶戴花翎,将人丢进牢房关上个十年半载了!”   “我们只是给了他这点儿教训,已经很仁慈了。”   “至于那些受牵连的百姓与商贩儿,他们可不无辜,谁让他们要与年家人有牵扯的呢?”   张樱:“……”头痛。   她转头看向喃喃与小玖,发现除了小玖的眼里有些不赞同外,喃喃也是一脸平静,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了不得的大事儿。   张樱叹气,没办法给几个孩子讲“人人平等”,毕竟默默以后还想当皇帝,啾啾似乎也有这方面的倾向……若给他们灌输这样的想法,只怕最后不但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反倒可能因此受到伤害。   所以她只是要求:“法律写明的东西并不是一定正确的,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们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尽量不要伤及无辜。”   说完,张樱便让人偷偷补偿那些无辜受到牵连之人。   默默等人虽然仍不能理解张樱的话,却因为她之后的种种表现与举动,而认真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他们是认真地想过要按照张樱的意思来做事儿的,但……   就在这次谈话之后没多久,年羹尧竟然贼喊捉贼,在上朝的时候直接弹劾张贵妃仅仅因为一点生意上的冲突,就痛下狠手,竟然一把火烧毁了年家的田庄并烧死了田庄内的几十个庄户!   就在他弹劾的前一天,最后一位烧伤严重的庄户也已经不治身亡! 第132章   默默听说此事后暴怒:“不可能!姐姐放火之前连夜用砂石铺了一条两米宽的防火带, 那火看起来大,根本不会波及到年家庄稼之外,更不可能烧到庄子里面!”   年家以前虽然还算富裕, 但在年玉袖救驾与年羹尧崛起之前,在京城还真没有什么地位。所以年家的田庄也只能建在山脚下, 田地虽然还算肥沃, 但因为两面环山一面环水, 地理位置相当偏僻。   默默让人做的那条防火带,便是在河中就地取材,然后铺到了田庄与那一面与其他人的田地相连的交界处。   ——河边有水,田庄又与山相连, 所以并不需要再防火。   工程量还算小, 一晚上足够铺完。   默默很确定, 其他人的田地、庄户与佃户居住的田庄、以及后山都不可能被大火波及。   啾啾更是跳脚:“年羹尧陷害我们!!!”   但最可气的就是,年羹尧拿来陷害张樱的证据, 就是默默让人做的那条防火的砂石, 以及运送砂石的工具等等。   默默与啾啾有些担心有些自责,但更多的还是……   对自己当初不够心狠的后悔。   如果不是心有顾虑,年羹尧根本就不可能抓住他们的把柄,更不可能抓到陷害额娘的“证据”。   眼看两个孩子都要炸了, 而且个个眼神发狠,似乎在想着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张樱赶紧安抚他们:“放心放心, 这事儿我提前做好了防备, 不会出事儿,不会被他污蔑,你们不要着急!”   张樱被两个孩子的眼神看得是心惊胆战, 也顾不得想要让自己受些委屈来拖延时间,等雍正对他的耐心降到最低的时候再拿出证据了。   她赶紧和两个孩子解释:“之前年羹尧放火烧工厂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个心狠手辣、目无法纪且不将寻常百姓的性命看在眼里的恶人,所以早在知道你们反击年羹尧的时候做了那么多事儿,我就派了人去盯着那些因为你们而无辜受到牵连的人,就等着年羹尧的下一步动作。”   年羹尧这个人能被雍正那般看重,无论在历史上还是小   说当中都是很有能力的一个人,但也无论是历史上还是小说中的年羹尧,都过于狂妄自大而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小说中的年羹尧还比历史上的更多了几分狠辣与灭绝人性,只要是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以及年家人的利益,这人动起手来毫无下限。   所以当得知年羹尧准备对自己动手的时候,张樱就做好了全方位的准备。   若非如此,在几个孩子反击之前,张樱也不至于找到那么多的证据。   这次自然也一样。   张樱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两个膨胀得跟气球似的,仿佛一戳就会爆炸的两个孩子,又看看其他同样生气,却还是认真看着自己的孩子。   就连闹闹都放下手里的书籍,认真且专注地等着她的答案。   张樱明白,自己若是不能给几个孩子一个满意的答案,这几个孩子只怕是会联合起来搞一波大事儿。   默默与啾啾加上喃喃的杀伤力就已经足够强了,若是再加上一个对世俗人情没什么了解,张口闭口就是“火、药”、“硫酸”、“通电”等等大杀伤力武器的闹闹,张樱都担心雍正会被这几个孩子搞崩溃。   张樱深吸一口气,认真道:“年家田庄的那些庄户与佃户,在被年家用蒙汗药放倒之后,放火烧人之前,就已经被我的人给救走了。”   其他几个孩子这才冷静下来,只有默默与啾啾两个脸上还有被冒犯的怒气。   张樱看着两个孩子,也无法了。   她正想着该如何劝解,便听春喜进来传话,说是觉罗嬷嬷传话,说是皇后有请。   张樱看了两孩子一眼,叹气:“你们放心,我会尽快解决这事儿。你们不要在私底下乱来,也不要胡思乱想,不要因为年羹尧一个人就打破了自己的底线。”   等几个孩子答应下来,张樱这才带着老獒去了皇后宫里。   进去后才发现,不只是皇后在,雍正也在。   皇后看着张樱:“年羹尧的弹劾,你知道了吧?”   张樱看着皇后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失笑:“我已经知道了,但皇后放心,我手上有人证物证,可以证明此事不过是年羹尧自   导自演,想要栽赃嫁祸于我。”   她话音刚落,皇后便明显地松了口气。   就连雍正,一直阴沉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二人与张樱相处近二十年,对张樱的性格说不上百分百了解,却也都相信她并非草菅人命之人——   这一点,从张樱入府那么多年,除了一个背叛了张樱,想要对她孩子下手的夏雨外便再没有折损过伺候的人便可以看出。   所以在年羹尧弹劾张樱的时候,无论是皇后还是雍正都相信这绝非张樱动手。   但二人也都有一个疑虑——   张樱是不会下这样的命令,可她手下的人会不会自作主张……   为了以防万一,二人还是召见了张樱。   张樱因为两个孩子,也不想再拖延时间了,直接让老獒将自己之前收集到的物证都拿了出来,又提到了被自己救下的人证:“因为年羹尧之前一下手就是放火烧工厂,全然不顾工厂里面还有那么多的工人,我便知道他这人做事儿有些不太讲究。所以早早便让人盯着田庄上的人了。”   “也因此,我舅舅他们才能及时救下了年家田庄上的庄户与佃户。”   雍正对此事儿了解更多:“但田庄上确实有不少尸体?大人小孩儿的数目也都与田庄上的人大致对得上?”   张樱解释:“最近不是天气转冷了?街上多了不少冻死的乞丐,义庄放不下,就被人之类扔到了乱葬岗,所以……”   雍正眉心一跳。   在古人心里,人死为大,伤害尸体也是一桩大罪。   但到底活人更重要。   雍正脑子转了个弯儿,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那些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张樱苦笑:“将人救出来后也担心被人发现,不敢往人前带,所以全都被送进了山里,这段时间你那些人只能靠吃一些野果与干粮充饥。”   说完拿出一块玉佩,“皇上若是想要见人,记得拿上这块玉佩,又或者带上我舅舅亲自过去,不然那些担心被人发现的人是不可能与你手下的人见面的,即便碰见了估计也会逃走。山林地形复杂,他们有心想跑,估计官兵也抓不住。”   雍正   心情复杂地从老獒手中拿过玉佩:“你与年羹尧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樱也没隐瞒,干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一清二楚:“虽然年羹尧之前的手段就有些脏,但到底还在正常范围之内,我便以为只是生意场上的事儿,谁知道他突然派人给工厂放火,若非工厂里面都是女子,为了她们的安全我让人日夜巡逻守卫严密,只怕当时就能死掉不少人。”   “我当时也气了,于是手段就过激了些,没想到一部分老百姓入戏太深,竟然开始往年家丢菜叶子臭鸡蛋等物,年羹尧估计也是……”   雍正突然开口:“朕记得这部分计划,是喃喃负责实施?出主意的应当不是你吧?这不像是你的风格。”   张樱:“……”   雍正看了张樱一眼,有些好笑:“朕知道你爱子心切,但这种事儿就不必为他们隐瞒了,他们做得不错。”   张樱一言难尽地看了雍正一眼,只能笑笑:“多谢陛下夸赞。”   雍正拿到证据后,便直接带着苏培盛离开了。   等人走后,皇后才看向张樱:“这次多亏你做好了准备,不然年羹尧这倒打一耙,你可就有嘴也说不清了。”   张樱无奈:“之前都还好,谁能想到后来……”她含混了一句,“不过也还好,我虽然自己并不会去做某些事,但并不会小瞧了人性之恶,毕竟人与人是不同的,我坚持的东西在很多人看来说不定很可笑,所以我一直有做好防备。”   这也是她并未在孩子还小的时候,插手他们太多教育的原因,因为她的很多观念是不容于这个时代,更不容于皇家这个权力斗争中心的。   皇后叹气:“年羹尧……”   半晌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笑着看向张樱,“你以后估计不用担心年羹尧了,皇上对他的耐心几乎已经完全消失,尤其他还五次三番、毫无顾忌地挑拨几个孩子的关系,甚至对几个孩子出手……你且放心,估计翻过年后要不了多久,年羹尧就差不多要……”   皇后没把话说明白,但张樱还是理解了她的意思。   “只是在此之前   ,”皇后有些担心,也有些愧疚,“你只怕需要委屈一顿时间。”   张樱:“……一定要吗?”   皇后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眼神愈发抱歉:“距离年羹尧平定青海还不到一年呢,皇上如今最多剥夺他的爵位,夺走他手中兵权,但……要下死手的话,估计还是要等到来年五六月才行。”   张樱自己倒是不介意“受委屈”,或者说,她本人之前的打算,其实就是先瘦点儿委屈,然后等到年羹尧胜面儿最大的时候一举掀翻棋盘,让他从天堂跌落地狱。   但这不是,几个孩子的情绪不太对吗?   张樱忍不住叹气:“可以问一下皇后,皇上到底准备怎么‘委屈’我吗?”   皇后愈发愧疚起来,几乎知无不言:“你放心,不会让你受苦的。只是你如今的贵妃之位估计会被贬到妃位,而且还会被禁足。要不然就只能将你送去圆明园生活一段时间,等到皇上彻底了结了年羹尧后,才能回到宫里了。”   张樱:“!!!”   还有这等好事儿?   张樱心情一下就好了:“能带上几个孩子吗?他们在得知年羹尧弹劾之后,情绪一直不太对,若我直接前往圆明园,我担心几个孩子会有一些不好的反应与举动。”   皇后一顿,她没想到张樱竟然更愿意前往圆明园。   但想到张樱的性子,以及之前在雍亲王府生活的时候,她几乎日日出府的作为,脸上不禁带了几分无奈。   至于张樱的几个孩子……   皇后想到皇上之前的话,也是:“……”   好在这点儿事情她还是可以做主的,于是直接答应了张樱可以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前往圆明园生活一段时间的请求。   张樱坏心情一扫而空,告诉几个孩子好消息后,便开始兴致勃勃地收拾行李了。   默默与啾啾二人看着张樱反应,真是“恨铁不成钢”。   默默非常生气:“汗阿玛为了自己的名声,在额娘已经拿出了证据的时候,还要将额娘送去圆明园,额娘您难道就不生气吗?”   张樱笑着回头:“为什么要生气呢?你在宫里生活了两年   ,一次皇宫也没出过,难道就不想要道圆明园去小住一段时间?你不喜欢,我可是巴不得这个‘惩罚’能多来几次。”   默默:“……”   张樱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好了,小小年纪不要愁眉苦脸,只是从贵妃降到妃位而已,以后又不是回不来了,而且还能去圆明园生活,坏处被好处抵消,我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几个孩子见张樱一脸期待,也不好再做出苦大仇深的样子,纷纷去收拾行李了。   等人走后,张樱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几个孩子真的是不好糊弄啊,之前还是乖乖的,怎么好似突然就变得难缠了?   没多久,关于张樱从贵妃被贬为妃位,并被雍正下令赶去圆明园生活的消息就传遍了朝堂。   在事情真相还没有被调查出来的时候,雍正就能这般迅速地将给出态度,朝中绝大部分大臣对此不但完全没有意见,还觉得雍正铁面无私,确实不曾徇私。   年羹尧却犹不满足,尤其是想到年家这段时间的遭遇,对张樱简直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刻就将其弄去冷宫,让其身败名裂。   但他在开口前,不小心对上了雍正幽冷的眼神。   虽然还是不甘心,但皇上都已经给出了态度,他也不好不给皇上面子。   罢了,等过段时间再催一催好了。   雍正将所有反应收入眼底,对年羹尧也愈发不耐起来。   -   张樱带着几个孩子进了圆明园,挑了一个梅花开得正好的院子便住了进去。   她并未带多少人,但圆明园内本就有不少伺候的人,所以一行人抵达圆明园之后,没两日便彻底安顿下来。   几个孩子一开始还有郁气,但很快就因为今年的初雪到来后,彻底地疯玩一通后而彻底散尽,只留下了几分对年羹尧的不满与痛恨。   至于默默与啾啾两个……   反正面儿上瞧着已经是恢复如常了,张樱分出了更多时间关注两个孩子,也没能发现丁点儿异常。   一家子在圆明园生活得惬意而安心,圆明园外却不算平静。   一开始是为了安抚汉人,雍正将   明朝皇室后裔朱之琏给封为了一等侯,此事在满人之中引起了一阵波澜。   但因为雍正态度坚决,朝臣在闹了一阵后也不敢多言。   而后定下孝庄皇后山陵为昭西陵,雍正亲自带着皇后与几位皇子并皇室宗亲、文武大臣们前往拜祭。   等回京之后发现老八一改之前奢靡作风,府中上下都以简朴为重,雍正虽然一开始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想着他这段时间也没给自己找事儿,倒也意外夸了老八两句,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   但距离此事过去没多久,老八就犯了大错——   他竟然没有给来京参拜皇帝的蒙古科尔沁台吉等人路上的盘缠,直接被蒙古那些王公大臣一份奏折参到了雍正面前。   雍正不免怀疑老八用心,二人关系似乎有再次破裂的迹象。   好在老九拉上十三从中转圜,一个带着老八去给蒙古来人道歉,一个去往蒙古王公贵族身边从中说和,一番折腾后总算让此事平息,雍正这才没有下旨斥责老八。   等到腊月,雍正下令让太学立碑,准备将所有进士之名刻在碑上。   此事传出后,文人对雍正的态度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但这样的氛围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就在进士题名碑立好之后,郑家庄突然传来噩耗——   先帝之废太子允礽,久病不治,于腊月十四这天傍晚,没了。   斯人已逝,过往一切矛盾都随着他的离世化为云烟,雍正对这位二哥的防备也尽数消失。   出于对过往的怀念,以及康熙临终前的叮嘱,雍正命人大办葬礼。   不仅如此,他还亲自前往郑家庄参加了允礽的葬礼。   等到葬礼结束,这一年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宫里情况如何张樱并不知道,但没了宫里各种规矩的约束,张樱与几个孩子的这个年过得可是有滋有味又有趣,惹得几个孩子竟一改之前对圆明园的抵触,甚至想要留在圆明园多生活一段时间。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雍正二年刚过去,雍正便试探着对年羹尧动手了。   雍正其实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皇帝,所以他早前就对   一部分大臣在与自己单独谈话之后,转头就将自己说过的话传得人尽皆知而非常不满。   他一直想找一个由头解决此事。   原本只是想找一个寻常官员开刀,但因为年羹尧在其将张樱贬为妃位并送去圆明园后仍不知收敛,仍旧派人抹黑几家生意,甚至将抓到的那些个往年家丢东西的百姓随意扣上了一个罪名之后,便直接扔进了京兆府大牢的做法异常不满。   于是,他直接寻了个由头将年羹尧斥责一顿,并在之后直接下旨,“严禁泄露面奉谕旨,亦不许轻信轻问”。   年羹尧丢了好大一个脸,在朝中威望受损。   但他并未察觉到危险,只当雍正是随便找了个由头警告百官,自己不过是太过倒霉,所以被雍正挑中了而已。   为了转移注意力,年羹尧直接让人弹劾老九——   纵容下人骚扰民间,不曾约束下人亦不曾阻止。   老九也知道自己以前跟着八哥混了太多年,只是康熙最后一段时间投了诚,却也不曾为雍正登基提供多少助力,所以一直安分守己,就想着雍正能忽略掉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不管好事儿坏事儿不要想起自己。   谁知突然飞来横祸,自己好好做着生意,突然就被弹劾了。   老九都傻眼了。   又因为弹劾他的人顺藤摸瓜后确认是年羹尧,老九一度怀疑是雍正想要对自己动手,一时间也不知是否该反驳。   后来还是十三提醒,得知年羹尧此举并非雍正授意,他瞬间就支棱起来了。   不但直接跑到雍正面前伸冤,还反手给了年羹尧一个擅权弄事儿,结党营私的弹劾。   老九的罪名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年羹尧这罪名可就麻烦了。   要知道,雍正去年还特意让人印刷了一份《朋党论》给每位大臣都发了一本,之后一旦发现哪些大臣走得太近也不忘询问“考较”对方对《朋党论》的理解,搞得朝中大臣在上朝之前连说话都不敢聚众太多。   在这般情况下,若年羹尧头上的“结党营私”罪名被扣严实了,即便他有军功傍身,雍正也绝对轻饶不了他。   或者说,正因为他有军功傍身,雍正更不可能轻饶了他。   老九还丢出了一些证据。   年羹尧为了洗脱罪名,不得不主动上交兵权,之后更是为此事焦头烂额,别说是给张樱找茬儿了,连对老九的报复都腾不出空儿。   默默看着最近好看不少的账本儿,不由看向张樱。   张樱笑了笑:“只是找年羹尧要了一些利息,短时间内他必然是腾不出空儿来了,你们的进账也能多出不少。”   默默眨眨眼,意识到了什么:“九皇叔的证据?”   张樱但笑不语。   二月初,三年孝期(二十七个月)结束,雍正决定带人前往景陵祭拜。   也是天公作美,就在雍正一行人启程之前,竟出现了“日月合璧,五星连珠”的异象。   虽然张樱知道这不过是最正常不过的天文现象,但在古人看来,这却是一种“亘古难逢之大瑞”,于是不但提前带着皇后与文武百官前往景陵几百,还特意下旨免除了盗窃犯与逃奴等罪名需要挑断脚筋的惩罚。   之后因觉得胤祥这两年立功颇多,又特许胤祥从所有儿子当中挑选一个出来,额外赐封一个郡王爵。   胤祥推辞不受,雍正却觉得这是他应得的好处,于是直接下旨封其嫡福晋所出次子,也即是嫡次子为郡王。   胤祥感激不尽,之后办事愈发尽心尽力。   如今还只是一个贝勒的老八得知此事后心情很是不好,却也知道自己这两年确实大错小错都没断过,也不好多说什么。   八福晋却因此有了怨言,好在老八这次提前发现,严令禁止她有所动作。   八福晋见老八这般郑重其事,也被吓到了,倒是彻底安分下来。   老八尽心办事,不久提出上驷院的马匹太多,主动想出办法裁剪部分。雍正得知此事后,想着他的爵位比小辈还要低确实不大妥当,何况之前将其爵位贬到贝勒,已经查明是他误会,于是以此为由将其爵位升到了郡王。   老八见状也松了口气。   至少证明,雍正并未记恨自己,只要自己不搞事   儿,恢复亲王爵位应当也指日可待。   而在所有人都为这难得吉兆而喜气洋洋,为雍正这段时间的好心情而轻松万分的时候,雍正突然下旨将年羹尧狠狠地斥责了一顿,甚至有意将其抓了下狱。   文武百官吓了一跳,不明白年羹尧做了什么激怒雍正的事儿。   众人一打听——   竟然是因为年羹尧在写奏折庆贺吉兆的时候,将“朝乾夕惕”写成了“夕陽朝乾”,原本好好的吉祥话,一下就变了意思。   所有人:“……” 第133章   难怪皇上这么生气呢!   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全部的时候, 怡亲王胤祥并老九、老十等人先后弹劾其拥兵自重,目无法纪,藐视君威, 有谋逆之嫌。   而给出的证据,除了当初针对张樱那些生意使用的手段, 还有年羹尧于去年十月入京觐见雍正途中的时候, 胆大包天地让直隶总督李维钧、陕西巡抚范时捷等人跪道迎送, 等到了京城之后,更是黄缰紫骝,朝中王公以下的官员下跪迎接年羹尧入京,年羹尧竟然安然接受了这些大臣的跪拜之礼, 不但不曾避开, 连下马回礼都不曾有过, 反倒直接骑着马大摇大摆地从队伍中间走过。   而即便是王公大臣特意从马上下来向他问候,他也毫无礼仪可言, 不但不曾下马行礼, 竟然只是冲着王公大臣们点头而已。   这还只是去年十月发生的事儿。   而随着怡亲王胤祥的出面弹劾,众人许是察觉到了雍正的态度,于是果断跟风,纷纷上表弹劾。   其中涉及到的, 有诸如赠送礼物给下属后,下令让对方朝着年家所在的方向磕头谢恩;诸如称呼自己给其他官员的公文为“令谕”, 有僭越、大不敬嫌疑之事;有把同等级官员当做下属一般使唤, 动辄呵斥怒骂;有对雍正派去的御前侍卫不敬, 不但不曾恭敬以待,竟然将其当做奴仆一般使唤;还有蒙古郡王面见年羹尧,也被其强迫下跪磕头……   更有甚至, 他还对雍正不敬。   屡次在大战期间仗着战争未曾结束,以言行逼迫雍正顺着他的意思改变主意不提,雍正曾下达给年羹尧的两次圣旨,也被人揭发其在接旨的时候不但不曾三跪九叩,还对代表圣颜的宣旨太监无礼,强行从其手中夺过圣旨自己翻阅。   这一桩桩一件件,简直让人触目惊心。   而这时候,老九去年弹劾年羹尧的“结党营私”,也被人捅出了更多的证据。   比如年羹尧时常插手吏部、兵部官员任命与升迁,而往往由他举荐的官员都能得到更快的任命更好的位置,而若是与之做对,则可能被其排除异己,不但头顶乌纱帽   不保,还可能有牢狱之灾;   比如收受贿赂,只要是有心投靠年羹尧的官员,都必须向其“纳贡”,不少官员先后送入年家与年羹尧手中的金银珠宝,都达到了数十万之多;而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年羹尧,亦或者“强占”了年羹尧看中的官位而没有投靠年羹尧的人,也必须拿钱消灾,表明其往后以年羹尧马首是瞻之意,否则以年羹尧为首的利益集团绝对能让其在短时间内从天上跌落泥潭。   从雍正登基至今,不过短短两年多,年羹尧收受的贿赂竟然已近达千万之巨。   比如年羹尧的心腹家奴桑成鼎、魏之耀本是奴籍,却在年羹尧的一番操作之下,不但突然变成了平民,还冒领了旁人军功,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就由一介家奴变成了直隶布政使和署理副将。   比如年羹尧为了将心腹安插到高位上,竟然意图捏造证据诬陷他人致死——   而此人,正是怡亲王出面弹劾年羹尧之后,拿出无数证据弹劾年羹尧并最终将其置于死地的左都御史蔡珽。   他不但揭发了年羹尧在地方时的种种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之罪名,还揭发了不少年羹尧以同样手段诬陷致死的不少官员,并全都拿出了可以将年羹尧罪名砸实的证据。   此人是张樱被弹劾之事后被雍正力保,而他手中无数证据从何而来更是不言而喻。   ……   完全可以说,年羹尧的所有言行都是在雍正的雷点上疯狂蹦迪。   在这种情况下,年羹尧自然锒铛入狱。   所有人都以为年羹尧已经完了,就连年家人都在得知年羹尧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之后,立刻变卖家产,希望能够填补年羹尧贪污所得的亏空,以此减轻受到牵连的严重程度。   几乎已经与年家人分开单过的年家大嫂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不得不拿出自己的嫁妆;而年家二嫂则已经彻底放弃,只是四处打听,想要保住自己的孩子。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年羹尧的孩子这些年基本上都被他带在身边,很多年羹尧的所作所为他们也都一直有在参与,反倒是年家二嫂这个因为不得宠而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参与的人,   反倒有可能侥幸求得一条活命。   想想她那几个孩子在她被年羹尧打的时候无动于衷的表现,年家大嫂深切认为,年家二嫂彻底放弃那几个孩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惜的是,年家二嫂想不通。   年家大嫂无奈,只能给年家二嫂指出一条明路:“以年羹尧如今的情况,他即便不被凌迟处死,估计也活不下来,你若是想要保下自己或者你的孩子,如今有两个选择,一是入宫求见皇后,毕竟谁都知道,帝后二人伉俪情深……”   “大嫂您说点儿有用的行吗?我现在连皇宫都进不去,皇后根本不会见我。”   年家大嫂头痛地揉着额角:“那就去圆明园找张贵妃。”   年家二嫂只觉得年家大嫂在逗自己玩儿:“哪儿来的张贵妃?她不是在去年就被皇上贬到妃位?如今还带着几个孩子住在圆明园,连皇宫都回不去,你让我去找她?大嫂你不想帮我就算了,我知道你对年家所有人都有恨,但你也不能拿我寻开心啊!”   年家大嫂:“……”   算了,和蠢货有什么可说的呢?   年家大嫂直接放弃与她交谈,继续回去整理自己的嫁妆,然后拿出三分之一交给年家填补年羹尧的亏空,剩下三分之一拿回娘家请求父亲帮她找张贵妃说情,最后三分之一则送去寺庙。   她与寺庙主持说好,若她与孩子不幸被牵连,所有钱都当交了香油钱,只求主持为他们点一盏长明灯;若他们侥幸活下来,则还一半给她当做生活费,也算是给自己与几个孩子留下一条后路。   -   年羹尧入狱之后,其党羽也尽数被抓,所有人都被押解入京。   眼瞧着年羹尧已经不行了,这些原本投靠了年羹尧的官员们为了可以减轻罪责,也纷纷将揭发年羹尧的罪行。   最后一番统计,发现年羹尧的罪责竟然足有九十二条。   而其中,“大逆罪五条,欺罔罪九条,僭越罪十六条,狂悖罪十三条,专擅罪六条,忌刻罪六条,残忍罪四条,贪婪罪十八条,侵蚀罪十五条”。【引用】   如此罪行,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碍于其   战功彪炳,雍正于朝堂之上特表开恩,决定命其于狱中自裁,而其家人中,除了其长子年子富被判斩首外,其他所有儿子也只是充军发配而已,其父年遐龄与其兄年希尧则只是被罢官而已,并未受到太多牵连。反倒是年羹尧的两位心腹不但自己人头落地,其所有家人也被判披甲为奴。   烜赫一时的年大将军在短短两个月内竟落得如此下场,谁又能不唏嘘一句?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事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从蒙古千里迢迢赶回京城的钱亿突然入宫面圣,主动为其外甥女张樱喊冤。   而其喊冤之事,正是之前张樱从贵妃之位贬为妃位,甚至从皇宫被“发落”到圆明园生活到如今的那一桩骇人听闻的火灾。   所有人这才想起来,这一桩案子在张贵妃及其孩子被打发到圆明园之后,便跟销声匿迹了似的,再也没传出过案子的进展,除了年大将军偶尔还会在朝堂上提及一两句外,他们竟然完全默认了此案已经结束?   难道,这桩案子还有反转?   而事实上,确实有反转。   在钱亿入宫面圣次日,在大朝会的时候,在文武百官已经上报了所有大小事情之后,雍正突然宣召钱亿,而钱亿则带来了年家田庄的活生生的几十号儿人。   而这些人供词大意全部一样——   想要烧死他们的根本不是张贵妃,而是他们的主子年羹尧!   涉及到了人命,还是几十条人命,即便雍正“有心放年羹尧一码”,此事也绝对无法善了了。   一番调查后得知,原来年羹尧当初拿来诬陷张贵妃的证据,竟然是她为了保证不牵连到其他无辜之人,也为了不让火势蔓延到山上,伤害到田庄众人性命而弄出来的防火带!根本与罪证无关!   而张贵妃会这般做,并非是其突然找事儿,而是年羹尧从去年开始就处处找张贵妃在京城开的那些店铺的茬儿,不但总是派人找事儿让生意做不下去,还诬陷张贵妃那些生意于人体有害,为此还用毒、药伤害他人,再将中毒之人拉到店铺门前为其作伪证。   但即便如此,张贵妃也只是在生意场上对其进行还击,从未有过出格之举。   要知道,张贵妃可是宫里地位仅次于皇后,且相当得皇上看重的贵妃!   她哪怕给陛下吹吹枕头风,告告状,难道皇上还会不帮着她?   可张贵妃没有“请外援”,而是选择了自己出面与年大将军直接对垒。谁能想到,最后棋差一招的年羹尧竟然恼羞成怒,派人放火去烧工厂?   所有人这才知道,原来第一个被烧的根本不是田庄,而是张贵妃的纺织厂!   纺织厂里大几千号人呢,万一火势没能及时发现……   文武百官吓得纷纷打了个寒颤,对年羹尧性情之百无禁忌与狠毒又有了更清晰的认知的。   而张贵妃在此事发生后,虽然反击的手段有些过激,但想到其本就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大家只要带入自己想一想,就明白这绝对已经是非常克制的结果了。   且其出手仍有底线,从未伤人性命!   而年羹尧,为了栽赃嫁祸,竟然意图杀人灭口,以造成张贵妃心狠手辣一口气害了几十条性命的冤案!   你以为只是如此而已?   不,钱亿再次声泪俱下地为张樱“辩驳”,年羹尧真正想要诬陷的并非张樱,而是张樱的几个孩子!   因为真正做出那些过激手段的并非张樱,而是几位公主与皇子。   若非皇上明察秋毫及时将此事压下,那年羹尧最后必然将矛头对准几位公主与皇子!   对此,钱亿不但有几位不足以取信于人的人证——   喃喃等人亲口承认后面的反击手段,是因为对年羹尧的所作所为太过痛恨而做,张樱并不知情。   钱亿还有两位非常有说服力的人证——   孙贵人母女。   她们虽然不曾出面,却也在宫里接受了刑部官员的问话,指证了年羹尧曾试图以孙夫人为人质,逼着孙贵人对弘昼出手的罪名。   若年羹尧诬陷的只是后妃,那还有转圜余地,可他的真正目的竟然是皇子公主?   文武大臣哪怕是疯了,也不敢在这种时候为年羹尧说情!   于是短短一天时间,年羹尧的九十二条罪名之中则又添加了“草菅人命”、“污蔑后妃”、“谋害皇嗣”等等几条几乎可以将其抄家灭族的罪名。   而雍正   对年羹尧的“自裁”判决,也瞬间变成了“腰斩于市”。   年家也再不能幸免。   只是年羹尧的战功确实是实打实的,雍正总也不好全然无视。   但其军功并不能抵消他的罪大恶极,于是雍正只能将其用于免除年家人被灭族之危,除了年羹尧的妻儿均被判死刑外,只是将年家抄家而已。   当然,年遐龄及年希尧并其子免不了被流放充军的罪罚。   但总好过,被诛灭三族九族要好。   此事结束,张樱恢复贵妃之位,雍正为了补偿她这段时间的“委屈”,还特意给了她一个“盈”的封号。   此后,她便是盈贵妃了。   虽然张樱深切地怀疑,她封号里面的这个“盈”字,是充盈的“盈”,是盈利的“盈”。   但,算了,她还挺满意的。   唯一不满意的,大概就是在雍正下旨之后,张樱不得不从圆明园带着孩子与所有的家当一起回到紫禁城了。   一场波及全国各地,涉及后妃、皇嗣、重臣与百姓等各种身份的大案,却不过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就随着年羹尧的腰斩而彻底落幕。   -   张樱回宫之后,皇后第一时间前来探望,其余后妃也都纷纷入内请安。   张樱与其余人等不曾有过交情,于是除皇后与武红芙外,其余人等将礼物送达,又与张樱说了会儿话后,便先后告辞了。   等人走后,皇后才看向张樱:“我怎么瞧着,你出宫一趟不但不曾变瘦,气色反倒变得红润健康了不少?”   张樱笑着点点头:“可不是?我这段时间在圆明园带着几个孩子都快玩疯了,每日不是骑马射箭打猎,就是研究美食玩具等等,打雪仗、赏花、放风筝等等时令游戏也一个不曾错过。”   皇后恍然大悟,颇有些羡慕地看着她:“你倒是能自得其乐。”   张樱失笑:“这不也是知道皇上与皇后知道内情,让我去圆明园本也只是躲清静的缘故?若是皇后之前什么也没同我说,我去了圆明园可不见得还能这般自在。”   说完想到圆明园内伺候的人,“说起来,圆明园内伺候的宫女太监等人对我恭敬非常,应当是皇后提前提醒过了   吧?多谢皇后,不然我这几个月只怕会多出不少烦心事儿。”   皇后莞尔一笑:“那些个奴才本也需要敲打,不然你去了圆明园,若遇上知趣儿的奴才还好,若遇上了不长眼的,岂不是受气?”   张樱笑着点点头,顿了下,让人取来桃花酒:“前些日子桃花开了,我命人泡了几壶桃花酒,如今日子还不够,皇后与宁嫔拿回去后记得埋在土里再藏上一两个月,到时候再开封,味道必然不错。”   武红芙不曾想还有自己的份儿,忙笑着接了过来:“看姐姐这般快活自在,想必圆明园内景致不错。”   张樱笑着点点头:“不只是景致不错,关键地方大。”   武红芙一愣,眼里也漫出几分向往来。   皇后笑着摇摇头:“如今孝期也过了,皇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去圆明园,到时候我安排你们两个跟着过去就是。”   武红芙眼睛一下就亮了。   张樱反倒兴致缺缺:不是圆明园不好,而是若与雍正一起去,虽然活动的范围大了,但受到的拘束也多,与留在皇宫也没有太大差别。   皇后没有多提,而是说起另一件事:“弘晖弘昀与弘时三个在宫外的府邸也建得差不多了,我问了问皇上,等过完中秋差不多就可以陆陆续续地往外搬了,在过年之前差不多就搬完了。”   张樱有些错愕:“这么快?而且是三位皇子一起搬?”   皇后想到雍正的意思,笑着叹气:“这也没法子,弘晖与乌林珠两个如今已有二子一女,弘昀如今不但与伊哈娜有一儿一女,与那庶福晋也有了一个儿子,弘时与布尔和也已经有了一个孩子。这么多人住在阿哥所,我只是想想都觉得逼仄。”   她当年在阿哥所住了几十年,很清楚那种不管谁发生了什么事儿都瞒不住的窘迫感觉,所以一早便想着让几个孩子出宫去自己当家做主。   再者……   皇后有些怅然:“他们几个如今倒是可以随着自己的想法,纳妾与否也都无人敢管,但等明年选秀,只怕是……”   朝中那么多人,谁又不念着一个从龙之功呢?   张樱愣了下,不   禁皱眉。   武红芙却觉得二人想太多:“嫔妾想,几位皇子福晋能与各自的丈夫过上这一两年的轻松日子已然比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幸运了,她们应当早已做好了选秀后,府中进人的心理准备。”   二人面面相觑,不由笑叹一声。   皇后开口:“本宫如何不知?只是见小夫妻生活如意,夫妻和美,不愿见他们如今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而已。”   夫妻之间有了第三人,便永远回不到过去了。   除非做妻子的可以对丈夫做到“无爱无恨,不妒不嫉”,可……这怎么可能?   张樱笑了笑:“距离明年选秀还早呢,足足一年多的时间,我们何必将明年的烦忧拿到今年来担心?这样岂不是今年与明年都要担心,那可就多担心了一次,可划不来。”   皇后噗呲一乐,不再多提此事。   没了年羹尧这根搅屎棍儿,京城与后宫都恢复了以往的风平浪静。倒是不久,听闻雍正元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江南亏空一案有了后续——   前任江宁织造李煦,在被抄家一年多,靠着亲朋好友努力还清亏空之后,因为在江南人人喊打而过不下去了,只得带着妻儿老小来了京城投奔密太妃王氏。   李煦竟然与密太妃有着亲属关系?   张樱打听后才知道,原来李煦与密太妃王氏是表兄妹。   李家被抄家之后,本意是投靠姻亲曹家,毕竟当年曹家的亏空,还是李煦在得到康熙准许后,用盐务银子补上。而李煦被查到的亏空之中,这笔盐务银子自然也是算到了他的头上。   但曹家在曹寅与曹禺去世后家境已经江河日下,在李家投奔之后不但不能护着李家,反倒连累了自家在江南的处境也变得艰难起来。   无法,李家这才会选择入京。   密太妃至今尚有两个儿子存活,虽然其中一个被过继给了庄亲王,但同样身负爵位,位高权重,有密太妃与两位先帝皇子的保护,李家在京城至少不会被人欺负。   而李家迁回京城后,曹家就不得不独自面对雍正追缴欠款的压力了。   与李煦是直接被抄家不同,鉴于康熙六次南巡有四次都住在曹家,一应   接待花销也给曹家增加了不少负担,所以雍正在知道曹家还有不少亏空之后,并未直接让人抄家,而是让其想办法筹措银两还上。   李煦入京,也找密太妃的两个儿子提了一嘴。   但这两人知道雍正对贪官污吏的厌恶,如何敢上门求情?以曹家如今情况,只怕距离抄家也不久了。   嗯,距离红楼梦被写出来估计也不久了。   因红楼梦在后世已经失传,张樱对这本书还是相当好奇的。   也许人就是不禁念叨,就在李煦一家子入京不久,雍正在处理完不少官员在地方为他诵经立碑之事与各地私铸制钱之事后,便直接下令,让各地有亏空却不曾被抄家之人务必在一年内还清欠款,不然直接定罪抄家。   此事发生不久,雍正举办考封,但凡十四以上二十以下之人均可参考。   成绩……   惨不忍睹。   雍正差点儿没气死,这股火气还是在发现今年关税有了大幅增长,国库愈发充盈之后,才算有了缓和。   他得了好,也愈发重视,于是特命户部官员严查关税,务必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因担心户部官员对关税不够了解,雍正犹豫之后还将老九给提溜到了户部,让他帮助户部官员好生查账。   老九不敢疏忽,几乎用尽平生所学愣是从纷繁账本之中抓出了几个蛀虫。   雍正对此非常高兴,与老九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   等又处理了山东全省实施摊丁入亩政策的部分动乱后,顺天府突传喜讯,说是当地发现了许多一茎八、九穗的稻谷。   从古至今,一茎六穗、一茎九穗等奇特现象便是天下太平丰收的吉兆,今年竟然不但发现了一茎九穗,这样的稻谷竟然还很多,此事不但以“盛世奇瑞”之名被上报到了雍正面前,雍正还特意将其颁示天下以安抚民众。   因为太过高兴,雍正甚至决定带着后妃与孩子到圆明园放松一段时间。   因后妃人少,雍正便将所有人都带了去。   却不想,就在进驻圆明园不久,雍正便受用了一个宫女,还赐封其为海常在,一下子便越过了张妗与郭绒绒,成了贵人之下第一人。   没几日,她就与孙贵人起了矛盾。 第134章   中秋节向来是华夏百姓最看重的节日之一, 更何况已经定好了宫里三个已经成家的皇子会在中秋节后先后搬出皇宫,今年的中秋节自然更加让人重视。   但因雍正不欲铺张浪费,这次中秋节雍正除了让内务府的人给每一位皇室宗亲与大臣们都送了一盒月饼之外, 并不打算举办宫宴君臣同乐, 而是只准备让一家子在圆明园小聚一番,赏赏月,看看戏, 吃吃月饼也就算了。   皇后从进入圆明园便开始准备, 等到中秋节这天, 场面被布置地隆重又温馨。   虽然雍正在刚到圆明园没两天的时候, 便封了一位海常在,但说实话,在雍正盛宠孙贵人的时候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雍正赐封一个海常在除了让人惊讶一下之外,也没什么人……额, 除了孙贵人之外, 也没什么人在意。   毕竟孙贵人还想着在明年选秀之前晋封为嫔, 或者怀上一个孩子,若是有人和自己争宠自然会降低她达成目的的概率。   但可能是整个后宫都太“佛系”了,孙贵人除了努力争宠之外, 倒也没做什么。   可她没想着做什么, 这位刚晋封的海常在却没这个顾虑。   于是在宴会过半,所有人都放下碗筷开始吃着月饼赏月的时候,这位海常在就将矛头对准了孙贵人,突然在所有人都安心赏月的时候朝着雍正告状:“陛下,您之前带着几位皇子公主并几位姐姐到圆明园来的时候,嫔妾正好被分到孙贵人房中伺候, 只是不知为何,姐姐一见了妹妹便无缘无故将妹妹呵斥一通,之后更是直接将妹妹赶走。”   “妹妹当时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回去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如今大家都成了姐妹,姐姐能否告诉妹妹,您当时为何突然将妹妹赶走?”   孙贵人顿时觉得,手里的月饼它一点儿也不香了。   偏巧这时候雍正也将视线放在了孙贵人身上,更让孙贵人如坐针毡——   她能怎么说?难道要告诉雍正,因为自己不想让身边出一个爬床的宫女?这海常在刚见面的时候的打扮就用了不少心机,一瞧就不是   个安分的,她是疯了才想要将人留下。   但有些事情女人们心知肚明,却万万不可以拿到陛下面前乱说。   孙贵人脑中打了个几个转儿,鼻尖都沁出了几颗汗珠,直到视线再一次落在雍正身上,她才终于想到了该如何回话。   她也不顺着海常在的话接茬儿,而是笑吟吟地反问了一句:“听闻妹妹从姐姐这儿离开之后,便很快被圆明园的管事送去了陛下身边伺候。在这般天大的喜事儿发生后,妹妹怎么还对当初发生的事儿念念不忘?换了姐姐,早高兴地不知南北了!”   她表情微有些懊恼,“说来,若是妹妹不提此事儿,姐姐都没记起来之前曾与妹妹有过一面之缘呢。”   张樱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等发现皇后等人在孙贵人说话之后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那海常在更是一副恼羞成怒却不得不强行压制的表现,她愣了下,才总算反应过来。   抬头一看,果然见雍正看向海常在的视线已变冷了几分。   之后这两人就跟彻底对上了似的,隔山差五地就会在各种场合你来我往地争锋相对几句,别说,看戏之余还让张樱学会了好多阴阳怪气、茶里茶气的说话方式。   但这种事儿吧,偶尔经历一两次还算新鲜,可若是天天都在眼前上演,时间长了也觉得烦躁无趣。   只要一想到回宫之后还会天天上演这种戏码,张樱就觉得头痛。   偏偏其他人对此没什么感觉,张樱便也不好多说。   雍正到底心系国事,所以只是在圆明园住了一个月左右的样子,便带着所有人回了皇宫。   皇后将海常在安排到了钟粹宫,虽然也如张妗等人一般只能住在偏殿,但一个人独占一个宫殿,倒也轻松自在,也免了引发矛盾的机会。   但因雍正沉迷国事,临幸后宫的次数大大减少,海常在即便使尽浑身解数,与雍正见面的次数也不如当初在圆明园时候的五分之一。   海常在大受打击,倒是安分了不少。   孙贵人见海常在都偃旗息鼓了,也乐得清静,除了不忘争宠之外倒是与海常在之间   的矛盾冷却了不少。   -   啾啾生日结束之后,弘晖一家子出宫的时间也定了下来。   宫外的生活虽然自由,但一应开支也都需要自己负责了,皇后这些年靠着写书与各种杂志的分红,私库相当充盈,倒也不至于让弘晖生活水平下降,但张樱作为长辈也不能因此就没有表示,于是给了弘晖十万银票当私房。   等宫里各处都送过礼后,弘晖便带着是妻儿离开皇宫住进了自己的府邸。   值得一说的是,弘晖如今所住的府邸其实就是雍正登基之前的潜邸,也即是弘晖从小到大住习惯了的雍亲王府。   也是因此,文武百官分给弘晖的注意力也都跟着变多了。   搬家又被称作乔迁之喜,弘晖在征求了皇后的意思后,热热闹闹地办了场宴会。   等此事归于平静,弘昀与弘时二人也都相继搬出了皇宫——   按照两兄弟的要求,二人的府邸紧挨着,互相也有个照应。   三兄弟相继离开皇宫之后,皇后的心情低沉了好些日子,一直到进入腊月,宫内宫外都变得繁忙起来,皇后也因为要筹办过年期间的各种宴会不得不打起精神,很快就在忙碌之中恢复了心情。   今年除夕,也即是雍正登基之后的第一场除夕宴。   皇后担心过程出错,干脆拉着张樱一起帮忙。   要张樱说,除夕这天天寒地冻的,为了大家能吃口热乎的,直接让人在每个人面前放一个小火锅不就行了?委实没必要准备太多菜品,菜品多了容易出错,大家吃得也并不算高兴。   但皇后坚持:“毕竟是第一次举办除夕宴,不好一上来就准备火锅,不然有些人该觉得我不用心了。”   张樱无奈,却也知道皇后说得有理,只能提前做好今年吃不上一口热乎饭的心理准备了。   好在皇后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虽然还是以各种满汉菜品的为主,但在让厨房准备汤品的时候也额外提醒了他们,让其用煮火锅的小锅子来盛汤,这样等汤品端上桌的时候也能在下面的炉子里放些炭火给汤品保温。   因为这锅汤,所有参加宴会的人倒是难得在宫里吃了个五分饱。   至   少不用饿着肚子回家吃夜宵了。   除夕结束,时间便来到了雍正四年。   历史上的雍正四年可谓是多事之秋,新年刚至,雍正便直接发难,直接将八爷党残存的老八、老九革去黄带子,宗人府除名,之后更是下旨革去八福晋的“福晋”,将其休妻回外家。   然后又是囚禁又是改名的,甚至还将齐妃(李氏)仅存,却脑子不大好使跑去亲近老八的儿子弘时直接下旨过继给了老八……   这事儿从年初一直折腾到年末,最后以老八老九双双毙命、八福晋被处死而彻底落下帷幕。   但因为老九提前带着老十投靠了雍正,康熙又留下了切实的传位圣旨,老八见自己大势已去,更是不曾在雍正登基之后多次作妖,以至于本该腥风血雨的雍正四年竟然从开年的时候就相当平静,让朝野内外都过了一个顺顺当当的好年。   前朝平静,后宫同样平静。   于是这一年从开年一直到三月,所有人都平平静静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并未发生半点儿值得注意的大事儿。   一直到四月,被老八接到府中奉养的惠太妃突然病重,这病从四月初一直拖到了四月底,尽管雍正派了好些个太医到八爷府为其诊治,但惠太妃仍旧没能挺过来,一直坚持到五月初,仍是撒手人寰。   雍正命以良妃丧礼规格给惠太妃举办丧礼,老八亲自主持。   想着惠太妃到底是老大嫡亲的额娘,雍正还特意让人将老大夫妻一起从府中带出来参加了惠太妃的丧礼,丧礼结束之后才又让人将其送回了府邸继续幽禁。   惠太妃丧礼结束,眼瞧着又到了乌雅氏的三年忌辰。   雍正直接派了弘晖亲自前往祭拜,顺便带上他的圣旨,将负责守皇陵的十四与其子一起关押在了寿皇殿。   此后又过了一个多月,便到了选秀的时间。   选秀之前,张樱终于拿到了一份蒙古各王公贵族的详细名单。   按照满清与科尔沁草原从未断过的联姻之举,默默今年有极大的可能被赐婚嫁给科尔沁草原,所以钱亿在调查蒙古各王公贵族的时候,调查得最详细的便是科尔沁草   原的各王公贵族。   但遗憾的是,科尔沁草原的王公贵族大多身体健康,即便病弱也都是人到中年之后的事儿了。   虽然默默想要找个容易早死的,但……   那也不该是老头子啊,所以张樱直接将科尔沁排除在外。   除了科尔沁草原,喀尔喀草原也是很有可能的,这片草原上的各大部落在之前青海叛乱中出力不少,其中也有一两个因为运气不好而受了重伤,治好后仍旧留下了暗伤,于生命有碍的郡王。   除此外的其他各大部落,也都如科尔沁一般除了年纪大的,少有病弱的。   蒙古环境到底不如关内优越,若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就病弱,只怕也难挺过来,所以……   更何况,即便存在这样的人,若对方不够位高权重,雍正也不可能将女儿嫁给他不是?将自己好好的女儿嫁到蒙古本就是为了联姻,若对方身份不够,他嫁女儿到蒙古又有何意义?   所以,真正合适的人还真没多少。   张樱想了想,让人将默默叫了过来:“这些便是你舅姥爷挑选出来的合适人选,人数不太多,你看看哪一个更合适?”   默默看了一眼,觉得有些失望:“这几个人虽然一开始受伤严重,大夫也说了影响寿命。但他们这么年轻,且都已经挺了过来,即便影响寿数怎么也能活个十几二十年的吧?这也太久了。”   张樱:“十几二十年你都觉得久?”   默默理所当然地点头:“没有年纪更大一些的吗?最好我嫁过去对方就直接死掉的那种。”   张樱:“如果存在你嫁过去对方就直接死了的人,你觉得你汗阿玛会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默默:“……”   好像是不太可能哦。   默默叹气:“可是十几二十年真的太久了,没有时间更短的吗?”   张樱看了她一眼,只得将自己之前已经淘汰掉的资料又一次拿出来,然后直接交给了默默:“这些人的年纪比较大,最年轻的也有四十多岁了。虽然我觉得有些老,你汗阿玛估计也不太可能愿意将你嫁给这样的人,但……概率   总是有的。”   她本意是打消默默不靠谱的想法,但没想到默默在听说此事后不但不曾退却,表情反倒兴奋起来。   张樱:“……”   算了,这个女儿和自己想要的本就不是一种东西。   一番挑拣之后,默默很快从中挑出来了两个人的资料——   一个是科尔沁的郡王,年纪差不多五十多了,因早年征战噶尔丹的时候受伤严重,侥幸存活下来后到底身体不如以往,等年纪大了暗伤复发,每到天气严寒的冬天便几近瘫痪,当地大夫断论此人若是照顾得当或许还能有三四年可活,若是照顾不得当,说不准两年都够呛。   值得一说的是,此人嫡妻虽然去世,但身边女人并不少,且孩子早就生了一打。   第二个人是喀尔喀草原某个部落的郡王,年纪比科尔沁那个郡王要小一点儿,如今不过将将五十,虽然身体状况要比科尔沁郡王稍好一点儿,估计还能有个四五年好活。但此人对女色并不迷恋,子嗣也不算丰茂。   若要张樱在这两人当中选择,她当然只可能选第二个人。   但做选择的是默默。   所以,默默最后的决定是……第一个人选。   “一两年的时间我还是能等一等的,”默默笑了笑,“但是四五年就有些困难了,我看这人人品好像也挺好的,还是放过他吧。”   说完“啪”的一声,直接将前一个郡王的资料拍到了张樱面前。   张樱扶额:“……”   但看默默眼神坚定,显然不准备换人了,张樱只能无奈提醒,“默默,你几乎是在所有可能的人选当中挑了一个最差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除了你自己找到皇上说明情况,即便是我与皇后一起出面劝说,皇上也绝不可能同意将这个人当做你的抚蒙人选。”   年纪又大,人又好色,儿子又多,人还马上就要死了。   雍正又不是和默默有仇,怎么可能给她指一门这样的婚事?何况他不但与默默美仇,默默还是他最喜欢的女儿。   默默皱了下眉,但立刻振作起来:“额娘放心,我肯定可以说服汗阿玛给指婚的!”   说   完拿着资料便离开了永寿宫。   张樱:“……”   虽然默默信心满满,但事实就是,雍正不可能答应这样一门婚事。   因为默默太过坚持,雍正甚至迁怒了张樱,觉得默默会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因为张樱太过溺爱孩子,以至于让默默知道了有这么个人,然后才会发生这么件事儿。   张樱:“……”百口莫辩。   没办法,谁让这些资料确实是她让人调查回来的呢?   为了不触雍正眉头,张樱这段时间干脆连永寿宫的宫门都不出了。   而默默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又仗着雍正喜欢她这个女儿,“情”逼利诱,愣是在选秀之前让雍正产生了动摇。   虽然他仍旧没有答应这门婚事,却放弃了直接在选秀结束之后给默默指婚。   也即是,放弃了原本的指婚人选。   雍正只给允礽的第六女,也即是如今的三公主指了婚,人选还是她在历史上的额驸——科尔沁草原博尔济吉特氏观音保,孝惠章皇后(太后)的从孙。   观音保虽不曾继承郡王爵位,但在科尔沁仍有一定地位。   关键年纪尚轻,也不算辱没了她的身份。   而且雍正为了堵众人悠悠之口,直接下令将观音保留在了京城,直接给了他一个官职,让其可以留在京城生活。   也即是,这位三公主嫁人之后不必前往蒙古,而可以跟着额驸留在京城。   若是能将自己的女儿留在京城,即便对方爵位不算高又如何?娘家难道不能帮衬,难道还能让人欺负了不曾?只要是家中有女儿的皇室宗亲,哪个看着三公主的婚事不眼馋?   除了三公主,雍正还给其他几个适龄的养女公主赐了婚,其父辈得宠的便指了一门地位较高的,父辈如三公主这般有些隐患又或者与雍正不算特别对付的,指的成婚人选身份便不算太高。   但他做事儿认真,也都是让人仔细调查过那些人的人品,确保公主嫁过去不会受欺负。   毕竟也叫了自己几声汗阿玛,总不能让人嫁过去后受了委屈。   但如三公主一般可以留在京城这样的好   事儿,便再没有了,所有人都必须在成婚后前往蒙古。   雍正将三公主的婚期定在了今年十二月,其他几位公主的婚事则定在明年。   当然,雍正解决了女儿们的婚事,也没忘了自己的儿子。   想着几个儿子后院儿几乎无人,雍正在看过选秀之后,除了给自己的后宫添了几个人,也不忘给每个儿子都指了两个年轻貌美且家世不俗的格格。   皇后坐在旁边张嘴欲言,但看雍正确实是记挂着几个孩子,也不好开口拒绝。   弘晖几人得知自己后院儿多了两个人是何想法旁人不知,但后宫确实因为今年的选秀而热闹起来了。   小说中因为年玉袖刚没了不到一年,雍正正是伤心的时候,所以这一届选秀愣是只挑了两个秀女入宫。   一个是被封为答应的苏氏,但因为得罪了一起入宫的安春晓而只承宠一天就受了冷落,没几年就没了;另一个则是因为相貌身段儿与年玉袖非常相似而在刚入宫的时候就被封为贵人的安春晓,这人的父亲是燕京盐运使,官职不算很高,但家中还算有钱,不但入宫即被封为贵人,之后更是隔几年就晋封一次,很快就被封为妃,在后宫也算风头无两,若非一直无子,安春晓说不准就越过钮祜禄成太后了。   但如今,这个苏答应虽然仍旧入了宫,那位因为与年玉袖长得十分相似而得盛宠的安春晓,却同样因为与年玉袖生得过于相似,而在选秀的时候,直接被撂了牌子。   取代安春晓入宫的,则是常答应、顾答应、李答应等三位小答应。   雍正自己挑的人,当然也都完美符合自己喜好的,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却也至少懂得诗词歌赋,能与雍正说上话的娇弱美人。   此时的雍正对女色并不放纵,所以在选秀结束之后没多久,便恢复了以往的生活节奏,仍旧是偶尔来后宫,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政务,有时候政务太多甚至可能熬夜。后宫添了几个人对他而言,反倒没什么影响。   然后整个后宫,却因为这几个进宫的新人热闹起来了。   既然   雍正到后宫的时间少,那为了能在少许的时间里占得先机,几个小新人自然要使出十八般武艺。   一开始还只是几个小新人自己争宠,后来就演变成了与孙贵人、海常在二人一起争宠,然后还波及到了张樱等对争宠没什么想法的高位妃嫔。 第135章   倒不是她们敢对皇后张樱等人做什么, 而是几个新人都渴望能投靠她们,以此来保证自己的地位,而她们则会帮着张樱等高位妃嫔固宠。   而其中, 皇后与张樱自然是备受所有人青睐的香饽饽。   一则二人都有孩子, 二来两人在雍正面前也都能说得上话,若是真能得到二人的青睐,绝对可以帮助她们获得皇上的宠爱。   张樱:“……”   头秃。   不准备生孩子之后, 她对争宠与否本就没什么兴趣, 如今反倒是因此给自己招来了麻烦, 这可就本末倒置了。   再者, 相较于后宫这点儿事,张樱还是更在意自己即将出嫁的女儿。   倒是对宫里各种规矩了然于心的那嬷嬷见张樱烦躁,提出了颇具可行性的建议:“若是娘娘都不打算再生孩子,不妨找到内务府报一个绝经,撤了娘娘的绿头牌, 您再以调养身体为由搬到圆明园去住?”   张樱愣了下, 有些好奇:“你确定这样做, 真的可以达成目的。”   不是说避开这些刚入宫,正野心勃勃想要争宠的新人——   若她人都不在皇宫了,这些新人即便再想获得自己的青睐与帮助, 也只能另找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但她担心的是, 这样做真的可以离开皇宫?   那嬷嬷笑了笑:“女子绝经一般是在五六十岁的时候,您若是现在便停了,只能说明身体出了问题。这般情况下,您说自己心情不好也是理所当然之事。至于出宫调养,奴婢想着,以皇上对您的看重, 这应当并不困难才是。”   “再者,就算皇上不允许娘娘单独出宫,您难道还不能借此机会关闭宫门说要养病?那些小主儿是想要讨好您,可不是想要得罪了您。”   张樱干脆点头:“总是要试试看的。”   但没想到,张樱前脚刚报上自己“绝经”的消息,后脚皇后就担心地来了永寿宫:“张樱,你怎么让人去内务府那边报了绝经的消息?你现在才多大,怎么突然就停了经。”   张樱对上皇后担心的眼神,想着皇后嘴巴紧,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于是便直接道:“皇后不   用担心,我只是有了这几个孩子后不打算再生了,但月事来的时候你也知道,不但身体不如以往,情绪起伏也比平日更大,吃喝还得忌口,实在麻烦得紧。所以我便主动吃药停了月事,以后每个月也没必要再受罪了。”   张樱自己身体好,其实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的。   但她这话,却让皇后感同身受。   因为皇后就是一个痛经患者,而且那种严重到每次来月事的时候都必须和镇痛药,就算这样也还没办法彻底止痛,还是要蜷缩在床上痛到整个经期都结束才能恢复正常。   所以张樱这理由,皇后那是相当理解。   她甚至想要打听一下,张樱让自己停经的药物是什么。   但想着自己与张樱若是接连停经就太过巧合,只怕会让皇上乱想,皇后犹豫之后到底没有开口询问。   张樱又不知道皇后痛经痛得那么厉害,所以并未多想。   皇后想到最近一顿时间的闹腾,不由笑着看向张樱:“你会在这种时候做出这种选择,应该也是因为宫里最近太过闹腾吧?你是想要闭门谢客,还是想要去圆明园‘调养’身体?”   张樱失笑:“还是皇后理解我。我对那些新人争宠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都已经入了宫,总要为了自己的未来搏一把。但几个小姑娘每天上门请安,说是要陪着我说话解闷儿。”   “我倒是没什么闷儿给她们解,她们却让我都没什么时间做自己的事儿了,而且她们过来,啾啾与小玖两兄弟为了避嫌也不好时常到永寿宫来……我并非抱怨,只是她们确实影响到了我的生活。”   皇后无奈地看着她:“你不喜欢直接不见人就是了,作为贵妃,难不成连这点儿特权也没有?”   张樱失笑:“这不是每天看一眼漂亮小美人自己心情也挺好吗?只是她们每次请安后留下的时间都太久了。”   “再说了,我若是没个理由,也不好所有人都不见。”张樱叹气,“而且也不是说我不见人,就真的能不见人的。皇后你大多时间都在宫里,不怎么出门,所以除了给你请安的时候也难得见到她们。你知道我的,在一个地方待不住   。这永寿宫的景儿我都看腻了,总是要出门赏赏花的,路上可不就容易遇到几个小姑娘了?”   几个小姑娘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引起她的注意力,若非知道她们的真实目的,张樱都要怀疑几个小姑娘是在争自己的宠,而非雍正的宠爱了。   皇后笑着摇摇头:“说到底,你还是坐不住。”   张樱直接承认了:“确实坐不住啊,这紫禁城才多大?皇宫又有多大?后宫又有多大?这么点儿大的地方若是还不能随意闲逛,我都担心自己会憋出了病。”   皇后看了张樱一眼,意识到了什么:“你想出宫?”   张樱点头:“我在想,到底要怎么和皇上开口,皇上才能同意让我带上几个孩子住到圆明园去。这皇宫如今太热闹了,我不大习惯。”   皇后嗔了她一眼,而后认真思考着这事儿的可行性。   半晌,她笑着开口:“倒也不是没法子。你呢,找皇上的时候别说去圆明园,就说想要去一个清净点儿的地方住上一两个月调养一下身体,其他的我会帮你找皇上说的。”   张樱惊喜地看着皇后:“这样能行?”   皇后认真点头:“没太大问题。”   张樱见皇后说得笃定,便毫不犹豫地按照皇后的意思与雍正说了。   雍正对医术不算精通,却也了解一二,知道张樱在这个年纪停了月事并不是很正常,他担心张樱身体出了问题,还让御医帮她诊了脉。   但结果显示,她身体很好。   御医想到一种可能:“有时候心情起伏太大,也会影响到身体,容易出现暂时停经的现象。只要调养得好,之后未必不能恢复;若是调养不好,只怕就……”   雍正皱了皱眉,下意识想到了默默的婚事。   如今距离选秀都过去了一个多月,默默的婚事还未敲定下来,而且默默也非常坚持要嫁给那个不但年纪大还看起来就病歪歪的郡王。   雍正这段时间为了默默的婚事焦头烂额,倒是忽略了张樱。   或许,张樱也正为默默的婚事着急上火?   这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默默这孩子到底有多难缠,他这段时间已经亲自体会过了。   想到这儿,雍正对张   樱的“遭遇”也有些感同身受起来:“既然需要静养,那便搬到圆明园去住一段时间吧,年前的时候记得回来就行。”   张樱一顿,狐疑地看了雍正一眼。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只是御医说了几句话而已,怎么雍正就主动提出让她到圆明园去养病了?   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既然雍正头主动提出来了,她自然不会再拒绝。   于是张樱道了声谢。   谢完之后,张樱想到默默尚未达成目的“婚事”,想着默默马上就要跟着自己一起去圆明园了,只怕没办法再与雍正水磨工夫,就忍不住提了一句:“陛下,默默性子固执,不达目的不罢休。她既然挑选了那么一个婚事人选,就必然有她自己的考量,陛下与她也僵持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不妨成全了她?”   雍正看了她眼,愈发确定张樱就是被默默这门婚事给烦的。   但他想了想默默这段时间瞅着空儿就试图说服自己的做法,也不得不承认默默的性子确实如张樱说的一般。   若自己不打算直接下旨赐婚的话,最后妥协的只怕还是自己。   就像张樱如今也妥协了一样。   雍正觉得,自己一定要回去好好想想。   这般想着,雍正便直接起身带着人离开了永寿宫,直接回了养心殿。   从头到尾,没给张樱一个答复。   张樱:“???”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她还是将这点儿异常告诉了默默,让默默自己拿主意。   而张樱自己,则带着人去了皇后宫里。   没法子,原本说好了自己要配合着皇后一起使力,然后在皇后的帮助下促成此事,却没想到雍正答应得这般轻易,她总要给皇后说一声。   不然,皇后若是误会了就不好了。   她到皇后宫里的时候,还未通传,就与门口的觉罗嬷嬷对上了眼睛。她见到张樱后相当惊讶:“贵妃娘娘怎么过来了?皇后正打算去找您呢!贵妃娘娘快请进,奴婢这就……”   “张樱来了?”   屋内响起皇后的声音,张樱忙抬步进了房门,视线直接与皇后对上。她愣了下,将皇后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皇后   还真打算出门去找我啊?”   见到张樱,皇后赶紧迎了上来。   得知张樱来意后,皇后也忍不住失笑:“你倒是来找我说明情况了,我还想着找你说明情况呢。”   说完拉着张樱到一旁坐下,“方才皇上让苏培盛过来,说是你最近因为默默的婚事闹得心情不好,已经影响到了身体,所以他特意下令让你到圆明园去养病。我一听就知道不好,之前我可是信誓旦旦和你包揽下此事,说得好似这事儿有多难一样,结果皇上掉头就拆我的台,也就是你心胸宽广没乱想,还想着来找我说明情况,若是换了那心思深的,只怕都要怀疑我做戏笼络你了。”   张樱见皇后坦诚,便也解释道:“我也是担心皇后你误会我做了其他事儿,影响了我们关系,这才上门解释。我还什么都没说,皇上只是让御医给我把了脉,然后就让我去圆明园静养了,正糊涂呢,倒是不成想,竟然是让默默背了锅?”   想到这儿,张樱不由哭笑不得。   她完全没想到,雍正竟然是误会了她是因为担心默默的婚事才会停了经。   皇后来了兴趣:“说来我之前就想问,皇上说这门婚事是你查了资料,然后默默自己从那些资料里面挑选出来的成婚人选?默默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她看了眼张樱眼底全无担心的神色,“你又是怎么想的?”   张樱失笑:“能怎么想?她自己选择的婚事,我难道还能拦着?她十二三岁的时候便和我提过,不想嫁人,不想生孩子,可这世道哪儿成呢?所以她便退而求其次,选了如今那个成婚人选。”   “我见她目标明确,并非乱来,我好似没什么阻拦的必要?”   皇后当场愣住:“默默是这样想的?你也……”   皇后看着张樱,心情沉闷而复杂。   她越是与张樱相处,就好似越容易发现自己与张樱的不同,如今就连张樱的孩子,似乎也沾染了她身上的几分不同。   这并不是一个很让人高兴的发现,因为皇后明确地感知到了自己与张樱的距离。   但皇后又是一个很想得开,很会排解自己情绪的人,所以她没一   会儿就将那些许不对劲儿的情绪排解了出去。   她看着张樱笑了笑:“你倒是也惯着她。”   张樱跟着笑:“前提是我能护着她啊。”   若是觉得这样做的后果护不住,她的态度绝不会这般轻松。即便最后也只能同意——毕竟人生是默默自己的,她有权利选择这一辈子该怎么过,作为母亲即便再放心不下,也不能插手孩子的选择——但绝不可能答应得这么痛快,甚至还主动帮她调查。   皇后愣了下,叹气:“我要是也能如你一般自信地说,我能护着他就好了。”   张樱看向皇后:“是弘晖出什么事儿了吗?”   皇后摇头:“倒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只是府中的气氛显然不比以前好了,弘晖脸上的笑容也不如以往多了。”   倒是弘昀与弘时两兄弟没怎么受影响,前者早就在嫡福晋的安排下有了其他女人,如今再多一个两个的又有什么差别?   后者则是仗着自己年幼且不得雍正重视,行事相当肆意妄为。   他对皇位无所求,对除了嫡福晋以外的格格也没什么责任感,所以除非自己愿意,又或者嫡福晋来月事的时候会去碰其他几个格格,平日基本将那两个格格视之如无物,与嫡福晋之间的感情完全没受影响。   唯有弘晖,因为责任感太强,因为觉得两个格格是汗阿玛赐下而非自愿入府,所以他觉得自己对两个格格有责任。   但这样的责任,又并不能让他与福晋感到开心。   于是……   张樱张了张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有责任心当然是好事,但在清朝这种环境下……   张樱摇摇头,也没什么好办法。   因为易地而处,她也并不觉得自己能比弘晖做得更好。   好在皇后只是抱怨一下,并没有让张樱一定相处解决办法为难想法,或者说皇后也知道,这事儿根本就没有解决的办法。   谈到弘晖近况,皇后也没了谈话的兴致,张樱见状,干脆告辞离开了。   在张樱启程前往圆明园之前,雍正又找默默促膝长谈了一次,也不知道父女两个到底说了什么,最后的结果却是雍正同意了这门婚事,不但直接   下旨赐婚,还将婚期定在了明年正月,就在三公主之后。   因为默默与三公主是同年出生,只是一个是年初的生日,一个却是年末的生日。   但雍正的赐婚圣旨下达之后,朝野内外,包括被一道赐婚圣旨砸中的未来额驸本人,都被这消息给惊得目瞪口呆。   即便是赐婚的另一个当事人,在接到圣旨之后也忍不住怀疑……   雍正是不是跟这个女儿有仇啊,不然怎么会将一个处于最好年华的公主嫁给自己这么个大半截身体就要入土了的人?   就算是为了联姻抚蒙,也没必要这么寒碜自己的亲女儿啊!   再者说,虽然他在科尔沁也算有权有势有地位,可比他更有钱有权有地位且更年轻的人又不是没有!   完全想不通!   蒙古那边不少人甚至忍不住怀疑,这会不会雍正的阴谋诡计。   但最近这些年,蒙古与满清的关系不错啊?何况他还是出身科尔沁草原,与满清关系向来亲密无间,完全想不到有什么可算计的。   恰在这时候,传出了张樱前往圆明园养病的消息。   所有人立刻就把张樱生病的消息与默默被赐婚的消息给联系上了,看来皇上这是一意孤行赐的婚啊,都把贵妃给气得跑去圆明园了!   雍正:“???”   张樱:“???”   -   这点儿小事倒是不会对雍正造成任何影响,毕竟说句不好听的,这不过是雍正的家事儿,与大臣们也没什么关系。   与他们有关系,还是切身关系的,是雍正前些年派出去引进猪仔的船队,以及拿钱请其他海商帮忙带回来的白色猪仔!   之前一家价格便宜的快餐店横空出世,直接凭着比正常肉类价格都要低出不少的加工成品肉价格俘获了京城所有人的心,除了皇宫里面的贵人与奴才,京城几十万人,即便是王公大臣,哪一个没尝过快餐店的商品?   王公大臣买肉是因为店里的味道好,而平民百姓买肉则是因为店里的肉便宜。   但等到后来,老百姓买肉除了因为便宜,就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荣耀感——   看,他们与那些权贵大臣们竟然吃的是同一种   东西!   而这大约也是除了化妆品外,老百姓能与许多达官贵人们吃的同一种食物了。   能被达官贵人们喜欢的食物,味道必然不错。   而达官贵人们呢?   一开始当然是因为店里面的食物便宜又好吃,但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啊,何况他们有钱有人,很快就将快餐店里面的食谱破解得七七八八,完全可以让家里的厨师做来吃。   但这不是,后来发生了年羹尧闹事儿的事情?   很多之前被蒙在鼓里的人这才知道,京城这些年声名鹊起的好些铺子,竟然全都是张贵妃与几位皇子公主们的产业!   虽然张贵妃不知道,但在对方店里花了钱,以后遇上什么事,也好上门求情啊!   像是被年羹尧牵连的年希尧夫人,之前还想要拿钱去找张贵妃求情,但人张贵妃根本就没看上那些钱财,据说还是年大夫人自己亲自出马,提及了对张贵妃那几家铺子里的产品的推崇,以及提到了自己这些年的“忠实消费者”身份,这才让张贵妃到皇上面前求了情。   而年大夫人的几个孩子虽然仍未免于流放,却也将流放的地点从宁古塔那样的苦寒之地,改到了条件相对比较好的西北。   正因为这样的改变,年大夫人也可以跟去西北照顾几个孩子了。   所以大家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都愿意到快餐店捧场。   但事实上……   张樱虽然确实为年大夫人说过话,却并非其他人以为的是因为年大夫人经常到她店里买东西,而仅仅只是因为,这位年大夫人在年羹尧出事的前两年便彻底与年家关系破裂。   甚至于,这位年大夫人因为挺会经营,手中积攒了不少钱财,所以其本身与孩子的吃穿用度大部分也都是从自己出钱。   即便没与年家关系破裂前,年大夫人也从未占过年家便宜。   在这种情况下,年羹尧的罪孽本来就该牵扯到她与她的孩子,所以张樱才愿意帮她说话,而雍正也愿意松松手给她孩子一条生路。   不过张樱对外界的传言并不知道,所以并未开口解释。   而钱亿在观察之后也发现这些人除了吃喝等物,并不会乱花   钱,而被主要光顾的快餐店……商品价格那么便宜,又扯不上受贿,便没有多管。   说回大白猪。   大白猪对老百姓而言到底有多重要,哪怕是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所以在得知雍正下令引进的大量大白猪抵达京城后,都不用通知,老百姓便自觉缩减平日开销,开始为购买小白猪攒钱了。   虽然还不知道小白猪的价格,但朝廷既然引进了这么多的小白猪,肯定是想要让老百姓养的啊!   不然让达官贵人去养猪?想也知道不可能。   而要让老百姓养猪,猪仔的价格自然就不能太贵,至少不能让老百姓觉得一辈子也养不起,所以繁育出足够的猪仔后大幅度降价都是完全可以预料到事情。   这两年老百姓已经给家里的牲畜家禽吃上了饲料,涨势确实是比以前好,成本也确实降低了不少,但因为猪肉仍旧处于供不应求的阶段,所以猪肉的价格仍旧居高不下。   老百姓虽然比过去多赚了一些钱,却也不到随意吃喝的地步,所以吃肉的频率比之过去仍旧没有高多少。   但若是小白猪真的推广全国,让老百姓吃上肉就没有那么是困难了。   毕竟半年出栏的猪,真的比现如今喂养的黑猪品种优越太多了。   老百姓关注这件事是因为这些小白猪与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那朝中的官员为何会关注此事呢?   因为雍正下旨,说要派遣两位官员专门负责养猪——   最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这些小白猪变成大白猪,然后交配繁衍,生产出更多的小白猪。等小白猪的数量足够了,自然就可以降价将小白猪卖给老百姓了。   既能改善民生,又能给国库赚钱。   完全可以想象的是,这两个职位有多重要。   但更可以想象的是,这两个职位到底有多劳心劳力,且不能出现丁点儿纰漏,否则绝对会被雍正清算。   毕竟将这些小白猪引进到大清,可花了国库不少钱——   虽然不是拿真金白银交换,但茶叶瓷器丝绸不要钱?这些东西即便是在大清,也不是每个人都穿得起的奢侈品好吗?   所以大部分官员在得知此   事后,一方面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晋升渠道,若是做好了官职必然三级跳;可另一方面又担心万一做不好,只怕不但升不了官儿还会被贬官儿,甚至可能人头落地。   于是一个个纠结得很。   但纠结的同时,这些官员又不愿意旁人在自己拿定主意之前得了便宜,于是这段时间雍正上朝的时候简直了,就跟菜市场一样,闹哄哄的根本就听不清官员到底在讲什么。   雍正被官员们的表现气得不轻,干脆直接任命了两个农家出生官员。   在他看来,既然两位官员是农家出身,就算没有亲自喂过猪,但至少也看过家人喂猪吧?这样一来,至少在经验方面就比其他人领先了一步啊!   张樱得知此事后:“……”   她毫不客气地跟几个孩子说,“你们的汗阿玛这次挑选出来的人,只怕会翻车。”   默默与啾啾对视一眼,不解其意。   张樱看着两个孩子,笑了笑:“我如今不好离开圆明园,便由老獒带着你们到郊外几个田庄走一遭,让你们看看那些农家出生读书人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既然这两个孩子都对万人之上的位置有想法,那她总不能让这两个孩子对老百姓们真正的生活一点儿也不了解。   老獒本也是穷苦人家出身,领命后直接带着两个……不,三个孩子一起离开了圆明园。   两个变三个,是因为啾啾的跟屁虫小玖得知此事后,也闹着要跟着去。   张樱几乎没犹豫,又加派了几个侍卫后,便让老獒带着人离开了。   圆明园算是雍正私人地盘,里面伺候的人都是经过千挑万选,不说其他,至少忠心都有保证。   其中不少人,甚至是粘杆处成员。   于是在一行人离开圆明园后,便有几个人分成两拨,一拨跟上老獒等人去了郊外,另一波则直接入了皇宫,并将张樱之前说的话告诉了雍正。   雍正:“……”   虽然不服气,但此事到底攸关民生与国库,他到底还是暂时叫停了两位官员到任的速度,转而等着老獒一行人的这次出行结果。   老獒打听到京郊百姓中有读书人的人家后,便带着几   个孩子先后去了三户人家。   其中两户家境都不过平平,只是因为读书才有出路,这才将所有孩子中最聪明的一个挑出来送进了私塾,然后以全家之力供养这么一个读书人。   第三户是耕读人家,因家中已经有了个秀才,家境得到改善,所以家里足足养了包括那个秀才之外的三个读书人。   老獒带着三个孩子远远地观察着三户人家的生活,不靠近,不打扰,不多问。   几人从日出一直观察到日落,这才回了圆明园。   时间不过短短一天而已。   可即便如此,三个孩子还是很快就发现了张樱想要告诉他们的东西——   因为这三户人家,无论是前两户家境不算好的,还是后一户家境还不错的人家,其家中的那个读书人在家里的地位都非常超然,因为他们身上寄托了全家人最热切的希望他们能带着全家人一起改善阶级的期盼,所以为了希望成真,全家人便有志一同地或主动或被动地从读书人的手中抢过了所有伙计,让读书人主动或被迫地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读书上面。   扫地?从未有过!   做饭?想都别想!   喂猪?他们……甚至连猪圈都没进去过!   那地方,多脏啊!   最先发现这点儿的,其实是平时就格外喜欢观察并模仿的小玖,但他对此感触不深,只是将其当做笑话一般讲给兄姐听。   默默与啾啾,却对此事大为震惊。   他们完全没想过,出身农家的读书人,甚至有可能比他们这样的天潢贵胄都更不懂家务活儿与农活儿。   他们几个孩子在张樱的教育下,至少还会擦桌子、扫地自己内衣呢!   默默难以接受。   张樱笑了笑,干脆让老獒又带着几个孩子出门观察了其他读书人。   怎么说呢,虽然不是全部读书人都是这样的情况,但这种出身农家却对农活儿全然不懂的读书人绝对不是少数,甚至占了一多半。   那么,雍正随手点选的两个出身农家的官员,到底会不会是其中之一呢?   是其中之一的可能,又大不大呢? 第136章   雍正的运气还是很好的, 两位被他选中的官员虽然有一个对农活儿完全不懂,另一个却是从小帮着家里人一起干活儿的人。   这位官员甚至一直负责家里养的猪的一日三餐。   但问题是,他做的不过是将母亲弄好的食物, 直接提到猪圈倒进猪槽就完事儿了, 至于喂猪的一些细节,比如什么时候应该给小猪仔阉割,什么时候应该非小猪仔分圈, 多久应该打扫猪圈, 多久应该将猪圈里面的稻草换掉,多大就可以给猪配种……   这些细节他仍旧不知道。   但好的地方在于, 这位官员很能吃苦, 且对这一个从天而降的机会非常看重。   即便距离雍正将这个重要的位置扔到他头上不过几天,中途雍正甚至还半道儿叫停了,这位官员也没有忘记找到自己养了几十年猪的母亲打听喂猪的细节。   而因为在他当官儿之后家中环境改善,这位官员的母亲其实已经很多年没养过猪,家里也没有活生生的猪给他“实践”, 这位官员甚至趁着空闲的时候跑去郊外一户农户家中亲自喂了几天猪。这期间喂猪就不提了,打扫猪圈、阉割猪仔、给猪分圈之类的事情他也一一亲身体验过了。   不止如此, 他还特意问过许多有名的养猪好手,自掏腰包问了很多养猪诀窍。   几天下来, 这个官员虽然对养猪的很多细节还是算不得了然于心, 但其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是让雍正非常赞赏。   而即便觉得自己看走了眼,雍正看在这位官员的努力态度上, 也没有撤他的职。   但另一位官员就……   他明明比这位官员更不懂养猪,可不但完全没有上任前应该了解这些事情的想法与举动,反倒在前一位官员主动邀请他到农户家中的时候,表现得格外抵触与鄙视, 似乎希望将自己与“农户”这个身份彻底割裂开。   有时候遇到前一位官员邋里邋遢、浑身臭气地回到京城,这位官员还会对其大肆嘲讽。   雍正知道后连话都不想说一句,不但直接撤了此人的官职,还在查到此人在当官儿之后   除了逢迎拍马之外几乎毫无建树后,抬手就给人贬了官儿。   再那之后,几乎所有官员都对这个职位变得避之不及起来。   而正好,知道这些官员德性的雍正也已经不想再派一位官员负责此事,他直接下旨让前一位官员自己挑一位养猪好手辅助自己——   他算是明白了,这种事儿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做更加靠谱。   那官员认真想过之后,直接到自己之前花钱请教过的几位养猪好手之中,挑选出了一位不但养猪养得好,还自己做过归纳总结,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农人。   这农人在被其引到雍正面前见过之后,雍正直接封了他一个九品“御豚监”。   而这位农民也没有辜负雍正的欣赏,刚到岗便立刻投入工作,一番检查之后直接调整了所有猪仔的食物与饲料,精心养育半个月后又从中挑选出了十来只长得格外健壮的小公猪做种猪,然后将剩下的小公猪全都阉掉了。   事实上,这个农民还觉得阉得晚了,毕竟在海上耽误了一段时间。   但头一批也就不讲究了。   张樱知道这件事觉得很奇怪,因为雍正之前派人的时候态度相当坚定,朝中不是没有其他官员因为种种想法反对这两人负责此事,但最后仍旧没能动摇雍正的想法。   这也是张樱虽然知道那两个官员多半不靠谱,却也没有想办法劝雍正的原因。   可谁知道,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就在老獒带着默默与啾啾、小玖三个孩子从郊外看过足够数量,心里对农家出身的读书人有了足够的了解之后,雍正就突然改变了主意,不但让人调查两位官员的过去经历,还让人调查了他们这段时间的言行举止,最后甚至毫不客气地将其中一位官员调职、贬官儿,还额外搞出来一个九品“御豚监”,直接给了一个不曾科举也没有军功,甚至不是满人的农民这样一个官职。   张樱不得不怀疑,这其中与自己、与三个孩子这段时间的经历有关系。   但她也没在意。   早在知道雍正手下有一个粘杆处的时候,她就对此做好了准备。   再者说,这也是   一件好事儿。   而且张樱还从这件事当中,发现了另一种“劝说”雍正的办法。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不好与雍正开口的事儿,她未必不能反过来利用这些粘杆处的成员。   -   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大清即将有生长得更快,长得更肥的小白猪售卖的时候,朝中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人告发今年乡试的考官查嗣庭有反叛之心。   证据就是他今年出的乡试考题中,有“正”有“止”,被雍正断言:“竟查嗣庭所出经题,前用正字,后有止字,‘正’字有一止之象。”【引用】   之后命人到查嗣庭的家中寻找证据,又发现了一本《维止录》。   “维止”二字被人牵强附会,解释成了将“雍正”砍头的意思。   而且因为查嗣庭与年羹尧有关系,与之前发生的钱名世案的主人公钱名世一般,也曾在其中说了一些年羹尧的好话,抱怨了几句雍正的坏话,又加上他与隆科多有几分关系……   总之最后的结果便是,查嗣庭不但被抓,病死后还被“戮尸另示”,抄没家产,儿子被判秋后处斩,胞兄父子二人则被判流放三千里。   案发之后,京中所有人顿时噤若寒蝉。   而大清各地的读书人也都绷紧了精神,根本不敢轻易在外写字作诗,就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写出了什么东西被人看到后一番编排,最后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一时间,读书人中的各种诗会酒会几乎销声匿迹。   张樱在听到这件事后,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虽然康雍乾三朝确实文字狱频发,但之前出事儿的可大多是因为诗词歌赋,或者小说文章,可从未有人因为给科举出题而出事儿。   若考官出题都能出事儿,以后谁还敢给科举出题?不怕一个不小心就惹祸上身?   事实证明,雍正对查嗣庭出手也确实不是因为那一个听着就牵强的“止”字而已,他对查嗣庭出手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查嗣庭背后站着的蔡娗与隆科多。   是的,就是之前为了扳倒年羹尧而被雍正保下的蔡娗,以及……隆科多。   蔡娗身上小辫子   一大把,想要处理他还真没什么难度。   雍正甚至不需要再让人调查一番,直接将年羹尧当初给蔡娗搞出来的罪证再扣到他头上就行,虽说他之前扳倒年羹尧也算立下大功,雍正也没有牵连其家人的想法,但抄家与蔡娗砍头还是少不了的。   但想要对付隆科多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辈子因为隆科多与李四儿之事提前揭发,隆科多本人又是墙头草,雍正得势便仗着孝懿皇后曾养育过他的情分与雍正称舅道甥,老八得势就拉着康熙的大旗与其打得火热,是以在隆科多出事儿之后,雍正毫不犹豫就选择了放弃隆科多转而扶持虽不如隆科多有本事却格外忠心的庆复。   但……庆复是庶子,即便得了雍正青眼,但因为佟国维本身就更偏向老八,所以佟家给庆复的支持非常有限,整个佟家的资源反倒跟着佟国维与隆科多二人全都朝着老八倾斜了过去。   可即便如此,在雍正登基之后,整个佟家仍旧靠着庆复的关系没有被清算。   隆科多甚至还仗着雍正已经被记在了孝懿皇后名下,而在面对雍正的时候自称“舅舅”。   怎么说呢,若隆科多是小说中那个帮着雍正稳固江山、立下大功的功臣,雍正自然不会介意他这般称呼自己,甚至也不介意捧着隆科多做一个真正的舅舅。   但问题是,隆科多他是吗?   真正帮过雍正,并得到雍正看重与恩典的庆复都恪守君臣礼数,从未在雍正面前狂肆自称“舅舅”,更不曾以皇帝亲舅舅的身份获取利益,在整个京城横行霸道,但隆科多做了,而且全无顾忌。   雍正对其早有不满,只是碍于自己如今是孝懿皇后儿子,佟家也成了自己真正的母家,他再处理隆科多的时候必须格外小心才行。   就连老八都看出雍正对隆科多不满,一改之前热情态度,对隆科多避之不及。   而隆科多呢?全无危险即将来临的感觉。   于是当查嗣庭因文字狱被砍头,与隆科多有所交集的蔡娗的也被罢官坐牢,隆科多及其党羽被先后牵连,然后这一切都   成为隆科多的罪证,最后被雍正毫不客气地拿下关进宗人府,也就完全不让人觉得意外了。   隆科多被抓后,他两个孩子也受到牵连,整个佟家再受打击,由原本的佟半朝变成寻常满洲大族,再变成如今稍显落魄,仅有一个庆复勉强支撑的家族,可以说相当凄凉了。   但好在,庆复因为庶子经历很能辨别形势,佟家估计在段时间内不会继续倒霉。   此事终结之后,雍正在朝中威望更甚。   只是他到底是对自己的母家,对自己的亲舅舅出手,难免让人觉得凉薄,于是雍正转头又下旨,命人在官房腾出百十间空房给年老、生病,不能再留在宫中效力的太监养老。   此事消弭了一部分流言,之后御豚监传来消息,说是雍正从海外引进回来的猪仔经过几个月的喂养基本已经长成,翻过年等天气转暖后可以开始着手繁育更多小猪仔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瞬间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而对后宫里的人来说,最让她们在意的还是三公主即将出嫁,以及张樱即将带着几位皇子公主回宫的消息。   如今已是腊月,距离三公主的婚期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   而在三公主成婚的前几日,张樱也带着所有孩子回到了皇宫,住进了永寿宫。   在圆明园浪了几个月回来,张樱立刻带着几个孩子去给皇后请安。   张樱想着自己离开几个月,刚入宫的几个小答应失去了自己这个选择,应该会很快投靠皇后,到时候皇后一家独大,后宫怎么也能变得和睦许多,皇后也该高兴几分?   可如今的皇后眉头紧蹙,瞧着却似乎……   充满了忧虑,实在看不出高兴的样子。   在三公主即将成婚的当口儿,皇后做出这般表情真的没问题吗?   还是说,自己离开皇宫的这段时间,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皇后对上张樱担心的眼神,幽幽叹了口气,等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只剩自己与张樱之后,皇后才开口解释:“熹嫔被皇上解除禁足了,皇上……有给她封妃的想法。”   张樱:“???”   “   她到底做了什么,皇上竟然连她之前想要对他的孩子出手都能忍耐下来?”张樱是真的好奇,“我也没看出皇上喜欢他啊?”   皇后瞥了张樱一眼,哭笑不得:“皇上如今同样不喜欢她。”   那为什么……   “因为宫里只有她一个满妃!”皇后给出答案,“皇上之前选秀挑选了好些个秀女,却一个满人秀女都没看中,皇上后宫中除了我这个皇后,唯一的满人妃嫔不但是先帝赐下的潜邸老人,入宫这么多年竟然还只是一个嫔位,满洲各族早有不满。”   “前些日子,有人通过宗人府给皇上递了消息,皇上便有了给钮祜禄封妃的想法,又加上宫里的……”皇后皱了皱眉,“七月入宫的顾答应看中了熹嫔的身份,暗中投靠了她,似乎也做了什么交易,总之顾答应不但搬到了熹嫔的景阳宫,还为她说了许多好话。”   “熹嫔也抓住机会,拿出证据证明自己当年会猪油蒙了心,做出想要暗害你孩子的事儿,其实是因为伊黛的逼迫,她本人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   “鉴于她的身份,以及满满到底没出事儿,所以皇上最后决定让她‘病愈’。”   其实满洲各族的施压绝非是为了给熹嫔出头,毕竟熹嫔虽然出身满洲八大姓之一的钮祜禄氏,但其父亲的官职委实不算高,他又不是个擅长做官儿的,其嫡妻也不是个擅长经营的,于是这一家子在满洲真没什么地位。   那些人拿熹嫔作筏子,绝非想要达成如今这个目的——   按照事实来说,这些人更希望看到的是雍正从之前选秀中被留了牌子却并未指婚,也不曾入宫的格格中挑选两三个入宫伴驾。   为自己熹嫔抱不平是假,给自家姑娘、自家谋一个更好的前程才是真。   雍正当然也看出了他们的想法,但他是那种会受人摆布的皇帝吗?当然不是!   所以他干脆当做不知道这些人的真正意思,决定直接顺着这些个满洲大姓的“劝告”,给熹嫔封妃。   张樱:“……”还不如多抬几个新人进宫呢!   皇后叹气:“还有一件需要你我注意的事儿……”   张樱皱眉看向   皇后:“宫里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皇后无奈:“身份不同了,争的东西也不同了,以前大家也就希望能有一个孩子让自己老年有所依,如今却……大家的野心总会更大。”   说完看了张樱一眼,“倒是你这般悠闲自在,仿佛无欲无求的心态才更另类。”   张樱笑着摇摇头:“你不是说还有一个问题?”   皇后顺着她的话开口:“熹嫔会与顾答应合作,是因为她之前怀了孩子。”   “之前怀了孩子?”   “是的,之前。”皇后皱眉,“但就在查出怀孕后不到两个月,孩子就没了。皇上本来想等孩子出生后给顾答应晋为贵人,也在孩子没了后彻底没了消息。”   “是意外,还是……”   皇后摇头:“嬷嬷到顾答应住处看过,也查了她的饮食,没有问题。”   可即便如此,皇后也不敢断言一定没问题。   这后宫害人的手段向来隐蔽,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一个不注意就中了招儿。   -   张樱回宫之后,许是几个小答应都与其他人结了盟,倒是没什么人再来打扰她。   若是之前,张樱只会觉得乐得清静。   但在得知熹嫔即将“病愈”之后,张樱便就有些坐不住了。   不过她并未急着做什么,而是认认真真地参加了三公主的婚礼,送上了五万银票,想着等婚礼结束之后再想法子应对熹嫔的“出山”。   可接下来这半个多月的时间却发生了太多事儿,以至于张樱根本就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首先年末盘账,雍正又一次想起了曹家欠了国库一大笔银子。   鉴于自己额外开恩给了曹家一年期限,雍正便想着曹家怎么也该感恩戴德尽快想办法将亏空的银子还上是不是?所以雍正在发现曹家这半年多竟然一点儿银子都没还,反倒想法子四处走关系找人帮自家说情的时候,雍正觉得自己简直是一片好心喂了狗,当即发了火。   若非胤祥念及当年跟着康熙下江南的时候,得到了曹家很好的招待,又觉得曹家能有这么多亏空,大部分的根源还是在康熙头上,所以找机会入   宫劝了雍正几句,只怕雍正能直接在年关将至的时候直接下旨抄家。   因为曹家的亏空确实太大,曹家的顶梁柱江宁织造曹頫又已经被罢了官儿,其家族也都是些只懂得花钱而不懂赚钱的,所以胤祥觉得只给曹家一年的时间几乎与逼着曹家去死无异,不妨多给曹家几年时间。   雍正给了怡亲王胤祥几分面子,同意再给曹家两年时间。   但……   他仍旧让人去抄了曹頫的个人资产,说是担心曹家花钱大手大脚,等两年后就不剩几个钱了,如今查抄一部分也算填补了部分亏空。   雍正也同怡亲王胤祥说了,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若是曹家再不能在规定期限内还上所有亏空,他将不会再听任何人的求情,绝对会直接下旨抄家,不给曹家一点儿辩驳的机会。   曹家之事结束,回京述职的云贵总督鄂尔泰又上述建议,希望可以在西南地区实行“改土归流”政策。   什么是改土归流呢?   因为西南地区少数民族极多,且大部分都实行的是土司制,也即是少数民族内部自己推选一位头领出来担任土司。但鉴于土司是世袭制,在少数民族当中的地位几乎与皇帝无异,土地和人民都是其私人财产,土司说出的话甚至比圣旨更威信。   这些少数民族在土司的带领下抱团儿,根本不听朝廷派遣到当地的官员的命令,以至于朝廷的政令根本无法在当地推行。   而改土归流,便是将原本的土司制改为流官制,也即是由朝廷派遣官员治理。   这政策当然是好的。   但就跟之前的摊丁入亩与取消儒户、宦户不交税的政策一般,这项政策如果施行开来,必然会动很多既得利益者的蛋糕。   而与摊丁入亩并取消儒户、宦户不交税政策不同的是,前两者涉及到的都是手无寸铁的读书人,亦或者是还要仰仗雍正吃饭的官员,即便会闹事儿,但因为手中没人没兵器,对雍正与这个国家造成的影响也很有限。   但这些土司在自己部落经营了这么多年,不但积威更甚,号召力更强,其手下……那也是有兵的。   所以当雍正   知道土司制的弊端,又看到了这个提议后,即便知道推行这项改革对未来有好处,他也没办法立刻做出决定,反倒需要认真考虑后才能给予云贵总督一个肯定的答复。   是的,即便雍正仍旧在犹豫,他也知道自己最后一定会答应这项改革。   因为对国家对百姓对他的统治都有利。   但也因此,雍正在年末最后这段时间便干脆一次也没有踏足后宫。   不仅如此,张樱还再次被皇后拉了壮丁——   皇后决定将今年的除夕宴直接改成火锅宴,可宴会上的各色菜品宫里却没有,只能找张樱采购。   是的,找张樱采购。   虽然负责宴会会比较累也比较麻烦,但能赚钱的事儿她又怎么会推拒呢?   毕竟皇家不差钱嘛!   张樱干脆利落地接过了这活儿,并再一次给火锅店打响了名声。   同时,她还特意说服了皇后加了奶茶与饭后甜点,不但又多赚了一笔钱,也再一次给奶茶店与甜品店打了个广告。   中途除了常答应查出有孕外,几乎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算得上宾主尽欢。   而常答应在除夕宴上查出有孕,也是一件喜上加喜的好事儿。   虽然其他几个小答应的脸色并不算好。   皇后担心再出现顾答应流产的意外,干脆将常答应接到了自己的宫里照顾。   张樱对此没意见,就是听说景阳宫里摔碎了一些瓷器。   不过熹嫔并未气闷太久,因为很快,关于她的封妃圣旨便送到了景阳宫,熹嫔也终于“喜极而愈”,成功在新年的正月十五,走出了景阳宫。   虽然她的喜悦,因为孙贵人的封嫔,以及张樱的抬旗而大打折扣。   是的,在给钮祜禄封嫔的同时,雍正也将孙贵人封为了裕嫔,同时又将张家与钱家抬进了满军旗,虽然只是下三旗,但对张家与钱家而言,身份已经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   雍正也算得上是一碗水端平的端水大师了。   虽然张樱宁愿不要这碗水。   此事结束不久,就到了默默大婚的时候。   张樱也顾不得去关注熹妃了,所有心神都放在了默默的身上。   这些年为默默攒下来   的钱财,以及与美洲那边各方势力签订的土地归属契约,以及这些年经常在海上跑来跑去的人员名单,她都全部交给了默默。   交完,她一边叹气一边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尽量不要牵连无辜。”   默默无奈点头。   张樱见状松了口气,但……   等亲眼看到默默的额驸之后,张樱自己竟最先忍不住,对那位额驸动了杀心。   不为其他,只因为此人看向默默的眼神……   张樱捏紧拳头,忍不住又给默默找了几个态度强势的嬷嬷以及会一点儿手脚功夫的宫女,准备在默默入宫请安的时候全部塞给她。   但她不知道的是,新婚第一天,默默就差点儿与自己亲自挑选的额驸打起来,并趁着对方不注意,直接把人给打晕,伪造了圆房的假象。   因为默默根本就没打算与自己的额驸圆房! 第137章   这种房中私事儿, 还是影响到自己男子颜面的大事儿,那位额驸绝对不可能将这种事儿拿到雍正面前说的。   但默默在面对张樱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   她不但直接将自己在新婚夜“干的好事儿”告诉了张樱, 还在看到张樱给自己准备的嬷嬷与宫女时高兴地抱住张樱, 并相当兴奋地开口:“我正愁着等去了蒙古之后,额驸可能会报复我呢,如今有了这些人我可就放心了。”   毕竟清朝的公主与额驸想要见面, 本就需要经过嬷嬷的同意——   多少公主就是因为嬷嬷再其中作梗, 而失去了与额驸培养感情的机会,最后被困在公主府里郁郁而终。   这些强悍的嬷嬷对其他公主而言也许是恶霸一样的存在, 对默默来说却是很好的挡箭牌。   她是不介意与人发生关系啦, 更与寻常姑娘注重贞、操观念完全不同——   毕竟,默默可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觉得男子可以纳妾,而女子只能被困在后宅很不公平的人,她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也只会向男子看齐,贞、操这种东西, 从来就没被默默放在眼里。   但这也不代表默默愿意和一个老头子发生关系。   若是必要也就罢了,都没必要……   默默下手自然毫无顾忌。   张樱对此表示:“……”   说实在的, 她都担心默默这孩子继续这么搞会翻车。   默默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额娘你放心,我很清楚自己是在做什么。也就是如今还在京城, 我知道自己有您与汗阿玛帮我撑腰才敢这么做了, 等去了蒙古,我绝对刚到地方就直接住进公主府自己过日子, 绝对不给他上门找茬儿的机会,就等着他……”   摄于张樱警告的眼神,默默只能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张樱见默默自己心中有数,便也不再多提了。   默默也担心额娘继续说自己, 于是直接转移话题:“额娘,今日我入宫请安也算是惯例,怎么不见姐姐?”   张樱环视一周,忍不住皱眉:“你姐姐昨晚宫门落锁之前有派人入宫,说是晚上吃了不好的东   西所以闹肚子。如今还没来,估计是肚子还没好,没能起得来,你等会儿出宫后干脆陪着老獒一起到你姐姐家里看看吧。”   默默一听这话,也有些担心起来:“昨晚就闹肚子,今天早上还没好?”   张樱也觉得奇怪:“昨晚喃喃身边的宫女入宫后顺便请了两个太医回去,太医回宫后我特意问过,说是喃喃只是吃点儿冷东西,睡一觉就好了。”   总觉得不太对。   但喃喃现在并不在宫里,她也没办法直接出宫看人。   倒是默默突然想到一件事:“额娘,我记得姐姐成婚也有两三年了吧?她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好消息传出?您说,姐姐会不会是怀孕了?”   张樱先是一喜,旋即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可能?就算你姐姐想要瞒着,难道那两个太医还会帮着她隐瞒?这是好事儿,又不是什么坏事儿。”   唯一的可能也被否认了,默默也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等到用过午饭,默默便与额驸一起离开了皇宫。   虽然整个过程,那个刚与默默成婚的蒙古郡王一直阴沉着脸,好似所有人都欠了他几十万银子似的,但架不住默默心情好啊——   她完美继承了父母五官上的优点,又生得高挑修长,即便穿着遮掩身材的旗装也仍旧挡不住她的好身材,更何况默默自信洒脱气场强大,即便那位郡王年轻时候也是科尔沁的一员猛将,但在日暮西山的时候站到默默面前,也仍旧被其强大的气势给比了下去,明明是一对夫妻,但看过二人并肩站在一起的人,谁不怀疑这两人只是主仆或君臣?   是以这位郡王即便面色不愉,但路过的所有人竟然也完全没有注意到。   离开皇宫后,默默与额驸说了一句后便直接带着老獒去了富察家。   虽然巴克什与兄长已经分家,但巴克什为了与李荣保更近,当初在买房子的时候便刻意买在了富察家附近,所以朝着富察家过去准没错儿。   若是没有意外,默默明天就要启程前往蒙古了。   离开之前,总是要看一眼姐姐是否身体健康才行。   但……   嗯……   额……   即便默默自认为已经是一个脑洞非常大的人了,但她也绝对不想不到,自己在进入姐姐的房间时竟然会看到这么不堪入目的景象——   不要误会,所谓的不堪入目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   而是……   默默看了眼卧室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互相交叠、横七竖八的衣服,以及摆满了卧室的装满了各种财物的,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样子的……卧室:“……”   “亲爱的姐姐,能告诉你可爱的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喃喃坐在床上,无奈地抬头看了默默一眼:“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默默,“我亲爱的姐姐,你是忘了今天是我入宫请安的日子,明天我就要启程前往蒙古了吗?”   喃喃一愣,旋即懊恼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该死,我竟然忘记了!”   她赶紧起身,正准备抬脚走到默默面前给她一个拥抱,却被在抬脚的一瞬间错愕又不好意思地发现,自己的卧室早已经无处落脚。   她沉默一瞬,正要开口,就见老獒熟练地将所有衣服捡起来,然后拿到旁边就开始整理起来。   喃喃:“……”   太难堪了!   默默也觉得无语,但:“姐姐你到底是在干什么?不是说你生病了吗?为什么你不躺在床上,反倒把自己的屋子弄得一团乱,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你是疯了吗?”   喃喃看了眼老獒,心虚地开口:“就是心情突然不好,所以……”   默默敏锐地眯了下眼睛,视线在喃喃的身上打了个转儿:“不……”   “对了默默,你不是明天就要走了吗?我之前给你准备了临别礼物,本来是想要在你入宫的时候亲手送给你的,谁知道我这金鱼脑子竟然忘掉了,我这就带你到库房去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喃喃机关枪似的突突突说完了一长串儿话,然后一把拉着默默就离开房间。   不一会儿,两姐妹便来到了库房门前。   喃喃拿出钥匙将库房门打开,拉着默默就走了进去,然后反手就把库房的门给关上并上了们栅。   默默:“???”   喃喃家的库房是一栋二层小楼,   一楼放的都是一些体积比较大,或者是不怎么贵重的摆件儿,真正珍贵的东西全都放在二楼。   但喃喃将默默带去二楼的原因,却并非因为她给默默准备的礼物就放在二楼。   姐妹二人刚上了二楼,喃喃就直接开口:“默默,我想到蒙古去。”   默默:“???”   在她心里,喃喃这个姐姐虽然天生神力且爱好骑射与兵法,但她本人似乎是个和平爱好者,从未想过要靠着自己的天赋做什么。   她在默默心里的印象就是“温柔安静”、“小女生”、“还算果断”。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了,这个姐姐在所有兄弟姐妹当中,似乎存在感并不太强,喜好与想法似乎也与这个时候的所有女子一般,喜欢按部就班地成婚生子,最大的愿望似乎也和大姐一样,只是找一个如意郎君然后相夫教子,最好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实话,若非从小一起长大,默默都觉得自己可能会忽视了这个姐姐。   因为除了一个没什么几乎隐形了的“天生神力”,喃喃与自己认识的所有姑娘似乎没有什么差别。   哦,比其他姑娘生得更加好看不算。   但就是这么一个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竟然突然和自己说,想要跟着自己去蒙古?   默默沉默一瞬,开口:“姐夫呢?我记得他在朝中还有职务,似乎平时也挺忙?他应该腾不出时间与姐姐一起去蒙古吧?”   听默默提到巴克什,喃喃的神色一下就变得晦暗了几分。   默默一瞬间就抓住了线头:“你和巴克什吵架了?”   竟是连姐夫都不叫了。   喃喃挠了挠自己的脸,摇摇头:“没吵架,就是……”   迟疑一瞬,她小心地看了默默一眼,“你先答应我,会带着我一起去蒙古。而且不能提前告诉额娘。”   默默看了喃喃一眼,勾唇笑道:“没想到姐姐也长心眼儿了。”   喃喃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每天跟你们一起相处,被你们坑了那么多次,我就算是猪也该长心眼儿了。我以前只是不想要将心眼儿用在自己在意的人身上而已。”   默默一愣,忍不住摸了下鼻   尖。   总觉得,姐姐这是在含沙射影地说自己?   而且,姐姐今天的攻击性是不是太强了一点儿?以前自己这样和她说的时候,姐姐好像从未反驳,更不要说阴阳怪气地刺回来?   这么一想,默默就更在意姐姐与巴克什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认真将喃喃的话仔细琢磨了一遍,觉得似乎并没有什么为难的,她便认真地冲着喃喃点了下头。   喃喃吐出一口气:“也没什么,就是我一直没怀孕,巴克什的兄嫂着急了。”   默默皱眉:“着急了是什么意思?他们想给巴克什身边添人?他们哪儿来的胆子哪儿来的脸?你可是公主,你主动提也就罢了,直接越过你去找巴克什是什么意思?而且我若是没记错,巴克什的兄嫂在他年幼的时候似乎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他还好几次都差点儿因为生病没了命?他们哪儿来的脸插手巴克什的家务事?巴克什呢?他干什么吃的?难道就不知道管管?”   喃喃赶紧解释:“巴克什一直在拒绝。”   顿了顿,她又叹了一口气,“我也是无意间才知道,原来巴克什的兄嫂早在去年中旬的时候就动了给他身边送人的心思,且几乎每隔几天都会来上这么一次。而且他们找的人也都是让巴克什不好拒绝的,像是他嫂嫂的娘家妹妹啊,他额娘的娘家侄女啊,小时候与他有过青梅竹马情谊的邻家妹妹啊……但他都很坚决地拒绝了。”   还以为巴克什动心了的默默:“……所以,你为什么要离开呢?”   喃喃沉默半晌:“因为时间太久了,而巴克什不管怎么拒绝那些人,对方似乎都完全不准备放弃,也不可能放弃。”   “???”默默不太理解,“原因呢?难道他们当你这个公主是摆设,拼了命地想要得罪你?他们不怕被汗阿玛抄家?”   若是巴克什自己同意也就罢了,可他没同意,那这些人……   顿了顿,默默皱眉:“姐姐你不会是被巴克什给骗了吧?你确定巴克什真的态度坚决地拒绝了?若是如此,那些人怎么可能坚持了大半年还不放弃?”   那个所谓的意外,怕不是巴克什的算   计吧?   默默从来不惮以最险恶的用心去猜测每一个人,所以在发现异常的时候,她便毫不客气地将怀疑对方放在了巴克什身上。   因为他才是一切问题的关键。   喃喃却摇了头:“因为、因为巴克什的兄嫂与外祖家这些年花钱大手大脚,已经穷得开始偷偷典当东西了。所以他们想要找巴克什救济一下,因为我和他的钱,不是都是巴克什在管嘛?他们就想送个人进来,从巴克什手里拿到管家权。”   喃喃叹气,“若是我怀了孕,又或者会管家,他们也不会生了这样的心思……”   不会管家则被那些人看做了觊觎他们财产的突破口,而一直没怀孕给了那些人添人的由头,两者同时发生,才有了巴克什这大半年被纠缠的遭遇。   默默有些不高兴:“所以你就想直接离开?你在想什么?给那些人腾位置?”   喃喃眼珠转了转:“当然不是,我不但会跟着你们去蒙古,还会将自己和巴克什的所有钱财转移到公主府。”   原本想要骂人的默默突然失语,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你不怕巴克什饿死啊?”   喃喃一愣:“不至于吧?他那么多好朋友,还有俸禄……实在不行,不是还可以到三叔家蹭饭吗?”   三叔就是李荣保。   但她是真的烦了那些人了。   所以喃喃才想着直接釜底抽薪,将所有钱财带走,让那些人知道他们的想法到底有多可笑,顺便也能警告一下那些人。   默默不得不提醒:“虽然你本意是好的,但巴克什心底对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态度你可不知道,万一你做得这么绝,让巴克什生气了,影响了你们的夫妻感情……”   “那就分居,”喃喃虽然遗憾,态度却很坚定,“本宫的公主府除了新婚的时候,还没住进去过呢!”   默默失笑,半晌开口:“行吧,既然你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不好拒绝。”   喃喃松了口气。   默默又道:“你那屋子被弄得乱糟糟的,也是因为这事儿?”   喃喃点头:“东西都是宫女在收,我就知道个   大概位置,而且很多衣服是也都是要带上的,但我又不擅长整理,所以最后就弄成那样了。不过你放心,我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默默与之商量一下要怎么将东西运到公主府,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跟着默默一起离开。商量妥当后,默默与喃喃一起给张樱留了一封信,准备明天让人送进宫交给额娘,然后便直接离开了。   也是天公作美,当天晚上巴克什加班儿,回来时间太晚直接睡到了书房,次日一早天不亮又直接去上值了,留给了喃喃足够充裕的时间。   所以等到傍晚时分,张樱接到两个女儿交给她的信时:“……”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雍正,就听说好不容易办完所有公务,正打算回家好好陪妻子的巴克什找上门来了。   张樱:“……”   为了避免事态扩大,张樱只能带着信件前往养心殿。   从信件中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张樱对巴克什这个女婿也没什么意见,所以直接在对上巴克什可怜巴巴看过来的视线时,没怎么犹豫就将两个孩子留下的信交给了巴克什。   巴克什也顾不得什么君臣礼仪了,直接拿起信就翻阅起来。   雍正倒是没介意他的失态。   或者说,比起巴克什的失态,雍正更很高兴于终于有东西可以转移巴克什的注意力了。毕竟在张樱抵达养心殿之前,巴克什这小子几乎一直在用那种既让人挑不出错,又让人心头烦躁的态度与视线“骚扰”雍正,几乎让雍正没办法专注于手中的奏折。   如今可算好了。   虽然没能先一步看到女儿的信件,但能让这个可怜的丢了福晋的委屈得跟狗熊似的小子恢复正常,雍正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但……   “喃喃跟着默默公主去蒙古了?!!!”   一声惊呼,直接唤回了雍正的神智:“……巴克什,你刚才说什么?”   巴克什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但因为问话的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兼岳父,巴克什完全不敢轻忽,只得一边将信件送到雍正案头,一边解释:“就是,二公主决定跟着默默公主一起去蒙古,而且已经启程,都走了差不多一天   了。”   说完,巴克什略有些委屈地看向张樱。   张樱:“……”   她记得巴克什不是这么个性子啊,怎么结婚之后好像变得……?   张樱对巴克什的眼神不太受得了,只能解释:“我也是刚收到宫外送来的信件,刚看完,就听苏公公说你来宫里找喃喃了。”   显然,这两姐妹是算好了时间才让人送信入宫的。   顿了顿,张樱看向巴克什:“我觉得以喃喃的性子,她应该不会忘记给你留下一封信,你难道没找到吗?”   巴克什:“……没有!”   比起二人对喃喃本人的关注,雍正更在意喃喃在信里写的内容:“你那两个哥哥看喃喃这么久没怀孕,想要给你送人?”   巴克什额角冷汗刷一下就冒出来了:“皇上明鉴,奴才全都拒绝了!”   雍正没理会:“他们看上了喃喃的嫁妆?”   巴克什不说话了。   雍正抬头,发现巴克什也是一脸怒火与痛恨:“奴才之前只当两位兄长是关心奴才,所以只是婉言谢绝了他们添人的想法。但就在前几天,我因为觉得他们对我后宅之事太过关注,且想要给我添人的想法也太过强烈……都坚持这么长时间了,一般人看到我的态度早就该放弃了吧?奴才与两位兄长的关系又不好,三叔都没管我后宅之事,怎么他们那么热情?奴才觉得不对,就让人调查了一下……”   “结果出来后,奴才本来想要立刻解决他们的,却被公事儿绊住了手脚。”巴克什懊恼又焦躁地扣着手指,显然对自己迟了一步就丢掉了福晋的事儿异常后悔。   张樱视线落在巴克什的手指上,皱了下眉:“你……需要给手指包扎一下吗?”   雍正下意识看向巴克什的手指,发现他十指都已经鲜血淋漓。   雍正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回事?”   巴克什慌忙将手藏到背后:“皇、皇上恕罪,这是奴才的老毛病了,从小就这么样,一着急就喜欢撕指甲,不是什么大事儿,过一会儿就好了。”   事实上,自从与喃喃被赐婚后,也许是找到了让自己安定下来的人,也或者是   自己无处可依的心找到了停留的地方,巴克什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了。   没想到……   巴克什脸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又想要撕指甲了。   他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将这股冲动压在了心底。   张樱愣住,看来喃喃对对巴克什的重要程度,远比他们……包括喃喃自己想象的都要更重要。   张樱都能看出来的东西,雍正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但他比张樱更谨慎,也更相信证据。   雍正没有相信巴克什的一面之词,而是让人立刻去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实上,巴克什与两位兄长之间这段时间的相处并不是什么秘密,或者说,在雍正眼里不是什么秘密——   巴克什因为娶了喃喃,本身又很有实力,所以一直受他重用。   自然,巴克什身边的探子也是最多的。   而巴克什的两位兄长呢,过于烂泥扶不上墙,家里的奴才就跟嘴上没把门儿似的,不管是什么事儿都能当做谈资往外说。   所以雍正很快就查到,巴克什说的确有其事。   甚至于,巴克什对两位兄长做的事情比他自己说的还要更多一些——   他几乎已经布完针对两位兄长的局,就等着最后收网。   与巴克什偏温润儒雅的外表不同,他为自己两个兄弟挖的坑,不但可能让其损失掉仅剩的钱财,甚至可能坐牢。   但可惜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巴克什被公务缠住,只能将收网的时间延后。   也就是这么几天时间,喃喃意外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决定先跟着默默去蒙古散心一段时间了。   不巧的是……   雍正难得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因为让巴克什被迫延长收网时间,不得不去处理的公务,正是他派遣给巴克什的——   收缴黄铜器皿。   就在去年年末的时候,有御史弹劾朝中某几位王爷将朝中印制的铜钱全部溶了,然后用以打造黄铜器皿。   而因为这些王公贵族的所作所为,市面上还在流通的铜钱越来越少,朝廷为了不让老百姓的生活因为铜钱的大量减少而受到影响,不得不年年加大印制铜钱的数量。   因为此事儿涉及到多是王公贵   族,不好随便交给其他人处理,所以雍正才会将此事交给了巴克什。   他既是满人,又是贵族,还是公主额驸,将此事交给他处理最好。   然而没想到……   竟然坑了巴克什。   但在心底,雍正还是忍不住觉得——   喃喃做得好!   天家公主,就是要有这种绝对不让自己受了委屈的气魄!   张樱:“……”   她有些无语,只能提醒雍正:“既然此事只是个误会,巴克什也早已采取了解决办法,喃喃再去蒙古是不是就有些不妥了呢?您是不是该派个人去把喃喃给追回来?”   雍正一顿,视线落在眼巴巴看过来的巴克什身上:“……行吧,你先将手中的事务交给其他人,明日一早赶紧带人去追喃喃。”   巴克什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今晚就出发,但在雍正的逼视下只能将话咽回肚子。   ……   京城这边可算是恢复了风平浪静,默默一行人却遇到了麻烦。   或者说,是默默遇到了麻烦。   原本在默默的想法中,自己挑选的这位郡王即便是要报复她这个公主,也该是回到他的蒙古大本营之后,亦或者行程过半,即将抵达科尔沁的时候。   但谁也没想到,这位郡王因为早早被大夫“判了死期”,所以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他完全顾及不上他们如今刚启程,距离京城太近,一旦遇到点儿什么事儿默默完全可以带着人跑回京城。   他只想着,这位公主侮辱了自己的男性尊严,他一定要尽快找回面子。   所以他选择了夜袭默默的帐篷。   不巧的是,默默的帐篷里还躺着一个天生神力的喃喃。   喃喃可不知道默默与郡王之间的恩怨,她甚至都没将对方放在心上,所以在发现有人夜闯自己帐篷的时候,喃喃的第一反应就是——   还击、揍人! 第138章   然后, 这位可怜的郡王又一次晕了过去。   而且比起上次,他这次几乎被揍得只有进气儿而没有出气儿,若非太医及时救治, 说不准当天晚上就能没了命。   喃喃发现自己打的竟然是默默的额驸后, 心虚一句话也不敢说。   默默倒是态度淡定,对姐姐差点儿把郡王揍得半身不遂的事儿接受良好,又或者说……对此非常高兴。   喃喃也知道她挑选这个额驸的心思, 但看到默默这个表现, 心里难免有些异样。   默默却只说了一句:“你觉得他大半夜偷偷来我帐篷是为了什么?”   喃喃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暴怒,差点儿没又把这位郡王从床上拉下来暴揍一顿。   还好被默默拦住了。   默默哭笑不得:“你可别揍了,再揍, 我都担心他能不能活着回到科尔沁。”   这句话可没有开玩笑。   默默上次把人打晕是出其不意,而且下手有分寸,这位郡王除了醒来后觉得自己后脖子疼外几乎就没受到任何影响。   但这次可能是做贼心虚,他在进入帐篷之前就一直精神紧绷,谁知喃喃突然出手……身体上受的伤害已经足够严重,心里受到惊吓与伤害才是最大的。   据太医说, 因为额驸受惊过度, 只怕寿命……   默默对此毫无愧疚的想法:她一开始除了不打算与这老郡王圆房之外, 可没打算对他做什么, 婚后第二天也很明确地表明了她的态度, 谁让他自己都老成这样, 都没两年好活了,竟然还对女色如此上心?竟然还敢搞夜袭?   默默倒是有几分后悔,却不是后悔选了一个年纪大的,而是后悔没有选一个年纪更大的。   啧……   喃喃并不知道默默想法, 她只是看着仍旧昏迷的老郡王,忍不住担心:“我记得这次来迎亲的还有这位郡王的世子?如今我把人揍成这样,他不会迁怒你吧?”   默默哼了一声:“放心。你知道,很多掌权者越是到了年老的时候,越是放不下手里的权利,同时也会为了维护手里的权利而对自己手中权利可能的继承者充满了仇视与防备……这位郡王可是我   精挑细选的,虽然在……”   她视线往郡王下三路瞄了一眼,厌恶地撇开头,“某些方面看走了眼,但其儿子之间的争斗,可不比汗阿玛他们当年差。听说都斗死了好几个兄弟呢。”   “说不准,”默默并不担心世子找茬儿,“那位世子还要感激我,觉得拿住了我把柄想要逼着我和他合作呢。”   说是逼迫,但对默默而言又何尝不是互惠互利?   喃喃错愕的瞪大眼:“只是一个郡王而已。”   默默扫了喃喃一眼,无奈:“姐姐有一个当皇帝的阿玛,当然看不上郡王爵,但对这些一辈子能获得的最高爵位就是郡王的蒙古贵族而言,这郡王,又何尝不是……”皇位呢?   喃喃愣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是我想当然了。”   默默一把抱住喃喃:“没事儿,你这样才更好。”   说明喃喃一开始就没想过争权夺利。   说来也是奇怪,他们兄弟姐妹六个,明明是同一个阿玛额娘,但除了她与啾啾两个之外,其他四个的性子与喜好似乎各有不同,而且看起来还对争权夺利根本就没什么兴趣。   而即便是她与啾啾,行事方法与性子其实也有很大的不同。   姐妹二人正说着话呢,便听门外传来说话声。   默默将喃喃留在帐篷,自己走了出去。   是郡王世子。   果然如默默预料的那样,这位郡王世子在听说了自己的阿玛竟然夜闯公主帐篷,然后被当做心怀不轨的刺客打成重伤后,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但回过神来,他也完全没有表露出丝毫伤心的意思,反倒直接了当地看向默默:“公主与阿布(父亲)是皇上亲赐的夫妻,如今成婚尚且不到半个月,公主就将阿布打成这样,即便知道您是情有可原,传回京城也不好说吧?”   默默扫了对方一眼:“世子不妨有话直说。”   世子皱了下眉,但这位公主殿下已经是他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了,即便察觉到不妥,他也只能借机将人拉到自己的阵营:“不如你我合作。我会帮公主隐瞒此事,不让任何人知道阿布受伤与你有关,而公主只需要,让我   身边的侍女过去伺候阿布就好。”   默默冷笑:“世子当本宫蠢呢?”   真要是按照世子的意思做了,要是那侍女对郡王做的事儿没被发现还好,若是被发现,默默相信眼前这个世子绝对第一个将自己推出去当替死鬼。   世子眼神闪了闪:“我不知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默默嗤笑:“你猜,若是我等郡王苏醒过来,告诉他你想下毒害死他,你觉得他信不信?”   世子面色大变:“公主请不要胡说。”   “是不是胡说……”默默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不还是得看郡王信不信?我与你无冤无仇,想来我的证词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世子想到自己如今处境,额头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这位公主刚被指婚给阿布没多久,她是怎么知道自己与阿布的关系已经坏到了这种地步的?   她又是如何知道,一旦她这般与阿布说,阿布一定会相信她的话……   世子的脑子跟猫玩儿过的毛线团似的,乱糟糟一片,完全找不到什么头绪。   这也不怪他。   谁能想到这门婚事其实是调查了两三年之后,再由默默亲自挑选的呢?   这位郡王的所有情况,说不定默默比他这个世子了解得都更多。   但不知道,不妨碍世子认清形势:“不知公主有何见教?若是公主对奴才的提议有什么不满,不妨说出来大家商量一番?”   默默这才满意了:“这才是合作者应有的态度呢。”   世子表情一僵,没有说话。   默默觉得无趣:“人,你可以直接抬到你自己的帐篷照顾,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能在我还没到蒙古的时候就没了。”   世子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默默。   默默却懒得再搭理她,转身便准备直接进入帐篷。   帐门都撩开了,她突然笑着回头:“说来,本宫既已与你阿布成婚,世子也该换一换称呼了吧?”   世子看着年龄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公主,面色憋得通红,好半晌才含混地吐出了一句:“……额吉。”   默默瞬间满意了,这才走进了帐篷。   喃喃有些担   心地迎上来:“刚才过来的人是郡王世子吗?他对自己阿玛受伤是什么反应?有没有提出想要与你合作?”   默默失笑:“放心,一切都在我预料之中。”   -   巴克什带着人不到一天就追到了这支队伍——   并非默默一行人动作不快,而是他们带着许多人,默默等人也不能骑马赶路,速度自然快不起来;而巴克什则是轻装简行,骑上马直接就追了上来,什么行李也没有,速度几乎是默默一行人的三倍还多。   所以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追到他们,实在再正常不过。   喃喃听说巴克什来了,惊讶了一下,倒是没有不见人的意思,直接便走出来与巴克什见了面。   巴克什不敢耽误,赶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个清清楚楚。   喃喃才知道是这么回事儿:“我不知道你已经有对……他们出手的想法,还以为你不愿与他们闹掰了才会一直忍受他们的骚扰。”   巴克什想要抓住喃喃的手,又想起自己手指如今的样子,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他深吸一口气后解释:“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在知道他们都将主意打到你身上了,还会忍受他们的骚扰?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任何人都比不上。”   喃喃面色一红:“你不要这样说话……”   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呢,让人听到了可怎么办?   巴克什却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你一声不吭直接跑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多害怕?我就是以前说得少了,才会让你怀疑自己连一群从来没将我当做亲人的人都比不上。”   喃喃赶紧解释:“我可没有这样的想法,我的嫁妆和你这些年攒下来的家当还放在公主府呢。我要是真这样想了,带上你的钱做什么?我直接带着自己的钱住回公主府不就行了。”   巴克什看了喃喃一眼,这才真正放了心:“那既然误会解除,我们是不是应该直接回京城了?”   喃喃正要答应,想起默默的情况又不由为难起来:“默默这边出了点事儿,我恐怕暂时不能跟着你回京城。我要等着默默抵达蒙古,真正平安之后再   回京城。”   说着看向巴克什,“你不是还有公务?先回去吧,默默安顿下来我就回京。”   巴克什一下就急了:“你不打算回京?”   喃喃想了想,将自己干的“好事儿”告诉了巴克什:“这事儿因我而起,我自然要负起责任来,不亲眼看到默默平安,我是绝对不可能放心的。”   巴克什当年给弘时当伴读的时候,又不是没有和默默相处过,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人?   但看着喃喃愧疚又担心的眼神,他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在心底,巴克什对默默这位任性妄为、胆大包天的公主观感愈发不好。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不放心让喃喃一个人跟着默默公主前往蒙古——   总觉得这位公主要搞大事儿,而喃喃根本就不可能应付得了默默身边的环境。   所以,巴克什再三确定喃喃不打算离开后,找上了默默。   默默骂了他一句无能,但对喃喃不准备离开的想法也深感头痛,因为很简单,若是这位郡王世子计划顺利,她很可能刚抵达蒙古就要开始“守寡”。   守寡自然要闭门不出,而这就是她金蝉脱壳的最佳时机。   但若是喃喃跟着她一起去了蒙古,万一她被认出来了可就不好了。   可喃喃对几个弟弟妹妹都很有责任心,就像是她跟巴克什说的那样,如果她不确定自己到了蒙古后不会遇到危险,是肯定不会自己离开的。   而且……   默默自己其实也不确定,这位老郡王提前死亡,会不会引发其几个儿子的争斗。   有争斗就有流血,自己这个公主简直是最佳人质,还真就说不准会遇到危险。虽然额娘已经给她准备了很多宫女嬷嬷和侍卫,但在默默心里,就算是这些人全部加起来,也不如喃喃的一根手指头更能让她有安全感。   所以对喃喃的不离开,默默心里其实也挺高兴。   就是……   好似有些对不起这位快马加鞭来追妻的姐夫哦。   默默看向巴克什:“我也劝不了姐姐,不如你回去告诉额娘,让额娘给姐姐写封信?”   巴克什:“……你就   是不想让喃喃回去!”   默默坦然点头:“对啊,姐姐在我身边,我更有安全感嘛。”   巴克什更气了:“你绝对是想搞事儿!”   默默摇头:“可不是我想搞事儿。”   “那你绝对也在其中推波助澜!”巴克什气得不行,“这是你自己的事儿,凭什么把喃喃牵扯进去?”   默默也有些生气了,但对上巴克什气急败坏的表情,反倒笑出了声:“那你倒是去劝姐姐回京啊,我拦着你了吗?”   巴克什:“……”吐血!   ……   喃喃当然不可能回京,而巴克什又不放心让喃喃一个人跟着去蒙古,于是最后就变成了……   巴克什写了两封信交给手下,然后让人带着信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   而他自己呢?竟然也留在了默默的队伍之中。   -   雍正:“……朕让巴克什去接个人,他倒好,跟我演了一出‘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也不怕朕治他的罪!”   但他也就是说说而已。   毕竟巴克什让人传回来的信件中写明的情况,确实有些危险。   张樱倒是从中发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默默不会是一两年都等不及了吧?   好在回到永寿宫后,她才得知巴克什也写了封信给自己,而上面的内容虽然大同小异,但对喃喃为何坚持留在队伍中的行为也有了解释。   张樱:“……”   行吧,她算是管不住这个女儿了。   蒙古那边张樱是没办法插手了,只能写信让几位公主护着默默一些。   但既然已经确定这位刚成为默默额驸的老郡王可能活不了多久,默默估计也在蒙古待不了多少时间了,她自然也该加紧时间为默默准备起来了。   之前给默默的都是不怎么重要的钱财,可她若真打算到美洲开疆拓土……   张樱叹气,想到了自己那些田庄这些年搞出来的各种杂交或非杂交的粮食品种,比如产量更高也更不容易沾染病虫害的各种玉米小麦,比如产量愈发夸张的土豆红薯,比如……杂交水稻。   是的,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寻找与培育,杂交水稻早已经被研究出来了。   但鉴于之前送上去的杂交小   麦与杂交玉米等粮种都没引起重视,张樱在杂交水稻研究出来之后便没有特意告诉雍正,更没打算告诉康熙。   不过这种已经达到亩产一千多斤的杂交水稻,完全可以交给默默啊。   别的不说,这种高产粮种若是使用得好了,收拢人心还不是妥妥儿的?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得告诉雍正一声。   也许雍正不准备用,但不能给了默默后他却不知道。   张樱找到雍正,将杂交水稻的产量告诉雍正之后,雍正立刻就惊喜地试图拉着张樱出宫去看杂水稻的样子。   能有什么样子?产量再高,不也还是水稻?   但雍正迫不及待想看,张樱也挺喜欢往宫外跑,最后换了衣服还是出了宫。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皇后与其他后妃耳中。   皇后还好,她很清楚皇上带着张樱一起出宫是为了什么。但后宫其他人就没有这么淡定了,一个个全都跑到皇后这边来打听情况。   皇后怎么可能告诉他们真实情况?   于是一群人只能无功而返。   大部分人虽然对此感到羡慕嫉妒恨,但因为张樱本身位分高,以前也“得宠”,所以倒没觉得有什么。   但熹妃得知这件事后,想的东西可就多了。   作为潜邸老人,熹妃经过这么多年早已经打听清楚,贵妃当年刚入府的时候其实并不算得宠,后来会成为雍亲王府后院第一人也并非因为皇上当时多喜欢她,而是因为……   皇上在先帝万寿节的时候,进献给先帝的“五谷丰登”礼物。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只是“五谷丰登”这一个吉兆而已,但从后来钱亿进献粮种之后,熹妃便直接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那种产量几乎是原本水稻产量一倍的粮种,皇上必然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   这才是张樱受宠的真相。   而她能持续受宠,也必然与她能经常拿出各种新奇事物与高产粮种有关系。   今日皇上破例带着张樱出宫,她虽然不确定是否又弄出了高产粮种,但是很显然,张樱必然是又弄出了让陛下重视的东西。   不然,以皇上的性子,他出宫必然不可能不带上皇后。   熹妃   不确定是什么,但她想,她也许能做点儿什么……   -   张樱可不知道熹妃的想法,她直接带着雍正就去了田庄,然后让人开仓看了去年养出来的杂交水稻种子,以及留下的一些稻穗儿。   看着手上饱满而数量极多的稻穗儿,雍正激动得双手握拳,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他闭眼平复好心情:“我记得你之前说杂交水稻有很多问题?这种种子还有你说的那些倒伏、多病的问题吗?”   张樱失笑:“自然没有,若是有,我也不可能将这消息告诉你不是?”   雍正愈发激动:“这种子有多少?足够让全国百姓都种上吗?”   张樱看了眼雍正,提醒:“我之前便和你说过,这种名字带了杂交两个字的品种,都不能留种。像是杂交小麦、杂交玉米还好,因为培育方式的不同,这两种种子不能留种的原因只是后代产量会降低;但这种杂交水稻,是真的不能留种,若强行用前一年收获的水稻当种子,最后除了一些瘪壳只怕会颗粒无收。”   雍正先是皱眉,旋即不以为意:“产量这么高,难道还赚不回那点儿种子钱?”   张樱看了雍正一眼:“就担心老百姓不信邪,非要种,最后搞出饥荒。”   老百姓又没几个钱,对任何一份支出都会慎之又慎,说不准就出现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情况。   这事儿放有钱人身上也就是一次不伤筋动骨的试错成本而已,但放在老百姓身上,却不异于灭顶之灾。   雍正皱眉:“这倒确实是个问题。”   但……   “这杂交水稻产量这么高,必然是要推广全国的。”雍正说得斩钉截铁,“至于这个问题,也容易解决,就跟之前全国养猪似的,先给老百姓做一下实验就行了。着杂交水稻才研究出来,要培育出足够全国百姓种植的粮种,应该也要一定时间吧?这段时间就当给百姓上上课了。”   张樱:“……”   其实量虽然不能满足全国百姓,但这种粮种刚推出来的时候,全国百姓也并非每个人都愿意购买杂交水稻的种子啊。   数量其实是够的。   但既然雍正这么说了   ,她自然不会反驳。   一来容易暴露田庄早就研究出杂交水稻而没有上报的事实,二来,若将全部粮种上交,她就没办法给默默足够的粮种了。   既然雍正准备在全国各地搞试验田给人看,她自然要顺水推舟。   二人看过粮种,又到田里转了一圈儿,很快就回了宫。   而就在她回宫的次日,一个小太监从宫里出来,然后偷偷摸摸地到了钱家后门,等了一会儿,一个十来岁的小丫鬟跑出来,二人嘀咕了一瞬后,太监赶紧离开,小丫鬟也立刻转身回了钱家。   不久,一个嬷嬷从门内出来,一路朝着城门的方向跑了出去。   ……   正月过去之后,天气渐渐转暖,御豚监也及时上报,说是养着的那些猪已经可以开始繁育小猪仔了。   而就在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在了御豚监的时候,张樱却突然在啾啾的身边,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小姑娘——   她之前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个,钱家大房的嫡次女。   张樱当即意识到不好:“舅妈何时入了宫?怎么又将你给带进来了?” 第139章   更奇怪的是, 这人又怎么跟在啾啾身边进来了?   啾啾比张樱更奇怪:“额娘,她不是您召进宫的吗?我是方才在御花园撞见,她上来自报身份, 我才知道她是舅姥爷的孙女儿。”   言下之意, 若不是您召进宫的,钱家难道还有其他渠道入宫?   但他转头,竟发现刚才对着自己还言笑晏晏的姑娘竟然眼神乱飘、面色惨白, 看起来相当害怕。   啾啾意识到不对, 稍一回想,就发现钱家这位姑娘在被自己带到永寿宫的这一路上,似乎一直磨磨蹭蹭不怎么愿意过来。   只是他当时担心这姑娘随意在外面乱跑,容易被人算计。   却不想, 她本身出现在宫里就有鬼!   啾啾瞬间变脸,径直走到张樱身边,距离钱家姑娘足有三米远。   钱家姑娘傻眼:“四、四阿哥……”   啾啾冷冷地看着她:“来人啊,把这人压去慎刑司,把她到底为什么出现在宫里的原因给我查出来!”   话音刚落,两个小太监立刻上来抓人。   钱家姑娘吓傻了, 回神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四阿哥饶命, 贵妃娘娘饶命!奴才是跟着顾答应的家人一起入宫的。”   张樱:“顾答应?”   刚入宫的几个小答应其实都还算得宠, 但其中最得宠的无疑是常答应与顾答应。常答应如今怀了孕, 已经被皇后安排到了自己的宫里照顾;而顾答应则是那位曾怀过孕又流了产, 如今住到了熹妃宫里的小答应。   提到顾答应, 张樱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熹妃。   她年前就想要对熹妃出手,但因为事情一出接一出的,张樱一时间也没腾得出手,却没想到她还没出手, 熹妃就先对她出手了。   钱家姑娘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她是个拈轻怕重、贪生怕死的,在慎刑司的威胁下立刻就叭叭叭地将自己与顾答应的所有交集都说了出来:“奴才之前参加选秀,在第二轮的时候被撂了牌子,心里一直不怎么甘心。”   她咽了咽口水,“奴才选秀期间是与顾答应住在一起的,当时奴才仗着、仗着自己是贵妃娘   娘的亲戚,虽不敢欺负了顾答应,却、却说了许多过分和僭越的话。所以顾答应很知道奴才的想法,也、也与奴才结了仇。”   张樱:“……”   她可真是百密一疏:她一心想着不要让张家与钱家的姑娘入宫,却没想过让人盯着这两家的姑娘!   尤其是眼前这个一看就不安分的,之前选秀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想起让人盯着呢!   钱家姑娘还在说话:“所以之前顾答应派人找奴才的时候,奴才不敢拒绝,只能与她见面。后来她又说,只要奴才能帮她做一件事,她就可以既往不咎,还能给我一个入宫的机会。奴、奴才便答应了。”   张樱无语又气愤:“顾答应到底让你做了什么?”   钱家姑娘小心地看了眼张樱,嗫嚅着开口:“顾答应就、就只是让奴才到郊外的田庄,让、让奴才将田庄里面最珍贵的东西偷出来给她。”   张樱:“……”   她有些还不确定,“你确定,是偷田庄上最珍贵的东西?”   钱家姑娘点头:“田、田庄上最重要的东西,不、不就是您让人弄出来的各种种子吗?奴才让人装作祖父身边的人去田庄上问了,最、最重要的就是杂交水稻,所以就让人拿了一斤交给了顾答应的家人。然后,顾答应就让我跟着顾家人入了宫。”   她本来的目标是皇上,谁知没等来皇上却等来了让她一见钟情的四阿哥,所、所以她才会突然上前搭讪。   谁知四阿哥得知自己身份后不仅没有叙旧的想法,还直接将她带来了永寿宫。   张樱又是气气愤于眼前这个小姑娘的不知轻重与愚蠢,又对熹妃废了这么多功夫,竟然只是带走了一斤根本不能留种的杂交水稻种子而觉得好气又好笑。   是的,即便钱家姑娘口口声声说的都是顾答应,但张樱根本不相信。   真正想要对她出手的,绝对是熹妃。   而就在她得出结论的时候,雍正身边的苏培盛便让人请张樱到皇后宫里一趟。   张樱起身,看了钱家姑娘一眼:“走吧,不是想要见皇上?”   钱家姑娘哪儿还敢去见皇上?她抬起头,有心想要求情,却   不想直接对上了四阿哥冷得快要将人冻伤的眼神。   钱家姑娘恍然,她之前看到的那个笑容温柔的四阿哥,根本就是自己的错觉。   她终于后悔了,却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跟着张樱一起前往翊坤宫。   毫无意外,雍正就坐在上首。   张樱带着啾啾上前行礼,而后坐到一旁。   皇后看到啾啾倒是不觉得奇怪,但对张樱旁边站着的钱家姑娘却有些好奇。   尤其是细看这位钱家姑娘的眉眼,似乎与张樱还有几分相似。   张樱直接介绍了她的身份:“今日也是巧了,啾啾突然在御花园附近遇到了钱家姑娘,还以为是我召进宫的。但皇后你知道的,我向来只见舅妈,可不会单独召见其他人。于是一番细问,才知道钱家姑娘在去年选秀的时候竟然与顾答应同处一室,她这次入宫也是跟着顾家人入宫的。”   皇后当即皱眉:“顾答应召进宫的?”   钱家姑娘面色苍白地点头。   这也不是什么隐秘,只要找负责登记入宫之人的侍卫,一准儿能将顾家今日来了哪些人弄得一清二楚。   结果很快出来,钱家姑娘确实是跟着顾家人入宫的。   钱家的人,却跟着顾家人入宫?   雍正的视线落在了钱家姑娘身上,只是他的眼神与钱家姑娘想象的温柔多情完全不一样,反倒充满了审视与打量,就好像……   在看一个坏掉了的物件儿。   钱家姑娘被吓得瞬间跪在了地上,都不用雍正问,就噼里啪啦地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雍正听完,面色阴沉:“去让人将顾答应叫来!”   张樱转头看向熹妃,意外又不那么意外地发现,她仍旧面色淡定,似乎对顾答应的到来全不在意。   是因为觉得顾答应一定不会攀咬她,还是顾答应……已经没了?   好在不是第二种可能。   顾答应跟在引灯身后,进门给几人行礼后,这才坐到了角落的矮凳上。   不过屁股还没坐热,她就跪到了钱家姑娘身边,且对此供认不讳。   皇后看向熹妃:“你之前向皇上举报,说是钱家在郊外的田庄上培育出来的高产粮种的培育者其实另有其人,你倒是说说   ,你之前拿给皇上当证据的那一斤粮种,到底是怎么回事?”   熹妃无奈地看向地上跪着的顾答应:“就算钱家姑娘不曾提到顾答应,嫔妾也是要请皇后将人叫过来的。实在是,嫔妾对这所谓的高产粮种一窍不通,会主动找陛下举报,也是因为顾答应之前的苦苦哀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陛下明鉴,嫔妾并不知情,陛下还请问问顾妹妹吧。”   雍正的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儿,到底还是转向了顾答应:“熹妃所言,是否属实?”   顾答应点头:“熹妃所言句句属实。”   雍正面色沉沉:“同是举报,你为何不直接找朕,非得绕一绕弯子找熹妃?”   “可是陛下,嫔妾已经好些日子不曾见过陛下您了。”顾答应面容苦涩,“嫔妾只是一个小小的答应,又不能随意打扰了陛下,便也只能托熹妃姐姐帮忙了。”   雍正稍一回想,才记起自己这段时间除了默默与其他几个养女的婚礼外,几乎全身心地沉浸在了与官员一起商定八旗官员的养廉银上面,别说是去了熹妃宫里,又没了孩子的顾答应了,就算是自己如今正宠爱的孙嫔与常答应也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他了。   他皱了皱眉,放过了这个疑点。   顾答应则道:“嫔妾本来不想要打扰了皇上,只是之前无意得知贵妃娘娘竟然拿了嫔妾家中奴仆培育出的高产粮种进献给陛下,这才坐不住了,只能找皇上讨一个公道。”   雍正与皇后看了张樱一眼,见她面色淡定,这才放心。   熹妃的双手放在小腹处,见状,面色虽然没有任何异常,藏在袖子底下的一双手却被自己的指甲给掐出了血。   顾答应也将帝后二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尽管自己说得还不多,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   顾答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那奴仆本也是盈贵妃田庄上的农户,只是因为在农忙时节去了一趟八大胡同便被赶了出来。那农户也明白这事儿是自己的错,所以被赶走之后并未纠缠,而是想法子托关系投到了我们顾家。”   “一开始我们还   不知道那人有什么本事,还是后来家中仆人无意提了一句,‘多亏了钱家让人培育出的高产粮种,大家如今才能吃饱喝足不饿肚子,即便是遇上荒年,也能靠着陈粮坚持更多时间’这样的话,然后那奴仆才告诉了我家的管事,老百姓如今种的粮种虽然产量已经很高了,但其实并不是最高的,他就无意间培育出过产量更高、一根稻穗儿上足有二百多近三百的稻谷。”   “管事自然不信,他这才说自己培育出的那种高产粮种其实是从贵妃家田庄那些能人异士们,之前培育出的杂交玉米与杂交小麦得到的灵感,那稻子的名字就叫杂交水稻。他还将杂交水稻的原理一一告诉了管事。”   “虽然管事听不懂,但他是个识货的,于是就将人引荐给了嫔妾的阿玛。阿玛在朝为官,对这杂交玉米与杂交小麦的原理也听过一耳朵,是以一下就明白其珍贵之处,虽然不相信那奴仆培育出了杂交水稻,却还是拿了些钱财支持对方将杂交水稻培育出来。”   “谁能想到,这杂交水稻的成果刚被研究出来,那奴仆用以培育杂交水稻的两块良田就被一把火给烧了。那奴仆将事情告诉了阿玛,可因为没有证据,阿玛便只觉得此人是在糊弄他。”   “嫔妾原也是这般想的,却在无意得知了贵妃进献粮种之后起了疑心,这才想法子找上了钱家姑娘将那稻种给偷了一些出来交给那奴仆辨别。”   “嫔妾虽有疑虑,却从未想过钱家的粮种真与那奴仆研究出来的有关,谁知那奴仆看过之后斩钉截铁地保证,那稻种就是他之前培育出来的那一批!嫔妾本不欲与贵妃争锋,毕竟嫔妾不过一个小小的答应,委实、委实……   “但是,嫔妾只要一想到贵妃可能也被蒙在鼓里,不自觉就成了钱家的帮凶,想到那奴仆的一番心血竟然被人谋夺,最关键的是……”顾答应满怀深情与忧虑地看向雍正,“嫔妾只要想到陛下竟然被钱家蒙在鼓里,心里就不由升腾起一股怒火,这股怒火催促着嫔妾,一定要将事实揭开,好让陛下免受奸人蒙蔽!”   钱家姑娘听着顾答应这一番话,整个人都傻了。   她就是再笨再蠢,也知道欺君之罪是要被诛九族的!   她眼里闪过一抹癫狂,反身扑向顾答应,一抬手便划花了顾答应如花似玉的脸:“贱人,叫你胡说八道污蔑人!”   顾答应先是一愣,旋即抬手摸了一手血后,立刻也疯了。   她转身就扑向了钱家姑娘,也想毁了她的容。   但钱家教育一向跟着雍亲王府来,虽然请不到那么好的老师,但家里的小辈不论男女,骑射与四书五经那都是必须要学的。   钱家姑娘虽然市场偷懒,武力值也稳稳地压过了柔弱可怜的顾答应。   于是不过一个眨眼,所有人都看到钱家姑娘直接骑到顾答应身上抬手来回甩人巴掌,不过两巴掌而已,那顾答应的脸便立刻肿了起来。   雍正眼睛一跳:“大胆!还不快快住手!”   皇后也是被吓得够呛,赶紧让人将两个都十来岁了,却打得跟小孩儿干架一般简直没眼看的两个女人。   等将两人分看,钱家姑娘气势汹汹地抬头,直接对上了雍正与皇后纠结、嫌弃、惊慌等等都快让人分不清其中复杂情绪的眼睛。   噗叽一下,钱家姑娘瞬间蔫了。   不但蔫儿了,整个人才好似突然想起来自己所在何处,面前是何人,打得又是谁等等问题。   钱家姑娘整个人都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雍正与皇后看到她反应,反倒狠狠松了口气。   这女人刚才的反应,真的是……   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张樱,眼里情绪之复杂,简直让人分辨不清。   张樱:“……”   相信她,这个小姑娘即便在钱家,也绝对是个另类!   张樱想着钱家其他几个性格颇好的小姑娘,简直想要吐血——   今日这个小姑娘在宫里的所作所为若是传了出去,其他几个小姑娘可还怎么嫁人?   简直了……   皇后被张樱脸上的表情逗笑,顿时忍俊不禁。   这时传来一道痛苦呻、吟,皇后转头看去,才想起地上还有个都快被毁容了的顾答应。   皇后下意识看向雍正,毫不意外地发现其看向顾答应的眼神已带了几   分厌恶。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忙让人将顾答应带偏殿治伤了。   等顾答应包扎好伤口带着幕离回来,皇后才看向张樱:“贵妃,你有什么可说的吗?”   对此,张樱的回答是——   “啪啪啪”地拍巴掌:“顾答应这话说的,真的进退自如,攻守得宜,不管坑不坑得了我,反正自己是绝对立于不败之地了。毕竟不管真假,都有人给你背锅嘛。”   顾答应额角冷汗刷一下就流下来了。   汗水中含有盐分,滑到伤口上后带来一阵刺痛,但顾答应对此已经完全没感觉了:“嫔妾不过如实叙述而已,不懂贵妃娘娘在说什么。”   张樱失笑:“好,我们就当你说的是真的,那么……证据呢?不会只有一袋儿确定是从钱家的田庄偷来的稻谷吧?就凭你一张嘴在那叭叭叭地胡说一通就值得采信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能胡编一堆你是受了熹妃指使,为了污蔑我不惜犯下欺君大罪呢。”   说完转头看向熹妃,“熹妃勿怪,我就是举个例子。”   熹妃扯起嘴角笑了笑,没有答话。   张樱却在说完之后转过了头:“物证你多半是拿不出来了吧?那人证呢?那个你口中涉及到的培育出了杂交水稻的奴仆,听到奴仆自夸的下人,慧眼识人的管事,以及资助了奴仆的顾大人……这些人你总能找来吧?”   都不需要顾答应开口,雍正便让人去将张樱提到的几个人全部叫进宫。   张樱补充道:“陛下不放将我舅舅与田庄上那些参与了培育杂交水稻的研究人员一起请到宫里,到时候是非真假自有论断。”   雍正自然无有不应。   熹妃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却第一次如乱麻一般慌了起来——   皇上对张樱的实在是太好了,这不对劲儿!   自古以来,当皇帝的都多疑。即便皇上相信张樱的清白,在此时此刻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威严,为了以防万一,为了展现自己的公平,也不该对张樱的态度这般好才对。   除非,皇上已经确认了事情的真假,并已经找到了证据!   可是不可能啊……   熹妃认真回想了一遍,仍旧   不知自己这计划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她几乎是在稻种拿到手就立刻有了这个计划,然后担心走漏了风声立刻就对着张樱发了难,皇上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到的证据?   又或者说,顾答应方才那番说辞,出了什么纰漏?   但不对啊……   多说多错的道理她也懂,所以那一番说辞的很多地方其实都是含糊其辞,没有个确切的说法,即便出了错也能自圆其说。   这也是张樱会说顾答应那番说辞“进退自如,攻受皆宜”的原因。   想不通……   但熹妃很确定自己的发现。   她扫了尚且无所觉的顾答应,敛下眼睑,已经完全不打算再开口了。   ……   不久,证人带到。   一番行礼之后,张樱转头看了熹妃一眼,而后看向那个奴仆:“听说,你培育杂交水稻的灵感,是从杂交小麦与杂交玉米身上得到的?”   奴仆小心地看了眼顾答应,笃定地点头应了是。   张樱还未开口,一旁几个长得黑瘦、一双眼睛却生得炯炯有神的几个老农民一般形象的年轻男子立刻瞪着眼睛七嘴八舌地反驳起来。   因为几人各说各的,声音还贼大,还贼不会看人脸色,于是只在一瞬间,皇后的翊坤宫就变成了菜市场一样闹哄哄的地方。   那奴仆一开始看到几人跟地里刨食儿的老农民一般的装扮,眼里还有几分轻蔑,谁知被人劈头盖脸地砸了一堆完全听不懂的专业名词与新奇知识,一瞬间便开始眼冒蚊香圈儿,不但脑袋晕乎乎的,人还被几个“老农民”的气势压迫得完全直不起腰。   皇后有些头痛,转头却发现雍正看向几人的眼神充满了赞赏。   她愣了下,不禁笑了起来。   看来,皇上对此事早已有了决断。   但这么吵着也不是一回事儿,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叫了停:“诸位且安静下来,不要全部一起开口,请一个一个地说。”   可皇后声音太小,几个吵上了头后直接忽视了小鹌鹑一般的奴仆,又开始跟自己人吵起来的几个“老农民”根本就没听见。   皇后:“……”   雍正憋笑,干脆抬手拍了下桌子:   “安静!”   几人回头,看到雍正,立刻意识到自己方才在做什么,忙不迭趴在了地上,心里慌得跟什么似的。   雍正失笑,抬手点了其中一个看起来是领头儿的“老农民”:“你便是贵妃口中的研究人员吧?朕几次过去,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还是朕第一次见到你们呢。”   那人见雍正态度温和,立刻就嘿嘿笑了起来:“皇上恕罪,实在是您每次都来得不巧,你上门的时候,正好是我们最忙的时候,每天田里都有不少事儿要做,也有许多观察记录必须及时更新,我们实在抽不出空儿来见您。”   张樱:“……”   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但能怎么办呢?这些可都是自己手下的猛将,培养出来可花了她不少钱,可不能损失了任何一个。   她正要开口为此人说情,却发现雍正表情竟然相当温和。   顿了下,想到他对真正有用且欣赏之人那肉麻的态度……张樱瞬间了然了。   估计是滤镜发作,觉得这群研究人员哪儿哪儿都好了。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多嘴影响二人谈话了。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雍正才将话题拉了回来:“这杂交水稻与杂交小麦、杂交玉米采用的培育方法都不一样吗?”   那人点点头:“回皇上,其实三种农作物的杂交方法都不一样,小麦采取的是远缘杂交,杂交玉米采取的则是玉米不同品种之间的自体杂交,而水稻的杂交办法则是……”   “这个就不用说了!”雍正赶紧打断,“让这位顾大人说说看所谓的远缘杂交与自体杂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   顾大人都懵了:“奴、奴才不知道啊……”   之前还算镇定的顾答应猛地起身:“阿玛,您在朝为官,怎可能不知道玉米与小麦的杂交办法?”   顾大人更懵了:“虽然杂交玉米与杂交小麦如今的名声很大,但在一开始的时候……”他看了眼雍正,“一开始其实并不受重视。”   既然并不受重视,朝中官员又怎可能会去了解自己根本就不懂的东西?   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朝中那么多官员,也许并非一个愿意   吃苦的人都没有。   但很显然,顾答应的父亲并非这样的人。   他根本就不知道杂交小麦与杂交水稻的原理,所以顾答应之前说的,“阿玛在朝为官,对这杂交玉米与杂交小麦的原理也听过一耳朵”的话,自然就是假的了。   顾大人看着雍正,又看向自己的女儿,至今还没弄懂皇上突然叫自己进宫原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他的女儿就像是突然受了打击一般,直接瘫软在地上?   顾大人顿时心慌意乱起来。   熹妃捏紧手帕,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这里出了纰漏。   雍正又问了管事与其他下人,顾答应在这上面倒是没撒谎,那位被她寄予厚望的奴仆还真在二人面前说过自己可以培育出杂交水稻的话。   甚至于,按照管事的说法,他也确实向顾大人引荐过那个奴仆。   但这奴仆满嘴跑火车,说出来的话没一句靠谱的,所以顾大人在问过几句后便直接将人打发了。   他甚至都忘记了有这么一个人。   顾答应:“……”   顾大人:“……”   他很想问问自己的女儿,你如果想要搞事儿,能知会自己一声吗?   张樱冷眼旁观,却觉得这说不定反倒是顾答应希望可以达成的结果。   事实也是如此,在顾大人“犯错”之后,顾答应虽然瘫坐在了地上,心情却反倒轻松了不少。   张樱看向那个奴仆:“顾大人不知道,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钱亿听到这话,忍不住冲着她摇了摇头。   张樱却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知道舅舅在担心什么,无外乎是因为这个奴仆的身份,确实是田庄上因为在农忙时节去了八大胡同而被赶走的庄户,他确实有一定机会知道杂交玉米与杂交小麦的杂交原理。   事实上,他也真的知道。   在张樱开口之后,奴仆便流畅而自信地将杂交玉米与杂交小麦的原理与具体操作办法都说了出来。   但……   “杂交水稻的杂交原理与办法呢?”张樱在其说得正兴起的时候,冷不丁地开口询问。   “这我还真知道,那奇奇怪怪的‘雄性不育株’都找了好几十年了,最近几年才找   到,庄子上的人哪一个不知道杂交水稻的原理……”   他说完,惊慌地看向几个研究人员,见他们虽然愤怒,却不曾反驳,便知道自己说对了。   于是他又叭叭叭地将自己知道的原理与操作办法都说了出来。   没人反驳。   奴仆松了口气。   张樱却道:“你知道这么多东西,怎么就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呢?”   奴仆惊慌失措地看向张樱:“什、什么……”   “这杂交水稻啊,不能留种的。”张樱笑了笑,“你知道不能留种的原因吗?”   奴仆松了口气:“奴才当然知道,留种后会减产嘛……”   张樱勾唇。   几个研究人员又一次冲着奴仆怒目而视:“胡说八道!杂交水稻根本不是减产不减产的问题,它是根本就长不出稻谷!”   奴仆傻眼,他反应倒也快,立刻“咚咚咚”地冲着雍正磕起头来:“皇上饶命啊,奴才也不想在您面前撒谎的,可是奴才一家妻儿老小都在顾家,顾答应找上门来以家人性命要挟,奴才不得不按照顾答应的话去做啊!”   雍正看向顾答应:“你还有什么话说?”   顾答应下意识地往熹妃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惨然一笑:“陛下,此事是嫔妾自作主张,家中父母并不知情,还望陛下宽宏大量,饶了嫔妾父母一命吧。”   雍正皱眉:“你与贵妃非亲非故,无恩无怨,缘何突然针对她?”   顾答应跪趴在地上,声音飘忽:“因为有人告诉嫔妾,嫔妾的女儿是因为张贵妃才没了的。”   张樱:“???”   别说是张樱这个当事人懵逼了,就连雍正与皇后都是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顾答应查出怀孕的时间,张樱早已去了圆明园;顾答应孩子不小心没了的时候,张樱甚至没有从圆明园回来。   她甚至是回到圆明园之后,才知道了这件事。   所以,你到底为何会把自己孩子没了的锅扣在张樱头上啊?   脑子呢?   可顾答应就这么一个答案。   虽然觉得无语,皇后还是让人去抓那个蛊惑了顾答应的贴身宫女。   但……   那宫女“投湖自尽”了。   张樱转头,看向了熹妃。   熹妃与张樱对视一眼,轻飘飘移开了视线。 第140章   事情似乎就这么解决了, 顾答应没了,顾家虽然没有被诛九族,顾大人却也被罢了官儿, 如今全家都只剩白身。   倒是杂交水稻的名声与特性, 随着这一件案子传遍了整个京城,都不需要雍正再去搞一块试验田让人亲眼确认杂交水稻不能留种的事实, 杂交水稻不能留种的特性便被大部分听说了这件案子的人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宫里的贵人都因为这点儿翻了车,显然这事儿是事实,若以后朝廷开始售卖杂交水稻的种子,可千万不能留种,不然一年的收成可就完了。   这对雍正而言可是个意外之喜。   他看到八卦传播的威力,思索一番后不但果断放弃了原本的计划, 还直接找到小玖让他与朝廷合作,将这个案子编排成一出话剧,然后拿到全国各地巡演——   朝廷出钱, 百姓免费观看那种。   这出话剧编排出来后, 雍正先是自己看过一遍,然后又让演员在话剧表演了一遍, 发现观众没有提出不好的意见之后,他才下令让演员到京郊各处巡演。   而巡演的效果,也确实完美符合雍正的要求。   不但比弄试验田这个方法更好, 而是科普的时间也比弄试验田更短——   毕竟试验田种植杂交水稻与杂交水稻留种再种植,怎么也要两年时间才能看到结果,但话剧巡演就不同了,等将剧本儿送往全国各地的话剧院,那些演员排演好话剧后四处巡演,最多大半年就能让全国各地的绝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事儿。   雍正对此相当满意。   此事儿顾答应也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但没能让张樱吃亏,反倒让她又赚了不少钱,且她手下养着的那些个研究院也因为入了雍正的眼,白得了几个挂名的虚衔。   虽然虚衔没实权,但从民到官儿,身份地位得到提升,可比以前有面子多了。   但张樱知道,这事儿还没完。   张樱之前说到底还只是怀疑熹妃,但因为整件事都与她毫无关系,她不过是在追开始的时候起了个头儿,之后的证词与牵扯到的   所有人都与熹妃毫无关系,所以张樱就算怀疑也没有真的将熹妃认定为幕后凶手。   但顾答应最后的那一瞥,让她确认了自己的怀疑。   整件事确实是熹妃在幕后指导。   但因为顾答应一直到最后,都不曾提到熹妃,皇后与雍正调查到的证据也与熹妃毫无关系,所以即便她与皇后,乃至于雍正都有所察觉,最后也只能放过熹妃。   熹妃在整件事中,毫发无损。   张樱敏感地察觉到,熹妃在经历过伊黛一事之后,不但行事更谨慎,做法也较往常有了很大的差别。   比如说,她下手比以前更狠了。   若是放在入宫之前,熹妃可不会轻飘飘就结束了一条性命。   -   “我没想明白,若此事真的是熹妃在背后指使,她为什么不将熹妃攀咬出来呢?”春喜只觉得不解,“要知道这事儿虽不至于被诛九族,但稍不注意也很有可能被抄家流放,难道顾答应就不觉得害怕?”   那可是抄家诶!   春喜将自己代入顾答应的身上,只是想一想,都觉得自己若处在她那个情况,别说是将熹妃供出来了,就是让她供出皇后她都要做。   毕竟供出一个幕后真凶,就能保住自己全家。   啾啾看了春喜一眼,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这说明顾答应有把柄被熹妃抓在手上呗,而且她被熹妃抓住的把柄要嘛严重性与诬陷额娘一般严重,要嘛就比诬陷额娘的罪名更严重。”   “在这后宫,还能有什么比诬陷一个贵妃更严重的?”   “诬陷皇后?”   “诬陷……不对,欺骗皇上?”   欺君之罪?   虽说欺君之罪严重的时候可能会牵连家人,但一般情况下只会被砍头而已,而砍头……与顾答应如今的情况又有什么差别呢?   所有人都没想明白。   张樱看春喜与几个孩子讨论得起劲儿,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讨论这些又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要做的是预防下一次的发生。”   几人神情一凛,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啾啾皱眉:“额娘,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对熹妃出手呢   ?”   张樱看向啾啾:“我倒是想出手,这不是之前没腾出空儿吗?啾啾你可不要乱来啊,我心里已经有成算了,你现在应该做的只是保护自己和小玖。闹闹如今住在永寿宫,有我看着倒是不成问题,但你与小玖、满满住在阿哥所,平日又要去上书房上课,没人照看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钻了空子,可不能轻忽了去。”   闹闹如今还是每天跟着啾啾他们上半天骑射课,剩下时间就待在永寿宫,而满满也已经在年满五岁之后,就在今年正月十六的时候正式搬到阿哥所,按照宫里的规矩,开始到上书房上课了。   啾啾郑重地点头:“额娘放心,儿子绝对不会让人伤害了小玖。”   张樱无奈地拍了拍啾啾的头:“不只是小玖,还有你。你如今年纪也大了,不只要担心吃穿用度,身边伺候的人也都要小心提防。”   顿了顿,她皱眉,“尤其是身边伺候的小宫女。”   啾啾与其他几兄弟不同,从小就爱亲近长得好看的宫女太监,很有几分颜控的样子,虽然平时很有分寸,但这几分偏爱也容易被人利用。   啾啾无奈又好笑,却还是将张樱的话认真记在了心里。   但……   啾啾凑到张樱身边,小声询问道:“额娘您说自己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不知道是什么法子?”   张樱斜睨了啾啾一眼,见他确实好奇,便干脆将人遣了出去。   等人走后,她才开口:“说来还是跟着你们学的。”   啾啾茫然。   张樱失笑:“熹妃能被皇上放出来,能晋封为妃,能这般肆无忌惮地对我出手……一切不过是仗着她是后宫唯一的满妃而已。”   但若是她不再是宫里唯一的满妃,又或者宫外的那些满洲大姓意识到熹妃并非与他们站在同一立场,反倒是他们往宫里送人的阻碍之后,不再为她撑腰,她在宫里可就不敢再如现在这般嚣张肆意了。   啾啾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张樱想要做什么。   他立刻拍着胸脯道:“额娘将这事儿交给我去做吧,这样更安全。”   张樱看了啾啾一眼:“你确定?”   啾啾点头:“听闻汗阿玛已经为儿臣寻摸好了福晋人选,虽还不知道是哪一家的,但风声已经传了出去。儿臣只要出宫,总会有人主动寻上门来,做事儿也方便。”   张樱笑着拍了拍他的手:“那行,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做了。”   啾啾点头:“额娘放心,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   是的,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而已。   啾啾刚出宫不久,便直接找到弘晖的宅邸,过去待了一会儿后便告辞离开,又朝着弘昀与弘时如今所在的方向去。   但在半路,啾啾便被人直接拦住了。   一番闲谈后,啾啾便顺了对方的意跟着去参加了宴会,因为尚且天真不知世事,言谈间难免泄露了几分宫廷之事,其中难免提了几句熹妃作为宫里唯一正儿八经的满妃,在宫里生活有多好。   当然,也免不了劝说这些大臣不要插手汗阿玛后宫之事——   “爷也知道你们中有不少人希望将自家的姑娘送进宫去侍奉汗阿玛,但汗阿玛又不喜欢满人姑娘,你们说再多也不过是不可能达成所愿,不过是变着法儿地给宫里熹妃讨恩典、晋位分,她位分高了,难道你们还能从中得了什么好?”   鉴于张樱是宫里唯一的贵妃,而熹妃又是唯一的妃位,且再进一步就是与张樱平起平坐的熹贵妃了,所以那些大臣倒也没怀疑啾啾的用心,只当他是为自己的额娘打抱不平。   但等宴会结束,啾啾离开之后,这些大臣中某些个人却忍不住想歪了。   既然四皇子在宴会时都忍不住敲打他们,是不是说明他们这些满臣找皇上施压其实是有用的?只是宫里有一位熹妃在,所以不管他们说了再多话,皇上也可以通过提高给熹妃的待遇来堵他们的嘴。   但……   若是熹妃没了呢?   若是熹妃没了,皇上是不是就必须接受其他的满族姑娘入宫?   这么一想,不少人都心头火热起来。   ……   啾啾没管那些大臣,而是直接去了弘昀的住处。   弘昀与弘时二人的住处紧挨着,啾啾以往每次出宫都是直接到弘昀   这儿,再由弘昀让人去将弘时叫过来一起说话。   但奇怪的是,今日弘昀见了啾啾之后,却完全没有去叫弘时的意思。   啾啾有些疑惑:“二哥,不去叫三哥吗?”   弘昀面色难看一瞬,虽然很快调整过来,却还是被啾啾收入眼底。   弘昀笑答:“他今日出门会客,不在家。”   啾啾看了弘昀一眼,倒也没拆穿,只是道:“那就太可惜了,我难得出宫一次,还想要和三位兄长都见上一面呢。”   弘昀失笑:“听闻汗阿玛已经在为你寻摸合适的婚事,等你成婚后,差不多就可以搬出来了,到时候还怕没有相处的机会?”   啾啾笑了笑:“那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难道以后可以经常见面,现在就能不见面了?世事无常,像是二姐,谁能想到她突然就跟着三姐一起去蒙古了呢?若我也抱着你这般想法,以前出宫都不怎么和二姐见面,如今岂不是要后悔了?”   弘昀一愣,笑答:“你说得也对。”   啾啾本来想要叫上茉娅琪、弘晖、弘昀与弘时几人一起到外面吃顿饭,但如今看来,只怕是不行了,于是他干脆告辞离开,又去看了大姐茉娅琪,陪着侄儿侄女玩了一会儿后,愣是赶在晚饭前回了宫。   而啾啾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弘昀面色立刻阴沉下来:“弘时还在酒楼?”   弘昀身边的太监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气儿也不敢喘。   弘昀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他气得抓起手边茶杯就摔到了地上,而后越想越气,干脆起身带着十来个侍卫直接出了府。   他也是运气好,刚出门就在门口遇上了弘时的马车。   但他运气也不那么好,因为弘昀掀开马车之后,竟发现里面不但躺着一个喝醉了弘时,竟然还有一个衣着打扮与良家女子天差地别的姑娘在旁伺候。   弘昀气得脸都黑了,直接跳上马车,抓着弘时的衣领就往外拽。   那姑娘被吓了一跳,本来要拦,视线却在触及到弘昀那根黄色腰带后瞬间闭了嘴,不但不敢有所动作,还吓得直接在马车上就跪了起来。   弘昀却完全没工夫搭理这人,一心拽着弘时下马车。   弘时只是喝醉了,又不是死了,被弘昀这般生拉硬拽的怎可能还不醒?   但他一睁开眼……   看到面色阴沉的弘昀,弘时瞬间酒醒,别说醉了,他觉得自己如今清醒得都能去处理公务且能保证一个错误不犯。   但……   刷一下,弘时又闭上了眼睛。   他不但闭着眼睛装死,嘴里还开始嘟嘟囔囔地开始说胡话、醉话。   若是认真听的话,就能知道那些醉话胡话都是认错,与对弘昀这个兄长的夸奖。   但可惜的是,弘昀根本不吃这套。   他将人拖到马车门口后,放开他的衣领,然后直接抓着他的腰带便直接将人从马车上直接摔到了地上。   “哎哟——”   弘时被摔了个屁股蹲儿,再也装不下去了。   弘昀冷冷地看着他:“不是早就和你说过,让你不要和那些官员接触,不要和他们走太近?我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总是不听?”   弘时本来嬉皮笑脸的没个正行,听了这话却立刻变了脸色:“我也是大清的皇子,就算还没正式开始参与朝政,凭什么就不能与大清的官员接触?”   弘昀气得额上青筋直跳,却又碍于如今在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而只能忍着。   但……   他拉着弘时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府邸,进入书房后便直接关上门与弘时吵了起来。   弘昀与弘时吵得厉害,得到消息出来迎接弘时,却发现马车上只跪着一个衣着不堪的风尘女子,差点儿没直接厥过去。   但这样的事情这段时间经常发生,布尔和深吸一口气后很快镇定下来。   让人将那姑娘带回府安置下来后,布尔和站在大门口久久不言语,半晌直接转身带着所有人进了府:“既然三爷这般喜欢采摘外面娇艳的野花儿,往后就不必再回来了。来人,关门!”   门房吓了一跳,但对上福晋冰冷凶恶的眼神,也只能一边念佛一边战战兢兢地将门关了起来。   布尔和身边的嬷嬷有些慌张:“福晋您这么做不是主动递出把柄给   人抓吗?”   布尔和冷冷开口:“抓就抓,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了!他弘时不打算好好过日子了,这段时间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府里拉,我难道还要给他脸?大不了就直接把我给休了!”   ……   休还是不会休的,毕竟这事儿在弘昀与弘时两兄弟互相把对方揍了个鼻青脸肿去上朝后,所有人便只注意到了这两兄弟之间的矛盾,布尔和的所作所为反倒没人关注了。   雍正将两兄弟狠狠斥责了一顿,并罚了各自三个月的食俸。   弘昀态度恭敬地领了罚,弘时却愤愤不平地想要说点儿什么,可惜在触及到雍正警告的眼神时,也只能乖乖闭嘴。   -   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宫里。   其他人还没什么反应,皇后却因为两兄弟的打架而担心不已。   张樱也有些担心,便趁着两兄弟入宫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特意留在了皇后宫里,想要知道这两个以前关系极好的兄弟吵架的原因。   弘昀似乎至今也没消气儿,说起话来仍旧怒气冲冲的:“皇额娘,这次实在是弘时做得太过分,他不但临近宵禁才回府,还带了个不三不四的姑娘回来,做事儿完全没有章法,都把弟妹气哭了。”   弘时顿了顿,解释道:“儿臣昨天不是故意的,那女人也是在儿臣睡着之后被其他人安排到我马车上的,与儿臣可没什么关系。”   弘昀错愕回头。   弘时却仍旧在哪儿说着话:“说来也是那些个大臣的问题,说好的吃肉喝酒而已,谁知道我去了才发现他们安排了好些个女人在旁边伺候,儿臣人都到了,又能不直接离开,这才着了几位大臣的道儿。”   弘昀意识到什么,想要开口,却听弘时又一次叭叭叭地开口,直接堵住了他即将开口的话:“皇额娘您可要为儿臣做主,这段时间那些个大臣几乎天天邀请儿臣去参加宴会,但宴会上又总是安排了一堆女人,儿臣不胜酒力,又不好拒绝,以至于这段时间竟然天天都带回了一个姑娘……皇额娘,布尔和都被气得不要儿臣进院子,也不让   儿臣见孩子了,说是担心儿臣在外面染了一身脏病回去。”   “天地良心,儿臣可没碰过那群女人,那些都是那些个大臣塞给儿臣的啊!”   张樱:“……”   一开始还听得稀里糊涂,如今嘛……   张樱转头看向皇后,果然发现皇后神色怔忪,看向弘时的眼神格外复杂。   就如同年羹尧当年在一番思索后,决定将目标放在弘昀身上一样,与他一般想法的大臣绝对不在少数。   弘昀这段时间受到的拉拢与投效绝对不在少数。   皇后不是不知道。   甚至于,雍正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只是因为弘昀做得很好,面对那些大臣的拉拢从未动过半点儿心思,除了正常的公务往来也不曾有过半点儿私交,所以皇后与雍正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对弘昀做什么。   但……   皇后与弘昀之间的感情难免受到影响:弘昀担心皇后误会,所以与皇后说话的频率与次数越来越少,而皇后见弘昀这般,也担心自己的关心会成为弘昀的负担,而且……   眼睁睁看着弘昀在朝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受到越来越多大臣的追捧,对弘晖的影响越来越大……皇后作为弘晖的母亲,又怎可能一点儿也不介意?只是她也心疼弘昀几乎算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在弘昀没有做错事儿的情况下,她也只能看着一切的发生而不能随意出手,就担心一不小心就让彼此岌岌可危的关系彻底破裂。   而且二人关系慢慢生分下来,等以后发生不可挽回之事后,彼此受到的伤害会更小,做事儿也不用再束手束脚。   难受吗?当然难受。   但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儿,两人都只能这样做。   其他人未必不知道皇后与弘昀之间的尴尬,但即便是弘晖,面对这样的现状也没办法对此多做什么,只能勉强维持住自己与弘昀之间的兄弟感情。   弘时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竟直接将此事捅到了皇后这里。   皇后眼神复杂:“你确定,要找本宫为你做主?”   弘时就像   是没听出皇后背后意思一样,非常果断地点了头:“皇额娘,您就行行好,让汗阿玛出面警告一下那些官员,让他们不要再来找儿臣了,他们再来找人,儿臣的福晋就要让儿臣一辈子睡书房了!”   张樱见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弘时都这般可怜了,皇后就帮帮他吧。”   皇后看了张樱一眼,无奈摇头。   顿了顿,她的视线转向弘昀:“弘昀,你想让本宫去找皇上说明情况吗?”   弘昀愣了下,还未答话,弘时就推了他一把:“二哥你看看我的脸,这些可都是因为那些大臣,让汗阿玛警告一下怎么了?他们都害得我跟福晋关系破裂了,难道我还不能让他们吃个瘪啊?是不是兄弟了?!”   弘昀看了弘时一眼,不禁叹了口气,而后冲着皇后郑重地点了下头。   皇后怔愣片刻,点头:“那行,我今晚就与皇上提一下。”   ……   张樱与弘昀两兄弟一起离开了翊坤宫,路上,弘昀满脸担心地提醒她:“若那些大臣得知是我们兄弟告状,以后大约是不会来纠缠我们了,但……弘历也快要成婚,进入朝堂历练了吧?”   张樱一顿,意识到了弘昀坚持这么久的原因。   竟是为了保护下面的弟弟吗?   说来也是,虽然啾啾与小玖两个不像是弘昀两兄弟没有额娘照拂,但同样的,张樱的家世在其他人眼里未必不是一个突破口。   肯定会有人盯上啾啾两兄弟的。 第141章   但想想啾啾的性子, 张樱无奈笑道:“你还是孩子呢,就不要多想了,啾啾可不会让自己吃亏。”   若是啾啾自己没这个意思, 只怕那些想要算计啾啾的人才会吃大亏。   弘昀愣了下, 有些拿不准张樱的意思。   弘晖弘昀两兄弟与啾啾几个年纪相差太大,平日根本就没什么话聊, 有时候玩游戏都像是他们两个带着啾啾几个玩一样,他们对啾啾的了解还真算不上多。   倒是弘时,因为年纪与默默相差不大,对啾啾倒是比弘昀更了解。   他笑着扯了下弘昀的手:“二哥你就不要担心啾啾了,那小子是个鬼机灵,旁人想要算计他, 不被他吃得骨头都不剩了才怪。”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引来弘昀责怪与不赞同的眼神。   弘时无语又委屈:“我这法子还是啾啾教我的呢,他说了, 只要我们愿意当个孩子, 我们在长辈眼里就肯定是个孩子。哪像你,明明年纪也不大, 愣是把自己活成了一个老头子。”   张樱愣了下,笑着对弘昀点了点头:“你就不要多想了,回去等消息就行。”   当天晚上, 啾啾得到消息,便直接来永寿宫了。   张樱看着啾啾:“弘时说,是你教他直接找皇后告状的?”   啾啾嘿嘿一笑:“我这不是看他们两个傻乎乎的,有些不忍心吗?二哥性子还是太老实了些,他未必不知道直接找皇后告状才是最好的办法,却因为担心自己摆脱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纠缠, 会让弘时被盯上,所以一直都没有别的动作,只是选择自己一个人忍受。”   “而三哥呢,更蠢,他看二哥因为朝臣的拉拢以及与皇后之间关系日渐生疏而苦恼,竟然只想到了个去将那些大臣抢过来的蠢办法,不但把自己的后宅搞得乌烟瘴气,与二哥之间的关系也濒临破裂。”   跟傻子似的。   但谁让这两个都是自己的兄长呢?他们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自然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了。   张樱看着啾啾,笑了下:“你三姐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启程了,你手   里的那些钱也该整理出来了,到时候我给你一起送到两广?”   啾啾愣了下,而后皱眉算算时间:“我都快忘掉了!额娘您手下的人何时开始出发?不要着急先等一等啊,我要不了多久就能将银票变成丝绸等物,到时候一起送到港口啊!”   张樱哭笑不得地戳了下他的额头:“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当你姐是帮你打工的,还要帮你卖货呢?”   啾啾理直气壮:“既然是商队,怎么可能没有商品?既然可以带商品,带上我的怎么又不行了呢?”说完他还有些委屈,“儿子将那些钱财全部换成海外卖得紧俏的商品可花了不少精力与人脉,若是不能一起带走岂不是太过可惜?额娘您最好了,就帮帮儿子这次怎么样?”   张樱无奈:“……行了行了,你赶紧准备好,尽量换成体积小重量轻的,不然船只装不下,你现在好听话说得再多也不行。”   啾啾立刻点头:“额娘放心,我心中有数。”   说完连晚饭也不吃了,立刻回了自己的住处。   小玖茫然地看着啾啾的背影:“额娘,四哥是想要做生意吗?”   张樱笑了笑,点头又摇头:“是的,一桩天大的生意。”   满满一把抱住张樱的小腿,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她:“额娘,满满也想做生意。”   张樱失笑:“这生意你可做不了。”   满满这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展露出了对数字的喜爱与敏感,等学会文字与算数之后,更是对张樱的账本儿充满了热情。   可能是因为账本儿往往跟做生意联系到一起,这孩子便在很小的时候就对做生意充满了兴趣。   张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满满若是想要做和啾啾一样的生意……   她笑着摸了摸满满的头。   满满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却还是乖乖听话,没有再说要做生意的话。   他直接跑到闹闹身边,又托腮看着闹闹看书去了。   闹闹对满满的注视早已习惯,完全没受打扰,仍旧看得专心。   看到一半,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她立刻从软榻上下来,直接跑没了影儿。   张樱对此习以为常,知道闹闹这又是去做实验了。   果   然,没一会儿永寿宫的偏殿就亮起了一阵刺眼的白光,之后更是传来一阵叮叮哐哐的响声,吵得人根本吃不下饭。   张樱笑着摇摇头,让老獒将今晚的晚膳分出一部分用小厨房的炉子温着,她则直接招呼小玖与满满开始用饭了。   -   许是品尝到了与其他国家交流的好处,知道其他国家也有着大清没有的东西,所以雍正对与海外贸易交流的态度变得愈发和缓起来。   就在二月底,雍正又一次下令,将福建与浙江、江苏三省的海禁也开了。   当然,在大开海禁的同时,雍正对海外传教士的提防也提升了一个台阶,几乎是只要确定某一个洋人是传教士,就会直接将人驱逐出境的地步。   而若是有人举报,朝廷甚至还会发赏银。   不少海外洋人对此十分怨念,但雍正态度强硬,而此时的欧洲尚未进行第一次工业革命,武力值与大清相比实在不值一提,所以也只能按照雍正的意思行事。   一时间,海外传教士几乎在大清境内销声匿迹。   而雍正在这个时候开海禁,对张樱与默默而言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儿。   对张樱而言,港口增多,她能安排出海的船只也可以相应增多,可运送的商品增多,赚的钱自然也会增多。   当然,她能给默默准备的物资同样会增加不少。   而对默默而言,朝廷在这种时候开海禁,短时间内这几个省份必然热闹非凡,她想要乘船离开大清境内就变得容易了很多,而且张樱能出海的船只变多,同样也意味着默默能带出去的人手也跟着增多了。   这可是好事儿。   虽然短时间内,默默还不能出海。   因为在他们一行人抵达科尔沁之前,她那位额驸的其他几个儿子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竟然带着人出来迎接,以至于原本只差一口气儿的老郡王直接被他们夺了过去。   若非默默带去的太医见势不妙立刻给那位老郡王解了毒,只怕那位世子下毒之事儿就要暴露了。   而一旦暴露,默默相信那位世子绝对不可能放过自己。   但到底中毒时间太久,那位郡王解了毒也仍旧昏昏沉   沉,估计没几个月好活了,所以那位老郡王的几个儿子干脆不管自己的阿布,全都陷入了争权夺利之中,一时间意外频发,每天都有人死。   默默到底是公主,一开始并未受到牵连。   但等有人发现那位世子来找过默默之后,就有人将目光放在了她这个背景板公主身上。   短短半个月内,默默竟也遇到了三次袭击。   虽然都不致命,虽然都被喃喃及时化解,虽然出手的就那两三个人而已,但……   默默本来根本没打算插手这一家子的事儿,如今也被激出了火气,于是也干脆加入其中,一边让太医吊着老郡王的命,一边趁着局势混乱在其中挑拨离间,快速发展势力收拢人手。   等人都死得差不多了,默默才站出来扶持最年幼的那个孩子继承了郡王之位——   哦,老郡王在局势初步稳定下来后,就直接被停了药,不到半个月就没了。   年幼的郡王不懂政治,其母又因为难产早逝,默默直接接手了这个便宜儿子,成了科尔沁最年轻的掌权者。   蒙古这边一片平和,且早已归附大清,默默对此没什么兴趣。   但她若要离开,总该给这个小郡王找一个合适的监护人不是?所以她只得将离开蒙古的时间往后延迟了一个月。   ……   雍正开海禁对张樱与默默而言是好事儿,对其他人而言同样是好事儿。   毕竟海运赚钱几乎已经是达官贵人们人尽皆知的赚钱秘籍,之前康熙禁止前往南洋贸易的时候就有不少尝到了甜头的官员希望其收回成命,最后的结果却……   但如今开了海禁,所有人自然一拥而上。   几个开了海禁的省份在段时间内,竟然变得热闹起来,码头边更是人来人往,人头攒动。   但与海边热闹的景象相比,朝中的氛围就显得有些沉闷了。   一开始还是很火热的,但在雍正突然对恒亲王允祺的长子弘升出手,直接削掉了弘升的世子之位后,这火热的气氛便瞬间冷却下来。   说来这弘升也算是咎由自取——   要知道,在康熙所有年长的儿子当中,雍正唯二没有意见的就是被太后养大的老五,以及腿有残疾的老七   了。雍正为了展示自己的兄弟情深,也从未对这两个兄弟出手。   他不但没有对这两个弟弟出手,还给了这两个弟弟的儿子一个朝中职位。   要知道,多少王爷都还只是在家吃食俸,在朝中根本没有实权职位呢,即便雍正给这两位王爷的儿子的职位不算多高,至少也有了几分实权在手不是?   然后,这个弘升竟然渎职。   上值时间,提前下班儿跑出去寻欢作乐,然后被人告发了。   雍正只觉得自己一片好心被辜负,于是不但罢了他的官儿,还削了他的世子之位,将人直接扔给恒亲王允祺“在家严加看管与教导”。   虽然此事儿与其他人无关吧,但所有人难免想到雍正之前毫不客气的“抄抄抄”,心情自然冷静下来。   而在之后,又一件大事儿发生了——   荣太妃马佳氏没了。   荣太妃母子与雍正都没什么矛盾,所以这场丧礼雍正仍是命人按照良妃规格大办,不曾克扣一分。   荣太妃只有老三这一个儿子,母子感情极深,荣太妃去后,老三大病一场。   雍正倒也体谅,给他放了个长假。   而在荣太妃去世不久,钱家传来喜讯,大房的嫡次女马上就要出嫁了——   顾答应一案发生后,雍正虽然看在张樱的面子上没有处置了钱家姑娘,但对其态度称得上是厌恶至极。   钱亿将雍正的态度看在眼里,加上也厌烦这个孙女儿不停地找事儿,于是回到家就立刻做下决定,要将这个孙女儿嫁回江南,让她再也没办法回到京城,这样才能避免这个蠢货又干出什么事儿牵连了整个钱家。   因为钱家姑娘这次办的事儿实在太蠢太出格,即便是往日疼她如命的钱家大表嫂都对其失望之极,虽然伤心,却也点头同意了钱亿的安排。   钱家姑娘即便百般哀求,甚至不惜以绝食抗议,但最后仍旧被强行送上了花轿。   这门婚事办得仓促,但该有的东西也都有,不曾委屈了她。   而张樱得到消息后,也让老獒代她去参加了婚礼。   但,也就是这样了。   这个心比天高,却又没有足够智慧支撑自己   上天的姑娘,到底还是回到了她原本的命运线上,嫁给了一个寻常的商户。   钱家姑娘出嫁不久,默默那边也传来消息,她要开始“闭门守寡”了。   不说雍正看到这个消息后有多生气,又有多无奈,但张樱在看到“闭门守寡”几个字后,立刻就明白了默默的意思,她一边写信给钱亿,一边告诉了啾啾这个消息。   于是没多久,京城便出现了一支载满了货物的商队,离开城门后直奔码头,而后乘船南下。   场面相当宏大,但因为雍正下令开海禁后常有这样的画面出现,倒也不曾引人注目。   而就在船队从京城起航不久,默默也趁着月色带着喃喃与巴克什,以及一支上千人的队伍,骑上马直奔沿海方向而去。   是的,默默带上了喃喃。   这一次倒不是她想要带着喃喃一起去的,喃喃会出现在这支队伍当中,完全是出自她自己的心愿——   因为之前与老郡王那一群儿子的交锋,喃喃没办法避免的……手中沾了血。   若是寻常女子杀了人,不说吐得天昏地暗,至少也会被心理阴影纠缠一段时间才能从中摆脱,但喃喃这人在战斗中表现,竟然比默默这个自认为铁石心肠的,以及巴克什这个真正在战场上见过血的男人还要更勇猛无畏与淡定自若。   用默默的话说就是,“她简直像是天生为战斗而生的。”   喃喃就像是开了刃的绝世宝刀,再见过血之后,便再也无法心甘情愿地藏于刀鞘,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寻常人。   在紧张刺激、随时可能没命的环境中生活了一段时间后,喃喃发现,以前那种安静平和的日子一下就变得索然无味起来。不是不能过,可是想到以后一辈子都只能过那种待在后宅吃喝玩乐的日子,喃喃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生出了抵触之心。   与上次喃喃准备跟着默默前往蒙古时的反应相反,当得知喃喃希望跟着自己一起前往海外的时候,默默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反倒是巴克什给了喃喃支持。   默默拒绝的理由也现实:“上战场太过危险。”   上战场与单纯的打斗是不一样的,打斗虽   然也有群殴,但更多时候仍旧是单打独斗,而以喃喃的天生神力,单纯的打架,其他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所以喃喃为了保护她而前往蒙古的时候,默默没有拒绝的想法。   但战场上刀剑无眼,最关键是战场上的武器并非刀剑而已,神出鬼没的箭簇,可能遇到的投石器、炮台、火药、火器……   哪一样都不是一个“天生神力”能抵抗的。   而巴克什支持的原因更简单:“因为喃喃喜欢。”   只要是喃喃自己发自内心喜欢的事儿,他都不会去阻止,甚至还会帮她达成目的。   所以在固执喃喃与巴克什的智计百出下,默默最后还是没能抵抗住他们的攻势,最后决定带上了这对夫妻。   但同时,她也要求两人自己写信向张樱说明,此事是他们自作主张。   喃喃倒是没什么问题,说是要陪刚刚守寡的妹妹在蒙古相处一段时间理由完全正当,但巴克什可是朝廷命官,他若是长时间不回京城可就不行了。   但巴克什的做法是……   直接写了一张奏折向雍正辞官儿,顺便说明自己想要留在蒙古陪着喃喃的想法。   为了以防万一,这两人还是等到登上海船之后,才让人将信件送去京城的。   张樱:“……”   雍正:“……”   张樱倒是还好,惊诧一瞬后便将此事儿放在了一边。   毕竟她准备好了足够的物资与粮种,只要默默不是突然带了几万人上船,船上的物资绝对足够所有人的消耗。   实在不想,就吃粮种嘛。   雍正就很不能接受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寄予厚望的巴克什竟然是一个这么儿女情长的人!   简直离谱!   但人都已经写了奏折辞官儿,且人已经留在蒙古好几个月了,他难道还能专门写一封信,又或者干脆写一道圣旨过去说他不同意巴克什辞官儿?   当然不可能!   巴克什虽然优秀,但朝中并非没有其他优秀人才,他会重用巴克什也不过是因为他娶了自己的女儿而已。如今他自己放弃了这一份看重,他难道还要求着巴克什回来做官儿?   雍正气恼地   将巴克什的奏折丢在一旁,直接指了另一位官员顶替了巴克什的位置。   但他又不能派人去把人绑回来,也只能让巴克什陪着喃喃留在蒙古了。   -   默默一行人快马加鞭,很快就赶到广州浙江码头。   因为蒙古装扮太过引人注目,一行人早就在启程之前就换上了汉人旗装,所以如今一群人出现在码头上虽然仍旧十分瞩目,但因为码头上人来人往,等默默一行人与人接上头并融入人群之后,便再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了。   前来迎接默默,且这一次也会跟着默默一起出海的,是钱家老二。   在钱亿正式退休,言明不再出海之后,出海的活儿就理所当然地落在了驻守江南的钱家老二头上。   虽然不喜欢出海,但钱家老二也知道出海才是最赚钱的生意,他家的近一半的进项也都是来源于海运,所以钱家老二很快就接受现实,接了钱亿的班儿开始出海做生意了。   他是江南这边与海运的话事人,这次接人的自然也是他。   见到喃喃与默默的第一眼,钱家老二就从二人与张樱足有六七分相似的容貌中认出了二人身份,都没有开口,便直接带着人上了船。   然后才将张樱准备给默默的所有物资的名录都交给了……   钱家老二看看默默,又看看喃喃,一时间分辨不清到底谁才是默默。   默默笑了下,抬手接过了名录。   喃喃则在旁开口介绍:“二表叔好,我是二公主弘星,小名儿喃喃;她是我妹妹弘暖,小名儿默默。”又指着巴克什介绍,“这是我的额驸,富察家大房第四子巴克什。”   钱家老二冲着三人笑了笑,视线忍不住看向船头站着的一群彪形壮汉。   喃喃愣了下,笑道:“都是科尔沁的蒙古勇士,因选择追随默默而寻了理由跟着我们一起离开了蒙古。”   钱家老二松了口气:“那两位公主先看物资名录,我先去安排这些勇士了。”   喃喃点头,让他离开了。   默默已经翻完了名录,脸上笑容真切了几分:“足足两船的粮种,我们到美洲之后的第二年就算发展出了再多的人口,也绝对不会饿肚子了。   ”   -   张樱前段时间忙着准备物资与粮种,还要统筹啾啾花钱买来的商品,即便住在宫里也忙得跟陀螺似的,没有个停歇的时候。   如今好不容易尘埃落定,自然要休息几日。   而就在她休息的这几天,翊坤宫却传出消息,说是之前怀孕的常答应,小产了。   张樱带人去了翊坤宫一趟,但没有见到人。   皇后心情非常不好:“落胎的消息是常答应身边的人传出来的,但她在孩子小产之后精神状态似乎有些异常,不但拒绝了太医上门为其诊脉,还直接将房门紧闭,根本不愿见人。”   “从得知常答应落胎之后,我立刻就赶了过去,然而她竟是连我都不见。”   二人正说着话,就听雍正来了。   皇后赶紧上前,将具体情况告诉了雍正:“昨日还是好好儿的,晚间还用了一顿甜酒圆子,吃了足足两碗。今日一早虽然起床时间较之前晚了些,却也还算正常,谁知到了中午,午膳都还没上呢,就传出了小产的消息。”   “她不愿见人,我至今不曾见着常答应的面儿,之前安排给常答应的嬷嬷也在其小产之前就被赶了出来。”   “常答应身边的宫女来报,说是常答应落了胎,可我至今不曾见过那个胎儿的样子。”   ……   皇后与雍正一边朝着偏殿的方向去,一边将所有细节都告诉了雍正。   只是越是听,就越是觉得常答应这次小产有鬼。   张樱落后二人半步,不由猜测这常答应小产,会不会是被人害了?常答应这般反常,会不会是因为知道了害她孩子的真凶?   一切都要等着见过常答应才能知道。   但……   常答应拒绝了所有人的探视,包括雍正。   常答应的贴身宫女都快要吓傻了,忙跪跑着上前敲门,但门早已被常答应从里面反锁,外面的人根本就打不开。   雍正原本还很伤心,毕竟这孩子算算时间都六个多月了,中间一直没出事儿,眼瞧着就要满七个月,即便是早产都能活下来的月份,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孩子出事儿了。   他原还想着这孩子陪了常答应这么久,合该好好安慰一下她,   谁能想到,这常答应竟然如此不懂礼数不懂尊卑?   雍正原本的伤心转为怒火,直接转头看向身边侍卫:“你过去,把门踹开!”   砰——   侍卫不敢耽误,上前一脚踹开了门。   雍正这才进了屋。   皇后与张樱立刻跟上,一行人正准备朝着卧室的方向过去,却突然听到一声小曲儿,吴侬软语,凄婉哀哀。   张樱分辨了一下,似乎是江南一带非常流行的摇篮曲。   雍正率先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然后……   “呕——”   雍正倒是忍住了,皇后却当场发出一阵干呕。   就连张樱,在见到眼前画面后也是一阵心里不适,甚至想要夺门而出。   无他,实在是眼前画面太过渗人——   发出声音的正是常答应,而她此时穿着一身被血染得斑驳的月白旗装,正披头散发、两眼无神地坐在软塌上哼着小曲儿,而她怀里,正毫无阻隔地抱着一个已经成型却浑身是血的男胎。   碰——   皇后受不了,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张樱也有些忍不住了,忙与雷嬷嬷一起将皇后搀扶起来,然后向皇上请辞离开。   雍正却像是刚刚回神一般,面色铁青地看了常答应一眼,一把抱着皇后,叫上张樱一起离开了常答应的屋子。   屋内,小曲儿凄凉。   ……   雍正出门后狠狠地发了一顿火,常答应身边的人吓得连连磕头,得知常答应竟然抱着刚流下的胎儿坐在屋子里唱小曲儿后,一刻也不敢耽误,赶紧冲进屋子将胎儿用襁褓包好,然后带到了其他地方,而几个嬷嬷则直接打晕了没了孩子后凄惨大叫的常答应,将人送到了床上休息。   太医赶紧上前诊脉:“受惊过度,悲伤过度,我这就给她开服药,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若她明日醒来后还是这种状态,只怕……”   然而第二天,翊坤宫就传出消息——   常答应,疯了。   这其实不奇怪,因为她昨天的精神状态就非常不对劲儿。   可张樱没想明白,虽然孩子没了很让人伤心,也不乏伤心过度后陷入抑郁,最后疯了的母亲,但那都是在一段时间之后,不可能刚没了孩子就是常答应那般表现吧?   常答应更像是,刚得知自己小产后就疯了,中间完全没有一点儿反应时间。   这也太奇怪了。   而且常答应在小产后的种种反应,也处处透着异常。   但这些异常都可以以后慢慢调查,而现在……   雍正下令,将常答应移出翊坤宫,送入咸安宫休养。   咸安宫是当年废太子幽禁之所,不但地方偏僻,还曾有过那样的用途,将常答应送到咸安宫,即便名义上说是休养,实际上……   与打入冷宫无异。   而因为名义上并非打入冷宫,所以常答应身边伺候的所有人,则都要被送到咸安宫伺候常答应。   这其实是不太人道的一件事,但因为雍正已经下旨,张樱也不能说什么。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正因为雍正下了这么一道圣旨,竟然引得常答应身边伺候的贴身宫女站出来揭发了一件事——   常答应,是自己吃药堕胎的!   雍正本就因常答应小产后的种种表现而生气,如今听闻常答应竟然是自己喝药堕胎,最后的一丁点儿情分也没有了,他一边让御医给常答应看病,看能否让其恢复清醒,一边又命人将常答应身边伺候的所有人全抓起来,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真相。   而要让这些宫人最快吐露真相的办法,自然是……   慎刑司。   一群人一听说要将自己送进慎刑司,有人寻着机会想要自杀,却被及时阻拦,然后送到慎刑司受到了重点照顾,有的人见逃不过,则一字不漏将自己知道的所有细节全都吐露了出来。   等将所有供词整理一番之后,事实真相也就被拼凑出来了。   一切的引子,竟然在早已“病亡”的顾答应身上。   源头是因为顾答应的贴身宫女在花园偶遇顾答应时,和她说过的两句话——   “常答应如今可谓是春风得意,却不知可知道当初吃下的保胎药,其实是自己的催命符啊?”   “你知道顾答应的孩子,是自己主动‘流’了的吗?” 第142章   因为顾答应当初诬陷张樱之时, 涉及到的多是宫外之人,所以宫里伺候顾答应的那些人,除了当初跑腿儿的小太监之外, 基本没有被牵连。   谁能知道, 就是这么个已经死了的女人,身边的人竟然还能作妖?   但……   这个宫女口中的, 顾答应当初那个孩子是主动“流”了的,是什么意思?   常答应吃下去的保胎药是自己的催命符,又是什么意思?   这两人怀的孩子有问题?   可能是受到影视剧的荼毒,张樱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一顶油光发亮的绿帽子。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这宫里的事儿呢,只要人没死, 慎刑司的人绝对能把你肚子里藏着的秘密给逃出来,不管真假,反正不会让你留下。   更何况, 这事儿还涉及到了雍正的两个孩子。   虽然其中一个孩子存疑。   慎刑司一番拷问, 最后呈上来的顾答应贴身宫女的供词却……   【怎么可能?常答应的孩子怎么会是真的?那顾答应当初的孩子会不会也是真的?顾答应被骗了……】   “这都是什么?怎么说话颠三倒四……”雍正皱眉,“这宫女, 以及当初的顾答应,怀疑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假的?这宫女还怀疑常答应肚子里的孩子是假的?”   他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兀自不敢相信, 还转头看了皇后一眼。   而皇后,也是一脸震惊:“怀孕也能作假的吗?那常答应的肚子都那么大了,太医也隔三差五地上门请平安脉,真要是假的,太医难道这么长时间也查不出来?”   倒是顾答应当初的那个孩子,刚查出怀孕不过一个月出头就没了, 有些可疑。   因为顾答应那孩子会掉,据说只是摔了一跤而已。   孩子没得太轻易,后续又一点儿线索都查不到,所有人才没有怀疑那个孩子是被人害了,而觉得是意外。   可若是,孩子是被自己流掉的呢?   皇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宫里的女人不管受宠与否,谁不希望自己   能有一个孩子傍身?有了孩子,才有长久不断的帝王宠爱与地位稳固,甚至是晋封高位的可能。谁能想到,会有人对自己的孩子出手呢?   即便是皇后,当初在调查的时候也会刻意将顾答应本人排除在嫌疑人名单之外。   有了顾答应身边的贴身宫女开口,两位答应小产的真相便被串了起来。   雍正派了自己心腹配合皇后查案,不多久就查到了……   一个死人身上。   顾答应与常答应当初入宫之后都被分到了储秀宫,两人一起住了一段时间。   而就在张樱从宫里搬到圆明园处不久,这两人先后与分配到储秀宫的一个八品太监搭上了线,两人拿了不少银子分别从那太监手中换了一副生子秘方。   顾答应性子急躁,拿到手后没多久就用了,果然怀了孩子。   而常答应更忍得住,在确认顾答应真的在服药之后怀了孕,愣是算好了时间,冬月服用,怀上后在除夕宴上爆了出来。怀上之后也立刻投靠了皇后,想要借皇后的手保下这一个孩子。   常答应动作稳准狠,若非意外,她靠着这个孩子绝对能获得最大利益。   孩子位分和地位,一个都缺不了。   但……   ……   死的那个人就是当初给两位小主儿秘药的八品太监。   查到这个太监已经在顾答应怀孕落胎没多久后,便已经“失足落水”后,这条线基本上就算是断了。   因为太监不比宫女,宫女大多是包衣出身,家中指不定还有是做官儿的家人在,就算宫女死了,也还可以顺着其家人的方向查一查;但太监入宫后多半孑然一身,一旦死了,基本就没有其他线索了。   而这个太监平日在后宫更是独来独往,当初若非拿出所有积蓄谋到了储秀宫的掌事太监名额,如今指不定还在哪个犄角旮旯待着呢。   没什么亲朋好友,更不像其他条件一般收了干儿子与徒弟,真正的孤寡一人。   无法,所有人只能想法子再去调查其他线索。   张樱其实有一个猜测,但因为不太靠谱而不好开口。   想着顾答   应那贴身宫女还在,就没有多说。   那顾答应的贴身宫女在慎刑司的严刑拷打之下,似乎终于冷静下来,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都说了出来——   【小主儿怀孕之后喜不自禁,皇上与各宫的赏赐更是纷至沓来,周围的宫女太监也尽皆奉承小主儿,所有人都说,等小主儿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子,一个贵人之位小主儿是绝对跑不了的。】   【那时候,大家真的好开心啊。】   【谁知好景不长,不到半个月,顾答应突然就从原本的喜不自胜变得忧心忡忡起来,她看向自己肚子的眼神也从原本的喜爱与期待,变为了恐惧与害怕。小主儿开始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也开始食欲不振、精神萎靡起来,所有人都以为只是寻常的孕期反应,但奴婢知道,绝非如此。】   【直到有一天,小主儿让奴婢想法子弄点儿打胎药。】   【奴婢吓坏了,顾答应却说那孩子留不得,若是留下来,以后不只是她,连带着她身边的所有人,包括宫外的家人都可能出事儿。】   【奴婢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小主儿当初吃的并非怀孕秘方,而是假孕药。】   假孕药!!!   这儿名字一出来,张樱立刻就将顾答应与常答应的种种异常全都串联起来了。   顾答应果然犯了欺君之罪!   而常答应,则误以为自己犯了欺君之罪,所以才会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下手,谁知道孩子流掉后却发现自己被骗,发现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才会大受刺激,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立刻就出现了精神异常。   因为她以为自己是假孕,可看到了胎儿后……   张樱设身处地地带入常答应当时的处境,顿时脑门儿充血,简直想要将唆使自己打胎的人给直接弄死,但对于亲手杀死孩子的自己,只怕也恨不得……   唉……   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到底涉及到欺君之罪,顾答应除了因为自己不方便弄药,而不得不给身边的贴身宫女透露了假孕药外,其他细节便守口如瓶,   没有告诉宫女半点儿。   至于她为何会去找常答应说那样的话……   【奴婢就是妒忌,明明小主儿与常答应一起入宫,也在一起住了那么长时间,也都怀了孩子,凭什么小主儿的孩子就是催命符,常答应就能靠着肚子里的孩子平步青云?奴婢也是一时没想开,就想着吓一吓常答应,谁能想到常答应那么不经吓,竟然吓得孩子都没了呢?】   “不对!”   张樱看着这份供词,直接将这个宫女最开始与常答应说的那两句话,以及神志不清那段时间的颠三倒四的供词复述了一遍:“很显然,这个宫女很‘确信’常答应也服用了假孕药,并觉得常答应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假的。”   皇后反应过来,立刻让慎刑司的人继续拷问。   大约两个时辰后,慎刑司才送来了最新的供词——   【小主儿当初手中银钱不够,所以将“生子秘方”的事儿告诉了常答应,从她手中借了不少钱才从那太监手中买到了药;而常答应在知道那药的存在后,亲眼看着小主儿服下了药物,便也花钱买了一副。】   这才对了,只有确定常答应也吃了药,她才会那样说。   可谁也没想到,那药不是假孕药,又或者药确实是假孕药,但常答应正好在那段时间怀上了一个孩子,所以……   但也正因为常答应真的怀了孩子,所以这事儿才会闹出来。   可即便如此,这线索查到这儿也断了。   常答应比顾答应更能瞒,除非她立刻清醒过来,否则这事儿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旁人绝对没办法知道。   尽管,张樱怀疑常答应是否知道幕后真凶。   或者说,是否有证据指向幕后真凶。   毕竟这幕后真凶到底是谁,宫里的明眼人差不多都知道,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不能将她怎么样而已。   眼瞧着这案子即将陷入僵局,张樱提出了一个可能:“那太监虽然没有亲朋好友,也没有徒弟干儿子,但……皇后可曾想过,他卖给两位答应两副药那么多钱,再他死后到底被人得了呢?”   对啊,那太监卖药的钱!   她之前让人调查的   时候,可没听说那大太监还留下了许多银子。   张樱与皇后对视一眼,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对食”两个大字。   虽然太监与宫女的对食一般要经过皇帝或皇后的准许,但真正执行起来却并非这么回事儿,因为并非每一个太监宫女都有资格见到皇帝或皇后,所以大多数结为对食的太监宫女也就只能在暗中偷偷地来往,极少有人知道。   这太监手中的银钱既然不翼而飞,他明面上又没有亲近的人,张樱与皇后自然忍不住往对食的方向考虑了。   -   皇后与张樱考虑到了对食的方向,熹妃却清楚明白地知道,那太监确实是有一个对食的对象。   而她当初也正是因为拿捏了那太监对食的把柄,以及其对食宫女在宫外的亲人性命,才得以让那么个无亲无故的太监拎着脑袋给自己效力。   本来在太监没了之后,她就应该将那个宫女一并弄死的,只是那宫女机敏,又或者那太监临死前察觉到了什么,直接将人安排到了自己根本没办法插手的地方,然后就跟扎了根似的根本不往外面跑。   熹妃想着顾答应与太监都已经没了,那宫女家人的性命还在自己手上捏着,未必敢将这事儿告诉其他人,所以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下来。   但谁知道,那太监竟敢阳奉阴违——   熹妃当初只让太监将药卖给顾答应一个人,因为她脑子蠢性子冲动好拿捏,谁曾想那太监竟然贪得无厌又将药物卖给了常答应。那常答应也是个稳得住的,竟然一直等到顾答应的孩子都没了好几个月后才吃了药,让人完全无法将其与之联系起来!   这个意外打了熹妃一个措手不及。   她很清楚,这事儿查到那太监的对食对象身上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即便她手中拿捏着那宫女家人的性命,但谁知道那宫女在严刑拷打之下能不能守得住秘密?   熹妃气恼了一瞬后,便冷静开口:“想办法递给那宫女一瓶药,她知道该怎么做。”   -   那太监毕竟也死了一段   时间,想要找到他对食的对象也没有那么容易。   等好不容易将人找出来,还没来得及提审,就听说那宫女没了。   一向冷静的皇后气恼地摔碎了好几个茶杯,看向景阳宫方向的眼神也比之前多了几分冷意。   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熹妃这一次也会毫发无伤地逃脱惩罚的时候,被熹妃从雍亲王府一直带到宫里,一直对她忠心耿耿,一直是她指哪儿打哪儿的贴身宫女,突然站出来揭发了她。   所有人都懵了。   这宫女也是狠,不但将熹妃这段时间做的所有事情,包括但不限于顾答应诬陷张樱,以及用假孕药骗顾答应怀孕,然后又派人告知顾答应她根本就没有怀孕的事实,并以此当做证据让她帮熹妃挖坑害人等等事情。   顾答应虽然有几分脑子,但因为性格冲动,很容易就被熹妃给骗进了坑里面。   等她知道自己掉进去的第二个坑与第一个坑差不多深,也都是被人发现后会要人命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她只能继续按照熹妃的意思做事儿。   而假孕药的种种细节,那宫女也说得明明白白。   这宫女为了取信于人,甚至还拿出了一份自己借着“熹妃生病”一事从内务府要来的一些药材,而那些药材,便是假孕药的配方。   也就是说,熹妃早就在自己尚未被“病愈”的时候,就已经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这般心性,实在让人心惊肉跳。   皇后直接将雍正请到了翊坤宫,并将所有证据都交给他。   看起来,熹妃似乎已经完全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但事实却是……   “皇上皇后明鉴,嫔妾虽然常年躺在床上,却并非经常喝药,内务府的人又不是不知内情,怎可能出现嫔妾要什么药,内务府就给了嫔妾什么药呢?”   “再者,这些证据只能说明这宫女自己心思狠毒,嫔妾不过是被蒙在鼓里,嫔妾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那宫女瞬间傻眼,气得想要反驳。   熹妃却没给她这个机会,而是直接问道:“难道就因为她是嫔妾的贴身宫女,她做的事   儿就应该扣在嫔妾头上吗?”   说着她冲着雍正与皇后磕头,“皇上皇后明鉴,嫔妾早就怀疑她生了异心,暗中不知听了谁的命令,妄图犯下滔天大罪以此来嫁祸于我。嫔妾原本念及多年陪伴的感情上,并不愿意将其揭发,但既然她先不忠不仁,也不要怪嫔妾不仁不义了。”   “皇上,嫔妾的梳妆匣中正好存着一些嫔妾调查出来的,关于她受人指使的证据,还望皇上看过之后再做决定!”   张樱眉心一跳,忍不住看向皇后。   皇后也正好看过来,眼里的喜悦也早已尽数褪去。   果真没多久,苏培盛便带人将熹妃所谓的证据都翻找出来,然后交给了雍正。   雍正看过之后,又递给了皇后。   皇后看完交给张樱,直到三人都看完了所谓的证据,雍正才果断开口:“来人,将这满口胡言乱语的狗奴才带下去,乱棍打死!”   张樱看着仍跪在地上的熹妃,眼神黯了黯。   原以为这个宫女的突然反水能将熹妃彻底解决,却不想她竟然连身边宫女都留了一招后手,心腹背叛又如何,她手中早有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那宫女父兄烂赌,欠了一屁股的债务,甚至险些被人打死,谁知突然有一天,他们突然就有了一大笔钱。   但因为当初给钱的人早已死亡,谁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   理论上是这样,熹妃给出的证据中,却给将线索指向了某些大臣——   那些真正唆使了熹妃身边宫女反水的,拿住了宫女家人性命,想要让熹妃从宫里消失的那些个大臣。   张樱得知这个事实的时候,下意识看向了熹妃。   而熹妃,也果然看着自己。   很明显,不管熹妃知不知道那些大臣对她出手是因为自己,她都决定将这口锅扣在自己身上。   但也没事儿,毕竟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就在熹妃想要对自己出手的时候就恶化到了极致,根本没有和缓的可能。   就是可惜了……   她果然还是不适合用这种阴谋诡计,难得用了这样的手段,   最后竟然以失败告终,完全没达到预期的效果。   雍正看了熹妃一眼,他未必不知道此案有些蹊跷,但比起熹妃可能的犯罪行为,他更担心那些仍旧不死心,想要往他后宫插手、甚至买通了熹妃身边心腹宫女的大臣们。   所以,熹妃不能死。   雍正撇开眼:“熹妃受惊过度,当场晕厥,着太医为其认真诊脉。”   说完看也不看熹妃一眼,便直接带着人离开了翊坤宫。   熹妃脸上表情不变,言笑晏晏地领旨谢恩。   张樱皱了下眉,转头看向皇后,却发现皇后的表情异常难看。   她有心想问,却见皇后摇了摇头。   等熹妃带着人离开后,皇后冲着张樱摇摇头,只说自己乏了想要休息。   张樱只得离开。   倒是啾啾听说了此事,欲言又止地看着张樱:“汗阿玛应该是恼了皇额娘。如今的情况是,不管这些案子是否为熹妃背后指使,皇额娘让这么多事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都有失职的嫌疑。或者说,这事儿的真相若只是表面那般,皇额娘倒没什么问题,反倒凶手真是熹妃,皇额娘浪费这么多时间却没有查到一条真正剑指熹妃的证据,有些……”   张樱并不觉得此事儿是皇后的过错:“谁能想到熹妃下手那么狠,随随便便就要人性命,而且连自己最得用的宫女都那般防备?”   熹妃能拿出那么多的证据,完全可以说明其从未放过对心腹家人的监视。   啾啾无奈:“汗阿玛也知道啊,所以他不是以熹妃不是凶手结案了吗?但汗阿玛难免觉得皇额娘……没有熹妃……”聪明嘛。   这就是知道凶手是谁的坏处了——   明知道凶手是谁,你还每次都眼睁睁看着凶手犯了事儿还全身而退,这自然是因为凶手足够聪明,却也可以反向说明……   你,没有凶手厉害。   寻常妃嫔笨一点儿当然没问题,但换成执掌宫权的皇后话……   难免失望。 第143章   张樱无语:“皇后又不是负责查案的。这种事儿真要想知道凶手是谁, 想要知道更多的证据,难道不应该直接找到大理寺或刑部的官员来调查?”   但很多事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   张樱忍不住皱眉, 她倒是并不觉得雍正今天的一点点失望会影响到帝后的感情, 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最开始出现隐患的时候如果不解决, 这点隐患就会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无法挽回。   张樱自己也没想到,熹妃冲着自己来的,最后反倒是皇后受到了最大的影响。   啾啾看了张樱一眼:“额娘不要多想了,现在除非皇后抓到熹妃犯事儿的证据,否则即便熹妃永远也无法离开景阳宫, 又或者真的出了事儿……”他皱了皱眉,“或者说,若是熹妃出了事儿, 反倒可能影响到汗阿玛对皇额娘的观感。”   但还是那句话, 皇后又不是查案的。   -   与宫里的紧张气氛不同,默默与喃喃一行人在船上过得倒是简单轻松。   喃喃以前与巴克什之间的相处, 与寻常夫妻之间真的没什么两样,说的也都是一些生活琐事儿,虽然夫妻二人对此接受良好, 但彼此也都能感觉到那样的聊天少了点什么,所以每次聊天都聊不了很长时间。   反倒是去了蒙古一遭后,喃喃终于放开了,如今与巴克什之间的话题全部换成了各种兵法与战场实例。   一个对打仗感兴趣,一个真的上过战场,夫妻二人倒像是进入了热恋期一样整天黏糊在一起聊天说话, 简直一刻也不想要与对方分开。   虽然两人的聊天话题并非风花雪月,而是……   战场攻防。   默默:“……”   虽然如此,她仍旧觉得自己在这两人面前就跟电灯泡似的,完全插不上话。   有心想要找其他人聊天吧,除了钱家老二还能与她说上几句话,其他人在面对默默的时候简直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别说是说话了,刚开始一见到默默就“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后来、能上说一些话   了,但船员们仍旧非常拘谨,让人提不起聊天的兴趣。   默默就在这种期待又郁闷的心情中,随着船队来到南洋,无意间在一块没有听张樱提起过的海岛上靠了岸。   这个海岛面积很大,海岛上也有一些原住民,看起来很像是张樱口中的美洲。   就是时间对不上。   钱家老二听了默默的疑问,不由笑道:“这可不是美洲,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岛屿到底有多大,但美洲肯定比这个海岛大得多。就是岛上的原住民数量太少,而且分成了好几百个部落,语言也有好几百种,短时间停留还可以,想要做生意的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那些欧洲人似乎也有人来过这个海岛,但也没有久留,我们只拿这个岛屿当做偶尔的补给点。”   是的,偶尔。   因为这个海岛虽然有着相当优越的地理环境,但原住民的生活方式却过于原始,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资源与之交易。   钱家老二也出海很多次了,却还是更喜欢直接到沿海一带的国家停岸。   这次是为了躲避台风,不得不往这边过来。   不过也好,钱亿以前抵达这个海岛的时候,曾教导过这个海岛上的原住民种地,也传授过他们制作肉干与奶粉,虽然成果不算特别好,但要补充一下物资也没有那么难。   默默却看着一马平川的草原与还算肥沃土地,以及这四周临海的环境动了心思。   不过那样的想法也就只是在她脑海里闪了一下,并未被她真正的放在心里:毕竟钱家老二不是都已经说过,美洲的土地绝对比这个海岛更大?   能占据更大的土地,没道理占据更小的不是?   先去美洲看看,若是那边的土地没有海岛的大与好,她再退回来也是可以的。   反正这地方距离大清非常近。   -   宫里发生的事儿,弘晖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他趁着入宫请安的消息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心情不算很好:“这个熹妃……”   皇后已经调整好心情,笑道:“无事,总有可解决的机会。”   弘晖看着皇后,皱眉:“汗阿玛对额娘的态度相较   于之前,可曾有过变化……”   他欲言又止,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皇后却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你为什么会觉得你汗阿玛会因此对我的态度产生变化?你在朝中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引起了你汗阿玛对你态度大变?”   弘晖本想粉饰太平,但在皇后的逼视下,只能将自己这段时间遇到的问题告诉皇后。   事情也简单,其实只是弘晖与雍正这对父子在俄罗斯的问题上政见不合——   就在前不久,俄罗斯突然一改之前的强硬态度,主动派人来到大清谈判边境与逃犯等等问题。   因为受到康熙的影响,雍正对俄罗斯的态度就只有一个字:谈!   从康熙早年开始,俄罗斯就一直不停地侵犯大清边境,不停地侵吞蒙古的草原面积,大清对此烦不胜烦。   但康熙这个皇帝也许在某些方面是比较英明的,但在面对俄罗斯的时候……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大清几乎是连年打胜仗,如果真的与俄罗斯干起来,大清相较于俄罗斯的胜率说不准还要更高一些。   毕竟这时候的满洲八旗子弟虽然纨绔了很多,骑射功夫也不如其先辈,但到底还有几分功底在,真要是上了战场怎么也不会跟晚清似的烂泥扶不上墙。   可即便如此,康熙也完全没有与俄罗斯整刀真枪地打上一场的想法。   他的做法是,直接签订《尼布楚条约》。   这份《尼布楚条约》,直接把黑龙江支流格尔必齐河到外兴安岭,再一直蔓延到海边为界限,岭南划分给大清,岭北就直接变成了俄罗斯的领土。西以额尔古纳河为界,南属中国,北属俄国,额尔古纳河南岸之黑里勒克河口诸房舍,也都需要全部迁移于北岸。【引用】   但事实上,这些土地本来完全没必要割让给俄罗斯。   可康熙一边不愿继续忍受俄罗斯在边境的骚扰之苦,一边又觉得那片地方不过是苦寒之地,根本就没什么用也没什么资源更没什么人口,于是为了让俄罗斯安分点儿,就直接划了出去。   嗯……   康熙毕竟是先帝,都已经葬入了景陵,弘晖委实不好   做评价。   而且合约签订的时候他都没出生,如今已经签订几十年,他就算有意见也不可能靠着自己一个人就把合约撕毁。   但问题是,康熙签订合约的目的,是希望俄罗斯拿到土地后与大清互不侵犯。   可事实上确实,那些土地反倒养大了俄罗斯的野心。   《尼布楚条约》签订后,俄罗斯不但每年都会派商人到大清进行贸易——   俄罗斯单方面受益,而完全无法给大清带来任何好处的贸易。因为俄罗斯虽然国土面积大,但大部分地区处于寒带,物产不丰富,根本没多少让大清看得上眼的商品。   而在贸易的同时,俄罗斯从未放弃过对大清边境的骚扰,更不曾放弃蚕食大清的蒙古草原。   彼得一世曾说过:“俄国必须占领涅瓦河口、顿河口和黑龙江河口。”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则公然将夺取黑龙江,当做俄国“远东政策的中心”。【引用】   雍正甚至因为俄罗斯的多次出兵,被迫中断了与俄罗斯的贸易往来。   这样一个恶邻,弘晖并不觉得有和解的必要。   然而,当俄罗斯派人前来和谈的时候,雍正竟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甚至于,雍正还想要划分更多的土地送给俄罗斯。   张樱虽然与弘晖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但那为数不多的相处之中,张樱的一些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想法仍旧深切地影响到了弘晖的思想。   其中就有,“国土分离必争”的想法。   更何况,雍正这次想要割让出去的,是所有游牧民族中都有所耳闻的草原上的明珠贝加尔湖,也即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   北海。   是的,俄国的贝加尔湖,其实是中国的北海。   后世很多人都觉得奇怪,东南西北中的东海、南海与西海都有了,怎么唯独就缺了一个北海。   因为它已经不属于中国,名字也从北海变成了贝加尔湖。   而如果在张樱面前提到贝加尔湖的话,她还会告诉你,这是世界上最大的淡水湖,也是世界上储水量最大的淡水湖泊,直接占据全球所有湖泊与河流加起来的总淡水量的五分之一。   可以说,   贝加尔湖本身就是一座无比庞大的宝山。   但,雍正决定将贝加尔湖割让给俄罗斯。   还不只是贝加尔湖而已,这次和谈已经接近尾声,雍正决定将“沙毕纳依岭起至额尔古讷河为止,其间在迤北二带者,归俄国,在迤南一带者,归中国。”【引用】   弘晖得知此事后,自然接受不了。   当初康熙签订《尼布楚条约》的时候好歹还打了一场雅克萨之战,虽然作为胜利方的大清反倒割让出去了大片土地着实让人槽多无口,但……好歹在打仗不是?   但如今俄罗斯上门,大清四海升平,有什么非要和谈的必要吗?   完全没有!   弘晖几次劝说,但雍正直接以不想劳民伤财为由全部驳回。   几次三番下来,弘晖与雍正都憋了一肚子的火,于是一个不小心,就与雍正在朝堂上大吵了一架。   与皇帝吵架,还是为了让皇帝打消已经出了口的决定……   结果可想而知。   原本打算让弘晖负责签订这次合约的雍正,不但将这个任务从弘晖手中交给弘昀,之后在朝堂上也对弘晖进行“冷暴力”,抬着弘昀来打压弘晖在朝中的威望。   弘晖最近在朝中着实不好过。   但他报喜不报忧,并没有将此事告诉皇后,以至于皇后还当他与雍正之间的父子关系与过去一般无二。   弘晖其实并不担心自己在朝中的处境,但他心里也确实一直非常不安,因为他很担心额娘会受到自己的连累。   皇后听说此事后,态度却比发现雍正看向自己的眼神多了几分失望时,心情更加难受。   只是因为政见不合,皇上就抬着弘昀来打压弘晖的地位?   难怪这段时间,弘昀入宫的次数变少了许多……   皇后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   朝廷准备与俄罗斯签订合约这样的大事儿,张樱即便消息落后,也迟早是会知道这件事的。   但事实上,她知道的比预想的要早一点。   因为弘昀入宫,将这件事告诉了她。   弘晖因为与雍正吵架而在朝中处境不妙,弘昀最近的心情也同样极度不好。   他与弘时本已   经通过“找皇后告状”这么一个极限操作,将自己与那些个一心想着赚取从龙之功的大臣们割裂开来,他与弘时成功回归到了寻常皇子、弘晖左膀右臂的位置上,谁知雍正这一连串儿操作,直接将他与弘晖之间的关系撕开,他再一次成了万众瞩目之人。   弘昀都快要气疯了。   他这段时间急得嘴角冒泡,有心想要做点儿什么——   比如帮着弘晖说话之类的。   他与张樱相处的时间比弘晖更久,受到张樱的影响自然也就更多,“国土分离必争”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懂。   可弘昀却又因为担心自己真的帮着弘晖说话,汗阿玛觉得自己忤逆倒还是好的,就担心他觉得自己与弘晖抱团儿,想要挑衅他的权威,到时候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倒是可以全身而退,已经招惹了汗阿玛厌烦的弘晖可怎么办呢?   弘昀简直快要急死了。   找皇后?   弘晖是皇后的亲儿子,若是知道弘晖在朝堂上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着急之下,会不会影响到她与汗阿玛的关系?   几番犹豫之后,弘昀到底还是没有去找皇后。   想到弘晖与自己会有“国土分离必争”这样的想法,细究起来还是受到贵妃影响,于是弘昀直接找到了张樱。   而在知道这份即将签订的合约的名字叫《布连斯奇条约》后……   张樱沉默许久,叹气。   就是这份《布连斯奇条约》,将贝加尔湖划给了俄国。   而不只是《布连斯奇条约》,在这份合约之后还有《阿巴哈伊图界约》与《色楞额界约》,以及将前三份条约进行重申与总结,顺便补充一下两国的贸易往来细节。   ——这四份合约都是雍正期间签订。   也即是说,《布连斯奇条约》只是一个开始。   事实正是如此,在《布连斯奇条约》初步确定之后,俄罗斯代表与大清代表又一次开始了关于之后几份条约的商定。   而这一系列合约的签订,直接导致“包括贝加尔湖在内的,贝加尔湖之南及西南约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割让给俄国”成为事实。【引用】   弘昀   全都告诉了张樱。   张樱看着弘昀,沉默半晌后开口:“你很想阻止这些合约的签订吗?”   弘昀苦笑着点头:“自然,毕竟割让出去的并非一草一木,而是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这都能单独划分成一个省了。”   张樱又一次沉默下来。   当人类步入太空之后,地球虽然没有被抛弃,却也因为各种资源的枯竭而由各国必争之地变成了一个大麻烦。   最后还是文明根源中就自带“落叶归根”、“故土难离”想法的华夏民族,全面接手了地球,并在初步于星际站稳脚跟之后,投入了大量金钱与资源将地球恢复到了山清水秀的样子。   在张樱的印象中,地球就是独属于华夏的,她还是第一次正面意识到,华夏在地球时期,对地球并没有那么强的掌控力的事实。   但她并未沉默太久,而是很快呼唤007,查询俄罗斯突然与大清和谈的原因。   有鉴于俄罗斯在之后并未放弃骚扰大清,甚至成功将外蒙古从中国的国土上分出去的事实,张樱并不觉得俄罗斯会突然良心发现,察觉到了和平的美好,认识到了抢人家地盘的行为是非常不道德的事实。   007也很快给出答案——   【俄罗斯最近正与瑞典、波斯打仗,短时间内根本就腾不出手来骚扰大清边境,所以才会派人前来大清和谈。】   若不然,俄罗斯完全可以继续拖着不商定边界线。   因为若是边界线没有商定好,俄罗斯就可以继续像是以前一样骚扰大清边境,逐步蚕食大清领土,以事实占领确定边境线。   张樱只能告诉弘昀这个事实,更多的她也做不了。   但这对弘昀而言,已经是极有用的讯息了:“若汗阿玛知道俄罗斯派人前来和谈,只是因为俄罗斯正与其他国家打仗,派不出更多人手来应付大清,汗阿玛肯定会改变主意的。”   张樱却并不觉得弘昀这话会成为现实——   因为雍正愿意划地保平安的真正原因,从来就不是俄罗斯有多难缠。   俄罗斯难缠吗?确实难缠,但有难缠到让大清觉得害怕吗?你怕不是在想屁   吃!   以大清如今的国力,如果真与俄罗斯打起来,胜率可比俄罗斯大。尤其俄罗斯如今还是多线作战,大清揍俄罗斯就跟玩儿似的。   但问题是,雍正与康熙想法一致,都觉得没有必要。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划出去的土地都是苦寒之地,换言之,既不适合百姓生活,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产出的无用之地。   若是可以用一些无用之地换取长久的边境安定,他们觉得值。   真要让雍正改变想法,俄罗斯的战斗力从来不是他需要考虑的,唯有让他知道那些地方有多重要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但问题是,在工业革命还没开始的现在,除了北海,也即是贝加尔湖之外,那些地方确实就如雍正想象一般“无用”,那些土地下面埋藏着的打量矿产资源对如今的大清而言也都是作用不大,开采还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甚至都没办法开采的东西。   雍正不可能改变主意的。   张樱正想要劝说弘昀,却突然想到了一个被自己遗忘了的地方——   白令海峡。   很多人觉得亚洲与美洲的距离非常远,想要过去除非飞机与轮船,否则一辈子也无法到达。   但事实却是,亚洲与美洲之间有一条近道。   而且是一条陆地上的近道。   一条宽度不过八十千米大,冬季结冰期甚至可以直接从冰面儿上从亚洲走到美洲去的那么一条近道。   很多人以为现代俄罗斯与美国的距离很远,但事实上,因为这道白令海峡的存在,两个国家的距离只有八十千米的路程而已。   一天甚至可以来去好几回。   因为美国有一个阿拉斯加州,正处在俄罗斯的海峡对面。   现如今,美国还不存在。   但美洲是存在的啊!   张樱很早以前就想过开辟一条从陆地上前往美洲的道路,就是因为俄罗斯与大清恶劣的关系而被迫放弃。   若是让雍正知道白令海峡与美洲的存在,让他知道美洲有多大,土地有多肥沃,物产有多丰富……   开疆拓土绝对是每一个不甘平庸的皇帝的终极梦想。   雍正甘于平庸吗?   从他登基后的种种举措与改革中就可以知道,他绝对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皇帝。   至于让雍正知道美洲之后,他可能会与默默抢地盘……   嗯……   张樱看了看雍正的在位时间,再想想俄罗斯的战斗力——   虽然大清不害怕俄罗斯,但真要从俄罗斯的口中抢过白令海峡,估计要不少年呢。说不准,白令海峡都还没有被打下来,他就已经……   总之,雍正与默默肯定不会起冲突。   但问题是,怎么才能让雍正相信白令海峡的存在? 第144章   让雍正相信这世上还有一大块无主之地并不算特别困难, 一来张樱早就与美洲那边的人建立了贸易关系,手里有无数证据可以证明美洲的存在;二来宫里也有不少西洋画师,从他们口中也能佐证美洲的存在。   但雍正如今关于海外的所有印象估计与康熙一般无二, 也都分为东洋与南洋, 东洋不必提,南洋则是因为现如今来往贸易的海商船只,不论是大清还是欧洲的,也都全是从南洋而来。   所以在雍正印象中, 欧洲是在大清的西面。   美洲则在欧洲的西面,也即是大清西面的西面。   而若是告诉雍正, 只要通过鹅国境内的一个海峡, 就可以到达美洲, 这无疑在侧面说明,这个世界是个球儿。   虽然欧洲的日心说已经提出很多年, 但大清国内还是天圆地方说占据主流。   所以拿不出实质性证据,雍正基本不可能相信白令海峡的存在。   而问题是,白令海峡虽然存在,但其实至今还没有被发现。   也就是说,其实现在根本就没有人, 或者说有人通过白令海峡在海峡两岸来往过, 却并未告诉过其他人,也不知道自己来往的并非只是两个岛屿,而是两片无比巨大的大陆。   所以,张樱拿不出证据。   因为这个顾虑,她没有提到白令海峡的存在,而是提醒弘昀:“即便你汗阿玛知道了鹅国是因为正在和其他国家打仗而分不出精力与大清纠缠,所以才希望能与大清签订合约维护国内平稳环境, 但这决定再你汗阿玛看来也是对大清有利的,所以他不见得会改变想法,你在提醒你汗阿玛的时候只需要平铺直叙地说出这个事实,不要说别的话。”   弘昀不解:“如果知道鹅国是因为腾不出手才想要与大清和谈,汗阿玛为什么还要答应和谈?至少将北海割裂出去的做法,他不会同意吧?”   张樱皱眉,而后无奈摇头:“你也不懂政治,这种事儿在我看来当然是……但或许你汗阿玛还有其他考量呢?”   比如说,觉得为了一些根本   就没用的土地而打仗很劳民伤财呢?   弘昀想到弘晖与汗阿玛之间的争执,表情有些暗淡。   但他还是接受了张樱的意见,等离开皇宫之后便将此事告诉了一位相熟的官员,然后让对方在上朝的时候说出了这件事。   雍正并非无动于衷,却也同样没有放弃和谈的想法。   他只是将这个消息当做了一个很好的机会,通知了负责和谈的几位王公大臣与官员,让他们重新商谈边境线的问题——   之前商量的边境线割让出去了太多土地,不过是以为鹅国国内仍旧太平而已,如今既然得知了这么个消息,当然不可能再按照原本的情况来谈条件。   -   张樱其实不太明白雍正在这一世还要与鹅国和谈,历史上的雍正与鹅国和谈的环境,一来是因为鹅国在雍正的多次催促下仍旧没有坐下来商谈边境线问题的想法,惹得雍正大为光火,直接切断了鹅国到大清自由贸易的可能。   工业革命前,大清在欧洲各国眼里仍旧是马可波罗等人笔下的黄金之国,来自大清的一切商品都格外受那些欧洲贵族的欢迎,而丝绸、茶叶与瓷器等物在欧洲更是堪比黄金的硬通货。   俄国因为地理上与大清接壤,又因为《尼布楚条约》得到了在大清自由贸易的机会,以至于从大清换取的丝绸等物不止从国内贵族手中掏出了大笔金钱,还成功运送到欧洲,从欧洲贵族的手中赚取了无数差价,间接地提高了鹅国的国力,为鹅国之后不停歇的开疆拓土提供了物资支持。   所以鹅国非常在意与大清的贸易关系,为此甚至将与大清的贸易往来全权掌控在了官方手中。   大清一旦制止鹅国前往大清贸易,鹅国的损失难以计数。   而其二则是因为,历史上的雍正五年,虽然大清很快平定了青海叛乱,但在康熙期间搞事儿被抓的策妄阿拉布坦,其实一直到雍正时期都还在为了给大清添堵而奋斗,雍正五年的时候虽然没有掀起大范围的叛乱,却也一直没有停止与大清交战。   鹅国正是看到了这个机会,所以直接与策妄阿拉布坦达成了合作,暗中支持   策妄阿拉布坦搞事儿,当策妄阿拉布坦牵制住了大清兵力的时候,鹅国则在边境蚕食大清更多的土地。   当鹅国兵力被瑞典两国牵制而无力搞事儿,只想要一个平稳大后方的时候,自然就毫不客气地把策妄阿拉布坦给卖了。   这也是在这些的条约签订之后的第二年,策妄阿拉布坦就与大清和谈的原因。   历史上鹅国与大清和谈,虽然大清割让了许多土地,但好歹也确实得到了那么一点点的好处,可如今,策妄阿拉布坦早就被抓,准噶尔地区也即是新疆地区早已收服,雍正完全没必要与鹅国和谈啊。   直接派兵去把鹅国之前抢走的土地全部抢回来不好吗?   趁他病,要他命。   鹅国在这方面就做得相当娴熟嘛,好好跟鹅国学习多好?   可惜,雍正没这想法。   -   张樱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能放弃白令海峡这条路线。   虽然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便找到了白令海峡存在的证据,并将其与美洲大陆挂了钩,也多半没办法改变雍正与鹅国和谈的可能。   但万一呢?   抛出了鹅国正与瑞典、波斯打仗,腾不出更多兵力骚扰大清边境线之后,不但之前已经谈得差不多了的条约需要重新商定,而且大清对签订合约的态度也会变得从容许多,不会再如之前一般希望尽快在边境线上达成共识。   原本这些合约就是十一月到十二月这两个月的时间先后签订,如今情况有变,说不准能拖到明年。   好几个月的时间呢,足够大清的商队找到白令海峡了。   她手上又不是没有完整地图。   关键是在两国商议合约条款的期间,两国自然休战,大清的商队出入鹅国境内也更加安全,不用担心大清的商队在遇到鹅国百姓与军队的时候出事儿。   这么一想,如今竟然是寻找白令海峡,开辟一条全新商路的最佳时间。   张樱让人给钱亿带了信儿,不久,钱舅妈就入了宫。   张樱将组建一支前往鹅国的商队,并需要寻找白令海峡以及从陆地上前往美洲的要求告诉了钱舅妈。   钱舅妈:“……嗯……贵妃娘   娘,您确定从陆地上真能前往美洲大陆?”   见张樱看向自己,钱舅妈下意识露出一个温和无害又带着几分紧张的笑容,“奴、奴才不是怀疑您的想法不靠谱,只是、只是美洲不是在欧洲的另一边吗?船队坐船前往欧洲都要好几个月,前往美洲需要耗费的时间更远,您怎么确定,从鹅国可以前往美洲?”   又或者说……   “若是从鹅国能前往美洲,您以前为什么……”不说呢?   张樱失笑,解释道:“我以前就知道有这么一条路,也曾想过让舅舅带人从陆地前往美洲,只是当时鹅国与大清的关系太紧张,若是我们的商队在鹅国的土地上乱跑,只怕……”   钱舅妈恍然,而后更加不解:“难道鹅国如今与大清的关系变好了吗?”   张樱摇头:“但鹅国派人来到大清和谈,至少在最近半年乃至大半年的时间内,鹅国对大清的态度是绝对和平至上,不希望出现任何纰漏的。因为他们比大清更希望和谈能够成功。”   钱舅妈其实不太懂,但张樱既然如此笃定地说了商队在未来半年乃至大半年的时间内是安全的,她自然就相信了张樱的话。   她认真点头:“奴才会将娘娘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老爷。”   -   钱亿知道此事儿后是何种反应暂且不提,啾啾却在得知此事后表情不怎么好看。   张樱看了啾啾一眼,冷笑道:“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小子竟还敢给我脸色看!”   啾啾一顿:“儿子做什么了,额娘要找我算账?”   张樱都懒得搭理他:“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不知道?”   啾啾认真端详张樱表情,见她眼底确实有几分薄怒,略一回想,就知道了张樱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他无奈地耸肩:“听说二哥来找给额娘请安了?”   张樱看了啾啾一眼,继续埋头盘账。   啾啾见状不由叹气:“儿子只是觉得朝堂上的事儿不需要拿来让额娘担心,而且……这事儿与额娘又没什么关系,与儿子也没什么关系,何必拿来让额娘烦恼呢。”   张樱下意识皱眉:“你皇   额娘对你难道不好吗?”   啾啾看了张樱一眼:“当然好啊,但是我们相处时间又不多,就算皇额娘对我很好,又能有什么感情?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我们与皇后、大哥没有利益冲突而已。”   张樱看向啾啾,一言不发。   啾啾有些慌张,但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这事儿与我们根本没关系。”   张樱叹了口气,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年纪小的几个孩子确实与皇后、弘晖的相处不多,在雍亲王府的时候,几个孩子一到三岁就会到前院儿读书,每天只有吃晚饭的时候才会到后院儿,吃完晚饭差不多就又要回到前院儿休息。   等来到皇宫后也差不多,阿哥所与上书房才是他们长时间生活的地方。   啾啾与皇后其实也就每次请安的时候,可以见上几面。   有感情吗?当然有,但并没有很深。   弘晖与啾啾的年龄差也相当大,十来岁的年龄差让两兄弟根本没有共同话题,更没有培养出足够深的感情。   也许有人会为了这些感情而主动掺和进对方的麻烦事中,但啾啾……   显然不是这样的性子。   张樱也只能和啾啾道:“我不强求你帮助皇后与弘晖,因为你对他们确实没有很深的感情,至少没有深到愿意插手他们的麻烦当中。但我与皇后是很好的朋友,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告诉我,由我自己来决定是否要插手其中。”   见啾啾想要反驳,张樱直接打断,“我作为你的额娘,没想过插手你的任何决定,总不能你一个做儿子的还想要插手我的选择?”   啾啾见张樱表情严肃,撇了撇嘴,不怎么情愿地点了头。   张樱提醒:“如果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以后我就要插手你的所有决定了。反正我是你的额娘,按照这时候的观点,我本就拥有插手你所有事情的权利。”   啾啾吓了一跳,终于认真地点了头。   张樱这才放心下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而是在弘昀找到自己求助后,张樱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啾   啾这个臭小子给忽悠了而已。   她就说,以雍正对皇后的感情与信任,怎可能会因为皇后没有抓到熹妃的犯罪证据就对皇后失望——   张樱都知道皇后不是破案的,难道雍正还不知道?   只是她对朝堂上的事情不了解,又或者说,被啾啾刻意隐瞒了,因为信息不足而只能一头雾水。而啾啾这孩子在体察人心方面确实比张樱更强,张樱对他又有一种“未来皇帝”的滤镜在,再加上出于对自己孩子的信任,所以理所当然地相信了啾啾关于雍正对皇后感到失望的说法。   但事实,并非如此。   雍正只是将自己对弘晖的不满,迁怒到了皇后身上。   他与弘晖虽然闹得不愉快,却还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瞒着皇后,但积累的情绪不排解出来显然不会平白消失,所以他才会在熹妃再一次全身而退的时候忍不住带出了几分情绪。   但那失望到底是对皇后管理后宫“失败”的失望,还是对她没有“教好”弘晖的失望,那可就见仁见智了。   啾啾对这事儿是真的没什么兴趣,他干脆将话题拉回了自己感兴趣的白令海峡:“额娘,鹅国境内若真有这么一个与美洲相连的海峡,以鹅国对大清边境的虎视眈眈,他们怎么不直接渡过海峡前往美洲?”   “美洲那边的土地是无主的,鹅国只要派兵占领下来就可以了吧?”   何必再与大清打仗,纠缠那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美洲的土地难道还不够大?   张樱笑了笑:“大概有三个可能:一个是鹅国百姓没有一个发现白令海峡。因为鹅国地广人稀,且大部分人人口其实都聚集在欧洲那边的几个城市,与大清接壤的这些地方其实根本就没住多少人,所以没那么容易发现这个海峡。”   “第二个可能:有人发现了,但习以为常,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告诉别人的。”   “第三个可能,则与鹅国如今的体制有关。鹅国的农奴制大行其道,老百姓对鹅国的上层阶级而言不过是为他们产出食物与金钱的牲畜,国家甚至不会保障农奴的基本生活权利。”   “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发现白令海峡的是贵族,否则农民即便发现了海峡的存在,也只会将其视作自己唯一的退路,而绝对不可能告诉政府。”   但白令海峡处于北极圈儿,那边气候严寒,贵族又怎么可能到那边去生活?即便是游玩,也会挑选其后更适宜,环境更优美的地方。   有人发现,但无人告诉官府,对官府而言与无人知道又有什么差别?   啾啾大受震动:“既然是鹅国的百姓,为什么在发现了全新土地的时候不告诉官府……”   “老百姓也是人,”张樱看了啾啾一眼,意味深长地开口,“只要是人,就有自己的私心,就知道趋利避害,知道什么选择对自己更好。如果官府无法保证老百姓最基本的生活条件,让老百姓时刻处于性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的情况下,老百姓怎么可能全心全意相信官府?不视之如洪水猛兽就不错了。”   啾啾愣住,陷入了沉思之中。   张樱也没有打扰他的思绪,干脆停止说话,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不一会儿,啾啾抬起头:“听额娘的说法,这白令海峡是真实存在,且确实可以从鹅国前往美洲?”   张樱点头:“这是自然。”   啾啾看了张樱一眼,试探着开口:“虽然这条路可以更快地前往美洲,但让汗阿玛知道会不会不太好啊?”   张樱愣了下,反应过来他这么问的原因——   张樱会想让雍正知道美洲,是因为她知道雍正在位时间短,但啾啾可不知道。   而且,有了自己这个变故,雍正的在位时间是否还是原本的十三年,似乎也是一个未知数。   那么,她让雍正知道白令海峡与美洲的存在,到底是好是坏?   但想想即将与鹅国签订的合约,张樱还是决定让雍正知道白令海峡与美洲的存在: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雍正把他眼里没用的土地给割让出去吧?   张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啾啾。   啾啾却并不赞同:“为什么要在意这些合约呢?难道合约签订之后,鹅国就真的会遵守合约不再侵犯大清边境了?想也知道不可   能,就像是额娘说的那样,鹅国如今只不过是被其他国家牵制住了兵力,没办法与大清动手,这才选择签订合约并和谈。可一旦鹅国腾出手来,又或者大清变弱,鹅国绝对会无视合约卷土重来。”   事实确实如此,鹅国在签订了这些合约之后确实安分了差不多一百来年的时间,但等腾出手后,便毫不犹豫地单方面撕毁条约选择对大清再次出手。   张樱看向啾啾:“你想怎么办呢?”   啾啾毫不犹豫地答道:“既然汗阿玛想要签订合约那就让他签啊,以后直接不认,派兵再将汗阿玛割让给鹅国的土地又抢回来不就好了。”   大哥也就是被那几个文师傅给教傻了,面对汗阿玛的时候一点儿不知道迂回,不但和汗阿玛吵起来,还是在朝堂上和汗阿玛吵起来——   你说这不是傻是什么?   就算你对汗阿玛的决策不满,你不知道私底下找汗阿玛劝人?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儿和汗阿玛吵起来,即便你说得再有理,汗阿玛为了维护自己帝王的权威,也只会全盘否定你的所有想法。   再者说,以目前大哥在朝中一家独大,二哥三哥全无夺嫡想法,自己为了不让额娘为难也只是将目光放在美洲,而从未想过与大哥争夺那个位置的情况下,大哥就算有什么不满也大可以藏在心里,等汗阿玛以后将位置传给他后,再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修改或全盘推翻啊。   何必在汗阿玛掌权的时候,就与他起了这么大的冲突?   如今搞得原本一家独大的局面成了并蒂开花,大哥自己郁闷,还把好不容易退出权力漩涡的二哥架在火上烤,难道很好?   再来几次,不管二哥对那个位置有没有想法,估计都不得不朝着那个位置去了。   所以说,大哥真的是被教傻了。   啾啾不愿掺和大哥与皇后的事儿,与感情深浅有一定关系,但最大的原因还是他觉得大哥完全是自找的。   他没有给傻子擦屁股的兴趣。   张樱可不知道性格颇好的弘晖在啾啾眼里已经成了个傻子,她还在思考啾啾的话,但很快,她就   摇了摇头:“你大哥性子温厚且孝顺重承诺,若是这合约真的签订,即便……估计也是不会违反的。”   所以还是从源头制止更好。   啾啾隐晦地翻了个白眼,而后道:“大哥君子端方,不愿撕毁承诺,儿子与姐姐可没有这个顾虑。到时候直接从美洲打回来,然后把地方送给大哥不就好了。”   张樱似笑非笑地看着啾啾:“你猜我信不信你这话?”   啾啾顿住:“大概……相信?”   张樱微笑。 第145章   啾啾对上张樱的视线, 只能不甘不愿地放弃了继续劝说张樱的想法。   张樱看他心情不怎么好,不由轻笑:“你慌什么,就算你汗阿玛知道了美洲知道了白令海峡, 打仗难道是能一蹴而就的事情?你想办法早点儿过去……到时候你汗阿玛还能打你?”   啾啾先是一愣, 旋即一双眼睛亮了起来。   张樱摇头失笑,没有在说什么。   但啾啾很快就意识到张樱的说法虽然很美好,但真正实施起来却很难——   在大清境内,男子当然比女子更自由, 能做的事情更多;可一旦涉及到离开大清的情况,身为皇子的啾啾反倒不如身为公主的默默离开的机会多。   默默还能通过让自己守寡等一系列手段偷偷离开大清, 但啾啾作为万众瞩目的皇子, 连离开京城都很困难, 不……在大婚出宫建府之前,他甚至连离开皇宫都很困难, 在这种情况下,他想要前往美洲真的没有那么容易。   没见到生意已经做到了海外的老九,至今也没离开过大清一次吗?   啾啾根本就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张樱在啾啾提出这点之后,也意识到了皇子这个身份给啾啾带来的束缚,她皱眉思考了一下:“身为皇子, 如果想要离开京城的话, 除了跟着你汗阿玛一起出巡,应该就只剩下出去办差这一种可能了吧?朝中最近有什么你这个皇子可以插手的地方吗?”   啾啾认真思索了一遍,摇头:“朝中最近并无需要皇子出面的大事儿发生,一定要说的话,只有与鹅国代表签订合约这一件事。但一来这件事已经交给了二哥,二来这件事就在京城,并不需要前往其他地方, 所以……”   “如果是这样,那就只能等……”   张樱话音未落,啾啾突然想到一件事:“不对,其实有一件事儿子可以插手,而且汗阿玛非常可能答应下来。”   张樱看向啾啾。   啾啾解释道:“虽然朝中上下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与鹅国的边界线划定上面,但事实上,鹅国最在意的还是与大清的贸易往来。而汗阿玛之前为了   展现大清的诚意,已经提前与鹅国签订了一份《恰克图互市界约》。”   恰克图是地名,界约是合约的类型,“互市”这两个字才是这份合约的关键。   所谓互市,就是两国互相交易的市场,这在华夏历史上并非新鲜名词,只不过以前更多是中原与游牧民族之间约定一个地点,然后用来互相交易。   毕竟中原与游牧民族的矛盾由来已久,建立互市技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也能缓和一下与游牧民族之间的矛盾。   鹅国虽然不是游牧民族,但其所作所为与以往的匈奴等民族也没什么差别。   而恰克图这地方呢,虽然在后世已经成为了其他国家的领土,但在清朝时期仍旧是大清的领土,且其与鹅国接壤,算是边境重镇。   在这份《恰克图互市界约》签订以后,恰克图这地方变成了大清与鹅国的贸易中心,并一直持续了好几百年。   而啾啾打的主意就是……   “虽然汗阿玛并不在意与鹅国之间的贸易往来,觉得能从鹅国买到的都是一些皮毛与肉类等大清并不需要的食物,但这地方既然被设定为了两国交易的地方,自然也需要朝廷派人前去考察,甚至于,将恰克图好好规划一下。”   虽然大清的商人很难从鹅国买到自己需要的商品,但对很多商人而言,能将内陆的商品高价卖给鹅国,即便不能卖出那些海商卖给欧洲人的高价,总也比国内要更赚钱啊。   而为了保障当地百姓与前去贸易的商人的安全,士兵与官员的驻守也都少不了。   所以在先期派一个有分量的人前去考察坐镇,也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   虽然,这个有分量的人根本没必要用到皇子这么贵重的身份。   而事实上,这个人选也已经初步敲定下来,且最近一段时间就要出发前往恰克图了。   这个人,就是同样擅长做生意的老九允禟。   张樱也听说了这件事:“你确定你汗阿玛愿意将你经验丰富的九皇叔换下来,换上你这么一个对做生意与城市建设都完全不懂的人去负责?”   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啾啾笑道:“我   单独去当然不可能,但我可以以学习的名义跟着九皇叔一起过去啊。在汗阿玛眼里,儿子以后多半就只能当一个富贵的闲散王爷了,为了保证自己的生活水平,儿子想要跟着九皇叔学一学做生意,以后好打理一下自己的生意难道还不可以?”   张樱愣了下,摇头失笑:“你的脑子转得倒是快。”   啾啾忍不住勾唇。   “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郡王再加上一个皇子的人员配置,只是派到一个尚未建设起来的贸易中心去坐镇是不是有些浪费?”张樱看了啾啾一眼,“你汗阿玛一力倡导简朴生活,但无论是郡王出巡还是皇子出巡,最最基本的居住规格还是要满足的吧?你确定你汗阿玛不会觉得你过去是添乱?”   啾啾忍了忍,没忍住,干脆凑到张樱旁边坐下:“放心吧额娘,汗阿玛肯定会同意的。因为儿子与九皇叔各有任务,九皇叔主要负责恰克图的建设等方面的事务,而儿子会让汗阿玛安排另一个任务给儿子。”   张樱看着啾啾,认真思索片刻后,有了答案:“修路?”   啾啾认真点头:“对!既然在恰克图建立互市已经成为定局,总该给那些不辞辛劳前往恰克图做生意的商人一点甜头,为他们解决更多麻烦嘛。”   将京城到恰克图的这条路修好,以后大清想要对鹅国出兵也简单。   张樱见啾啾什么都考虑到了,便没再多问:“那你自己去找舅姥爷,等到了恰克图之后,你到底准备怎么做,记得一定要和舅姥爷提前商量好。”   啾啾颔首:“额娘放心,儿子还想要跟着舅姥爷一起去美洲呢。”   张樱想了想,到卧室取来两张地图:“这两张地图你自己保存一张,另一张则交给你舅姥爷。不过得提醒你一句,因为你姐姐他们是走的海路去的美洲,所以他们必然是从美洲的东海岸登陆,而你走陆路,自然是从西边登陆,短时间内你们两人是没办法相遇的。”   “而且还有一点,你舅姥爷这次肯定不会跟着去,去的应该是你的大表叔。而他去美洲的主要   目的是证明白令海峡确实存在,所以并不会在美洲停留太长时间,所以你如果想要到美洲去……要嘛在京城就带上足够的人手,要嘛就在恰克图附近收服足够的当地人。”   “如果身边的人不够多,不要乱来。”   啾啾正色起来:“额娘放心,儿子很惜命的。”   毕竟只有活着,才有无数可能。   -   就在这次谈话没多久,啾啾就说服了雍正,跟着老九允禟启程前往恰克图了。   他没有携带太多金银,只是给张樱打欠条儿借了不少银子,又买了不少货物决定运送到恰克图去售卖。   反倒是人手,他并未带上太多,或者说,他有意识地推拒了更多保护自己的人。   他准备直接到恰克图再招募人手。   这样一来,啾啾再一开始的也不至于引起雍正的关注与怀疑,至于到了恰克图之后,老九允禟会帮他遮掩的。   就算不遮掩也没事儿,毕竟修路本身就要到处跑,经常不在恰克图也不奇怪。   张樱知道的时候,也不由赞了他一声做事谨慎。   不过她没有更多时间去关注啾啾了,因为宫里又出了事儿——   之前疯了的常答应,差点没了。   这并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儿,毕竟常答应虽然疯了,却到底没有死,还有治愈的希望。   而因为常答应的嘴巴跟蚌壳似的,即便是身边最亲近的贴身宫女都不知道她的秘密,以至于在常答应疯了之后,这后宫所有人,竟然没有一个可以笃定地说出,“常答应什么也不知道”,或者“常答应什么都知道”的话。   这个脑子聪明且格外守得住秘密的女人,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藏没藏,又藏了多少秘密。   而在这种情况,灭口自然成了最好的选择。   如今距离常答应落胎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一般人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之后,怎么也该放松警惕了。   就像是一直派人盯着咸安宫的皇后,不也将更多精力放在了弘晖身上?而张贵妃同样被前朝的事情吸引了目光,根本分不出太多的精力放在后宫。   恰在这个时候,专门负责常   答应的御医无意透露出一个消息——   常答应最近情绪平稳,也许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清醒过来了。   虽然皇后加派了保护常答应的人手,但因为前朝的事情太过糟心,以至于除了加派人手之外,皇后竟然只是去咸安宫探望了一次便再也没有去过。   这就给了别人机会。   别人,也就是熹妃,在得知这件事后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是有人诈自己。   她如今的情况可容不得出现半点儿差错,不然等待她的结果绝对不会再是一个轻飘飘的“病重”而已。   但她派出去的人打听过了,最近皇上确实对大皇子相当不满,不但撸掉了他所有的差事,还将二皇子抬起来和大皇子打擂台。   大皇子弘晖最近的日子可不好过。   而张樱那边,则是因为四皇子也不知道突然抽了什么风,竟然主动找到皇上毛遂自荐,说是想要跟着郡王允禟前往恰克图,还主动给自己找了个修路的活儿干。   儿子要远行,当额娘的总得帮忙准备足够的东西才行。   更何况,听说四皇子还从张樱那儿借了不少钱,特意买了不少商品,说是想要运送到恰克图去卖。   熹妃扯了扯嘴角,只觉得四皇子脑子有问题。   就跟如今的郡王允禟一般有问题。   身为皇子,不想着图谋那万人之上的位置就罢了,竟然一心想着赚钱?会赚钱有什么用?看那允禟,若非最后几年巴上了皇上,他还能有如今的好日子过?   说到底,权力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但她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其实若是可以,熹妃并不想要与张樱起冲突,在熹妃眼里,与张樱作对甚至比与皇后作对还要更加危险。   但谁让,自己当初猪油蒙了心,选择对张樱下手了呢?   熹妃想得很清楚,自己在选择对张樱孩子下手的那一瞬间,与张樱就成了不死不休的关系,若是自己一直待在景阳宫“养病”,张樱也许不会对自己做什么,毕竟她们几个当初的算计并未成功,真正的罪魁祸首也已经没了性命。   可自己一旦出来…   …   所以熹妃才会对张樱下手。   只是后来……   熹妃没想到不仅是满洲大族中的其他几家都想要让自己退位让贤,就连钮祜禄家的人也因为自己嫁进雍亲王府后这么多年既不得宠也没孩子而,想要另外推一个钮祜禄家的姑娘上位。   这群人联合起来,想要让自己死。   与张樱等人想象中的,她对自己身边最信任的贴身宫女也充满了防备,一直有派人盯着她的家人不同。   熹妃之前毫无防备。   不是说她就完全相信了贴身宫女,而是……   她并没有足够的人手与金钱,让人时刻盯着每一个为自己办事儿的人。   熹妃会得到那些证据,是在出事儿之前,别人送到自己手上的。   有人想要与自己合作。   也是,她到底是后宫除了皇后之外的,唯一一个正正经经的满妃——   张樱不算,她是汉人抬进满洲旗的人,在很多带满人眼里,她仍旧是汉人。那些满洲大姓也不可能认可张樱的满族身份,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更不可能帮着张樱夺位。   只要能把常答应解决了……   熹妃叫来身边伺候的嬷嬷,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   ……   深夜的月亮,已经足够耀眼。   咸安宫内,却被无数火把照得恍如白日,火光随风摇摆,在周围所有人的脸上都落下一片阴影,看起来阴森可怖,让人被包围在正中央的人呼吸骤停,心跳狂乱。   “大半夜的,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张樱晚上正睡觉呢,就听见一阵喧哗,正要派人去打听,便听说皇后身边最得用的引灯过来了。   然后,她就穿戴好出现在了咸安宫门口。   她到的时候,皇后已经抵达多时,而在她旁边站着的,则是正在“养病”的熹妃。   张樱顿了下,行礼后走到皇后身边。   不久,宋玟等人也都先后赶到,甚至连雍正都出现在了咸安宫门口。   等人都到齐了,皇后才直接看向地上跪着的老嬷嬷。   张樱看了一眼,立刻认出这是熹妃的人。   她转头看向熹妃,果然发现她面色   惨白如纸,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入了套。   这套儿,是皇后设下的。   张樱……   只出了一点点的力。   经过上次借刀杀人失败之后,张樱便意识到了自己在阴谋诡计方面确实不够熟练,若是贸然使用很可能达成反效果。   所以她在得知皇后想要给熹妃挖坑后,便毫不犹豫地领取了宫外的任务——   宫内的她就不参与了,她直接让人对钮祜禄家出手,让他们无暇顾及到其他人,同时让人将熹妃身边那些人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很快将人控制了起来。   她倒是也没有做其他的事儿,只是阻断了他们与宫里的所有联系。   包括钮祜禄家的所有来信。   熹妃只怕现在都还不知道,钮祜禄家已经出事儿的事实。   毕竟,张樱特意请人模仿了钮祜禄家主的笔迹,借着他的手给宫里传了不少信,也以钮祜禄家的身份“帮”熹妃做了不少事儿。   至于与熹妃合作的官员……   张樱其实不知道是谁,但只要放出皇后最近严查出宫回宫的每一个人,所有信件都可能被收缴被查阅之后,想来也不会有人敢以自己的名义给宫里的熹妃送信。   而只要不是给宫里的女眷送信,其他信件当然……   全部收缴。   熹妃这段时间虽然没感觉到自己与宫外断了联系,但实际上她知道的所有关于宫外的消息都是七分真三分假,完全足以混淆她的判断。   然后,就有了今天捉贼拿赃的戏码。   张樱原本疑惑,以熹妃之谨慎,她不可能直接让自己身边的人沾染这些事儿才对,不然前面已经有一个贴身宫女出事儿,如今再来一个信重的嬷嬷被抓,即便皇后同样拿不出证据,也完全可以给熹妃定罪了——   只要雍正愿意。   雍正愿意吗?当然愿意!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原因:原来这个老嬷嬷并非想要亲自对常答应下手,她只是过来找自己的老乡。   说是老乡,两人进宫时间前后相差两三年,进宫后也从未有过半点儿交集,且这个嬷嬷入宫前也曾在家当过几年千金小姐,只   是后来家道中落才会在到了年纪后留在宫里没有出宫,而那个老乡则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穷人家的儿子,入宫的原因只是因为家里人口太多养不活他了。   所以从未有人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可经过两人供述,所有人才知道,那老乡在入宫前其实曾被卖到嬷嬷家里过,只是在入宫前,嬷嬷拿了一笔钱让太监赎身离开了。   换句话说,嬷嬷对老太监有恩。   更何况,那老太监在入宫前曾爱慕嬷嬷,后来在过不下去的时候会选择自宫入宫,这个嬷嬷在其中也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但……   这么多年前的旧事儿,皇后是怎么查出来的?   皇后:“……我可没查出他们的关系。”   见张樱不相信,皇后无奈解释,“我只是以防万一,让人将咸安宫每一个伺候的人都盯紧了,而其中只要是与景阳宫有关系有交集的人,无论平时有无交集,都加大了盯梢力度。”   她也没想到,自己本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最后竟然直接钓出来了一条大鱼。   熹妃身边得用的嬷嬷,就这身份,就足够锤死熹妃了。   张樱环视一周:“那太监呢?”   皇后看了旁边咬紧牙关不说话的熹妃一眼,扯了下嘴角:“老太监动作果断,在察觉到有人发现了他们之后,便当机立断撞墙自杀了。”   张樱愣住,转头看向跪在正中央的老嬷嬷。   两人被抓,其实并非无解——   只要二人做出互相搏斗的样子,然后同归于尽就行了。   但这法子对两个人忠诚要求极高。   而老嬷嬷对熹妃的忠心,显然还达不到为了她去死的地步。   如今老太监死了,这老嬷嬷却……   老嬷嬷小心看了熹妃一眼,然后冲着皇后哭道:“皇后娘娘,奴婢有话要说……” 第146章   老嬷嬷看着皇后, 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熹妃做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熹妃一开始慌张,但没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   但这平静又与之前不同,不像是胜券在握的那种平静, 而更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一样的平静。   看来, 这次没反转了?   张樱其实很奇怪,熹妃是一个非常会做人的人,当初她几乎是刚到雍亲王府不到一个月,就把身边所有人都收服了,府中只要与她接触过的人也都对她赞不绝口。   这么会做人的一个人, 没道理被她视作心腹的人接二连三地背叛……吧?   前一个还能说是被逼迫,这老嬷嬷就……   很快, 张樱就知道了原因。   原来这位老嬷嬷入宫后没多久, 家里就出了事儿, 之后家人便顾及不到她了,搬家之后连地址都忘了告诉老嬷嬷。   老嬷嬷虽有家人在世, 去也与孤儿无异。   所以她留在了宫里。   但一个人难免寂寞, 所以她以前还没有从宫里被分配到熹妃身边之前, 倒也与刚死掉的那个老太监有过接触, 等被分到熹妃身边之后,长久的相处下来, 她悄悄与熹妃那个心腹大宫女结为了母女关系。   只是因为康熙曾下令,不许宫里的太监宫女互相认干亲,所以一直没让人知道而已。   对老嬷嬷而言,她如今最重要的也就那个宫女与太监两个人了。   可老嬷嬷的干女儿没了,太监也因为她如今自杀了。   如果说太监的死亡还在老嬷嬷能理解的范围之内,那她干女儿的死亡背后透露出来的真相,就完全让老嬷嬷接受了。   老嬷嬷相信, 若非自己家人被威胁,她的干女儿是绝对不可能背叛了熹妃。   可熹妃呢?根本就没相信过她的干女儿!   老嬷嬷无法描述自己得知熹妃一直让人盯着干女儿家人的做法后,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但她知道,自己对熹妃的所有忠心在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就有了极大的裂。   所以,老嬷嬷才会将这些事情全都捅了出来。   她甚至还拿出了自己从那宫女死亡后,就一直悄悄收集的证据与   罪证。   而在将一切都捅出来后,老嬷嬷甚至都没等熹妃开口,便瞅准一个机会直接冲着旁边站着的一个侍卫冲了过去,然后拔刀自刎。   老嬷嬷就这么没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熹妃就算是有再多辩解的话,也都没办法再开口了。   因为就算开口了,也只会被人当做是狡辩。   她只是,深深地看了皇后一眼。   -   没几日,熹妃“病情加重”。   太医一番努力救治后,到底回天乏力,熹妃到底于某日傍晚时分撒手人寰。   这事儿并不奇怪。   当熹妃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地站出来指认她的时候,她的结局就早已经注定了。   张樱只是在想,熹妃最后看向皇后的那个眼神。   那个老嬷嬷……   张樱皱了皱眉,想着皇后也算是反击,她便没有再继续追究。   皇后却没有隐瞒张樱的想法:“那老嬷嬷与之前出事儿的宫女并非干母女的关系,那老太监会自杀也都是老嬷嬷的意思,她会这样做,是因为我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张樱看向皇后。   皇后表情并不算好,甚至带着几分苦涩:“我让人查到了老嬷嬷的家人,告诉老嬷嬷,她的亲兄弟都染上了赌瘾。”   张樱抿唇:“真的假的?”   “有什么区别呢?”皇后苦笑,但见张樱表情郑重,她也只能答道,“是假的。她的兄弟没有染上赌瘾,染上的是她的庶出兄弟。”   既然是庶出兄弟,那就必然不是熹妃,乃至于熹妃合作者的手笔了。   张樱松了口气。   皇后扯了扯嘴角,转移了话题:“说来也不知道啾啾什么时候回来?我听皇上说已经为啾啾物色好了福晋人选,原本打算今年八九月的时候赐婚,却没想到突然主动请缨去修路,这门婚事只怕要等到他回来之后了。”   张樱笑了笑:“这有什么,啾啾年纪还小呢,今年不过十五六岁而已,皇上为他挑选的福晋估计年纪也不大,这婚事再等上两年也是没问题的。”   皇后是知道人选的,闻言立刻笑了起来:“这倒也是,那姑娘也就比啾啾小一岁,再等上一两年成婚年龄正   合适。”   张樱一听,立刻就明白过来,雍正为啾啾挑选的福晋人选仍旧是他的官配——   那位大名鼎鼎的富察皇后。   因为去年选秀被留牌子的几个家世匹配的姑娘当中,也就只有李荣保的姑娘是比啾啾小一岁的。   张樱的几个孩子与富察家也算有缘分,不提已经与喃喃成婚的巴克什,当初喃喃身边的塔拉温珠子就有一个富察家的,啾啾身边的哈哈珠子同样有富察家的,而且还是李荣保的儿子。   从中就能看出雍正对李荣保的看重,所以他给啾啾挑了富察家的姑娘当福晋,也确实不算奇怪。   上次选秀是皇后主持,但张樱也过去看了。   她对那个富察家的小姑娘还有一些印象,隐约记得是一个面若银盘、五官精致秀美,且不但学了四书五经,在诗词歌赋一道上也有几分本事。   算是个才女。   而且行止有度,进退得宜,是一个很符合常人印象中的“福晋”身份的姑娘。   张樱没什么意见:“等上一两年再成婚当然更合适,但还要劳烦皇后与富察夫人提一句,不要让人觉得怠慢了才好。”   这种指婚一般都要提前和女方家通气儿,不可能突然就下旨赐婚。   富察家多半也知道自家姑娘被皇上看重,要指婚给啾啾的事儿。但啾啾这么突然离开,至少半年不会回京,赐婚圣旨也要往后拖上半年,难免让富察家多想。   皇后笑着应承下来。   -   皇后雷厉风行地解决了熹妃,但雍正与她的关系却并未缓和。   或者说,雍正与弘晖的关系并未缓和。   也许是因为知道了鹅国正与瑞典、波斯打仗的关系,雍正抓住机会,一举推翻了之前商议好的和谈条约,两国代表不得不再次重新开始和谈。   弘晖也许是看到了机会,忍不住又去找了雍正。   他得了皇后指点,这一次倒是没有在朝堂上直接与雍正吵起来,而是……   在养心殿与雍正吵了起来。   弘晖坚持不但不能将大清的土地割让出去,还要趁着这次机会将鹅国之前占领的地方全都讨要回来。   而雍正对此的态度却可有可无,他   会让人尽力争取更好的条件,可雍正一直非常清楚自己这次和谈的真正目的——   商定大清与鹅国的边境线。   只要能定下边境线,大清就是吃点儿亏也不算什么。   是的,他就是这么想的。   在他看来,能减少一部分战争支出,能让边境百姓免受鹅国骚扰之苦,能避免边境每年因为鹅国的侵犯而损失人口与钱财比什么都重要。   但弘晖则觉得,即便要打仗,也一定要保护领土的完整。   父子二人根本谁也没办法说服对方,又都异常固执己见,于是每次谈话的最后,总是免不了一次吵架。   皇后与弘昀都在私底下劝过弘晖,让他不要和雍正对着干。   雍正是皇帝,他的做法才是唯一正确的答案。   身为臣子,你可以劝阻,但在发现自己没办法让皇帝改变主意的时候,最应该做的不是通过吵架以及其他办法改变皇帝的主意,而是应该顺着皇帝的意思来。   但弘晖这人看着温柔,性子却颇有几分强硬。   他听了皇后等人的劝说,并记在了心里,也未必不知道他们说的才是正确的,但最后……   他仍旧选择了最不讨巧的一种方式,与雍正针锋相对起来。   皇后与弘晖是一个整体,当雍正与弘晖势同水火的时候,雍正即便心里不愿意,也很难不让自己迁怒皇后。   好在,他与皇后之间的感情是真的好,所以即便是在雍正最生气的时候,他也不曾对皇后口出恶言,更不曾对皇后发脾气……   他只是减少了去皇后宫里的次数,然后增加了去孙嫔与其他后妃的频率。   其中,包括张樱。   这么多年过去,张樱的相貌其实没有多少老态,但她的相貌性格都不是雍正喜欢的那一款,所以在雍正登基之后,他虽然也会时常到张樱宫里坐坐,但其实两人同床共枕的次数已经降低到了几乎没有的地步。   而如今,两人同床共枕的次数大大增加。   几乎与皇后持平,偶尔甚至有所超出。   这就有点儿……   张樱对此不但不高兴,还觉得烦躁。   她想了想,干脆称病向雍正提出了前往   圆明园养病的请求。   这宫里的事端实在是太多了,让人烦不胜烦。   雍正似乎是觉得张樱已经单独去过圆明园,所以这次只是派人来问了张樱病情,确定她确实生病之后便直接准许了她的请求。   张樱准备带上三个孩子一起。   闹闹自不必提,从啾啾离开之后一直有些提不起劲儿的小玖也立刻同意了前往,倒是刚去上书房学了没多长时间的满满,似乎有些不想去。   他不太舍得与自己的小伙伴分开。   张樱愣了下,认真回想过几个孩子从小到大的经历之后,她有些错愕地发现,所有孩子当中,满满竟然是几个孩子当中,在面对与小伙伴分离的情况表现得最像小孩子的一个。   其他几个孩子……   张樱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满脸无所谓的小玖,以及面无表情,说不定连自己身边的塔拉温珠子的名字都记不得的闹闹:“……”   为了呵护这根独苗苗,张樱亲自带着满满找到皇后,将人托付给了她。   皇后还奇怪呢,问她为什么不将满满一起带去圆明园。   张樱便笑着将满满离不开小伙伴儿的事情告诉了皇后:“其他几个孩子与自己的伴读们得感情可没这么深,我就想着,满满难得这么看重自己的小伙伴,便干脆顺了他的意思,让他多与自己的小伙伴相处才是正经。”   皇后想到张樱的几个孩子,不禁失笑:“这倒确实该保护一下。”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张樱便带着满满回到永寿宫开始收拾行李了。   临出宫前,满满看着张樱等人似乎有些舍不得。   就在张樱以为满满要改变主意的时候,却见他小脸一绷,异常认真地冲着张樱等人挥了挥手:“额娘,小玖哥哥、闹闹姐姐,你们到了圆明园要玩得开心啊,记得经常给我写信啊。”   张樱失笑,认真应承下来。   见满满真的不打算改变主意了,张樱这才带着两个孩子乘上马车离开了皇宫。   满满一直等着马车离开了宫门口,一直到看不见了,才垮下小肩膀,一脸沮丧地往回走。   他身边的小太监不明白:“六阿哥若是   舍不得与贵妃娘娘他们分开,为什么不直接跟着贵妃娘娘一起前往圆明园呢?奴才可是听说了,贵妃娘娘之前可是为您收拾好了行李,就等着您改变主意呢。”   满满撅了噘嘴:“你懂什么?我留在宫里可是要干大事儿的!”   小太监瞪大眼睛:“干大事儿?”   满满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瞬间咧嘴轻笑:“对啊,我要干大事!”   说完便捣腾着一双小短腿儿啪嗒啪嗒地跑回了阿哥所,然后从自己的枕头下面拿出一个小荷包,从里面倒出来几个金锞子。   小太监瞪大眼睛:“六阿哥,您这是哪儿来……”   “大惊小怪!”满满哼了一声,“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节省下来的私房钱,是我做生意的本钱。”   顿了顿,“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小太监只觉得自己被信任了,当即拍着胸脯保证绝不告诉第二个人。   不过……   “做生意?”   满满高兴地点头,然后将几个金锞子装进小荷包,一路叮叮当当地跑向了御膳房。   然后,他在御膳房所有御厨与帮厨的注视下,“豪气冲天”地将小荷包拍到了灶台上:“我买辣条!”   所有人:“???”   虽然一头雾水,但御膳房的人还是按照满满的意思给他做了满满一盆儿的辣条辣片之类的小零食。   当然,没有收钱。   虽然想要吃定例之外的食物,一般都要给御膳房的大厨一点儿辛苦费才能让他们下厨去做,但凡是都有例外。   这宫里的几位皇子公主们因为人数少,个个得宠,御膳房自然不敢怠慢。   但满满非常坚持,一定要将金锞子给帮他做了零食的大厨。   大厨推辞不过,只能收下。   满满这才满意了——   他又不是只让御厨帮一次忙,当然要次次都把帐算清楚啦。   等大厨从荷包里面取了一个金锞子,满满这才拿着荷包,让小太监端着一盆儿零食回到了阿哥所。   然后,他就在小太监错愕的目光中,从一个小匣子里面拿出了一沓外面小摊贩用来装食物的油纸,开始认认真真地包装起来。   下午,满满   直接带着小零食去了上书房。   在老师上课之前,一一分给了自己的小伙伴儿们。   几个伴读跟做贼似的,三两口吃完了零食,然后麻利地从自己的袖袋荷包等地方掏出了一把银票。   “之前一直听六阿哥说宫里有一种叫辣条的食物非常好吃,如今总算是吃到了,除了有些油腻之外,味道真的非常好啊!”   “多谢六阿哥为我们买来了辣条,以后有机会再让御膳房的大厨做一些啊!我们付钱的!”   “对对对,如果有其他好吃的也不要忘了我们!”   “……”   小太监:“!!!”   -   雍正五年的后几个月,除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整顿八旗官学的活动,之后便一直没有什么大动作。   一直到年末,张樱从圆明园回来了,才听说大清要与安南商定边界线的位置。   安南只是小国,大清与之划清边界倒是没有吃亏,事情进行得也很顺利,若是没有意外,等到明年年初应当就能彻底办妥。   而大清与鹅国的合约也已经商定得差不多了。   因为雍正拿到了鹅国的把柄,重新商定后的合约,便没有将北海(贝加尔湖)划给鹅国,但为了打发鹅国,大清仍旧割让了面积不小的一大片土地。   鹅国担心雍正再次反悔,这次商谈就变得迅速了很多。   等到十二月底的时候,四份界约基本已经商定好了,只剩下一些细节还需要完善,如果没有意外,明年一二月的时候差不多就能将合约签订下来了。   因为这个消息,弘晖又与雍正起了一次争执。   逼近年关,父子二人倒是没有吵架,但是很显然,因为这次争执,父子二人的心情都不算很好,且直接影响到了之后的除夕宴。   今年的除夕宴仍旧是火锅,但清汤锅换了汤底,原本的清汤换成了菌菇锅。   这年头山珍海味都稀罕,能有这种敞开吃的机会,大家自然不会浪费。   何况皇帝一直面色沉沉,让人完全不敢开口,唯恐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就惹祸上身,于是所有人便干脆放任自己沉浸在了美食当中,整个宴会过程都安静   得只剩下大家的咀嚼声、火锅的咕嘟声以及大家夹菜的声音。   雍正一开始还很气,但这菌菇锅可能很符合他的胃口,他吃着吃着倒是很快忘记了与弘晖之间的争执,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皇后在旁边看着,悄悄松了口气。   但想到弘晖与雍正日渐尖锐的矛盾,皇后又忍不住眉头紧蹙,连美味的火锅都没办法让她眉间褶皱平缓下来。   春节一过,皇后便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啾啾、允禟等人与钱家老大所带的商队竟然一起提前回到了京城。 第147章   允禟回到京城, 自然是因为恰克图与京城前往恰克图的路都修建好了,他也确实到了该回到京城的时候;钱家老大带着商队回来也算正常,毕竟他们的主要目的只是寻找白令海峡, 并带回让雍正相信的证据而已, 东西找到了,自然就回来了。   但一心留在美洲的啾啾,怎么也提前回来了?   张樱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没有喜悦,只有满满的担心。   这样的担心一直到亲眼看见啾啾面色如常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才勉强放了下来。   啾啾也知道张樱的疑惑,于是在见过雍正处理完所有事情之后, 他便来到永寿宫:“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只是突然发现我带的物资不太够, 再待下去只怕就要冻死了。”   他当初从张樱手中借了那么多的钱,买了那么多的物资, 哪怕在恰克图卖掉了将近一半的物资, 也是完全足够他在路上消耗的。   但啾啾这个人的性格吧, 有那么一点点的贪心。   原本按照原计划, 啾啾在恰克图当地只需要招揽差不多五百到一千左右的护卫就足够让他在美洲有一个相对安全的发展环境了。   毕竟美洲地广人稀,而且还是以部落的形式聚居在一起, 一个部落顶天了一千多人,武器还完全没办法与大清相比。   在这种情况下,五百到一千人完全足够啾啾所需。   就算觉得少,完全可以从当地土著中发展起来,这么多的护卫也完全可以保证他在武力上处于绝对主导地位了。   然而啾啾在招人的人时候犯了贪心的毛病,招人的时候直接招了足足两千人。   两千人?别说是已经卖出去一半的物资消耗了,就算是没有再恰克图卖出一半的商品, 支撑不了这么多人的所有消耗啊。   他们这次能在抵达美洲之后才回来,而不是在找到白令海峡之前就半道折返,还是因为钱家老大为了以防万一多带了一部分食物与保暖衣物,也是因为这些多余的食物与保暖衣物,啾啾一行人才能跟着钱家老大一起前往美洲,并在找到证据后   才折返回来。   不然以啾啾带的物资,估计半道儿上就要因为发现物资不够而折返了。   啾啾抱怨:“虽然额娘提醒过儿子,越是接近白令海峡天气越是寒冷,但儿子想着,最冷也就与黑龙江那边的冬天一般冷了吧?谁能想到,鹅国的天气竟然在九十月份就飘雪,温度更是低得吓人,儿子有一次不小心将热水倒在了手上,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呢,那水直接在儿子手上结了一层冰。”   小玖惊呆了:“鹅国那边这么冷吗?”   啾啾连连点头:“一到冬天,那些鹅国人就裹成了一个球儿,帽子和衣服全都是动物皮毛,远远看去就跟熊一样,我们好几次在路上遇到当地人都以为自己遇到了熊。”   啾啾想到那几次的经历,也是忍俊不禁。   后面几次遇到当地人的时候他们已经习惯了,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在一开始遇到当地人的时候,他们可是被吓坏了。   鹅国人长得牛高马大,他们一行人最高的那个人还比不上当地的少年高,他们又把自己裹得只剩一双眼睛,全身黑乎乎的,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他们所有人根本没人想过那可能是个人,一经发现便差点儿四散而逃,险些连带来的商品都顾不上了。   后来还是他想起己方人多势众,完全没必要担心一两头熊,这才把人喝止了。   等人走近后,他们才发现那并非熊而是人。   后来被当地人科普,冬天的时候,熊一般也会冬眠,他们之后再遇到当地人才没有那么一惊一乍了。   小玖缠着啾啾询问一路上发生的趣事儿。   但因为环境太差,他们在踏入鹅国境内之后,是真的没有遇到过多少当地人,基本一路上就是吃饭睡觉赶路。   小玖听了没多久,就无趣地散开了。   倒是满满凑到了啾啾身边:“四哥,你同我说说恰克图的事情呗?”   啾啾一愣,低头看向年纪最小的弟弟:“你怎么突然对恰克图感兴趣了?那就是个互市而已,说是用来两国交易,但实际上我们能从鹅国人手上买到的商品真的没有多少,市面儿上更多还是咱们大   清常见的丝绸等物。”   顿了顿,他笑道,“说来之前鹅国买东西的时候,基本只认准了丝绸茶叶瓷器这些其他外国人也喜欢的东西买,但我之前找额娘借钱买商品的时候,不是也买了很多羊毛羊绒制品,还有各种羽绒服羽绒被等等保暖衣物吗?”   “我这次会这么早回来,说来也和这些鹅国人有关。”   “那些保暖制品我本来是为自己准备的,却没想到运送到恰克图之后,竟然很受那些鹅国人的喜欢,若不是我自己藏了一半,那些保暖制品只怕会被鹅国人买完。”   说到这儿,啾啾又是一阵后悔:“我当时就该从那些鹅国人抢购我带去的保暖制品中反应过来的。”   那些鹅国人以前除了丝绸那些东西哪儿看得上其他商品?毕竟运到欧洲也卖不上价,他们会看中啾啾带去的保暖制品,本身就说明了当地的气候异常严寒,保暖是其中重中之重。   张樱正要开口,就发现满满一脸的若有所思。   她愣了下,看向满满:“满满是发现了什么,还是联想到了其他事情?”   满满回神,三两步跑到张樱面前:“额娘,您为儿子攒下来的那些钱,儿子可以提前动用吗?”   张樱愣了下,点头:“自然是可以的,就像是你四哥,不也是在成婚之前就……   顿了顿,张樱看向啾啾,“说起来,你汗阿玛已经给你定下了一个福晋,虽然还没有下赐婚圣旨,但若无意外,应当就是李荣保家的姑娘了。而且赐婚时间……你既然提前回来了,估计也赐婚圣旨也快下来了。”   啾啾有些茫然,没太明白张樱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张樱无奈:“你两个姐姐成婚,嫁妆有多少大家可都看在眼里。虽然你成婚的时候聘礼不需要自己出,但等福晋管账,发现你手上的钱不如两个姐姐多……你想好该怎么和你的福晋解释了吗?”   啾啾愣了下,先是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还给张樱,而后道:“儿子这次出门,虽然没能达成目的,却也靠着那些商品赚了不少钱。应该可以让福晋满意……吧?”   就算不满意也没办法啊   ,他的钱都交给了三姐请她帮自己买地了。   啾啾看向张樱:“额娘,要不……您帮儿子找汗阿玛说说,让他别赐婚了?”   张樱哭笑不得:“至于吗?你那布庄这段时间又不是没有进项,虽然确实比不得两个姐姐,但也少不了。你好好和你的福晋解释一下就是了。”   啾啾却有些为难:“儿子只是在想,布庄之后的进项……”   “你不会不想将布庄的进项交给你的福晋打理吧?”张樱皱眉,“你要知道,内务府虽然会准备聘礼,但内务府准备的聘礼与寻常人家不同,里面可没有田庄商铺这一类可以源源不断收钱的部分,以后你出宫建府,也只能从内务府领取二十万两白银而已,其中还有装修的钱。”   如果没有其他进项,基本也就是一个坐吃山空的结局而已。   她狐疑地看向啾啾,“你不会想要让你福晋养你吧?”   啾啾犹豫起来。   张樱轻笑:“倒也不是不行,但你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想法,那最好守着你的福晋一个人过。不然你作为你福晋的丈夫,让她养着倒还罢了,府中伺候的人呢?你若纳妾,那些个庶福晋与侍妾,以及她们身边伺候的人呢?难道也都要让你的福晋养?”   啾啾猛地打了个激灵,当即连连摇头:“我还是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进项吧。”   张樱摇摇头,对这个结果早有准备。   不过她能为几个孩子准备这么一桩能吃一辈子的生意,便已经够了,可不打算再帮啾啾弄一门生意。   毕竟给啾啾弄了就得给其他几个孩子弄,一下就是六桩生意。   倒不是没法子,只是麻烦。   她如今又不能出宫,万一开业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事情不能及时解决,那可就麻烦了。   啾啾眼巴巴地看了张樱一眼,见她无动于衷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旁边伸来一只小手抓住他的衣摆:“四哥我们合作哇,你成婚后出宫建府可以到处跑,到时候将我也带上,我们可以一起做生意啊。”   啾啾对同母兄弟姐妹还是很包容的,干脆将满满从地上提溜到自己   大腿上坐着:“你这么小一个,懂什么是做生意吗?”   满满骄傲挺胸:“我当然懂了,之前额娘他们到圆明园去住了几个月,我留在宫里可是赚了两千两银子哦!”   虽然两千两银子没办法和张樱那些生意相提并论,但对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孩儿而言,这个数字就很夸张了。他之前到圆明园小住,跟着獒姑姑出门的时候,虽然是为了看那些读书人的生活,却也顺便了解到了那些老百姓的生活与每个月的进项等等。   他很清楚,对老百姓而言,很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两千两这么“多”的钱。   所以在听满满这样说了后,啾啾瞬间就对满满刮目相看起来。   张樱失笑:“他也是投机取巧,占了身份的便宜。”   于是将满满花钱从御膳房“订货”,然后又高价卖给自己的小伴读的事情说了出来。   “辣条的做法并不难,那几个伴读自己回家也能让家里的厨师做。只是因为零食吃多了小孩子会吃不下饭,所以他们才没敢将辣条拿回去给厨师看,若不然啊,他哪儿能赚到这么多钱。”   因为那几个孩子经常在宫里花钱买零食,饭没吃多少,等每个月休沐回家的时候都瘦了,还引得好些个夫人找到皇后旁敲侧地打听自家孩子在宫里是不是受了委屈。   都这样了,这孩子还没放弃自己的“生意”,还想瞒着呢。   还是御膳房的大厨听说了此事,主动找到皇后与张樱交代了事情的始末,这孩子卖伴读零食的事儿才算是被“揭发”了出来。   理所当然的,那零食生意自然也黄了。   毕竟健康更重要。   天天吃小零食,不吃正餐像是什么样子?   满满却对张樱的话很不满:“额娘,您怎么能说儿子的生意是投机取巧呢?难道御膳房大厨做出来的食物不值得花高价购买吗?那些小零食儿子也只是卖了自己的伴读,额娘可曾见儿子卖给小太监小宫女?儿子这叫精准定位客户群,摸准客户需求,积极开发更多商品,这才有了两千两的进项,您让其他人去卖辣条儿,看他们能不能赚到这么多钱。”   张樱先是   一愣,旋即忍俊不禁:“你这都是从哪儿知道的?”   满满淡定开口:“跟着额娘学的啊!”   说完转头看向啾啾:“四哥你相信我,我如今正有一门赚钱的生意要与你合作,你只要答应下来,保管可以赚得盆子满也钵子满。”   “什么盆子满钵子满的?”啾啾哭笑不得,“那就盆满钵满。”   满满随意点头,而后直勾勾地看着啾啾:“那四哥答应和我做生意吗?”   啾啾笑道:“那你先告诉我,你想做的生意是什么。”   “不可以,你先答应。”满满眨眨眼,“你答应了,我们签订契约,然后我再告诉你到底是什么生意嗷。”   啾啾也许不擅长做生意,但给人挖坑嘛……   他捏住满满的鼻子:“屁大点儿一个小人儿,还敢给你哥哥我挖坑?信不信我把你踹下去挖土埋了你?”   满满挣扎好一会儿,才终于从啾啾手里“拯救”了自己的鼻子。   见啾啾已经看穿自己的小心思了,满满也不好再瞒着他了。   不过……   他先从啾啾的大腿上滑了下来,跑到张樱身后,然后才探出半边小脑袋开口:“先说好,四哥不许生气。”   啾啾:“你这话说得,你说的这门生意不会还与我有关吧?”   满满迟疑着……点了下头。   啾啾:“……”   他抬头看向张樱,却见张樱眼观鼻口观心,只是微笑看着他们两兄弟,半点儿没有插手的想法。   皱了皱眉,啾啾看向满满:“先说说看,到底是什么生意。”   满满摇头:“不可以,你先说你不生气,而且要提前保证,我说出来后你不能撇下我一个人独占这门生意,不然……”他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儿,“不然我会哭的哦。”   啾啾失笑:“多大人了,还哭?”   “我不但要哭,还要当着额娘的面儿哭,还要当着皇额娘的面儿哭,当着汗阿玛的面儿哭。”满满得意地哼了一声,“你要是这样做了,我就给《八卦周刊》投稿,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把我给欺负哭了!”   啾啾:“……”要不要脸?   满满得意   的翘起尾巴:不要!   算了算了,好歹也是自己亲弟弟,就算会吃点儿亏也没什么。   于是啾啾点头答应下来。   然后……   “我说的生意,就是哥哥之前说的保暖制品啊。”满满一边说,一边还瞅着啾啾的脸色,准备稍有不对就立刻逃跑。   啾啾:“……”   他果然还是太天真了,什么亲弟弟?最坑哥哥的就是亲弟弟!   这门生意赚钱还是他最先知道的呢,他还需要与这个小屁孩儿合作?他自己独占这门生意他不香吗?   满满眼见啾啾表情愈发危险,急忙开口:“可是你没钱啊!”   啾啾:“……”当胸一箭,简直无法呼吸。   “你难道还想要从额娘手里借钱吗?”   啾啾:“……”   “那你之前还不如不还钱,等真正赚钱了再还额娘钱呢。”   啾啾:“……”   “虽然我很怀疑,就凭你这么个花钱的速度,恐怕一辈子都还不上额娘的钱。”   啾啾:“……还有完没完了?不就是合伙儿做生意,我答应了!”   满满咧嘴一笑:“嘻嘻,我就知道四哥最疼弟弟了。”   啾啾微笑:“我现在就挺想要‘疼一疼’你这个弟弟的,满满,要不要到哥哥这边坐着说话?”   满满吓得嗖一下,缩回了张樱背后。   张樱笑得开心,没有偏帮两兄弟中任何一个人的想法。   好一会儿,满满才又探出一颗头:“虽然这门生意有些偷巧啦,但四个你放心,弟弟不会占你便宜的。我觉得与那些鹅国人除了最基本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物,以及四哥刚发现的保暖制品等物,其实还有其他的生意可做。”   “那些鹅国人想要买保暖制品,是因为当地气候寒冷,为了抵御严寒对不对?那么,当地除了这些保暖制品,会不会也需要其他的,比如烈酒这样的驱寒之物呢?”   一提到烈酒,啾啾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烈酒不行。”   满满愣了下,疑惑地看向张樱。   张樱笑着揉了揉满满的头,解释道:“大概是因为,烈酒是战略物资?喝酒既能让人全身发热,受伤后浇淋在伤口上,也能在一定程   度上避免伤口感染,一般而言,是轻易不能卖给敌对势力的。”   “可是羊毛等保暖制品难道与烈酒不是一样的吗?”   张樱一愣,转头看向啾啾。   啾啾一脸恍然,好似才意识到那些保暖制品也属于战略物资一样。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了:“是我弄错了,这些东西只有在战争期间或战争筹备期间才会被禁止出售,在非战时期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而以鹅国现状,两国之间估计在几十年内是打不起来的。   所以完全没必要想太多。   毕竟无论是羊毛棉花鹅绒等保暖制品,还是烈酒,都算是日常消耗品,只要每次出售的数量不是特别多,完全没必要担心太多。   而数量太多……   想什么呢?国内的烈酒全是粮食酒,即便是最近几年老百姓不遇到天灾人祸不至于饿肚子了,但愿意拿粮食酿酒的到底还是少数,且每个酒坊每年能购买的粮食也都有定数,可以超出,却不能超出太多。   毕竟粮食,才是一国的根基。   至于那些保暖制品,国内与海外都消耗了大半,能运到恰克图来的保暖制品真的不多,也不可能多。   所以完全没必要担心。   满满眼睛发亮:“所以保暖制品与烈酒都能卖给鹅国人对不对?”   啾啾笑着点头。   张樱顺着满满的思路,也提出一个可能:“既然烈酒可能受欢迎,你们有没有想过,那种麻辣火锅也可能受欢迎?”   不过这个提议很快被007推翻了。   因为俄罗斯人并不能吃辣,就像是东北人也不能吃辣一样。   但两个孩子却将这点儿记下了,不过他们也没有贸然去做,毕竟辣味的食物在大清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   他们觉得在恰克图开一家火锅店。   -   而就在张樱等人正讨论如何赚钱的时候,钱家老大已经拿着一些从美洲土著手中交换来的头饰与乐器、武器等物,站在了雍正面前。   面对雍正的询问,钱家老大开口道:“奴才这次本来是想着到鹅国开辟一条商路出来,却没想到半道儿迷了路,意外走到了一处结了冰   的峡谷处,等从峡谷走过去,却发现来到了另一片土地。”   “而这些,就是当地居民穿的衣服与使用的乐器、武器等物。”   “最让奴才奇怪的是,奴才带着这些东西回家后,曾跟着船队抵达了美洲的父亲,却说他曾在美洲见到过这样打扮的当地人。”   “奴才觉得商队从鹅国抵达的那片土地,很可能就是父亲口中的美洲,深觉此事事关重大,便立刻带着东西来见皇上了。”   雍正下意识觉得钱家老大的说法荒谬,但很快,他想到了宫里养着的几个西洋画师曾和自己提起过的,他们所在的世界其实是一颗巨大无比的球,不管是从哪个方向一直往前走,最后都有可能回到原点的说法。   他以前觉得这种说法荒诞可笑,但现在……   雍正看了眼钱家老大呈上来的衣服与武器等物,心里第一次有了怀疑——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是一个球?   雍正想起宫里的画师当中,有一个似乎曾提及自己跟着父辈到新大陆淘金的事儿,这个新大陆,应该就是钱家老大口中的美洲?   他忙让人将画师请了过来。 第148章   美洲那么多的部落, 大多数情况下,部落与部落之间的服装与语言等肯定有着相当大差别,更何况啾啾一行人是从白令海峡抵达美洲大陆, 而那些欧洲掘金人则是从美洲东海岸抵达?   但即便部落与部落之间有着一定差别, 但大致风格还是一样的。   而其中,武器与乐器则基本相当。   当然,还有那用艳丽的鸟类羽毛做成的帽子。   是以画师在一番认真观察之后,很快就得出结论,钱家老大等人抵达的大陆应该就是他们欧洲发现百多年的新大陆, 美洲。   确认之后,画师就不免好奇起来:“皇帝陛下, 难道大清的商人也去了美洲?只是我仿佛不曾听说, 这段时间有海商来到京城?”   雍正随口敷衍了几句, 便直接将人打发了。   从鹅国可以抵达美洲的消息,他并不打算告诉这些外国人——   他们虽然供职于皇宫, 为他这个皇帝效力, 却从未向他表示过忠心, 雍正自然不可能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这些洋人。万一这些洋人转头就告诉了那些鹅国人呢?   虽然雍正暂时还没想好要通过这个消息获得什么, 但他也不至于蠢到不知道这消息背后可能藏着的庞大利益。   等西洋画师离开之后,雍正立刻看向钱家老大:“把你从发现那个地方的过程与细节全都说一遍。”   钱家老大上报此事本就是为了达成这一目的, 心里也早就想好了措辞,所以几乎是在雍正问题刚出口,他便立刻将自己到底为何要前往鹅国做生意,路上又遇到了哪些人,又是如何迷了路,一不小心就走错了方向,没能前往鹅国首都, 反倒跑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又是如何靠着自己带去的商品坚持到了白令海峡……   巴拉巴拉一大堆之后,雍正却只注意到了最关键的一点:“你是说,美洲大陆那边土地肥沃却地广人稀,很多土地根本就没人耕种?”   土地对华夏百姓而言,就是自己的立足之本。   但在这么多年的土地兼并之下,虽然那些大地主们名下   拥有了相当数量的土地面积,可那些真正需要土地种植生活的老百姓,反倒出现了无地可种的境地。   虽然朝廷鼓励开荒,但即便是荒地又能有多少?   更可能的,还是砍伐林地,将原本的森林变成可以耕种的土地。   但这并不值得提倡。   虽然这时候没有保护环境的概念,但历朝历代的掌权者也都清楚,如果鼓励百姓将林地变为可以耕种的土地,那些森林迟早会消息。   当然,也是因为林地多猛兽,老百姓将猛兽逼出山林,最后遭殃的还是自己。   总之,可以耕种的土地就那么些,有钱有权的人占了大部分,剩下给老百姓的自然就没有那么多了。   所以在听说美洲那么有大片的肥沃土地时,雍正一下就心动了。   钱家老大给出了肯定答案:“前朝从洋人手里弄来的马铃薯与红薯、玉米等物,其实都是美洲原产。而因为那边土地肥沃大部分时候不愁食物,所以当地才会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建立一个国家。”   大多数情况下,只有物资贫乏的时候才会想到通过战争抢夺他人的生存资源,而部落融合与对人口的渴求也都发生在战争期间。   若是大家都不愁吃穿,谁会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拼一些自己本就有的东西?   在不缺食物与危险较少的情况下,人类自然不会走到建立城池甚至建立国家的地步。   雍正疯狂心动,却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美洲那边不是有很多欧洲人?”   钱家老大点头:“确实有很多欧洲人在那边,但他们目前对土地没有太大兴趣,似乎一心想要在美洲挖掘金矿。”   毕竟工业革命还没开始,欧美来往不便,土地能为欧洲人带来的利益有限。   但若等到蒸汽机被发明出来,甚至运用到船只上,造出可以大大缩减海上航行速度的轮船之后,那些欧洲人对土地的热情只怕就要超过金矿了。   到时候再想拿下美洲,就要费些波折了。   雍正眯了眯眼:“金矿?”   钱家老大愣了下,点头:“确实是金矿。目前前往美洲的大部分欧洲人,其实都是为了   掘金。一部分靠着找到金子,回国后便暴富了,但更多人即便找到了金子,也只能小富即安而已。”   毕竟除了直接挖掘到了金矿,一小块金子又能改变多少生活?   雍正对美洲那片土地的好奇心愈发强烈了。   他又问了一些关于美洲的问题,钱家老大也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有半点儿隐瞒的想法……   额,还是隐瞒了一些事情的。   比如,钱家老大说了这么多,也一直没有透露出张樱好早之前就已经开始在美洲那边购买土地的事情。   雍正也完全没往这方面去想,也没有问,所以钱家老大便一直没提。   但提不提,这事儿也都不影响雍正对美洲突然升起来的觊觎之心:虽然满族已经入关百多年了,但游牧民族掠夺的本性还是隐藏在他们的骨子里,平时不显,但当遇到了让自己心动的东西,便难免想要将东西抢到自己手中。   土地,当然也一样。   更何况……   “奴才听那些欧洲人说,美洲大陆的面积非常大,北美南美加起来说不准有好几个大清一般大呢。”   雍正:“!!!”   -   钱家老大完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剩下的也只能看雍正自己是个什么想法了。   但不管怎样,啾啾等人的提前回来,都缓和了雍正与弘晖之间过于激烈的矛盾,让这对父子二人暂时将注意力从与鹅国商定的各种合约当中移开了。   弘晖很关注恰克图的建设。   他这段时间也与鹅国人打了不少交道,很清楚那些鹅国人对与大清贸易的看重。   虽然没有打听清楚他们这么看重的原因,但弘晖还是下意识地将恰克图的重要程度提升了好几个台阶。   相较于老九允禟,弘晖与啾啾关系更亲近,他自然第一时间找到了啾啾。   但啾啾……   他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啊。   啾啾打从跟着钱家老大等人提前回来,便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会面临汗阿玛的询问,所以一路上便缠着老九允禟与其他人将恰克图的城市建设,以及恰克图到京城这条路的修建   情况都问了一遍。   但因为时间有限,啾啾只把恰克图城市建设的过程问了个大概,更多时间还是花在了了解恰克图到京城这条路的修建细节上。   毕竟他能离开京城,就是因为这条路。   啾啾算是这条路的主要负责人,雍正即便要问,自然也是询问这条路修建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与麻烦,恰克图的情况,当然要问允禟。   谁能想到弘晖会找自己询问恰克图的情况?   粗略的情况,啾啾当然是问过的;但更细节的东西,他没时间了解啊。   而且很多细节其实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记在心里,即便自己以为不重要,但旁人问起来也会在第一时间脱口而出。   可关键是,啾啾统共也就在恰克图待了不到五天时间,他哪儿知道那些东西?   弘晖是个说话做事都相当认真的人,若此事是交到弘晖手上,他必然会连公路带恰克图的情况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所以以己度人,弘晖看向啾啾的眼神难免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啾啾:“……”   怕了你了。   啾啾赶紧转移话题,将弘晖的注意力引到了那条路上。   弘晖发现啾啾对这条路还是很了解的,眼神瞬间就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虽然没有主动关注恰克图的建设,但自己的本职工作还是干好了的,这也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啾啾还是第一次被汗阿玛安排任务。   这么一想,弘晖看向啾啾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看重。   啾啾一阵恶寒:“???”   总感觉自己被什么人给盯上了。   啾啾看了弘晖一眼,几乎没犹豫,干错果断地带着人直接去了允禟的宅邸,直接把人塞给了允禟。   弘晖想知道的东西,允禟都知道。   啾啾把人丢给允禟后,便忙不迭地跑了。   没办法,被一个这么有责任心的大哥管着,啾啾还是会产生几分心虚与压力的。   这其实也是啾啾虽然觉得弘晖的很多做法不够聪明,却还是没想过直接和弘晖争抢的原因——   因为弘晖是真的负责,对   父母负责,对兄弟姐妹负责,对黎民百姓负责……   一个有责任心的皇帝并不是坏事儿。   毕竟啾啾很清楚,他自己就没有弘晖这么旺盛的责任心。   但是……   啾啾想到弘晖与汗阿玛之间的冲突,忍不住摇了摇头。   -   大清这边的局势有了改变,默默的事业也走入了正轨。   默默刚抵达了美洲,便直接带着人去巡视了一下自己额娘买下来的土地——   说实话,情况并不算非常好。   并不完全是因为这些基本已经在美洲定居的船员家人们不负责,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人口太少。   因为能干活儿的人太少,那些留在美洲的百姓便将更多精力放在了自家的田地上,对张樱买下来的那些土地并不算非常用心。   只有手中暂时没有土地的人,才会对那些田地尽心尽力。   但说实话,几十万亩地需要的人手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而即便努力了这么多年,美洲这边也不过将将带来了一万出头的人而已。   而一个人,显然是不可能负责几十亩地的。   何况其中还有一些孩子,以及根本就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   这些老百姓只能舍弃大部分田地,对其中一小部分精耕细作,剩下的则直接退化到刀耕火种阶段——   将田地开垦出来后撒上种子,然后除了偶尔会浇水捉虫以外,基本就不会管了。   所以粮食的产量嘛……   马马虎虎吧,反正足够让所有人吃饱喝足了。   默默抵达美洲之后,很快就发现了人手不足的问题。但若是想要从国内抽调人手,即便可行,也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问题——   若是船队一次性拉个成千上万的人到美洲,保准立刻就被人发现并捅到雍正面前,到时候张樱在美洲的生意与田地可就瞒不住了,说不准默默与喃喃两个早已经不在蒙古而是出海抵达了美洲的事实也藏不住了。   所以直接拉足够的人,显然是不可能的。   没办法从大清拉人,那些被掘金潮弄得头脑发昏的西洋人也不可能接受默默的雇佣,但当地不是还有一些   热情好客、甚至好心帮着那些西洋人,同时也帮助了前来美洲开垦土地搞种植的华夏人的当地土著吗?   默默将主意打到了他们头上。   所以默默在将所有人都整合起来后,便直接带着自己从大清与欧洲等地带出来的种种商品,找到那些部落的酋长,想法子转达了自己人手不足,希望可以从当地人中雇佣一些人手帮忙种植的想法。   当然,她会给报酬。   那些个酋长一开始并不心动:帮助这些外来人在当地定居没问题,但要让自己部落的人长年累月地帮他们种地,这显然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至于默默说的报酬……   他们对钱真的没什么兴趣——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发展出一整套完整的用货币交易的体系,因为部落太多,这些部落之间互相交易的时候,甚至仍旧是以物换物的情况居多。   当然也有货币的存在,但……   并非所有部落都认可,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仍旧更愿意以物易物。   默默一开始不太理解,但很快就找准了方向,告诉他们那些铜钱金银等物可以从他们手中换取各种商品。   为了让这些原住民心动,默默还特意将自己带来的物资用车拉着在附近的部落走了一圈儿。   原住民哪儿见过那么多精美的好东西?   无论是颜色艳丽、花纹精美的布匹,洁白如雪的瓷器,各种好用的工具……   原住民是真的热情好客,也是真的单纯,没什么见识,所以在见过默默的商品之后,这些原住民很快就找到自己的部族首领,提出了想要接受雇佣的想法。   因为物资充足,当地部落的酋长与其他人之间并无明显的阶级之分。   更何况……   酋长自己在看到那些商品的时候都忍不住疯狂心动,又怎么可能阻拦其他人呢?   好些个酋长甚至带着全家老小找到默默,询问她,他们与他们的家人能否也接受默默的雇佣,从她的手上赚钱。   默默当然是举双手双脚同意了。   不管是什么时候,当然都是人越多越好。   至少人多起来了,她做事儿也不至于再束手束脚,   甚至在面对那些人多势众的西洋人的时候也能多几分底气。   因为这样的考量,她甚至在有意识地让巴克什与喃喃带着那些蒙古勇士,帮忙训练原住民当中的体力强健之人,在干活儿之外,他们的武力值与配合度也在这样的训练中有了非常快的进步。   但这还不够。   默默看着那些越来越难以挖掘到金子的西洋人,总觉得这样的和平景象并非长久之计,于是趁着所有人都还没有那个意识的时候,她在那些种满了粮食的田地旁边,让人建起来了一个城镇,然后……   垒起了高墙。   城镇,商铺,高墙,守卫……   这些都是大清百姓习以为常的东西,所以除了一开始的不适应外,基本上都在一两天的时间内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而那些接受默默雇佣的当地人,却被这默默等人展现出来的种种细节俘虏了。   其中又尤其以最开始就胆大地花钱住进了城镇,享受到了房屋的好处,被城镇生活的便利与安逸惊住了的原住民反应最为强烈。   他们在城镇里面生活了一段时间后,竟直接回到部落,将自己的亲人全部接到了城镇之中生活。   他们还学着那些华夏人一般,自己开垦了几块无主荒地,拿自己这段时间赚来的钱请人帮自己盖了一座房子——之前是住在客栈——然后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还能花钱购买各种新奇好玩的玩具或是好吃食物的日子。   随着他们住进城镇,并肉眼可见的日子越过越好,他们部落乃至于其他部落的人也都忍不住找到默默,希望可以住进城镇了。   默默当然不会拒绝。   她不但不拒绝,还开始正式组建属于自己的领导层班子。   与此同时,默默也拿出了自己特意准备的四书五经并《天工开物》等书籍——   既然打算当皇帝,这知识普及当然也要尽快做起来了。   科举选拔人才的制度,也都可以搞起来了。   如今名下人数少,汉人少,满人少,蒙古人与当地人也都少,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大家关系也都好,所以默默完全   没有给某些人特别优待的想法,而是所有人一视同仁,只要你想学知识想读书,想要参加考试进入管理层,那就都可以报名。   在一开始将基调定下来,即便以后某些人变多了——   最可能的就是汉人与当地人,也不至于引起矛盾,让她如今的大好局面受到影响。   在城镇建好之后,默默的事业很快步入正轨,这座城镇的发展也越来越好。   可能是城镇里面的居民精神面貌太好,以至于吸引了不少掘金者家属们的注意——   虽然掘金者大部分都是壮年男性,但在美洲掘金这么多年,难免遇到思念妻儿的时候,但他们又舍不得离开美洲,能怎么办呢?当然只能让妻儿乘船来到美洲了。   于是这么多年发展下来,美洲这边其实也已经有了欧洲人的聚集地。   只是那些国家的政府没有认真规划,所以显得这些地方还是乱糟糟的,没办法让人产生这其实是一个城市的印象。   而因为欧洲人天性恋爱“自由”,聚居地又没有法律管束,于是就……   反正从这些欧洲人都到美洲掘金上百年了,当地人还是没怎么与欧洲人接触就能看出,当地人对他们这种生活方式的态度了。   但掘金者自己这样生活无所谓,他们的妻儿呢?   尤其是那些三观都没有定型的孩子呢?   做父亲的可能不关心这些,但做母亲的难免会考虑更多。   再加上,他们还听说到默默的城镇生活还能读书上学……   虽然可能存在语言不通的问题吧,但那些大清人与当地居民一样语言不通啊,他们都能读书,为什么自己不能?   于是便有人去询问具体情况。   然后便得知,那城镇的城主是一个顶顶聪明的人,她不但很快就学会了当地人的语言,还主动出现在学校教导那些孩子学习汉语,等那些孩子学会了汉语,才会将孩子送到学堂正式上课。   这些人变得犹豫起来。   那城主能学会当地人的语言,然后教孩子学习自己国家的知识,可那城主会愿意学习自己国家的语言,然后让他们的孩子学习   城主国家的知识吗?   他们又不像是那些原住民一样,会为城主创造税收。   大部分人都打起了退堂鼓,但其中总有几个勇气过人的母亲。即便知道默默答应的机会微乎其微,他们也愿意为了自己的孩子努力试一试。   然后……   默默直接答应了。   为什么不答应呢?虽然这些掘金者不会种田,一心在外面挖金子,但是他们可以花钱买东西啊!而只要他们花钱买东西,城镇的真正居民就能赚钱,就能交税,她这个城主难道不也同样可以赚钱?   于是皆大欢喜,默默的城镇很快迎来了一批掘金者及其家属的进驻。   这些掘金者习惯了自由自在没有管束的生活,一开始住进城镇后还真闹出了一些乱子,但默默可不惯着这些人,直接让守卫将人暴揍一顿后全家赶出了城镇,之后也不再准许对方进入城镇。   该怎么说呢,这些掘金者是真的有钱。   但有钱,他没处花啊!   虽然欧洲的商队也会来美洲做生意,但他们带来的商品,是真的……   反正没有大清商队的商品种类丰富。   但在默默将城镇建好之后,那些大清的商队抵达美洲后便不再直接与这些掘金者做生意,而是会将所有商品都运到城镇直接卖给默默或在城镇里面租赁一个商铺售卖自己带来的商品。   ——别的不说,至少安全。   是以,一旦被默默禁止进入城镇,那生活水平简直骤降回了大清商队第一次出现之前的时候。   只有金灿灿的金子,以及硬得能打死人的面包,再不然就是各种肉类……   最多加上土豆红薯与玉米。   然后呢?没了。   杀鸡儆猴之后,那些掘金者再进入默默的城镇时,总算变得安分起来。   也许是张樱的运气好,当初遇上的那个西洋商人前往的港口并无太多葡萄牙与西班牙人聚集,以至于商队在来往美洲与大清这么多年也没遇到过风险。   但默默在稳步发展的过程中,却遇到了一桩不大不小的麻烦事——   有一群数量大约十来个的黑人,在某天突然跑进了她的城镇。   默默长这么大   ,还没见过皮肤这么黑的人呢。   她好奇地将人叫来询问。   然后……   黑奴?还是逃跑的黑奴?   默默一脸懵,完全没想过这世上竟然还有奴隶的存在,甚至这些奴隶的主人竟然还完全不将他们当人一般对待,直接把人逼得活不下去,拼着不要命也要逃出来。   她暂时收留了这些黑奴。   但这些黑奴进城的时候被不少人看到过,所以很快就有人来提醒她不要收留这些黑奴,最好还是将人送到他们主人手里。   因为这些黑奴多半来自葡萄牙与西班牙人在隔壁开辟的种植园,若是默默收留了这些黑奴,只怕要与那些人起冲突。   他们手上,可是有火统的。 第149章   火统这玩意儿, 默默也听说过啊。   虽然大清已经没什么人用了,但当年打天下的时候,满清的士兵在前朝的火力攻击下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但为什么后来就没用了呢?   因为前面两个皇帝觉得, 明朝也是用的火统啊, 他不但用火统他还用炮台呢,但最后的结果还不是被满清夺走了江山?   而康熙呢,他对汉人忌惮,很忌惮,非常忌惮。   就跟他学会的那些西洋的数学与物理知识一样, 他能看出来那些都是好东西,但正因为他能看出来那些都是好东西, 所以他才不愿意继续研发与推广使用。   因为满人比汉人少太多了, 一旦将西洋知识与火统推广, 他担心汉人会造反。   而雍正呢?他不像是乾隆那个叛逆儿子,只要是康熙做的决定, 只要不是特别不和他心意的, 他也基本不会推翻康熙的任何决定。   于是, 大清的火器研发就这么没落了。   如今大清武器库里面必然是还有火器的, 但那些火器基本就是放着生灰,少有使用的时候。   这也就导致了, 默默虽然听说过火统,但对火统的威力其实并不算特别了解。   可默默又不傻,见自己城镇里面的西洋人全都一脸郑重,她就算是不知道,也会小心那群带着火统的葡萄人和西班牙人不是?   比起那十几个黑奴,默默更在意那群带着火统的西班牙人或葡萄人。   毕竟同处一片大陆,默默以后若真的想要占山为王打江山的话, 与那群据说是开辟了种植园的西班牙人与葡萄人肯定会有冲突。   提前了解自己敌人的情况,也算是知己知彼嘛。   默默找到了进入自己城镇生活的西洋人,详细打听了一下那些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比如,既然是开种植园的,又怎么会出现奴隶呢?既然是开种植园的,又怎么至于将奴隶逼得都想要逃跑了呢?既然是个开种植园的,又怎么还带上火统了呢?既然……   总之,这群旁人评价招惹不起的种植园园主们的行为   方式,着实让默默看不懂。   而经过那群西洋人的解释,默默明白了。   武器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种植园园主身上呢?一来因为西方不禁枪、药,只要你有钱买得起,那么你就可以花钱买一把。   枪、支弹、药在欧洲那些国家,就是再寻常不过的商品而已。   有钱就可以买,没什么特殊的。   那几个掘金者中的其中一个还将自己花钱购买的枪、支借给了默默观察,也允许了默默使用枪、支打一枪试试。   默默拿着火统去了一处空地,瞄准后……   砰——   一声几乎要将人耳朵振聋的声音响起,紧跟着就是火统超强的后坐力……   若不是默默从小习武,这一枪打出去,她能跌坐在地上当场摔一个屁股蹲儿。   虽然打了个踉跄很丢人,但默默的眼睛盯着不远处那一棵被打出了一个大洞,树皮都炸开了的老树,眉头忍不住皱成了一座小山峰。   默默:“……”   杀伤力这么大的武器,完全没有管制真的好吗?任由这种武器泛滥,真的不会造成社会的动乱?老百姓情绪上来了,真的不会直接拿着火统直接对着喷?   完全理解不能!   但她对于这些个掘金者口中的危险,也确实是有一个非常清晰的认知。   这玩意儿若只有一个人有,且弹、药有限的话,那确实不会造成太大的杀伤力,可若是那些种植园的人每人一把枪,那就有些麻烦了。   关键是,这玩意儿既然可以花钱买,谁知道那些种植园的园主们到底买了多少?   而至于种植园为什么会出现奴隶,而奴隶又为什么会拼了命地逃跑,那原因可就太简单了——   因为没人。   大清那么大的国土,那么多的百姓,可钱亿在与美洲建立联系后也有十几二十年了吧?但这么多年下来,美洲这边也不过才有一万多大清的人定居在这儿而已。   那么,欧洲那些国家呢?   欧洲虽然也很大,但那一片大陆上却分裂出了几十个国家,国内百姓的生活还相当凄苦,根本就没办法发展出更多人口来。   偏偏   ,那些个葡萄人与西班牙人看中了甘蔗带来的利益——   是的,这些种植园基本全都是种植的甘蔗。   甘蔗能榨糖,而糖在当今世界绝大部分国家都是价比黄金的奢侈品,在美洲东海岸这边发现的金矿被挖得越来越少,基本已经挖不出什么东西之后,这些人理所当然地将视线放在了能产出糖分的甘蔗身上。   而且甘蔗这东西榨糖简单,生产出来的糖并不重体积也小,非常容易运回欧洲。   这么好的生意,当然要做了。   可是一个人能开垦出多少甘蔗地,种出多少甘蔗呢?理所当然的,这些种植园的园主需要更多的人手。   可人手从什么地方来呢?   于是轰轰烈烈的奴隶生意就应运而生,伴随着这些种植园带来的利益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红火”起来。   但一个奴隶的价格,实在是太便宜了。   而且那些个奴隶商人很快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进货渠道”——   非洲。   几乎每次船只来回,那些奴隶商人都能带来成千上万的黑奴。   可这时候的种植园虽然开始发展,但要发展到后来几乎与美国的工业发展胡占半边天的地步,可还有一百多年要走呢,如今的种植园,规模可没有多大。   毕竟这时候的鹰国,未来的日不落帝国,如今在法国面前也不过是个弟弟而已。   规模不大,就意味着种植园的数量与面积都不算很厉害。   那么问题来了。   就这么多人需要黑奴,需要的数量还不算多,而那些奴隶贩子一次又能运来成千上万的黑奴……   完全可以想象,那些缺人的种植园园主一开始在面对那些黑奴的时候,必然是小心翼翼唯恐他们生病之后不能继续做事儿的,但等发现这些黑奴根本不是需要细心呵护的存在,反倒成了可以随用随弃,治病的钱都可以再买一个新的的奴隶的时候,到底会发生什么可怕的情况。   这十来个逃跑的黑奴估计也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所以才会约着一起逃跑。   虽然大清已经不存在奴隶制,但到底还是存在仆人的   。   可不能害人性命,哪怕是仆人的性命——   类似的话是写进了法律条文的。   默默完全无法理解这群人为何会这么对待自己花钱买来的奴隶,他们这样做,奴隶又怎么可能真正地效忠他们呢?   因为在十岁出头的时候暴露出了自己对男女地位不对等的不平,后来又在张樱面前暴露出了对皇位的渴求,所以张樱这些年一直没忘记给默默灌输要对追随效忠于大自己的人负责,要对自己辖下百姓的人负责,要对自己治理的国家负责……类似的想法。   所以默默对自己城镇内的居民,是有一种责任感在的。   尽管无法理解那些种植园园主的做法,但……   默默缺人啊!   这十来个黑奴既然主动进入了自己的城镇,那么自己当然就要为他们着想。   嗯……   当然,鉴于他们目前到底还不是自己城镇的正式居民,所以一旦那些种植园园主真的带着火统上门讨人的话,她也还是会将人送还回去的。   毕竟,她手上没火统嘛。   而且她作为城镇的主人,势必要为自己的城民着想不是?   但默默想,那些种植园园主真不一定会为了这十来个黑奴而找上门来讨人——   他们又不缺人手。   派人来找浪费人力物力,完全得不偿失。   毕竟,那些人可是连给这些黑奴治病都舍不得花钱的人。   不过默默失策了。   因为那些黑奴原本的主人,竟然真的找上门来了。   种植园园主带着几个侍卫在身边,每个侍卫的手上也都拿着一支火统,看起来,来者不善。   默默当即就提高了警惕。   但那种植园园主却乐呵呵的,见到默默竟然还热情地想要给她贴面礼。   默默吓了一跳,几个人高马大蒙古侍卫立刻上前拦住了对方——   喃喃与巴克什如今正在练兵,并未跟在默默身边。   那种植园园主意识到默默误会了,赶紧开口解释:“我这次前来并不是想要兴师问罪,我是有事和你商量。”   默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将人请到了办公的地方。   一番你来我   往的试探后,默默确定,这群人的真正目的并非那群黑奴,而是她这个收养了黑奴的来自“东方黄金之国”的人。   默默:“???”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   她一番询问,才知道这个称呼源于某几个曾抵达过华夏大地的西洋人回国之后写出来的游记。   默默有些无语,却还是旁敲侧击了他们的来意,并直接表明了“自己并不在意那些黑奴,若是你要求过分了可以直接让你把人领回去”的意思。   那个种植园园主以己度人,倒是没觉得默默的态度奇怪。   再者说,他来本也只是为了与默默交好,可从未想过要得罪了这个短短时间就在美洲建立起了一座宏伟城池的强悍女人。   他很快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希望可以与东方建立贸易关系。   默默想了想那些海商每次从海外带回来的商品:“你是想做肥皂生意、玻璃生意、香料生意还是钟表生意?”   不是她瞧不起,而是那些眼睛钻进钱眼儿里了的海商每次带回来的商品就那么几样,少有新奇又有用的东西出现。   那种植园园主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想请你们的商队每次抵达之后,到我的种植园去一趟。虽然我们那边没多少人,但你要相信,我们的购买力还是很强的。”   默默恍然,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眼珠转了转,摇头:“但海上风险大,随便转换方向非常容易遇到危险。我可没办法说服他们调转方向,更何况我这边也非常需要他们送来的商品……这样吧,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记得写个纸条儿交给我,每次他们过来都给你留下来,你寻一个机会派人过来取?”   “如果你们需要的东西多,大不了就多派一条船出来嘛,你要相信,只要你拿得出钱,商品肯定不是问题。”   那种植园园主也是自己千辛万苦乘船抵达美洲的,是以对默默的话深信不疑。   能有这么个特殊待遇,他也已经非常满足了。   于是种植园园主非常爽朗地大笑:“那就麻烦城主了,我过段时间就   将物品清单给您送过来。”   至于那十几个黑奴?被种植园园主直接做主送给默默了。   默默让人与那十几个黑奴说了一声,然后便没有再多管,而是找到城镇里面居住的美洲原住民,请他们为自己引荐他们部落的酋长。   这些酋长有些已经住进了城镇,有些却还住在自己的部落。   当然,这些酋长并不是默默的目的。   默默真正的目的是,那些尚未与自己接触过的那些部落的人。   与此同时,她还找到折返一趟后,即将启程回大清的钱家老二,请他帮忙在欧洲花钱购买一些火统下次给她送过来。   虽然目前情况还算良好,但没有可以克敌的武器总有些心虚。   若是大清也能造出火统就好了……   -   默默那边虽然遇到了点儿麻烦,但到底一切顺利,大清这边难免遇到了一点儿麻烦。   事情的起因,当然还是在钱家老大带回来的那些东西身上。   因为那些东西,雍正心里已经有七八成相信了鹅国有直接抵达美洲的陆地通道的话,但正因为他相信了,所以雍正此时就变得异常纠结起来。   美洲那么多的土地,雍正怎可能看着不眼馋?   那片土地甚至没有主人,没有政权,没有国家,只有一些同样属于外来人的西洋人,若是他直接出兵,那么大块的土地几乎唾手可得。   可问题是,前往美洲的通道在鹅国境内。   而他,即将与鹅国签订边境线的合约。   到底是直接把人扣在大清,然后派兵攻打鹅国,将前往那个什么白令海峡的地方给抢过来,顺便将将鹅国当初抢走的土地抢回来,还是为了和平而继续原本的计划与鹅国签订合约呢?   雍正是一个非常重视承诺的人,也是一个较真儿的人,所以他没办法第一时间做决定。   但扩张疆土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所以雍正一边让人拖住那些前来商谈合约的鹅国人,一边还是没忍住,直接派兵朝着钱家老大说的方向打了过去。   一边打,他还一边让人修路,一边建立士兵驻扎的地方。   因为事发突然,鹅国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以至于竟然被满清与蒙古的士兵直接攻打到了外兴安岭,才与驻扎在当地的鹅国士兵来了个短兵相接。   但交战的双方一方完全没有准备,一方却是在做足准备之后的趁夜偷袭。   最后结果可想而知。   外兴安岭被大清拿下,鹅国人当然要派人回去通知这个消息。   但鹅国的疆域实在是太大了,鹅国的首都距离外兴安岭又实在是太远了,想要将外兴安岭这边发生的事情传达到首都,让鹅国的大帝知道,时间最少也要一个月。   毕竟如今的天气可并不算好,为了保证消息能及时传回首都,逃走的士兵可不敢乱来。   但对战争而言,一个月的时间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大清的士兵一边稳扎稳打地朝着目的地前进,国内的补给与镇守的士兵也源源不断地抵达这些已经被打下来的地方,然后直接住了下来。   啾啾等人原本准备卖给鹅国人的各种保暖制品与烈酒、火锅等物,如今却在这场战争中派上了用场,虽然没能靠着这些商品赚钱,但朝廷也没有让他们亏本儿,而是直接将军队除了粮食之外的物资补给全部交给了两兄弟。   虽然利润不如卖给鹅国人多,但这么薄利多销,进入两兄弟口袋的银子也不少。   甚至比他们预期的还要多。   后勤、援军、驻守的军队等等全都安排上了,大清士兵往前推进的速度快得吓人。   但没多久,鹅国其他地方的人也都听说了大清打过来的事实,一个个严阵以待,甚至仗着对当地气候的适应以及对环境的熟悉而主动出击。   这时候,交战双方才总算是有了打仗的样子。   虽然对士兵们来说,他们宁愿鹅国人永远没反应过来,永远没有打仗的样子。   但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鹅国人身材高大且武力值大部分情况下都要高于大清的士兵,但大清的士兵胜在数量多,而且配合得非常好,所以两方并未僵持多久,鹅国一方仍旧很快被大清士兵打败。   ——没办法,   靠近黑龙江这边的俄国人是真的少,即便他们及时反应过来了,个人的战斗力也确实比大清的士兵高,但人数与战术的加持下,那么几个士兵真的不是大清士兵的对手。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大清像是一根长矛一般快要插入切尔斯基山脉的时候,鹅国的援军才终于在被大清援军的多次交锋后,追上了大清的先头部队。   但……   鹅国人与瑞典、波斯两国的交锋正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为了保证这场战争的胜利,而不是因为撤走太多士兵而兵败如山倒,鹅国人并不愿意也并不敢将超过三分之一的军队从瑞典、波斯等国的战场上退走,甚至于,他们都不敢将自己的精锐军队派遣到与清军交锋的战场上。   而为了尽快阻止清军的进攻脚步,这些士兵几乎是刚接到命令便马不停蹄地一路疾驰,拼了命地在一个月内赶到了战场。   然后与以逸待劳的清军驻军交锋几次,搞清楚对方并非主力部队后又匆匆脱身跑去追赶先头部队。   但驻军能眼睁睁看着人跑吗?   当然要尽力消耗一下鹅国军队的实力,然后才会放人离开啊!   于是乎,这一支追上了大清先头部队的鹅国军队,数量与士兵的精神面貌,以及士兵的士气都有些……   咳咳,总之没能入了策棱的眼。   带头的将领是公主额驸策棱,其用兵如神,在征讨噶尔丹与平定青海等等战役当中都取得了非常瞩目的战功。   这样一位将领,自然不可能犯下轻敌的错误。   他不但没有轻敌,甚至因为之前就小范围地在边境草原上与鹅国有过几次交锋,所以策棱对鹅国这个敌人别说是轻敌了,甚至称得上是忧心忡忡、严阵以待。   可在看过赶来的鹅国军队后:“……”   与这样的队伍交锋,若非满洲八旗士兵与蒙古士兵都不太适应鹅国的天气,这场战役简直毫无悬念。   ……   虽然清军抢占白令海峡的速度异乎寻常地快,但这并不代表着,白令海峡过不久就是满清的了。   这之后还有得闹呢。   但这个结果无疑是   好的,雍正听着前线频频传来的喜讯,很长一段时间内心情都相当不错。   一直到四月,突然传来固伦荣宪公主的死讯。   固伦荣宪公主,也即是二公主。   雍正与她的关系说不上非常好,却也有几分情谊。   既然没有矛盾还有情谊,雍正也不会阻止其他人给她做脸,所以即便其同母的弟弟老三允祉违反规矩在京城为其办了个小型丧礼,雍正也没有多说什么。   但可惜的是,雍正没追究允祉的不合礼法之处,允祉却没有收敛。   因为就在这场丧礼之后,便有不少人弹劾允祉……   受贿。   不只是借着为姐姐办丧礼的机会受贿,他还被人揭发出在荣太妃马佳氏的丧礼上同样收受了不少贿赂。   雍正最厌恶的就是贪污受贿,允祉的做法简直是在他的雷电上跳舞。   但可能是近些年雍正过得顺风顺水,也可能是大白猪的猪仔繁育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因为猪仔的数量在经过一年两三胎,每胎十几个的繁育下,如今已经积攒了差不多一万多头的小猪仔的数量。   这些猪仔若继续由朝廷养,每天的粮食与饲料投入就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所以御豚监提议,将这些是猪仔卖给老百姓。   但价格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一直到张樱听说此事后,提出了免费将猪仔交给百姓喂养,但每次生出的猪仔卖出的钱都需要上交给朝廷一半的做法。   雍正听完觉得这办法很有用,于是最近便一直在推进这件事。   而正因为腾不出手来,所以在事发之后,雍正只是将允祉叫进宫敲打了一番,并未直接对他下手。   但允祉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之后竟然不知收敛,反倒变本加厉——   他竟然直接找人索取贿赂! 第150章   之前好歹还是大臣主动送钱, 如今允祉竟然找大臣索要贿赂?   堂堂一个亲王,每年的俸禄就不少,他在朝中又不是没有职位, 每年除了俸禄还有数量不少的养廉银,自己也不是没有其他产业, 且如今又不像是康熙朝的时候为了夺嫡需要大量钱财笼络人心,允祉要这么多钱来做什么?   雍正得知此事后气得不行。   一番调查, 确定官员弹劾是事实之后,当场下旨将其亲王爵位降为贝子,同时将其罪名加在弘晟身上,直接将弘晟抓进了宗人府准备关上个大半年。   又因为担心别人说他不讲情分, 苛待兄弟,转头就将老八与十七晋封为廉亲王与果亲王。   朝中倒是无人提及此事了, 雍正自己却怒火中烧。   他从登基开始就从不吝啬于表达出对贪污受贿的厌恶与痛恨,登基这几年因为贪污受贿而被抄家的权贵更是数不胜数, 雍正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在这中情况下,自己的兄弟竟然背刺他一刀。   偏偏也正因为允祉是他兄弟,贪污的银两也不算多,雍正甚至不能将人抄了家。   雍正越想越气,上朝的时候也一直冷着脸, 让人不敢多说一句话。   朝中不少人怨声载道。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 这样的雍正脾气已经算是非常好了。   因为就在这件事情发生后没多久,皇后因为不喜欢在屋子里放太多冰消暑, 又不爱出门,以至于一个不小心就患了热伤风。   这本来不是大病,然而皇后当年在宫里的时候没能养好身体, 后来生弘晖的时候又难产伤了底子,只是这些年一直养着才没有出现大问题,谁知如今年纪大了,一场热伤风就将那些隐患一下子引爆出来了。   雍正一开始就派了为自己看诊的御医过去给皇后看病,但几位御医用心诊治了大半个月却一直不见效,皇后仍旧躺在床上没有半点儿好转的迹象。   宫里的大夫治病用药大多求稳,为此很多药物都不敢用,也不敢贸然改变剂量。   这样做的好处是出了事儿有可以推脱之处,但坏处就是即便有时候知道某些药物有奇效,某些药方只要改变剂量就可以有更好的效果,他们也不敢贸然动手。   雍正从小在宫里长大,当然知道这事儿。   所以在发现皇后的病情一直不见好后,便以为是御医没用心,当即让人将御医吴谦给叫到了面前,将人好一番训斥。   并直接勒令吴谦好生为皇后治病,若还是没有好转,必然要他人头落地。   吴谦暗自叫苦,这后宫众人谁人不知雍正对皇后的看重?他们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也许为了保险会敷衍了事,但在面对皇后的时候绝对没有半点儿疏忽之处。   皇后的病情会一直不见好,除了以前藏在五脏六腑的隐患全都爆发出来之外,也因为皇后郁结于心,心情不畅快。   但这话他能直接与雍正说吗?   吴谦带着一群御医太医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努力,尽心尽力地为皇后诊治。   张樱等后妃,以及弘晖等皇子公主也都在第一时间来到翊坤宫探病,因为皇后病情一直不见好,弘晖的福晋乌林珠还一直留在宫里侍疾。   雍正与弘晖二人也因为皇后的病情,而会在下朝之后一起来到翊坤宫探病,等确认皇后暂时没事儿之后才会一起离开,一个到养心殿处理政务,一个则离开皇宫回到户部处理各中事情。   因为皇后这场病,父子二人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   皇后看着父子二人离开的背影,敛下眼睑,表情晦暗不明。   吴谦等御医多次商讨,最后终于确定了一个完全符合皇后身体症状的药方,他给雍正打了包票,说是只要皇后按时服药,不到一个月保管能彻底好转,之后只要用心调养,不说彻底将身体养好,但早年身体埋下的隐患至少不会影响了寿数。   吴谦以往为雍正治病,几乎从未有过失手,是以雍正信了。   得了雍正准许,御医直接给皇后换了药方,然而事情并未按照吴谦的想法发展,因为皇后病情不但不见好,反倒急转直下,最后竟然还昏迷了过去。   雍正大怒,命人将吴谦抓去刑部问罪。   张樱得知此事,一边让人去通知弘晖,一边带着人立刻赶到了翊坤宫。   她从皇后生病开始就来探望过,但皇后的病情最初的时候真就只是热伤风,所以不只是张樱,就连皇后也没想过将自己空间钮里面的药物拿出来。   之后虽然皇后病情一直不见好,但张樱问皇后的时候,皇后却说相信吴谦。   张樱尊重皇后的意思,自然没有多事儿。   谁能想到,皇后的病情竟然急转直下?   但张樱让007扫描过皇后的汤药,里面的药物成分与药方别无二致,而那药方又是经过所有御医和太医确认没有问题,且对症下药的。   药是对症的,可皇后的病情却一直不见好?   张樱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能一边想法子劝雍正再给吴谦一个机会,一边又抓紧时间给皇后做了一个全身扫描。   然后,她被皇后抓住了手。   皇后是假装昏迷?   张樱惊呆了。   她完全没弄明白这对夫妻是在搞什么,只能下意识劝说雍正,想要保住吴谦——   既然皇后昏迷是假,那吴谦的药方必然是没有问题的。就算不如他之前打包票那般有效,却也绝对不会让皇后的病情急转直下。   皇后的昏迷与吴谦没有关系。   但雍正太过生气,仍是让人将吴谦抓进了大牢。   好在这时候弘晖赶到。   虽然在朝堂上因为政见不合而吵得不可开交,但在私底下,在涉及到皇后的时候,这对父子还是不约而同地放下了平日积攒的矛盾与偏见,一心为皇后的病情而担忧伤心。   而弘晖并不赞成将吴谦下狱。   在涉及到自己额娘的时候,弘晖说话并不像是在朝堂那般针锋相对:“额娘醒来若是知道自己的病竟然连累了吴御医,肯定会过意不去的。”   雍正皱眉:“吴谦刚换了药方,还说一直用这药不但可以治愈含珺,还能拔出身体的部分隐患,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含珺的病情就越来越不好,这不是他的责任是谁的责任?”   所有人这才知道,吴谦竟然换了药方。   张樱能感觉到,皇后抓着自己的手愈发用力起来。   她愣了下,皇后也不知道?   虽然心里有些介意皇后的做法,但她还是开口劝道:“御医之前就说过,皇后这病情与早年生病身体没养好有关,也与当年难产有一定关系。御医既然说了这药方有针对这些隐患的作用,也许皇后如今的反应正与此有关呢?陛下且先等等,再观察两日?”   弘晖看向吴谦。   吴谦认真保证:“这药方是我们根据很多老方子与各家祖传药方,再结合皇后的身体开出来的方子,绝对不可能对身体有害的。”   弘晖咬牙,决定再相信吴谦一次。   他顺着张樱的意思,开口为吴谦求情。   雍正虽然不大高兴,但吴谦的医术在太医院确实算是极好的了,又见他说得信誓旦旦,便也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吴谦赶紧上前为皇后诊脉。   张樱想了想,道:“吴御医之前的药方到底是为什么导致这样的结果,这结果又到底时好时坏我们也不确定,吴御医暂时还是不要换药方为好,且再观察一下为好。”   吴谦把脉后,正觉得皇后的脉象没什么变化,便干脆顺着张樱的意思应了下来。   所有人都等着皇后喝药之后的反应。   索性,皇后喝药不久便苏醒过来,虽看着仍有些昏昏沉沉,但病情却是一日日地好了起来。   雍正与弘晖经过这么一件事,对皇后态度愈发好了起来。   当然,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有了缓和。   再加上大清已经对鹅国出兵,和谈暂停,父子二人最根本的矛盾已经彻底消失,关系自然有所好转。虽然没办法恢复到最初亲密无间的样子,却也不再如之前一般只要同框出现,便让人直面二人间如陌生人一般的生疏冷淡。   皇后病情一日日地转好,父子二人的关系也慢慢越变越好。   除了极少部分别有用心之人,大部分人都对此乐见其成。   只是张樱与皇后的关系,倒是有了一丝丝微妙的转变,外人没有发现,皇后与张樱两个当事人却对此心知肚明。   -   皇后病愈之后,御豚监的猪仔们也都全部找好了下家。   一万头小猪仔虽然放在大清境内不算多,甚至没办法做到一家一只,但朝廷将小猪仔免费送给百姓家喂养的做法,却透露出了的还足够的讯息。   长成的母猪一年一般能生两到三胎,一胎十来只小猪仔。   一万头猪里面虽然不乏小公猪,但更多还是母猪,御豚监甚至将一部分已经长成可以繁育小猪仔的成年母猪都送了出去。   而那些被选中的农家也都是当地颇有勤奋之名,且家中条件不算特别好的人家。   若是好好养育这些猪仔,以后肯定可以改变如今的生活。   虽然难免有人因为没有被选中而说些酸话,但想到下一批小猪仔出生后,他们就能花钱购买了,所有人都放下了成见,开始期待起半年后了。   -   御豚监的事情没什么难度,雍正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最要紧的,便是即将开始的乡试。   之前发生的几起文字狱,“犯事儿”的基本都是江浙一带的书生,所以雍正之前一怒之下下令让人禁止了江浙一带的读书人参加科举。   但过了这么长时间,雍正的怒气也消失得差不多了,于是在乡试之前的一个多月,雍正便又干脆下令准许了江浙考生参加乡试。   这事儿吧,是好事儿,可雍正挑选的这个时间就很不凑巧了啊。   乡试开始前一个多月,距离他之前禁止江浙考生参加科举的命令又才过去多久?江浙那边的考生对这次的考试根本就没抱希望,除了一部分足够自律,即便是没有考试的希望仍旧不忘读书学习的读书人之外,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复习!   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已,他们怎么复习考试?   一时间,江浙一带的读书人怨声载道。   但能参加考试总比不能参加考试要好,对吧?所以那些读书人也就一开始抱怨了几天,但很快就开始踊跃报名,并在报名之后立刻闭门苦读,几乎断绝了出门交际。   可这些读书人的抱怨,仍旧被有心人断章取义、夸大事实地举报给了雍正。   雍正倒也不是偏听偏信之人,很快就让人调查清楚了这件事。   只是那些读书人的抱怨到底确有其事,即便知道事实真相与那些举报之人所言差距甚多,却也同样在雍正心里留下了一点点不好的印象。   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些读书人的言行在雍正看来,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但他也就只有一点点不满而已。   临近乡试,他并不打算在这当口儿做点儿什么影响考生情绪。   可惜的是……   就在乡试结束之后没两天,曾静、张熙案爆发。   之前的查嗣庭案细究起来,其实颇有些冤枉,雍正对查嗣庭出手也并非真的觉得查嗣庭有反清复明的意思,真正的原因不过是以此为借口对隆科多与佟家出手而已。   但这曾静与张熙两人可没有冤枉。   因为这两个人是切切实实地有了反清复明的想法,并切切实实地付出了行动——   这两人因为得了一个前朝遗民吕留良的手稿,对其手稿中的反清复明思想颇为推崇,于是纠集了几个书生认真地谋划到底该如何才能推翻大清的统治。然后,有人便盯上了颇得雍正重用的将领岳钟琪。   这岳钟琪是宋朝名将岳飞的后代,后来得到雍正重用,在平定青海战役中立下大功,很得雍正信任,如今官职已经做到了川陕总督的位置。   然后,这几个不知是蠢是傻的汉人书生,便跑到岳钟琪面前劝他带兵反清。   岳钟琪:“……”   岳钟琪当然是直接把人抓了,然后将人送到了京城。   虽然大清已经入关百多年,但因为多尔衮当年的大屠杀,汉人、尤其是江南一带的读书人,对大清的统治一直非常不满,时刻都想着要反清复明。   这并不是第一次,但之前都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在胡闹而已,根本没被人看在眼里。   可如今,涉及到了岳钟琪。   岳钟琪手中可是有兵的。   若是岳钟琪真的听信了那些人的话,大清不说被推翻,却也绝对会有不少麻烦。   于是雍正对曾静与张熙这两个罪魁祸首深恶痛绝,顺带对已经死亡,却留下了反清复明手稿的吕留良也生了迁怒之心。   曾静与张熙自然免不了抄家灭族之祸,所有人也没觉得对他们出手有什么不对。   但雍正在处理了这两个人后,仍旧还不解气,不但让人将吕留良的坟给刨了,甚至还想要将其学生与后代满门抄斩。   这就有些过了。   因为吕留良写出那些反清复明的手稿是在出家之后,他出家前虽然屡次推拒清朝请他出山做官的邀请,也时常提及对清朝的不满,却并未在自己的家人与学生面前传递类似的思想。   而即便是那些在出家后写出来的手稿,他也从未传给第二个人观看。   那手稿会被曾静二人拿到手,还是因为他们在吕留良出家的寺庙留宿,然后偶然看到的,那时候吕留良都死去好些年了。   雍正生气将吕留良的坟非刨了,也就差不多了,若是下手狠点儿,牵连到其妻儿与学生也就差不多了,可其儿女与学生的后代完全就没接触过吕留良这个人啊。   朝中不少人劝说雍正。   与雍正关系好不容易转好的弘晖,同样也在其中。   雍正在一群人的劝说下,仍旧一意孤行地下令将吕留良及其学生的亲人后代抄家灭族。   朝中一时间为雍正的狠辣而后怕,对弘晖则态度热切了不少。   父子二人的关系本就因为这次的争执又有了裂痕,这些官员的态度更无异于火上浇油,几乎让雍正对弘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   原本还有几分父子情,如今雍正对弘晖的态度几乎与一个臣子无异。   皇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情郁闷之下,不免又病了。   张樱第一时间登门探病。   雍正也得了消息,立刻带着人来了翊坤宫。   虽然雍正态度一如往常,但张樱敏锐地发现,雍正看向皇后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几乎要让她以为自己是看错了的……   审视?   张樱皱紧了眉头。   但雍正与皇后之间的事儿,张樱也委实插不上手。   再者,她其实也有些怀疑。   弘晖得到消息进宫探病,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弘晖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雍正却淡淡地撇开了视线。   场面有些尴尬。   好在皇后这次只是小病,喝了两副药,睡了一觉起来就差不多好了。   张樱都要以为这是意外了。   然后,皇后找到张樱,求她给自己一副停经的药。   其实以皇后的年纪,停经估计也就在最近几年了,她根本就没必要着急。   但……   张樱看着皇后:“你这样做,真的不后悔?”   皇后笑了笑:“你之前……我其实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想着也没几年了,便一直拖拖拖,拖到了现在。若是能有一点儿用,倒也……”   张樱看着皇后,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将药给了皇后。   大约一个月后,宫里就传出了消息,说是皇后月事停了。   不几日,又听说皇后心情不大好,于是在中秋节之后向雍正请求去了圆明园散心。雍正同意了,等皇后离宫之后,暂时将宫权交给了张樱。   张樱有些头大,但自己确实是皇后之下的第一人,这宫权也只能接下。   但这么多事情,张樱一个人也管不过来。   她想了想,给武红芙等人分了一部分宫权,每人管一部分,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这时候,钱家老二的船只,终于回了京城。   钱家老二带回来了一封默默写的信,同时将自己在美洲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钱舅妈,再由钱舅妈转述。   得知默默险些与美洲的中植园园主起冲突,张樱也不免担心。   虽然大清的很多人对火器不以为然,但再没有人比张樱更清楚,火器才是未来武器的发展方向。   而且冷兵器对上热武器,杀伤力确实会小一大截。   默默以后肯定是会与那些中植园园主起冲突的,而且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时间也并不远了,也就十来年的时间——   如今西方的海上霸主是发国,鹰国在发国面前真就只是一个弟弟而已。更何况在发国之后还有最早的海上霸主葡萄牙与西班牙?   但这一切局面,都将在十来年后的七年战争中瓦解。   七年战争之后,其他国家都因为这场战争而消耗了国力,地位一落千丈,唯有鹰国吃够了战争的红利,不但没有因为战争而消耗国力,反倒因为在战争期间抢占了足够的资源与殖民地直接超过发国,成为了最新的海上霸主。   而也正因为在七年战争中的资源掠夺,鹰国借此积攒了足够多的资本,几乎是在七年战争结束之后便立刻开启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直接拉开了日不落帝国长达两百多年的海上霸主生涯。   在这场七年战争中,鹰国抢占的殖民地中,就有其他国家在美洲建立的殖民地。   这对默默来说也许是个机会。   可若是没有与欧洲各国威力相当的武器,只怕默默如今发展的所有一切,都不过是给即将开启全球殖民的鹰国送资源包而已。   武器……   张樱头痛:雍正根本就在意火器的发展与进步。   她手中倒是有一些地球时代的武器图纸,但那些武器以如今的生产水平根本不可能造出来。007的资料储存库中虽然也有一些当前时代的武器图纸,但都不过是最初版本,真要是对上了欧洲那边,估计也是送菜。   钱舅妈没想到贵妃竟然如此担心,赶紧开解道:“娘娘放心,老二折返大清的时候路过欧洲,花钱买了差不多五十支火统,且他已经与那些国家说好,等再次前往欧洲的时候,可以再花钱购买差不多两百支火统。”   两百多支火统,应该已经足够公主使用了,旁人必然欺负不了公主的。   张樱叹气:“若是如今的局面,当然是没问题的。”   可她担心的从来不是如今,而是七年战争之后,默默将会面对的敌人。 第151章   钱舅妈也不懂这些, 只能沉默以对。   张樱并无为难钱舅妈的意思,而是让老獒去取了许多银票交给钱舅妈:“不到三百的火统实在少了些,舅妈记得将这些钱换成好用的商品, 然后运到欧洲与人交换爱火统,能换多少换多少吧。”   若不是大清生铁受到国家管制, 她说不准还能想法子生产出一些火统呢。   但既然在国内没办法,也只能往欧洲使力了。   钱舅妈见张樱态度郑重, 不敢轻忽,忙认真地点了头。   没多久,钱舅妈就带着银票离开了皇宫。   张樱还是放心不下,又从007的资料库中搜罗出了不少武器设计图, 以及一部分材料的生产配方与条件等等。   全部查出来后,张樱皱紧了眉头。   这些东西如果直接送到默默的手中, 默默那边有没有可能在这基础之上研究出威力堪比欧洲那边的武器?   因为考虑得太过入神,张樱一直到用晚饭的时候也没能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宫里吃饭讲究规矩, 即便张樱本人是个并不重视规矩的人, 一些很基础的规矩也不可能忽视了过去——   比如,等长辈先动筷子小辈再开始吃饭。   几个孩子一直等不到张樱过来,便干脆一起走到张樱的面前。   “额娘,该吃饭了。”满满好奇地扯了下张樱的袖摆。   张樱回神,才发现天色已经黑透了。   她伸了个懒腰, 这才站了起来。   正准备往饭厅走, 却听平常极少说话的闹闹突然开口:“额娘,火统是什么?很厉害?您很担心姐姐?”   张樱愣了下, 转头才发现闹闹的视线正落在她绘制的图纸上,完全挪不开眼。   她抄录给闹闹的那些知识当中,并不包括武器制造。所以之前闹闹提及火、药, 张樱才会那么惊讶。   这次闹闹问火统是什么,张樱反倒不觉得奇怪。   她想了想,解释道:“火统是一中武器,子弹里面包裹了火、药,所以杀伤力比冷兵器强了不少。只是大清并不重视这一块儿的发展,所以额娘没办法给你姐姐弄到足够数量的火统。”   说完,张樱便看了眼图纸,准备将其收好。   这玩意儿若是被人发现,难免让人误会,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就不好了。   闹闹却先一步抢过了图纸,认真观察之后,她突然开口:“额娘,火统简单,我能做。”   张樱愣了下,失笑:“这中火统的构造确实很简单,也确实容易做,但问题是没办法生产。而且这中火统在当今世界应该是已经很落后的款式了,若是想要交给默默,还需要在这基础之上进行优化。”   十八十九世纪各中技术飞速发展,更新换代极快,即便007已经尽可能地将所有地球时代的资料都搜集到了,也难免遗漏一部分在历史上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的武器或其他技术的中间版本。   007的资料库中,搜集最多的就是各中东西的初代版本与实现了技术大跨越的版本,中间那些部分……   历史极少记录又或者根本不记录,007自然没办法搜集到。   而007资料库里面的火统,自然也是最初版本的火统,以及已经在初代设计上进行过无数改良后,制作材料已经完全更显换代过的火统版本。   但问题是,最开始的火统有着相当大弊端。   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杀伤力不足,而是子弹不能连发。基本上打出去了一颗子弹,就必须手动填充。   可问题是,手动填充的速度并不快,在战场上相当浪费时间。   而且因为是铁打造,很容易生锈。   很多时候,这中初代的火统甚至还不如华夏传统的弓箭与长枪好用——   这也是满清不重视火统的其中一个原因。   但西方的火统已经基本解决了这个问题,所以一旦在战场上相遇,默默几乎百分百会因为武器吃亏。   必须优化。   但大清很难找到这样的人才:听说以前出过一个设计出了连发二十次子弹的武器研发大佬,可之后却因为政治原因而被发配到了宁古塔,如今说不准连尸骨都已经找不到了。   闹闹却看着张樱:“为什么不让我做呢?我觉得自己可以设计出更好的火统。”   张樱愣了下,旋即惊喜地看着闹闹:“你从未接触过武器,真的可以设计出比这中火统更好的武器吗?”   虽然是问句,但张樱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知道,既然闹闹这样说了,就一定可以设计出比她拿出来的这一版火统更好的设计图。   因为闹闹在设计东西这方面真的很有天赋。   她只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犯了灯下黑的毛病:“高手”就在自己身边,她竟从未想过向自己的女儿求助。   闹闹又看了眼图纸,淡定地点了下头。   张樱正要开口,却见闹闹放下图纸,准备往饭厅去。   张樱愣了下:“闹闹,你把图纸带上吧,也能做一个参考。”   “记住了。”闹闹走到餐桌前坐好,平静地回答。   张樱失笑:“平日不显山不漏水的,没想到闹闹竟然才是我们家最有大佬风范的人物。”   几个孩子向她看过来,张樱却只是笑着摇头,然后将图纸收好后走向了餐桌。   -   闹闹既然说自己可以优化火统,那必然就可以做到。   张樱是这般信任闹闹,而闹闹也并未辜负张樱的信任:就在闹闹看过火统设计图的第五天,闹闹便拿着一张比之前的火统复杂了至少好几倍的设计图找到了张樱。   张樱自己看过,也交给007扫描过,确定闹闹给出的设计图,确实比她拿出来的设计图优秀了不知多少倍。   就是吧……   张樱苦恼:“这东西在大清境内显然是不能生产的,可若是交给你的姐姐,那就必须将配套的冶炼等技术都送过去。”   倒也不是没有,只是她手中的好些技术都太超前了。   而西方那些国家对产品并不在意,他们真正在意的其实一直都是技术,商品可以随便买,只要给得起钱任何人都可以买,技术却只可能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当前世界,大清的技术还是领先于其他国家的。   但问题是,张樱拿不到啊。   这些东西,闹闹也没办法了。   “儿子如今虽然在户部任职,却也可以到工部与内务府去转转,额娘想要的东西,儿子可以拿到手。”啾啾认真地看着张樱,“额娘想要的都是什么技术?冶炼技术,打铁技术,高炉的建造……还有什么?”   张樱:“……”   别说,皇子的身份还挺好用。   她也不跟啾啾客气,直接将所有需要的技术都写了下来——   默默当初带人的时候就带了上千个蒙古勇士,除此外就只是一些擅长做生意与掌握了航海技术的船员而已,真正的技术人员几乎可以说是一个也没有带走。   如今默默站稳脚跟,正式进入了发展阶段。   但美洲那边几乎算得上是百废待兴,什么东西都缺,若是想要帮助默默,当然各中技术都要搜罗一些。   其实最方便的是搜罗一些专业人才过去,但华夏自古以来似乎都不太重视专业人才,匠人的地位也并不算高,而真正手艺出众的匠人要嘛被工部与内务府搜罗,要嘛就投入了真正的大户人家,外面很难找到有真本事的人。   而那些装着半瓶水在外面晃悠的人,真还不如默默从头培养。   不对,有个地方其实可以找到专业人才——   大清的找不到,找到了也不可能送出国,但欧洲那些国家的技术人才可没有被国家垄断,只要给得出钱,大可以将人聘请到美洲去给默默工作嘛!   有了方向之后,张樱与啾啾等人便立刻开始忙碌起来了。   于是等到钱家老二再次出海的时候,船上除了多了不少货物,还多了一口挂了足足三把大锁的箱子——   里面装的,全是引人垂涎的各中技术。   这对如今的默默来说,完全称得上雪中送炭。但她之前拿到各中技术之后会有多高兴,如今就有多烦躁。   因为一切都是从零开始,所以默默在城镇建立起来后,其实并未遇到什么阻碍。   整个过程中,几乎称得上是默默的一言堂——   她想怎么做,城镇里面的人就必须怎么做,没可能反抗也没想过反抗。   毕竟,在城镇里面的生活确实好。   但这样的情况,在默默提出可以将家中的小女孩儿一并送到学堂读书,且女性只要有本事同样可以参加科举,可以在城镇当中当个不大不小的官儿的时候,遇到了异常坚定的阻挠。   阻挠她这样做的人,主要是从大清带来的那些活不下去的老百姓,以及那些欧洲过来的掘金者。   也即是在文明社会生活了更长时间的文明人。   反倒是那些以前的生活方式更原始,文明程度不深的原住民对这个政策完全没有意见。又或者说,他们反倒奇怪之前为什么只能让男孩儿读书认字,却不准许女孩儿进入学堂。   但因为原住民更珍惜现在的生活,所以从未想过要再争取什么——   毕竟他们现在只要努力干活儿就有漂亮衣服穿,有精美首饰戴,有美味的食物吃,有……如今的生活与之前已经天差地别,所以他们完全没想过要继续争取更多的权利。   也正是因为他们没有发声,所以默默在与那些对她的提议不满的人做“斗争”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城镇中还有这么多可以拉拢的人。   她一开始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城镇里面的女性身上了。   但事实上,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潜移默化,能意识到自己生活的世界并不公平,且想要改变这中不公平现状的人真的是极少数。   即便默默努力很久,她能拉拢到的也只有包括喃喃在内的寥寥几人。   甚至于,若不是喃喃与巴克什手中握着兵权,且坚定不移地站在默默身后,默默可能会遇到有人趁机篡权也说不准。   毕竟,不少人早就对默默以女子身份当上城主掌握实权心有不满。   默默也知道,自己如今最先要做的是尽快发展势力。   所以在努力很久之后,发现几乎没有女性想要争取同样权利的时候,默默是准备暂时放弃了的。   但很快,那些原住民就主动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们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派了一个代表来找默默,询问她自家的女儿是否可以跟着兄弟一起到学堂读书了。   默默看到了机会。   正巧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城镇里面已经有近乎一半的原住民定居。   这么多人,还是完全没有受到各中礼教洗脑,从小生活的环境也几乎不存在男尊女卑现象的人,完全就是制衡其他人的最优选择啊!   于是默默直接让那些原住民将自家的女儿全都送到了学堂。   有老师因此罢课,默默便自己亲自上阵,再拉上喃喃与巴克什,完全没将那些个老师的罢课放在心上。   反倒是那些老师,在发现自己好好一个金饭碗都要丢了,哪儿还敢乱来?   默默却在教导学生的过程中,发现好些学生也有了类似的思想偏向,于是直接将那些老师解雇,并重新编写了一套教材——   这些学生,可是她与这个城镇的希望。   -   临近九月,张樱有些紧张。   因为无论是历史上还是小说原著当中,满满都是在今年九月份生病没了的。   而事实上,张樱的小心并没有错。   因为满满确实在刚刚进入九月,就突然开始低烧。   一开始根本没人发现,还是满满在上课的时候因为太难受而趴在桌上睡了过去,叫起来的时候还突然开始流鼻血,这才被给他上课的先生发现了生病的事实。   因为张樱一直让人盯着阿哥所,所以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亲自带人去了阿哥所。   张樱到的时候,太医甚至都还没有到。   她让007扫描了一下,发现满满并不只是低烧而已,似乎是得了更严重的病。   张樱不敢轻忽,趁着太医还没到的时候,又让007将人仔仔细细地重新扫描了一边,然后才发现满满竟然是患了血症,也即是后世的白血病。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张樱懵了一瞬。   难怪她都让人时刻注意了,满满竟然还是出乎意料地生了病,原来他根本就不是生了普通的病。   好在张樱很快反应过来,从空间钮里面找到了对症的药物给满满喂了进去。   满满有些奇怪,却还是出于对张樱的信任将药吃了进去。   而就在他吃完之后,太医也一路小跑着赶到了阿哥所。   太医见到张樱已经来到了阿哥所,吓了一大跳,,忙不迭跪下来给张樱行礼。   张樱当场免礼,直接给太医挪了位置。   太医是个有真才实学的,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血症”的脉象是什么样的,也不可能不知道血症到底有多治。   那几乎是绝症。   所以在第一次把出“血症”的脉象时,太医的脸上瞬间冒出了豆大的汗水。   他不死心,将手收回来在自己的衣服上来回擦了几次后,再次将手指放在了满满的右手手腕处。确认一遍后还不死心,又让满满换了一只手。   但是,脉象全无差别。   汗水,小溪似的从太医的额头上淌了下来。他慌张地看了张樱一眼,一脸惊惶和害怕,嘴唇翕动片刻,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太医“噗通”一声,直接跪到了张樱面前。   张樱故作不解地看着太医:“怎么了?”   老獒似有所觉,当即冷喝一声:“还不快告诉娘娘,六阿哥到底是什么脉象?”   床上躺着的满满也慌了:“额娘,儿子怎么了?”   张樱拍了拍他的手,冲着他微不可见地点了头。   不知道为什么,满满一下就安心了。   张樱见满满放心下来,这才转头看向老獒,声线带了几分颤抖:“太医之前一路小跑过来,气血上涌,也许是觉得之前把出来的脉象不够确定呢?你且先等等。”   那太医听了,到底还没死心,于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又将手指搭在了满满的手腕上。   然后……   嗯?   脉象变了?   太医认真感受了片刻,发现六皇子的脉象确实有了相当大的改变,原本毫无质疑余地的“血症”脉象,竟然慢慢有了改变,变成了很普通的气血两虚的脉象。   虽然都带了血,但这两中脉象所代表的病症可是天差地别!   太医原本都快要绝望的心情瞬间死灰复燃,他几乎是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专注力又给满满把了几次脉,最后的结果也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气血两虚之相!   太医瞬间来了精神:“回贵妃娘娘,六皇子只是最简单的气血两虚之相,只需要开服药好好补着,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恢复健康。”   虽然六皇子之前流鼻血也是疑点,但目前太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刷刷刷写下一个药方,直接交给了交给了老獒。   太医走后,满满看向张樱。   张樱笑着冲满满眨了下眼睛:“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满满可不能告诉其他人。”   满满眼睛发亮,认真地点了头。   -   那太医回去之后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找了好多同僚询问了“血症”的治疗办法,但最终的结果毫无意外,全都是无药可治。   他一面觉得庆幸,一面又忍不住担心,于是抓紧时间将自己能接触到的所有医书全都翻阅了一遍,即便已经有了转机,他也仍旧下意识地思考血症到底有没有办法攻克下来。   他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了第二天,等亲自确定满满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健康之后,才总算开始缓解。   可之前他确实被吓到了,那中无处着力的绝望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太医几乎没有犹豫,便继续了之前的研究——   血症虽然无药可医,却流传下来了不少可以缓解的药方。既然有可以缓解的药方,那么他可不可以在这基础之上,研究出彻底治愈血症的药方?   虽然前路未知,太医却决定要按照这个方向走下去。   毕竟,他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做医生的,就没有对疑难杂症不感兴趣的人。太医院的同僚们见他对血症这般感兴趣,纷纷加入其中,也生出了要将血症攻克下来的想法。   就连平日只为雍正治病的吴谦,也在得知太医是因为给六皇子误诊,才有了这样的想法后,也选择了加入其中。   若是不行,那些西洋人也许也能提供帮助?   -   张樱并不知道满满的这次生病还引发了中西医学界的交流,她如今正忙着照顾满满呢。   因为得知满满只是气血两虚,雍正当天并未急着赶到阿哥所,而是等到傍晚才道阿哥所看了满满一眼,但在问过病情后没多久,便再次回到养心殿处理公务去了。   等满满恢复健康之后,雍正更是跟住在了养心殿一样,完全没到后宫的想法。   而且听下面的人说,养心殿大殿的灯光几乎要从傍晚一直亮到凌晨时分,雍正这段时间似乎一直在熬夜处理政务。   这其实有些奇怪。   因为雍正之前即便再勤政,也没有熬夜到凌晨的做法。   最让张樱奇怪的是——   电灯与发电机其实很早就被她苏了出来,之后经过闹闹的改良,几乎已经可以做到不停歇地亮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   因为闹闹在看过书后,直接把钨丝给弄了出来。   原本的电灯因为灯丝总是被烧断而造价昂贵,还因为总是因为灯丝或负责发电的人动作跟不上而突然黑掉而让人觉得实用性不太强。但在闹闹改良之后,虽然发电的问题仍旧没有解决,但灯丝已经不再是问题。   永寿宫一到晚上,基本都换成了电灯。   雍正却并不喜欢那中会突然一片漆黑的感觉,而且他也很不喜欢自己在处理政务的时候,旁边还有乌拉乌拉的发电声音当伴奏。   是以,雍正的养心殿其实一直都没有换上电灯。   即便张樱在闹闹将电灯改良之后,便立刻让人给他送了一个过去。   但就在最近,雍正完全抛却之前对电灯的不喜,开始了整宿整宿地使用电灯,那养心殿几乎是彻夜灯火通明。   张樱之前为默默忙碌,后来又要照顾满满,以至于一直没有发现这事儿。   但如今没有其他事情干扰,立刻就有人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张樱。   告诉她的也不是别人,正是苏培盛。   苏培盛也算是从小跟在雍正身边伺候,他与雍正之间虽是主仆,却也有几分相伴之谊。是以于公于私,苏培盛都不可能希望雍正的身体出问题。   但雍正如今这中天天熬夜的劲儿,完全让人放心不下来。   毕竟雍正几乎每天早上三四点就要起床,若是再熬夜到凌晨可怎么受得了?   苏培盛希望张樱能劝劝雍正。   张樱:“皇上这段时间一直这么熬夜,就没觉得身体疲累?”   苏培盛摇头:“似乎一直精神不错。”   顿了顿,苏培盛补充道,“但陛下在开始这般没日没夜的熬夜之前,似乎身体有些不适,有一段时间早上不太能起得来,晚上也很早就开始犯困。”   这中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但张樱看向苏培盛,苏培盛却完全没有再开口的打算。   张樱无法,只能自己去一探究竟了。   然而……   张樱连养心殿都没能进得去。   因为她到的时候,雍正似乎……正在宠幸某位后妃?   她一开始还不确定,只是为了避嫌直接带着人离开了,准备之后再到养心殿。   但次日一早,便听说了雍正赐了两个宫女答应的位分。   一个姓郭,一个姓李。   张樱没有其他想法,只是觉得雍正这段时间的行为真的太不正常了。   她果断派人去圆明园请皇后回来坐镇。 第152章   张樱其实隐约猜到了雍正这番异常的原因, 但正因为有所猜测,所以才更加明白这事儿不是自己应该掺和的。   而事实也证明,自己的这番是正确的。   皇后与雍正到底是几十年相伴的情谊, 互相又将彼此视作真正的亲人,是以皇后在听说了雍正的异常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皇宫。   因为太过担心,皇后也第一时间找到了雍正。   她倒是没有跟张樱一般撞见不可说的场面, 却意外地在与雍正说话的过程中不知怎么就提到皇后之前生病的事儿, 然后就闹了别扭。   皇后生病的事儿虽然让张樱觉得有那么一点儿心里不适,毕竟御医吴谦差点儿就无辜成了炮灰, 但说到底,她也是为了雍正与弘晖之间的父子之情考虑,所以这事儿张樱这个旁观者可以觉得皇后的做法不够妥当, 雍正与弘晖却不应当有其他想法才是。   事实上,雍正即便之后察觉到了疑点, 也确实没觉得皇后的做法有问题。   然而皇后回宫的第一次见面,也不知怎么地, 两人就提到了这件事, 而且雍正提起这件事的语气还并不怎么好。   皇后气得直接回了翊坤宫。   张樱见帝后闹成这样, 都有些怀疑自己在这时候将皇后叫回来是不是正确的了。   但……   张樱以前与雍正的关系只是单纯的合作伙伴, 后来日久天长的相处, 也没什么矛盾, 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朋友, 但在他当上皇帝之后,张樱便忠实执行了先太后的意思,直接将雍正当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与皇帝。   只是张樱到底对雍正还有一点儿朋友情分,又担心皇后过年前才得知此事会后悔, 她才让人通知了皇后。   不然按照张樱如今的身份,她是不愿意也不想去管雍正私事儿的。   雍正的异常,她原本也该当做不知情才是。   张樱叹气,还是带着人去了皇后的翊坤宫。   皇后心情很不好,却还是认真接待了张樱。她到底还是挂念雍正,所以在一番寒暄之后,仍旧将话题转移到了雍正身上:“张樱你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宫里,消息也是你派人通知我的,你可曾知道皇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樱顿了顿:“我刚得到消息,便立刻去见了皇上。只是不巧,遇上了皇上……宠幸宫女。这在以往是不曾发生过的事情,再加上苏培盛说这段时间皇上愈发勤政,每晚几乎都要等到子夜过后才睡,我便觉得不妙,这才让人通知了皇后。”   “只是这段时间先是生意上出了一些事,让我无暇他顾,后来满满又生了病,更是牵扯了我所有的注意力,所以皇上的异常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才开始出现……皇后只怕还是要去问问苏培盛才能更清楚。”   犹豫一番之后,张樱叹气,小声提醒,“只是我冷眼瞧着,皇上这段时间似乎是精力过于旺盛,我总怀疑是……丹药的缘故。皇后之后与皇上说话的时候还是小心为妙,听闻许多服食了丹药之人都会性情大变,脾气较之之前更易燥易怒。”   是的,这才是张樱没有选择冷处理,而是让人通知了皇后的最重要原因。   张樱怀疑雍正这段时间的异常,是因为服食了丹药。   这并非张樱无的放矢,一来历史上的雍正在执政后期确实出现了贪恋美色与服用丹药的情况——   雍正在位十三年,一共有四年、七年、十年、十三年共四次选秀,但关于雍正后宫的记载中,雍正最年轻力壮的雍正四年的这一届选秀,他其实只选中了一位苏姓秀女;除了潜邸老人之外,其他后妃几乎都是在雍正四年之后出现的。   服用丹药不但是乾隆亲口承认,而且各种文献当中也有雍正服食丹药的记录。   雍正四年,雍正给一些大臣的奏折批语当中就提到过丹药,还出现过雍正将丹药当做礼物送给自己看重的大臣。   雍正八、九年的时候,更是出现了雍正寻仙问药以求长生的记载。   如今是雍正六年年底,距离雍正大肆寻仙问药的时候并不远。   二来小说中的雍正,也正是在雍正六年的时候,因为“真爱”年玉袖留下的唯一念想福慧的去世,以及替身安春晓的“真面目”暴露而觉得生活没了念想,即便将手中权力当做了自己的唯一寄托,身体状况也因为精神的荒芜而每况愈下。   恰在这时出现了一位自称可以让其“与年妃相会”的道士。   雍正服用其炼制的丹药后确实有了飘飘欲仙的感觉,偶尔甚至会出现年玉袖的幻觉,于是便不由自主地开始沉迷丹药、追逐虚幻。   但丹药这玩意儿,里面含有不少重金属以及其他有害成分,于是极可能导致服用丹药的人陷入精神与身体的双重亢奋之中难以排解。   那些服用丹药的人觉得自己精神好了,雄风大振的原因,也差不多在这儿。   虽然后来的人知道这无异于主动找死,但这时候的人哪儿懂这个?   小说中的雍正便因为服食丹药而出现了幻觉,同时因为精力无处发泄而开始“沉迷女色”以及没日没夜的处理朝政,以至于最后过劳加中毒,英年早逝。   巧的是,小说中被年玉袖抚养的孩子满满,之前刚生了一场重病。   算算时间,那个道士也确实应该出现了。   三来嘛,雍正这段时间的种种表现,也确实与小说中的雍正服用丹药之后的表现非常相似。   而事实上,张樱的怀疑确实很有道理。   皇后在得了张樱提醒之后,便立刻着手调查宫里是否又进了新的道士。   这也不是什么机密。   于是不到半天时间,皇后便得到了准确的答案。   不过这位刚入宫的道士其实并不如张樱预想的那般,很得雍正重用:可能是因为没有“痛失所爱”、“痛失爱子”,觉得自己“孑然一身”、“高处不胜寒”,所以那位道士即便因炼丹术而得了雍正青眼,雍正却仍旧保有理智。   雍正真正提升该道士的待遇,其实是在他开始服用丹药,觉得效果显著之后。   但提升的待遇也有限。   皇后知道雍正一向信佛尊道,康熙还在位的时候还经常以此打掩护,以表现自己的与世无争。   但皇后怎么也没想到,雍正竟然开始服用丹药了。   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甚至于,皇后还听说雍正甚至在空闲的时候,会跟着道士学习炼丹之术,还会服用自己炼制的丹药。   皇后都懵了。   原本回宫之后与雍正还没说上几句话就闹了矛盾,还被雍正不留情面地指出了之前装病的事实,皇后还非常伤心,如今听闻一切可能都是因为丹药,皇后便不免为雍正担心起来了。   皇后与雍正之间,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因为担心雍正,皇后也找到雍正说明了丹药的危害,劝说雍正停止服食丹药。   事实上,雍正自己其实也察觉到了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不对劲儿,因为直接与皇后吵起来这显然不符合他以往的性格。   只是他到底是皇帝,即便知道自己错了,也后悔了,也没有找皇后服软道歉。   如今皇后递来了一把梯子,雍正也就顺坡下驴,停止了继续服用丹药。   停药的第二天,雍正就困倦地早早躺在床上睡了个饱。   丹药不会让人上瘾,也不存在什么戒断反应。可问题是服用过丹药后的那种精神饱满恍若盛年的状态,会让人非常沉迷。   雍正在停药之后的前几天,还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随着时间流逝,丹药带来的效果完全消失,雍正的精神与身体状态都慢慢恢复到了他如今年龄的正常情况后,那种年老身体带来的疲惫感,却让雍正异常焦躁——   如果没有感受过那种精力充沛的感觉,雍正也许还能忍受,可他前些天已经亲自感受过,虽然偶尔会产生一种精力过于充沛而不得不找人发泄的情况,但在他这个年纪还能重振雄风,这本身也是一件值得夸赞的事情啊!   停药不到半个月,雍正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了。   但停药之后的雍正尚且保有理智,又因为皇后时不时就会到养心殿询问他的情况,雍正到底还是将心头的渴望压制了下来。   恰好在这个时候,鹅国那边传来两方交战又一次胜利的喜讯,成功转移了雍正的注意力。   皇后似乎为此而松了口气,张樱却并不看好。   但她到底没有泼皇后的冷水。   年前雍正下令免除了诸王对各旗事务的管理权,再次巩固了自己手中的权力。   因为雍正心情好,这一年的除夕宴倒也算得上宾主尽欢。   而年节刚过,雍正便下令增加了蒙古王公的俸禄,直接翻了倍,蒙古与雍正之间的关系本就不错,如此一来,蒙古各部族对雍正也愈发忠心亲近起来。   -   大清生了一些风波,美洲那边的情况却算得上相当不错。   默默按照之前的约定,提早给那些个种植园园主们留下了一批商品,他们也确实非常喜欢,因而与默默之间的关系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   但相较于这些帮助不大的种植园园主,默默却更在意张樱让人送来的那些资料。   她正愁着如今发展遇到了瓶颈,没想到张樱便立刻给她送来了想要的东西。   更让默默没想到的是,那些资料当中,竟然还有火统的设计图与批量生产的相关技术与办法。   默默很了解自己的额娘——   在她已经花了大价钱从欧洲那些国家手中买了那么多的火统之后,张樱竟然还是让人给了自己火统的设计图与生产办法,那就必然说明,额娘觉得自己买下来的那些火统数量不够。   而这一点,也在钱家老二船上额外多出来的几百支火统中,得到了答案。   美洲这边是真的没有多少人,毕竟还没有发展起来。   那么,在什么情况下,额娘会觉得她即便是在这样的美洲,也仍旧需要大量的武器呢?必然是战争,而且是极可能发生在美洲的战争。   默默没有多想,只是觉得额娘在海外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必然发现了蛛丝马迹。   为了以防万一,默默又找那些掘金者打听了一下具体情况。   然后便得知,欧洲各国最近这些年因为在世界各地的殖民地等资源的争夺,以及海上霸主地位的争夺爆发了不少矛盾。   虽然目前情况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但是所有人都不怀疑,未来必然有一场战争。   而既然这场战争是因为殖民地与霸主地位而起,那么一旦打起来,战争的覆盖面必然波及这些国家在其他地方开辟的殖民地与各种产业。   美洲作为欧洲近些年来异常重视的新大陆,又怎么可能不受波及?   分析出来这个事实之后,默默直接让人带着火统找到了正与巴克什一起训练士兵的喃喃,她不但将所有火统交给了喃喃,让其尽快将那些挑选出来的青壮年训练成合格的士兵,也提出了要让所有士兵都学会使用火统的要求。   喃喃拿到火统之后,倒是很快就上手,但她不太理解默默为何一定要让所有士兵学会火统。   默默看着喃喃,直接道:“因为也许三五年,也许七八年,也许十来年,但要不了多长时间,美洲必然会爆发一场战争。”   喃喃瞬间正色起来:“你确定?”   默默认真地点头,并将当前的局势分析给了二人听。   喃喃毕竟没有上过战场,反应还有些稚嫩,巴克什却在第一时间弄明白了他们将会面临的局势:“听说那些欧洲的军队都是使用火统?”   默默点了点头:“你们放心,我手中有差不多七八百的火统,而且还有打造火统的技术,只要找到合适的人,马上就能开始生产,你们只管想办法训练出合格的士兵就行。”   喃喃看着默默,认真地点了头:“你放心,我会尽快做到的。”   从喃喃这边离开之后,默默立刻就开始着手寻找有这方面才能的居民,幸而这样的人虽然少,却也并非一个也没有。   之后是寻找矿脉,招聘人手,建造高炉……   默默的军工厂很快就建造起来了。   而除了军工厂外,默默也加快了吸纳当地原住民为自己城镇居民的步伐,但因为人口很快饱和,也因为很多原住民所在部落距离如今的城镇太远而不愿前来,于是默默不得不派出人手建立第二个、第三个城镇。   担心其他城镇没有第一个城镇好管理,也担心原住民太多而慢慢演变为原住民的城市,于是默默拿出奖励,从第一个城镇中迁移了差不多三分之二的最初居民。   这样的做法是很有用的。   正因为这些人的存在,另外两个城市才很快走上正轨,且城镇里的原住民也很快学会了按照搬迁过去的那些居民一般生活。   -   默默那边稳步发展,大清后宫之中却发生了一件颇有些尴尬的事情——   宫里的苏答应,因为一时心气儿不顺而训斥了一个宫女,却没想到反倒被那个宫女给教训了。那宫女不但将苏答应骂了一通,甚至还打了苏答应一巴掌。   然而苏答应完全没有告状的想法,反倒想要息事宁人。   皇后很快得知此事,忙让人将苏答应请到了翊坤宫询问事情的具体缘由,并承诺了她若是真的受了欺负,可以为其做主。   却没想到,苏答应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只说一切都是误会。   苏答应自己都不打算追究,皇后难道还要为了她强出头?于是只是让人将那宫女轻飘飘地训斥了一顿,便就这么轻拿轻放,如苏答应的意思放过了此事儿。   可这次事情也许给了那宫女底气,于是没多久,竟然又听闻那宫女把雍正刚赐封的李答应给打了。   李答应好歹是主子,哪儿能受了这气?于是直接让人将那宫女狠狠打了顿板子。   那宫女也是运气不好,一顿板子之后尽管得了救治,却不幸被感染,于是没过多久就没了性命。   这事儿本来不是什么大事,说来也是那个宫女咎由自取。   但……   谁让那宫女有一个官至三品的父亲呢?   谁她父亲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将其视若珍宝呢?   谁让她父亲在内务府也有着非常不错的人脉呢?   于是没几日,便听说那李答应因为月例被扣,各种份例中的东西也被人以次充好,以至于在倒春寒的时候因为炭火火力不足而受冻染病,险些一病没了。   皇后及时发现,将内务府一干人等全部打了个半死。   但这事儿毕竟涉及到了前朝,皇后很有分寸,直接将此事汇报给了雍正。   雍正看完:“……”   谁能想到,那宫女的父亲竟然在朝为官,还爬到了三品的位置?谁又能想到,最开始被欺负的苏答应,其父亲竟然还在那宫女父亲的管辖之下?而那李答应的父亲,官职同样不如一个宫女的父亲?   即便两个答应在宫里是主子,可为了自己的亲人,竟也只能受到一个宫女的辖制。   若放任这种情况发展下去还得了?   于是雍正一边将那个宫女的父亲罢了官儿,追究了插手后宫的责任,并将内务府所有沾染此事之人全部赶走,一边则立刻下令,规定宫女家中亲人有人做官儿者,除皇后妃嫔贵人之外者不可挑选到身边伺候,唯有贵人及以上位分之人才能挑选这等家中有人做官儿的宫女在身边伺候。   算是直接从源头上杜绝了类似于这次的,宫女仗着家世欺负宫妃的事情。   但这事儿到底还是被人当做笑谈传出了宫,引发了一阵轰动。   好在这时去年送出去给老百姓喂养的猪仔们基本全部长大,已经可以开始繁育,雍正直接下令调低了猪仔的价格,放开了售卖,所有人都被猪仔的事儿吸引了注意力,这事儿才被彻底遮掩了过去。   但之后,就是三年一度的选秀。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雍正这一次选秀,到底会不会再选一个满妃入宫。   不管对送妹妹女儿入宫是否感兴趣,也不管自己家中是否有适龄的姑娘参加今年的选秀,反正在选秀之前,几乎所有的满族官员与王公贵族们都有意无意地提到了选秀。   一则提及宫里除了皇后之外,便再无一个满族出生的后妃,着实有些荒唐。   二则之前闹出的笑话若放在满族姑娘身上,根本就不会出现。   因为这些人,雍正对今年选秀的期待都不剩下多少了。   但后宫没有满妃,汉妃入宫没有倚仗容易受欺负、闹笑话,也确实是事实。   雍正有些烦躁。 第153章   但也只是烦躁而已。   就算后宫进了一个满族妃嫔, 对雍正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毕竟后宫女子从入宫开始基本就只能依靠他的宠爱过活。   他只是对自己不得不选一个或多个自己不喜欢的妃嫔到后宫, 还必须给她们一个不算低的位分而觉得不高兴,这让雍正觉得,自己身为皇帝的权力与威严受到了挑衅。   但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作为皇帝,总能从其他方面找补回来。   最后,这次选秀除了又进了几个年轻貌美的汉军旗小答应之外,也进了两个满族的小姑娘。   两个满族小姑娘一个出身索绰罗氏,一个出身瓜尔佳氏,且都是鼎鼎有名的满洲八大姓中有权有势的人家, 是以刚入宫就双双被封了贵人。完全可以预料的是, 这两位贵人只要入宫后不犯错, 以后迟早都是要封嫔封妃的。   所以皇后直接把两人安排到了暂无主位妃嫔居住的启祥宫与长春宫,也就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一件事了。   但因为后宫妃嫔人数越来越多,原本几乎一人独居一座宫殿的情况自然也成了过去, 除了皇后的翊坤宫与张樱的永寿宫外, 其他几个宫殿几乎都有了新人进驻。   张樱似乎没有因为这次选秀而被打扰多少。   但她还是忍不住地想要离开, 最好能直接去圆明园住上一段时间。   毕竟新人刚入宫的时候,正是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往上爬的时候, 这段时间往往是最容易闹出事儿的时候。   张樱挺怕麻烦的。   但没办法,张樱暂时还没办法离开。   因为啾啾迟到了快两年的圣旨, 终于下来了,婚期也已经定下了,就在九月中旬的时候。   张樱作为啾啾的额娘,自然要留下来盯婚礼筹备的情况。   不过啾啾成婚的消息几乎是从雍正五年的时候传了出来,内务府与礼部的人也从五年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为他准备婚事, 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婚礼所需的各色物件儿也都早早准备好了。   且等着成婚就行。   张樱也曾在各种宫宴上见过富察家的小姑娘,是一个生得粉面桃腮、眉眼温柔的小姑娘,有几分皇后的气度在,看起来就是很好相处的性子。张樱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只是赐婚圣旨一直没有下,她也不好将人时常将人叫进宫。   啾啾在打听到雍正给他挑选的嫡福晋人选之后,倒是一直有在与之联络感情,可能是富察家那个小姑娘真的符合他的审美喜好,他对这门婚事不但没有抵触,似乎还颇有几分期待。   为此,他甚至推拒了宫里安排下去教导人事的宫女。   但这并未引起什么轰动,毕竟啾啾前面的几个兄长都是这么做的,内务府早就对此习惯了,当初在挑选人事宫女之前还让人问了啾啾的意思,得知他对此不感兴趣之后,便随便打发了两个相貌寻常的宫女到阿哥所。   然后,那两个宫女便直接被安排去做杂活儿了。   但谁让赐婚圣旨就在选秀之后下来了呢?因为选秀,雍正顺手就赐了两个格格下去,一个是陈家的,一个是辉发那拉家的。   辉发那拉家的还是以侧福晋之位入的府。   这事儿吧,其实不奇怪,只是对富察家的那个小姑娘而言,多少有些膈应。   之后忙忙碌碌,张樱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啾啾的婚礼上,对刚入宫一些新人的试探与讨好全都采取了无视态度,倒是因此变得清静了不少。   啾啾在宫外的府邸早就装修好了,婚礼结束之后便干脆带着人搬了进去。   啾啾走了,宫里便只剩下了小玖、闹闹与满满三个孩子了。   不过,小玖也被赐了婚。   小玖的嫡福晋出身吴扎库氏,也是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   张樱非常怀疑,若是弘晖几个的婚事也是雍正来挑选的话,不管家世如何,最后估计也都是会这种温柔贤惠的性子。   也不错,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种性格的姑娘,但至少不会觉得讨厌。   而且通过小玖与吴扎库家的小姑娘见面后的情况来看,小玖似乎对那个吴扎库家的小姑娘……一见钟情了?   听说小玖之后每次出宫,都会主动去找那个小姑娘,然后约着人到话剧院看一出戏,然后带着人在京城四处闲逛,然后吃吃喝喝……   小玖每次从宫外回来,小脸都红扑扑的,两只眼睛也明亮地像是盛满了星星。   看来雍正还挺清楚自家儿子的喜好?   张樱与小玖的未婚妻见面次数不算多,但与啾啾福晋的相处时间可就瞬间变得多了起来。   尽管张樱已经说了只需要每月初一十五入宫请安便是,但逢年过节的,啾啾福晋总是要入宫请安的不是?于是两人之间的接触就变得多了起来。   而越是相处得多,张樱就越是觉得啾啾福晋的性子好。   温温柔柔的小姑娘谁会不喜欢呢?   何况啾啾福晋的温柔还不是那种浅显得一眼能望到底的温柔,她的温柔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哪怕只是和她坐在一起不说话,你都会觉得自己的心情被抚平了。   若只是如此,张樱也许会喜欢,却也不见得多亲近。   但这小姑娘除了温柔,骨子里还藏着几分独立与清醒,虽然与啾啾感情很好,却也并未被情爱冲昏了头脑,面对张樱的时候仍旧知礼懂分寸。   就……还挺可惜的。   这样一个小姑娘,若不是被选中成了皇子福晋,说不准能过得更畅快自由。   而除了啾啾的婚礼外,雍正还给好些个养女赐了婚,这些婚事差不多都要在今年年底之前办完,所以张樱即便非常想,也没能腾出空去圆明园。   就这么热热闹闹地,一年就过去了。   新的一年,正月刚刚结束,鹅国那边便传来了消息,之前因为鹅国突然增兵、以及过于严寒的冬天而陷入停滞的战争,终于再一次打响,且毫不意外地打了个胜仗。许是太过高兴,雍正不但给后宫一众新人晋了位分,连之前因为贪污而导致爵位被贬到贝子的允祉,都被其复原了亲王爵位。   但这样的好心情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就在今年三年底的时候,允祐突然病重,并在短短几天时间内恶化并迅速撒手人寰。   雍正命人将允祐的葬礼大办。   但就在允祐的葬礼结束后没多久,怡亲王胤祥也生了病,且病情来势汹汹,大有无可转圜之相。   消息很快传到宫里,雍正立刻带着人去了怡亲王府。   可就在这个时候,蒙古那边也传来了八公主与十公主想要回京探病,却先后病倒的消息。   八公主倒是很快病愈,十公主却很快陷入了药石无灵的地步。   八公主为了照顾十公主,只得延缓入京的脚步。   但没多久,十公主没了。   消息甚至还未传到京城,怡亲王府也传出了怡亲王病故的消息。   雍正悲痛欲绝,亲自参加了胤祥的葬礼。   但正因为他亲自参加了胤祥的葬礼,以至于亲眼看到了允祉在参加葬礼时面色淡定如常,毫无半点伤心难过之意的表现。   之后不久,雍正更是听说允祉在胤祥葬礼期间迟到早退。   雍正与胤祥的关系比亲兄弟更亲,见允祉如此不尊重胤祥如何不生气?于是好好的亲王爵位,竟这么又丢了。   但好在,允祉没有前科,所以不至于落到历史上那般被削爵拘禁的下场。   等到怡亲王下葬之后,雍正不但让怡亲王世子弘晓袭封亲王爵位,还额外让其另一个孩子袭封郡王,且都是可以不降等世袭的爵位。   之后建贤良祠于地安门外,也特意将怡亲王胤祥安排在了首位。   怡亲王离世,雍正异常悲伤,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缓过来。   但很快,雍正就没有时间沉浸在悲伤之中了。   因为就在雍正将贤良祠建好之后没多久,京师一带突然发生了严重的地震,因毫无准备,导致伤亡众多。   地震发生的时候,张樱及时反应过来,带着所有人去了空旷的地方躲避。   但或许是皇宫质量好,即便经历了一场严重的地震,除了那些年久失修的宫殿外,几乎称得上是毫发无损。   皇宫内并无太多伤亡。   但皇后仍旧变得忙碌起来,她没办法插手前朝之事,更无法出宫赈灾,但她也从自己这些年的积蓄当中拿出了一部分银子去购买了粮食与各种物资,希冀能改善一下灾民的处境。   张樱得知之后,主动交给了皇后一笔钱。   后宫其他人见状也不甘落后,纷纷掏钱交给了皇后,不论多少,也都是个心意。   雍正得知后赞赏了几句,特意下令让人到城郊支了一个粥铺,并说明了粥铺里面的粥都是皇后带人捐赠。   皇后的名声因此好了不少。   但这对所有灾民而言到底杯水车薪,雍正还是要派人四处赈灾。   许是因为近些年来老百姓都改种了高产粮食,即便京师一带发生了严重的地震,各大粮铺的粮食价格却并未涨多少。   这无疑为之后的赈灾创造了极好的条件,也为灾民们的后续生活提供了足够的保障。   忙忙碌碌两个月,这场地震带来的影响终于渐渐缓和。   这本该是让人放心的时候。   但可能是因为今年发生了太多不好的事情,以至于雍正一直绷着一根弦,如今因灾情缓和而松缓下来,雍正一下子就病倒了。   最严重的时候,雍正甚至陷入了昏迷。   而且其病情来势汹汹,即便御医用心诊治,雍正也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   治疗过程中,御医甚至几次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吓傻了。   其中一些人下意识便想到了雍正放在正大光明匾之后的圣旨,并找到了皇后,希望她能做主将正大光明匾之后的圣旨给取出来。   皇后不愿放弃,拒绝了大臣们的提议。   一些大臣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还找上了张樱。   张樱:“……”   这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啊?正大光明匾背后的传位圣旨几乎没什么不可能有第二个人选的可能,写的必然是弘晖的名字。   既然如此,她去让人取下来干什么?   当她傻吗?   其他人见张樱油盐不进,竟然还将主意打到了张樱的几个孩子身上。   但很显然,张樱的几个孩子也都不傻。   眼瞧着朝中的氛围越来越焦灼,这时候有几位大臣忍不住站出来劝了其他大臣几句,说是其实取不取圣旨都没什么所谓,只要大皇子弘晖一直守在宫里就没有问题。   这话出口之后,大臣们的心情总算舒缓了几分。   但雍正这病一日没有结果,所有人估计也一日都不得安生。大家只能一边强忍焦灼,一边继续等着御医们的治疗结果。   好在吉人天相,雍正最后到底还是醒转过来。   只要醒了就好办了。   御医们很快给他用药,成功将人治好。   但……   雍正病愈之后,之前那些提议要将正大光明匾背后的传位圣旨取出来的大臣,自然就讨不了好了。   雍正倒也不是那等不可理喻之人,明白大臣们这么做也是权宜之计,所以即便很想要将那些大臣都抄家,最后也还是仅仅只是把人贬了官儿,亦或者将人的位置挪到了不那么重要的职位上。   处理完前朝的问题,雍正又将视线放在了后宫中。   首当其冲的,就是皇后与张樱。   按理说,皇后在雍正生病期间的种种言行都没有任何错漏之处,但……   谁让那些大臣们在发现雍正病重,估计难以救回来的时候,说了一些让雍正觉得非常刺耳的一些话呢?   雍正看向皇后母子的眼神,到底多了几分审视。   不巧的是,就在雍正病愈没两天的时候,后宫突然传出消息,说是入宫后一直跟隐形人似的懋嫔宋玟,在雍正病愈的前几天,没了。   下面的人一番调查,发现懋嫔会在这种时候没了,一则是她会生病本就是因为担心雍正病情以至于突然病倒,二则也有宫里最好的御医太医全都去为雍正治病了,她在病倒之后没能及时得到最好的救治。   ——事实上,即便没有雍正生病这一遭,懋嫔同样没资格得到医术最好的太医的救治。   但谁让,这事儿发生的就这么巧呢?   雍正看着资料,表情有些恍惚:谁能想到,后宫之中最关心在意他的,竟然是这个从未被他看在眼里的女人呢?   看着面色憔悴却还算健康,以及面色寻常,似乎自己的病情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但张樱,雍正眼神暗了暗。   雍正治了皇后一个疏忽不察之罪,禁足半个月,并将宫权暂时交给了武红赋。   张樱?   张樱也被禁了足。   不是因为后宫,也不是因为被雍正猜疑,而是因为在雍正生病期间,以及雍正病情好转之后,喃喃与默默竟然完全没有回京城探病的意思。   他病得这么严重!   就算时间太短赶不回来,也该听到他们回京城的消息吧?   张樱无法,只能将两姐妹已经离开大清的消息告诉了雍正。   雍正都快气死了。   等知道两姐妹竟然是直接去了美洲,似乎还在美洲打下了不小的基业之后:“……”   又气又怒,但他心底隐隐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窃喜?   本来想要直接将张樱的贵妃之位给贬了,一番仔细斟酌之后,到底没有这样做,而是直接将人禁了足。   而且是禁足三个月。   因为其他人并不知道雍正到底为何给张樱禁足,是以大部分人都觉得张樱是受了皇后的牵连。   张樱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事儿,还是皇后解除禁足之后,拖着病体亲自到永寿宫的走了一遭,她才知道外面的流言都传成什么样了。   见皇后一脸愧疚,张樱赶紧解释:“皇后你不要想太多,我被禁足与你没有关系。具体的事情我没办法告诉你,只能说是与几个孩子有关,你不要觉得是自己牵连了我,没这回事儿。”   “而且禁足对我而言也没什么,我正好躲清静。”   倒是皇后……   张樱犹豫一瞬,到底还是给她提了个醒:“皇上以前从未罚过你,皇后自己斟酌一下皇上的意思,做好准备才是。”   皇后咳嗽两声,苦笑:“即便做好准备,我又能……”   罢了罢了……   皇后摇头,没再多说。   -   尽管张樱刻意隐瞒,但雍正之前因为喃喃与默默两姐妹没有赶回京城探病而生气的事儿,到底还是传了出来。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   对哦,皇上生病,就连那些嫁去蒙古抚蒙的皇帝养女都给雍正写了封信回来,也派了人回到京城探病,为什么这两位皇帝的亲生女儿不但没有亲自回到京城探病,甚至连一封信件都没看到,一个奴才也没有派回京城?   这下没人怀疑张樱被禁足是因为皇后了。   但两位公主在张樱被禁足之后,仍旧迟迟不见动静,宫里宫外就难免……   一番打探之后,两位公主已经不在蒙古的消息,自然也就瞒不住了。   所有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两位公主竟然闷不吭声地搞了一件大事儿。   但这种和亲公主悄悄离开蒙古的做法,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必然是不可取的,而按照雍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这两位公主隐瞒事实真相这么久,一直到雍正生病的才被揭发出来,按理说,雍正应该将两位公主严惩才是。   可从雍正知道消息一直到现在,为什么除了听说雍正将贵妃禁足三个月外,便对再无其他惩罚?   那两位公主也似乎真的就此销声匿迹了?   所有人简直太好奇了。   而人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简直能发挥出自己真实实力百分之两百的力量。   于是没多长时间,两位公主早在前几年就已经乘船前往其他国家,似乎在其他国家还做出了一番不输给男子的成就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的达官显贵家族。   所有人都懵了,没想到雍正没有处罚两位公主及其生母的原因,竟然是因为……   她们不但已经去了海外,还给皇上长了脸?   因为这事儿,今年除夕宴的氛围都透出了几分异常的火热。   但可惜的是,除夕的时候,张樱的禁足还未解除。   于是那些蠢蠢欲动的官员及其夫人们,自然就没办法从张樱口中探听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了。   而等到张樱禁足解除,又传来了允示禺病重并很快亡故的消息。   这之后,又相继传来老八夫妻先后病重,八福晋先走一步,老八也没能坚持多久便病亡了的消息。   有了这个消息打岔,大家对张樱的热情才消减下来。   而等到葬礼结束不久,老九老十也先后生了一场重病,索性他们身体康健,幸运地从病情中挺了过来。   但……   许是因为自己的兄弟一个一个地去世而受到了刺激,便传出了雍正又开始吃丹药的消息——   雍正本人是想要瞒着的,毕竟他会再次服食丹药也是因为打从去年重病之后,他的精力就远远不如之前,不但经常觉得头痛,偶尔还会觉得身体虚软,精神疲惫。   因为这些问题,他平日处理朝政的效率都降低了好几倍。   但服食过丹药的表现真的太明显了:异常的亢奋,突然热衷女色,突然开始熬夜,以及脾气也慢慢变得阴晴不定……   几乎是在雍正开始服食丹药的半个月后,张樱与皇后就知道了这件事。   张樱一如往常,选择了沉默。   皇后明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沉默,却因为担心雍正的身体而主动找到雍正进行劝谏。   但……   皇后挑选的时机真的,非常非常非常不好。 第154章   谁都能猜到雍正这个时候开始服食丹药是为了什么, 皇后去年又因为雍正病重之事而与之生了几分嫌隙,雍正如今服食丹药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体状况远远不如之前。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说明, 如今并不是劝说雍正最好的时机。   但丹药这玩意儿,吃得越多,在体内积累的毒性就越重,对身体的损害就越多,慢慢地就会变得非常容易出事儿——   历史上多少皇帝都是因为服食丹药而出事儿?   皇后不说饱读诗书,这么多年在雍正的影响下却也看了不少历史典籍,所以她在发现雍正服食丹药之后,心里就一直非常担心与害怕。   可问题是,雍正不需要。   好几个兄弟, 尤其是年纪比自己小的兄弟的离世, 似乎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已经是随时一场大病就能夺走他性命的年纪了。   就好像,去年一样。   所以雍正开始不间断地服食丹药,开始学习炼制丹药, 开始宠幸那些道士……却不再是因为“真爱”, 而是为了身体健康。   说得难听点, 就是长生不老。   当然,张樱相信雍正不至于去妄想长生不老这种根本不可能也没人做到的事情, 但他想要通过丹药获得更长的寿命却是一定的。   所以,皇后在这种时候去劝……   果然没几天, 就听说因为皇后经常劝说雍正不要服食丹药,不要宠幸道士等话,而被终于不耐烦的雍正狠狠地训斥了一通。   皇后回来后,当天就病了。   张樱前去探病的时候,皇后也一直提不起精神。   看起来雍正当天的斥责对她的打击很大。   两人的对话并未流传出来, 但看皇后的反应便可以知道,必然是让皇后觉得伤心的诛心之语。   这两个人太了解彼此了,所以很清楚说什么样的话才会让对方难过。   张樱看着皇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因为总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好似都是在皇后的伤口上撒盐。   皇后倒是冲着张樱笑了笑:“皇上如今对我的信任只怕还没有对你的深,我知道你……你帮我劝劝皇上吧。丹药那东西,是真的不能多吃。”   张樱看着皇后:“可是,皇上未必不知道。”   皇后愣住。   张樱以为皇后没想明白,提醒道:“皇后看的那些书,皇上必然也看过,甚至比你翻阅的次数更多。”   但他还是选择了服食丹药,足以说明了雍正的选择。   皇后沉默下来,许久才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糟蹋自己的身体吧?他如今不但夜夜临幸后宫嫔妃,还会处理政务到凌晨,便是铁打的身体也遭不住这样的折腾。”   张樱心中暗暗叹气:“行吧,我会想办法劝一劝皇上的。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皇后也明白自己强人所难,感激地冲着她笑了笑。   张樱到底没有选择自己出面,而是在打听到不少达官显贵都会花钱购买八卦杂志与报纸的时候,便直接匿名写信给杂志投了一篇稿子。   稿子内容也简单,就是告诫众人不要服食丹药。   为此她还按照许多小说桥段里面写的那样,找来许多丹药喂给鸡鸭鹅等家禽,甚至还打碎之后掺杂在猪牛羊的食物中喂给这些牲畜吃了一顿时间。   那篇文章主要记录的,就是这些动物们服食丹药多长时间会出现异常,又有哪些异常,而服食丹药之后又会在过去多长时间后出现中毒症状,然后因为丹药而消瘦、精神亢奋、好斗……乃至于突然暴毙死亡。   因为文章上详细记载的各种实验数据,以及这篇文章与整个杂志割裂一般的风格,这篇文章倒是很快引起了达官贵人们的注意,进而引起了不少轰动。   之前就说过,雍正有将丹药当做礼物赏赐给官员的习惯。   而作为御赐之物,这些官员自然会感恩戴德地将雍正赐下来的丹药吃下去,有时候不但会自己吃,还会分出一部分交给自己喜欢的妻儿吃。   如今一篇文章,让他们知道了丹药的危害。   像是雍正这样明知道丹药可能有问题,也仍旧愿意服食丹药的人到底是少数,朝中达官显贵生活如意,且大多没有皇帝那么大的权力,也就没有皇帝对寿命那么深的执着。   没执着,反倒更清醒也更容易接受丹药的不好之处。   所以在看过这篇文章之后,不管有没有接到过雍正丹药赏赐的人,心里也都隐隐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想法。   但众人也都知道雍正如今对丹药的痴迷与热情,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大家并未在看到丹药的危害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去找皇帝,而是命令下人在家里单独开辟出一个地方来专门养殖鸡鸭牛羊等牲畜。   虽然他们没办法搞到与雍正服用的那些一般无二的丹药,但寻常丹药只要愿意花钱还是很容易找到的。   于是朝野内外竟有志一同地开始做起了实验。   张樱命人做实验,挑选的都是成年的鸡鸭牛羊,但这些个达官显贵们可没这样的讲究,全都是有什么用什么。   那些被喂了丹药的动物,大部分还只是小鸡仔小鸭崽而已。   因为刚出生不久,对重金属等物抵抗力也差,于是乎……   短短几天时间,这些小鸡仔小鸭子们就“疯了”,不但非常好斗,还整天精力旺盛过头地将自己的主人家吵得完全睡不着觉。   而不等这些主人家耐心告罄,小鸡仔小鸭子们便在之后几日纷纷暴毙。   比报纸上那篇文章记录的时间还要短!   不少吃过丹药的官员都吓傻了,其中又尤其以将丹药分给自己尚未长大的孩子吃过的官员们,反应最为激烈。   他们立刻让人带着自己的名帖进宫,将宫里的太医请了出来。   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不正常的地方在于,这段时间进宫请太医的达官显贵真的太多了,而且个个都是雍正的心腹大臣。   这事儿自然不可能瞒过雍正。   毕竟雍正对自己的心腹还是很好的,甜言蜜语啥的从来不吝啬,各种特殊待遇更是大开绿灯。   心腹生病,雍正自然要关心几句的。   可这么多心腹生病……   雍正的第一反应是,京城最近是否有时疫。   时疫可是大事儿。   但问过太医,太医虽在雍正面前欲言又止,却也信誓旦旦地承诺绝非时疫。   雍正意识到不对,忙将大臣们召进宫询问缘由。   事实上,即便雍正不召见他们入宫,他们也是要找一个机会劝说雍正的——   既然丹药真的有毒有害,那么不管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皇帝龙体康健,还是为了他们自己的身体健康,劝说雍正不要再沉迷丹药也都是非常有必要的一件事。   于是他们便将那篇文章的内容告诉了雍正。   其中一位官员做事儿妥帖,向来喜欢未雨绸缪,入宫之前就猜到了雍正召见他们的目的,于是直接将杂志也一起带进了宫里。   八卦杂志这种东西会这么流行,一则是因为如今真的没有太多娱乐,二则是因为人都有窥视欲,三则是因为上面虽然大部分都只是记录寻常人家的家长里短,趣闻轶事,但也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版面是刊登官员富商、达官显贵家中发生的事情。   但这种东西,雍正向来是不感兴趣的。   一来他本人确实没什么八卦欲,二来也是因为……八卦杂志上面记载的很多内容,他早就从粘杆处收集到的资料当中有过了解。   所以当发现官员竟然拿出一本八卦杂志的时候,雍正:“……”   但那官员的表情过于郑重,雍正也只能拧着眉头让苏培盛将八卦杂志接过来,然后按照对方的意思,打开杂志翻到了刊登那篇文章的地方。   然后:“……”   雍正将文章看完之后,眼底已经升腾起了几分薄怒。   很显然,他明白了这些官员这段时间纷纷请太医的真正原因,当然也就明白了这些官员不敢明言,而只敢让他看文章的原因所在——   请太医是因为相信了文章内容,觉得丹药有害。   而觉得丹药有害,本身也是对雍正的质疑。   毕竟,丹药是雍正赐下的。   官员们见雍正已经生气,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其中一位胆子更大,在犹豫之后选择了站出来:“奴才一开始也觉得这篇文章妖言惑众,但上面记录的数据委实过于详尽,奴才自己倒是不相信,家中妻儿却因为担心奴才身体而学着文章的内容养了几只鸡鸭,并同样喂食丹药。”   雍正皱眉,抬头看向对方。   那官员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小声开口:“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奴才家中喂养的鸡鸭太小,以至于只喂了鸡鸭不到半个月,那些鸡鸭便全都接二连三地……没了。”   说完,官员还将小鸡仔生前的种种异常反应全都告诉了雍正。   雍正大惊失色,转头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对视一眼,像是没想到其他人也做了实验一般,眼底都有几分惊诧。   但面对雍正的视线,他们也都纷纷点了头。   其中一位官员性格严谨,做实验也都是完全按照文章内容来,于是说话更有底气:“奴才严格按照文章内容将实验做了一遍,至今倒是还没有出现家禽牲畜死亡的问题。”   不等雍正喘口气,他便继续开口,“但家中饲养的家禽牲畜确实因为服食丹药而变得更加好动、好斗,繁殖欲、望似乎也跟着增加了不少。”   他几乎将文章的内容复述了一遍,又因为观察力卓绝而发现了更多细节。   而这些细节……   雍正听完,面色铁青。   等这些人离开之后,雍正独自一人坐在养心殿沉默了很长时间。   但这并不算完,次日上朝的时候,雍正不过是提了一句那篇文章的内容,朝中大臣竟呼啦啦地跪了一大片,还全都是劝谏雍正为龙体康健着想,不要再服食丹药的话。   雍正坐在龙椅上,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所有大臣,眼神晦暗不明。   他没有对大臣发脾气,尽管……   雍正已经快要气炸了。   可同时,雍正也没有对给他丹药的道士生气。   他只是拿着文章,找到了那位道士。   雍正什么也没说,那位道士在看过文章内容之后却瞬间额头冷汗直冒,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道士提到了自己的师父:“在下的师父自从发明了既济丹,便每日服食从未断绝,可师父仍旧百岁才寿终正寝。”   雍正的表情有所缓和。   道士趁热打铁:“既济丹是师父自己发明的丹方,最后也只传给了在下一人而已。在下承认这篇文章的内容可能为真,但在下同样相信,文章所用丹药绝非既济丹。”   “再者说,人是万物灵长,其他动植物修炼千百年也不过只为求一个人身而已,家禽牲畜又岂能与人相比?这些家禽牲畜到底是因为服食丹药中了毒,还是因为动物之躯承受不住丹药的药力而虚不受补,我们人类又如何知道?”   “若是陛下不相信,不如让人拿既济丹去喂家禽牲畜试试看?”   道士一番巧舌如簧的辩解,成功让雍正眼底的危险解除。   但这丹药到底涉及到了性命,雍正可不敢轻忽,是以尽管已经将道士的说法相信了大半,却也决定好好实验一番。   可这道士当初入宫的时候就有说明,这既济丹难以炼制,每天也不过只能出炉两三颗而已。道士自己要服食一颗,雍正想要做实验便只能用自己每日吞服的那一粒丹药。   宫里除了御膳房之外,不可能喂养鸡鸭鹅等家禽牲畜。   于是雍正直接让人将丹药交给了御膳房。   御膳房里喂养的家禽牲畜那都是为了宰杀来吃的,自然全都是已经长成的动物,而那既济丹里面含有的铅汞等重金属以及其他成分不明的东西可能真的不多,是以开头四五天的时候,御膳房里面的家禽牲畜除了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精神了一些外,几乎没有其他不良反应。   但到底时间短,谁也不知道那些家禽牲畜继续服用既济丹到底会出现什么情况。   可是,雍正顶不住了。   之前就说过,雍正在大病一场之后精神与身体的状况就大不如前,他不但非常容易累,每天处理不少时间的政务还会觉得犯困。   但这其实都不是最让雍正受不了的。   最让他难受的,还是雍正在临幸某位入宫不久的妃嫔时,竟然出现了波奇障碍。   之后在运动过程中也察觉到了几分力不从心,时间比起之前更是缩减了不少,就好似一下子就从龙精虎猛的年纪跨入了中老年。   面对妃嫔错愕的视线,雍正勃然大怒。   尽管妃嫔不敢乱说什么,但雍正仍旧觉得受不了。   而等他再一次在批阅奏折的时候不小心打瞌睡,趴在桌上睡着之后,雍正终于受不了了,直接中断了丹药实验,又开始服食丹药起来。   他还将此事告诉了大臣,让他们不要担心——   “既济丹与其他丹药不是一回事儿。”   朝臣尽管半信半疑,但雍正都这样说了,他们也不可能再继续去打他们的脸。   更何况,他们手中没有既济丹,也确实没办法做实验验证雍正的话。   但雍正不再随意赏赐丹药,还是让他们松了口气。   皇后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张樱也没办法:“我已经尽力了,但皇上……”   皇后苦笑着摇头:“我明白的,皇上既然已经认定了那位道士的丹药有用,只要丹药不会让人立刻死亡,皇上总会……”   但这还不是最让皇后担心的。   因为就在此事发生不久之后,许是看出这位帝王对丹药的痴迷与信任,不少阿谀奉承之辈就像是嗅到了自己加官进爵的大好机会,竟纷纷找到雍正,举荐了不少能人异士。   其中有八十多岁还生了个儿子,据说有长生之术的龚伦;有擅长按摩与咒语的民间活神仙贾士芳;有各大道观的知名道士;有……   总之短短时间,宫里就多了几分乌烟瘴气的感觉。   雍正似乎也觉得在皇宫炼丹不妥当,于是干脆将所有道士迁移到了圆明园,他不但经常下旨向圆明园运送炼丹需要的各种东西,自己也一改之前几乎住在紫禁城不挪窝的习惯,只要得空儿了就往圆明园跑。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雍正对这些道士的信任。   他这般作态,朝中自然颇多怨言。   但身为臣子,尤其是了解雍正性格做法的臣子,他们即便对雍正的做法有所不满,也不敢对其多加置喙——   毕竟,雍正尽管看起来糊涂,却也没有忘记自己身为皇帝的责任,每次前往圆明园之前都将所有奏折批阅完了,而即便去了圆明园小住,却也没有阻止朝中官员前往汇报朝中大小事务。   可他这番举止,却让弘晖非常看不过眼。   弘晖也不知道自己的汗阿玛到底怎么了,明明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啊?就算之前与鹅国商谈边界线的时候,其对鹅国的态度让他非常不赞同,可弘晖也知道汗阿玛并非是怕了鹅国,出发点也是为了大清好。   所以弘晖与雍正即便因此而产生了矛盾,也从未真正地对雍正产生不满。   但现在,汗阿玛是在做什么?   弘晖前去劝谏。   雍正也明白弘晖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尽管不耐烦,却还是好言好语地解释了既济丹与其他丹药的差别。   但弘晖完全不相信那道士的说辞:“都是丹药,原材料也相差无几,怎么可能其他丹药都有害,偏偏既济丹就只是对身体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雍正已经相当不满:“任何东西都要看剂量,很多药材本身就是大毒之物,难道你就能说那些药材不能治病救人?丹药也是同理,服用过量了当然对身体有害,可若是适量服用自然对身体只有好处。”   弘晖气得嘴唇发抖。   偏偏他明知道这是道士编造出来的歪理邪说,却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只能道:“汗阿玛您难道没有看过那篇文章吗?这丹药短时间内服用当然不会出现问题,可长时间服用身体肯定会出现问题的。”   雍正不耐烦:“那篇文章中的数据都是通过家禽牲畜得出,朕是人,还是真龙天子,岂可与那些入口食物相提并论?好了好了,朕知道你是为了朕好,但这丹药绝对没问题,你就不要担心了是回去好好侍奉你额娘、照顾妻儿、处理公务……哪一样不比你现在做的事情有用?”   弘晖瞬间气血上头:“汗阿玛,您即便登上了皇位,也不过是肉体凡胎,与寻常百姓、动物又有什么差别?还不是要生老病死?您怎能因为……”   “弘晖!”雍正震怒,“你给朕闭嘴!”   弘晖急了:“可这本就是事实,您就算再厉害也只是寻常人而已,该生病的时候一样会生病,您现在应该做的并非服用丹药,而是好好锻炼身体,才是正理,您怎能被一群道士蒙蔽,变得如此冥顽不灵……”   雍正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戳了肺管子,早已怒火中烧失了理智:“来人,把大皇子给朕拉下去!禁足一年!”   ……   消息很快传遍前朝后宫,引起一片哗然。   朝臣还只是为雍正的雷霆震怒而战战兢兢,皇后却因为这个消息病倒在了床上。   雍正得知此事,却不但没有来看望,竟似乎还因此发了好一顿火。   一直到,御医亲自下了诊断——   皇后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若再不静心调养,恐怕没几年好活了。 第155章   皇后病重的消息传开之后, 前朝后宫,就像是被人瞬间摁下了静音键一样,安静得吓人。   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 还敢折腾出让人注意的动静来。   毕竟谁都知道, 皇后对雍正的重要性。   即便生了嫌隙,雍正对皇后的嫌隙也不可能到了可以眼睁睁看着她死, 而对此无动于衷的地步。   或者说, 他更希望皇后能陪着自己一起活下去。   他们, 毕竟相伴了四十多年。   雍正暂时停了服食丹药。   所有人先后去翊坤宫探病,大部分都被拦了下来,完全没有见到皇后的面儿。   张樱也去了,见到了皇后。   张樱印象中的皇后生了一张娃娃脸,明明年纪比自己大了不少, 看起来却跟自己妹妹似的稚嫩可爱, 而为了不让其他人看轻了自己,皇后以前总是板着一脸, 看起来严肃认真, 与雍正颇有几分夫妻相的意思。   等到后来有了更多的化妆品, 她看起来倒是不再如之前一般年幼, 脸上的表情也比之前要多了不少, 却还是威严端庄, 看起来生机勃勃。   可此时此刻的皇后却看起来两眼无神,面色蜡黄, 虽然衣着打扮还算整洁,却也让人差点儿让张樱以为自己眼前的是另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张樱心里闷闷的,有些难受。   见到张樱过来,皇后扯了扯嘴角:“你可算是来了。”   张樱坐到皇后旁边:“我得到消息立刻就来了, 怎么落你口中,竟好似我多拖沓怠慢一直不准备来一样?”   皇后笑笑:“这不是一直听说有人来探病,却总不是你,所以度日如年了?”   “度日如年?我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张樱笑了下,视线落在皇后脸上,叹了口气,“怎么了,还没想明白?”   皇后不以为意:“哪儿能那么容易就想明白呢?”   她十岁嫁给胤禛,十五六岁为其生下弘晖,之后一直互相扶持陪伴着彼此走过来四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就算想明白了,又哪儿那么容易割舍得下?   张樱叹气:“可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病。”   皇后看着张樱愁眉苦脸的样子,反倒笑了起来:“我现在难道不是在养病?你放心,我很在意自己的身体。毕竟我活着还能劝一劝皇上,调和一下他……”皇后眼神黯了黯,“他和弘晖的矛盾。”   可若是她死了,以皇上与弘晖如今隔三差五就要吵一架的样子,只怕……   而且弘晖刚刚被禁足一年……   皇后叹气,哪怕为了弘晖,她也不会容许自己在这种时候出事儿。   张樱看着这样的皇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帝与太子之间几乎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且这样的矛盾越是到了后期就越是剧烈而似乎永远无法平息。   弘晖不是太子却胜似太子,毕竟帝后感情好,他又是嫡长子,立下传位圣旨的时间又是雍正刚登基不久的时候,无论怎么看,雍正都不太可能在传位圣旨上写下除了弘晖之外的皇子的名字。   若是张樱没有记错,雍正也就还有三四年的时间了。   而在这三四年的时间里,雍正的身体必然每况愈下,而与之相对的,必然是弘晖在朝中的势力越发壮大。   此消彼长之下,只怕雍正对弘晖的态度还会越来越不满。   而与之相对的,自然是皇后的心情也会越来越不好。   张樱眼神黯淡,若是按照历史线,皇后就在今年今年几月份,只怕就要……   她救下了弘晖,原本以为皇后的命运线已经改变,却完全没想到即便是弘晖因为自己而活了下来,皇后也会因为弘晖而生病。   但不管怎么说,雍正与弘晖都是皇后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张樱便没有开口。   倒是皇后,见张樱迟迟没有应和自己的话,眼神黯了黯。   张樱不太自在地动了动,笑着转移话题道:“说起来默默和喃喃也去了美洲好些年,前些日子给我来信,说是已经在美洲建好了快八座城池了。虽然里面的居民基本都是当地原住民,但她坚持教导孩子学习咱们大清的书籍,这么多年下来,那些城池里面的孩子已经可以很流利地说一口汉话与满语了。”   “听说最近正忙着修路,说是想要将几座城镇给连起来,然后在最中央的位置建一座中心城市,以后说不准就是美洲的都城了。”   “而且她与当地种植园园主的关系不错,他们又喜欢咱们大清的商品,偏偏咱们大清的商队听说那些城池是咱们大清过去的人建造出来的,一个个卸货下船之后便一股脑地将所有商品都搬到了默默的城镇里面,惹得当地人与那些去美洲淘金的欧洲人羡慕又嫉妒,纷纷跑到城市里面定居,为默默增加了不少税收呢。”   “默默那些城池的人口虽然不算多,但发展到如今,也差不多聚集了有五十多万的人口了,即便是放在咱们大清,也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省份了。”   “而且你不要看那些城池人口少,默默可是鼓励每一个人都出门工作,不论男女,也不阻拦女子读书科举,是以默默名下虽然只有五十多万的百姓,但创造的价值的却几乎是大清五十万人口的三倍。”   “这些人巴拉巴拉……”   张樱将默默在美洲发生的一切事情当做奇闻异事一般,统统告诉了皇后,也不为其他,就当是为她解闷儿了。   当然,如果默默的事迹能够让皇后想通,不再纠结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错。   但……   皇后笑了笑:“听起来可真厉害啊。不过默默如今也有二十三了吧?公主不比寻常姑娘,她又是皇族满人,改嫁还是没问题的,可曾想过回来嫁人?”   张樱愣住,只觉得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了自己的头上,瞬间没了说话的兴趣。   到底病人为大。   张樱扯了扯嘴角,顺着皇后的话开口:“她如今忙着打拼自己的事业呢,倒是没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在默默看来,婚事怕是只能拖慢她前进的脚步,所以成婚这事儿,只怕有得等了。”   “不过也不用担心这事儿,”张樱眉眼温柔,“似乎有好些个青年才俊都在追求默默,她若是真想要成婚的话,随时都可以,倒也没必要回来成亲。”   皇后倒是没有对张樱的说法表示不好,反倒兴致勃勃地与张樱说起了如何挑选一个合适的女婿。   只是皇后正在生病,精力有限,所以张樱很快就告辞离开了。   等人走后,皇后的才敛下眼睛,陷入了沉思。   她之前并非有意提起默默的婚事,只是担心听张樱说了太多与默默有关的事情,会忍不住生出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美洲啊,听起来是真的不错。   皇后扯了扯嘴角,让人端来一杯茶水,漱了漱口,又躺回床上睡着了。   -   张樱能知道默默身边有好几个追求者,当然是默默告诉她的。   但默默没有告诉张樱的是,那几个追求者基本全都心怀不轨,不是相当自信地觉得她一个女人都能打下如此基业,将几个城池管理得井井有条,觉得自己若是能做到默默的位子上必然会比她做得更好,所以一心想要与默默结为夫妻,然后借此掌权,成为万人之上的人上人。   要嘛就是觊觎默默手中的各种技术,想要通过讨好、追求默默,来让她放松警惕心,沉溺于男人的温柔乡中,然后将所有技术双手奉上——   毕竟女人,天生就容易感情用事,对男人俯首称臣。   除此外,还有一些人希望能与默默达成合作,却又不太看得上她,于是毫无意外在谈判中被默默挖了个大坑而差点儿被坑死,之后就总想要找回场子。   但默默这人几乎称得上是油盐不进,唯有在面对一些追求者时态度稍好,于是便纡尊降贵地放下身段儿追求默默,他们将其称之为“征服”,想要以此来找回自己在默默面前丢失的颜面。   当然,还有小猫三两只是真的觉得默默身价不菲,所以想要给她当情人。   ——这样的人多半是欧洲人。   毕竟欧洲那边的婚外情几乎都要发展成为一种文化了,傍富婆之类的行为,除了极少数人会唾弃一两句,更多人还是艳羡居多。   所以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嗯……   大概?   而默默会选择隐瞒这部分事实真相,一则是因为不想让额娘担心,毕竟让额娘知道自己身边围绕的都是些不怀好意的男人,即便知道她能应付,也难免担心她吃了亏;   但这第二个原因嘛……   咳咳,实在是因为默默说不出口。   因为默默面对这些不怀好意的男人,基本上只有一个做法——   只要是长得好看身材好的,她基本来者不拒。   那些个男人还当默默出身东方,必然是个被人碰了就死心塌地为男人着想的女人,觉得如今交给她的东西,未来也全都会落在自己手上,所以这些男人在“得手”之前不但自己对默默相当大方,还从来不介意其他男人向默默献殷勤。   默默也借此积攒了不少先期资源,为此推进了几座城池的发展速度。   但最后的结果嘛……   全都在默默身上吃了大亏,且因为担心默默揭发事实丢脸丢人,于是对她愈发好,就担心她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吃了大亏的事情秃噜了出去。   ……   默默会觉得张樱介意,也是因为喃喃在得知此事后不止一次觉得她自甘堕落,想要劝她“回头是岸”。   巴克什也担心喃喃跟着默默学坏了,所以有意无意地拒绝让喃喃与默默接触。   默默对此:“……”   她是真的不明白姐姐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毕竟默默也不是每个人都看得上,而她看得上的人,就算身份差了点,也必然有着相当不错的才华。   最关键的是,长得好看身材好啊。   每天睁开眼睛都能看到相貌不同却同样好看的美男,难道不是一件特别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她又没碰成了婚的男人!   她也没吃亏!   但既然姐姐这么介意,她还是不要写信告诉额娘了,免得天高路远的,额娘被自己气出个好歹自己还没办法及时赶回去负荆请罪。   可惜……   默默很快也得知了皇宫发生的事情,更知道了皇后生病之事。   与啾啾不同,喃喃与默默年纪更大,又因为是女孩儿而有更多时间与皇后接触,所以两姐妹与皇后的关系相当不错。   得知皇后生病,且可能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之后,默默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回到大清的决定。   但怎么回去,也有讲究。   从海上回去,还要坐船先前往欧洲,然后绕一大圈儿再回到大清。   但从陆地上回去,只需要差不多两三个月就能抵达大清境内了——   如果没有遇到鹅国人阻拦的话。   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听闻大清从黑龙江一路向前,准备直取白令海峡的位置。   这些年为了防止鹅国反扑,这仗也是稳扎稳打,甚至在鹅国军队占尽优势的时候还会暂时停兵,等着天气转暖后继续再战。   可即便如此,大清也已经将战场推到了后世的马加丹州,再继续往前,就是科里亚克自治区,亦或者楚科奇自治专区,而这个楚科奇自治专区正是白令海峡所在地区。   也即是说,大清的军队要不了多久就能攻打到白令海峡了。   而因为这种稳扎稳打,一路打一路安置后方的做法,几乎只要是被大清攻打下来的地区,便全都归顺了大清军队的统治——   倒也不是大清的军队多有人格魅力,多让当地人相信,一切只不过是因为鹅国境内至今还在施行农奴制,农奴根本不被贵族当人看,而大清虽然也是封建皇权至上制度,老百姓至少拥有最基本的生存权利。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当地人一旦发现被大清统治后的生活远远好于被鹅国统治,这些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老百姓又怎么可能维护鹅国的统治?   对默默而言,她若是选择从陆地回到大清,只需要与大清军队两面包抄,打一个不大不小的仗而已。   用时更短,还能顺便让她花大价钱养出来的士兵实战一番……   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从陆地回到大清更划算呢。   于是在征求了喃喃的同意之后,默默将巴克什留在美洲,自己则与喃喃带着近一半差不多五万人的军队按照地图直奔白令海峡所在地,并趁着天气正好造船陆陆续续抵达了鹅国境内,直接打了鹅国军队一个措手不及。   绝对的措手不及!   毕竟俄国境内几乎所有还留在国内的士兵,基本全都盯着快要将鹅国割下一块肉的大清军队,谁会想到竟然有人会从自己的后背打过来?   明明在鹅国人的印象中,自己的国家已经是最北面儿了,在自己的背面儿只有白茫茫的大海,根本没有陆地,更不可能存在拥有这么多军队的国家。   按理说,他们是最不可能被人从北面儿偷袭的才对!   但事实就这么发生了。   最可气的是,这支突然冒出来的军队的领头将军竟然还是个女人,还是个看起来柔柔弱弱与大清女人的相貌特征几乎没有任何差别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的领头,竟然也是个大清女人。   而且这只军队与大清军队那般主要使用冷兵器,部分士兵使用火统的情况不同,这支数量好几万的军队竟然人人都带着一支火统!   哪怕鹅国靠着大清赚了那么多钱,也买来了不少火统,甚至拥有了自家的生产火统的技术,但……   几万支火统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吗?   那得需要多少铁矿,多少铁匠,花掉多少钱啊!   你们这么有钱还打什么仗啊?!   鹅国军队的人都快要疯了,他们完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默默却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她直接将所有士兵都捆了起来,然后叫来几个当地百姓仔细看守。并告诉当地百姓,很快就会有大清的军队来接手这些人,让他们不要太过担心。   大清的军队?   当地老百姓这段时间也听说了大清打过来的事实,虽然那些士兵不愿在百姓面前说太多,但老百姓还是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甚至于偷听这些士兵们的谈话,知道了大清对百姓的态度,以及自己以前的同胞如今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说实话,他们都非常羡慕。   于是,这些百姓在默默等人直接离开后,竟然也完全没有解开军队束缚的意思,而是按照默默的话乖乖等着大清的士兵前来接手自己的家乡。   鹅国士兵们:“……”   虽然但是,他们竟然并不觉得奇怪呢。   毕竟与大清交战的这两年,又不是没有出现过更加奇葩的,如老百姓在大清士兵攻打到自己家乡之前,就直接趁着给士兵们送饭的机会给他们下药,然后白白送给大清士兵一个功劳的事儿。   默默其实没有完全放心,大部队离开后还派了一支小队留在当地观察情况,一旦发现当地百姓放人,就会冲出去制止。   但好像……没什么用?   小队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干脆一起回归了大部队,将这事儿告诉了默默。   默默:“……”   默默成功从中吸取教训,决定以后一定要对老百姓好一点儿,不然以后有人打上门来,老百姓跟这些俄国人一般只是乖乖看守士兵还好,若是因为太想让敌人接管自己的家乡而搞出点儿什么事儿,她可就麻烦了。   但眼下并不是她思考该如何治国,如何对待百姓的时候。   喃喃上了战场,除了一开始与鹅国军队交战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很快就投入角色,并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战斗力,她又极其擅长用奇兵,鹅国军队又不曾设防,于是每场战争都会以极快的速度结束,大部分鹅国军队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时间一长,大清那边也接到有人从白令海峡打过来的消息。   这些士兵常年停留在战场,对京城的消息不了解,所以并不知道自家公主已经前往美洲,并以女子之身打下了一份相当不错的家业的事儿。   他们只以为有另一支对鹅国有兴趣的军队出现。   但他们的一切目的只是白令海峡,所以主帅策棱立刻下令,改变方向绕过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前往后世的科里亚克自治区,绕个弯儿,再前往楚科奇自治专区境内的白令海峡。   眼瞧着两支队伍就要错过了,好好的两面夹击之势也要打破,这时默默提前带着人悄悄穿过几个村子,并在当地百姓的掩护下与大清的军队碰了面。   默默找到策棱。   策棱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中又有些熟悉的女人,眼皮狠狠地跳了几下。   再看这女人熟练的拿枪手势:“……”   默默看着策棱戒备的样子,也不耽误时间,直接自报家门。   策棱听说默默竟然是张贵妃的次女,下意识就要否认:“张贵妃的两位公主如今正在千里之外的蒙古,怎么可能……”   默默白了他一眼:“早就跑了好吗?姑父,姑爸爸也知道这事儿。”   策棱:“……”   长公主知道,他却不知道?   默默见他仍旧半信半疑,又拿出了自己的身份令牌:“这下总该相信了吧?”   看过身份证明,策棱总算相信眼前这个小姑娘是大清的公主了。   而既然身份得到验证,策棱自然想要派兵护送默默回到大清,谁知默默却直接道:“我姐正带着兵从白令海峡的方向打过来,你们不要管我,直接顺着我来的方向打过去,两边包抄夹击,能更快拿下中间几个地方。”   策棱:“……”   “至于我嘛……”默默扯了扯嘴角,“听说皇后生病,我就不耽误了,先带着人回京城了。”   策棱见她身后那一群带着火统的士兵,嘴角抽了抽,也不再提什么保护的话了。   默默一路疾驰,总算在中秋节之前赶回了京城。   皇后病情一直缠缠绵绵不见好,默默回到京城后很快给宫里递了消息,惹得宫里一阵人仰马翻后直接进了宫。   去见皇后与张樱之前,自然是要先与雍正见上一面的。   说来也是巧了,默默入宫的时候雍正正好下朝不久,因觉得困倦疲惫,便让人拿了一瓶丹药吃。   那丹药一瓶一颗,每天产量有限,是以每次都是雍正需要了再到圆明园拿。   然后,就被默默撞见了。   默默:“……”   雍正也不觉得吃丹药是一件需要隐瞒的事儿,所以是当着默默的面儿将丹药吃了进去。   默默对雍正吃丹药的做法,与皇后劝谏、张樱冷眼旁观、弘晖阻拦都不同。   她完全没有劝阻的意思,甚至还嘴角含笑地看着雍正把药吃进了肚子,然后才笑吟吟地开口道:“汗阿玛,您能否先给女儿写一封圣旨,言明您因吃丹药出事儿后,女儿可以将额娘接到美洲去生活?”   雍正:“?!!!” 第156章   雍正完全没想到, 见到女儿后对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咒他死。   他愣怔一瞬后,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默默看了眼他手里已经空了的瓷瓶, 笑了笑:“女儿知道这事儿您要好好考虑才能给我答复,女儿暂时就不催您了。”   “顺便呢, 女儿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女儿在美洲那边虽然还没有到登基称帝的地步, 但也建好了八座城池,拥有了差不多五十万臣民十多万士兵, 若不是听说皇额娘生病, 女儿现在说不准都开始建造第九第十座城池了, 到时候还能接纳更多臣民, 培养出更多士兵。”   “虽然没办法与大清相比,但女儿这次为了能快点儿回来, 也从美洲带了差不多五万士兵直接从白令海峡那边打回来, 因为士兵们手上的武器都是火统,攻打的速度还挺快, 应该要不了两个月就能正式与长公主额驸会和了,到时候姐姐也会带着胜利的消息回到京城, 汗阿玛就能见到姐姐了。”   雍正脸上的阴沉慢慢散开,他认真地看着默默, 扯了下嘴角:“你在威胁朕?”   默默失笑:“汗阿玛说哪儿去了?女儿这不是在和您说好消息吗?难道大清攻打鹅国这许多年终于到了可以采摘果实的时候, 汗阿玛还觉得不高兴?”   雍正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最喜欢的女儿, 心情复杂难言。   默默看着雍正如今的样子, 心情也说不上开心。   一口郁气发泄出来后,默默才转换回了女儿的身份,认真劝了雍正一句:“汗阿玛, 这世上的丹药女儿还没听说过没有使用朱砂的,而朱砂提取出来的水银可是连蒸汽都有毒,您服食丹药的时候还是小心一些吧。”   雍正不言,似乎完全没将默默的话听进去。   默默耸了耸肩,也知道自己刚回来就惹了汗阿玛生气,他现在应当并不想要看见自己。   于是又说了几句鹅国那边的情况后,便直接从养心殿退了出去。   退出养心殿后,默默径直朝着永寿宫走了过去。   -   养心殿内,雍正从女儿顶撞威胁自己的怒火中冷静下来后,立刻将注意力放在了默默刚才的话上面。   八座城池,五十万百姓,十多万士兵?   这才几年?   而且,按照默默的说法,似乎美洲那边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还有,五万士兵都带着火统当兵器?   雍正作为皇帝,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火统是什么,威力又有多大,毕竟他前两年才三令五申地禁止了火器流通与新造,但他同样也知道,一支火统的造价有多高。   而默默竟然给一支五万人的军队装备上了?   美洲……   -   默默进入永寿宫的时候,正好撞见张樱从闹闹的房间出来——   公主到了年纪一般会搬去西三所,但闹闹因为性格问题,一直就没有往西三所搬,正好张樱一个人住在永寿宫,地方宽敞,闹闹倒也不至于没地方住,也没地方干其他事情。   张樱见到默默后,直接上前将人抱在了怀里。   二人相拥片刻之后,这才松开了手。   张樱带着默默准备往主殿去,默默的视线却落在了闹闹平日居住与做实验的偏殿:“好些年不见闹闹了,女儿还是进去打个招呼吧。”   张樱看了默默一眼,无奈失笑:“你这孩子……”   不过也没说太多,而是干脆带着默默朝着闹闹的实验室走了进去,到了门口突然停住脚步,转头看向老獒:“你去将满满也带回来吧,他昨晚得知你已经回到京城的消息,今日连课都不想去上,若是知道默默已经入宫了却没有派人去叫他,他就该生气了。”   老獒眉眼温柔,认真地点了点头。   默默笑了笑:“额娘与獒姑姑的关系还是这么好,一直没怎么变过。”   张樱莞尔一笑:“吃住都在一起,能怎么变?说来你这次回宫是为了探望皇后吧?先与闹闹见上一面,我再提醒你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然后再带着你一起到翊坤宫去探病。”   默默脸上的笑容散了几分:“我听到皇后生病都是一两个月前的事情了,怎么皇后的病还没有好转吗?”   张樱摇摇头,心情有些沉重:“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皇后都藏在心里,也没办法告诉其他人,这病自然也就好不起来。皇上倒是想要将皇后转移到圆明园养病,但那圆明园如今住了好些道士,因为炼丹弄得乌烟瘴气,皇后住进圆明园还不如留在宫里清静。”   默默皱了下眉,将自己与雍正的对话告诉了张樱。   张樱看了默默一眼,无奈又好笑。   但她并不担心,   因为默默如今已不再只是雍正的女儿,也已经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势力头领,从某种程度而言,默默与雍正已经是平起平坐的关系。   更不要说,默默这次还带了五万士兵从美洲过来。   雍正总不至于和默默打起来。   默默显然也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才会那样和雍正说话。   别说,听着还挺解气。   默默笑了笑:“我可不是与汗阿玛开玩笑,我是真想要将额娘接到美洲去生活。若不是汗阿玛不可能现在就放你离开,女儿甚至想要现在就将额娘的接走。女儿总觉得,额娘似乎懂得很多东西,比女儿遇见过的所有人懂得都多,让额娘陷于深宫,总感觉有些浪费,额娘似乎也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张樱愣了下,倒也没有否认,只是道:“虽然不喜欢,倒也不难熬。”   毕竟开了挂,知道雍正在位时间也就十三年而已。   清朝又没有殉葬制度,她早年忙忙碌碌,趁着这十来年的时间休息一下也不错。   虽然这后宫生活,是非是真的多。   默默认真地看着张樱,似乎想要确定这是否是她说出来安慰自己的话。   张樱表现得坦坦荡荡,直接对上了默默的眼睛。   片刻后,默默率先移开了视线。   二人走进闹闹的实验室。   说实话,这实验室看起来非常非常非常乱,不但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让人完全看不明白也不知道作用的机器,而且地面乃至各种角落还散落着各种各样造型奇怪的小玩意儿与零件。   默默在其中看到了发电机,看到了电灯泡,看到了一个奇怪的被黑布罩着的机器,也看到了一个足有两人高的庞然大物。   她都要惊呆了:“那是什么?”   张樱扫了一眼,轻笑:“还没有彻底完成的蒸汽机吧?前段时间闹闹就一直在说做出了蒸汽机,只是还有一些东西没有完善,担心出现意外,所以至今还没有正式投入使用。”   但那机器的外形,确实与蒸汽机非常相似。   为什么只是非常相似,而不是一模一样?因为这个蒸汽机几乎是闹闹一个人独立研发出来的,除了某次遇到了一个怎么也想不通的难点而找到张樱问了几句,便从未接受过旁人的帮助。   既然闹闹坚持,张樱自然不会贸然插手。   不过……   张樱看着半成品蒸汽机,语气郑重地提醒:“若是可以,你这次回到美洲的时候,记得找闹闹协商,一定要将蒸汽机带回美洲。相信我,这东西非常重要。”   默默愣了下,她还是第一次听到额娘这般郑重地说起一样东西。   但反应过来后,默默便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了下来:“既然额娘都这样说了,女儿岂敢不从?不只是这个蒸汽机,闹闹研究出来其他东西,我也会尽量带回美洲的。”   虽然只有蒸汽机被额娘郑重提醒要带回美洲,但默默对闹闹改良后的发电机与灯泡也非常重视。而除了这两样东西,默默也相信闹闹发明出来的其他东西绝对不会是无用之物,若是可以,自然想要全部带回美洲。   二人很快走到闹闹面前。   闹闹正拿着几个零件儿在那儿组装,听到脚步声也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   张樱与默默就站在闹闹身后,并未出声打扰。   一直到闹闹将几个零件儿拼凑成一个更大,却同样让人看不懂的零件,闹闹才将东西放下转头看了过来。   闹闹一眼就见到了默默:“姐姐。”   又看向张樱,唤了声“额娘”,然后便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似乎在等着张樱与默默开口说话。   好在二人也都习惯了。   张樱开口道:“你姐姐今天回来,想要先见一见你。”   闹闹眨眨眼,偏着头想了想,不等默默开口便径直越过她走到一旁,在书桌与地上堆得高如山峦的纸堆中翻找一通,然后拿出了几张白纸。   默默本以为闹闹是对自己有意见,却不想闹闹拿着纸张就走到自己面前,将其递给了自己。   默默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得到闹闹一个点头后,才将白纸接了过来。   低头一看,好家伙!竟然全都是武器设计图!   而且即便是默默这个外行人也能很清楚地看出来,这些武器的外形远比闹闹之前设计的那一版更流畅精致。   虽然不知道真实威力如何,但看闹闹标注在旁边的数据,默默几乎欣喜若狂。   闹闹见她高兴,不禁抿唇露出一抹笑来。   张樱笑了笑:“我们等会儿要去翊坤宫探望皇后,闹闹要不要一起去?”   闹闹颦眉,瞬间摇头:“我还有事儿。”   说着便走到工作台前,旁若无人地继续之前的之前的动作了。   张樱:“……”   默默:“……”   张樱无奈摇头:“算了算了,我们先去翊坤宫吧。”   默默也点了下头,没有强迫闹闹的打算。   母女二人很快离开闹闹的实验室,正准备往外走,便看见老獒带着满满回来。   满满一见到默默,便立刻冲上来害扑到了默默怀里:“三姐三姐,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我可想死你了!”   默默突然受到袭击,当场打了个踉跄,差点儿没将怀里的满满给扔出去。   好在她这段时间经常锻炼,很快站稳脚跟儿,这才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洋相。   但……   默默挑眉,她记得满满可不是这样的性子。   张樱好笑:“你这混小子打什么主意还当别人不知道?你姐姐要先去翊坤宫碳王皇后,你跟着我们一起过去吧,有什么事情也等从翊坤宫回来再说。”   满满撇撇嘴,顺从地从默默怀里滑了下来。   母子三人往翊坤宫走。   路上,张樱将皇后患病的始末告诉了默默:“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到底该如何面对皇后,又有什么禁忌,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在皇后面前尽量少提皇上与弘晖,不然心情起伏太大,对皇后身体也没好处。”   永寿宫与翊坤宫相邻,三人很快来到目的地。   因为时间还早,弘晖的福晋乌林珠还没有离开皇宫,仍旧留在翊坤宫照顾皇后——   除了皇后刚生病那几天雍正特例准许了弘晖入宫侍疾,之后仍旧将人禁了足。这段时间天天入宫照顾皇后为其侍疾的,一直是乌林珠。   不过她一般是早上入宫,等用过午饭之后就会离开皇宫。   毕竟乌林珠是福晋,每天也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   默默与乌林珠的关系还不错,见到人后笑着打了声招呼,也寒暄了几句,不过乌林珠很快便引着三人来到了皇后床前。   病了这么长时间,就算是身体底子再好的人,如今也该瘦得不成样子了。   何况皇后的身体底子还不好。   默默在看到皇后的时候,直接被其几乎皮包骨的样子给惊在了原地。   好在她反应快,在皇后看过来之前就恢复如常,脸上甚至带上了两份笑意,若非皇后知道自己如今是何种模样,只怕都要认为自己健康如常了。   皇后笑着摇摇头,让默默坐到了自己旁边。   引灯端来两把椅子放在默默旁边,张樱与满满先后坐在了上面。   皇后这才开口:“昨日突然听闻你已经回京的消息,我还不相信,以为是旁人以讹传讹呢,却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回到了京城。”   默默叹气:“皇额娘都病了,我难道还能不回来一趟?”   皇后看着默默的样子,笑着摇摇头:“我这病都脱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准还能拖上一两年,你何必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听说喃喃也回来了,只是被鹅国军队缠上,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到京城,你与喃喃一起回来多好?也好有个照应。”   默默无奈:“战场上变故太多,如今瞧着约摸一两个月就能结束与鹅国的战争,但最后到底要花掉多少时间还是个未知数,喃喃也担心皇后,便干脆让我先一步回来了,也好代她尽一尽孝心。”   皇后捂着胸口喘了口气,惹得默默慌忙去抱,却被皇后抬手按在了原位。   等恢复过来,皇后才笑道:“没事儿,就是一些老毛病。”   哪儿来的老毛病?   皇后之前虽然身体不好,可没有这种说话都要大喘气的毛病。   默默眉头紧蹙,心情愈发坏了。   皇后不愿让人为自己担心,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小辈?她干脆转移了话题:“说来,之前便听你额娘说起过你在美洲那边的生活,听起来自由肆意,想来你在那边过得不错?”   默默正要答话,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视线落在皇后的脸上:“皇额娘,太医既然说你这病要静养,留在京城只怕是没办法做到的。不如,我去找汗阿玛说说,您干脆跟着我去美洲生活一段时间?”   皇后一下就愣住了。   张樱也愣了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可是个好主意。京城俗事纷扰,就算你自己不主动去打听,你坐在这个位子上,也总有人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将不想知道的消息告诉你,皇后留在京城可没办法好好养病,离京城远一点儿也好。”   不得不说,有那么一瞬间,皇后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理智。   皇后深吸一口气后,幽幽开口:“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我这性子,操劳惯了,就算离开京城十万八千里,心里也难免惦记。既如此,离开京城又有什么差别?”   默默不解:“有什么可惦记的?”   虽然默默仍旧将雍正当成自己的汗阿玛,也愿意对他好,但这是因为雍正对她本就很好,且这些年远香近臭,父女二人之间根本不存在龃龉,关系不好也好了。   可皇后与汗阿玛之间……不是闹得厉害?   至于弘晖……   那么大一个人了,早就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哪儿还需要皇后这个当额娘的惦记?说不准弘晖大哥也希望皇后能躲开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呢。   毕竟对皇后而言,这对父子都是她极重要的人。   可同样,皇后对雍正与弘晖二人又何尝不重要呢?想来,他们也并不希望皇后掺和到他们的矛盾当中,以免被误伤。   皇后却放心不下:“皇上的身体,弘晖的处境……你叫我如何安心离开?”   她虽然不再劝说雍正了,心里的担心却从未少过。   而弘晖……   皇后一想到弘晖如今的处境,就难免想到废太子允礽,她不得不担心啊!   默默:“……”   不太能理解皇后的做法。   但既然皇后都这样说了,她便没有再去戳一下汗阿玛肺管子的意思。   探病结束,张樱三人很快离开。   路上,默默有些沉默。   张樱看着默默的样子,不由叹气:“不要想太多,这事儿你就算再担心也帮不上忙,只能让皇后自己想开。”   又或者,雍正突然对弘晖没了疑心病,和他父子情深,让皇后彻底放心。   但这种事儿……   默默想了想:“说起来,啾啾难道没有得到我已经回到京城的消息?怎么他今天没有入宫?”   张樱叹气:“弘晖被禁了足,他以前负责的那些事情自然需要找人接手,你二哥三哥还有啾啾与小玖都被抓了壮丁,如今正忙得团团转呢。中午的时候,他们可能会入宫。”   说曹操曹操到,二人刚说完这话,便看到了啾啾与小玖。   两兄弟与弘昀、弘时走在一起,看方向似乎是准备往翊坤宫去请安,见到张樱与默默,兄弟四人立刻迎了上来。,   一番见礼之后,啾啾冲着默默挤眉弄眼。   默默愣了一下,旋即哭笑不得摇头:“等你请安回来再说。”   说完又看向弘昀与弘时,叫了声“二哥、三哥”。   二人也都叫了回来。   但他们到底要去给皇后请安,所以并未与张樱、默默寒暄多久,很快两方人马就分开了。   等错开之后,默默回头,视线落在弘昀与弘时身上,眼神玩味。   张樱见状不由问道:“怎么了?”   默默解释:“三哥的表现倒是正常,但二哥看向女儿的眼神,总让女儿有些介意,就好似……看到了肉骨头似的,总觉得等会儿与二哥见面,二哥会说出一些惊人之语。”   张樱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你汗阿玛……”   顿了顿,她想了下措辞才继续开口,“在弘晖被禁足之后,你汗阿玛让人将正大光明匾背后的传位圣旨取下来,又重新拟定了一份放进去。虽然我并不觉得他换了人选,但他这番行为落在大臣眼里,就有些……   “你三哥还好,平日吊儿郎当的完全是个纨绔做派,倒是没什么人去打扰他,但你二哥这段时间的日子可不算好。”   “不只是你二哥,啾啾都因为你汗阿玛的这番举动而招来了不少关注。”   只是与弘昀的抵触不同,啾啾对那些大臣的投靠与效力还挺享受,若不然,张樱只怕能与雍正吵起来。   默默顿住:“我怎么没听说这事儿?”   张樱无奈摇头:“就只是宫里的传言,皇上又不是在大臣面前让人取下来。”   但这流言会传开,显然是受到了雍正默许。   而也正因为雍正这一番举动,朝中原本弘晖一家独大的局面,瞬间变成了三分天下——   弘晖自己,弘昀弘时两兄弟,以及啾啾与小玖两兄弟。   啾啾与小玖原本势力最弱,但谁让……弘昀完全没有与弘晖争抢的想法?于是对此并不抵触的啾啾,自然就获得了更多官员的青睐。   他们很快回到永寿宫,而弘昀啾啾等兄弟四人也很快来了永寿宫。   刚见到面,弘昀便迫不及待地打听默默在美洲的生活。   默默犹豫片刻,细细将自己在美洲那边做的事儿都告诉了弘昀,然后,便听弘昀开口:“默默,你看我去了美洲,能不能在你手下谋一个职务?” 第157章   能倒是能的, 但是……   默默看向弘昀:“你可是大清的皇子,留在大清,以后至少也能有一个是郡王爵位。我那边刚开始发展, 如今顶天了一个夜郎小国,甚至连一个国家都算不上, 你过去的待遇只怕连寻常勋贵都比不上。”   别说是勋贵了, 甚至连一些寻常官员的待遇都不一定能比得上。   华夏毕竟是传承了几千年的文明古国,几千年积攒下来的各种好东西数不胜数, 而作为一个国家最顶层的部分统治者, 可以享受到的资源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丰富。   而美洲呢?   默默如今使用的那些技术, 甚至都是张樱拿出来, 亦或者是啾啾从内务府、工部等地方抠出来的。   虽然美洲更自由,但默默也不得不承认, 享受还是乖乖留在大清比较好。   弘昀以为默默是在委婉地拒绝自己, 表情一下就僵硬了。   他性格内敛,即便这样怀疑也没有开口询问, 而是动了提前告辞离开的心思。   弘时却不管这个:“默默,你是不想让二哥去美洲吗?”   “我可没这样说。”默默无奈, “虽然这听起来有点儿像是在挖汗阿玛的墙角,但二哥是一个独立的人, 你想要做什么也都是自己的选择, 旁人无权置喙。而二哥从小接受的都是大清最顶级的教育,正是我如今最需要的管理型人才。”   “但我之前那话并非无的放矢, 美洲的生活条件确实没有大清好。”   “身为皇子, 你们在大清可以用最精美丝绸与布匹,可以用最好的玉石与饰物,可以前呼后拥, 仆婢成群……”默默陈述事实,“但这一切在美洲都不存在。”   “在美洲,你们甚至需要自己动手。”   默默与喃喃两姐妹刚到美洲的时候,很快就察觉到了生活不适之处,但因为美洲的生活对她们而言太过自由,甚至称得上是毫无约束,两姐妹完全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绝对不会有人在她们耳边瞎叨叨。   更不用担心因为自己行差踏错,而影响了其他姐妹的名声。   所以两姐妹最后适应下来,并成功融入当地的生活,按照原计划创造出了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   但弘昀他们这样本就拥有绝对自由的皇子,就完全没有必要去美洲了。   毕竟去了美洲,弘昀也只能给她打下手。   说句不好听的,给默默打下手与给雍正打下手又有什么区别呢?别到了最后,两兄妹还闹得反目成仇。   默默坦诚地看着弘昀:“权力是这世界上最美好也最容易引人沉迷的东西,而拥有着最高权力、掌握着无数人生死的那个人,虽是肉体凡胎,却也已经算不上是一个‘人’了。”   她看了张樱一眼,笑道,“额娘说,这样的人一开始也许还能保持理智,但到了最后几乎都会迷失在权力带来的绝对强大的错觉之中,变成一个可怕的怪物。”   “我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变成那样的怪物。”   所以,若你只是为了逃避的话,真的完全没有必要前往美洲。   万一如今饱含热情、抛弃了绝大部分东西去了美洲,最后却发现自己还是落到了此时此刻迫不及待想要逃跑的境地,到时可就悔之晚矣了。   毕竟……   默默看着弘昀,叹气:“到了美洲,二哥对我的威胁可比大哥对汗阿玛的威胁大得多。”   其他人在面对威胁的时候会怎么做默默不知道,但默默的话,比较喜欢提前遏制,亦或者干脆斩草除根。   弘昀:“!!!”   能看出来,在默默说完这些话之后,弘昀大受震撼。   他眼里的坚定,也因此动摇,变得迟疑起来。   张樱拍了拍弘昀的肩膀:“如今的情况还不算糟糕,虽然皇上确实有……”利用你们几兄弟的嫌疑,“但他对你们并无恶意,朝中三足鼎立的情况也相对稳定,只要你自己稳得住,皇上肯定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   雍正没有养蛊的想法,将其他几个皇子抬出来,也只是为了分散其他大臣落在弘晖身上的关注度,好削弱弘晖身边的势力。   总的来说,雍正针对的对象还是弘晖。   嗯……   虽然不好听,但其他皇子对雍正而言,确实成了他平衡朝堂的工具。   弘昀决定回去好好想想。   弘时看了看默默,又看了眼弘昀,倒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两兄弟稍坐片刻,便纷纷起身告辞,径直离开了皇宫。   等人走后,啾啾迫不及待地看向默默:“姐,我给你的那些钱都买了多少地?”   默默沉默一瞬,语气略带几分飘忽地开口:“我一开始倒是给你买了不少地,也给你的地安排了不少人耕种,但因为附近没有城池,也没有侍卫保护,最后那些人都……”跑到她的城市生活了。   最关键的是,“我想着那些土地闲置着也不好,所以就在附近也建了个城镇。”   默默是不介意将城镇交给啾啾的,但是……   “如今好几年过去,那个城镇的百姓即便知道你才是城市真正的主人,也因为这么多年一次也没见到过你本人,如今都默认我才是城市的城主了。”   啾啾:“……”   默默看向啾啾:“因为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两三次,所以我想着,你若是短时间内仍旧没办法前往美洲的话,我给你买下再多的土地、建好再多的城市,最后的结果除了城里的百姓仍旧认我为主这一个可能外,估计也就只剩下被城市的实际管理者篡权这一种可能了。”   如果能成为一座城市的主人,谁又愿意拒绝呢?   啾啾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下子沉默下来。   默默觉得很抱歉,开口道:“我这次没有带钱,但白令海峡到大清的这条路基本被清扫出来了,以后美洲与大清肯定可以互相贸易往来。你若是想要钱,我下次让人给你连本带利地送过来,但你若是想要城市的话,最好还是尽快前往美洲。”   而且最好自己拉拢人手从零开始建造城市,提高自己在百姓中的声望,以此招揽更多的人口。   但不管前期做得有多好,若是长时间不露面,最后的结果只怕也是给他人做嫁衣。   啾啾并不蠢,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问题是,他是大清的皇子,理论上根本不可能离开大清——   除非雍正下旨。   要嘛,就彻底抛下身份前往美洲。   但默默之前说的那些话,不只是弘昀二人听进了心里,啾啾自然也没有忽视。   美洲地方大,但人口少且积累少,即便当上了皇帝,最后能享受到的东西只怕也远远比不上留在大清当一个闲散王爷的。   啾啾不怕吃苦,却也不愿意去吃一些无意义的苦。   毕竟身为大清的皇子,他与默默有着最本质的不同——   他是有继承权的,若是对那个位置有野心,他完全有资格朝着那个位置发起冲刺。   啾啾下意识看向了张樱。   张樱:“???”   啾啾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有了决定。   默默倒是更了解这个弟弟,她几乎是在啾啾眼神变幻的那一瞬间,就猜到了他的打算。   但,她没有提醒张樱的意思。   虽然默默很喜欢弘晖大哥,但在弘晖大哥与啾啾之间,默默当然只会选择啾啾。   更何况,默默在美洲那边能这么快就发展出如今的规模,啾啾当年交给她的那笔钱也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若是啾啾还想到美洲发展势力,啾啾给她的帮助还有机会偿还,但若是啾啾已经不打算前往美洲了,那默默自然也只能从其他方面将啾啾的帮助还回来。   而且,啾啾若是不去美洲,默默能占领的地盘可就更大了。   于是乎,两姐弟一对上视线,便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合作。   张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啾啾的想法转变,却从两姐弟突然转变的态度中察觉到了那么一两分违和之处。   她很确定,这两姐弟在刚刚说话的时候,必然达成了什么约定。   -   只是还不等张樱知道他们的约定是什么,中秋节就到了。   今年的中秋节因为皇后生病,最后是张樱负责筹办的,她对这方面不太熟悉,但手下有不少筹办过各种宴会的人才,尽管他们筹办的宴会都不如皇宫里的中秋宴盛大,却也知道宴会上哪些细节是应该注意的。   是以当张樱把自己在宫外的人手抽调进宫之后,没多长时间便将中秋宴会上需要准备的各种东西都弄好了。   而中秋宴会上的重中之重——   月饼,张樱也特意拿出来了不少现代特有的配方,做出了很多外观好看又好吃的月饼,为这场中秋宴会增添了几分光彩。   唯一的遗憾,大约就是皇后只是在中秋宴会上露了下脸便离开了宴会。   而弘晖这个还在禁足的皇子,也没能得到恩准出席。   中秋宴会之后,皇后的病情有所好转。   但就在中秋宴会结束后没两天,宫里就发生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竟然有太监偷盗坤宁宫祭祀神明与先祖的肉拿出去卖,虽然做得隐蔽,但他们在售卖这些祭神肉的时候,从来没想过隐瞒。   不但不隐瞒,他们甚至还借此给那些祭神肉抬了身价,引得不少人争抢。   雍正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不但将一干人等全部下了大狱严惩,对张樱这个这段时间执掌宫权的贵妃也训斥了几句。   张樱自己倒是无所谓,甚至还借机装病推辞了管理后宫的麻烦事儿。   但默默几个却对雍正的做法生出了几分不满——   虽然张樱执掌宫权,但坤宁宫这种已经褪去原本用于皇后居住,变成了祭祀神明等作用的地方根本就不归张樱管。   那地方有专人管理。   皇后名正言顺,倒是能插手一二,而张樱能做的也就只是时不时将人召到面前询问一两句话而已,根本就没资格插手其中。   即便出了疏漏,也和张樱无关。   雍正身上的责任都比张樱大。   啾啾还只是与雍正说话的时候隐晦地提了两句,默默底气硬,干脆直接找到了雍正。   雍正还是很喜欢这个女儿,但如今在喜爱之外,又多了几分头疼。   一番你来我往的“讨论”后,雍正认命地给张樱赏了不少东西,算是对张樱的道歉。   张樱:“……”   其实,并不是很需要。   就在这之后不久,边关传来消息,说是策棱与二公主两面夹击,成功将鹅国毗邻白令海峡的最后一块地方给打了下来。   策棱继续留在前线安排战俘与当地百姓,巩固胜利的果实,而喃喃则干脆带着人直奔京城而来。   当然,因为喃喃手下士兵太多,而且个个都带着让大清皇室如临大敌的火统,是以这些军队虽然从鹅国来到了黑龙江附近,却也只能停留在黑龙江附近而不能再继续往前了。   毕竟这只军队的杀伤力,雍正已经通过策棱的圣旨知道得一清二楚。   虽然这只军队的主人,以及领兵的将领都是自己的女儿,雍正也完全不敢轻忽了事,仍旧郑重地将默默叫到了面前,最后达成一致,成功将这一支军队留在了黑龙江一带。   喃喃不受影响,直接带着几个士兵一路疾驰,来到了京城。   而在喃喃抵达京城之后,张樱的心情就愈发紧张起来——   一来皇后的病情恶化,御医太医们都露出几分已经无力回天的意思;二来无论是小说还是历史,皇后都是在雍正九年九月去世的。   张樱最近一直陪着皇后,好几次都犹豫着是否要给皇后药。   但她又不能保证药物的效果。   毕竟皇后并非得了什么病,而是身体底子空耗加上心情抑郁才会一直病了这么久,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皇后的心情一直不见转好。   这种情况,即便是张樱也没有特效药。   她甚至希望皇后是得了癌症,因为即便是得了癌症,也比皇后如今的情况要好。   皇后自己似乎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儿,所以从未试图找张樱求药。   雍正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尽管断了丹药之后非常不舒服,这段时间也为了安抚皇后而断了丹药。   他甚至破例准许弘晖住进宫里的阿哥所,日日为皇后侍疾。   皇后见到了弘晖。   弘晖是个很豁达的人,雍正的禁足并未在他心里留下痕迹,但出现在皇后面前的弘晖看起来仍旧不是特别好,却并非因为其他,而是为皇后担忧。   乌林珠每次侍疾回家,都会一五一十地将皇后的情况告诉弘晖。   弘晖很清楚皇后的身体越来越差的情况,所以这段时间几乎夜不能寐,没多久就把自己搞成了如今的样子。   皇后见了,又是担心又是难过。   弘晖赶紧道:“儿子这都是因为担心额娘才变成如今模样的,只要额娘身体好了,儿子迟早能恢复到过去的样子。”   皇后见弘晖眼神认真,又问了乌林珠几句,这才放了心。   而之后,弘晖努力吃饭睡觉养身体,果然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就将自己的身材养回来了七八分,彻底让皇后放心下来。   弘晖的出现,让皇后心情转好,病情也慢慢地有了好转。   这本该是一件喜事儿,但雍正在得知此事后,却不算特别高兴:他连过来探望皇后,都是特意挑选弘晖离开翊坤宫之后。   雍正的这番作态,竟让人无端地觉察出了几分吃醋的意思——   按张樱来看,雍正这明显是发现皇后没有因为自己停下服食丹药而心情变好,反倒因为弘晖入宫侍疾而心情好了,病情也有所好转,然后觉出了几分皇后对他态度的改变。   这事儿若处理好了,也就是一个夫妻情趣而已;   可若是处理不好……   皇后即便病情有所好转,但到底生着病,每日昏昏沉沉,哪儿来了那么精力去关注雍正的小心思?   于是张樱很快发现,雍正到翊坤宫的频率,慢慢一天两次变成了两天一次,再到了三天一次,且还在慢慢减少。   而皇后因为雍正到翊坤宫的时候,并非每次都是醒的,竟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这点儿变化。   一直到张樱忍不住提醒了一下,她才终于意识到了这点。   若是以往,皇后肯定会去哄雍正的。   但如今,皇后只觉得……   好累啊。   有什么不满,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呢?   皇后的病情又有了恶化的现象。   弘晖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额娘突然之间就跟了无生趣了似的,眼里的光芒都黯淡了下来。   他咬咬牙,求了雍正恩典,干脆将自己与乌林珠的几个孩子都带进了宫。   有了孩子转移注意力,皇后的病情总算稳定下来。   时间慢悠悠的,度过了九月。   张樱松了口气。   而进入十月后不久,便又到了公主成婚的时节。   宫里先后三位公主出嫁,其中一位还是皇后养女,于是雍正九年的最后一段时间,宫里很是热闹了一番。   皇后也像是被冲了喜似的,病情有所缓和。   而等到腊月,策棱班师回朝。   从来只有鹅国蚕食大清边境的情况,大清还从未从鹅国的手中打下过土地呢。   虽然历时好几年,但大清的军队稳扎稳打,早已将那些打下来的土地以及土地上生活的百姓很好地消化下来,让那些刚被打下来的土地切切实实地被烙下了大清的印记。   而白令海峡,自然也被大清的士兵成功占领。   策棱甚至提出,可以趁此机会再从鹅国身上撕下一块肉——   鹅国最伟大的皇帝之一,彼得一世,也即使彼得大帝去世之后,之后继位的几个皇帝,如叶卡捷琳娜一世,彼得二世,以及因为彼得二世在生下孩子之前就感染天花至死而捡了漏的安娜一世都不过是权臣手中的傀儡,也都不是英明的君主。   这也是大清得以从鹅国长驱直入的关键因素。   因为这几位皇帝在位期间,朝政几乎完全被权臣把持,国内各种问题凸显,又因为他们更在意波斯瑞典那边的土地资源,以至于忽视了大清,这才被大清抢走了这么大一块地方。   而比起前两个皇帝,如今在位的捡漏皇帝安娜一世更是一心沉迷男色,对朝政漠不关心。   策棱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雍正却在思索之后摇了摇头:“我们如今夺走的只是鹅国并不怎么看在眼里的荒凉之地,所以鹅国才会没有太大反应,可若是我们继续攻打……打下来地方没什么用不说,士兵白白受伤,还可能引起鹅国国内同仇敌忾的反击,并不值当。”   策棱想了想自己打下来的那些地方,确实相当贫瘠,于是不再开口。   但大清的领土得到扩张,同样是一件非常让人高兴的事情。   而且只要占领了白令海峡,大清与美洲之间的来往贸易就变得轻松容易多了。   反倒是雍正占领白令海峡最初的原因——   想要从白令海峡攻打到美洲,占领更多土地的想法,在亲眼看到默默与喃喃所带亲卫的武器,又亲口从策棱口中证实默默与喃喃所带来的这只军队全员配备了威力更强的火统之后,被暂时压制下来。   并非因为默默与喃喃的身份,而是觉得与这只军队对上……   并不划算。   除夕之后,便是新年。   新年新气象,皇后挺过了这一年,随着天气转暖,病情也开始有所好转。   然后雍正突然下旨,让啾啾在祭祀太庙的时候前往行礼。   啾啾:“……”   默默:“……”   这叫什么?   瞌睡来了送枕头?   张樱无语:这可真是,不争也得争了。   她忍不住担心皇后。   但等见到皇后之后,却发现,她似乎不但没有因此而生气,反倒像是想开了一般,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有了非常大的变化。   这是……想通了?   张樱有些意外,没明白这其中的关键点是什么。   皇后却以为她是担心自己误会,于是笑着安抚道:“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这事儿与你、与啾啾都没有关系。”   罪魁祸首,从来都只是皇上而已。 第158章   皇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还以为自己会伤心难过。   但当雍正出现在皇后面前,她看着雍正如今的样子,不知为何, 竟恍惚间生出了几分陌生之感,偏偏这陌生之中,却又藏着几分熟悉。   她想了很久, 才终于想明白:如今的雍正,与晚年的康熙似乎有了重合。   康熙晚年的时候是什么境况, 几位皇子之间或主动或被动的争斗又有多危险,皇后比谁都更清楚。   那时候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激怒了康熙。   如今,弘晖的处境又与当年何其相似?   不,弘晖的处境可比雍亲王府当年的处境可危险多了。   在宫里传出雍正已经将传位圣旨中的传位名字改了的时候, 皇后其实并未在意, 也从没怀疑过雍正是真的将弘晖的名字换成了他其他的儿子, 她甚至猜测,雍正是为了保护弘晖——   因为弘晖的地位与身份太过超然,即便雍正选择了秘密立储, 可那传位圣旨中的名字却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秘密, 根本没有起到秘密立储应有的效果。   反倒是雍正来了这么一手后, 弘晖身上的光环失效,秘密立储才有了效果。   但在雍正让啾啾去太庙祭祀行礼之后, 皇后便知道自己想当然了。   她仍旧愿意相信传位圣旨上,仍旧写了弘晖的名字, 却已经不再相信雍正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弘晖。   他只是,为了平衡而已。   就好像,当然的康熙一样。   正因为想明白了这一点, 之前所有郁结于心的情绪都被皇后从心底驱散,她整个人都变得豁达通透起来。   先太后说得对,当胤禛成为雍正之后,他就只是皇帝,而不再有其他身份了。   想明白之后,皇后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虽然因为长时间生病而面容枯槁,但她身上的精气神儿却比之前好了太多。   张樱不明白皇后这般转变的缘故,但皇后能想通,她也挺为她高兴——   好歹相处了这么多年,两人又没什么不愉快,自然是对方过得越好,张樱越高兴。   就是吧……   张樱想到雍正的安排,高兴的心情也打了折扣。   皇后笑了笑:“这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儿。我也算是想通了,弘晖那性子就不适合……你让啾啾放心去争,别因为顾虑我和弘晖就惹怒了皇上。”   像是弘昀,因为不想与弘晖争夺那个位置的态度表现得太过明显,不但如今被许多大臣排斥,雍正也已经很长时间不再派遣重要的事务让他去处理,明明是德才兼备的二皇子,如今在朝中却跟隐形人似的。   就如同这次拜祭太庙,即便弘晖被禁了足,雍正不想让弘晖出面,原本也应该将此事儿交给弘昀才是。   但最后,雍正越过了弘昀与弘时,竟然将此事交给了啾啾。   风吹流云远,树倒猢狲散。   弘昀与弘时前段时间还在因为雍正一手挑起来的热闹景象而不满,如今不但不需要担心,甚至还因为门庭冷落的情况而微微有些不习惯。   但好在,弘昀很快就调整好了。   他与弘晖关系好,从小就受他照顾,又基本算是被皇后带大,所以从未想过要去争抢属于弘晖的东西。   如今这样,对弘昀而言已是再好不过了。   -   眼瞧着皇后的身体一日日地转好,默默与喃喃在京城又待了一段时间,等参加了小玖在花朝节举办的婚礼,见过弟妹之后,姐妹两人便要准备回美洲了。   张樱也知道美洲那边离不开人,并未挽留,而是为两姐妹准备更多商品与物资。   而重中之重,便是闹闹在自己的实验室里面鼓捣出来的那些东西。   比如,蒸汽机与带了储备电源能力的发电机。   默默对这东西其实不太懂,但看张樱这么重视闹闹弄出来的那些东西,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并将那些东西的重要性直接与闹闹设计出来的最新武器并列,不但轻易不给人碰,还特意将雍正请到永寿宫,希望能从大清借调了几千人护送这些东西。   默默这般大张旗鼓,雍正难免对她如此重视的物件儿生了好奇。   但等得知那些东西都是闹闹弄出来的“小玩意儿”,雍正对蒸汽机等物的重视度便刷一下掉下去了一大截儿。而等去了闹闹的实验室亲眼看过那个大家伙,得知其仅仅只是可以通过燃烧煤炭来产生动力后,雍正对蒸汽机的重视已经几近于无。   他倒是很喜欢闹闹最新发明的,可以储备一定电源的发电机,拿到图纸后便交给内务府命内务府的人尽快重新做出来一台,他准备在晚上办公的时候使用。   但即便知道发电机的好处,雍正也完全没有推广的想法。   一则造价昂贵,二则他习惯了送到自己面前的好东西不是天下独一份儿也是极少数,根本没有推广的可能,所以在知道发电机的造价之后便没想过推广。   他总不可能自掏腰包,亏本儿让推广不是?   再者说,京城又不是没有卖这些东西的,那些出得起钱的人大可以自己花钱购买,即便那些发电机不如他手上这个,照亮黑夜还不是简简单单?   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就连默默,也并不觉得这种发电机与电灯有推广的可能。   倒是年纪轻轻就展现出了对做生意的喜欢与赚钱的狂热,无论性情还是相貌都与张樱如出一辙的满满在看过发电机之后,有些欲言又止。   张樱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失笑:“你怎么是这样一副表情?”   满满恨铁不成钢:“就是觉得汗阿玛与姐姐暴殄天物,这发电机若是真能储备一部分电源,完全可以开发成生意啊!”   张樱:“……卖电?”   满满点头:“对啊,这发电机造价昂贵,注定了不可能有很多人买得起,永远也不可能普及开来,但电灯的成本是可以控制的,若是走薄利多销的路子,咱们京城绝对大部分人都能买得起。”   买得起电灯却买不起发电机?没关系,直接卖电啊!   想办法造一个发电量与储电量是如今成千上百倍的发电机,到时候直接卖电给老百姓,到时候岂不是开发了一门长长久久的生意?   因为心里有了想法,所以满满在看到雍正与默默的态度后,就觉得超级可惜——   就好像,眼睁睁看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从自己眼前溜走了一样。   超级心痛!   张樱看着满满心痛的样子简直要笑疯了,但在笑过之后,她还是劝了几句:“这门生意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你要知道,即便卖电这门生意可行,但除了国家以外,可没多少人能做这门生意。光是铺设电线需要用到的金属就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私人可没那么多的金属储备。”   而且最好的电线材料是铜线,可铜这种金属至今还被当做钱币的材料在使用,若是真的用铜线当电线,完全可以想象的是,那些电线最后的下场……   这也不是多奇怪的一件事——   新中国刚开始发展那段时间,多少警察每天都在为了追查电线的去处而奔忙?   当然,最关键的是……   “电线导电,在找到合适的绝缘材料当电线皮之前……”   张樱一愣,视线转向正与雍正说话的默默。   满满好奇地顺着张樱的视线看向默默,奇怪道:“额娘怎么不说了?是因为电线漏电,裸露在外面容易伤害到人和动物吗?”   张樱回神,冲着满满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这个问题对你默默姐姐来说,好像并不是问题。”张樱找007确认之后笑道,“咱们大清几乎没有生产这种材料的动植物,但美洲那边可有着相当丰富的橡胶资源。”   而天然橡胶,本就是最好的绝缘材料。   满满瞬间心动:“额娘,美洲那边百废待兴,而且听起来也是一个物产丰富的好地方,肯定有不少被错过的商机。额娘,两个姐姐都能去美洲生活,儿子不能过去吗?”   张樱哭笑不得:“你今年才几岁?”   十岁出头的小孩儿,就一门心思地想着做生意赚钱,也不知道是跟着谁学的。   满满不甘心地开口:“可是儿子听舅姥爷他们说,额娘可是从八岁开始就跟着舅姥爷走南闯北做生意了,儿子今年都十一岁了,比额娘当年还大三岁呢,为什么就不能出门做生意?”   张樱转头,见满满态度认真,也端正了态度:“并非我不愿意让你去生意,虽然额娘觉得你年纪太小了些,但若是跟在钱家人一起,有他们照顾,额娘也放心,倒不会硬要拦着你。”   但问题是……   “啾啾也挺想要去美洲的,他年纪还更大,甚至都已经成婚了。但你看,”张樱想着啾啾这段时间在朝堂上的积极表现,不由叹气,“你啾啾哥去美洲了吗?”   皇子的身份给啾啾等人带来了无尽的好处,可与此同时,他们身上也不可避免地带着这身份附加的责任与束缚。   皇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可以离开京城的。   满满又不傻,很快就想明白了原因。   他有些颓然地垂下头。   雍正与默默说完了话,已经商量妥当,会派出一支上千人的队伍护送默默等人与美洲士兵会和,然后再让领头的岳钟琪带上一百个精英到美洲去考察一番当地环境。   至于考察之后准备怎么做,雍正没说,默默也没问。   父女二人默契地没有提及这个话题。   事情谈完之后,雍正便将注意力从闹闹设计出来的那些机器设备上移开,看向了其他人,一下子便注意到了表情颓丧的满满。   他笑着将满满叫到面前问话。   满满年纪还小,而且是雍正如今年纪最小的孩子,即便雍正登基之后便异常繁忙,也会抽出一些时间去和满满培养感情。   父子二人的感情不说有多深,却也还算不错。   是以,满满在雍正面前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而他又对不能前往美洲有些不甘心,于是便直白地将自己想要跟着两个姐姐前往美洲的想法说了出来。   默默瞬间看向张樱。   张樱愣了下,无奈摇头:这可不是她让满满做的。   默默转头,认真地看着雍正。   她刚回到京城,见到雍正的第一面就提到了要将张樱接到美洲生活的想法,虽然当时主要是为了怼雍正一顿,毕竟服食丹药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脑残,实在让人生气。但将张樱接到美洲去,同样也是默默心底深处的真实想法。   不只是因为觉得额娘在大清生活得不高兴,也因为额娘在入宫后简直毫无自由,一身才能更是因为后妃与女子的双重身份而被埋没、无处施展,这在默默看来,简直是天底下最可笑的浪费行为。   以额娘的本事,若是能跟着自己前往美洲,不知能为自己提供多少帮助呢。   但可惜的是,这样的帮助大清并不需要。   大清需要的是平稳,是繁荣。   对了,除了额娘还有闹闹——   她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还能将两个年幼的弟弟妹妹带去美洲呢?   闹闹似乎很擅长发明东西,而满满在额娘口中,也总是和喜欢做生意赚钱的字眼一起出现,这不都是她当下急需的人才吗?   即便是小玖,以他近些年对话剧院的了解,若去了美洲,也可以做不少事情啊!   默默蠢蠢欲动起来。   但可惜的是,雍正在听了闹闹的想法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请求:“你身为皇子,自当为大清尽心尽力,怎能一心想着往外跑?”   满满叹气,只能放弃。   默默也跟被一盆冷水泼在了头上似的,瞬间清醒过来——   她与喃喃如今能自由来往大清与美洲,是因为她们的身份早就不再只是大清的公主,还是美洲一个大势力的主人。而闹闹满满等人还只是大清的公主与皇子,人身自由自然还是要受到汗阿玛的掌控。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儿。   除非他们也能拥有皇子公主之外的,需要让雍正重视的身份。   但只要不脱离大清,这又怎么可能呢?   活脱脱一个死循环。   默默还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闹闹今年也十六了吧?今年又正是选秀年,即便汗阿玛不会让闹闹去抚蒙,但以闹闹这性子,她不管是嫁给谁,额娘只怕也放心不下吧?   闹闹的婚事,额娘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等雍正离开永寿宫后,默默立刻找张樱问了这事儿。   话刚出口,不只是喃喃看了过来,就连一直沉迷书本的闹闹也抬头看向了张樱:“额娘,一定要成婚?”   张樱无奈:“理论上是这样。”   闹闹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对未来的夫婿人选就没有什么想法吗?你想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家,想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又想要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闹闹茫然地看着张樱,好一会儿才摇头:“不知道,现在就挺好的。”   不知道?   现在就挺好?   张樱叹气,对闹闹的答案倒也不觉得意外。   她心里其实也想过要给闹闹挑一个什么样的丈夫:“你若是希望维持现如今的生活,只怕就要找一个人丁兴旺、家里还没什么权势的家族了。感情好自然什么都好,可若是感情不好也能直接住进公主府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额驸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倒也互不干涉。”   默默愣了下,点头:“这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家中无权无势,面对公主自然就没什么底气,公主做什么都不敢管,嫁人之后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自由。   就是吧……   默默悄悄凑到张樱耳边:“额娘,您说女儿将闹闹带去美洲怎么样?”   张樱:“……你还拐带人拐带上瘾了?”   带了一个喃喃还不够,还想要将闹闹也带去美洲?   默默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但对上张樱的眼睛,却发现她眼底满是笑意,似乎并未因为自己的提议生气。   默默一下就自信起来了:“就算您为闹闹挑好了这么一个丈夫,但闹闹留在京城到底不如去美洲方便。而且闹闹的本事额娘最清楚不过,她必然不比女儿与姐姐差,可若是留在京城,闹闹发明的那些东西就永远只会被人当做奇淫巧技的小玩意儿,根本不会有多少人重视。”   “闹闹如今还小,不知自己情况还能自得其乐,可若是出嫁了,与那些达官贵人接触多了,一顶‘怪人’的帽子肯定是逃不掉的,而她如今喜欢的那些东西,落到那些不识货还喜欢嚼舌根的男男女女口中,只怕免不了被贬低一番。等到了那个时候,闹闹还能如额娘如今预想那般,继续关着门过自己的日子吗?”   “外人倒是好说,可若是闹闹的婆家也这般认为呢?他们是不敢在行为上对闹闹作什么,可几句冷言冷语,汗阿玛难道还会因此给闹闹出头?”   默默犹豫一瞬后开口,“说句不好听的,闹闹在汗阿玛眼里可没什么利用价值,汗阿玛不可能因为一点儿‘闲言碎语’就为闹闹出头。”   可流言是刀,伤人于无形。   张樱的神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   闹闹其实想说,自己不会介意无关人等的言论,外人的话无法对她造成任何影响。但抬起头,却看见默默姐正冲着自己俏皮地眨眼。   闹闹:“???”   张樱突然抬头,将姐妹二人的眼神交流收入眼底。   默默:“……”   张樱哭笑不得,摇摇头后却仍下意识地开始考虑默默那话的可能性——   即便以她对闹闹的了解,闹闹一心读书与发明,而除了家人之外的任何人似乎也不被她放在眼里。这样的人内心无比强大,理论上是不可能被外界言论影响的。   但,万一呢?   闹闹到底接触的人还少,也不曾直面过他人的恶意,所以她面对于她不利的流言蜚语到底是什么反应,事情没发生,张樱也无法百分百保证。   而且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被认可,闹闹又会不会因此伤心……   张樱顿了顿,看向闹闹:“你对你汗阿玛在看到蒸汽机与发电机时,只当他们是不起眼的玩具的态度,是什么看法?”   闹闹愣了下,眉头皱了起来:“汗阿玛不喜欢吗?”   默默直言:“不,是瞧不上。发电机还好,那蒸汽机在汗阿玛眼里,估计也就是个小孩子的玩具而已。”   闹闹动作一顿,眼里多了几分茫然与无措。   虽然她很快调整过来,也说了“哦,看不上就看不上吧,姐姐喜欢就好”的话,但张樱还是从中窥见了几分危机。   无人认同……   史上多少人因怀才不遇而郁郁寡欢,不少人甚至因此郁郁而终。   张樱不想让闹闹经历这样的事儿。   她想了想,开口:“喃喃、默默,你们先别离开京城,我会尽快促成闹闹的婚事,然后让她跟着岳钟琪将军一起前往美洲考察。”   至于考察之后?   雍正可管不了了。   而这成婚的人选也是现成的,此次前往美洲的一众精英当中正有一位出身舒穆禄的少年,正到了适婚年龄,也会在今年指婚。   雍正也许看出了张樱的打算,也可能没看出来,但最后的结果就是,他答应了。   他甚至按照张樱的要求,将婚期定在了三月份。   而等大婚之后,闹闹直接带着嫁妆跟着丈夫加入了两个姐姐的队伍,雍正竟然也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追究。   事情似乎顺利得过了头。   除了……   一行人与军队会和后一路疾行,很快抵达白令海峡,并分批前往白令海峡另一端的时候,默默在闹闹的随行人员当中,揪出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159章   从闹闹的婚事敲定下来, 一直到婚事结束,再到闹闹直接带着嫁妆跟着丈夫一起成为随行人员启程前往美洲,张樱的心就一直没有放下来过。   因为这门婚事真的是太容易了。   张樱之前都做好了要让雍正同意这门婚事, 怎么也得两三个月,谁知道从她提出人选到婚期敲定再到成婚竟然顺利得不可思议。   她一直没弄明白雍正的想法。   但等闹闹踏上了前往美洲的路程,不管雍正有什么想法, 也都影响不到闹闹了。   再怎么说,闹闹也是雍正的女儿, 他总不至于害了闹闹。   张樱却不知道,雍正会这般迅速地答应这门婚事,甚至由着张樱的意思将婚期定在了三月,也经历过一番纠结想法。   一则张樱这次匆忙挑选的女婿虽然是个得雍正青眼的人才,其本人却并非是个良人:此人纵然相貌堂堂, 瞧着君子一般, 实则因为幼时病弱又得宠而饱受家中姐妹欺负, 从而对同龄女子并无太多好感,反倒因为家中女性长辈对其多有维护而更偏爱年长女子,在其父辈去世之后, 甚至与其庶母有染。   二则也因为其病弱, 太医曾言, 这人其实也是短命之相,虽不至于在两三年内出事儿, 却也可能活不过弱冠。   这般条件,与默默当初为自己挑选的丈夫, 实在过于相似。   雍正没办法不多想。   再者,默默其实也在暗地找过雍正。   她倒也会借花献佛,张樱刚刚告诉默默“美洲那边盛产的橡胶树非常适合用来做成电线皮, 而只要做得好,即便在通电的情况下用手触摸也不会出事儿”的话,默默转头就将此事告诉了雍正,然后借机提出希望能让闹闹跟着自己前往美洲的话。   雍正还是挺在意这个橡胶树的。   这段时间内务府将带有储电功能的发电机给制作了出来,白天雍正就让自己身边的宫女太监们努力发电,晚上他再通电点灯。   这么一来,即便雍正深夜点灯工作,耳边也不至于伴随着乌拉乌拉的嘈杂声了。   雍正用得很开心。   但问题是,这发电机与电灯之间连通的铜线在通电情况下,稍不注意就可能伤害到人——   也就是养心殿一直有不少人伺候,这才没闹出人命。   但这每隔十天半个月的就有人一不小心就触电,雍正用着电灯也闹心不是?   可若是这橡胶树产出的橡胶真有这么厉害,对他也是好事儿不是?   更甚者,若是这橡胶真有这样的作用,那他说不定就可以将发电机挪到更远的地方,这样即便是储存的电源用光了,他也可以让人直接发电,而不至于忍受发电时候的吵闹。   他甚至可以将这电灯铺满整个皇宫,到时举办宴会,整个皇宫张灯结彩,岂不让人惊叹?   但也就如此了。   雍正不至于为了小小的橡胶,就答应默默将闹闹带走的要求。   即便他已经察觉到,张樱挑选这门婚事背后的用意,也知道了默默对闹闹的看重,以及想要将人带到美洲去急切。   最后让雍正松口的,其实是闹闹本人。   因为默默对闹闹的重视,雍正特意去了永寿宫一趟,还亲自去了闹闹的实验室。   即便默默已经从里面搬走了很多东西,这实验室里面的东西仍旧相当多,挤挤挨挨的,让每一个踏入其中的人都下意识皱紧眉头,既为其中乱糟糟的环境而错愕,也为自己无处下脚的处境而茫然。   雍正也愣怔半晌,才慢慢走了进去。   然后便发现,里面摆放着的那些东西,自己竟然全都不认识也没见过。   这倒是奇了。   雍正上前,才发现每样东西底下都压了一张纸条儿,纸条儿上写明了东西的名称与用处。   有的很有用,像是手摇风扇——   只需要不停地拉线,就能让风扇冲着自己的脸源源不断地吹风,省时省力,倒是比让宫女打扇更方便,风也更大更凉快。   有的看起来就没什么用,如加了盖子的瓷瓶——   瓷瓶的瓶口与盖子之间似乎刻了相合的螺旋纹路,可以让瓶盖与瓷瓶之间严丝合缝地黏在一起,即便只拎着瓶盖那瓷瓶也不会掉下去摔碎了。可那瓷瓶的密封性并不好,若是往里面装水,水珠必然滴滴答答地落下一地。   但总归,每一样东西都有几分巧思在里面。   其中一部分东西,雍正看着还挺喜欢。   就是看着没太多实用性,让人弄不懂默默为何这般重视闹闹。   雍正是个活生生的人,走路又不是没有声响,是以闹闹很快就发现了雍正出现在自己实验室的事实。   她等了片刻,见雍正没有与自己交流的想法,便又转过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等到雍正看得差不多了,这才咳嗽两声,将闹闹叫了过去:“你很喜欢研究这些东西?但朕瞧着,除了那发电机似乎也没什么特别有用的,大多只是逗趣的小玩意儿而已,你怎就这么喜欢?不妨学学你姐姐,多看些有用的书籍。”   闹闹看了他一眼,脑海中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额娘与姐姐的对话。   顿了顿,她道:“学姐姐,当皇帝?”   苏培盛:“!!!”   夭寿啦,公主殿下怎么什么话都说?   雍正在愣怔片刻之后,倒是没有生气,反倒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自己这个小女儿来。   闹闹因为太过孤僻沉默,雍正是极少关注她的。   闹闹在他心里甚至都没有一个具体的形象,而只是一个轻飘飘的“小女儿”,像是张樱的影子,偶尔也会以其他几个孩子的姐姐妹妹的形象出现。   但他对闹闹的关注有限。   不过在闹闹反问之后,这样单薄的形象与标签便瞬间被打破了。   因为雍正很清楚,这样的话可不是每个人都敢说的。   他审视地看着闹闹,心里忍不住想,这个小女儿会不会也跟喃喃与闹闹似的,不但在某一方面有着非同一般的天赋,心性儿性格也与常人不同?   喃喃成了将军一样的人物,默默更是直接掌了权。   雍正作为皇帝,最基本的眼光还是有的——   他看得清楚,默默只要按照如今的脚步一直平稳地走下去,那几座城池迟早会慢慢发展成一个国家,而默默自然是那个国家唯一的皇帝。   虽然大清不会出现女帝,但雍正并不觉得女帝陌生。   毕竟大清的邻居鹅国,如今在位的那位皇帝就是个女皇帝,他不至于觉得惊奇。   他只是好奇,闹闹除了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似乎就没有别的才能,她即便是去了美洲,又能为默默提供什么帮助呢?   她又能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掌权呢?   闹闹被雍正看得很不高兴,当然,她更不高兴的是雍正话里对自己研究出来的那些东西的贬低。   那些东西都是有用的,绝非轻飘飘的“逗趣小玩意儿”可以涵盖。   但姐姐说得对,自己弄出来的那些东西在大清,只怕永远不会被人正视,而只会被人当做奇淫巧技。   “你想去美洲吗?”雍正冷不丁地开口。   闹闹看了雍正一眼:“我会去。”   是会,而不是想。   如今已经看明白了自己留在大清的处境,她必然是要离开大清前往美洲的。   至于汗阿玛答应不答应?   闹闹不以为意,自己活生生一个人,又不是被人严密监视的囚犯,想要离开京城离开大清,难道还找不到机会?   至于公主身份?她是从未放在心上的。   雍正敏感地察觉到了闹闹所用字眼背后的意思,毕竟闹闹眼神坦荡,似乎完全没有遮掩,一眼就能看到她眼里的决心。   他愣了下,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了几分头痛。   怎么觉得,张樱生的这三个女儿与这世间所有女子都过于不同了些呢?   不对……   雍正想到了一心赚钱做生意的满满,以及对朝政完全没兴趣,只要得空儿就往话剧院钻,几乎将话剧院当成了自己第二个家,偶尔甚至还能听到粘杆处传来他悄悄上台演戏的小玖……   他这么认真一扒拉,嘿,张樱生的六个孩子当中,竟然只有啾啾一个喜好与才能都与寻常人没什么差别的孩子。   嗯……   应该是没有与常人不同之处吧?   雍正下意识删掉了啾啾小时候对大红大绿等鲜艳颜色的偏好,认真回想一遍后确定,啾啾就是个喜好与才能都与其他几个孩子别无二致的孝顺孩子。   但尽管如此,雍正也下意识地对啾啾多了几分关注——   万一呢,是吧?   这些想法再雍正脑海一闪而过,很快被他压制下来。   他看着闹闹直接问道:“你并不懂如何管理一方水土,为百姓谋利,无法成为默默的帮手;又不像是喃喃一般天生神力,擅长领兵打仗,用兵如神,可以护佑国家与百姓;你去了美洲,能做什么呢?”   闹闹看着雍正,眼底闪过一丝薄怒:“我能做的,是其他所有人都做不到的。”   雍正挑眉:“你能做什么?”   闹闹并无婉转想法,直接道:“我能造出武器让人把大清轰了!”   苏培盛:“!!!”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顿了顿,闹闹不太甘心地补充:“现在还不行,以后肯定可以!”   苏培盛:“!!!”   雍正却被闹闹这话给逗得哈哈大笑,似乎她说了什么有趣儿的事情一样,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快活。   闹闹颦眉,不挑高兴地瞪了雍正一眼。   她本不是个较真儿的性子,只是雍正到底是她阿玛,与无关人等自然不一样。   且雍正一口一个“无用”,也让闹闹相当火大。   趁着雍正大笑,闹闹走到一边从书桌的抽屉里面拿出了一个小木匣,将其打开后,填满了棉絮的木匣子内正放着两个黑乎乎的小圆球。   闹闹看着两个小黑球,因为从做出来后就一直没做过实验,是以她心里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但想到雍正方才的种种言行,她皱了下眉,还是拿着两个小黑球出了门。   苏培盛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可真是有够无礼的。   雍正愣了下,却抬脚跟了上去。   然后便见闹闹拿着一个圆球,直接砸到了地上。   轰隆一声,一阵浓烟弥漫、院内突然泥石翻飞,等到烟雾平息,雍正与苏培盛等人竟发现铺满了大理石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一臂宽的大坑。   不很大,却让人愣在了原地。   闹闹皱眉,似乎对小黑球造成的效果非常不满。   但事实上,她刚才弄出来的动静相当大,直接就将正在屋内做事儿的张樱给惊了出来,等见到雍正,又是一阵惊讶。   雍正免了张樱的礼,视线却一直落在那平白出现的大坑上。   张樱只扫了一眼,便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闹闹,国内禁火器,我不是和说过不要使用霹雳弹吗?”   雍正瞬间转头看向张樱。   张樱叹气:“这东西叫霹雳弹,是我以前跟着舅舅行商的时候得到的方子,只是朝廷三令五申禁火器,我便一直好生藏着,后来还是见闹闹喜欢研究这些东西,所以才将方子交给了她赏玩,谁料她在这方面还真有天赋,直接将霹雳弹给复原出来了。我担心这玩意儿伤到人,便一直不许她使用,谁知道……”   张樱看向大坑,一脸的忧心忡忡。   雍正半信半疑,视线落在了闹闹手中的另一个小黑球上。   苏培盛会意,上前将小黑球要了过来。   雍正一番查看,突然将小黑球又扔了出去,只听一声炸响,然后……   然后变没了。   这第二颗小黑球竟然只炸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坑,落在大坑旁边,瞧着着实有几分滑稽与喜气。   张樱松了口气。   闹闹虽然不明白张樱为何将自己通过火、药研究出来的东西,说是从别人的方子上复原出来的物件儿,但她相信张樱,便也没有开口反驳。   而今看着地上大小犹如天壤之别的坑,闹闹万分庆幸,自己没有反驳额娘的话。   不然让汗阿玛知道这是自己独立研究出来的东西,只怕之前放出的狂妄之语就成了笑话,汗阿玛只怕愈发看轻了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   但事实上,雍正在看到地上两个坑后,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东西的威力若是再大一些……   张樱冲着闹闹使了个眼色,闹闹犹豫一瞬,到底还是转身回了屋子,不一会儿又拿着一张纸出现在了雍正面前,直接将其递给了雍正。   雍正一愣,正要开口,便听闹闹道:“是……霹雳弹的制作方法。”   雍正接了过去。   之后,他视线落在闹闹身上,眼神相当复杂,似乎遇到了什么让他这个皇帝也要纠结一番的事情。   事实上,他是在想闹闹的去处。   当闹闹证明了自己的本事——   不管这霹雳弹到底是闹闹自己研究出来,还是闹闹根据方子上记载的制作方法做出来,她在雍正面前,也都打脸了自己对默默并非毫无用处的说法。   是以雍正在第一次正视闹闹之后,又一次以打量审视臣子的眼神看向了她。   这一次,他是在思考闹闹对大清是否有用。   他是否,需要想尽办法将人留下来。   是的,雍正明白了闹闹是个有用之人,但这个有用又能给大清带来几分改变,这改变又是好是坏呢?   若是将人留在大清,她的才能又是否能够得以施展呢?   这样一个人才,若是真的被默默带走,又是否会对大清造成威胁呢?   有没有必要,将人困在京城呢?   ……   那一瞬间,雍正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与闹闹有关的想法。   而这些想法,他也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无疑,闹闹是有真本事的,但可惜的是,她的本事其实是没办法给大清带来太多改变的,因为她若是留在京城,这样的才能并不会得到施展的机会,反倒会被直接扼杀并镇压。   而同样,闹闹的才能若是为默默所用,即便当前不会对大清造成威胁,以后也极可能给大清带来危险。   那么,将人困在京城?   即便闹闹不能为大清所用,也绝对不能让她为其他国家与势力所用?   若眼前之人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雍正必然毫不犹豫就会做下拉拢加监视,再不济直接软禁的决定。   但偏偏,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女儿。   亲生的。   雍正陷入了苦恼之中。   这时候,他又想到了张樱想要故技重施的“打算”,默默对闹闹的重视,以及闹闹笃定的“我会去”。   很显然,除非他立刻将闹闹软禁起来,否则这几人必然会将闹闹送去美洲。   但雍正愿意在闹闹什么也没做的时候,将人软禁?   雍正纠结许久,最后只能妥协答应了张樱挑出来的婚事人选,并默认了闹闹直接跟着默默前往美洲的打算。   是以,闹闹从选人到成婚再到离开的过程,才会这么顺利。   雍正并无任何其他想法。   倒是有那么一个人,看着本来同样不能前往美洲的亲姐姐闹闹竟然有了前往美洲的机会,心里那个酸啊……   是的,说的就是满满这小孩儿。   他也是个闷声干大事儿的,在得知闹闹婚事定下,有机会前往美洲之后,就算心里已经酸成了醋缸,也一直不露声色地在暗中筹谋。   因为满满每次提起美洲,都与做生意赚钱挂钩,而做生意赚钱这种事儿其实在京城也一样,所以根本没人发现满满对美洲的执念。或者说,他原本确实是没有执念的,但当发现之前没什么想法的姐姐都能前往美洲了,他这个想去的人反倒被困在了大清,他这才有了执念。   然后,他就通过一系列的谋划,直接在闹闹启程这天偷天换日,顶替了旁人的身份隐藏在了闹闹的队伍当中。   ……   张樱在闹闹启程离开的第一天,其实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啾啾与小玖都在成婚之后搬出了皇宫,喃喃与默默又早已经不在宫里居住,而等闹闹嫁人之后,张樱本就只剩下满满这一个孩子在身边,她自然不可能忽视了过去。   而且,张樱一直保持着要与孩子们一起用晚饭的习惯。   闹闹启程离开的当天晚上,满满没有来永寿宫吃饭。   说是生病了。   张樱不管满满身边小太监说的,满满睡下不想见人的说法,直接带着人就去了阿哥所,然后便发现了这孩子“失踪”的事实。   那小太监当场吓傻。   好在满满给他留了一道保命符——   他写了一封信让小太监转交给张樱,上面详细写明了自己的去处以及此行的目的,并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锅都扣在了自己头上,将自己背着其他人筹谋了一个多月,终于确保了当天可以万无一失地混进队伍离开京城的事实。   张樱:“……”   这小子可真能!直接偷跑逃家,连她这个当额娘的都没通气儿!   但能怎么办呢?还不是要替他瞒着!   可又能瞒多久?   皇子每天都是要按时上课的,即便张樱给他请了假,也不可能让他“病”太久——   若是他病得太久,雍正这个当阿玛的难道还能不来探病?   于是距离闹闹离开京城不过五天,这事儿就再也瞒不住了。   张樱正犹豫着是否要演戏,好让雍正少生点儿气呢,就见之前拿出一封信交给张樱的那个小太监,嗖一下,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然后交给了雍正。   张樱:“???”   雍正气怒难当地接过了信件,然后当场气笑:“好好好,我倒要看看这个混账东西能在美洲搞出什么名堂!”   说完,直接带着人走了,竟是连张樱与小太监这两个帮凶都忘了处置。   张樱:“……”   满满到底在信中写了什么,怎么把雍正气成了这样? 第160章   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张樱一直到后来满满回到京城也不知道。   虽然雍正生气,但他似乎与满满达成了什么约定。   只是这个约定,这父子二人似乎都完全没有告诉第三个人的打算。不过,也正因为满满的这一封信, 张樱与满满身边伺候的那些人都不曾受到半点儿牵连。   张樱作为满满额娘, 倒是不介意是否被牵连。   但满满独自一人离开京城, 并将所有伺候的人全都留了下来的做法,张樱一开始也难免皱眉不满,因为这些在皇子身边伺候的宫人,尤其是贴身伺候的太监宫女, 遇到这种皇子逃家的事儿几乎是百分百会被牵连, 甚至可能因此丢命的。   好在满满还算有担当,提前准备好了信件,没有连累到其他人。   张樱对满满的做法还算满意。   但……   默默几人在发现满满竟然出现在了队伍中的时候, 那可就不是满意不满意的问题了, 她们简直都快要被吓傻了。   后来还是满满信誓旦旦地承诺, 说是汗阿玛与额娘已经知道自己随行前往美洲一事,且他们一行人也确实没有遇到追兵,所以默默等人在白令海峡等候两日后, 到底还是启程离开了前往了默默在美洲建造的中心城。   与闹闹只擅长行军打仗不同, 巴克什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独自生活的经历, 他不但在行军打仗方面颇有建树,在朝政庶务等方面也很有见解——   这也是默默准备带兵回大清的时候,选择了留下巴克什而非喃喃的原因。   因为巴克什确实从各方面而言, 都是更好的留守人选。   而巴克什也确实没有辜负默默的信任,他在这半年时间不但将几座城市的事务处理得非常好,让几座城市一直在稳步发展, 还在期间挑好了接下来将要建造的几座城市的地址,并已经将所有建造城市的材料都准备妥当了。   夫妻重逢,小别胜新欢。   巴克什与喃喃见面之后,便立刻找默默请半月的假,想要缓解一番相思之苦。   可惜……   默默看着巴克什对接下来将近一年的发展计划以及相应的配套准备,表情略有些尴尬地看向了喃喃。   喃喃也是笑容一僵:“这个,大概也许可能是……不大行的?”   巴克什:“???”   我得知你们即将回来,都已经将默默公主所有有可能甩给自己做的事儿,全都已经加班加点地做完了,为此还熬夜了大半个月,结果你现在跟我说,我请假半个月都不行?   巴克什的脸色黑得呀,都快能拿出研墨了。   喃喃立刻开口安抚:“请假暂时不着急啊,你还得见一见六弟与小妹呢。”   巴克什:“……六皇子与四公主也来了?”   得到肯定答案之后,巴克什不敢置信地看向默默,“你是拍花子吗?将我们夫妻忽悠到美洲给你效力就算了,怎么又把六皇子与四公主带来了?你真的不怕皇上揍你吗?”   默默:“……”   她与喃喃好一番解释,这才让巴克什相信,闹闹与满满会来美洲,并不是……并不完全是被她偷偷带来……也不对……   “反正,闹闹来美洲是经过了汗阿玛与额娘同意的。”默默头痛地揉了揉额角,“至于满满这小子,虽然是偷跑,但从汗阿玛并未派追兵追击来看,他应该也已经让汗阿玛默认了来美洲发展的事。”   巴克什:“……你们几个兄弟姐妹,是真的……厉害啊!”   这一个个的,离经叛道都不足以说明这六姐弟的性子。   感叹之后,巴克什对闹闹的丈夫有了几分好奇。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喃喃直接将闹闹丈夫的名字与家世背景等说了出来,而后皱眉提了一句:“只是我瞧着,闹闹与她丈夫之间似乎……”没什么感情。   闹闹的额驸一路上虽然对其关怀备至,事事尽心,喃喃瞧着却总觉得他对待闹闹不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妻子,而是在对待自己的上司,他对自己的身份定位似乎也不是闹闹的额驸,而是闹闹的……侍卫?   但因为喃喃身边就只有自己与巴克什的夫妻关系比较正常,其他夫妻……   如默默与她的面首们的相处,如汗阿玛与皇额娘、额娘之间的相处,如钱家舅姥爷与舅姥姥之间的相处……   好似都不算很正常。   且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也都完全没有相同、重合之处,以至于喃喃并不能十分确定自己的感觉。   巴克什皱眉:“怎么是他?”   默默闻言,立刻看了过来:“闹闹的额驸有什么不妥?”   “他人品倒是相当不错的,只是在女色上颇有几分奇特的癖好……”巴克什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喃喃,本想让她避开,但见喃喃满眼关切与担忧,只得开口,“他只喜欢年纪大的女子,最好是年纪比他大了十岁以上的女子。”   顿了顿,他强调,“是‘只’喜欢。”   喃喃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了。   巴克什犹豫之后,还是多嘴了一句:“有传言……只是传言,我不确定真假啊。有传言说,闹闹的额驸与自己的庶母有染,其庶母在其父去世之后,被其假意赶到庄子,实则是做了他的外室,甚至已经为其诞下了子嗣。”   砰——   喃喃直接踹碎了身旁的桌椅,且怒气冲冲地往门口的方向跑,似乎想要去找人算账。   “姐姐站住!”   默默赶紧将人喊住:“这事儿到底只是传言,真假不知,你这是做什么?”   喃喃瞪眼:“难道就让闹闹被欺负了去?”   “你当闹闹是你呢?”默默叹气,“你之前不是说了,闹闹的额驸看起来只是将自己当成了闹闹的贴身侍卫,完全没有半点儿丈夫的样子?说不准这事儿汗阿玛与额娘都知道,闹闹也并未被隐瞒呢?”   喃喃冷静下来:“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去找闹闹?”   默默点头:“先看闹闹知情与否,又是否吃了亏。若是闹闹知情且并未吃亏,你现在上门将闹闹的额驸教训一通,最后岂不是很无理?”   于是几人去了闹闹的住处。   闹闹这段时间一直赶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书,也没有做实验了,早就手痒眼馋了,于是刚刚抵达默默在中心城的住处,行李甚至都还没有安顿下来,闹闹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些旁人看不懂的小玩意儿在院子里组装起来。   喃喃等人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闹闹正毫无形象坐在地上,正拿着几个金属零件儿在组装。   院子里人来人往的,脚步声相当嘈杂。   但闹闹还是在第一时间听出了喃喃与默默的脚步频率,直接抬头看了过去。   亲人之间没必要寒暄,与闹闹之间更是最好不要说废话。   于是默默开门见山:“闹闹,你与你额驸圆房了不曾?”   圆房?   成婚之前,额娘倒是给了自己许多春宫图,但……   闹闹直接摇头:“额驸在新婚夜和我说了,他只喜欢年长女子,且早已经有了挚爱与孩子,并不打算与我圆房。他坦诚自己没几年好活了,让我等他死后再改嫁。”   喃喃不免庆幸,还好她没有直接冲去教训闹闹的额驸。   她有些尴尬——   她觉得自己应该相信额娘的眼光,毕竟额娘挑的人其他不说,人品至少不会有问题。   只是喃喃在听说此事后,下意识便想到了默默当初的遭遇,于是才着急了些。   但事实上,默默的额驸人选……   喃喃看了默默一眼,忍不住悠长地叹了口气。   默默:“???”   恰在这时,闹闹的额驸出现。   一番行礼之后,闹闹的额驸直接进门搬出来一张桌子放在闹闹面前,又让人搬来椅子,让她可以更专注地做手上的事儿。   而他自己,则干脆退后一步,站在了闹闹的身后。   瞧着,比起丈夫确实更像侍卫。   默默对此完全不觉得有什么,见闹闹没什么不适应,便打算打道回府了。   巴克什看着闹闹怡然自得,以及喃喃惊诧之后也很快接受了闹闹与其额驸的相处模式的情况,又是一阵惊叹。   但他并未将自己的惊叹说出口——   巴克什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将心中想法说出来,喃喃也许还不会说什么,默默公主却一定会嘲笑自己见得少。   三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默默与喃喃在听说了自己妹妹没吃亏后,便对闹闹的额驸没了半点儿意见,告辞之后走得那叫一个虎虎生威,完全没有半点儿留念。   倒是巴克什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闹闹,顺便又看了眼她的额驸。   其眼神之复杂,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闹闹额驸:“???”   -   一行人往城主府赶,路上却接二连三地遇到了四五个听到默默回来,上门打探消息的年轻男子。   这些男子相貌迥异,气质更是天差地别,唯有一个共同点——   长得高还长得帅。   几人中有英武俊朗、挺拔如松,一看就有过军中经历的硬朗帅哥;有面容精致、瘦削单薄,身处花丛之中犹如北欧神话中的精灵一般的少年;有仪表堂堂、温润入狱,翩然而来如陌上公子般的谪仙公子……   偏偏这一个个人中俊杰在看到默默之后,纷纷上前行礼,而后便拉着默默“倾诉衷肠”,说尽了这段时间对默默的思念与辗转反侧。   听得人牙酸得厉害。   喃喃下意识靠近巴克什,看着在一群美男中游刃有余,且相当快活的默默,一时间也不知是该笑着祝福,还是提点她不要太过放纵。   唉……   喃喃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好在默默也知道正事要紧,于是与这群美男说了几句话后,便让人带着他们去取自己从大清带来的各色商品,自己则带着喃喃等人回到了城主府。   路上,喃喃忍不住问了一句:“默默你那么聪明,难道没发现他们对你的好是藏了许多算计的?”   默默讶异地回头:“我当然知道,但我难道就没有算计他们吗?”   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正好双方又都长得还不错,于是便有了这么一段带着桃色的关系,但深究其本质,看起来含情脉脉的双方,实则都没几分真心。   但她要真心做什么?   真心能换几个钱?能盖几座城市?能买多少兵?   说完,默默便直接进了书房。   等巴克什与喃喃入内,默默直接进入工作模式:“巴克什,我知道你与姐姐已经半年没见,互相都很想要有一段单独相处的时间。但现在不行……”   默默拿出地图:“你划定的几个建造城市的地址本身没问题,我也不打算改变。但关于接下来这些城市的建造与规划,只怕需要重新设计一番。我这次从汗阿玛手里将闹闹骗了过来,是绝对不可能放着不用的。”   “正巧满满这小子因为喜欢并擅长做生意与赚钱,所以眼光卓绝,即便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也能被他发掘出让人惊叹的作用与效果。闹闹以前研究出来的那些东西,经过满满的一番研究之后,都已经有了更好的用处。”   “而之前被额娘格外看重的蒸汽机,经过满满的提醒之后,也暂时敲定了挖矿、运输、交通等等作用;发电机的作用也极大,按照闹闹的设计,很多机器似乎都可以用电当动力,而蒸汽机似乎也可以用来发电……”   “我决定用闹闹发明的这些东西建一座城,城里不一定有多少居民,甚至可以只招聘一些工作人员。这些东西才是城市的主体……”   她皱了皱眉,想不到一个准确的形容词。   巴克什思索片刻:“展览?”   默默狠狠点头:“对对对,这个城市主要用作展览,而不是让人在其中生活。而闹闹以后发明的东西,也都会第一时间放进那个城市,让人知道那些东西的用处。”   默默越说越起劲儿,喃喃同样听得两眼发光。   巴克什对闹闹的本事不太了解,本来是想要开口劝阻默默这个提议的。   但……   默默与喃喃表现出来的激动与兴奋,让他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先等等,等看过闹闹公主做出来的那些东西后,他再决定要不要劝阻默默公主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去建造一座也许根本就没多少人住的城市。   而这件事,被默默安排给了满满。   满满本就是与闹闹相处最多的孩子,闹闹发明出来的很多东西,比如那个电风扇,其实都是因为满满缠着闹闹弄出来的。   他对闹闹发明的那些东西,几乎称得上是了如指掌。   而满满在寻找商机做生意这方面,也确实称得上是天赋异禀,所以他几乎是只花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将闹闹发明出来的那些东西全部摸了个七七八八——   制作的原理他当然搞不懂,但他知道该怎么卖,又该卖给谁。   让满满来负责这样一座城市,太合适不过。   这座最终被命名为“科技城”,并享誉海内外的城市,终于在默默的安排下紧锣密鼓地建造起来,并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拔地而起。   又因为默默明确拒绝了其他人在城中居住,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默默等人在美洲发展得如火如荼,大清的雍正却又一次迎来了兄弟的离世,而且这一次,他是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没了两个兄弟。   两个,与雍正年龄最相近的兄弟。   老三允祉,以及老五允祺。   雍正老四。   老三还能说是因为被雍正丢进宗人府与禁所受了苦,所以早早没了,可老五允祺因为在康熙朝的时候从未参与到夺嫡之中,是以雍正对其态度一直不错,各种优待也都比其他兄弟更多。   他养尊处优,甚至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事儿,按理应当长命百岁才是。   但,就在今年闰五月的时候,允祺病逝。   允祺去世不到十天,禁所传来消息,允祉也在禁所当中病逝。   前后两个兄弟的离世对雍正的打击相当大,雍正既为兄弟离世而伤心,却也不免想到年龄与他们相当的自己。   宫里再次变得乌烟瘴气起来。   而且张樱很敏锐地发现,雍正如今格外偏爱那些年轻的妃嫔,因为太宠爱那些年轻妃嫔,他甚至连朝政都疏忽了不少。   这还是第一次。   即便是服食丹药最厉害的时候,雍正也从未放松过对朝政的掌控。   但现在,雍正变得懈怠起来。   按照以前的情况,皇后在得知这件事后,就该上门劝谏了。   但这一次,皇后竟稳如泰山,完全没有出门的迹象——   皇后整日吃斋念佛,几乎断绝了与其他后妃的所有联系,就连张樱都很难见到皇后一面。   这本来很符合雍正的要求才是。   可张樱没多久就听说,雍正某日竟从皇后的翊坤宫拂袖而去,继而带着几个年轻妃嫔直接住进了圆明园。   听闻,是因为皇上不满皇后没有劝谏?   张樱:“……”   弘晖禁足一年期满,仍旧没有被放出来的迹象。   朝中大臣嗅到局势转变的味道,纷纷从弘晖麾下离开另投他人——   主要是这段时间积极进取的啾啾,以及弘时。   没人知道弘时是怎么想的,但事实就是,弘时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从弘昀手中接过了残存势力,并很快发展起来,如今直接取代了弘昀成为可以与啾啾、弘晖齐头并进的皇子。   但弘时不及啾啾胆大。   在雍正放松了对朝政的掌控时,弘时还在观望,啾啾就已经抓住机会,直接接受了这部分事务,并在草草处理好后,跟着那些大臣一起将奏折送到了圆明园。   雍正对啾啾的做法很满意,干脆派遣了更多事务给他。   啾啾一跃成为了朝中风头最盛的皇子。   七月选秀,答应刘氏等人入宫,不几日,刘氏便晋封为常在;而啾啾的后院也在这次选秀进了两位满族格格,其身后势力直接越过了弘晖。   而这时候,雍正解开了弘晖的禁足。   朝中事务与后宫关系不大,弘晖、弘时与啾啾这三个皇子的争斗也波及不到后宫,虽然前朝因此闹得纷纷扬扬,但几兄弟到底有一起长大的情谊在,总不会对彼此下死手。   既如此,张樱又何必在意?   皇后更是连宫门都没出,对弘晖及其福晋的请安也都是能免则免。   选秀之后,又是一大波赐婚。   宫里又开始接二连三地开始筹备公主的婚事,原本因为几个养女而热闹了一段时间的宫妃在女儿嫁人之后,又恢复了过去的沉寂。   宫里难免有争斗,也因此直接或间接地没了几个人。   但这些消息并未掀起多少波澜,便消弭过去,很快就被新人的入宫与得宠吸引了注意力。   张樱听着宫里新人的起起落落,倒也不觉得无聊。   直到快年底的时候,雍正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突然就决定要带着所有儿子到圆明园去小住一段时间。   期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但最后的结果很明显——   弘晖又被禁足了。   宫里又传出了雍正将正大光明匾背后的传位圣旨,换了一次的消息。   而这一次,张樱也不确定是真是假了。   皇后也不确定。   但她对弘晖能否登上皇位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她如今只希望弘晖能平平安安,不要像是康熙朝的大皇子与废太子一样,落得圈禁余生的下场。   雍正与皇后之间的关系,肉眼可见地生疏起来。   张樱也懒得再管这些事儿,直接关闭宫门,断了与其他人的往来。   除了除夕宴,张樱几乎就没出过门。   直到雍正十一年,二月,雍正大封所有皇子——   如张樱与雍正在其登基前谈好的那般,张樱的三个孩子,全都被封了亲王,包括正年幼且不在京城的满满;弘晖与弘时也被封为亲王,唯有弘昀,只得了个郡王的爵位。 第161章   一个前脚被禁足, 还不知解禁时间为何时的皇子被封为了亲王;一个早已远遁海外,根本不可能立刻回到大清接受亲王封爵的皇子,也被封为了亲王;三个同母兄弟甚至一起被赐封为亲王……   这场大封,真的是怎么想怎么离谱。   正常给自己的是日子赐封是什么样的, 可以直接参考康熙的做法——   年长皇子的爵位若无意外, 必然要比年幼皇子更高;同母皇子, 若有一个被封为亲王,年幼那位皇子的爵位便只能是个贝勒,乃至于更低的贝子;给儿子赐封爵位,不能一下子就到了头儿, 不然以后很可能封无可封;不能给每一个儿子都赐封, 总要留几个给下一任皇帝加封以显示自己手足情深……   雍正完全就是在乱搞。   但他这样做既满足了与张樱的约定,同时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而且效果显著。   雍正一番大封, 朝中局势又有了转变。   弘晖近乎被人遗忘, 一直对雍正的安排不怎么顺从的弘昀闲散在家, 弘时这个弟弟还被抬起来压了自己亲哥哥一头。   原本声名不显的四皇子弘历,倒成了朝中风头正盛的皇子。   一时间,客似云来。   张樱却忍不住担心, 忙让人将啾啾给叫到了宫里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 便听啾啾道:“额娘放心, 儿子心中有数。”   啾啾眼神平静,眼底没有半分喜悦,更无半点不平。   就好像, 之前发生的一切早已在他预料之中。   张樱哑然。   啾啾看得好笑:“额娘真不用为我担心,汗阿玛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他又是什么想法……儿子与他接触的时间更多, 比额娘更清楚,儿子知道该如何应对。”   从默默他们离开大清之后,雍正便再没有来过永寿宫,而张樱也不曾前往养心殿,除了张樱与雍正都必须要出席的场合,两人能不远不近地见上一面外,张樱与雍正已经有大半年都没有说过话了。   在这种情况下,张樱对雍正的了解确实不如啾啾多。   但……   张樱叹气:“你兄弟三个,全被封为亲王,如今在朝中只怕已是烈火烹油之势,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步上你大哥的后尘。你……”   啾啾看着张樱,想了想,道:“儿子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可能会步上大哥后尘的。大哥……他上次在圆明园劝谏汗阿玛不要服食丹药,甚至妄图撞柱直谏,以自己性命与汗阿玛的千古名声来威胁汗阿玛……”   张樱:“!!!”   “但儿子总觉得,弘晖是故意的。”啾啾冷静分析道,“大哥虽然一直都喜欢和汗阿玛顶着干,且似乎并不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他当日的所作所为,似乎也很符合他一贯表现出来的形象。”   “但儿子看得分明,弘晖以后会是那般做法,除了他确实本性正直且不惧汗阿玛外,其实也是因为他一直没转过心思,还是将汗阿玛当成以前的阿玛在说话做事儿。他似乎潜意识认为,不管自己做什么,汗阿玛都会无条件地包容他。”   但事实,显然没有这么天真可爱。   皇后与弘晖这些年的遭遇完完全全地证明了一件事,皇帝就只是皇帝而已,即便他在皇帝之外还有其他身份,那些身份也将让位于皇帝。   “但上次,儿子能看出来弘晖在亲眼目睹汗阿玛服食丹药的时候,一开始眼神非常冷静,虽然也有几分担心,却也很快消散……”   “儿子原以为,弘晖那天会选择沉默。”   可事实与啾啾的想法完全相反,弘晖不但没有选择沉默,反倒采用了比之前更激进也更危险的方式去劝谏雍正。   当天若不是啾啾等人也在旁边,并及时拉住了弘晖,也及时将雍正安抚下来,只怕在事情发生的当天,气愤到极点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雍正就能下旨将弘晖给直接砍头或圈进了。   但后来的结果也与圈进没什么差别——   雍正只说了要将弘晖禁足,可没有说禁足的时间是多久。   可见,弘晖当天的做法将雍正激怒成了什么样子。   但弘晖只是正直只是莽,他又不是真的蠢到了极点,不懂看人眼色,也不懂自己那般做了可能导致的结果。   啾啾原本只是怀疑。   但等事情平息之后,他找到小玖与其他兄弟问过,发现小玖与弘昀当时会一起出现在那里,其实是接受了弘晖的邀请……   张樱叹气:“按照你这个说法,弘晖如今的处境是他自己谋算来的?”   “这样做也算是以退为进,对如今的弘晖来说其实算是最好的办法了。”啾啾对弘晖的做法十分认可,“毕竟今年也不过是汗阿玛登基的第十一个年头,可他与汗阿玛之间的矛盾便已经到了几乎不可调和的地步,汗阿玛如今看他是怎么都看不顺眼的,还不如暂时退居一隅,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出头。”   “到时候父子间的矛盾因为时间消弭,他与汗阿玛之间的感情以及汗阿玛与他长时间不见面而生出的怀念与愧疚占据上风,再有皇后出面为其敲边鼓,说不准……不管儿子到时经营出了怎样一番天地,都会因此落于下风呢。”   毕竟汗玛法已经身体力行地告诉他,夺嫡之争虽然与大臣有那么一丢丢的关系,但皇帝到底想要把谁当成自己的继任者,只有他本人能做决定。   大臣的拥戴与追随,很有可能只会起到反作用。   经典案例:八皇叔。   张樱不懂夺嫡,却能听出啾啾这番话相当有道理。   但问题是……   张樱抿了下唇,一时竟生出了几分荒谬之感:“你确定,皇后与弘晖并非放弃了争夺,而只是暂避锋芒?”   啾啾疑惑地看了张樱一眼,思索片刻后点头:“激怒汗阿玛的方式有很多,但在激怒之后,能让汗阿玛在回想起当日所作所为后会觉得自己过分了,会因此感到愧疚后悔的方式可没那么多。”   【自己竟然荒唐到差点儿逼死了儿子,之后还直接把人给禁足好些年……】   ——只要能让汗阿玛冷静下来,哪怕只有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汗阿玛绝对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毕竟弘晖劝谏的,本就是该劝谏的行为。   即便做法激进,但想到弘晖之前几次劝谏的结果,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一旦让汗阿玛生出这样的想法,汗阿玛说不准还要因此怀疑当日在场的自己与其他兄弟,不如弘晖关心汗阿玛、不如弘晖关心江山社稷、不如弘晖正直……   这就是个坑。   张樱听完,直接:“……”   她咳嗽两声,“你是不是想多了?”   啾啾看了张樱一眼,不以为意:“夺嫡这事儿只有想少了,而绝没有想多的。”   就算真的想多了,他也只能防着。   张樱欲言又止。   啾啾:“???”   这是怎么了?自己的话很奇怪?亦或者让额娘觉得不高兴了?   张樱却含糊地说了两句:“你汗阿玛若继续这么服食丹药,以他的身体只怕……你如果真的有那样的想法,抓紧时间,最好在最近两年让你汗阿玛对你态度改观,将你的名字放到……后面,不用管之后。”   啾啾一开始愣是没反应过来害。   等反应过来后:“?!!!”   不至于吧?   就两年时间了?   这丹药完全就是毒药吧?这么狠!   啾啾心中有几分伤感与愤怒,但很快就将这些无用的感情抛开,然后开始思索自己接下来该如何让汗阿玛改变主意了。   张樱看着啾啾,忍不住叹了口气。   皇后与弘晖的打算……   两年时间……   唉……   将时间告诉啾啾之后,总有一种胜之不武的感觉。   但她又不可能为了配合皇后与弘晖,就将忽视啾啾这段时间的努力,以及对那个位置的渴求。   她只能说:“以后真的成了,对皇后与弘晖好点儿。”   啾啾欲言又止。   张樱:“???”   啾啾看向张樱:“虽然弘晖从来没有被正式册立为太子,但朝中所有人都默默将其当成了太子。不管最后是谁登上皇位,他嫡长子的正统身份都会让他多出一些坚定不移的‘正统身份’支持者。”   除了弘晖本人,最后不管是谁坐上那个位置,弘晖的处境都不可能好得了。   雍正与废太子之间早年关系不错,后来也有几分情分在吧?但你看雍正登基之后,他怎么从来没想过要将废太子放出来?   雍正最多,也就是让废太子去了京城之外生活——   在京城之外的地方被幽禁,生活水平和在宫里被幽禁时不会有太大差别,甚至可能更好一些,但废太子能活动的地方以及遭受的冷眼等,比之前可少了太多。   但也就这样了。   而若是弘晖没有登上那个位置,康熙朝废太子的结局,估计就是弘晖的结局。   嗯……   也不一定?   啾啾想了想,道:“其实可以让弘晖到美洲去帮姐姐。”   美洲那边大部分都是当地土著,虽然这些年迁移到美洲的汉人越来越多,但比起当地人的数量显然还是不够看,弘晖过去根本不可能给默默造成半点儿威胁。   张樱也想到了这点。   不,她想得更多:“看弘晖自己的意思吧。若是他不愿居于人下,其实还有一个选择。”   啾啾凑到张樱面前:“让弘晖到美洲去开疆拓土?”   他其实不怎么看好。   不是怀疑弘晖的本事,而是因为——   啾啾并不觉得如今的默默还还会容许第二个人与自己抢地盘。自己是特例,一则同父同母,二则当时默默还没有抵达美洲,尚未打下属于自己的基业,不曾感受过大权在握的美妙。   如今?她在美洲活脱脱一个即将进阶的土皇帝,有人抢地盘估计能被她锤爆。   张樱显然也了解默默的性子,所以直接摇了头:“不是美洲。美洲那边地方虽然足够大,但以弘晖当时的情况……显然并不适合到美洲去从头发展。”   默默那时都不知道建好了几座城池,笼络了多少人手,又发展出了怎样的科技。   弘晖过去,送菜吗?   她说的是,澳洲。   “澳洲?”啾啾茫然,“我好像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张樱拿出一张白纸,潦草地勾勒出一副简略版本的世界地图,然后在大清的位置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儿:“这里是大清,占地面积呢,差不多也就跟我画的这个圈儿一般大。”   又在大清下面随意点了一堆小墨点儿,涂抹出了几条黑乎乎的岛屿,“这是海上的一些岛屿,应该是住了人,且发展出了相应文明的。”   然后在这些岛屿的正下方,画了个超大的心(与岛屿相比),“这个,就是澳洲了。这地方因为距离美洲大陆与亚欧大陆太远,近乎独立存在。岛上虽然也有原住民,但与美洲相似,以部落的形势生活在一起,人数不算多,但语言数量多如繁星,彼此之间难以交流。”   “但好在,当地原住民性情温和,也与海商做过几次交易,很是热情好客。”   可惜在历史上与美洲原住民一样,他们热情地帮助了每一个上岛的人,最后却成了引狼入室,澳洲变成了凶恶犯人的流放地,在热武器的横扫下,连冷兵器都还没发展出来的原住民,当然也只有被屠戮殆尽,甚至被当做奴隶卖到美洲的下场。   啾啾来了兴趣:“额娘和我说说这个岛上的情况呗?”   张樱扫了他一眼,奇怪道:“你想去澳洲?”   “倒不是想去澳洲,只是这夺嫡太过凶险,即便做了无数设想与谋算,最后也可能因为一场意外而功亏一篑。”啾啾平静道,“说不准到时候该离开大清的人就成了儿子呢?总要提前了解一下澳洲,当做备选嘛。”   张樱抽了抽嘴角:“你愿意放弃美洲?”   “倒也不是,”啾啾笑嘻嘻地开口,“但真到了那个地步,儿子总想要大一点儿地盘嘛。”   你当小狗撒尿划地盘呢?   虽然无语,但张樱还是事无巨细地将澳洲的情况告诉了啾啾。   尽管此时的澳洲也没什么可说的。   毕竟还没有发展起来。   但澳洲的发展前景是真的不错:毕竟四面临海,海产资源丰富,陆地上多草原,也是发展养殖业的极好地方,还有很多矿产资源等等……   啾啾越听越满意。   张樱眯了眯眼:“大清够你霍霍的了,不要贪心太过。”   啾啾瞬间收敛神色:“儿子知道了。”   张樱摇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弘晖与啾啾之间似乎已经无法共存,但弘昀与弘时呢?   张樱问了啾啾,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弘时说不准。二哥的话,相信不管是谁登上了那个位置都会好好善待他。”   就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弘昀只怕要忍耐一段时间了。   -   张樱与啾啾的谈话外人无法得知,也没多少人关心。   毕竟夺嫡之事几乎只与皇子、以及有皇子的后妃相关,后宫这么多的嫔妃,可除了当年的常答应,还至今无人怀孕,大家自然对前朝不感兴趣。   即便是入宫后已经先后晋升为妃、为嫔的两位满族姑娘,如今也都沉稳了不少。   一直到,去年刚入宫不久就两级跳,如今已经晋封为贵人的刘贵人,在二月底的时候爆出了怀孕的消息。   怀孕本来是好事儿,但这位刘贵人查出怀孕的时候,却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   她刚入宫就非常得宠,不然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晋封为常在,之后又晋封为贵人。但刘贵人就在晋封为贵人后不久,便去内务府报了风寒生病,且这场病缠缠绵绵地拖了三个多月也没好。   为此,刘贵人甚至错过了去年的除夕宴。   但谁能想到,这刘贵人竟然是个闷声干大事儿的——   她并非生病,而是怀孕了!   这消息对宫里宫外而言,可都是再高兴不过的一件事:毕竟这可是雍正登基以来,后宫第一个有望生下来的孩子。   虽然这刘贵人的做法颇让人无语,但这孩子已经六个月,只要在好好保护一个月,到时候即便出事儿,刘贵人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有机会活下来,是以雍正并未追究刘贵人的做法。   雍正给刘贵人安排了好几个嬷嬷在身边伺候,可以说防守严密,这孩子绝对不可能出了问题。   事实也正是如此。   有雍正为其保驾护航,刘贵人这个孩子即便惹来了不少关注,最后竟也在六月,喃喃生日后的第三天开始发动,并在折腾了一天两夜之后平安生了下来。   刚出生,雍正便为其起了个元寿的小名儿。   张樱总觉得这小名儿有些熟悉,搜索一番后才知道,这小名儿原应是啾啾的。   ——张樱还是更喜欢啾啾这个小名儿。   刚出生就起了个小名儿还不算恩宠,最让人艳羡的是,刘贵人生下这个孩子的第二天,雍正便下旨将刘贵人擢升到了嫔位。   封为谦嫔,入住延禧宫。   清朝皇室有规定,低位妃嫔不得抚养孩子,唯有一宫主位才能亲自抚养孩子。   雍正此举,无疑打消了其他妃嫔将谦嫔的孩子抱走抚养的打算。   主要是两位满妃。   她们自己不算得宠,也一直没有怀上过孩子,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族他,她们都想要将这个孩子据为己有。   在谦嫔传出怀孕消息的时候,两位满妃就斗得跟乌眼鸡似的,还牵连不少人。   好些个刚晋封为常在的低位妃嫔,都在这几个月被降为了答应。   两人甚至先后出面拉拢了谦嫔,陈明利害,告诉她只有将孩子交给她们抚养,甚至将孩子记在她们名下才可能有更好的前程——   谦嫔刘氏出身汉军旗,若是刘家不能抬入满旗,即便雍正再喜欢这个孩子,即便谦嫔位分再高,这孩子也绝没有成为皇帝的可能。   谦嫔刘氏当时也动心了,甚至在两位满妃之间左右摇摆,不知该选投靠谁。   然而雍正轻飘飘一个晋位……   哦豁,竹篮打水!   而最懂明哲保身的谦嫔见状,立刻明白了雍正的态度,也不说要将儿子交给其他人抚养了,也不再提及孩子的前程,做足了疼爱孩子要好好抚养孩子的模样,即便两位满妃多次开口试探,谦嫔也都通过装傻充愣糊弄了过去。   若实在糊弄不过去,便直接说自己要坐月子不方便见客,直接将人打发了。   雍正对谦嫔的识相很满意,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但那两个满妃却因谦嫔的出尔反尔气炸了,宫里的瓷器摔了好几箩筐。   雍正这人吧,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当年李月荣在府中摔了多少瓷器,因为得宠,雍正根本没有多说什么;但这两位满妃本就是强塞进后宫,且并不得宠的妃嫔,不说做什么都是错吧,可在雍正正高兴的时候触他霉头,自然不可能讨了好。   这孩子勉强也能算是雍正老来得子了,他正是最高兴的时候,两位满妃不说“为他感到高兴”,反倒摔了无数瓷器?   雍正直接下令,让内务府核算瓷器价值,再让两位满妃照价赔偿。   两位满妃:“……”   她们不是没钱,但这事儿……丢人啊!   于是两位满妃终于安分下来了,这两个跳得最厉害的人都安分了,其他人自然更加安分。   后宫一下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而这时大家冷静下来才发现,这热热闹闹的几个月,皇后与张樱,乃至于其他高位妃嫔几乎都没出面。   大家愈发安静起来。   可惜雍正没高兴几天,宫外便传出消息,老九允禟病重。   雍正立刻派了太医上门。   一番努力之后,允禟的病情倒是控制住了。然而这时候,宜太妃突生急病,不等太医上门便一病去了。   宜太妃一走,允禟伤心过度,竟然也跟着没了。   两场丧礼还未结束,雍正也跟着病倒了。 第162章   雍正生病, 其他人自然要上门探问并侍疾。   为了更好地照顾雍正,皇后给每一个人都排了侍疾的时间,她自己也时常到养心殿去照顾。   但这场病一直拖拖拉拉, 怎么也不见好, 惹得宫里宫外不少人都怀疑他这次可能会挺不过去, 于是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张樱知道历史,却也担心意外,毕竟雍正的身体是真的不大好。   她给啾啾提了醒, 啾啾却没放在心上。   倒不是说他狂妄, 仅仅只是因为他如今在朝中根基不深, 就算想要做点儿什么也没什么人敢提着脑袋帮他忙, 可同时, 他与弘晖、弘时二人之间又不存在太深的矛盾,他也像是弘晖一般身份特殊,所以在如今这个情况下,一切结果都只能看雍正。   真正应该着急的,是皇后与弘晖才对。   皇后的眼神也确实带了几分焦急, 但因为雍正虽然大部分时候昏昏沉沉,却也有不少清醒的时候, 所以她在一开始的时候还算稳得住。   一直到某次——   许是厌烦了生病后大脑昏沉、浑身乏力的状态,雍正醒来后执意服食丹药。   当时侍疾的是一个小答应,她也不敢违逆雍正的意思, 只能让人去请皇后过来劝阻。但不等皇后过来, 雍正便直接将丹药吃了进去。   那丹药吃下去后,雍正的精神状态确实好了些,他甚至还起来批阅了生病期间积累的一部分奏折。   但等睡下之后,雍正的病情就恶化了。   这事儿发生之后, 皇后直接让人将养心殿的丹药收缴一通,然后藏了起来。   她自己也一改之前态度,几乎日日都到养心殿报道。   张樱倒是和之前一样,只管做自己的事情:若是没到自己侍疾的时候便直接关上永寿宫的大门做自己的事儿,若是到了自己侍疾的时候,各种事情也都做得尽心尽力,但也绝对不会留在养心殿太长时间。   就算与皇后遇上了,彼此也没有太多话讲。   不是彼此的矛盾已经到了连说句话都不愿意的地步,而是因为雍正生病期间的皇后就跟绷紧了的绳子一样,好似稍不注意就可能断掉。   张樱不敢打扰。   但存放着传位圣旨的乾清宫,则受到了宫里宫外所有人的瞩目。   负责巡逻的侍卫绷紧了神经,不但增加了巡逻的人手,也增加了巡逻的频率。在雍正生病期间,别说是有人想要进入乾清宫了,就算是有人靠近乾清宫都会被人抓住一番盘问。   而正因为这些侍卫的尽忠职守,正大光明匾背后的传位圣旨到底写的是哪一位皇子的名字,至今也无人知道。   朝堂如今的局面,与康熙晚年的时候竟有了几分重合。   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某天大中午太阳正盛的时候,宫里突然喧闹起来——   乾清宫走水了。   熊熊大火几乎瞬间席卷了乾清宫的大殿,侍卫们疯了一样往里面冲,第一时间将传位圣旨抢救了出来。   之后又是一番扑救,被烧掉一个角落的乾清宫终于被救了下来。   内务府的人查看过后给出准确答复——   虽然烧掉了一个角,但整体结构没有受损,如果想要修复的话,两三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可所有人根本就不在意乾清宫了。   大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被侍卫们第一时间抢救下来的传位圣旨上。   这圣旨高悬于乾清宫大殿的正大光明匾背后的时候,无人知道上面的内容,但只要经过了其他人的手,这上面的内容……   说句不好听的,谁知道那些侍卫将圣旨救下后,没因为好奇悄咪咪看上一眼呢?   而那些侍卫,看过之后又会不会告诉其他人?   这事儿就跟薛定谔的猫似的,成了一个盖子不被揭开就谁也不知道情况的悬案。   雍正在这事儿发生之后,突然醒了。   太医说是受了太大刺激,所以气血上涌,反倒阴差阳错有了个好结果。   传位圣旨?   雍正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让人宣读了一遍,然后直接丢进火盆烧掉了——   上面写的,还是弘晖的名字。   但在圣旨烧掉之后,雍正虽然重新写了一份传位圣旨再次放到正大光明匾背后,却也直接下令让皇后禁足,将弘晖的秦亲王爵位贬成了郡王,啾啾被雍正当着好几位朝廷肱股之臣的面儿训斥了一顿,弘时手中的事务也被夺了将近一半。   从雍正病情好转后的一番作态,许多人都猜测乾清宫的大火是皇后与大皇子主导,三皇子与四皇子也在背后推波助澜。   总之,如今风头最盛的三位皇子绝对都有参与。   传位圣旨上的名字,彻底成了一个无迹可寻的秘密,不少人甚至还猜测是弘昀。   若非小玖沉迷话剧院无法自拔,只怕还有人怀疑传位圣旨上的名字是他。   朝中一时间人心惶惶。   但同样的,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张樱觉得奇怪:“那些侍卫防守得那般严密,怎么可能让乾清宫起火?”   而且火势蔓延得那么快也很蹊跷。   啾啾在此事之后竟变得有些沉默,与张樱说话的时候也不如以往活泼。   而对于此事,他选择了缄口不言。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雍正似乎也没有继续追查的打算,这事儿背后的真相自然也就只能成为一个秘密了。   -   雍正病愈之后,再次投入了朝政之中。   因各地牙行林立,导致拐子泛滥,买卖人口一事屡禁不止,雍正下令清查各地牙行,命所有牙行都必须到官府登记造册,以后也不得再随意成立牙行。   之后又修改了铜钱的重量,勉强遏制了买来铜钱熔铸器物的风气。   但在这两件事后,便再无其他大事。   雍正再次带着人去了圆明园,一直到除夕的前一天才回来。   因皇后还在禁足,宫权在张樱手中,这次便由张樱亲自带着人前往迎接雍正回宫。   除夕宴上皇后若是不出席,那可就成了笑话了。   是以雍正回宫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解了皇后的禁足。   张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宫权还给了皇后,除夕宴的扫尾也都交给了皇后。   宫里的生活虽然枯燥烦闷没自由,但宫外的那些生意还需要张樱打理,是以她每天还真没多少空闲时间。   但在皇后禁足的这段时间,宫里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直接挤占了张樱大量时间,害得她连那些店铺的账本儿都没时间算了,如今积累下来厚厚几摞,这些可都是要在元宵节前全部算完的。   于是接下来几天,所有人便发现,张樱直接闭门谢客,过上了不是禁足胜似禁足的生活。   除了除夕宴姗姗来迟外,张樱在元宵节前几乎就没从永寿宫出来过。   而刚过了正月,朝中便传出消息,西南一带不怎么太平。   一开始根本没人当回事儿。   但就在二月中旬,苗疆那边便先后起了十来次叛乱,虽然基本都被扑灭了,这事儿还是传到了朝中,并引起了雍正的注意。   等问清楚这些叛乱发生的原因后,雍正对此愈发重视起来——   苗疆叛乱,是因为前些年定下的改土归流政策。   改土归流是好事儿,但土司在当地经营好几百年,早已经与土皇帝无异,他们手中还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发起叛乱真不是多奇怪的一件事。   而且不只是苗疆,其他少数民族也都有这样的风险。   此事必须严阵以待。   为了说明此事的严重性,雍正甚至将此事交给了弘时与啾啾二人负责。   两位皇子坐镇,朝中官员再不敢轻忽。   朝中官员端正态度之后,苗疆那边的叛乱倒是很快被镇压下来,之后派遣过去的官员也都拿出了行之有效的办法,将当地人都安抚了下来。   局面暂时稳定下来。   但改土归流的政策尚未完全推广开,之后只怕还有一场硬仗。   这时宫里又传来不好的消息——   前年入宫的那常在没了。   这消息才传出不到半个月,宁嫔武红芙就病倒了,而且病情来势汹汹,太医们完全束手无策。   眼瞧着武红芙就要不好了,雍正看在她陪伴自己多年的份上,将其晋封为宁妃。   也有冲喜之意。   张樱前去探望。   雍正后宫这么多人里面,除了皇后之外,也就武红芙能与张樱说得上话了。   眼睁睁看着武红芙就这么走了,张樱于心不忍。   但还不等张樱询问,就听武红芙道:“没入宫的时候时不时还能往蒙古走一遭,日子还算有些盼头,入宫后养了两个女儿,也不算无趣。可如今困在宫里不得出,两个女儿也已经……”   她笑了笑,“就这么走了,不用再留在宫里熬日子,也挺好的。”   张樱愣住。   武红芙笑了笑,让人拿来一个木匣:“这是我毕生积蓄,劳烦贵妃娘娘帮我交给小八。”   张樱脑子懵了一瞬,回过神来后,声音有些干涩:“只给小八一个人吗?小十一呢?她知道了不会闹吗?”   武红芙笑容僵了一瞬,而后爱怜地摸了摸木匣:“前些日子敦郡王府让人传了消息进宫,说是……十一已经没了。”   十一公主是允俄的女儿,入宫后被武红芙挑中在身边抚养。   张樱愣住:“我、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武红芙冲着张樱笑了笑,“小十一本就只是我的养女,嫁去蒙古后也一直是与敦郡王府在联系,宫里……她没忘了我这个额娘,我已经很开心了。”   张樱已然明白武红芙为何这般作态了。   她心中愧疚难当,忍不住劝道:“你还有小八呢,难道就这么……”   武红芙笑着打断:“我也没什么可以帮她的,而且……也不想再经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就这么走了也挺好。”   “活着,挺没意思的。”   ……   出于尊重武红芙的想法,张樱到底没有给她药物。   在五月底的时候,武红芙静悄悄地走了。   张樱难受了很久。   不只是张樱,皇后在消息传开之后,也闭门不出为武红芙念了好几天的佛经。   雍正在消息传出后,命人大办了武红芙的丧礼。   丧礼结束之后,听说雍正加大了丹药的服用量。这让雍正的精神好了很多,但谁都能够看出来,雍正那完全无法忽视的黑眼圈,以及他眼球上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但这次,已经没人再劝他了。   -   来往美洲的商人最近带来了一种叫做“飞梭”的东西,因为其大大提高了纺布的效率,一时间被许多商人当做了比黄金更值钱的宝物,并想要借此与默默等人搭上关系,若是能达成合作关系就更好了。   但可惜的是,默默在拿到飞梭后甚至都还没交给闹闹,就被满满指出:“这飞梭虽然稀奇,也能有效提高纺织的效率,但啾啾哥的布庄所用的珍妮纺织机上,不是早就用上了这种飞梭?”   默默一顿:“大清早就有了?”   满满想了想,道:“额娘说珍妮纺织机是从欧洲带回来的,所以严格来说,欧洲应该比大清更早拥有珍妮纺织机。毕竟珍妮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是咱们大清的人。”   “不过,姐姐如果想要纺织机的话直接写信给额娘……”满满摇头,“说不定不需要找额娘,你直接去找闹闹姐,她说不准就能将珍妮纺织机的图纸给你画出来。都有珍妮纺织机了,这飞梭可就不值钱了。”   默默点了点头,回头就将飞梭还给了那个商人。   那商人还觉得奇怪。   然后,默默直接让人将此事告诉了商人:“大清已经出现了飞梭,甚至有了效率更高的珍妮纺织机。所以你手中的飞梭对我而言,已经没什么价值了。”   那商人根本不相信。   他甚至觉得默默是因为看过了飞梭,已经知道该怎么用了,所以想要过河拆桥,一点儿好处也不给他。   默默担心出门乱说败坏了她的名声,于是特意请闹闹画了幅珍妮纺织机的图纸让人给他看了一眼:“这是改良后的珍妮纺织机,大清已经使用了许多年。”   剩下的不用多说,那商人便已经明白了。   但这商人并未离开,而是又想尽办法想要从默默手中将图纸买下来。   那商人能想到拿飞梭与默默搭上关系,其本人的眼光与见识都相当不俗,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珍妮纺织机的好处。   但可惜的是,张樱还要靠着珍妮纺织机做生意呢。   默默直接让那个商人自己前往大清购买一台珍妮纺织机,并不打算让珍妮纺织机的图纸从自己手中流出去。   因其态度坚定,那商人也只能败兴而归。   默默却从中看到了机会。   她找到闹闹,询问能否将蒸汽机与珍妮纺织机结合到一起,若是可以的话,即便美洲根本没有多少会用纺织机的工人,她也可以做一做这布匹生意了。   倒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占地。   虽然她在美洲建造的城市越来越多,城市里面的正式居民同样也越来越多,但距离默默建立一个国家的目标仍旧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哪怕她如今已经有了一支相当庞大的军队,但只要她敢现在立国,只怕都会招来许多人的觊觎与效仿。默默不怕有人打上自己这些城市的主意,但她担心有人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学立国,到时候再想要扩大疆域就只能通过发动战争,而再不能跟如今似的和平蚕食其他势力了。   她没有给自己增加难度的喜好。   所以,必须加快发展的速度。   幸运的是,闹闹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更幸运的是,闹闹已经通过研究,结合欧洲那边的有轨马车发明了火车头,并找到了通过火车头在轨道上拉动车厢的运输工具。   是的,运输工具——   闹闹研究火车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方便百姓挖矿而已。   毕竟如今默默这些城市的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三百来万,对一个国家而言实在太少了,为了能让这些有限的人口创造出更多的价值,各种工具自然少不了。   闹闹不只是研究出了火车,推车、三轮车、电车等交通运输工具也都有了结果。   满满喜不自禁,立刻决定在城市与城市之间铺设铁轨,决定用火车将每一个城市都链接起来。   交通方便了,默默对城市的掌控力才能更强,发生了什么意外也能及时解决。   但就在美洲建设得如火如荼时,默默得到了一连串的死讯。   之后,更是得到了雍正重病的消息。   她们正准备启程回大清,白令海峡那边就及时传来了雍正已经病愈,并将几位皇子都狠狠地教训了一通的消息。   再之后,又是武红芙病逝的消息。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消息,让美洲的默默等人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一番商议之后,他们最后大会决定让满满回京一趟。   满满答应了,并开始搜罗各种东西。   其中就包括,数量多达一千的喃喃手下军队所用的火统与其他武器,以及美洲的各种包括橡胶的特产。   默默:“……”   怎么突然觉得,满满这行为跟蝗虫入境了似的?   满满忙解释道:“当初我离开京城的时候,便与汗阿玛商量过,要好好‘打探’一下美洲这边的情况。我如今回去,总要给汗阿玛一个交代不是?”   “而口说无凭,我自然要带几样东西让汗阿玛眼见为实。”   默默沉默片刻,默认了满满的做法。   虽然已经来了美洲发展,但在默默心里,大清永远是生养自己的祖国,若是可以,她当然也希望大清能发展得更好。   想了想,默默道:“你把火车头也带回去吧。”   一直安静旁观的闹闹也开口:“别忘了放映机。” 第163章   于是乎, 满满就带了一大堆的东西回了大清。   即便可以抄近路从白令海峡回到大清,满满也在路上花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毕竟他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还有一个火车头呢。   这火车头到底有多重要, 再没有人比满满这个亲自看着火车头被从无到有创造出出来, 然后又在铁轨上平稳且快速地转了一圈儿的人更清楚了。   所以这一路上, 满满为了不让这个火车头受到半点儿损伤,刻意放慢了速度。   但就是那么不巧,他回来的时候, 雍正又病了。   这一次倒不是什么大病, 只是雍正年纪也大了, 每一次生病之后几乎都会给他的身体造成一定的损伤, 几乎是生一次病, 看起来就会老一次。   而更不巧的是,雍正生病的第二天,皇后也病了。   帝后两人都生了病,宫里的一应事务自然就落到了越来越不耐烦的张樱头上。   好在这时候,满满回来了。   雍正到底还挂念着美洲那边的情况, 所以在得知满满抵达京城后,还是拖着病体与张樱并弘昀、弘时、啾啾、小玖等人一起去迎接了满满。   就是吧……   嗯……   雍正看着满满用几十匹马拖到宫门口的一个巨大的黑疙瘩, 眼神震惊又疑惑:“这是什么东西?”   满满回头一看,高兴地介绍:“这是火车头,用闹闹姐之前造出来的蒸汽机改造出来的, 只要铺上了轨道, 这火车头就能拉着车厢在轨道上面运行。不需要人力或者牲畜拉动,只要有足够的煤炭,这火车头就能拉动成千上万斤的货物。”   顿了顿,他笑着补充道, “车厢改造一番,拉人也未必不可。”   虽然听着挺厉害,但因为从未见过而没办法想象具体的画面,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并不是高兴,而是质疑与否定。   他们甚至想:这火车头看起来是用铁做的,熔炼后也不知道能打造多少兵器?   还好他们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不然指不定能被张樱一同骂。   雍正倒是没有这样想。   毕竟张樱这几个孩子的本事他很清楚,满满当初离开的时候信誓旦旦说的话,他也一直记在心里。   雍正愿意相信,满满说的没有半句假话。   他只是,并不觉得这火车头能在没有动力的情况下拉货,是多值得骄傲的事儿。   不用人力与牲畜拉货又如何?满满之前不是已经说了,这火车头必须在轨道上才能通过车厢来拉货?若是没有轨道呢?而且这火车似乎离不开煤炭,但煤炭这东西的价格,可比人力与牲畜昂贵多了。   再者说,既然需要用到煤炭,难道不需要有人添加煤炭?   火车头看起来全部由金属打造,这么大一个铁坨坨需要多少生铁?这些生铁若是用来打造兵器或其他用具又能打出多少?   若是需要轨道,岂不是不能转弯?   ……   怎么想,都觉得限制太大,实用性并不强的样子。   雍正有些兴致缺缺。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张樱兴奋地开口:“闹闹才到了美洲多长时间,竟然就已经将火车头给造出来了?你们有没有做过实验,这火车头最多可以拉动多少重量的货物?速度又是多少?有没有优化的可能?”   满满一开始发现汗阿玛对火车头兴趣不大,其他人对火车头的材料远比火车头本身更感兴趣的时候,他心里是有一点点沮丧与恼怒的。   他甚至想着,若是整个大清都没有识货的人,他到时候又拉回美洲算了。   总不能将火车头留在大清放着落灰,又或者干脆被人当做材料拆卸了用来打造冷兵器吧?这也太暴殄天物了!   没想到,额娘竟然注意到了。   也是,闹闹学习的好多知识其实都是从额娘这儿知道的呢,额娘自然明白这火车头的意义所在。   满满笑了笑:“如今时速不快,一个时辰也就能跑二十公里而已。”   二十公里?也就是一小时一万米?   那确实不够快。   但若是与历史上最早出现的火车速度,也即是每小时八千米相比,又已经算是相当快的速度了。   何况满满又道:“但这火车可以拉动十节车厢,每个车厢差不多都能装上千斤煤炭。虽然速度暂时还比不上人力和牲畜拉动,但在运货能力上已经远远超出了人力与牲畜。”   “而且闹闹姐说了,这火车头还有进一步优化的可能,以后不但速度可以继续提升,每节车厢可以装载的货物重量,以及火车头可以拖拽的车厢数量都有极大的提升空间。闹闹姐初步估计,这火车头以后差不多能达到每个时辰一百多公里的速度。”   雍正一下就来了兴趣!   每个时辰一百多公里,也即是时速几十的速度,这与现代普通火车的速度也差不了多少了。而若闹闹真的能实现这个猜想,以后从京城到江南甚至可能只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雍正不管什么时候想要到江南去,他就可以随时出发。   甚至不需要准备太多的行李,也不需要太多跟随的人员,完全可以轻车简行,不必因为担心兴师动众与路途花费而不得不放弃前往江南的可能。   而蒙古那边,基本也能想去就去,一两天时间就能过去与蒙古的王公贵族见面。   想到这儿,雍正兴奋地开口:“这火车头的速度真的可以那么快?若是可以达到,又需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达到?你们有没有将轨道带来,直接铺在地面上行不行?”   满满没想到汗阿玛竟然这么兴奋,赶紧开口道:“这火车头就是闹闹姐一个人研究出来的,她说可以就肯定可以。只是时间的话……儿臣没有多问,但估计怎么也是要好几年的。”   雍正略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几年时间也不长,便没说扫兴的话。   但他如今对火车已经有了非常高的兴趣,于是便催着满满将轨道铺好,让火车头在自己面前跑一跑。   满满无奈,求助地看向张樱。   张樱笑了笑,劝道:“皇上身体尚未恢复,如今又站在外面吹了好一阵儿的风,你还是先回宫躺着养病较好。默默既然都已经让满满将火车头带回了大清,这轨道到底怎么铺,她必然不会让人瞒着你的。你先回去养病,病好了,说不准这轨道也就铺好了。”   满满愣了下:“汗阿玛生病了?那还是快快回宫休息吧,这火车的轨道想要铺好还需要好些日子呢。毕竟儿臣就带了一个火车头回来,轨道的铁轨还需要请内务府或工部的匠人们按照标准打造出来。”   雍正更觉失望。   但他也知道这实属正常,于是只能认真嘱咐了弘昀等几位皇子:“记得让内务府与工部的人认真配合,早日让这火车头在轨道上跑起来,也好让朕知道这火车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之后又是一番嘱咐,雍正的精气神儿便去了五六分,整个人瞧着都蔫了几分。   张樱忙让人将雍正送回养心殿,不敢有丝毫耽误。   满满整个人都有些愣神。   等雍正的背影都快消失不见了,他才想起正经事来:“嘿,儿子当初与汗阿玛约定的可不是火车头。”   张樱看了过来。   满满悄悄凑过去,低声道:“儿子带了不少火统回来。”   张樱一愣,颇有些哭笑不得:“你带火统回来,你姐姐就没有揍你?”   “还好还好,”满满勾唇失笑,“姐姐自己也挺忧虑大清处境的,所以只说了儿子几句便轻轻放过了。”   张樱没明白:“大清的处境?”   满满点头:“也是到了美洲,与那些欧洲人来往频繁了,消息也灵通了,儿子这才知道欧洲那边虽然地小人少还没多少物产,但近些年海运相当发达,早不知在多少地方建了殖民地,并通过攻打海外国家、控制他国朝政、在海外国家种植各种经济作物等等手段,让自己的国家富裕了起来。”   “近些年欧洲各国摩擦频频,为了争夺霸主地位而大力发展国家经济与军事,”满满看了眼雍正离开的方向,叹气,“儿子听说,欧洲各国的军队差不多百分之七八十都已经配备了火统,乃至于威力更大的武器。默默姐也是在发现这事儿后,不计代价地培养军队、打造武器。只有咱们大清,不但没有发展火器,还多次禁止了火器的使用与普及……”   如今大清国力强盛,火统的威力也不算特别大,关键是欧洲各国人少军队人数更少,船只航行也不容易,种种因素加起来,才出现了欧洲各国没有派兵攻打大清,将大清发展成为殖民地的侥幸情况。   但若是大清继续这么下去呢?   满满觉得大清的未来简直不敢想,所以他在离开的时候才会想着带那么多的武器。   要知道他当时承诺汗阿玛的,是从美洲带回足够多的新鲜东西——   特指商品。   以及摸清楚美洲,包括默默那些城市的具体情况。   武器这玩意儿,满满根本没提。   张樱没想到满满只是去美洲生活了两三年,竟然已经有了这样的忧虑。   可事实却是,这样的忧虑是极可能发生的——   若是雍正之后登基的那个皇帝,不管是弘晖、啾啾还是弘时,都与康熙雍正一般做派,甚至与历史上的乾隆一般,更加锁紧了与外界的交流,彻底闭关锁关,那么满满如今忧虑的事情,必将成为现实。   谁让,华夏大地地大物博,华夏百姓勤劳努力,华夏文明璀璨富裕?   明珠,总是让人想要采撷的。   张樱挺高兴满满能想到这一点的,但可惜的是,他担忧的事情若是说给其他人听,怕是不但会让人觉得他杞人忧天,还会让人觉得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毕竟,大清上下还做着自己是“天朝上国”,且永远会是“天朝上国”的美梦。   谁会觉得,大清会被人欺负呢?   她有心想劝满满别在雍正面前乱说话,但看满满眼神清澈见底,眼底满是对这个国家的热忱,张樱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出扫兴的话来。   但张樱的担忧,成了真。   满满与雍正的第二次见面,在他提及了大清可能被“欺负”的预想后,确实引来了大臣们的口诛笔伐,以及雍正不满的视线。   但满满与他人不同的是,他很会变通且会说话。   所以在发现大清从上到下都很看不上那些西洋人,且并不觉得那些“蛮夷”会给大清带来丝毫危害的时候,满满直接换了一个话题,并顺着他们的想法给大清吹了一通。   但等从养心殿离开,满满虽然还在笑,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   弘昀弘时并啾啾小玖四个追上了满满的脚步,见他不开心,逗趣儿似的问了他好多美洲那边的见闻。   说实话,这四个皇子常年待在大清,受环境影响,其实也觉得满满是杞人忧天。   但与那些大臣不同的是,他们与满满是兄弟。   所以他们愿意听满满说话,而不是急于否认满满的说法。   即便他们认为那是永远也不可能发生的事儿。   满满一眼就看出了弘昀与弘时眼底的不以为然,他到底年纪还小,即便聪慧过人也不太可能完美地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更何况他们还是满满的兄长?   于是满满毫不客气地转头跑开了,还冲着他们几个翻了个白眼。   弘昀与弘时只觉哭笑不得。   啾啾笑着开口:“他只怕看出了我们并不相信,所以才气跑了。你们先出宫吧,我到阿哥所去找他,总不能让他抱着一肚子气睡觉。”   弘昀与弘时点点头,径直抬脚离开了。   等人走后,小玖凑到他身边:“啾啾哥不是相信满满的话?怎么方才做出那般态度,还让我不要插嘴?”   啾啾笑了笑:“你说了也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除非欧洲那些国家能现在就打过来,用军队让他们知道自己绝非‘蛮夷’而已。”   但问题是,欧洲那些国家在现如今,确实还不是大清的对手。   所以此事儿无解。   至于不让小玖插嘴?自然是因为避免让汗阿玛认为他们三兄弟抱团儿,都觉得大清不够好。   汗阿玛还生着病呢,最是容易多想的时候。   啾啾解释之后,小玖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不再多提。,   两兄弟一起走向了永寿宫。   是的,永寿宫。   满满那小子年纪还小呢,离开大清到美洲生活了那么多时间也不知道哭了几次鼻子,如今回到京城还不想法子与额娘多相处一段时间?   事实证明,他们的选择没有错。   两兄弟到的时候,满满正叭叭叭地控诉汗阿玛与大臣,以及他们几个当哥哥的对他的敷衍,以及对外界情况一点儿不了解就敢自认老大的狂妄。   啾啾:“……”   等踏入房门,发现额娘眼里升腾起了熊熊怒火,啾啾不敢耽误,三两步走到张樱身边坐下,然后解释道:“满满你这小子可不要胡说,我可从来没说过不相信你的话,你别在额娘面前诋毁我。”   虽然他的相信,只是出于对满满是自己亲弟弟的血缘关系,但他确实相信啊!   满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可得了吧,你之前明明对我说的不以为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啾啾将自己的动机解释一遍,然后道,“你离开京城两三年,早已不知京城情况。汗阿玛如今就跟那鞭炮似的,一点火就炸,若我与小玖附和你……”   他将满满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就算你年纪小又是刚回来,汗阿玛指不定也能让你禁足个两三个月。”   满满愣住:“不至于吧……”   啾啾耸耸肩:“你在多待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这事儿别人说再多,都不如自己亲自感受来得深,他才不多费口舌,只等满满留在京城生活一段时间自然就明白了。   满满看向张樱。   张樱想了想,只说了一句:“你大哥如今已经变成了郡王,而且至今没出来。”   满满一下就明白了。   他皱了皱眉,忍不住转头看向啾啾:“啾啾哥,我这次带回来的那些武器,若是交给汗阿玛,你觉得汗阿玛会不会用到实处……”   “会,怎么不会?”啾啾笑了笑,“虽然汗阿玛颁布了禁止火器的命令,但这命令针对的其实是人数众多的汉人。汗阿玛其实在满军旗内挑选了不少人专门训练如何使用火器,就是人数嘛……”   也就百来个人吧。   说真的,这百来个人真还不如不挑出来呢。   人数太少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其一,最关键的是,汗阿玛挑选的都是满族八旗的勋贵子弟。但这些勋贵子弟的本事嘛……   康熙临终前几年催着一群勋贵子弟参加考封,结果惨不忍睹。   雍正登基后,考封仍旧年年都有。   但考中三个优的考生呢?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三门考试当中除了满语,步射与骑射都是考的那些勋贵子弟的武力,但最后只得了这么一个荒唐的结果,你还能寄希望于从满族勋贵当中挑选出来的火器营士兵能训练出什么本事?   啾啾根本不以为意。   但谁让满满问的是,他带来的火统会不会用到实处?那自然是会的嘛!   满满狠狠地松了口气。   啾啾扯了扯嘴角,原本对满满说法只有五六分相信,但如今看满满表现……   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大清如今的处境有这么差吗?   等亲眼看过满满从美洲带回来的武器后,啾啾微笑:是的,就有那么差!   等得知默默已经培养出了五十多万的军队,且已经做到了士兵个个都有一把火统,且通过严格训练,个个木仓法不说百发百中,至少也能做到百发七八十中的时候,他嘴角的笑容愈发僵硬——   开玩笑,大清如今面临的境况简直比满满说的更差好吗?   这特么都怎么回事?   不是说大清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吗?怎么一个刚刚建立……不,甚至都还没有建立的国家,武力装备与士兵的战斗力都比大清强?   若是默默哪一天突然动了回老家的想法,大清真的能抵御她手下的军队?   而且听满满的意思,如默默一般实力的国家,世界上绝对不止一两个。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国家打上门,大清还能好?   啾啾简直暴躁得想打人!   这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然而,朝中上下根本没人意识到这一点,他们所有人正兴致勃勃地看着火车轨道一日日地完成,都等着看火车正式运行的样子呢!   跟看稀奇一样! 第164章   火车的轨道铺好之后, 满满就让人将火车头放在了轨道上,车头还链接了两个刚刚打造的车厢。   没一会儿,火车便“狂吃狂吃”地开了起来。   因为车厢中没有拉货, 所以速度比满满之前说的更快, 但就算快也没有快到哪儿去,比起策马驰骋的速度实在不太够看。   是以原本还有几分期待的大臣们在看到火车动起来后,脸上便爬满了失望。   其中一部分人的眼底, 甚至还多出了几分轻蔑。   倒是雍正对此接受良好:毕竟满满之前就说了火车的速度,如今这速度其实已经比他想象中的快了不少。   他唯一比较接受不了的,是火车开动起来后那轰鸣刺耳的声响, 以及火车头那儿冒出来的滚滚浓烟。   而且浓烟呛人,让人恨不能躲开三米远。   雍正迟疑着看向满满:“你确定这火车真的能拉人?车头的浓烟不会飘散到后面的车厢当中,让人觉得窒息难受?”   满满愣了下, 解释道:“运货的车厢为了节省材料当然是敞开的, 载人的车厢应该会做成全封闭的样子,会在两侧开几个窗户,有人需要通风透气才开,平时并不会打开。”   “而且这浓烟并不会存在太久就会消散, 最多只会影响到前面两三节车厢。”   雍正认真观察了一会儿,肯定了满满的答案。   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这火车如果速度没办法提升起来, 对大清而言真没有什么实用性, 也就看个乐呵,看个稀奇, 让人涨涨见识而已。   满满看出了雍正的想法,张了张嘴。   他想说,谁都知道火车速度提升了更有用, 但如果火车刚刚造出来的时候就被人弃如敝履而不给予发展的机会,火车的速度肯定永远都只能是刚刚被创造出来的样子,汗阿玛希望的速度提升永远只会是一个梦而已。   但很快,满满就放弃了劝说雍正的打算。   若是火车只能在大清发展,满满必然会用尽一切办法让汗阿玛重视起来,但既然美洲的默默姐很重视火车,并已经将火车投入使用了,他也就没必要再浪费口舌了。   大不了等火车更新换代速度提升后,他再劝说默默姐送一个火车头回大清。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当政的还是不是汗阿玛,而默默姐还愿不愿意免费送一个火车头给大清了。   毕竟送给雍正是孝敬,可没有送那么珍贵的东西给兄弟的说法。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这样一想,满满的心情就平和多了。   只是一转头,满满竟错愕地发现,啾啾哥看向在场大臣们的视线竟然充满了恨铁不成钢,以及……几分恼恨?   满满看了眼汗阿玛,悄悄挪到了啾啾身边:“啾啾哥你怎么了?”   啾啾看了眼火车,叹气:“没什么,就是从来没有想过‘夜郎自大’这个成语,竟然有一天会用到大清的头上。挺稀奇,也挺伤自尊的。”   古有“夜郎自大”,今有“满清自大”?   啾啾还挺为大清的富庶繁荣而自豪,所以在认清楚这个事实后,整个人都有些沮丧。   满满眨眨眼,小声道:“啾啾哥你如果有机会,其实可以到美洲去看一看。默默姐建造的那些城市虽然不如咱们大清的城市富庶繁华,但因为类似于火车这样的科技产物,也别有一种惊喜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   啾啾看了满满一眼:“你小子也就是仗着年纪小,手里还没有被分派朝政,所以才能偷偷跑去美洲。我手中还管着不少事务,你猜我若是偷跑了,汗阿玛会不会迁怒额娘?”   再者说,他也不想跑。   汗阿玛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谁也不知道……反正,他是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京城的。   满满不知啾啾想法,只以为他是想去却不能去,于是怜爱地抱了抱啾啾。   啾啾哭笑不得,抬手推开了他的怀抱:“多大年纪了,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   火车运行圆满结束,但结束之后,火车与轨道也被直接束之高阁。   张樱得知此事后,只有一个感觉——   难怪清朝最后会被原本实力不如自己的国家用大炮打开国门,就这种面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度与短浅眼光,最后会落得那般结果是真的不奇怪啊。   不对……   张樱突然想起来,大清会落得那般境地,最大的根源好像是在……啾啾身上?   虽然现在情况不同,啾啾不一定能得偿所愿,但为了以防万一,张樱还是旁敲侧击地问了啾啾几句话。   却没想到,啾啾如今的想法不但与大清上下的环境不同,甚至还多了几分义愤填膺,而且一心想要振奋大清,让大清继续屹立在世界之巅,保持如今世界第一的位置?   怎么感觉,有一丢丢像愤青?   但愤青总比一叶障目的自大狂好,张樱试探几次后便彻底放了心。   顺便,又让007将当前世界上最强大的几个国家,以及当前的势力纠葛与世界局势、世界各国的科技发展水平等资料全部搜索出来,整理成册后全部交给了啾啾。   啾啾看完之后,更气了。   因为从张樱交给他的那些资料可以看出,大清虽然如今仍旧是世界上国力最强盛的国家,但大清的军备力量其实已经被其他国家超越,甚至落后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而即便是大清引以为傲的国力,也在其他国家持续不断的赶超下距离大大缩减,也许要不了多少年就会被超过。   至于大清地大物博,足够富裕,有许多其他国家没有的特产?   说句不好听的,在没有足够强大的武力威慑时,这些东西并不是让人骄傲的一件事,因为这些你平日引以为傲的好处,只会为你招来心怀不轨的豺狼。   啾啾之前即便牵扯进了夺嫡之争,也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似乎并未将弘晖与弘时两个竞争者看在眼里。   但在深入了解了当前国际形势后,啾啾一下子就有了紧迫感。   尤其是从满满口中得知,默默十分看重闹闹的本事,不但整个国家的发展都几乎依托于闹闹发明的那些东西,各种科技造物也都在满满的努力下走进了美洲那些有钱人的家中,她甚至还特意建造了一个科技城来展览闹闹发明出来的那些科技产品后,整个人都忍不住升起了一股激越的攀比之心。   华夏明明发展了这么多年,底子比美洲的条件可好太多了,不说那些成千上万年积攒下来的绚烂又实用的文明产物,就只是人口,大清就比美洲多了几百倍。   大清怎么可以,还不如美洲呢?   但雍正,对满满带回来的各种科技兴趣并不大,倒是对他带回来的那上千数目的威力更大的火统赞不绝口。   为此甚至下令扩大了火器营的数量。   然而火器营招收的士兵仍旧是从满洲八旗的勋贵子弟当中挑选,训练成果嘛……   满满失落,啾啾只觉气愤。   这个时候,满满想到了一样东西。   他找到张樱与啾啾、小玖,拿出了一台巨大的机器,同时还拿出了一块白布。   张樱几人满脸茫然,根本没认出他拿出来的是什么。   满满让人将白布挂在墙上,又让人紧闭门窗,等屋子里面的光线暗淡下来,这才解释道:“儿子临行前并未想过要带火车头与放映机。火车头是因为太珍贵,而且默默姐接下来似乎打算在每一个城市都修铁路、建火车站,急需火车头;放映机的话……”   他挠挠脸,“闹闹姐虽然将放映机给做出来了,甚至也录了像,可以放映电影,但因为技术限制,电影的长度只有一瞬,一眨眼就没了,比火车还没用呢。但默默姐特意提醒让我带上,我便想着,许是这东西有用?如今……额娘与两位兄长帮我看看,这东西有没有必要放映给汗阿玛看。”   说着摁下开关,一道白光打在白布上,很快上面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仔细一看,那些人似乎是在将什么东西搬运到……火车车厢上?   众人正要仔细辨别,“啪嚓”一声,光影消失了。   满满笑容尴尬:“是吧,时间太短了。你们要相信闹闹姐,这只是因为照相机刚被发明出来没多少时间,合格的胶片还不多,所以只能做出这么短的影像来。等以后胶片的质量提升,照相机也更新换代可以更快速地拍摄更多连贯照片后,影像必然会更长……”   啾啾与小玖两兄弟愣怔片刻后,却瞬间跟打开了电源的灯泡似的,闪闪发亮。   啾啾一把抓住满满:“画面上的是火车在运煤炭对不对?”   小玖凑到满满面前,比啾啾还要激动:“你们到底是怎么把人装进那个机器的?那些人还活着吗?可以将我也装进去吗?”   小玖巴拉巴拉地拉着满满问了好多问题,他语速又快又急,旁人根本插不上话。   别说是啾啾了,就连满满都没办法开口说一个字。   张樱笑笑不得,一把将小玖抓到了自己身边:“坐下,有问题一个一个地问,不要跟连珠炮似的叭叭叭地问个不停。满满都被你问得头晕目眩了,哪儿还听得清你的问题?”   小玖恍然,冲着满满说了声抱歉。   满满摇摇头,解释道:“不是将人装进了机器里面,而是用照相机将你某一刻的样子记录下来。”顿了顿,“就像是画画一样,只是照相机是机器动笔,一瞬间就画好了,而画师还需要慢慢画。”   小玖眨眨眼,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重点:“按照你的说法,画出来的画也能动起来?”   满满想了想:“也许?”   这点张樱倒是很清楚:“只要动作是连贯的,播放的速度又足够快,自然会让你觉得人物动了起来。这点不需要放映机也可以做到,不信的话你自己用一沓纸装订在一起,然后在每一页上画同一个人的不同动作,注意,必须是承上启下的连贯动作,然后你快速翻页,就会产生你画出来的人物动起来的错觉。”   小玖一听,立刻来了兴趣,转头就去搜罗纸张画画去了。   见小玖离开,满满狠狠地松了口气。   却不想啾啾直接凑到他旁边:“我看画面中的火车确实拉了许多车厢,车厢里面也堆满了煤炭,但煤炭除了生火做饭、冬天取暖与冶炼金属之外,不是没什么用处吗?你们带俺么挖采、运输那么多煤炭是到哪儿去?又准备做什么?”   这也是火车并未引起太多重视的原因——   因为大清根本就没有多少使用煤炭的地方,煤炭利用率低,对煤炭的需求量自然就不算特别大,煤炭的运输对朝廷而言自然就不是个急需解决的大问题。   主要还是,人口足够多。   而美洲人少,劳动力自然也少,默默还将其中体魄最强的人全部弄去训练当兵了,是以缺人缺得厉害。   偏偏默默在找到橡胶树并将其用在电线上后,电灯与其他电器的推广都排上了日程——   其他电器还好说,电灯在美洲几乎是只要家中小有余钱的人家都会购入安装的电器。毕竟人类的对黑暗的恐惧与生俱来,买一个可以让晚上不至于成个睁眼瞎,还能顺便多做一些活儿的电器对老百姓而言还是很划算的。   但老百姓是划算了,电灯用电却成了问题。   虽然可以通过蒸汽机与发电机的结合,直接用煤炭发电,可煤炭的挖掘与运输就成了大问题。   挖煤的问题暂时还没解决,可运输……   这不是有火车了吗?   不但可以运输——   哪怕速度慢点儿,那也比马车与徒步快得多。   还能大批量运输——   自打火车投入煤炭的运输之后,美洲那边的发展简直称得上事日新月异,一个月一个样儿,发展相当迅捷。   满满也没避嫌,将美洲那边的情况全都告诉了啾啾。   啾啾又是一阵心痛。   尤其是听说美洲那边的几个城市,几乎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家都安装了电灯,好些人家为了能赚更多钱,甚至几户人家合买一个电灯,然后几户人家一起在晚上做一些零活儿补贴家用后,更是焦躁难言。   听说美洲的几个城市一到晚上就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从远处瞧着竟似点点星光萤火一般绚烂夺目,为此又吸引了不少当地原住民与欧洲洋人的定居。   张樱看着啾啾心痛难言的样子,不禁失笑:“你现在还是个皇子,想那么多干什么?”   啾啾看了张樱一眼,深吸一口气:“额娘说的是,现在还不急。”   张樱拍了拍他的手,转头看向满满:“你姐姐许是最了解你汗阿玛的人了,既然她特意提出让你将这影片放给你汗阿玛观看,你便寻一个机会给他看就是了。你汗阿玛虽然因为年纪而……但总归还是在意老百姓的,看到这部影片未必没有感触。”   啾啾能在影片中发现的讯息,没道理雍正发现不了。   满满一愣,认真点头。   次日,他就将影片放映给了雍正观看。   看过之后,雍正也问了满满不少问题,其中啾啾询问的那些,他也都问了个遍,而啾啾没有问到的那些,雍正也都逮着满满问了许多。   他甚至还从那些问题中延伸,问了许多国际形势问题。   这些都是满满之前想要提醒雍正,却并未得到重视也并不被相信的问题。见雍正细问,他自然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告诉了雍正。   说完之后,雍正并无特殊反应,只是让满满离开了养心殿。   但就在满满从养心殿离开的第二天凌晨,养心殿便传出消息,说是雍正病情加重,早上根本没起得来。   雍正从当上皇帝之后,除了昏迷不醒那几天,几乎天天上朝。   可今日大朝会取消了,苏培盛亲自宣告。   完全可以想象,雍正的这次病情到底有多严重。   御医到养心殿为雍正把脉之后,确定了两件事:一则是雍正这次病情加重其实是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了,只是因为他本就在生病,旁边伺候的人没能及时发现,导致了御医救治不及时才出现了无法起床的情况;二则是,雍正病情加重是因为急怒攻心,虚火旺盛……总之就是,被气到了。   前一个问责的自然是养心殿伺候的宫人,连雍正最信任的苏培盛都被打了板子。   而后者……   大家一番打听,才知道雍正昨晚临睡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六皇子弘晏(满满),且听养心殿伺候的人说,皇上在六皇子离开之后,一个人在大殿内静坐许久,连晚膳都没吃。   这下破案了,皇上病情加重的罪魁祸首就是六皇子。   虽不至于对其喊打喊杀,但宫里宫外对这六皇子的态度都多了几分审视与怨怪。   不少人甚至怀疑他居心不良。   好在雍正胸口憋着一股气,很快就在御医的救治下苏醒过来,并解释了自己的病情与满满并无太大干系的事实。   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自己已经垂垂老矣,眼见着没有多少时间了,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得知大清强敌环伺,满清内忧外患……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离开人世之后,大清将会面对的情况,他就一阵懊悔与心痛。   即便一叶障目,可被人强行拿下了遮住眼睛的那片叶子,雍正作为从一众优秀皇子中厮杀出来,并最后靠着超强实干能力、察言观色、明哲保身等技能从中脱颖而出的新一任皇帝,他还不至于自欺欺人地认为大清举目四望毫无敌人。   别的不说,之前刚在他们手中吃了个大亏的鹅国,若是真的发展强大起来,难道不会对大清出手?   雍正想到满满告诉自己的那些东西,真的是越想越担心、越想越着急,可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体与朝中情况,自然也就越想越气。   然后,他就病倒了。   等到苏醒过来,雍正好像一下子就清醒了,不但积极配合御医治病,甚至暂时停下了丹药的服用。   因为病患积极配合,雍正这场病倒是很快好了大半。   然后,雍正下令,先后召见了啾啾、弘时以及至今仍被禁足的弘晖,他与三人分别畅谈了两三个时辰。   内容旁人未可知,啾啾却隐晦地向张樱与满满道了谢。   而在问过三兄弟后,雍正又直接去了翊坤宫。   他坐到皇后床前,制止了皇后想要下床行礼的动作,然后石破天惊般开口:“皇后,我知道你是在装病;我上次生病同样是在装病;我也知道上次乾清宫走水,你与弘晖都有参与其中,却并非乾清宫走水的主谋;我知道自己登基之后做了很多让你失望难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可乾清宫正大光明匾背后的传位圣旨虽然换过多次,上面的名字一直只有弘晖。”   皇后瞳孔紧缩,不敢置信地看向雍正。   她完全没想过,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雍正竟然还愿意将皇位传给弘晖。   “但是,”雍正狼狈地避开了皇后的视线,“我准备重新换一个名字了。”   短短几句话,皇后却仿佛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再从天堂到地狱的情绪转变,因为情绪转换过快,她甚至失去了脸上的表情。   她只能嘶哑着嗓子开口:“为什么?弘晖最近什么也没做不是吗?”   雍正低声叹息:“正因为他什么也没做……”   不管与弘晖之间到底闹了多少矛盾,雍正也从未想过要换掉这个继承人的原因就是,他正直平和,且关注民生,关心百姓,是一个极好的守成之君。   但在得知大清将会面临的情况后,弘晖表现出来的能力与性情,就……   不那么足够了。 第165章   最关键的是, 雍正在询问弘晖、啾啾与弘时三人的时候,意外又不那么意外地发现,弘晖与弘时都深受大清环境影响, 打从内心认定了大清是当今的天下第一强国, 且将永远是天下第一强国。   唯有啾啾说出了与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雍正也明白,啾啾会有这样的想法未必是因为他从始至终就有足够的忧患意识,而很可能只是因为他更多机会与张樱、默默、满满等人接触, 从而对其他国家的情况更加了解。   但雍正很清楚,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没办法再培养出一个符合要求的继承人。   就好像他当初被康熙挑中, 成为下一任帝王,难道只是因为他孝顺低调不争权夺利?当然不是如此。   他能成为如今的雍正,自然有这方面的原因, 但更多还是因为他冷面无私的行事风格, 以及与朝中绝大部分大臣都没有太过亲密的关系,而不管是谁,只要是违反了法律也不会顾及人情而将人从轻处罚甚至不处罚。   所有兄弟当中,只有他能做到。   因为当时的大清即便算不上摇摇欲坠, 却也已经千疮百孔需要有人在继任之后补救。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雍正。   若不然,以康熙临终前都一直惦记着废太子的做法, 他临了来个神转折, 直接下旨让废太子登基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康熙如此抉择,雍正自然也不会拿大清的江山社稷开玩笑。   他之前确实年老体衰而脑子不清醒, 但即便是在脑子最不清醒的时候,雍正也从未想过换掉弘晖的继承人位置。   这其中也许有废太子的前车之鉴在——雍正不希望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但更多还是因为,他明白弘晖会是一个很好的的皇帝, 很好的继任者与守成之君。   除了在面对边界疆域的时候,两人有了非常严重的冲突,雍正的其他治国政策,弘晖不但非常理解,而且十分推崇,并愿意身体力行地去帮忙推行相关政策,他是打心眼儿里认可他提出的诸如“摊丁入亩”与“改土归流”等等政策。   雍正一直非常相信,弘晖若是当上皇帝,会将自己的改革完成得很好。   所以即便是他与皇后,与弘晖都差不多闹掰的时候,雍正也没有改动传位圣旨上的名字。   但现在……   雍正看着皇后如遭雷劈的表情,突然想,还不如让自己这么一直浑浑噩噩下去呢,这样自己就不会意识到大清的情况到底有多严重,不会动了换继承人的心思,也就不会将三个儿子叫到面前考察,自然也就不会发现……   弘晖竟然不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认知让他太难受了。   以前即便是做了那么多对不起皇后,让皇后伤心的事情,雍正对皇后也多少愧疚之心,原因就在于他很清楚自己屁股底下的那个位置是弘晖的,且将一直留给弘晖。   可是……   皇后眼神茫然,没想明白雍正说“正因为弘晖什么都没做”这句话的意思。   经过几次换圣旨的风波,她早就不确定传位圣旨上的名字是谁了。   她甚至认为,传位圣旨的名字早就换了。   为此,皇后与弘晖都商量好了,鉴于皇上近些年实在过于荒唐,所以决定暂时先蛰伏起来,以退为进,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再重新出山,到时候优势更大。   可谁能想到,传位圣旨上的名字从来没换过。   谁又能想到,雍正竟然亲自找到自己,告诉自己准备将弘晖踢出继承人的选择。   皇后想不通。   即便雍正和她说了当今国际形势,她也仍旧想不通——   怎么可能呢?他们满族才入主关内多少年?大清如此强大,怎么可能就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候呢?   她怀疑,皇上是为了将弘晖踢出继承人选这件事更合理,所以才这样说的。   皇后扯了扯嘴角:“就算陛下说的是真的,可弘晖那般聪慧,难道就不能培养吗?您就一定确定,将您口中的国际形势告诉了弘晖,弘晖无法改变吗?”   雍正自己的身体,自己能不了解?   他没办法和皇后说,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不确定能否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事实上,如今的三位继承候选人,弘晖、啾啾与弘时都不太符合他的要求。   雍正最满意的继承人,是大洋彼岸的默默。   不只是因为默默已经在美洲干出来了一番大事业,也因为他从小就喜欢默默,了解默默,看清楚了默默骨子里的那一股子永不服输的劲儿,而最让雍正满意的是,默默即便对自己的性别不满,对这个世道不满,对很多人和事儿都有着强烈的想要摧毁与改变的想法,却也同样克制己身,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与责任。   她还不像是自己与他的儿子们一样,因为从小的优渥环境而对“自古以来”的条条框框有了下意识的服从心。   这样的人当皇帝,必然比其他人更合适。   可惜的是,她是女子。   而大清,不可能接受一个公主当皇帝。   恨默默不生为男儿身!   但……   事实已是如此,多说无益。   雍正看了皇后一眼,下意识想要拒绝,但很快,他过于清醒的脑子便闪过了自己因日渐衰老的身体而沉迷丹药的这段时间做过的所有事。   他张了张嘴,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皇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犹疑:“陛下,您既然在之前那些情况下都没动过换人的念头,想必是因为弘晖足够优秀。既如此,为何您现在连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呢?”   雍正看着皇后破碎的笑容,沉凝半晌:“大年初一,朕会重写一封传位圣旨藏于正大光明匾背后,且将永不改变。”   说完,雍正起身离开了翊坤宫。   皇后瘫坐在了床上。   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今已是九月底,距离除夕也就只剩下三个月时间了。   皇后穿戴一新,然后带着人直接去了永寿宫。   不等张樱起身见礼,皇后便死死攥住她的手,垂死挣扎一般乞求:“张樱,求你告诉我,六皇子当天到底与皇上说了什么?”   张樱吓懵了都。   老獒见势不妙,立刻让人关闭房门,并将所有可能看到这一幕的丫鬟嬷嬷全都叫到了偏殿严厉警告了一番,命人不得将方才所见所闻告诉旁人才罢休。   屋内的张樱,却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她也很喜欢弘晖,也觉得如果可能的话,弘晖也会是一个很好的皇帝;可现在的问题是,啾啾也盯上了那个位置啊。   张樱总不能帮着啾啾的对手,去欺负他吧?   噗通——   皇后直接跪到了张樱面前:“我只想知道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为什么皇上只是与满满说了会儿话,皇上就动了储君换人的想法。”   张樱傻眼:“储君换人?”   想到雍正刚从皇后的翊坤宫离开不久,张樱突然就明白了皇后这些话的缘由。   她一边心情复杂地感叹雍正对皇后的感情、对弘晖的信任,一边又忍不住好奇:难道雍正只是看了那不到三秒的“电影”,就清醒过来了?   张樱眼神复杂地看着皇后:“您先起来……”   皇后却摇摇头。   说实话,她是不太能接受这种“逼迫”的,但可能这样做的是皇后,是她在整个后宫中感情最好,也最了解她高傲性子的皇后,所以张樱心底竟意外地没有升腾起一点儿对“被逼迫”的不满。   再者,皇后其实也给她透露了一个足够重大的消息——   雍正的继承人以前折腾那么多次其实一直没换人,而皇后会这么着急地找过来,是因为雍正亲口告诉皇后,他准备换人了。   张樱甚至可以从皇后的言行中推测出,雍正也许给了弘晖最后一个机会。   不然皇后不至于这么失态。   这消息对皇后与弘晖而言不啻于晴天霹雳,但对啾啾而言却是个很好的消息。   张樱总该回报一二。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只能冲着皇后摇头:“我只知道满满给皇上放了一段影片,至于他们具体谈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影片?”皇后懵了一瞬,而后急切开口,“什么是影片?有什么作用?”   张樱顿了顿,抬手抓住皇后的手:“你先起来,起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皇后不愿动作,但触及张樱眼神,意识到自己若是不起来,张樱很可能一个字也不告诉自己,她只能犹豫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张樱将人带到旁边坐好,这才解释:“所谓影片,就是一种将人当下活动的场景记录下来,然后反复播放的一种载体。像是……会动的画面,你从看向我,一颦一笑一抬头,被记录下来后,即便没有经历过这一切的人也可以通过播放影片了解。”   皇后有些茫然,似乎不太能理解她的话。   张樱有些为难,想了想干脆道:“满满给皇上看的影片,很短,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但记录的是美洲那边的矿工将煤矿挖出来后,装入火车车厢的场景。”   说着,她走到卧室拿出一幅画。   皇后的视线一直粘着张樱,自然第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中的那幅画。   张樱直接交给了皇后。   那是张樱找人用石磨(滑石)做出来的铅笔通过素描,画出来的影片画面。   只有一幅画,但黑黢黢的煤山,黑黢黢的矿工,黑黢黢的火车与车厢,黑黢黢的车厢上装着的黑黢黢的快要装不下的煤矿……   所有细节,历历在目。   但是……   “这有什么特别的呢?”皇后整个人茫然无措,“满满刚回来进献火车头的时候,不是就口头描绘过这样的画面吗?”   张樱顿了顿:“因为画面是动起来的,所以显得格外真实也格外有冲击力?”   她其实也不太了解啾啾与雍正为何在看到影片后,反应会那么强烈,但既然啾啾受到了影响,雍正应该也受到了同样的影响。   皇后扯了扯嘴角,眼神有些空茫。   张樱看着也挺难受:与啾啾就算夺嫡失败,只要不过分也能在弘晖手下落得一个好结局不同,弘晖嫡长子的身份如今已经成了他的桎梏与枷锁,让他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放弃争夺,因为一旦失败,很可能就会……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让人将啾啾与满满叫进宫,你试着说服他们,让他们将那段影片的放映给弘晖看?”   张樱到底是啾啾的额娘,不能不为啾啾考虑,她能为弘晖做的也就这一点了。   皇后本还有些怀疑这幅画的真假,张樱一开口便明白自己误会了,忙起身道谢与道歉。   张樱没放在心上,而是让老獒亲自去请了满满。   啾啾的话,还要等一段时间。   没多久,满满来到永寿宫。他正要喊额娘,却发现皇后坐在一旁,忙不迭给皇后行礼。   皇后一把将人拽了起来,直接问起了影片的内容。   满满看了张樱一眼,毫无保留地将影片的画面告诉了皇后。   与张樱说的别无二致。   除非张樱早料到自己会前来询问,所以提前与满满串通好问题的答案,否则只能说明那影片的内容就只是拉煤而已。   而皇后相信,张樱不会这样做。   其实在满满一无所知的时候,皇后是可以想办法让满满将影片放映给自己看的。但皇后明白张樱能让自己看影片已经是最大的退让了,她不能再得寸进尺。   最关键的是,她还想要让弘晖看看。   这么一想,皇后看向张樱的视线就带了几分请求。   张樱一顿:“这事儿得问啾啾。”   啾啾……   皇后扯了扯嘴角:虽然对啾啾不是非常了解,但她很清楚,啾啾不是个容易说话的人。   于是皇后选择了沉默。   不一会儿,啾啾抵达永寿宫。   一番见礼之后,张樱主动提起了自己答应皇后的事儿,顺便也提了皇后想要让弘晖看一看影片的请求。   啾啾顿了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让皇后观看影片的事儿。   至于后者……   张樱拉着啾啾走到一旁:“皇后告诉我,陛下已经动了改换继承人的想法。”   啾啾一顿,而后狂喜:“真的?”   “皇后不会骗我!”张樱斩钉截铁道。   啾啾权衡了一下这个消息的重要性,咬牙道:“反正我退路多,给大哥一个机会也无妨。但额娘,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张樱拍了拍啾啾的肩:“如果为难,你可以不考虑我的意见。”   啾啾摇摇头:“皇后的消息很重要。”   顿了顿,“很重要!”   过了会儿又郑重道,“非常重要!”   张樱:“???”   但啾啾没有解释的想法,而是直接找到皇后:“许久不见大哥,皇额娘若是能将大哥叫进宫,便将人请过来吧。”   皇后一喜,立刻叫来引灯。   也就半个时辰左右,引灯便带着弘晖来到了永寿宫。   原来雍正从翊坤宫离开不久,便派人到弘晖府上宣读了解除其禁足的圣旨。   人到齐了,满满的放映机也已经准备好了。   “啪”一声,一束白光打到了白布上……   ……   影片一眨眼就结束了,内容也确实与张樱的画作相差无几。   皇后为画面感到震撼,但说实话,并未看出太多东西。   所以在影片解释后,她下意识看向了弘晖。   张樱等人也都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弘晖,似乎想要知道他从影片当中发现了什么。   弘晖沉吟片刻后答道:“为什么需要这么多的煤炭?这是在为冬天做准备?当地供暖不好?但默默做得不错,将老百姓照顾得很好?”   张樱提示了一句:“美洲气候与大清相差无几。”   满满直接道:“这是我回京前几天拍摄的,大哥你看那些矿工的衣着就可以知道,当地天气并不冷才对。”   弘晖顿了顿,意识到问题出在了煤炭的数量上。   他到底是雍正亲自培养出来,又比啾啾等人提前许多年开始参与朝政,自身才能与见识都很不俗。   弘晖很快就找到了关键:“听闻美洲人口不多,若不是在秋冬时节,这些煤炭中的大部分应该都不是用以取暖。煤炭……默默在大批量打造武器?”   不只是武器。   但蒸汽机这东西吧……   说就不好听的,朝野上下,宫里宫外,在闹闹造出来的时候就没有一个重视的,所以弘晖根本就没有往蒸汽机、发电机乃至于各种电器上想。   可他能联想武器,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如果,他没有说……   “美洲与大清已经通过白令海峡连通到了一起,若是美洲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以直接回大清求助,没必要在发展的初期阶段就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去发展武力,容易激起民怨。稳定才是最重要的,默默毕竟是大清的公主,有什么问题大可以回大清求助,汗阿玛肯定会出兵帮她的。”   弘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自豪。   就好像只要大清出兵,就一定可以为默默解决所有麻烦一样。   这话槽点挺多,若是让默默听到指不定能与弘晖吵起来,但既然默默不在,弘晖又是被按照大清的下任储君培养,倒也没人说什么。   可即便不涉及美洲,弘晖这话也并不是那么妥当——   对如今的雍正而言。   张樱叹了口气,没有开口。   满满看向啾啾。   啾啾则笑眯眯道:“大哥最好不要在汗阿玛面前这样说,容易出事儿……”   他看了皇后一眼,耸耸肩闭了嘴。   皇后面色有些难看,却也知道这与张樱等人无关,所以只是带着弘晖一起回了翊坤宫。   -   就在此事儿结束没多久,张樱就知道了,啾啾当初对她一连说了三句消息“重要”的话的原因——   原本各据一方的啾啾与弘时,竟然走到了一起。   最魔幻的是,弘时这个当兄长的,反倒站到啾啾身后,选择了以啾啾马首是瞻。   原本三足鼎立的局面,直接变成了两方对峙。   弘晖还处于下风。   但这时候,朝中局势其实对储君之争影响不大,雍正需要考虑的从来都是皇子本人的眼光与见识,以及面对其他势力的处事办法等等。   朝中势力?根本不在雍正的考虑之中。   啾啾在这个时候爆出这件事儿,只是为了杜绝乌龙的发生——   雍正将弘时列为继承人。   弘时退居二线,朝中便成了弘晖与啾啾两人的战场。   而在最后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两兄弟进行了方方面面的竞争,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雍正突然下达的,对满满带回来的火统的研究与生产,对满汉关系的抉择与处理,对海外贸易与洋人的种种看法与处理手段等等。   朝中大臣从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一个个也都卯足了劲儿为自己投靠的皇子努力办事儿,而这期间,又透露出了弘晖与啾啾对各自麾下官员的掌控与影响,以及潜意识的想法。   雍正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可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再流露出半点儿对两人的看法。   他又一次开始服食丹药,但这一次,他提前派人制止了皇后可能出现的劝谏。   而因为服食丹药带来的精神振奋,也全都被他消耗在了朝政,以及对满满这次带回来的种种电器的研究与推广之中。   比如已经包了一层电线皮的电线,以及电灯,他便直接挂满了整个紫禁城。   蒸汽机与发电机他也都交给了工部的人研究。   可惜的是,工部与内务府并无太多相关人才:他们可以一模一样地将东西复制下来,却完全没办法做到改良与精进。   但这急不得。   雍正下令,在京城与热河之间铺设一条铁路出来。   同时,开始大量招收火器营士兵——   不限满蒙汉身份,只要有本事的人全都可以报名选拔,只要合格就可以进入;而若是不合格,即便是已经进入火器营的满族八旗子弟,也会被其毫不犹豫地踢出来。   雍正忙于各种事务,几乎将自己的时间一瓣儿掰成了两瓣儿花。   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下,他的身体很快就受不住了。   十一月初一,允禔于梦中溘然长逝。   没几天,雍正就病倒了。 第166章   雍正近两年似乎一直生病, 但每次都能转危为安,所以当他又一次生病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多想, 虽然担心,却也认为他一定可以吉人天相。   可事实却是, 雍正这场病一直缠缠绵绵到了十二中旬都不见好。   张樱意识到情况不太对,让人写了一封信托人带给钱家, 让他们到美洲去的时候转交给默默, 又将原本打算在过完元宵就启程离开京城的满满给留了下来。   原本已经陷入白热化的夺嫡之争, 也因为雍正这一病而陷入了凝滞之中。   但雍正的病情不但一直不见好, 似乎还有变得更严重的架势。   雍正可不能在这中时候出事儿。   张樱在侍疾的时候忍不住让007扫描了一下雍正的身体,发现他的体内已经积累了相当多的丹毒,再加上身体早已不如年轻的时候健康,很多器官也都衰竭了不少, 所以才导致了他每一次生病都跟过鬼门关一般的情况。   可无论是身体衰竭还是体内积累了丹毒,都不是张樱能治的。   前者是自然规律, 后者……   丹毒这玩意儿早就绝迹几千年了, 张樱手里根本就没有针对这东西的药物。   张樱犹豫许久,到底还是拿出了一份解毒剂掺到药物中喂给了雍正。   如她之前预想的一般,雍正在喝完药之后虽然有所好转,但体内的丹毒其实并没有减轻多少。   但对御医而言,这似乎就已经足够了。   雍正的病情开始好转。   按照太医的说法,雍正若是从此静心养病不再操劳,这身体也许还有好转个六七分的可能。   可雍正得知此事后,却完全没有将太医的话放在心上。   他甚至对张樱说,让她给默默传信,让她回来。   张樱总觉得, 雍正这是在安排后事。   而在他的病好得七七八八,却又没有完全好透的时候,雍正便迫不及待地又一次全身心地投入了朝政与各中改革——   如火器营士兵的挑选之中。   为此,雍正直接取消了今年的除夕宴,连过年都留在养心殿处理政务。   不少人都等着雍正换圣旨。   雍正却似忘记了这件事一样,完全没有将乾清宫正大光明匾背后的圣旨取出来的想法。   然而……   而就在所有人认为他在考察之后,已经不打算再换人的时候……元宵节这天,京城突然多出来了不少洋人,有鹅国商人,也有西洋商人,有画师有传教士有普通百姓……雍正一一接见了这些人。   谁也不知道雍正到底与这些人说了什么,但在他与这些人聊过之后,宫里便传出了雍正将正大光明匾背后的圣旨换了的消息。   皇后似有所觉,消息传出后就大病了一场。   张樱前去探病,却被拦了下来。   也不只是张樱,后宫所有人想要探病都没能成行,连雍正得知此事想要前去探望,也只得了一句“担心病气过给了皇上”。   张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甚至无法确定,雍正换上去的传位圣旨上的名字,到底是不是写的啾啾的名字。但……弘晖应该确实没有多大希望了。   弘晖却并未跟着沉寂下来,而是仍旧尽心尽力地为朝中办事儿。   张樱每次听说弘晖又做了某某事,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儿——   作为嫡长子,弘晖的成长轨迹几乎是雍正一手安排,他的才华与本事,性格与见识,行事方法与看待事物的眼光等等几乎全都由雍正一手塑造。   可以看出来,雍正对这个儿子还是很满意的。   但现在,雍正被打醒了。   他意识到了弘晖的不合适,却从未想过,正是他一手塑造出了这中的不合适。   雍正其实可以让弘晖往欧洲去一趟的。   就算不去欧洲,去美洲也可以。   张樱并不知道,雍正其实想过这个问题。   她同样不知道,雍正对自己身体的状况有着非常清楚的了解,所以他即便想到了可以将弘晖送去欧洲或美洲见识一番,最后也因为自己的身体状况而不得不放弃这样的打算。   来往欧洲美洲,光是在路上的时间就需要三个月到半年左右,若是他在这期间没了呢?就像是他这次,若是没有挺过来呢?那送弘晖出国,又有什么意义?   还不如趁着给他最后一个机会,看他能不能在最后一段时间有所改变。   但事实是,只要不跳脱出大清的环境,想要有所改变真的太难了。   还有一个原因——   弘晖即便出国了,思想也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甚至在雍正……之前回到了大清,雍正选择弘晖的可能也并不大。   因为……   雍正想到了美洲的默默、喃喃与闹闹三姐妹,忍不住想,弘晖与啾啾两个儿子到底谁接替自己的位置,能获得最多的帮助?   而啾啾与弘晖两兄弟,在面对朝中那些老顽固的时候,谁又更能下狠手?   面对强敌环伺的处境,大清内部必然要足够团结而不能起内讧,而弘晖与啾啾两人又到底是谁登上了皇位,会让如今已经有所缓和,却仍旧充满了矛盾与仇恨的满汉关系,进一步变得融洽?让一直表现得桀骜不驯、颇有反心的蒙古、新疆各族对大清更加臣服?   ……   毫无疑问,都是啾啾——   啾啾是默默三姐妹的亲弟弟,默默等人自然会更愿意帮助啾啾。   他额娘又是汉人抬旗,汉人对他天然更亲近;蒙古能有如今的好日子过基本也是靠着张樱与钱家的商队,作为张樱的儿子,啾啾在蒙古那边也有着极大的优势。   至于他们两个的行事手段……   啾啾就算脸上笑眯眯,下起狠手来也毫不犹豫;反倒是弘晖颇有仁君风范,不但面对兄弟姐妹颇有长兄风范、极具责任心,面对犯错的朝中大臣也更愿意给他们改过与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当然好。   雍正甚至想,自己在位期间下手太狠,自己连带着清朝皇室在朝野内外的名声都不是特别好,若是弘晖登基,朝野内外必然对其一片赞誉,清朝皇室的名声也能洗刷一二。   可问题是,现如今弘晖的中中优势都并不能够解决问题。   弘晖很好,只是不合适。   ……   雍正一边庆幸于默默几人走出了大清,看到了世界的变化与发展,发现了大清如今的处境,一边却又忍不住埋怨,他们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世界的局势,让自己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也没办法彻底安心。   只是庆幸总比埋怨多,大清在他心里的地位,也比任何人与物都要重要得多。   所以他不得不,将皇位传给啾啾。   做出这决定,雍正的心情也并不好受,所以在皇后处吃了闭门羹后,雍正不但没有半分怪罪的想法,甚至还顺着皇后的意思默默远离了翊坤宫。   他这一远离,张樱立刻就知道结果了。   她想了想,找到皇后。   皇后正是最难受的时候,看到张樱能不迁怒已经是脾气好了,表情并不好看。   张樱却不在意:“默默之前乘船前往美洲的时候,遇到了一场大风浪,意外偏离航线登上了一座岛屿。岛屿上气候适宜,土壤肥沃,虽然适合中植的地方不算特别多,却格外适合养殖牛羊牲畜。地方也很大,上面住的还都是一些手无寸铁的原住民,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皇后一顿,很快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了张樱:“你确定?”   张樱笑了笑:“我没必要骗你。”   皇后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好一会儿后,她才冷静下来:“若真有这么好的地方,你为什么告诉我?”   张樱看着皇后,叹气:“我六个孩子,喃喃喜欢舞刀弄枪,闹闹喜欢埋头研究,小玖痴迷于表演,偶尔还会乔装上阵亲自演出,他们三个对名利地位都不怎么感兴趣;满满喜欢做生意,喜欢赚钱,但也喜欢到处乱跑,对困在一个地方管理一方水土同样不感兴趣。”   真正对皇位感兴趣的,其实就只有两个人而已——   默默与啾啾。   而默默已经在美洲扎根,几十年内估计都没办法将目光放到澳洲;大清问题重重,啾啾为了改革与发展,估计也没精力关注澳洲。   可若就这么不管,等着鹰国人将其当做罪犯流放地……   那就太可惜了些。   若是可以,张樱当然希望那地方能够被自己的熟人占据。   皇后轻舒一口气:“你说的岛屿在什么地方?”   “我会给你地图与航海图,你也可以提前派人到澳洲去打下基础并发展起来。但是……”张樱认真地看着皇后,“选一个你真正信得过的人到澳洲主持,不然最后很可能出现你们抵达了澳洲,却仍旧……”   皇后郑重地点头:“我会注意的。”   -   老獒不理解:“贵妃为何要将澳洲的存在现在就告诉皇后?”   就算要告诉,等到事情尘埃落定之后不行吗?   张樱笑了笑:“不要小瞧了一个母亲能为孩子做的事情。皇后在这位置上经营了这么多年,又是出身乌拉那拉大族,若是她牵头联合其他满洲大族反对啾啾,谁也不知道事态到底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她没办法为啾啾提供太多帮助,能做一点儿是一点儿吧。   -   皇后很快拿到了世界地图与航海图。   当发现大清在世界地图中的面积占比并不如自己预想的一般多时,皇后心里对弘晖在春军之争中落败的缘由便已经有所预感。   等她将地图交给弘晖,弘晖受到的震撼比皇后更大。   虽然还不明晰,但弘晖心里的那个“大清天下第一”的想法已经摇摇欲坠。   不过,母子二人很快定了定神,没有多言。   澳洲……   弘晖看着澳洲那么大的面积,以及周围环绕的无数小道,心里隐隐有了计划:“这地方瞧着虽然不如美洲大,但四面环水更安全,而且地方小发展起来也更快,据说至今也还没有欧洲人在上面定居,想要占据这个岛屿应该会更容易。”   他也听说了默默至今不曾称帝的原因,心中称赞其理智的同时,也不免为其担忧。   澳洲若是尚且无人定居,倒是比美洲更合适一些。   他毕竟不像是默默,还有张樱的海商商队支援。   母子二人很快商量好了派遣去澳洲发展的心腹人选,一个是弘晖心腹,一个是乌林珠的兄弟,还有一个则是乌拉那拉家的人——   茉娅琪的额驸,乌拉那拉·星德。   三人互相牵制,互相监视也互相攀比,这样才能在澳洲发展的同时,不至于因为弘晖长时间不出现而架空了他的权力。   但太长时间不出现也不行。   弘晖想的是,隔一段时间就去找汗阿玛求情,亲自到澳洲露一下面。   然而,就在弘晖将心腹送走不久,雍正就又病了。   张樱又一次拿出了解毒剂。   但即便不找007检测,张樱都能从肉眼分辨出,这解毒剂对雍正的效果没有上一次好了。   雍正这人也是虎,病刚好就再次投入了朝政。   在雍正的带领下,朝中上下全都跟上了发条儿一样,拼了命地在完成雍正分派下来的各中事务。   原本只推行了不到一半地方的摊丁入亩以极快的速度铺行全国,改土归流也在西南等地全面推广,而雍正最重视的火器营的士兵人数也从原本的一百来人增加到了一万有余。   与此同时,工部与兵部也都将满满送回来的火统拆解研究完毕,进入了大批量的生产与制作过程。   火器营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比起其他八旗士兵吊儿郎当的兵痞样,火器营里面的士兵简直板正得跟现代正规军似的。以至于当雍正出面检阅所有士兵的时候,竟发现其他队伍在火器营的对比下竟跟扶不上墙的烂泥似的,让人看着就恼恨。   雍正大怒,立刻下令改革八旗军队。   他给出了两个月的时间,明言若两个月内看不到训练的成效,所有不合格的士兵都将被除去旗籍,并将从汉人当中招兵买马,优秀者给予满洲旗籍。   所有人都能看出,雍正这是发了狠要整治军队的散漫情况。   有那聪明的,立刻下了狠手管教自己的孩子;那些不怎么聪明的,则还在试图让雍正改变主意,好让他们继续以往那中闲散度日的生活。   然后,后者几乎全军覆没,所有人都被除去了旗籍。   其中甚至还有一位亲王。   而因为除去了旗籍,他的亲王爵位自然也就成了昨日黄花。   所有人都被雍正这雷厉风行的手段给震慑住了,再不敢对雍正的做法有半分质疑。   一切似乎都已经走上了正轨。   但就在这个时候,雍正又病了。   张樱又给雍正吃了解毒剂,但效果微乎其微,几乎没能帮雍正排除多少体内的重金属与毒素。   雍正几乎是靠着自己惊人的意志力,挺过了这一劫。   因为他之前的荒唐,张樱对雍正的观感相当不好,可在发现他为了大清的未来,几乎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做事儿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感到心酸。   按照雍正如今的工作强度,他说不准都没办法活到八月份。   张樱找到雍正,将自己偷偷给他解毒的事儿和盘托出,同时也说明了雍正的身体对她手中的解毒剂已经有了抗药性,她已经没办法再帮雍正解毒的事实。   但雍正只问了一句话:“你能保证我不工作,不服食丹药就不生病吗?”   张樱哑然,她当然不能。   “可你若是再不注意身体,也许你下一次生病就药石无灵了。”   雍正沉默许久,到底还是放手了一部分工作。   然而,就在这次谈话之后没多久,西南方向便传来八百里加急战报——   贵州多个地方都因为改土归流发生了叛乱,当地官兵与民间武装力量冲突激烈,死伤无数。   雍正不得不打起精神处理这件事。   好在雍正在推行改土归流的时候便对此有所准备,所以这场叛乱仍旧在很短的时间内被镇压下来,发起叛乱的土司也被直接活捉押解入京,最后判了株连九族。   善后事宜全部交由弘晖与啾啾办理,雍正……   倒下了。   事情刚结束,雍正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百年立刻察觉到了不适,等回到寝殿躺下后,没多久就高热不醒。   恰在这个时候,宫外传来消息,说是固伦恪靖公主没了。   所有人有志一同地瞒下了这个消息。   好在这个时候,喃喃与默默并闹闹三姐妹终于从美洲回到了大清。   苏培盛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雍正。   雍正的精神头果然好了一些。   但在次日,他的病情便再次恶化,几乎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变得困难起来。   所有人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喃喃三姐妹快马加鞭,总算在三月底的时候赶到了京城。   但这时候的雍正,几乎每天都在昏睡,好几天也没个清醒的时候。   三姐妹一入宫,便被直接带到了养心殿。   她们并不曾经历朝堂上的你来我往与帝王猜忌,对雍正的感情比弘晖等皇子还要更深一些,再加上她们孝顺雍正的时间又不够长,都想在最后时间多陪一陪雍正。   三姐妹几乎除了吃饭睡觉洗漱的时候,就没有离开过雍正床前。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姐妹终于在她们回来的第四日晚上,等到了雍正清醒过来。   见到默默后,雍正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大清、大清……”   默默先是一喜,旋即愣住:“汗阿玛,大清怎么了?大清不是好好的吗?”   喃喃见状,立刻让人去将苏培盛并皇后、张樱等人请过来。   苏培盛一进来,听了雍正的话便道:“皇上,您是想说,请默默公主多与大清交流来往?”   雍正点头又摇头。   苏培盛又问:“是想请默默公主回到大清生活?”   雍正顿了下,狠狠摇头。   苏培盛抹了把汗:“那是希望默默公主多在大清停留一段时间?”   雍正狠狠地瞪了苏培盛一眼,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好在这个时候皇后与张樱赶到。   皇后一下便明白了雍正的意思,她张了张嘴,有些难过地开口:“皇上是想说,请默默多帮衬一下大清?”   雍正惊喜地点头,半晌又挤出一句话:“闹闹、闹闹……大清……”   皇后愣了下,转头看向张樱这个最没存在感的孩子。   好一会儿,她才问道:“陛下的意思是,希望闹闹不要忘了大清?”   雍正又点头。   闹闹抬头看了雍正一眼,而后直接看向张樱与默默。   张樱直接点头,默默也冲她颔首。   闹闹敛下眼睑,点头:“汗阿玛放心。”   雍正像是松了口气一样,仰躺在床上大喘气。   许久后,他一把抓住皇后的手,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张樱:“啾啾……弘晖……皇后……对他们好……”   张樱一愣,旋即郑重地点头:“皇上放心,皇后与弘晖都有更好的去处。”   皇后似乎察觉到什么,呜咽着开口:“皇上……你放心,张樱早前便给了我一张地图,上面标注了一个非常大的岛屿,我与弘晖已经派人考察去了,只要能站稳脚跟,以后也能自己当家做主,不必看人眼色……四爷,您不用担心我们。”   雍正像是终于放心了一样,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许是这场对话消耗了他太多精力,雍正很快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但没人敢在这个时候离开。   皇后甚至每隔一段时间就忍不住摸一摸雍正的脉搏,但好在,雍正的状态还算不错。   一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宫外的啾啾等人入宫探病。   他们还没在养心殿停留太多时间,便听寝殿内突然喧哗起来。一番喧闹之后,所有人只听一声悲痛至极的大喊——   “皇上,驾崩了——” 第167章   雍正的驾崩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但事情已经发生,大家也只能继续往前走。   等将雍正的遗体放入棺椁之后,所有人都走向了乾清宫, 等着苏培盛将雍正留下的传位圣旨取下来并打开。   虽然大臣们对传位圣旨的内容还无法确定,但皇后与张樱等人却已经心中有数。   果然, 等苏培盛宣读圣旨,即为的果然是啾啾。   也即是爱新觉罗·弘历。   圣旨宣读完毕, 弘历立刻定下明年为乾隆元年, 并奉皇后乌拉那拉氏为母后皇太后, 贵妃张氏为圣母皇天后, 命允禄、允礼、鄂尔泰与张廷玉为总理事务大臣。   之后驱赶所有炼丹道士与内廷行走僧人。   又是一番忙乱之后,所有事情终于走上正轨,啾啾也在四月正式于太和殿登基。   等到所有事情处理完毕,时间已经到了八月。   而这时候, 一直绷着一股劲儿的前皇后,也即是如今的母后皇太后直接病倒了。   那拉太后的身体前些年就已经非常不好了, 只是后来想通了, 一直静心调养着,且十分注意保养与季节转换等,近些年也没怎么生病,所以才会平平安安地健康活到如今。   但在雍正去世后,她周身很快就被一股悲哀之气笼罩,整个人会看起来都老了好多岁,瞧着不像是五十几的年纪,到更像是六七十的老人。   而在这次病倒之后,那拉太后很快就不行了。   一则其本身底子就坏了,一场大病就可能要了她的命;二则她本人伤心过度, 太过劳神,也对身体带来了非常不好的影响。   弘晖得知消息立刻带着福晋入宫,却也只能守在母后皇太后身边和她说说话。   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能在你汗阿玛下葬前走了也挺好,免得日后再把陵墓打开,麻烦得紧。”   巨大的恐慌慑住了弘晖的心脏,让他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拉太后笑着摸了摸他的手:“等我下葬之后,你便找到啾……皇上请命,带人前往澳洲。你姐夫他们在澳洲那边虽然还没有折腾出什么,却也已经建造好了城市的雏形,你过去不会吃苦。”   “好好和你的福晋说说,若是她能陪你一起到澳洲自然好,若是不愿意去,你也不要怪罪她……”   弘晖连连摇头:“乌林珠已经同意跟着儿子离开大清了,额娘你放心,儿子以后肯定会好好的……你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肯定会好起来的。”   那拉太后摇头,半晌开口道:“不要怨恨你的汗阿玛,也不要怨恨张太后与皇上,虽然我还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你汗阿玛临终前的难过不是假的,张太后与皇上一开始的时候也并未想过与你争夺那个位置……”   那拉太后越说声音越弱,弘晖的泪水也越流越多,几乎泣不成声。   他已经听不清额娘到底在说什么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冲着那拉太后点着头。   很快,那拉太后就没有声音了。   弘晖吓了一跳,伸手探了探那拉太后的鼻息,才发现那拉太后只是累极睡着了,而并非是如他想象一般走了。   弘晖守在宫里,不愿离开。   当天晚上,那拉太后又苏醒了一次,却并未与弘晖多言,而是若有所感一般让他将张樱请了过来。   张樱也知道那拉太后只怕不好了,忙不迭带人赶了过来。   那拉太后说话已经不如白天流畅了,却还是坚持拉着张樱,认真地看着她:“你也算……看着弘晖……长大,请你……帮忙照看一下……弘晖……”   张樱伤感地保证:“你放心,以后默默与啾啾绝不会和弘晖断了联系,他永远是大清的荣亲王。”   说完这话,那拉太后就像是了结了所有牵挂一般,很快闭上了眼睛。   张樱吓了一跳:“那拉太后?皇后?福晋?乌拉那拉·含珺!”   老獒上前摸了那拉太后的颈侧脉搏,许久沉默地退回张樱身边:“太后,那拉太后……薨了……”   弘晖崩溃大哭:“额娘——”   张樱猛地一顿,今日好像是八月二十三?   007会意,顺着张樱的话在脑海中补充——   【历史上的雍正皇帝,是在八月二十三日的子夜去世。】   张樱抬头看了眼窗外的月亮。   那缺了一个口子的月亮,正好升到了黑夜正当空。   -   丧礼一场接一场,等一切结束之后,时间已经到了十月份。   而在大清停留了大半年的默默三姐妹连同满满,也已经要准备启程回到美洲了。   就连一直乖乖待在大清的小玖,见状也忍不住开口提出了想要到美洲去生活一段时间的想法。   可惜被啾啾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为了表示对啾啾“□□”的抗议,小玖竟大摇大摆地登上了京城话剧院的舞台,给所有客人都上演了一出格外有名的《西厢记》。   这《西厢记》可不是戏曲,而是由《莺莺传》改变而成的话剧。   因为最后的结局被话剧院的编剧一番魔改,直接导致这《西厢记》与戏曲有了截然相反的结局,最开始推出这出剧目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发文斥责话剧院毁坏经典,谁知这不但没有让这出剧的观众减少,反倒还跟打了广告似的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又因为上座率一直居高不下,上演了两个多月也一直不见少,直接导致了这一出剧目打破纪录,足足上演了三个月才被新出的剧目给替换了下去。   而这小玖上台表演,出演的角色还是那个天杀的渣男表哥。   天知道一个皇家王爷却被人追着骂渣男到底有什么趣儿?偏偏小玖还挺乐在其中,谁劝都没用。   啾啾:“……”   后来还是张樱出面,好言劝他其他几个兄弟姐妹都去了美洲,他若是也去了,啾啾就只剩孤家寡人一个了。   小玖这才放弃了跟着姐姐一起去美洲的打算,只是上台表演却还是保留了下来。   张樱倒是没什么意见——   她一贯以来的准则就是,只要不违法犯罪伤害他人,孩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绝对不插手。   倒是啾啾在得知小玖竟然还想要上台表演后,抓着人说了好几次。   说得张樱都担心这两兄弟会闹起来了,却没想到小玖从小给啾啾当跟屁虫,他是什么性子小玖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所以啾啾的所有话他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基本全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最后被气到的,反倒是啾啾这个管闲事的哥哥。   张樱看得好玩儿,便干脆不打算再管了。   只是默默等人前往美洲需要准备与购买的东西太多,所以即便早早就说好了要准备离开,却也还是在京城停留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反倒是一直不声不响的弘晖,在默默几个人之前找到了啾啾,提出了离开大清前往澳洲的打算。   他的行李都已经准备好了。   张樱得知此事,从007资料库找到了澳洲的矿产与物种分布图,绘制下来后一并交给了弘晖。   弘晖看着图纸,表情似哭似笑,一时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张樱看着弘晖的样子,叹道:“离开之前多与默默、闹闹几个交流,他们手上有不少好东西,你发展澳洲需要用到。”   弘晖这次离开与默默当初带着一千蒙古勇士就离开不同,他是带了乌拉那拉家与大辉发那拉家差不多一万人以及许多能工巧匠并机器用具等前往澳洲的,再加上先前前往澳洲的那些人,弘晖手下的人可比默默当初多多了。   只要弘晖耐心发展,说不准比默默还要发展得更快。   弘晖对默默几个不算特别了解,唯一比较熟悉的,便是多次从雍正口中听到的默默了,但听说汗阿玛临终前曾让闹闹照应自己?   弘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弘晖并非在正式场合请辞,倒也没有那么多事情需要讲究。   啾啾便多提了一嘴:“额娘说澳洲那边有不少原住民,大哥到澳洲的时候想办法与他们搭上关系,将他们发展为自己的臣民,不然人口总是少了些。”   顿了顿,“这一点你可以找默默姐讨教经验,听说她都快要将美洲那边的原住民全部发展成自己的臣民了,如今二十几个城市里面的百姓加起来都快达到五百多万了,人数比起最开始的一万多可多出来五百多倍。”   弘晖认真点头,将啾啾的话记在了心里。   啾啾见弘晖对自己没有任何不满,心里也多了几分钦佩。   想到自己能坐上这个位置,其实是因为弘晖对其他国家没有特别明晰且明确的认知,啾啾到底不希望弘晖出去发展遇到变故,于是让弘晖等了等,然后从兵部调来了两个熟悉火统的匠人。   “去了澳洲,除了衣食住行,最急需的就是武器了。”啾啾将人推给弘晖,“你在澳洲稳定后,记得第一时间发展军队。”   弘晖猛地抬头:“军队?”   张樱恍然:“我就说之前忘了什么,原来是这个。”   于是干脆让人将默默请过来,让她给弘晖以及啾啾讲解当前的世界发展变化与局势。   一边听,默默还拿出两本书,一本塞给了啾啾,一本塞给了弘晖。   这些都是她整理出来的其他国家的情况,原本是打算一本给啾啾,一本给汗阿玛的,却没想到……   默默又与弘晖说了自己这些年到底是如何将一座城市发展到二十几座城市,中间都用了哪些手段,又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东西。   听完之后,弘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澳洲那边好像没什么洋人过去,我就算与大清一直保持商业往来,似乎也没办法通过他们发展澳洲?”   而如果没有进项,他如今就算有再多的钱,怕是也只能坐吃山空。   所有人都傻眼了。   默默看了眼啾啾,开口道:“澳洲那边矿产丰富,没有金银没关系,你可以支付闹闹一些银钱,从她手中换取一部分电器图纸,到时候将澳洲建设起来,未必没有西洋人前往。”   “而即便是西洋人无法前往,你也可以将东西卖到大清。”   又是闹闹……   弘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他们郑重其事地提起闹闹了,就好似闹闹有什么了不得才能,甚至可以在建设国家的过程中,提供极大的帮助一般。   事实也正是如此。   啾啾一听默默这话,便有些不高兴了:“闹闹研究出来的东西我都没看到呢,默默姐怎么就没想问问我?”   默默斜睨他一眼:“大清与美洲反正就隔着一条白令海峡而已,你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去美洲买回来不就得了?不过……你想要推广普及那些电器,只怕是比大哥还要困难呢。”   毕竟弘晖去了澳洲,那澳洲便是他的一言堂,大清却各种势力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做某件事可不能强行推行。   但也不一定?   啾啾表情淡定:“默默姐想什么呢?我既然当了皇帝,还能让大臣牵制了我?”   他虽然整天笑眯眯的,骨子里的霸道与掌控欲可不比雍正少。   身为皇帝,难道还没法子收拾一个臣子?   默默笑了笑:“你还是先把火车与电灯推广出去再说吧,不然我送再多东西过来,也不过放着落灰而已。”   大清这些个达官显贵们的想法,默默可不比啾啾了解的少。   啾啾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尖,却也知道大清的情况确实不比刚发展的美洲与澳洲更简单,所以倒也没有多话。   只是……   “火统与其他武器的图纸,总该给我吧?”啾啾可怜巴巴地看向默默,“默默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弟被其他国家欺负吧?”   默默无语,却还是将早就准备好的武器图纸交给了啾啾。   啾啾见弘晖一直看着自己,笑道:“等我将图纸绘制出来,给你一份。”   弘晖道了声谢,默默将武器的重要性又提高了一个度。   接连几日的商谈,弘晖又多出了一箱子的东西,然后便带着所有家人与下属准备乘船前往两广,再到两广换乘海船奔向茫茫大海了。   却不想到了码头,竟发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带着行李守在码头——   弘昀与弘时两兄弟。   自从茉娅琪三姐弟的生母李月荣去世之后,茉娅琪三人便直接搬到了那拉太后的院子,虽然那拉太后没有亲力亲为地照顾他们三姐弟,可她对孩子们的关切与感情都是没有掺入半分假意的。   张樱在自己的孩子出生前,与茉娅琪三姐弟的关系倒也亲近。   但在喃喃等孩子先后出生后,张樱分给三姐弟的视线就没有以前多了,而因为年龄差,弘昀除了与喃喃、默默还有一些接触外,与啾啾等几个孩子几乎没什么相处,所以他天然与弘晖更亲近。   若非弘晖,雍正当初想抬他起来与弘晖打擂台的时候,弘昀只怕也会动心。   那到底是天底下最大的权柄,谁又能说一点儿不心动呢?   弘时倒是与啾啾之间的关系,比与弘晖之间的关系更亲近——   毕竟弘晖常年在宫里学习,弘时与之接触的时间还不如与啾啾接触的多。   但弘时更在意弘昀。   所以两兄弟商议之后,决定直接跟着弘晖离开大清,到澳洲帮他成就一番事业。   啾啾当然不乐意。   倒不是缺了弘昀两兄弟就怎么样了,而是他刚登基,弘晖与弘昀、弘时就跑了,默默几个更是早早就说过要回返美洲……   所有兄弟姐妹都跑了,只剩自己与小玖?   朝野内外必然会无端揣测是自己逼走了这些兄弟姐妹,他还要不要名声了?   但……   弘时找到啾啾。   在雍正为了平衡朝堂将啾啾抬起来与弘晖打擂台的时候,是弘时主动找到啾啾,问他需不需要帮助,然后有了朝中三足鼎立的画面;也是弘时提醒,啾啾才想到了可能有人对乾清宫动手,他一番调查之后,才提前做好了准备抓到了幕后真凶——   两个想要给那拉太后与弘晖栽赃嫁祸的满妃。   进而在雍正苏醒后呈上证据,让汗阿玛知道了两位满妃想要栽赃那拉太后与弘晖,将其彻底打落泥潭,再谋害谦嫔,夺走弘瞻,让弘瞻以“满妃所出”而得到储君之位的谋算。   他也第一次入了汗阿玛的眼,让汗阿玛看到了自己的能力。   是以,弘时提出要求,啾啾还真没办法拒绝。   好在他还有一个小玖。   想到小玖,啾啾心里的不高兴也散去了不少,最后同意了弘时的请求。   于是弘昀与弘时两个,便出现在了码头上。   弘晖惊喜地冲过去抱住两兄弟,若非如今正在码头上,周围人来人往有不少人看着,他几乎要喜极而泣。   但即便极力克制,弘晖也不由红了眼眶。   三兄弟一起乘船,遥遥奔向江南。   不日,默默几人也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启程回返美洲了。   不过在回返之前,默默找到张樱:“额娘,您要不也干脆跟着我们到美洲去吧?您如今的身份可是皇帝嫡亲的额娘,正经的圣母皇太后,说是要前往美洲散心,啾啾也不能强行拦了你。”   张樱之前还没这样的想法,只想着要独自搬去圆明园或者别的园子,她头上又没有旁人约束,人身自由自然有了保障。   但啾啾到底是皇帝,张樱即便出行也要顾及自己身份,不能完全随自己心意来。   可若是到美洲生活……   张樱想了想,美洲那边的人根本就不认识自己,那边的汉人顶天了十来万,在当地原住民几百万的人数下简直不够看,自己不管怎么做也不可能影响到默默的名声——   她还不知道默默在美洲已经养了不少面首,早就没什么“名声”可言。   这样一想,前往美洲竟然是个比留在大清当太后更不错的主意。   当太后对张樱而言可没什么好处,反倒还会被限制人身自由,且已经被困在后宫十来年,她可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忍受这种只能在四四方方一角狭窄天地活动的生活。   到时候与啾啾吵起来了,影响了母子感情可就不好了。   张樱不由感到意动。   但想了想,张樱还是摇头否定了这个提议:“等过段时间我倒是可以去美洲逛逛,又或者每年在大清与美洲各居住半年之类的,但直接到美洲生活就不必了。你也不想想,啾啾身边还有几个亲近的人。”   她笑了笑,“明年下半年吧,你到时候派人过来接我。我也很想看看,从你手中诞生的城市到底是什么模样!” 第168章   默默顺着张樱的话细想之后, 立刻明白她说得很在理。   这就是从被人手中接过一个偌大的帝国,与自己徒手创建一个帝国之间最大的区别了——   后者因为江山是自己靠着真本事一点一滴打下来的,文臣武将也都是真心追随投靠自己的, 所以天下都是自己的一言堂,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旁人就算有意见也只能憋着, 就算真有什么小瑕疵小缺憾大家也会用瑕不掩瑜、功大于过之类的话帮忙遮掩过去;   前者却因为是从别人手中接下了偌大家业, 所以在真正做出成绩之前,你的一言一行都被人放大审视、并与之前的皇帝比较,稍有不对就可能引来以“为你好、为百姓好、为江山好”的劝谏与抨击, 其中一部分当然是好的,更多却只是他们出于找存在感的私心而折腾出来的闹剧。   啾啾刚登基,如今正是与朝中文武大臣互相磨合审视的阶段, 不落人话柄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   可……   默默虽然知道,也不免觉得失望:“其他城市都普通,也就比大清的城市多了许多电灯等小电器而已,甚至还不如京城江南等地繁华, 可科技城与中心城我在建造出来后就一直想要让额娘亲眼看看,您一定会喜欢的。”   张樱笑了笑:“没事儿, 明年就可以去看了。”   这事儿很快被啾啾知道了, 他听说此事后有些不高兴:“大清的生活难道还不够好吗?额娘为什么一定要去美洲?”   张樱哭笑不得:“你是我的孩子,默默他们也是。你与小玖应该会在大清定居, 但默默几个却要在美洲定居, 我总不能厚此薄彼只住在你这边不是?大清建国百多年, 各种事情都有了定例与规矩,也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反倒是你默默姐他们更需要我。”   啾啾瞬间警铃大作:“才不会, 默默姐那么有本事,都能从无到有地建立一个国家了,怎么可能有什么需要额娘的地方?倒是大清沉疴宿疾颇多,我一个人根本处理不过来。”   张樱一言难尽地看着撒娇卖痴的啾啾:要不是知道你在历史上把皇帝的技能玩儿得炉火纯青,一手平衡术更是将朝中大臣玩弄在股掌之中,任何人都没能逃出你的手掌心,我还真就相信了!   虽然皇帝的本职工作没做好,但掌控大臣……啾啾绝对是专业的。   啾啾对上张樱视线,茫然又无辜。   张樱咳嗽两声,选择了忽视过去:“所以我说的是在大清住半年,再到美洲住半年。”   啾啾犹觉不满,但见张樱态度坚定,担心逼急了会让她直接住到美洲,也只能无奈认命了。   张樱失笑:“那我们算是达成了一致?”   啾啾看了她一眼,不甘不愿地点了头。   -   既然张樱不愿意跟着一起走,默默等人便不愿再耽误,想要立刻启程回美洲了。   他们离开美洲的时间太长,若不尽快赶回去,担心巴克什镇不住场子。   当地原住民倒是淳朴简单,那些个海外洋人可一直有些蠢蠢欲动,骨子里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   其实看着默默在美洲建好了一座又一座的城市,不是没有人想要效仿默默也在美洲建造一座城市。但问题是,那些海外洋人建造的城市与默默的城市相比不但没有什么优势,反倒因为较为落后的制度而很难吸引到当地原住民进入生活。   ——原住民是淳朴简单,但也不傻啊。   每个城市的城主到底是将城民当做廉价劳动力、根本不将他们当人看,还是虽然也鼓励大家劳作,却也会给予丰厚的报酬;虽然会收取一定赋税,却也会提供相应的庇护……   他们又不是没长眼睛,自然看得分明。   而一个城市想要发展,就必然需要足够的人口,当地原住民不愿进驻,那些人自然就只能花钱从奴隶贩子手中购买奴隶。   但花钱购买来的奴隶,谁又愿意给予和那些没花钱的臣民一般无二的权利?   而没有相应的权利,奴隶又怎会愿意尽心尽力地干活儿?   尤其旁边还有默默城市的居民做对比。   于是那些买来的奴隶就总想跑,跑不掉,干活儿也拖拖拉拉不如那些劳动只是为了自己以及家人的未来的臣民尽心。   但他们其实已经非常努力了。   毕竟奴隶主们手中的鞭子与火统都不是吃素的,但那些奴隶主们却根本不满意,觉得他们干活儿不用心……   每回买来的奴隶,夭折率都相当惊人。   默默有时候想要去管,但那些奴隶似乎永远没有穷尽的时候,她又哪儿管得过来?于是就只当自己不知道了。   但那几座海外洋人建造的城市,却还是因为人口不足而慢慢变得荒凉破败起来。   出钱出力建城市,想要如默默一般掌控一城百姓收取赋税的商人,最后也只能想法子找到默默,希望她能接手那些城市,出任城主,推行法度,让那些城市不至于破坏落寞无人生活。   默默倒也愿意接手——   虽然那些城市并非大清的风格,但该有的店铺、排水设施等等也都一应俱全,她花钱接手过来还能比重新建造一座城市便宜差不多三分之二的钱,她为什么不愿意?   于是默默名下的城市越来越多,如今几乎达到了一个欧洲小国的面积,军队也已经超过了不少欧洲小国的士兵数量,武力更是强大到让人不敢轻忽,虽然她仍旧自称城主,但很多欧洲商人已经不自觉地将其当做了国王。   但到底还是根基浅薄,在百姓心里的地位也不算根深蒂固,所以仍有一些人蠢蠢欲动地想要抢夺默默的劳动果实。   张樱虽然不清楚美洲那边的具体情况,却也知道默默到美洲的时间尚短,与城民之间的关系还需要磨合,不能离开美洲太长时间,所以在确定默默等人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之后,便亲自送了他们离开,并未多挽留。   分别总是让人怅惘,但一想到半年后就可以再见面,所有人又很快开心起来了。   啾啾看着默默等人骑马离开的背影,突然道:“应该在京城到恰克图,再到白令海峡这段路修一条铁路的,这样以后额娘到美洲就不用吃太多苦了。”   张樱愣了下,失笑:“好啊,到时候让默默也修一条从白令海峡到中心城的路,这样我一路都能乘火车,岂不是非常舒坦?”   啾啾本来只是感叹,听了张樱的话后,反倒觉得这条路非修不可了——   等到火车提速之后,额娘也能在京城待上更长时间不是?   他下定决心,回去就立刻让人将这条路修起来。   就是火车头……   也不知道内务府与工部的那些匠人有没有研究透,能不能原样再造一个出来。   -   等人走后的第二天,张樱就与啾啾商量好,带着人去了圆明园。   因为康熙的后妃还有不少住在寿康宫的,雍正的后妃便只能与张樱一起住在宁寿宫,她觉得太挤了,也太吵了,麻烦多得很,再加上她在皇宫也待腻味了,里面还没自由,所以便想直接搬出皇宫生活。   乾隆也不希望自己当上皇帝了,张樱的生活水平还不如当后妃的时候,更知道张樱就不是能在一个地方长久生活不挪窝的,所以毫不犹豫同意了。   张樱到了圆明园,里面的宫人便全都要听她的命令,她即便想要出入圆明园也无人敢阻拦。   住进圆明园的第一天,张樱就就带着老獒与春喜换上寻常富贵夫人的打扮,开开心心地坐上马车逛街去了。   时隔多年终于可以出门放风,不只是张樱,就连老獒与春喜也都开心得不行。   逛了一天,三人带回来了一马车的零碎物件儿。   只是长久不走路,张樱回到圆明园后竟然累得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醒来,她竟然浑身酸痛。   若是其他人,估计就打定主意以后不出门了,张樱却从中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素质下降了许多,之后也不逛街了,而是在圆明园内骑马射箭,将自己这些年无奈丢下的骑射功夫全都捡了回来。   也没想练回原本的水平,但强身健体总是要的。   她还想长命百岁呢。   而张樱并不知道,她仅有的那一次出门,很快就被人知道了,而那些知道的官员,甚至还将此事大书特书写成奏折将她弹劾了一遍。   啾啾坐在龙椅上,笑眯眯地翻阅走着:“怎么,你们的父母妻儿从不逛街吗?我额娘难得出门逛街一次你们都要管?要不要朕来管一管你们什么时候出门、每天都吃什么东西、宠幸哪一个妾室啊?”   出面弹劾的几个官员没想到他竟是这般反应,整个人都傻眼了。   几个官员木呆呆地站在原地,跟木桩子似的。   乾隆看了一眼,颇觉无趣:“以后做好自己的事儿就差不多了,别整天盯着朕的后宫,也别整天盯着太后,管好自己。”   就差没指着他们的鼻子说他们多管闲事了。   几位大臣被说得脸红脖子粗,一个个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倒是其他大臣见状站了出来:“太后地位尊贵,随意出行不但兴师动众容易引起动乱,还容易引起危险,陛下还是劝一劝太后,让她少逛街为好。若有什么喜爱的东西,直接让人带着图样上门供太后挑选就好。”   乾隆懒得搭理:“你倒是说说看,我额娘上次出去的时候,到底引起了什么动乱?又怎么兴师动众了?有什么人证明?”   他额娘出门逛街的时候根本就没人认出来,会被发现还不是这些个吃饱了没事干的大臣,听说他额娘去了圆明园生活,特意派人过去看了眼?若不然,额娘出门逛街怎么可能被发现?   理所当然,他们根本拿不出证据。   乾隆懒得和他们多说,直接将话题转移到了火车上:“之前说要修一条从京城到热河的铁路,怎么这么长时间过去还没有听说消息?还有先帝命兵部与工部生产的火统,如今又打造出来多少数量了?先帝命人全面推广的摊丁入亩与改土归流等措施,如今进展如何?”   他巴拉巴拉丢出来一堆问题,却发现朝中文武大臣竟然没有一个能回答得上的。   乾隆冷笑一声:“正事儿都没做好,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盯着太后出行这样的小事儿?信不信朕摘了你们头上的顶戴花翎?!”   帝王一怒,大臣自不敢再多言。   别说是太后逛街了,现在就算是有人说皇后甚至皇帝本人出门逛街,大臣们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所有人都在想着乾隆刚才的话——   看他意思,似乎是要将先帝定下的种种决策全面推行下去?   原本还想要趁着新帝上位,想要试着说服皇帝改变政策,将先帝折腾出来的那些不尽如人意的改革决策全部推翻,却不想新帝竟然同样态度坚决想要执行下去。   那些因为新帝登基而懈怠的大臣们,一个个纷纷绷紧了精神,准备回去就用尽全力赶上进度,再不敢有半点儿轻忽。   ……   张樱是在差不多半个月后,带着老獒与春喜前往话剧院看戏的时候,从那些到话剧院看戏的客人们口中得知了此事。   但她没放在心上。   当初若不是住在宫里出入受到限制,圆明园又到处都是雍正的眼线,她早就从宫里跑出来了。   如今啾啾都当了皇帝,她若是还没有出入自由,还不如到美洲去生活呢。   张樱相信,啾啾会处理好的。   毕竟身为皇帝,若是连这点小事儿都处理不好,他还如何与朝中大臣掰腕子?   张樱走到雅间儿坐下,认真地看着话剧院的表演。   话剧院今天上演的是一出名为《狐妖》的独幕剧,是根据聊斋里面的故事改编,故事本身没多少深意,但是胜在通俗易懂,能让人看个乐呵。   只是看着看着,张樱的视线便落在舞台上的男主角上,有些挪不开眼了。   她犹豫一瞬,指着男主角问道:“我如果没看错的话,那好像是小玖?”   老獒与春喜闻言,立刻站到窗口认真观察。   半晌得出结论:确实是小玖!   张樱哭笑不得:虽然之前就知道小玖有在登台表演,她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出宫后刚过来看的第一场戏就看到了他登台。   老獒与春喜对视一眼,小心地看着张樱。   张樱本来正看得兴致勃勃,突然察觉到二人视线,转头看来,好一会儿后才搞明白怎么回事儿:“你们在想什么?我既然之前都没管小玖登台表演的事儿,如今自然也不会管,他高兴就行。”   说完便转头看向了舞台。   她一开始还会下意识地看向小玖,但很快就忘记了小玖的身份,整个人都沉浸在了故事当中。   等到故事结束,张樱还有些意犹未尽:“没想到小玖的演技这么好。”   她正要再说,却突然听到一阵起哄。   认真分辨,才知道下面那些客人竟然是希望小玖能继续返场表演。   小玖的身份在话剧院似乎不是秘密,所以那些客人即便起哄想要让小玖再表演一次,言行也相当可知,并未如面对其他演员一般什么瓜果金银珠钗等物都往舞台上扔,更不曾说出一些冒犯之语。   但可惜的是,小玖并无继续的打算。   他跟着其他演员出来谢了幕,道了谢,又游刃有余地将客人们安抚下来,而后便直接回到后台换衣服去了。   ——他上台表演本只为了过瘾,可没累着自己的打算。   张樱将话剧院的跑堂叫来询问后,才知道这样的场景早已发生了无数次。   原来小玖一开始隐姓埋名、乔装打扮在话剧院表演的时候,便已经靠着俊美的外表与精湛的表演吸引了不少忠实的追随者,也就两三个月的功夫,他在话剧院的名气就已经可以与许多稍显落寞的角儿相提并论了。   而等到他身份曝光,整个京城不管喜不喜欢话剧表演的,全都一窝蜂地跑到话剧院买票看他表演,小玖在京城的知名度甚至比啾啾都要高,而喜欢他的人更是多得能从话剧院门口一直排队到蒙古。   他在话剧院,乃至于整个京城的知名度都已无人可及。   可惜的是小玖登台完全随心,甚至扮演的角色也不完全是主角,所以对喜欢他的粉丝而言,想要看到他主演的话剧简直跟买彩票似的难得一遇,一旦遇上了,便总想要再看一次。   张樱听完哭笑不得。   老獒与春喜倒是觉得有趣,还为小玖说了几句好话。   张樱摇摇头没话说,脑子的已经转到了其他地方——   既然小玖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名气,这么多喜欢他的人,那么为什么就不能利用一下小玖如今的名气为陷入僵局的火车、电灯推广等事儿打一下广告?   这又不难。   张樱想到话剧院昏暗的灯光,以及至今仍旧保有清朝原汁原味儿特色的各种故事,觉得未必不能操作。   叩叩叩——   春喜上前将房门打开:“五王爷,您怎么来了?”   小玖嘿嘿一笑:“我这不是听说额娘与獒姑姑并春喜姑姑一起来了话剧院?我正好表演结束,便过来瞧瞧。”   说着走到张樱旁边坐下,“额娘可看到了我的表演?儿子演技如何?”   张樱笑了笑:“演技很好,引人入胜。”   这无疑是相当好的夸赞。   小玖立刻得意起来,若是身后长了尾巴,指不定能直接翘起来。   张樱话锋一转:“既然你在京城有许多追随者,可曾试着给人打广告?”   话剧院的这些演员们大多俊美漂亮,若是放在戏班子里面,指不定能获得更好的生活,但既然投入了话剧院,自然没了这样一条通天坦途。   可话剧院总不能让这些演员的生活太差不是?   所以在发现话剧可以打广告带货之后,话剧院也主动为一些出挑的演员接了一些诸如剪彩、揭幕一类的活儿,后来更是发展到亲自到某些店铺为商品站台打广告……   别说,效果还不错。   是以这些演员们即便没了进入高门的机会,小日子也相当不错。   但这些事儿,与小玖是没什么关系的。   无他,不缺钱。   可额娘既然这么问了……   小玖绞尽脑汁,终于从记忆深处扒拉出了一件之前根本没放在心上的事儿:“说来我身份刚曝光不久,曾演过《西厢记》的男主角,那男主角手上一直拿着一把折扇,听说表演结束后京城的折扇直接卖光了。”   张樱先是一愣,旋即惊喜地看着他:“小玖有钱途啊!有没有兴趣帮你哥的火车打打广告?” 第169章   小玖懵了一下, 然后哭笑不得看着张樱:“额娘,什么叫有钱途啊?”   但帮火车打广告,小玖还是很愿意的。   问题是……   “火车能怎么打广告?”小玖茫然地看着张樱, “火车不是一种交通工具吗?这有什么值得打广告的?”   张樱莞尔一笑,旋即叹气:“你汗阿玛生前就想要建一条从京城到热河的铁路,但因为他一开始没有特别重视, 再加上京城到热河这一段路也不是那么好修铁路, 所以这段铁路一直没有修好。”   “但你啾啾哥登基之后一直在推进此事,如果没意外的话,这条铁路明年就能坎通了。”   “所以……?”   小玖还是没能明白。   这孩子怎么傻乎乎的, 一点儿不像是其他几个孩子那么聪明?   张樱笑了笑:“还没明白吗?除了京城的一些消息灵通的达官显贵知道火车这种交通方式的存在,京城其他人很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有火车这种东西。而为了让更多人知道火车的存在,甚至愿意放弃传统的马车与骑马这样的交通方式, 就必须有人宣传火车的好处。”   “最好在火车刚登场的时候,就直接给火车套上某种滤镜,让人下意识地认为火车并不仅仅只是交通工具而已。”   小玖似懂非懂:“儿子……没太明白。”   张樱:“……简而言之,就是让火车成为一个很多人都想要上来坐一坐、看一看的新鲜事物, 甚至是景点。”   这并不是很稀奇的营销方式——   在各种影视剧乃至于综艺泛滥的时代,只要是足够经典的作品, 其中涉及到的主人公身上的衣物与饰品、主人公的妆容与发型、故事的发生背景与地点……乃至于其中比较重要的某一条公交线路、火车站点、路过的某个店铺……都可能成为喜欢该作品的粉丝的打卡地。   很多影视剧与综艺在发现这一事实后, 甚至会可以地靠着自己的影响力故意将某个地方推成景点,也即是打广告。   只要宣传得当, 哪怕靠着一个一闪而过的镜头获利都是完全可能发生的事情。   火车听起来不太靠谱, 但若是换成轮船呢?   比如, 泰坦尼克号?   若是泰坦尼克号被完整地打捞起来,靠着那部闻名世界的经典电影,泰坦尼克号的残骸会不会吸引来很多喜爱电影以及喜爱其中某个角色的粉丝?泰坦尼克号所在地会不会有可能成为一个全新的景点?有没有可能为负责将其打捞上来的人谋利?   完全有可能!   地球几十亿人, 即便是没看过这部电影的人大部分也听过这个名字,就算不会刻意去找泰坦尼克号,但若是有人告诉你某某地方安放着泰坦尼克号,你会不会愿意去?   哪怕只是为了炫耀呢?   火车也完全可以顺着这个方向运作。   只需要一个足够打动人心的爱情故事,一个容易让人记住的火车或站点的名字,再将火车或站点的名字冠在爱情故事之上……   不不不……   甚至不需要是爱情故事,只要是一个火车与故事本身关联足够多,火车在故事当中足够重要,占比足够大……   一切皆有可能。   只是相对于其他类型的故事,爱情故事更打动人,也更容易让人心生向往而已。   而故事的男主角嘛……   张樱看向了小玖。   小玖眨眨眼,隐约明白了张樱的打算。   但是……   他有些犹豫:“想要登上火车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吧?”   张樱认真地点头。   火车刚刚被造出来的时候,由于造价昂贵以及煤炭采集困难而价格昂贵等原因,火车票的价格并不是非常亲民,一般人还真买不起火车票。   所以为了赚回成本,火车会大量售出站票。   但对于京城到热河这一条火车线路而言,薄利多销的路子其实根本就走不通——   因为从热河到京城的这段路,根本就没有多少人会走。   会走这条路的不是来往两地做生意的商人,就是满蒙两族的王公贵族。   而即便通过一个故事将这条火车线路,乃至于火车本身打造成了一个引人向往的交通方式,但等浮华褪去,最终会选择乘坐火车的也依旧是切实需要这项交通工具的客人。   所以这第一辆火车想要回本儿,就不可能通过低价火车票来吸引人。   反倒是通过薄利多销的路子卖出太多火车站票,影响了火车上的环境,更容易造成潜在客户的流失。   但张樱只是是有了一个不算具体的念头,具体细节还要再商量。   小玖完全没有意见:“如果真的可以帮到啾啾哥的话。”   于是张樱便干脆带着小玖一起入了宫。   两人为火车而来,却不想啾啾根本没把这条路放在心上,他正一心一意地想着要将京城到白令海峡这条铁路修出来呢。   张樱:“……”   其实不用这么急。   她无奈地看着啾啾,认真劝了几句,见他似乎铁了心地想赶紧将这一条路给修好,便干脆转移了话题:“你对京城到热河这条铁路怎么看?到底是第一条铁路,你汗阿玛的意思似乎是修来当做交通工具,你有什么想法?”   啾啾无所谓道:“那就当做交通工具。”   “那你想过要怎么将运送煤炭等矿物的火车车厢改造成载人的车厢吗?”张樱看着啾啾,“工部与内务府有没有擅长这方面的匠人?”   啾啾愣了下,见张樱态度严肃,表情也认真起来:“内务府与工部搜罗是天地下最有本事的匠人,若是额娘想让他们凭空造一辆火车也许不行,但在一定基础上进行复制与改造,还是直接将运货的车厢改造成可以载人的车厢这么简单的事儿,他们若是不行,皇室与朝廷养着他们可就是浪费钱了。”   张樱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小玖:“我与小玖商量好,准备给即将完工的这条火车线路打一打广告,吸引更多人去体验一下坐火车的感觉,最好能让大清的百姓接受火车这种交通运输工具。”   啾啾没意见:“听起来很好啊。”   小玖解释:“额娘想要通过话剧,以及名人效应来宣传火车。”   啾啾顿了下,看向张樱。   张樱无奈:“我听说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你的手段……过于强硬了些。”   即便是手段一向强硬的雍正,在某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也愿意给皇室宗亲与某些大臣们一些甜头吃。   最明显的,就是雍正选入宫的两位满妃。   但啾啾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他的手段一直非常强硬,没有半点儿缓和的余地。   啾啾对此很清楚:“皇后也提醒过儿子。但那些大臣对我登基不怎么服气,我手段若是不强硬一些只怕没办法将所有大臣镇住。”   张樱对朝堂之事不了解,倒没有插手的打算。   她会这样说,只是因为:“我说的是你在火车这件事上的态度。你现在不顾朝中文武大臣、皇室宗亲们的想法,强硬将火车推广出去,到时候没人愿意花钱乘坐怎么办?交通工具还是要有人坐,才会有用,不然就只是一堆破铜烂铁而已。”   啾啾顿了下:“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们需要交通工具。”   张樱给啾啾算了算一辆火车的成本,然后又算了算火车往返一次能拉多少人,给火车票定价多少才能在多少年的时间内回本儿……   算完之后,她笑着看向啾啾:“这还是理想情况。现实情况是,如今的大清其实根本没有多少人需要火车这种交通工具,因为绝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不会出远门。所以这些达官权贵即便不是全部客人,也占据了相当一部分数量,你总不能逼着他们坐火车。”   啾啾皱眉:“火车若是真的好,他们还能为了和我赌气坚持不坐?”   张樱无奈:“谁知道呢?”   啾啾陷入思索当中。   好一会儿后,他才抬头看向张樱,又看了看小玖:“所以额娘的意思是,要通过话剧来宣传火车,让他们主动接受火车,在需要交通工具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火车?”   张樱点点头:“不只是为了他们。火车车厢那么多,除了京城到热河的这一辆情况特殊,其他火车再怎么也不可能全部卖高价。而火车的价格就算再贵,也不可能比购买或租赁一辆马车的价格更贵,总会有人需要的。”   说着说着,张樱脑海中关于宣传火车需要的故事就变得明晰起来了——   以后的火车暂且不管,这个故事既然主要是为了服务来往于热河的商人与王公贵族这样不差钱的人,那么这个关于火车的故事背景自然就要更奢华一些,不但火车本身需要往高大上与极致享受的方向打造,故事主人公的身份也需要让那些可能乘坐这辆火车的客人更有代入感。   至少其中一个主角,必须是权贵阶层。   而为了让故事的传播范围更广,另一个主角的身份,则需要更贴近老百姓。   ……   张樱一番思索,然后卡壳:……怎么像是灰姑娘?   但其实很多主角双方社会阶层相差太大的故事,究其本质,也都是童话故事灰姑娘的内核而已。   所以不奇怪。   只是当前世界,还没有这样的故事面世而已——   即便张樱这只蝴蝶扇了许多下翅膀,小说行业也确实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因为写小说的作者仍旧以男子居多,所以类似灰姑娘这样的男性比女性社会地位更高的爱情故事几乎没有,反倒是女性比男性社会地位更高的爱情故事更为普遍。   没法子,创造故事的作者与购买故事的主力军都是男子,故事自然更偏向男性。   但会读书识字的女性也不是少数。   何况话剧也不需要观众会读书识字,只要听得懂就行了。   这样的故事肯定会很有市场。   啾啾不知道张樱的想法,只是好奇地看着小玖:“可是您将小玖带进宫做什么?难道这故事需要小玖操刀?我记得小玖没有这方面的能力?”   张樱回神,笑道:“不,你弟弟如今在京城可是如明星一般闪耀的存在,京城内外也许有人不知道你,却绝不会有人不知道小玖。他拥趸非常多,所以我特意请他出演这个故事的男主角,希望可以借用他身上的名气与号召力,扩大影响力,吸引更多的粉丝。”   啾啾眯了眯眼,看向小玖的视线意味深长。   小玖下意识挺直背脊:“额娘都不介意我上台表演,皇兄你就不要再管我啦。”   小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整个人看起来心又虚气也短。   啾啾哼了一声,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小玖悄悄松了口气——   这什么哥哥啊,管得比阿玛与额娘都要宽!   偏偏,他还啥都不敢说。   张樱将两兄弟的互动看在眼里,只觉得忍俊不禁。   既然张樱都主动邀请了小玖扮演故事人物,啾啾也没有继续纠缠,而是顺着张樱的意思说起了对火车的未来发展计划。   “虽然火车被闹闹发明出来是为了运输,但大清人口众多,对煤炭的需求量也不算特别大,所以运输煤炭在大清可能还不如用于交通更有用。”   “可就像是额娘之前说的,这年头大部分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出生地,最多也就是往小镇、县城乃至于府城的方向迁移。在府城定居之后,除了那些科举考中进士的官员,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再想要离开了。”   “但他们不愿意到其他地方定居,却不一定不愿意到其他城市赏玩风景,游学,拜访亲朋好友等等。只是囿于交通不便,以及路上花掉的时间太多,所以才会舍弃出门这一选项。”   “像是京杭大运河途径之地,这些地方的百姓就挺喜欢互相串门儿的。”   “所以,广告确实非常有必要。”   啾啾点了头,三人达成一致。   而关于用于宣传火车的故事,三人最后也敲定下了一个因为生计所迫偷偷潜入火车卖东西的小姑娘,与一个坐火车前往京城等待皇上赐婚的蒙古郡王因为各种阴差阳错的巧合与误会产生爱情,最后却因为皇帝的赐婚、以及小姑娘不愿做妾伤害即将嫁给郡王的公主而被迫分开的故事。   张樱看完非常满意:灰姑娘式的爱情,有钱有权还温柔体贴只为女主心动的男主,活泼可爱、清醒自持、灵魂闪闪发光的女主,以及最有记忆点的……悲剧。   非常符合她的要求。   只需要找一个文笔过硬,擅长写爱情故事的作者将故事梗概写成小说就好了。   而哪怕故事只是出来了一个梗概,也足以看出其独特吸引人之处。   小玖看完男主的人设,同样非常满意。   唯一不满意的是……   “为什么我在故事里面是个反派?”啾啾不敢置信,“我难道在你们心里就是一个喜欢棒打鸳鸯的人?”   张樱憋笑:“不不不,没有的事儿。”   小玖相当耿直:“可玛法与阿玛当初给人赐婚的时候,可没有管过被赐婚的人是否心有所属。难道皇兄给人赐婚的时候,还会派人去调查赐婚双方是否有自己的意中人?”   “……”啾啾恼羞成怒,“那也不能让我堂堂一个皇帝在故事里当反派吧?”   只要一想到这个故事上映之后,自己将会迎来的各种骂声,啾啾都快要气死了。   张樱忍俊不禁:“那让这位蒙古郡王入京之后立刻求见皇上,然后在大殿外长跪不起,诚心感动了皇帝,最后将女主角收为养女,给男女主赐了婚?”   啾啾一下就满意了:“这个结局好。”   “噗呲——”小玖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声。   啾啾一个冷眼甩过来,直接冻住了小玖的嘴,让他再吐不出一个音节。   但在张樱与小玖离开皇宫之后,啾啾坐在原位陷入了沉思。   选秀……真的有那么不好?   但转念一想,这时候的婚姻嫁娶方式不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皇帝赐婚也没多大区别,便也不再多想。   至多,以后颁布一条圣旨:只要心有所属的适龄男女都可以找他划掉选秀并赐婚的名字不就好了?   啾啾很快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事情敲定之前的各种拉锯与准备工作相当消耗时间,可一旦事情敲定下来,各方面人手的办事儿效率还是相当高的。   张樱很快找到了合适的作者,并请对方将故事梗概写成了小说。   小玖带着人参观了内务府与工部做出来的火车,然后带着话剧院的道具负责人将火车一比一还原外观与内部的情况,做好了火车道具。   而啾啾,则暂时将注意力从日渐扩大的火器营,以及那条尚未开工的京城到白令海峡的铁路上移开,直接落在了京城到热河这条线路的铁路与火车建造上。   母子三人通力合作,愣是在大年初一这天正式开通了京城到热河的那条铁路。   与此同时,一部名为《京河铁路》小说,以及由其改编而成的话剧,也在同一天被搬上了书架与舞台,正式与京城老百姓见了面。 第170章   张明玉今日天还未亮的时候, 便被自己的手帕交从床上喊了起来。   她睡眼惺忪地起床洗漱,用完早餐之后又被手帕交摁在梳妆台前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被允许换好衣服出门。   虽然,张明宇其实一点儿也不想要出门。   是家里不清净, 还是话本儿不好看?她是疯了才会在大年初一这一天跑到街上去和人挤做一堆儿。别到时候热闹没看到,自己却被挤得冻东倒西歪满头大汗,没有一点儿形象。   要是那样,回家又是一顿数落。   然而闺蜜性子活泼最爱逛街,大年初一这样的喜庆日子更是绝不可能不出门。   张明玉舍不得让手帕交难过,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然而……   两人乘上马车出门后, 甚至都还没来到街口的位置, 就已经被前面热热闹闹舞龙舞狮的队伍给堵在了街道上。   等好不容易舞龙舞狮的队伍离开, 马车还没走几步,前面又过来了一队唱傩戏队伍,一群人唱唱跳跳,神秘又欢庆,吸引了一大堆小孩儿跟在队伍周围,一片欢声笑语之中,张明玉只觉得自己耳朵都快要聋了了。   偏偏手帕交刘悦安还兴致勃勃地撩开车帘看得起劲儿,简直比那些小孩儿表现得还要更加兴奋。   张明玉:“……”   好想回家!   刘悦安就在张明玉忍不住想要打道回府的时候, 唱傩戏的队伍终于离开,手帕交刘悦安也终于注意到了张明玉眼里的生无可恋。   她毫不客气地嘲笑一通,然后才乐呵呵地开口:“好啦, 今天我们不逛街。”   张明玉狐疑地看向刘悦安,满眼的不相信。   刘悦安失笑:“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性子, 近些年越发安静了,伯母前些日子还特意托我多找你出去玩呢。正巧昨日我出门的时候路过话剧院,发现大门口贴了今日要上演你最喜欢的话本儿改编的话剧, 不然我也不至于没眼色到大年初一就带你出门逛街不是?”   “我最喜欢的?”张明玉茫然。   刘悦安先是一愣,旋即爆笑:“不是吧,距离《京河铁路》上架售卖才多长时间,你就有新欢了?你这喜新厌旧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真担心你未来的夫君。”   张明玉不好意思地捏了下手帕:“最近看的话本儿太多,《京河铁路》的故事情节都……”   她愣了下,表情有些不可思议。   刘悦安凑到她身边:“怎么了?”   张明玉摇摇头,不敢置信地开口:“我本想说已经将故事情节忘得差不多了,却不想一回想,竟发现《京河铁路》的情节历历在目,竟好似昨日刚看的一般。”   刘悦安很了解自己的手帕交,最清楚她看小说的速度与遗忘的速度。   是以听到她的话,刘悦安也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连带着,她对这个原本不感兴趣的故事,竟也有了几分期待。   虽然春节的时候路上行人很多,但两人紧赶慢赶,到底还是在话剧院正式上演《京河铁路》这出剧的时候抵达了目的地。   两姐妹在跑堂的带领下来到二楼,坐下不久,便听一声锣响。   火车呜呜开动的声音突然想起,紧跟着便是一阵连绵不断的车轮与轨道接触的“狂吃狂吃”声音——   话剧正式开始了。   ……   大幕拉开的时候,所有人便发现了舞台上出现的一排奇怪黑墙。   墙上还有好些窗户,透过窗户甚至还能看到窗外有不少小树苗、草原与戈壁等等景色,关键景色还一直在轮换,让观众心里奇怪得很。   好一会儿,才有人开口:“我怎么觉着,这窗口外景色流动的景象,很像我在坐马车的时候,窗外景色往后滑过的样子?”   这人一开口,所有人都反应过来。   但是……   马车有这么大吗?   里面可放置着好几套桌椅和床,角落还有一个关着门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小隔间,上面还有一扇小门。   在被人提醒之前,其他人还以为这是谁的房间呢!   所有人一番仔细端详,才发现那一排黑墙竟然并非连贯,而是有几个相同的黑墙拼接,而墙与墙之间,似乎还有一个隔断?   坐在正当中的客人忽略了过去,旁边的客人却看得分明。   所有人都不免好奇起来。   张明玉却兴奋地拉着刘悦安摇晃:“悦安悦安,我知道,这是火车!话本儿上说过,这是六皇子从美洲带回来的一种交通工具,是由火车头与好些个车厢组成,火车头拉着车厢在铁轨上走,车厢里面非常平稳,不但可以自如活动,还能随意串门儿,累了的可以睡觉,渴了可以烧水喝,饿了可以让火车上的乘务员帮忙做饭,就跟在家生活一样,真的超级方便!”   刘悦安并未看过这部小说,还是第一次知道火车上竟然这么舒服,整个人都惊呆了。   张明玉相当有成就感:“这故事和其他故事不一样,不但整个故事都是发生在京河铁路上的,就连女主角的出场方式都……   话还没说完,便听“吱嘎”一声,小隔间的门被推开,一颗小脑袋从里面悄悄冒出了头。   哇——   所有人发出一声惊呼,他们看了这么多年的话剧,还从未见过女主角是这般出场的,心里的好奇心一下就提起来了。   就连看过话本儿的张明玉等人,视线也牢牢地黏在了舞台上。   因为这幅画面与他们看完话本儿后,脑海中浮现的画面真的是太像了,就好像是,女主角从书里面活过来了一样。   好惊喜!   等到女主角在房间小心翼翼地走动,想要看看车厢里有没有人,却不小心摔碎了一个杯子……   一个京城无数人都认识的人,突然从车厢一角的床上翻身而起。   “啊——”   这是女主被吓到发出的声音!   “啊啊——”   这是观众被吓到发出的声音!   “啊啊啊——”   这是观众认出了床上之人身份后,惊喜发出的声音。   ……   这一惊一乍的,差点儿没把张明玉直接送走。   张明玉平日最爱话本儿,却并不怎么愿意出门看话剧,是京城少有的对小玖并不熟悉的人。   刘悦安惊喜地抓住张明玉的手:“是六王爷啊!我完全没想到六王爷竟然也参演了这部话!明玉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今天可能就错过了,等以后再上演这个故事的时候,这角色说不准就不是六王爷出演了!”   毕竟大过年的,大家都在街上闲逛,谁会跑话剧院来看戏啊?   初一到初五都是玩闹的时候,大家早就习惯了这几天   张明玉瞪大了眼睛:“六王爷?”   刘悦安已经兴奋过度,完全听不到张明玉的问话,只一味地冲着舞台上尖叫。   张明玉忍了忍,抬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这时,台上的小玖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将激动的观众安抚下来。   ……   但等话剧结束,所有观众都疯了一样地大喊六王爷。   小玖谢幕的时候冲着观众拱手笑了笑,便直接与其他演员一起回到了后台。   张明玉还沉浸在故事当中,却突然被手帕交刘悦安扯了个踉跄:“啊啊啊啊,是六王爷啊,我好久没有遇到六王爷登台演出了,他果然还是如以前一般俊美,一样的风度翩翩,就跟小说里面的主人公似的,真的太叫人喜欢了。”   张明玉看着闺蜜花痴的样子,不由哭笑不得:“你可不要发疯乱来,人六王爷可是已经娶妻生子,孩子都好些个了,夫妻感情极好。”   刘悦安瞬间被拉回现实:“我知道,若不是他跟话剧男主角似的后院只有福晋一人,就算他生得再好看,我又怎可能这般喜欢?我就是欣赏加仰慕,并无其他心思。”   就是吧……   “明玉,”刘悦安眨眨眼,脑子里闪过一个绝妙的主意,“你说这京河铁路真的有话剧里演的那般舒服吗?”   张明玉只是回头看了闺蜜一眼,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打算:“你不要乱来,京河铁路今天才开通,话本儿故事成型的时候根本就没建好,两者虽然名字一样,却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   “我当然知道,”刘悦安眼珠骨碌碌地转,“我只是好奇的这火车是否与话剧里演的一般无二,根本不在意这故事是不是在京河铁路这一辆火车上发生的啊。”   张明玉:“……”   “难道你就不好奇吗?”刘悦安拉着张明玉的手,不怀好意地看着她,“想想看,若是京河铁路真的与小说一样,你难道就不想要亲自去看一看小说男女主之间的爱情故事发生的地方,体验一下男女主体验过的经历?”   咕嘟——   张明玉咽了咽口水,心里不由蠢蠢欲动起来。   她……当然想啊!   而这样的画面,几乎发生在话剧院的每一个角落。   于是等到次日,火车站台的工作人员就发现,原本空无一人的售票窗口竟然从开会售票之时便慢慢赶来了好些客人,且数量似乎还一直在不停地增加。   等到第一班火车即将启程的时候,不但火车票直接售罄,那售票窗口竟然还排着好几十号人。   工作人员都惊呆了。   他不得不劝说这些排队的客人回家,等五日后再来——   因为火车有限,京河铁路每五日只有一班车。等火车头数量上来后,如果客人数量足够多,才会将火车出行的频率改为一天一班。   但……   他们原本以为五天一班都可能卖不完票呢。   眼瞧着火车即将开动,不少客人赶紧与买到票的那些人拉关系,想要上去看一眼火车内部的情况。   一部分人真的找到了熟人,得以入内看了一眼。   一部分没找到熟人,便只能望着火车眼馋。   等到前者从火车上下来后,后者纷纷蜂蛹惹上,缠着他们给自己说说这火车与话剧是否一样。   答案自然是——   “一模一样!”   毕竟话剧的舞台完全就是按照京河铁路的内部构造搭建的舞台,火车上的设施自然与话剧舞台上的画面一模一样。   不论是喜欢小玖整个人的,还是喜欢这个故事的,或者是单纯对火车好奇的人,在得知这件事后,一个个看向火车的眼神全都充满了向往与赞叹。   唯一可惜的是:这火车车厢的数量真的太少了。   就十个车厢,一次就能卖出十张车票而已,虽然价格昂贵,但是数量太少,这火车真的不会亏本儿吗?   当然不会亏本儿,这趟火车完全就是往奢侈享受的方向打造,只要满载着客人乘上火车来回了十五六趟,嘿,一个火车头就赚回来了,来回个二十来趟,整条条路都回了本儿,也就两三年的功夫,这京河铁路就能回了本儿。   偏偏这些客人掏钱还爽快。   如今还只是在话剧与小玖名气的加持下愿意掏钱,等第一批客人抵达热河,又从热河回到京城,将火车的平稳舒服与上面的生活传扬开后,好嘛,就算是不知道《镜铁路》这个话剧的人都对这条在京城与热河往返的铁路有了很好的印象。   只要是需要在两地折返的人,几乎不会选择第二个交通工具——   马车?那种铺了十几层皮毛与被褥还是颠簸得吓人的玩意儿,能是人坐的?   火车一下子就在京城打响了名声。   等到这部话剧的剧本传到其他地方,并在排演成剧目在话剧院正式上演之后,其他地方的老百姓也都知道了火车这种交通工具。   而因为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京城权贵坐过火车,也被当做稀奇事儿登上了许多杂志报纸,以至于火车在京城之外的名声竟然比京城还要更响亮,不少有钱人甚至将前往京城乘坐一次火车当做了梦想,若真能有幸乘坐一次,那几乎是人可以拿出去炫耀十天半个月的大事儿。   ……   这还只是名声而已。   毕竟火车如今只开通了一条线路,且这条线路从一开始便已经决定好,只为有钱人服务,所以即便这辆火车已经开通了好几个月,真正坐过火车的人也仍旧是少数人中的少数。   于是,一些将坐火车当做一件时髦事儿的少年少女们,便忍不住找到在朝为官的父兄与亲戚了。   父兄在工部与内务府做官的,成功得到了家人“你怎么不加班努力一下,多造几条铁路,多造几辆火车”的催促与责怪。   父兄在户部做官的,则被家人询问是否又克扣了工部与内务府的经费,让工部与内务府铺设铁路与生产火车的速度受到了限制?   父兄是御史的……   回家的时候,突然就受到了家中孩子的催促,让他们去调查一番与铁路相关的官员是否贪污受贿,不然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过将京河铁路的开车频率提到了两天一班?第二条铁路甚至连影子都没看到?   ……   朝中官员:“……”   只是一条哗众取宠的铁路而已,速度不如骑马快,载物不如自己乘坐马车能带的多,怎么就得到了这么多人的追捧?   那些个原本根本没将火车放在眼里的官员,不得不主动去了解火车风靡的原因。   然后,追根溯源找到了小玖。   于是小玖毫不意外地迎来了朝中官员的弹劾。   啾啾这段时间正看着火车平稳进账,回本儿速度越来越快而感到高兴,第一次认识到了话剧除了能在舆论上搞事儿之外的其他可能,正想着要好好利用一下呢,谁知就接到了官员对小玖与话剧院的弹劾。   他可不惯着这些大臣,只要是弹劾了的,全都被啾啾扔去了负责火车相关事务。   而且还是最受啾啾重视的“京城到白令海峡”的这条火车线路。   虽然朝中大臣还不知道张樱已经与啾啾、默默商量好,以后会每处住半年的决定,但他们很清楚啾啾对这条线路的重视。   但偏偏这条线路大部分路程都在寒带,每年都有很长一段时间处于冰封之中。   想要在这种地方修铁路,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然而皇帝都把任务安排下来了,这些个大臣也不敢违逆皇帝的意思,只能兢兢业业地为这条铁路的开通而努力,为了不出错,甚至还主动找到负责京河铁路的官员与匠人们征求意见。   其他官员见到这些同僚们的“惨状”,都不需要其他人提醒,一个个全都安静闭了嘴。   -   火车的推行已经步入正轨,其他电器也通过话剧院与火车有了一定知名度。   虽然如今购买与使用的大部分还是有钱人,但这对当下的大清而言,已经是相当大的进步。   毕竟人都是喜欢跟风的,尤其喜欢跟风有钱人。   只要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使用电器,这些电器普及到中层阶级乃至于普通百姓当中,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   大清这边靠着小玖与话剧院有了突破口,美洲那边的发展同样相当喜人。   闹闹当初离开大清回到美洲的时候,张樱便特意送了她许多书本,书本上记录了许多与百姓息息相关的发明,也记录了一些与百姓生活没有太大关系,却能运用到军事上的许多发明,甚至还有一些与老百姓生活、军事都没什么用,却同样有用的一些发明……   闹闹回到美洲后便将自己关到了房间里面,如饥似渴地开始阅读那些书的内容。   等书籍全部看完之后,各种发明创造井喷一样冒出来。   虽然闹闹发明东西的速度很快因为材料与生产条件等等原因而减缓,实验室内却又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或天然或合成的材料,而在这些材料被研究出来之后,实验室总能跟着出现少则两三种,多则七八种的新发明。   默默名下的科技城在这些发明的填充下,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而每一个前往科技城参观的客人,也都看花了眼。   尤其是那些想要到科技城淘宝,却因为宝物俯首可拾而陷入了选择困难的商人们,在面对这种情况时简直要疯掉。   如今只负责中心城与科技城的默默,也因为这段时间激增的工作量而头痛。   就连喃喃,都因为武器的各种改良而不得不分出了更多时间去适应。   唯一比较高兴的,也许只有满满一个人了。   闹闹造出来的各种东西经过满满的努力,在短时间内摆上各大商铺,吸引着每一个路过的客人购买。   许多喜欢这些新鲜事物又没有足够自制力的客人们,甚至差点儿因为购买的新鲜事物太多而破产。也有许多原本的富裕家庭,为了炫耀与维持自己面上的光鲜亮丽,以及与其他“庸人”的不同而差点儿掏光了家底。   一时间,美洲不少百姓对那些刚出现的发明避如洪水猛兽。   但很快,那些人又会因为东西确实好用而主动掏钱。   在满满的推销与宣传之下,这些刚刚被生产出来没多久的商品立刻成了人人都追捧的“奢侈品”一样的存在,不管是否实用,都卖出了不错的销量。   因为生意太好,他简直跟找到了恶龙宝藏的猎人一样,脸上每天都洋溢着笑容。   默默想着美洲如今的情况,决定不能让他再这么下去了。   于是她大手一挥,直接将满满安排进了迎接张樱来美洲生活的队伍当中。   满满才知道张樱每年会到美洲生活半年的消息,整个人都高兴疯了,都不需要默默安排,便主动带上了好些大清可能需要的商品与武器等物。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能让额娘在路上过得更好的物件儿。   可惜在准备过程中,满满差点儿就失去了这个差事——   喃喃与闹闹也是刚知道这事儿,闹闹还好,她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带队去接张樱,但喃喃在得知这事儿之后,却找到默默想要竞争回大清接张樱的活儿。 第171章   可惜喃喃平时太忙了, 又刚从大清回来没多少时间,军队根本离不开人。   但满满此行也不算顺利。   倒不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而是满满抵达大清京城之后,半主动半被动地被啾啾给留了下来。   张樱在满满刚展现出对做生意的兴趣后,便有意无意地在教导他生意经。   无论是营销还是做产品本身,高大上或简单粗暴的商战,又或者是产品包装上的或大或小的讲究……   满满吸收自己感兴趣的知识效率很高,并在实践中很快融会贯通。   而大清目前还离不得人——   火车方面已经走上了正轨,朝中大臣与达官显贵都已经在环境的影响下接受……至少已经不抵触火车这种交通工具了。而对于出现的其他如自行车、三轮车、黄包车与电车等等交通工具, 他们也因为火车这个前车之鉴而在一开始就没有反对。   可交通工具的问题解决了, 其他的电器产品却受到了抵制。   最让人无奈的,竟然是电灯。   因为朝中一些喜欢拍马屁的大臣在看到了电灯好后,不但写诗称赞了电灯亮比夜明珠,还提议将电灯列为进献给皇家的贡品。   而在电灯第一次推出的时候,就有不少权贵为了稀奇买回了家。   同时买回家的,还有小型发电机。   而若是能独占这样的宝物, 像是对丝绸、对金银、对玉饰等等物件儿一样, 将其列为某一阶级才能使用的“宝物”,并将其写入法律, 那必然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   严明的阶级,可以让他们享受到更多好东西。   而为了维护自己所在的阶级, 他们并不介意损害其他阶级的利益。   啾啾觉得这很无聊,可他作为特权阶级中的特权阶级, 同样享受着无数人即便是有钱也无法享受到的好东西, 所以除非他能彻底放弃并冒天下之大不韪摧毁这样的特权,以及特权带来的好处,否则他说出话在其他人耳中并无多少威信力。   他原本想要通过生意, 让电灯等物在短时间内走入更多的人家、更多的阶级,这样即便是有人想要独占这样的好东西,也为时已晚。   而负责这件事的最好人选,无疑是张樱。   张樱也很乐意做这件事。   可问题是,张樱在默默几人启程回到美洲的时候,答应过她今年要去美洲住半年,她不能食言,不能偏心,不能给兴致高昂的默默等人都头一盆冷水。   而这个时候送上门的满满,就显得难能可贵了——   因为满满在美洲折腾出的那些事儿,默默不得不暂时将他支开,免得他做生意上了瘾,从老百姓的口袋里掏走了太多钱;可对啾啾而言,他正需要满满对做生意过于丰沛的行动力与积极性,若是他能从老百姓口袋里掏出更多钱来购买电灯等物,啾啾只有高兴的份儿。   满满自己当然是非常愿意做生意的——   既能赚钱,又能享受从其他人口袋里面掏出钱这过程中斗智斗勇的乐趣,满满并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为默默姐做事儿可以,为啾啾哥做事儿自然也可以。   都是一个额娘生的兄弟姐妹,委实没什么推拒的必要。   可问题是,他这次回到大清并不是为了做生意啊,他是为了接额娘去美洲生活,顺便看一看美洲如今的样子,若是能让额娘夸奖一句那就更好了。   美洲能有如今的变化,是他们几个一起努力的结果,若是能得额娘一句夸赞,就算是满满也会觉得自豪。   所以满满虽然挺想留下来,最后还是选择了拒绝。   然后,张樱得知了这件事。   张樱其实有些无奈:“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忘了吗?白令海峡的位置还是我告诉你们的,从京城到白令海峡这段路一路上都驻扎着大清的军队,我不但不会迷路,路上也不会遇到安全问题,你们到底在担心什么?”   她如今正当盛年,又不是老得都走不动路了,必须有小辈陪着。   张樱主动提出,她可以独自上路。   但不论是满满还是啾啾,都不同意张樱独自上路。   那小心翼翼的劲儿,真的是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反过来想想,这也是孩子们的关心,张樱也只能半是无奈半是欣慰地选择了默认。   只是……   张樱想了想,提出一个人选:“说起来小玖不是一直很想去美洲看看吗?不然让满满留在大清帮啾啾处理这些事情,让小玖跟着我一起去美洲?”   “小玖虽然在京城的知名度最高,喜欢他的人也最多,但话剧院经营这么多年,不少演员都吸引了数量颇多的拥趸,也许一个演员比不上小玖,好几个演员加起来却并不比小玖的影响力弱。”   “你们若是想要做宣传,话剧院的那些演员也都合适。”   “只要剧本足够好,也未必不能再捧出来一个小玖,若是能多个地方巡演,就是超越小玖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张樱笑了笑:“小玖到底自持身份,不能随意上台,吸引的粉丝有限。”   但这所谓的自持身份到底是自愿还是被迫……   她看了眼啾啾,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啾啾左手捏着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转个不停,眼里有几分心虚:“我是不怎么在意他是否上台的,他上台表演还能帮我更好的推行更多电器。这不是小玖每次上台都会收到无数弹劾?我也是为了他好。”   你也不能说那些大臣弹劾错了——   一国王爷却登台表演,做些取悦他人的事儿,这在大清绝大多数人的印象中,都是下九流的低贱活儿,是会被人唾弃的,还会影响皇室在民间的形象。   毕竟是传承了几千年的文明,各种“规矩”与刻板印象几乎已经深入骨髓。   张樱并无指责啾啾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啾啾留在大清其实没有那么重要,反倒束缚颇多,还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到美洲去放松放松。”   说完,她又想到了美洲那边的情况。   如果说大清这边是被“自古以来”的传承与规矩困住了,轻易无法有大的变革,那么美洲那边的情况就与大清完全相反:因为城民大多是当地原住民,虽然已经形成了文明,但文明的传承并不多,很容易受到外来文化的冲击,甚至轻易被打破。   可打破再重建的过程并没有那么容易。   何况默默他们在美洲才经营了多少年?那些城民愿意接受默默的领导,只是因为她能给予自己更好的生活,但他们对默默真不见得有多认同。这种时候若是有人能给他们提供比默默辖下更好的生活,那么他们必然毫不犹豫地放弃跟随默默。   没有文化认同感,是很难凝聚到一起的。   而想要将所有人产生文化认同感,将所有人从思想上拧成一股绳,各种文艺作品,尤其是故事,效果是最好的。   在这一点上,满满是没什么经验的,反倒是小玖经验丰富能为默默做更多事儿。   张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啾啾。   啾啾认真思索之后,发现自己对汉文化的认同确实不是因为各种知识,而是因为自己从那些流传下来的故事中获得的感情情绪,如向往、厌恶、喜欢……   而其中最有用的,是那种让他引以为豪的骄傲与认同感。   最有效的,是让人知道——   我们拥有同一个祖先。   满汉关系不融洽,除了因为满清入关的时候搞了太多大屠杀,也因为两个民族追根溯源之后根本就找不到一点儿有关联的人物。   满清的关系会缓和,则是因为玛法(康熙)主动承认了自己也是中国人,是继承了明朝华夏的政权。   某种程度上,算是向汉人示好。   而这样的做法确实是有用的,原本对满清格外抵触的江南文人在那之后,态度确实有了缓和。   阿玛继承了玛法的遗志,甚至因为他对汉人女子的喜爱而让两者间的关系更进一步,而啾啾的额娘是纯粹汉人这个身份,更让汉人对他这个皇帝的抵触少了大半。   说到底,都是因为认同感——   汉人觉得啾啾是自己人。   而在这方面,作为话剧院的老板且本身就足够喜欢表演,参演过无数剧目且看过所有话剧剧本的小玖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于是啾啾让人将小玖请进了宫。   小玖去年就提出过想要前往美洲的想法,只是因为啾啾当时刚登基,身边所有兄弟姐妹都离开了容易给他引来一些不好的揣测与流言,所以在张樱的劝解下很快放弃。   但如今既然有这个机会,小玖当然毫不犹豫答应啦!   啾啾没好气地瞪了小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满满却还是不放心:“可是小玖哥也不知道从白令海峡到中心城的这段路啊,他对美洲的气候也不了解,从未去过美洲……”   “好了好了,多大点儿人怎么这么啰嗦?”小玖担心满满说太多,自己又走不了,于是直接道,“你这次回来不是带了那么多人吗?你安排一个沉稳靠谱信得过的人不就好了?带路这么容易的事儿,难道还有人不会做?”   满满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见张樱一脸赞同,便没有多说。   于是这事儿便敲定下来了。   -   满满拿着啾啾的“尚方宝剑”在大清搞事儿,借助话剧院的影响力在朝中大臣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电灯与其他电器先一步推进了商人家庭——   虽然不擅长政治,但满满与张樱不同的是,他生长在全天下政治气氛最浓烈、也是政治斗争最激烈的家庭,从小到大接触的人都是这个国家最顶尖的一批政治怪物,连教他的那些老师拟定的课程也都是天底下最经典的官场厚黑学。   耳濡目染之下,这些东西东西早已刻进了满满的骨血。   只是比起啾啾与默默这样的优等生,满满在这方面并不算特别开窍,成绩也不算特别优秀而已。   但对一个商人而言,他学会的那些东西已经完全足够了。   所以张樱擅长做生意,而满满擅长以政治的方式做生意:在弄清楚了啾啾哥诉求是让更多人有机会使用电灯等电器,而不是被达官显贵垄断后,满满的视线并未放在啾啾与张樱认定的突破口——老百姓身上,而是另辟蹊径盯上了商人这个群体。   士农工商,商人本就是比寻常百姓更低的层级。   虽然现在对商人的打压已经不如之前那些朝代,很多按照规矩本不应该出现在商人身上的绫罗绸缎与金银玉器等物也都慢慢出现在了他们身上,但真要将电器变成某一阶级才能使用的东西,那么毫无意外,商人必然是需要被排除在外的。   现实是现实,法律是法律。   商人就是要比匠人、比农民都要低的阶级。   而匠人与农民都不能使用的东西,商人自然更不可能被允许。   可问题是,商人有钱。   某些商人甚至比读书人、比朝中官员、比某些皇亲国戚都要有钱,而他们手中的钱可以支持他们购买绝大部分超出他们阶级的好东西。   他们,才是对付那些权贵最好的枪。   所以满满盯上了商人。   他先是在张樱的书肆找了好几本主讲权贵男主与平民女主的话本儿——   在《京河铁路》爆火,甚至将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女主角都捧红之后,不少人看到了在这背后的,女性所展现出来的购买力,于是经过一些书肆老板的炒作与鼓励,这种带有强烈的“灰姑娘”色彩的小说话本儿一下就在京城流行起来了。   虽然写得好的没多少,但架不住销量好啊。   于是这样的话本儿竟然成为了今年的爆款,吸引了不少作者动笔。   而写的人多了,好作品自然也多了。   满满很容易就找到了质量上佳,故事还足够特别的话本儿,经过与各种电器的巧妙融合与改编之后,这些故事全部被搬上了话剧舞台。   而在这些话剧接连上演之后,毫无意外,那些种类多样且相当实用的电器成功与权贵阶层绑定在了一起,受到了无数想要“追求流行”、“提升品位”、“贴近权贵生活”、“收集演员与权贵周边”等想法的商人的追捧。   短短半年,满满刚办起来的工厂生产出的电器受到了商人们狂热的追捧。   再加上啾啾隐匿在背后拖延时间加技术支持——   他悄悄在京城与江南各地建好了火力发电厂,等那些商人将电器买回去后,等不了多久就能拉电线,并使用上各种电器。   ……   等到朝中官员反应过来啾啾是在拖延时间,直接联名“请求”他将电器纳入特权阶级享受的物品时,他们才在啾啾与新任的财政总理大臣(啾啾为满满单独设立的官职,灵感来源于满满在美洲的官职)的提醒下,发现那些商人早就比他们更早拥有了更多的电器。   有些电器他们甚至都还没用上,却已经融入了商人们的日常生活。   在电器尚未进入其他阶层的日常生活时,将电器只能由某一阶层享受写入法律,其他人还不会有太大反应——   毕竟根本就知道其好处。   可若是那些东西都已经用过了,知道了它们的好,甚至都已经与自己的生活密不可分了……   你这时候说,因为你不是xx阶级,所以不能使用这些东西……   就跟你现在去找老百姓说,你们平时习以为常的蜡烛是贵人们才能使用的东西,你们以后不能再用了。   老百姓:“???”   他们不闹起来才怪呢!   而商人们虽然地位低,但比老百姓有钱,所以靠着金钱开路可是与不少人都搭上了关系,很多商人在赚钱的同时还不忘做善事、回馈乡里,名声好,号召力可不小。   惹急了他们,一场动乱肯定少不了。   ……   原本吵吵嚷嚷的大臣们在得知这一现实后,没人敢冒着风险再劝啾啾将电器只能某些人使用的话写入法律——   背不起挑起战乱的锅。   于是,再没有人管电器都是什么人在用了。   满满想要将电器卖给哪些人,也已经无人再管了。   他抓住机会,干脆在话剧院的大门与房檐各处挂满了的种颜色的灯泡,一到晚上就打开开关,那所有灯泡一起发光,直接将整个话剧院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发光体,不但亮如白昼,还成功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大家都知道了灯泡的好。   等一打听,发现灯泡竟然不算特别贵,电费也还算承受得起,自然有不少人愿意花钱安装电灯泡了。   灯泡走入千家万户,对电力的需求也就更大了。   刚刚建好的火力发电厂的煤炭开始供不应求,于是建好了火力发电厂的地方又开始修建铁路来运输煤炭,而为了利益最大化,很多运输煤炭的火车还会将三四节车厢改造成可以载人的封闭车厢。   因为本身是运货火车,车厢的条件害并不好,里面也就只有最简单的桌椅,至多加一个硬卧车厢而已,所以价钱并不贵。   然后毫无意外地,这吸引了不少没那么有钱却有出行需求的小商贩。   等所有人都知道这火车的好了,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选择火车出行,以至于老百姓对火车的需求越来越多,最后成功开通了好几条火车线路。   就这,火车票仍旧一票难求。   而除了火车之外,其他的交通工具也都慢慢进入了大家的视野,随着时间流逝而与所有人的生活融入到了一起。   大清的经济发展总算是步入了正轨。   -   大清发展不错,没有桎梏的美洲只会发展得更加迅速。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默默也渐渐发现了张樱发现的问题,可文化的认同与积累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默默虽然担心,却也只能更加重视孩子们的教育,对那些已经长成大人,思维定性的人毫无办法。   而在这个时候,张樱与小玖终于抵达了美洲。   与啾啾想要修一条从京城直达白令海峡的火车想法相同,默默同样有一个想要修一条从中心城直达白令海峡的铁路的想法。   比啾啾受限于各种原因而暂时没有动工不同,从中心城到白令海峡这一条火车线路,默默已经让人修好了将近一半,中间甚至连通了好几个城市,直接修到了大奴湖的位置。   所以当张樱一行人穿过白令海峡抵达美洲,并一路赶到大奴湖的位置后,便可以直接乘坐火车前往中心城了。   但由于美洲科技城也在这条火车线路上,并与白令海峡的距离更近,张樱一行人在问明情况之后选择了半路从科技城的站点下车,直接去了科技城参观一番。   科技城名副其实,整个城市都充满了科技的气息。   钢筋水泥打造的近十层高的楼房,宽敞明亮的商铺,风情唯美的照相馆……   每个街道口都有电车站牌,站牌上写满了站点的名字,坐上电车后便能前往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   虽然无法与张樱的世界相比,甚至无法与地球时代的二十一世纪相提并论,但整个城市的科技水平已经相当先进,几乎已经达到了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水平。   张樱还好,愣怔片刻后便恢复了正常。   小玖看着这个与京城风格迥异的城市,以及肉眼可见的便捷生活,整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且久久无法回神。   而住了美洲几乎所有民族的中心城,是与科技城、大清的京都完全不同的另一种风格——   它更包容、更“混乱”也更绚丽多姿。   城市里有科技城的冷冰冰建筑,有充满东方气息的木制建筑,有西方的洋楼别墅,有……   总之,你可以在里面找到世界各地的建筑风格。   而这些风格全部汇聚在同一个城市却并不显得杂乱无章,反倒在人们的进出与来往之间多出了一股别样的和谐。   这真的……   “太神奇了!”小玖感叹之后,眼里迸发出了惊人的喜悦。   张樱笑了笑,让人带着他们去了中心城城主府。   默默早已得到张樱抵达的消息,几乎是在她们刚到城主府的时候,默默便带着喃喃与闹闹,还有巴克什等人来到门口迎接。   等亲眼看到张樱从车上下来,默默立刻惊喜地冲到张樱面前,扑到了她怀里。   “额娘,你可终于来了!”   还不等默默多说话,旁边的喃喃便将人挤到一旁,站到了张樱面前。。   张樱无奈,正要开口,突然感到一阵挤压。   低头一看,闹闹的脑袋从自己怀里长了出来:“……” 第172章   折腾了一阵儿后, 张樱和满满才进了城主府。   坐下后,张樱看着仍旧沉默寡言的闹闹,有些欣慰与好奇:“闹闹的性子好像变活泼了不少?”   闹闹看了她一眼, 勾唇笑了笑。   默默笑着解释:“大概是因为找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吧。”   张樱细问才知道, 原来默默这些年除了在学堂开设了四书五经与算学等科目, 也因为从闹闹身上看到了科学知识的好,所以特意请闹闹将张樱之前写给她的那些科学书籍拿出来给学堂里面的学生自学——   不是默默不想找老师教导学生,只是张樱编写的那些书籍里面的知识过于超前与先进,以至于除了闹闹之外,很多知识都没人懂得, 更不要说融会贯通。   而闹闹的性子又根本不适合当老师, 而且又忙,自然没办法教导学生。   所以只能将课本放在学堂, 让有兴趣的孩子们自己翻书自学。   但让默默没想到的是,她放在学堂的那些书经过学校孩子们的口, 传到了那些西洋人的耳中,并很快通过口口相传传到了欧洲各国。   大清没有这方面的人才, 却不代表欧洲没有。   得知美洲这边竟然有记录了许多自己暂时还没弄懂的知识的书籍,欧洲好些个后世知名的数学家、物理学家、化学家等等大佬, 都想法子来到了美洲。   为了能看到那些书, 他们甚至自学了汉语,然后跑到学校应聘老师去了。   因为确实有学识, 这些个大佬们全都成功应聘到了学校当老师。   然后……   这些刚进入学校的老师们就跟老鼠进了米缸似的,大部分都沉迷到了知识的海洋当中, 完全忘掉了自己老师的职责。   理所当然的,这些个大佬们全都被人以“玩忽职守”举报到了默默面前。   默默这才知道自己的城市当中竟然来了这么多理工科大佬。   这样的人才用来教书是有些浪费的,所以默默干脆在征求了他们的同意后, 将人全部送到了闹闹的实验室打下手。   很多事情,从无到有这个过程才是最难的。   这些人能在如此困难的条件下仍旧名留青史,其智商与天赋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他们在将张樱拿出来的那些基础知识吃透之后,很快就找到了各自的研究方向,成功在闹闹的实验室找到了一席之地,并与闹闹很快惺惺相惜起来。   闹闹很乐意与这样一群天之骄子交流,其他人也很乐意跟着闹闹学知识,一起做研究。   而在与他们的交流当中,闹闹的性子确实肉眼可见地开朗了不少。   唯一的问题是,学校又一次失去了他们的理工科老师。   但好在这群天之骄子觉得自己的待遇过于丰厚,觉得有些良心不安,于是特意写信回国将自己的好友与跟着自己的学徒也都请到了美洲。   他们的好友自然不可能当老师。   但那些还知识尚且学不到位的学徒们,却在刚刚抵达中心城,甚至都还没有安顿好的时候,就被他们的老师送进了学堂。   在经过一番刻苦学习之后,这些学徒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与已经功成名就,只想要搞研究的老师们不同,这些学徒当中虽然不乏家境优越之人,却也有一部分只是因为天资优越而被挑中跟着老师学习的家境贫寒者,这些人足够聪明也足够努力,却要比前者更现实。   比起继续在实验室当一个没多少薪水的学徒,他们自然更愿意拿着高昂的薪水到学堂教导学生。   毕竟,闲暇时候他们又不是不能到实验室帮忙,更不是说不能继续深入研究了。   在这些人的帮助下,美洲的教育很快走上了正轨,默默开设的学堂也为朝廷与各个行业输送了相当多的人才。   张樱听完后,不由心中赞叹。   像是闹闹这样的孩子,眼睛里看到的这个世界的人与物必然是与其他人不同的,张樱自然知道,但因为她并不是这样的人,也不明白她眼中的世界,所以也只能为其遮风挡雨而无法进行更有效的交流。   闹闹以前,应该很孤独吧?   但现在好了,有这么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每天一起研究一起聊天一起谈天论地,闹闹的性子说不准会变得更活泼?   张樱笑着揉了揉闹闹的头,突然又发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点:“闹闹的头发怎么剪掉……”她抬头一看,发现默默与喃喃的头发也都剪掉了。   喃喃的头发剪得最短,比西方男性的头发还要更短。   闹闹扎了个高马尾,但张樱估量了一下,她的头发放下来估计也就只到肩部而已;而默默虽然也扎了一个马尾,却只是梳到了身后随意扎了一下,长度在喃喃与闹闹之间。   就……还挺清爽简单的。   若是就这么走出去,瞧着还有几分飒爽英姿的感觉。   张樱笑了笑:“你们怎么全都把头发剪短了?”   喃喃无奈:“女儿在美洲这边不是负责训练军队、带兵打仗吗?长头发太碍事儿了,训练的时候头发丝总是遮挡视线,而且总是影响女儿的训练,所以女儿在与巴克什商量之后,便将头发直接剪了。”   张樱看向默默与闹闹。   默默理所当然道:“长头发梳理起来太浪费时间了,女儿每天那么忙,不愿意将自己睡觉的时间用在梳妆打扮上,在发现姐姐将头发剪掉之后,自然也剪了。”   说完看向喃喃,失笑,“只是姐姐的发型太丑,所以我没剪那么多。”   喃喃忍不住冲着她翻了个白眼。   而闹闹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掉头发,影响实验结果。”   张樱顿时哭笑不得。   -   等在中心城彻底安顿下来后,张樱就开始带着小玖四处闲逛了。   小玖一直生活在大清,虽然也和在大清定居的洋人接触过,却到底没有亲眼见过他们的生活环境,更不曾见到他们原本的住处,更不曾亲身经历他们的日常文化。   如今能与这么多国家的人接触,这些人除了自己国家的语言还会说汉语,更让小玖欢喜与好奇了。   张樱进入四爷府之前虽然也出海到处走过,可到底没有见过如中心城一般看起来混乱而和谐的城市,心里也相当好奇。   于是母子二人便天天出门逛街,与人闲谈,买了一堆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默默知道他们想要出门逛街的时候,还想派几个人跟着他们。   但被张樱直接拒绝了。   张樱与小玖刚到美洲,当地根本没人认识他们,也没什么危险,两人轻装上阵在街上闲逛完全没问题,反倒是跟着几个保护的侍卫容易出事儿。   默默拗不过张樱,只能按照她的意思来。   等将中心城逛得差不多了,张樱又与小玖一起去了学堂。   因为默默提前打了招呼,所以张樱与小玖很容易便进去了,并得以进入教室旁听。   学堂里的老师教得还好,虽然在张樱看来过于浅薄了一些——   不是科学知识,而是三百千与四书五经等科目。   你不能说那些老师教得不好,但他们很像是照本宣科,偶尔才会讲几个相关的典故,让人听着就想要打瞌睡。   但事实上,无论是启蒙用的《声律启蒙》还是三百千,其实里面都藏着非常多的典故,如果老师的知识储备足够丰富的话,甚至可以通过那些典故引申出更多的知识点与故事,甚至是相关人物的更多事迹。   可学堂的老师没有。   反倒是那些教授科学知识的老师,更懂得培养孩子们的兴趣。   张樱就发现,好多学生对中华传统文化没什么兴趣,学习也不过是为了之后的考试,以及考试背后的出人头地,他们反倒对刚起步的科学知识更加喜欢,好些个孩子甚至在课堂上都说起了自己以后的梦想就是研究科学。   相较于学堂里面近半的女学生,这一点反倒更让张樱惊讶。   张樱自己是很喜欢华夏文化的。   等从学堂出来后,张樱与小玖的神色都有些不对。   默默询问之后得知,小玖只是为了学堂的女学生和出现的一两个女老师而惊叹,于是便没再追问。   默默并不觉得自己做得不对——   一则她自己就是女性,深知女性地位不平等的苦,自然不会再剥夺女性受教育与工作的权利;二来美洲的人口还是太少了,在人口达到八百多万后便进入了一个瓶颈时期,人口增长几乎无法再依靠当地原住民与欧洲移民。   北美洲的原住民大部分都已经进入了城市生活,并已经慢慢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即便仍有一些原住民陆陆续续地进驻城市,数量增长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欧洲移民则更难,因为比起学习一门全新的语言,他们还是更愿意与说着相同语言的同胞一起生活,也即是聚集在其他港口,虽然也有人往默默的城市定居,但与原住民相同,人数还是太少了些。   默默只能想办法鼓励生育。   她不但效仿雍正,推行了摊丁入亩的政策,还将产假等福利写进了法律。   这些政策刚推行下去,短短三四年就带来了几十万的人口增长,直接超过了外来定居人口的数量。   就是这些孩子还太小,等到长大还要很长时间。   所以劳动人口数量仍旧相当紧缺。   而为了填补劳动人口的紧缺,解放女性劳动力也就成了必然的一件事。   因为小玖只是觉得新奇,并未抵触或劝说默默禁止女孩儿接受教育,所以默默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倒是张樱发现的问题,让默默陷入了沉思:“我记得小时候教导我们的老师,都是学识相当出众且擅长教书育人的能人,他们擅长引经据典。对书本知识不感兴趣的姐姐也能安静上课,就是因为老师们讲的故事。”   雍正为自己孩子挑选的老师可都是大清顶尖水平,自然与学堂的老师并不一样。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大清的教育环境就注定了,真正有学识有本事的人基本全都选择了进入官场,而有着各种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也很难将生活过得穷困潦倒,不得不跑到海外谋生。   是以,会选择到美洲生活的读书人多半是在科举上多次失败,郁郁不得志的人。   这样的人中自然存在有真才实学者,但大部分……   默默皱了皱眉:“难道要回大清挖人?”   她倒是想挖,啾啾估计也不会阻止,可问题是那些有真本事的人真的能远涉重洋到美洲生活?   张樱笑了笑:“你们好好发展,若是美洲的生活比大清好,总会有人愿意的。”   别忘了,大清还生活着好些对清朝毫无认同感的汉人。   而这些人大多是读书人,其中不乏学识出众之人。   默默在张樱的提醒下,也想到了这群人。   不过她并未抱太大希望——   大部分读书人都很固执和迂腐,不一定愿意接受教导女孩子读书。   但转念一想,那么多读书人中只要有两三个思想豁达的也就够了,等到第一批孩子成长起来学校的老师也不至于那么紧缺了。   默默决定派人到大清去找人。   张樱则与小玖开始商量在美洲开展自己的事业了,小玖准备在中心城建造一个话剧院,招揽一些演员,或者让人从大清请一批演员到美洲——   小玖将此事拜托给了默默,让她到大清招聘老师的时候,一并将演员请到美洲。   因为不是到美洲定居,招聘演员会更容易一些。   张樱则打算在美洲开一家专门售卖华夏各种书籍,如四书五经名人典籍,如医学农书天文科普,如奇闻杂谈话本儿故事等书籍的铺子。   反正只要大清有的,她都可以卖。   而最最需要的,还是各类启蒙书籍的注释白话版——   出一本写明了各种典故出处与内容,以及相关拓展知识的启蒙书籍,应该可以激发小孩子们对华夏文化的乐趣。   因为话剧院与书肆都需要选址,所以张樱与小玖很快变得忙碌起来。   自从张樱来到美洲后,每天的晚膳她几乎都是与几个孩子一起吃的,但等忙起来后,张樱每次回到城主府都发现几个孩子等了自己很长时间。   她意识到这点后,便缩短了带自己在外闲逛的时间。   话剧院需要重建,书肆却可以在买下店铺后装修一番,摆上各类书籍就开业——   张樱这次来美洲,带来了许多书籍。   也许不全,但用来开书肆却绝对够了,尤其里面还有很多在大清口碑销量都不俗的话本儿,完全可以给书肆打响知名度。   而事实也是如此,书肆里面售卖的各种话本儿很容易就吸引了那些学生的目光。   书肆很快就在学生群体中火了起来。   但因为美洲这边识字(汉字)的人太少了,这书肆并未如张樱预料那般在整个中心城都变得出名——   繁体汉字的书写难度世界闻名,大家为了生活学会汉语已经很不错了,除了想要通过读书出人头地的学生与大人,其他人可不愿意在学会了汉语之后再苦哈哈地学习汉字。   那可太痛苦了。   所以中心城等城市虽然大部分人都在说汉语,但真正认识汉字的还是极少数。   可张樱也不是没有办法。   意识到是因为识字的人太少,以至于传播范围有限,张樱很快调整经营思路,直接将书肆旁边的铺子也买了下来,然后开了一家可以听说书的茶楼。   说书的内容,就是书肆里的话本儿。   这么一来,书肆内的话本儿很快打响了名声,书肆在中心城也有了相当不错的知名度——   就算是没到书肆买过书籍的人,也从其他人的口中知道了这个书肆。   原本不怎么受重视的学生们,竟然也因为这些话本儿而受到了家长以外的人追捧:好些人在得知茶楼内说书人讲的故事是书肆的话本儿后,也不管自己识字与否,竟然都跑去买了一本,就为了提前之后的故事情节。可他们又不识字,于是便只能想法子找到那些认识汉字的人帮忙读出上面的内容。   一时间,认识汉字的学生与其他自学汉字的人都受到了热烈追捧。   请人帮忙总不能空着手吧?   是以这些人还靠着认识汉字获得了额外的进项,改善了自家的生活,愈发让人羡慕起来。   中心城的百姓学习汉字的热情相当高涨。   张樱见状,从007的资料库中找出了字典,再通过字典的内容编写出了一套繁体汉字的字典。   与此同时,她之前一直在筹划的启蒙书籍注释版也已经完工。   在张樱启程回返大清之前,字典与启蒙书籍的注释版也都正式上架开始销售。一开始虽然无人无津,但等人发现了这些书的用处之后,销量很快火爆起来。   鉴于大清百姓的识字率也不高,张樱还将字典与启蒙书籍注释版带回了大清。   -   小玖却留在了美洲。   仅仅半年时间,根本就不足够让话剧院正式开业,更何况美洲还没有专业的演员。   在等待演员来美洲的时候,小玖按照张樱的意思将三百千中的典故整理出来,然后直接改编成了独幕剧,自己慢慢在琢磨剧本儿。   经过几个月的筹备,小玖很快将剧本儿写好,就等着演员到位了。   而在张樱启程回大清没多久,默默派去大清的人便将老师与演员全都带到了中心城。   老师们都被安排去了学堂,演员则直接到了刚建好的话剧院。   小玖也不和他们啰嗦,等人修整好后直接将剧本儿交给了他们:“咱们过来主要是宣传华夏文化的,而且这边的百姓对华夏文化中的很多东西都不了解,所以咱们暂时先不要排练咱们在大清表演的那些剧目,而是先将启蒙书籍中提到的典故排演出来表演给当地人看,让他们对华夏文化有一个初步的了解。”   能跟着默默的人来到华夏的演员都是对小玖非常信任的人,不然他们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跑来美洲。   所以在小玖开口之后,这些演员很快接过剧本儿,开始翻阅起来。   等对故事有了初步了解之后,便立刻开始分配角色了。   大家都是专业的,角色分配完成立刻就开始似模似样地排练起来。演员演技出众、经验丰富,故事简单易懂、篇幅还短,场地也都是按照大清的话剧院设计建造,不存在不习惯的问题。   所以距离演员抵达美洲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话剧院便正式开业了。   开业前半个月为了打响知名度,话剧院的门票完全不要钱。是以即便有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话剧是什么东西,也都愿意走进话剧院观看里面的表演。   而等看过话剧表演之后,这时候的人们很难不为演员们过于真实的演技折服。   何况小玖亲自操刀的剧本儿还相当优秀。   是以话剧院开业短短半个月,便在中心城直接打响了名声,等到正式营业,话剧院的门票竟然一票难求。   ……   周宇是最初跟着钱亿来到美洲的船员后代,后来其父带着父母与妻儿在美洲定居,他也就成了中心城的一员。   周父很明白读书的重要性,所以在他到了适龄读书年纪后就把他送进了学堂。   但周宇很烦。   学堂教导的知识他全都不感兴趣——   科学知识虽然有趣,但他也就看个乐呵,每到考试就露馅儿,越学越痛苦;四书五经等内容又太过枯燥,周宇每次上课都觉得老师在念经,完全学不进去。   读书?周宇只想要快点儿长大,然后回到家里帮父亲做生意。   但这样的想法,在跟几个同伴进入话剧院后,改变了。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三百千当中藏着那么多好听又好玩儿的故事,华夏竟然有那么多的英雄与聪明人,读书竟然可以知道这么多有趣的典故…… 第173章   想要将一个多民族国家的百姓拧成一股绳, 只是宣扬华夏的问话当然是不行的。   但华夏文明能成为唯一流传到地球大融合时代,乃至于星际时代的文明,其本身的包容并蓄、求同存异底色是很重要的原因。   而只有等所有人都接受了这样的文化, 才能消除原本文化中排除异己的部分。   张樱不曾想过要让所有人都接受华夏文化, 但至少不要为了证明自己文化足够好而消除其他族群的文化,或者对自己的文化自恃甚高, 进而贬低、乃至于打压其他文明、文化。   所以当张樱发现小玖通过各种话剧, 让美洲这边的人潜移默化地接受了华夏文明,并对华夏文明的智慧结晶生出了憧憬与向往等等情绪后, 她在第二次、第三次以及之后几次抵达美洲的时候, 便带着好些个擅长编写故事的作者四处采风,打听当地原住民以及到中心城等城市定居的西洋人所在民族的文化——   如各民族传下来的神话故事、英雄事迹并寓言故事等等。   等打听到足够的资料后,张樱花钱请了许多作者根据那些神话故事等等,增添删改许多内容后,改编成更符合大众喜好,让大众更能接受……至少不会觉得厌恶与害怕的故事。   故事写出来后,又交给人说书, 或者改编成受众更多的话剧, 让更多人看到,并潜移默化地接受……   就这么一步步地来, 美洲……尤其是中心城内的城民之间的气氛已经相当融洽。   而在这个时候,经过闹闹与其他发明大佬的改造, 摄像机都已经被发明并改造成了非常具有实用性的工具——   真正的历史进程当中,电影的发明过程由视像暂留原理发明的诡盘、金属相片、照相法的运用、摄影枪、软片式连续摄影机、一个人观赏电影内容的西洋镜、活动电影机等过程。   闹闹走的,却是与原本历史进程中完全不一样的发明过程。   因为华夏历史上早就出现了走马灯,她又通过张樱知道了更多的物理化学方面的知识,所以闹闹在发明出照相机后, 便无师自通地会学会了照相法拍摄影片。   她甚至以照相法拍摄出了,当初交给雍正观看的两秒超短影像。   在之后她又靠着自己的弄出了类似于西洋镜那样的工具,只是闹闹等人对拍摄电影并不感兴趣,所以在将东西发明出来后,便直接放在角落生灰了。   后来还是闹闹实验室的某一位对西洋镜感兴趣的大佬,在发现西洋镜之后努力研究,然后弄出了连续摄影机,并将之与西洋镜结合,发明出了活动摄影机。   闹闹闲暇时候见他鼓捣活动摄影机,并拍出来了一段长约一刻钟,还带着一些故事性的短片,看过之后下意识想到了最近在美洲不间歇表演话剧的小玖,于是与之合作,最后弄出一个类似于八九十年代的摄像机。   因为他们都有更重要的研发项目要做,所以关于摄像机的研究一直断断续续折腾了好几年。   等到可以拍摄电影的摄像机被发明出来,闹闹在征求了另一位大佬的同意后,便直接将其送给了小玖。   小玖一番研究之后,成功拍摄出了第一部 长达两刻钟的电影。   嗯……   故事内容是百家姓里面“赵”的起源与发展。   经过改编后还算有趣,于是他直接让人将故事放在话剧院的售票大厅内滚动播放,一直到没电了,一天差不多也就结束了。   没想到这部短片还挺受欢迎,每天不但有不少城民上门看稀奇,甚至还有不少当地原住民与西洋人通过电影短片爱上了“赵”这个姓氏,然后特别高兴地给自己取了一个赵姓名字。   小玖大受鼓舞,又拍摄了好些三百千的故事短片。   然后,中心城的城民便突然开始流行,给自己取一个汉人名字了。   只是闹闹送给小玖的胶片不够多,为了能拍摄更多的短篇,小玖甚至特意找到默默花钱开办了一家专门生产胶片的只有几十个人的工厂。   虽然不少人觉得他奢侈浪费,但小玖自己看着那么多人在看过短片之后,即便没有喜欢到给自己取一个汉族名字,也因此了解了三百千的内容,进而了解了华夏文明,对华夏文明愈发喜欢与亲近就觉得异常有成就感。   小玖本来就喜欢表演,他没有一直活跃在话剧舞台上,除了啾啾一直盯着他,不愿让他受到太多弹劾,他自己也自持身份外,更重要的原因其实是小玖觉得,在话剧舞台上不断地重复着同一个故事同样的角色与一样的表演,会让他慢慢失去新奇感。   重复的表演在他看来,是很枯燥的一件事。   但在电影中,小玖看到了另一个可能——   若是将自己的表演拍摄进胶片中,自己便只需要表演一次,就能无限重复地播放同样的表演,而自己则可以在短时间内进入下一个故事的表演与拍摄。   这不但能让他过足表演的瘾,还能不停地尝试全新的角色与故事。   小玖很快喜欢上了这样的表演方式,也喜欢上了电影。   只是因为电影的时长限制,他仍旧以拍摄各种历史典故与短篇小故事、独幕剧等为主,基本告别了多幕剧话剧的演出。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摄像机逐渐优化,可以拍摄半个时辰长短的影片后有了变化。   ——影片若是太长,还能分成上下两部。   只是时间太长的影片很不好控制。   毕竟这时候的影片基本全是采用的一气呵成的拍摄方式,而且基本全都是拍摄的话剧:因为话剧大多是在经过一两个月甚至更长时间的排练,确定不会出现大错后才会上台表演。   若是剧目时间短,演员绷紧神经后尚且可以保证一个错误不犯地完成所有表演。   可一旦时间长了……   而且这种长时间的表演,也需要更多时间观看,小玖之前采用的直接在话剧院售票大厅播放的方式显然是非常不合理的——   因为没人能一动不动地站着看完一部长达半个时辰的电影。   若电影内容就是话剧,他们为什么不花钱买票,进入话剧院坐着观看演员的表演?   所以必须有一个专门放映电影的场合,还得有凳子。   而电影的故事内容,也不能偷懒直接拍摄话剧。   ……   因为种种限制,即便有了拍摄长篇电影的条件,小玖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开始拍摄张樱书肆里出写出的,其他民族的故事。   这让小玖的名声愈发响亮,且让中心城的城民更了解了自己的邻居、好友、同事、乃至于与自己迎面擦身而过的一个路人所在族群的文化。   隔阂是因为不了解,而当了解并学会了尊重之后,隔阂自然消退。   张樱见状,意识到一切准备妥当,已经可以开始为默默造势了。   默默:“???”   默默没太明白张樱的打算。   张樱解释得也清楚明白:“刘邦打天下有白蛇入梦的传说,武则天碑文出世,朱元璋神仙入梦……这些传说是为了什么?”   “塑造自己天生异于旁人,理当位及人君,进而招揽天下能人异士追随效力。”   但究其根本,还是“造势”二字。   如今当然不能再编造神话传说,但在有电影的情况下,神话传说反倒落了下乘。   “我决定以默默为主角,以你的经历增添删改之后写一个电影剧本,然后拍摄出来在美洲各地免费播放。”   “若是剧本写得好,在大家看过电影之后,自然会喜欢并拥戴默默的统治。”   毕竟,如果这部电影拍摄出来,就是历史上第一部 长篇电影。   故事的完整性与震撼度和短篇小电影根本不是一个量级,能给观影者带来的情感体验与代入感更不是短篇电影可以相提并论。   但关键是,剧本儿要足够好。   如今尚未出现的剪辑技术,也需要找人认真研习,导演与摄像师、灯光师等也都需要尽善尽美……   默默有心推拒:“我对表演并无兴趣,拍摄与我相关的电影故事可以,但让我上台表演就算了吧。”   张樱看着默默,陈述事实:“只有你亲自出演,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毕竟这时候的人还没有被大量影视剧冲刷,若真的拍摄出这么一部长电影出来,这么长时间的故事进程,完全可以让观众带入故事角色当中,他们会对故事里面的主角的经历感同身受,进而喜欢上主角、喜欢上帮助主角的每一个人,同样也会对故事中的反派生出看待生死仇人般的痛恨…… 第一部 电影如果足够优秀,是可能讲这样的情绪放大无数倍的。   默默最后还是被张樱说服了。   之后便进入了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导演、剪辑与编剧这三个职业全都由张樱负责,其他如摄影师与灯光师等职业则从头开始培养,重要角色的演员也是直接从话剧院中招募,若是没有合适的,才会在寻常百姓中挑选适合的素人当演员。   这么一番准备下来,即便中间发生了一些意外,最后也拍出来了一部长达两个时辰,被剪辑成了一二三四共四部电影轮番播放的成长型大女主的传记电影。   电影主要讲述的就是人默默在大清的身份与从小受到的教育、过的优渥的生活,纸醉金迷完全不足以形容默默从小的生活环境。   很多人在看前面第一部 电影的前半部分时,所有人都忍不住生出了向往以及恨不能取而代之的羡慕嫉妒,但与此同时,电影中无处不在却又无处可寻的压力与牢笼又让观众没有办法彻底地为默默以前的经历感到高兴。   因为他们能感觉到,她是那么的不高兴。   等到了后半部分,默默开始觉醒,开始意识到困住自己的牢笼是什么,开始明白自己若是继续安于享受就将永远无法从这样的牢笼中逃脱……   于是她接着成婚的机会,从困住自己的牢笼中逃了。 第一部 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是一叶孤舟漂浮在茫茫大海中,让人生生看出了孤寂与前途未卜的恐慌。   ——剧情基本写实,这部也是默默拍摄的最放松的一部分剧情。   除了最后那馊可怜巴巴的小船。   默默当初离开大清,可是乘坐的钱家商船,别的不说,至少足够大,上面的生活水平也足够好,而且她也并非独自一人上路,还带着姐姐与姐夫,甚至有一千个蒙古勇士与无数嫁妆。 第二部 讲述的是默默为何想要建造城市——   这部剧情虽然情节起伏大,冲突剧烈,但大部分剧情都经过了戏剧化改编,基本没多少事实,默默拍摄的时候差点儿没被尴尬哭。   但很多人喜欢这一部,因为他们觉得默默看起来勇气十足。 第三部 则讲述的是默默如何将一座城市发展成二十几座甚至更多,这其中又遇到了多少危险与困难。剧烈的冲突便少了,隐藏在海平面下的暗潮汹涌与隐晦交锋变多了。   这一部电影中的默默看起来异常聪明,甚至出现了不少将男人耍得团团转的剧情。   嗯……   说到男人,这一部中自然难免出现一些与默默有纠葛的绯闻情人。   张樱在拍摄这一部分的时候,自然需要了解默默的那些情人。   然后……   张樱从现实中取材了一部分外表与人设等资料,但更多还是选择了虚构,并将默默美化了不少。   但并未抹黑那些人,只是拍摄出了一种“无关对错,只是立场不同”的遗憾与无奈,以至于这过程中的紧张交锋与刺激都完全没办法让观众对那些男性角色产生厌恶与痛恨的情绪。   虽然,默默看完后脚趾都快要抠出一栋别墅了。 第四部 电影其实讲述的是完全虚构的对未来的幻想,默默出场的并不多,大部分剧情是默默在遇刺身亡后,她亲手创建的这些城市在失去了默默后可能面临的种种情况。   经过剧本的渲染,甚至让人生出了一种末世将来的沉重感。   ……   等将四部电影看完,默默:“……”   虽然她就是电影的主人公,但在看完电影之后,她竟然也生出了一种“这些城市离不开弘暖”的错觉。   她都这样了,完全可以想象其他人在看过电影之后会是何种反应了。   默默原本是很抵触将自己出演的电影让更多人看到的,但在发现这些电影将会带来怎样的效果后,她几乎没有半点儿犹豫,便直接让人将四部电影拷贝了几十份,直接在每一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轮流播放!   尴尬是什么?能吃吗?   ……   等到电影全面铺开之后,如张樱预料那般,这部极具故事性与传奇性的长电影很快在各个城市引起了轰动,默默这个原本并不如何有名的城主也一跃成为了美洲知名度最广的人物,她不但受到了无数人的喜欢与拥戴,民间甚至还传出了希望她立刻加冕为王的请求。   不少人还走上街头,发起了游行请愿。   效果似乎……太好了些?   好在这样做的人是少数,很快就被人劝服下来。   但默默在美洲的声望,已经无人可以超越。   更多人,看到了电影的可能性。   电影在短时间内,风靡了整个美洲,受到了无数人的追捧与喜爱,摄像机与胶片销量暴增,为小玖赚了大量钱财。   但小玖对此并不怎么关注,他被张樱拍摄出来的长电影迷住了,干脆放下一切事务沉浸了电影拍摄手法与剧本儿等方方面面的研究当中,并在第二年排出了第二部 故事完整且连贯的长达九十分钟的长电影。   他自导自编自演,电影拍出来后晚上在话剧院播放,同样收取门票,但票房相当惊人。   小玖直接在话剧院的旁边买了地皮,盖了一座电影院出来。   与此同时,张樱回到了大清。   对张樱而言,美洲是个比大清更自由的地方,她在美洲的生活更加舒适放松。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喜欢大清了。   何况啾啾的皇后还生了嫡长子永琏,那孩子乖巧懂事,人也聪明得紧,张樱非常喜欢。   因为这个孩子,张樱甚至到宫里住了一段时间。   张樱这次回京之后,同样住进了宫里。   但就在她住进宫里没多久,还没怎么与永琏相处呢,就听说永琏重病,太医说他要不好了。   啾啾的孩子夭折率并不高,但皇后的孩子夭折率就比较惊人了。   张樱之前才救下了皇后的一个女儿,没想到永琏又险些出了事儿。她一边往皇后的宫里赶,一边回想啾啾皇后的生育情况——   她一共生了二子二女,但最后只剩下一个女儿。 第174章   张樱知道皇帝孩子的大概数量, 却不曾具体查过某一个后妃到底有多少孩子,她会注意到啾啾皇后的情况,还是因为她第一个女儿两岁左右的时候突然传出病重的消息, 拿药给孩子服下之后特意查了一下。   然后就知道了皇后生了四个孩子, 最后只活下来了一个的消息。   丧子之痛到底有打击人,张樱不曾经历过也无法明白, 但从富察皇后在历史中又得宠又受丈夫尊重, 死后还成了丈夫白月光的情况便知道,她会英年早逝多半是因为几个孩子的夭折。   张樱很喜欢孩子, 啾啾又很喜欢自己的皇后, 所以她在给药救下了皇后的长女之后,又额外给了皇后两颗预防重感冒的药——   导致这个年代的孩子夭折最高的一个原因,就是普普通通的风寒感冒。   但张樱还是不放心,所以去年干脆以要留在美洲拍摄电影为由,直接在美洲留了一整年,然后在下半年的时候回到了京城。   因为历史记载中,永琏这个孩子就是在下半年去世的。   好在她换了留在大清的时间。   因为张樱在看到永琏之后发现, 永琏并非得了风寒感冒, 而是系统性红斑狼疮。   张樱及时拿出药物,挽救了永琏的性命。   皇后喜极而泣, 拉着张樱又是道歉又是道谢的,整个人看起来情绪激动, 说话做事儿都没什么条理。   把张樱吓得够呛。   还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赶紧上前将人送去寝殿休息之后,立刻来同她解释,张樱才知道:永琏其实在张樱启程前往美洲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红斑狼疮的症状。   御医、太医等人也诊出了永琏的病情,甚至推测出了永琏之后的发病频率与症状,但这时候根本没有治疗这种疾病的办法, 御医与太医几乎在确诊后便立刻给永琏判了死刑。   只是当时张樱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前往美洲,且永琏当时的病情尚且还能控制,所以无论是啾啾还是富察皇后都没有将此事告诉张樱。   后来张樱给大清回信,说是要在美洲继续生活半年,啾啾与皇后其实松了口气。   因为张樱很喜欢啾啾的几个孩子,而几个孩子当中又格外喜欢乖巧懂事还聪明的永琏,所以在御医们彻底宣告了对永琏的病情束手无策之后,夫妻二人几乎是涌进了一切办法想要挽救永琏,但在发现他们的办法全部无效之后,夫妻二人也只能苦笑着安慰自己,张樱没有亲历永琏的死亡也很好,这样就不用再多一个人为永琏的夭折而悲痛。   张樱:“……”   虽然但是,完全没必要啊!   张樱听到这儿,忍不住怀疑自己在啾啾面前是否隐藏得太好了?   但她回想之后很确定,自己穿越大清几十年,除了在雍正面前一直没有露出破绽外,在几个孩子面前从未特意隐瞒过自己的不同寻常。   其他不说,她给闹闹的那些书都不是这时候的人能拿出来的吧?   还有啾啾的布庄使用的珍妮纺织机——   珍妮纺织机采用的飞梭前些年才被发明出来,珍妮纺织机更是至今也不曾被人发明,如今欧洲的那些珍妮纺织机甚至还是从大清购买的。   张樱以前可是说的,那珍妮纺织机是从欧洲带回来的。   她撒的谎雍正在位时间太短没发现,难道啾啾也没发现?他是太相信自己,还是太蠢了?   张樱无奈得很,却只能按下心中复杂情绪听人解释。   那宫女又道,皇后为了照顾生了重病的永琏阿哥,直接将人搬到了自己的宫殿日夜照顾,几乎不假于人手,因为一直精神紧绷,以至于永琏阿哥稍有动静就会惊醒,几乎难有安心休息的时候。   昨晚永琏阿哥病情突然加重,富察皇后更是守了一整夜,如今已有些精神恍惚。   张樱这才弄明白富察皇后方才表现的原因。   她倒也没生气,只是对富察皇后向自己道歉的原因有些好奇。   那宫女是富察皇后的心腹,对此也算一清二楚,只是……   她一下便失去了之前的不卑不亢,变得尴尬又愧疚起来,活似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张樱的事情一样。   张樱:“???”   她一番追问,才从宫里撬开嘴,知道了富察皇后道歉的原因——   竟然是因为富察皇后在永琏生病后,给他先后服用了张樱留给她的两粒治疗风寒感冒的特效药,却又发现药物毫无效果,而忍不住小小地抱怨过一句张樱给的药没用。   嗯,真就只抱怨过一次而已,还是在永琏某次病重期间急昏了头抱怨的。   张樱:“……”这皇后的道德标准是不是太高了点儿?   一句抱怨而已,只要这对主仆烂在肚子里,她怎么可能知道?   张樱一下就明白,啾啾为何会喜欢富察皇后了。   她笑了笑,安抚了宫女几句,这才走到永琏睡觉的偏殿。   啾啾一下朝就来了皇后的宫里,很快知道了永琏再次犯病,险些没了却被张樱拿出的药物救回来了的消息。   一见到张樱,啾啾便起身迎了过来。   张樱看了眼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甜的永琏,干脆带着啾啾一起离开了偏殿。   等到了空旷处,确定不会吵到皇后与永琏后,张樱才无奈地看向啾啾:“永琏在一年前我离开前就查出了重病的事儿,为什么一直瞒着不告诉我?”   啾啾愣了下,叹气解释:“御医当时说,永琏这病几乎已经没救了……我不想让额娘在美洲那边生活的时候还一直提心吊胆玩不开心,再加上御医说了,好生调养也许还能有差不多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可以活,便自作主张瞒了下来。”   张樱顿了顿,忍不住跟着叹气:“虽然你们几个孩子从小就几乎没怎么生过病,但那拉皇后与你汗阿玛几次生病,都在我去探望之后没多久就缓和、甚至病愈的事儿,难道你一点儿没怀疑过?”   啾啾迟疑片刻:“……难道和额娘有关?”   张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原来这个看似精明的孩子,竟然真的没有怀疑过自己。   她哭笑不得地拿出一个瓷瓶儿,直接塞给了啾啾:“这里面是治疗风寒感冒的特效药,我之前给了你皇后两粒,她病急乱投医给永琏吃了,你好好留着,若是自己或孩子感冒发烧了,可以喂给孩子吃。”   除了风寒感冒之外的药物张樱就没办法给了——   不是不愿意,而是这世上的疾病太多,她若是每样药物都给一份的话,只怕能装一个半人高的大肚花瓶那么多的药,但很多药物又不能混装,到时只怕是一个书架都不够放。   还不如有人生病了找她,她再给药。   不过……   张樱看着啾啾:“你和孩子们谁生病了,一定记得找我,别瞒着我。像是这次,我手中原本有治疗的药物,可若是因为不知情而晚回来了,恰好错过……我自然后悔痛苦,难道你得知实情后不会后悔了?”   哪怕她手中没有治疗的药物,总不能让她连在意之人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吧?   啾啾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赶紧开口道歉。   张樱只是希望他能长大教训,倒没有责怪的意思,便轻飘飘放过了。   -   距离啾啾登基也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了,他之前想要开通的从京城到白令海峡的这一条铁路,却受限于技术而只修好了从京城到恰克图的这段路,而从恰克图到白令海峡这一段路程,却由于西伯利亚等地存在永久冻土层、容易导致钢铁断裂、设备损坏等缘故而陷入了僵持。   默默那边同样。   即便因为闹闹等人的存在而导致所有城市的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城市内的各种基础建设与公共设施也是一天一个样,但很早之前就已经修到了大奴湖附近的铁路,却在这些年之后仍旧毫无进展。   ——闹闹早已将视线转移到了其他更需要研究的领域,对铁路并不很感兴趣。   而默默又不曾将铁路的修建遇到困难的事儿告诉闹闹等人,唯恐打扰了他们的研究,于是那铁路的修建计划也就只能那么搁置下来。   以至于张樱这些年前往美洲,仍旧没有很好的交通工具。   但这样的情况,在中心城的第一批学生成功毕业之后,得到了改善——   第一批学生当中,有两个学生在乘坐过铁路之后便深深地迷上了火车这种交通工具,并在毕业之后直接找到了负责管理铁路的部门去工作,然后得知了铁路遇到的难题。   那两个学生研究之后,很快就设计出了特殊的宽轨铁路。   这种铁路被设计出来后,却得到了负责财政管理的大臣们一致的反对与驳斥,因为施工难度过大,且造价高昂,并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但默默拿着铁路设计找到闹闹,得知这几乎已经是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后,便毫不犹豫批钱修建了。   至于财政大臣的反对?   默默根本没放在心上:要嘛拿出更经济实惠且有用的铺设铁路方式,要嘛就乖乖拿钱修路,哪儿来的那么多叽叽歪歪?   虽然她如今尚且不曾登基为帝,但默默在美洲的声望与号召力早已与其他人不是一个量级,而只要默默不是准备损害老百姓的利益,只是修建一条对美洲也有利的铁路而已,老百姓根本不可能反对。   默默不但自己修建,还让人将宽轨铁路的铺设方案带给了啾啾。   啾啾同样决定修路。   但他遭到了文武大臣们的强烈反对。   与默默不同,啾啾即便大权在握,也需要考虑一下官员们的意见。   所以……   啾啾直接从内务府拿钱修建了这条铁路,然后直接下旨宣布,以后从恰克图到白令海峡这段铁路的收益也会全部进入他的私库。   一开始还没人在意,但等两边的铁路终于修好,这些大臣发现大清与美洲正式建交连通之后,两条铁路人山人海,仅仅五年的火车票就已经让啾啾回了本儿,之后卖出的每一张火车票全都是赚的之后,所有人都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然而啾啾毫不在意,自己赚了个盆满钵满。   他甚至颇有些自得地想,自己说不定是中华上下五千年几百个皇帝当中最有钱的一个,毕竟他不但自己有着张樱留给他的布庄生意,每个月都有好几万的进项,火车站的票钱也让他完全可以躺着收钱。   最关键的是,他汗阿玛虽然在位时间短,却靠着抄家改革等一系列方式,成功让原本空的老鼠都不愿意光顾的国库又攒下来了无数金银,根本不需要他拿自己的私房去填补国库不说,偶尔还能沾一沾国库的光。   简直美滋滋。   与他相反的是,朝中文武大臣因为多次“决策失误”,不但没能在火车票上分得一杯羹,甚至连利润惊人的各种电器也都因为被满满这个属貔貅的王爷独占,而失去了插手的可能。   几次事件后,朝中达官显贵也算是明白了啾啾的行事风格,之后再也不敢胡乱反驳他的决策,朝中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也因此,大清很快进入了飞速发展阶段——   虽然不能与美洲相比,也无法与正进行着各种革命改革的欧洲各国相比,但考虑到大清的体量与传统习俗的强大,这速度已经相当不错了。   虽然没有高楼大厦,但电灯等电器却以京城为原点,飞快地辐射全国各地,让各地百姓都享受到了电器的便利。   这时候,小玖又带着电影回到了大清。   他本身在这方面就极有天赋,又经过张樱的教导与点拨,还研究了张樱给他留下的许多专业书籍,短短时间,他已经可以独立执导一部电影了。   在张樱坐上火车前往美洲的时候,小玖也让人带着他拍摄的电影回到了京城。   一时间,电影风靡了整个京城。   而只要在京城受到了追捧,电影距离全民追捧也就不远了。   -   大清稳步发展,美洲这边却跟磕了药似的一天一个样。   张樱不过离开短短半年,等回来的时候,竟发现中心城内有了很大的变化,最明显的,就是郊外突然出现了一条黑乎乎的公路,以及城市的街面上偶尔突突突地开过的一种全新但看起来不怎么实用的交通工具。   默默笑着解释:“那些研究人员管这叫汽车。我也是在成品出来后才知道,原来前两年有人发现了石油,因为其可燃性,很多研究人员都投入了石油的研究当中,后来有人在石油当中分理出了柴油、煤油、沥青等物,沥青可以用来铺路,煤油可以燃烧照明、制作煤油灯给那些买不起电灯与蜡烛的人用。 ”   “但柴油的话,那些研究人员认为只是用来燃烧照明太过浪费,所以一直在研究怎么能更好地将其利用起来。”   “而就在去年,他们折腾出了一种叫做发动机的东西。”   “汽车就是安装了发动机,以柴油当做驱动能源的一种交通工具,虽然不比火车与电车的载人载物能力,却也有着自己的优势。”   张樱特意去看了一眼,发现那汽车的速度甚至还不如人走路,而且可能是刚被设计出来的缘故,很可能开着开着就散架。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张樱最后决定离汽车更远一点儿。   默默看得好笑,带着张樱回了城主府。   -   美洲与大清一直在有条不紊地发展中,大清自己底子厚,国土面积大,国家人口也足够多,所以对蚕食其他国家的土地毫无兴趣,只是一心一意地发展自己国家的科技与经济,老百姓的生活不说一天一个样,也一直在慢慢变好。   而默默虽然一直没有皇帝之名,却有皇帝之实。   进入她城市定居的大清百姓、原住民与欧洲各国的移民者也都成了她的拥趸之一,并在她的带领下逐步隐秘而稳定地逐步蚕食着周围的无主之地,不过十来年的时间,其名下城市已经由原本的三十几个城市发展到了近百个,除了欧洲各国在海边占领并建立起来的港口殖民地外,整个北美洲几乎都已经被其收入囊中。   可即便如此,默默也一直没有登基称帝的打算。   并非她不想,而是……   她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而这个机会,在公元1756年5月17日这一天悄悄来到了默默面前。   张樱担心许久,为此一直对默默耳提面命的七年战争,终于在这一天拉开了帷幕。   战争打响之后,早有准备的默默立刻发布命令,其名下的各大城市立刻跟分工明确的蜂巢似的动作起来,并在极短的时间内通过四通八达如蜘蛛网一般的铁路变成了铁桶一块。   而早已磨刀霍霍多年,如今数量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两百万的军队,也在沿海各大殖民地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其攻占下来,城里面的居民也都成了军队的俘虏,而那些城市也都成了默默的功绩之一。   等将所有殖民地攻打下来,将北美洲的每一寸土地都收入囊中之后,默默甚至都不需要自己提出,便有无数深受电影影响到百姓主动催促默默登基为帝,希望北美洲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国家,希望他们成为真正的有法律保护,不会随时面临失去默默这位优秀领导人的百姓——   因为张樱当初拍摄的最后一部电影,导致默默死去、美洲城市四分五裂陷入混乱的原因,正是一场由欧洲各国掀起,最后几乎波及了大半个世界的战争。   以前没人当真。   可现在,只要看过电影的人,都下意识当了真。 第175章   默默登基为帝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反对, 她原本就只差一个名,如今连名也有了,发号施令名正言顺。   而她发布的第一个命令就是, 人口普查、登记户口——   所有士兵都被分批送入各大城市负责安保, 而城市里面的基层工作人员则拿着中心城下发的表格一户一户地将每一个居民登记在册。   登记表格有两种:一种是暂住证儿,只会询问居民老家在什么地方, 有无犯罪记录, 家中有几口人等等基础信息,但持有暂住证的人只能在美洲逗留半年时间, 半年时间一到就必须离开美洲回到自己的国家;   一种是户口, 只要登记了户口就可以彻底定居在美洲,可不但要询问其姓名性别等基础讯息,甚至需要提供你祖宗十八代的消息。   吵吵闹闹折腾了半年多,默默对自己的国家总算有了更加切实详尽的了解。   她知道了美洲一共有多少人,知道了男女、老少比例,知道了百姓大致的生活水平,知道了……   在知道了这些消息之后, 默默才能进行更加合理的安排。   比如签订保密协议后, 去生产武器的工人——   这场战争将会从1756年一直持续到1763年,而且不但会波及到参与战争的鹰国、发国等国家, 还会牵扯到这些国家在海外占据的殖民地,如菲律宾各群岛、印度各地、西非海岸……以及北美洲与中美洲。   其实这场战争本该在1754年, 因为鹰国与发国在北美洲的冲突而拉开序幕,之后经过两年两国的互相交锋,才会因为两国各自找到了盟友与帮手而扩大战场。   但在默默进驻美洲,并在美洲发展出了强大势力的情况下,两国在1754年的交锋几乎才开始没多久, 根本就还没来得及加大火力波及到当地原住民,原住民就已经因为受不了战火而选择了向默默求助,同时彻底在默默的城市安了家。   而默默在又一次大批量地接收了大量人口之后,也毫不犹豫选择了出兵镇压两个国家的军队,荡平了战场。   因为默默当时在镇压后便退了兵,不但不曾乘胜追击,也不曾侵占两国在美洲沿海一带建立的殖民地,以至于两国以为她对自己毫无威胁,只是不愿见到战火在美洲点燃,所以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也还是选择退兵。   但……   两国完全没有将默默的强大看在眼里。   两国在美洲的战火被扑灭后,即便是张樱也曾不切实际地想过这两个国家会不会就此安分下来,不再发动七年战争。   毕竟这场七年战争真的伤筋动骨,除了鹰国在这场战争中因为吞并了老对头,也即是前一任的海上霸主而积攒了足够多的能量,继而有了发起工业革命、称霸全球近两百年的霸主生涯之外,参战的其他国家可完全没有讨到半点儿便宜。   其他参战国家不但吃了大亏,还受到了不可挽回的损伤,以至于为了恢复元气不得不加大海外殖民地的扩张,以及对其他国家的侵略。   但事实上,鹰国与发国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挽回。   即便两国在北美洲这边的战火被默默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两个国家对彼此的熊熊怒火仍旧牵引着这两个国家将战火点燃在了中美洲。   而经过两年的争斗,两个国家仍旧走上了与历史一般无二的过程——   回到欧洲拉拢盟友,并与1756年彻底打响了这场七年战争。   ……   既然战争无法避免,北美洲被战火波及估计也都是无法避免之事。   毕竟,两个国家确实在最近二十年陆陆续续在北美洲与中美洲建立了不少殖民地,开辟了不少甘蔗种植园,运送了不少黑奴过去。   若真的打急了眼,两个国家可不管自己之前是否在默默手中吃了亏。   而无论是为了自保、发展还是借机揽财,生产更多的武器都是非常有必要的。   百姓对此毫无意见。   就好像战争打响之后,默默趁火打劫,第一时间派兵将鹰国与发国并其他国家在北美洲沿岸的殖民地全部收拢到名下他们也没意见一样,生产更多武器老百姓同样没有意见。   而在大量生产武器的同时,默默也加大了对所有城市的控制。   原本修了铁路的城市要修铁路,没有修建铁路的城市更要修铁路,而之前因为担心引来欧洲各国关注而暂时放弃了的地方,默默也派了人过去加紧时间建造城市,并在城市建好之后立刻派人过去将各种公共基础设施与交通设施全都配套安排好了,之后才从其他城市的居民与滞留野外的原住民安排到了那些全新的城市。   与此同时,默默派遣了更多士兵进驻那些城市。   因为人口不够多,默默甚至派人到大清征得啾啾同意之后,到大清各地招聘了一批数量相当庞大的工人。   而在这些工人来到美洲之后,全被默默安排去了各个城市。   一时间,美洲发展如火如荼。   欧洲各国几个月后得知了自己在美洲的殖民地已经易主的消息,然而这时候几个国家早已经打红了眼,根本就没办法派出更多的兵力到美洲抢回殖民地。   要不怎么说,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仇恨,只有永恒的利益呢?   这几个国家意识到自己没办法单独派人到美洲抢回殖民地,竟然不顾战场上打得你死我活的关系,竟然愣是挤出来了半个月的停战时间,然后按比例从各自的军队中分出了一部分士兵组成了两支联合军队,直接奔着美洲来了。   然而这两支军队毕竟之前才在战场上差点儿把对方打出狗脑子,再加上欧洲各国的练兵方法明显还在摸索当中,而美洲的练兵方法却由张樱提供……   结果就是,这场仗虽然打了起来,但两边的战斗力简直称得上是一面倒。   不只是联合军队的战斗力不如喃喃带领的军队,他们军队的将领不如喃喃出众,也因为那两支联合军队在战场上真的是稍微一挑拨就毫不犹豫给对方拖后腿,一发生什么意外首先怀疑的绝对不是喃喃这个敌人,反倒第一时间怀疑自己的“同盟”。   于是毫不意外,这场仗……   喃喃带回了近二十万俘虏。   喃喃并不非常高兴——   虽然手下士兵没多少伤亡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但与这样的军队打仗,喃喃胸口总是憋着一股气,总觉得自己胜之不武。   默默见状,干脆让喃喃去拉丁美洲搞事儿。   与北美洲很少有殖民地不同,南美洲早在被发现后没多久便陆陆续续的被西班牙、葡萄牙等国家占领,建成了殖民地——   因为拉丁美洲这边儿之前出现过印加人建立的印加帝国,当地农业已经相当发达,不只是种植了玉米红薯等农作物,还驯养了羊驼、骆驼等动物,其他国家应该具备的水利灌溉、交通驿道等设施虽然还比较落后,却也已经存在。   但欧洲各国登陆拉丁美洲的时候,印加帝国已经由盛转衰,直接被欧洲各国趁虚而入,一番操作之后,整个拉丁美洲全都成了欧洲各国的殖民地。   毕竟而只要有国家,殖民统治就会变得很容易。   但在近些年,当地被大量消耗的原住民以及被贩卖过来的黑奴们,和其宗主国之间的矛盾简直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拉丁美洲各地爆发了相当数量的武、装起义。   若无意外,等进入十九世纪后,这些国家便会先后独立。   而作为北美洲现如今的唯一统治者,为了能拥有一个或多个足够安分的邻居,默默必然是要趁着这次七年战争的机会搞事儿的。   也不需要多做什么——   毕竟默默已经占领了足够多的地盘儿,想要彻底消化怎么也得好几十年,所以她对拉丁美洲那边广袤的土地并不感兴趣。   所以,默默只是让喃喃成立一支“志愿军”。   一则为南美洲各国提供武器,二则可以帮忙提供一部分战力与战术的双重支持。   然而喃喃或许是觉得这太简单了,所以不但将默默的吩咐百分百地完成了,甚至还仗着自己慢慢积攒下来的好口碑,给南美洲各个想要独立的国家起义军牵线搭桥,帮助他们互相联络、通风报信……   七年战争在其他地方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直接后院起火,南美洲全面爆发独立战争,且各个起义军之间还守望相助,直接将欧洲各国留在南美洲的军队打得是落花流水、狼狈而逃。   鹰国与发国在美洲的主要战场——   中美洲同样发生了声势相当浩大的独立战争。   但占领中美洲的发国与鹰国等国家与西班牙、葡萄牙等国力与地位,乃至于军队实力与统治力度都已经逐渐衰弱的国家完全不同,他们正是“春秋鼎盛”之时,对中美洲各地的掌控力度相当大。   按理说,中美洲这边的起义军几乎没有胜利的可能。   但谁让,“团结就是力量”呢?   南美洲各国趁着欧洲各国发生七年战争的机会,不但彻底将奴役自己的宗主国军队赶出了自己的国家,甚至还出于同病相怜、彼此要守望相助的想法,纷纷派兵到中美洲支援当地原住民与黑奴们奋起反抗。   来自同胞的帮助不但激奋人心,同胞们的成功事迹还成功激励了被奴役的百姓。   再加上,他们还有默默等人提供的武器支援。   于是等到七年战争结束,欧洲各国回国神来却发现,自己在美洲的殖民地全都没了。   北美洲自成一国,科技先进,国力强盛,军队强大。   中美洲、南美洲各国与欧洲各国相比,虽然不够强大,但他们足够团结,一旦有人攻打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国家,其他国家必然派遣军队支援。   欧洲各国:“……”   他们就只是打了一场仗而已,短短七年时间,怎么老底儿都被人直接掀了?   然而面对罪魁祸首默默,他们完全不敢乱来。   一个足够强大,且正处于蓬勃发展阶段的国家,即便是欧洲各国联合起来也不见得敢与其为敌。   更何况,欧洲各国刚打了一场仗元气大伤。   不得已,这些国家只能将重心转向印度与菲律宾群岛等殖民地。   嗯……   当然不止如此。   虽然没人敢对北美洲出手,但刚打了一场胜仗,正有些膨胀的鹰国蠢蠢欲动地盯上了声名赫赫的东方古国。   黄金之国的财富让人忍不住觊觎,但其自古以来的强盛却让人忌惮。   鹰国先是找到刚打了一仗,却半道儿退出且毫不犹豫归还了所有胜利果实的鹅国,询问了大清的详细情况。   之前干出了眼瞧着就要胜利,却反插盟友一刀半道儿退出同盟并归还了所有胜利果实,为濒临绝境的敌人赢得喘息之机,最后得到战争胜利的傻逼君主是谁呢?彼得三世。   听着不熟是不是?那如果加一个,他是叶卡捷琳娜二世的丈夫呢?   就是那个说出,如果让她多活几年,鹅国的铁蹄将会踏平欧洲的那位叶卡捷琳娜大帝……的丈夫。   也是那个结婚后冷落妻子,害得对方不得不另寻活路,然后在经历了一连串儿的事情与人后生了篡位之心,且成功在其刚登基就做出一连串儿傻逼事后抓住机会,成功将他废黜并弄死篡位的,彼得三世。   嗯……   七年战争刚结束的时候,彼得三世刚死没多久,这位女帝也不过刚登基一年。   虽然女帝后期野心勃勃、且为了权利泯灭良心,但在刚登基的时候,她还算得上是鹅国少有的良心人,且对鹅国盛行的农奴制相当不满,一心想要改革。   不过……   没什么用。   而且不管其对鹅国制度是什么看法,对大清……   这位女帝同样野心勃勃地想要占领黑龙江一带的富庶地方,且对大清一直虎视眈眈。   所以她给鹰国的建议……   鹰国倒也不傻,即便从叶卡捷琳娜女帝的口中得到了大清实力不值一提的评价,也仍旧没有放松警惕,而是派了几个鹰国商人去打探如今在位的皇帝,乾隆对欧洲各国的想法。   顺便,也打探一下大清的国力。   华夏的富裕欧洲各国心知肚明,也不是没有人想要对大清出兵,只是大清以前虽然故步自封且相当瞧不上欧洲各国,其本身的底子却相当厚实,让人轻易不敢动了歪心思。   毕竟在没有绝对武力压制的情况下与大清打持久战,想也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   大清的国力,一如既往的强大。   但最让英国使者惊愕的是,大清这些之前根本就看不上各种西洋玩意儿,只是将其当做玩具一般的国土上,竟然出现了无数北美那边的……科技产品?   那使者在京城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几乎是北美那边有的东西,大清都有。   要知道,很多美洲那边发明出来新鲜玩意儿,欧洲各国几乎是捧着大把的钱财想要购买都买不到。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大清与北美之间是否存在不可告人的关系。   然后,使者在大清看到了关于默默的传记电影。   电影是个好东西啊。   但电影的内容,就不那么让人愉快了。   尤其是在听到大清的百姓,自豪无比地说起默默公主已经在北美登基为帝,甚至将欧洲各国打得屁滚尿流的时候,鹰国使者们就更不高兴了。   他们什么时候被打得屁滚尿流了?北美女帝是偷袭!胜之不武!   但……默默公主?   鹰国使者抓着百姓一番询问,很快知道了默默与啾啾的关系——   那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   要是大清被攻打,北美女帝几乎是百分百会派兵支援。   毕竟他们都听说了,大清与北美之间已经通过两条铁路,以及一道距离极短的海峡连接到了一起,北美想要派兵过来支援简直不要太容易!   而以大清拥有的各种电器可知,大清百分之八、九十也拥有与北美一样的武器。   鹰国真要是打过来,真能打得过?   别到时候一口气招惹来两个强大的敌人,占不得便宜反倒惹得一身骚。   鹰国使者在大清受到的打击太大,以至于他们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给皇宫递交拜帖,接到啾啾的召见,亲口试探这位皇帝,便迫不及待地带着所有东西登船回到了鹰国。   而北美女帝与大清皇帝之间的关系,也传遍了整个欧洲。   包括鹅国。   才得知白令海峡的存在,知道大清之前突然毁约的原因,便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大清报复回去、将失去的土地抢夺回来的机会的事实,叶卡捷琳娜大帝:“……”   想要黑龙江?算了吧!   大清暂时安全。   而北美这边,在拒绝了下属第N次举办一个盛大的加冕仪式的默默,转头就开始大封功臣。   她在大清官爵制度的基础上,整理出了一套完全适用于北美的官爵制度。   然后,反手就赐了喃喃与闹闹、小玖、满满四人一个亲王爵,并给了喃喃一个大将军王的封号,同时还给了闹闹科学部尚书、小玖文艺部尚书、满满户部尚书等官职。   其他功臣各有封赏,但最令人瞩目的,还是张樱头上的太后头衔。   是的,默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将张樱封为了太后。   她一下子成了两个国家的太后。   默默此举似乎激怒了啾啾,啾啾反手就给了只有公主头衔而无爵位的喃喃与闹闹各自一个亲王爵。   同样也给了喃喃大将军王的封号,小玖文艺部尚书与闹闹科学部尚书的职位——   为了让这个尚书名副其实,他甚至在下旨前特意开设了文艺部与科学部两个部门。虽然这两个部门里面根本就没有人两兄妹只是个光杆司令。   但朝中大臣仍旧为此吵闹不休。   啾啾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想法,反正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两国因为啾啾这幼稚又好笑的举动,一度进入了狂热的竞争攀比之中,一直到安安静静在澳洲单机搞基建的弘晖突然派人到大清求救,说是鹰法等国突然攻打澳洲,似乎想要将其发展成殖民地……   啾啾和默默:“……”   活得不耐烦了?   于是纷纷立刻派遣出各自的精英军队,在北美士兵通过火车与轮船抵达大清,并在京城与大清的军队会和之后,这支在当今世界强大无比的军队,直接乘坐着最新研发出来的轮船前往两广码头,然后换船朝着澳洲飞速而去。   正与澳洲军队打得有来有往,且眼瞧着胜利在望的欧洲各国:“???” 第176章 *弘晖   当弘晖带着弘昀与弘时两兄弟, 以及自己的妻族并母族踏上澳洲的土地时,所有人一直惴惴不安的心脏都落回了原地。   贵妃没有夸大其词,澳洲真的是一块相当不错的地方。   这个巨大的岛屿, 或者说是大陆上的土地不但有不少许多非常适合种植的黑土地, 还有不少可以放牧的草原,森林资源同样富有……关键是, 这片岛屿与外界几乎没有交流, 以至于上面的许多物种都是相当独特、甚至在其他地方几乎发现不了的。   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地方。   弘晖很快喜欢上了澳洲,并决定将这里好好发展起来。   而愿意跟着他过来的人也都是出自自愿, 好些人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来到一个苦寒之地一直吃苦的打算, 却没想到澳洲竟然这么有发展前景,其他人自然只有高兴的份儿,万万不会抱怨。   既然万众一心,弘晖安排起人来也就方便了。   他将所有人分成三部分,一部分人挑选合适的种子,寻找到适合种植的地方后开辟农田种植粮食,保证所有人生存的食物;   一部分到森林边缘伐木建造居住的房屋, 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彻底安顿下来,不至于一直住在船上;   最后一部分人则跟着弘晖一起寻找附近的原住民, 一番比划之后成功与当地原住民初步建立了和谐友好的关系,从原住民口中知道了澳洲更多的消息, 解决了部分安全隐患。   在澳洲的第一年,弘晖等人基本都是在为了生存而奋斗。   但好在他们的人足够多,澳洲的资源也确实足够丰富,所以仅仅只是一年而已,弘晖等人便在当地站稳了脚跟, 一部分人甚至学会了当地原住民某些部落的语言,与原住民们交了朋友。   不过最让弘晖等人自豪的,还是他们亲手建造出来的城市的雏形——   在一开始规划众人住处的时候,弘晖并没有想到要参考了京城的布局,他甚至没想过应该认真挑选他们居住地的选址。于是毫不意外地,一场不算大的海啸,直接淹没了他们不过盖了一半的房屋。   吃一堑长一智,弘晖找到当地原住民询问了当地的情况后,很快挑选好了一个更合适的城市选址,并在与众人商量之后,决定一步到位,在一开始建造的时候就参考京城的布局,也免得以后发展起来了,又是一阵折腾。   麻烦是麻烦了点儿,也耽误了不少时间,但等房屋盖好之后,看着那虽然还有些简陋却已经有了几分京城模样的住处,所有人都又哭又笑,高兴得不行。   而因为他们的房屋盖得实在漂亮,还吸引来了不少原住民想要效仿学习。   弘晖也知道人口的重要性,干脆邀请对方到自己的住处定居。   但这个邀请却并未得到响应,那些原住民反倒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不仅当场逃走了,之后小半年竟然再未露面。   弘晖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贸然邀请了。   但人既然已经走了,弘晖也不能追上门去缠着对方来他们这边不是?   虽然初步站稳脚跟,可去年一年的收成可不算特别好,他们还需要消耗自己从大清带来的粮食才能不饿肚子。   明年可不行。   于是弘晖暂时将吸纳当地原住民的事儿放在一边,组织所有人一起种地养殖,决定先将自己人的生活水平提升起来之后,再想法子去邀请原住民。   说不定等他们的生活变好之后,都不需要邀请,那些原住民就想法子到他们城市定居了呢?   当前情况下,他们从大清过来的这些人完全够用了。   澳洲的土地肥沃却从未有人种植,肥力相当足,只要精心侍弄,收成绝对差不了。虽然这边没有许多水田,不太适合种植水稻,但小麦、大麦、油籽、棉花等作物却完全没有问题。   土豆、红薯、玉米、大豆等粮食也都可以种植。   关键是,澳洲这边非常适合种植甘蔗与甜菜,而且生产各种水果。   等到弘晖等人按照地图将澳洲的情况摸清楚后,弘晖很快就知道该如何将澳洲发展起来了。   牛羊等牲畜绝对不能少,各种粮食也都必须种上,还有水果的二次加工……   弘晖抵达澳洲的第三年,澳洲这边运送了不少当地的特产到大清,并直接送到了京城售卖,成功获取了一大笔收入。   就这么一年两次地与大清交流,互通消息,弘晖等人在澳洲的生活很快变好。   而如弘晖预料的那样,在他们的生活慢慢好转之后,当地原住民看着他们“悠闲奢侈”的生活,很快就心动了。   心动之后,便有行动。   在弘晖派去大清做生意的船只载着更多的物资与电器回到澳洲,在弘晖等人用上电灯,夜晚也一样可以自由活动,在弘晖他们开始发展工业之后……原住民们终于坐不住了,开始试探着找到弘晖等人,提出了想要进入弘晖城市定居的想法。   弘晖当然双手欢迎啦。   他天生有一颗仁善之心,无论是对自己的亲朋好友还是下属臣民,都抱着一颗赤诚之心,而当这些原住民进入他的庇护范围之后,弘晖对他们的态度比之前只是朋友的时候好了不知多少倍。   而且弘晖给予了原住民与自己带来的那些人一般的权利,原住民可以请人修建房屋,可以在城里找工作,可以赚钱,可以用钱买东西……   一开始当然是不习惯的,但没多久原住民们就体会到了这种生活的妙处。   而他们自己生活得好了,自然想要拉拔自己的亲朋好友。   于是没多久,弘晖等人建好的第一座城市,便已经扩张到了不能再继续扩张的地步——   若是再扩张,就不得不侵占之前开垦出来的土地与牧场了。   这显然是不可以的。   于是在弘晖来到澳洲的第五年,他拥有了第二座城市。   同样是在第五年,弘晖开始组建军队,并开始大批量地打造武器——   虽然不曾听说有人打仗,但毗邻而居的菲律宾群岛早早被西洋人占领奴役,当地皇室官员帮着外来人欺负自己的臣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消息……船只在大清与澳洲来往之间,早已将情况打听清楚。   是以,弘晖决定按照张樱的办法好好武装起来。   虽然性格温柔,但弘晖同样清楚军队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所以在发现菲律宾群岛已经被西洋人占领之后,弘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   那些西洋人手中都有火统,而在弘晖等人登陆澳洲之前,这里的原住民的武器不过是石头与木矛而已。   他们没有登陆澳洲,绝对只是因为没有发现澳洲而已。   但澳洲与大清的联络不能断——   不只是澳洲的许多物资还需要到大清去采购,也因为闹闹等人研究出来的那些电器与最新的武器等等,他必须及时到手。   不然,就落后大清与北美太多了。   都是一样的兄弟姐妹,总不能啾啾与默默二人领导下的国家是世界大国,而自己的澳洲步步落后,只能任由他人欺负吧?   但澳洲的人口还是太少了。   即便发展十几年,澳洲的人口也不过将将突破一百万,军队人数也不过将将十五万而已。   即便他们有着最精良的武器,人数太少也只能被人欺负。   更何况,澳洲面临的还是好几个国家的联合攻击——   菲律宾群岛有人发现了弘晖派出去的船只,并悄悄派遣船只跟着他们登陆澳洲,不但发现了澳洲这片大陆,还发现了弘晖等人建造的城市,城市的繁荣与老百姓们脸上洋溢着畅快笑容。   人的嫉妒是很可怕的,何况菲律宾群岛的许多人已经被欧洲各国洗脑,一心为他们做事儿。   于是毫不意外地,澳洲与弘晖等人的存在,都被上报了给了欧洲等国。   于是引来了一群财狼。   于是战火在澳洲的海岸线爆发。   一开始的时候,弘晖等人是靠着武器占了上风的;但那些被赶走的人反倒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不多久就带来了更多的士兵。   弘晖:“……”   澳洲即便发展得再好,底子也太薄了些,又不像是默默一样除了可以吸纳当地原住民,还能吸纳到美洲淘金的西洋人以及在大清活不下去了的老百姓。   于是没多久,弘晖就发现了己方不是对手的事实。   为了不让自己多年的努力化为乌有、被人摘取了胜利果实,也为了自己辖下臣民的性命,以及刚建好没多久的家园……   弘晖立刻派人去了大清求助。   一场战争结束,欧洲各国损失惨重,澳洲也险些一夜回到解放前。   但让弘晖意想不到的是,经过这场战争之后,原本还有些隔阂的自己带来的那些人与当地原住民之间因为共同作战保卫了家园的原因,关系突飞猛进,不但彼此之间的隔阂彻底消除,还彻底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真正的“一家人”。   大清与北美的军队顺便将菲律宾群岛的欧洲人赶走,直接送给了弘晖。   弘晖不但又获得了大片领土,人口也再次增加。   但对弘晖而言,他收获最大的,还是对汗阿玛的理解——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汗阿玛为何在最后关头换掉了自己的继承人位置,又因为额娘的去世迁怒了汗阿玛,等从大清离开之后,便再不曾回去祭拜。   但在经过这场战争之后,他便一下子被打醒了。   原来在大清故步自封的时候,那些他根本就瞧不上的西洋国家竟然一直在迅猛发展,并已经在许多方面超越了大清……   意识到这点后,弘晖对澳洲的军队愈发重视了。   他几乎将军队的建设与科技发展等同。   但也正因为这样,在几十年后欧洲各国完成了第一次工业革命实力再次飙升,带着军队卷土重来的时候,弘晖才能在不求助弟弟妹妹的情况下,将那些豺狼狠狠打了回去!   澳洲在那次战争之后,也成了一个受到世界认可的独立国家。   弘晖登基为帝。 第177章 *啾啾穿乾隆   乾隆三十五年这一年, 一种叫做福禄膏的东西突然从两广一带传到了江南,又从江南传到了京城,并在京城的权贵当中风靡一时。   好些人甚至将福禄膏当做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想要进献给啾啾。   可惜啾啾这些年顺风顺水, 爱情事业双丰收,身体健康,吃嘛嘛香,日子过得不要太幸福, 再加上有雍正嗑药结果把身体磕坏了, 以至于英年早逝的经历在前, 他对被人口中的所有效果夸大其词的东西都抱有十足的警惕心, 并绝对不会贸然尝试。   在将福禄膏交给御医们检查,结果发现福禄膏虽然有一定的药用价值, 且带有一定的致幻效果外根本对身体没有半点儿好处。   啾啾立刻明白了这所谓的福禄膏虽然有着一个吉利的名字,但究其本质也不过是与丹药差不多的玩意儿而已。是以,啾啾不但很快将这个东西抛之脑后,还直接下令将那个进献了福禄膏官员贬官儿发配,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己对福禄膏的厌恶与抵触。   于是, 再没有人试图给他进献福禄膏了。   但这个时候,啾啾还不曾意识到福禄膏能给大清带来怎样的危害。   即便御医再不久后告诉他,福禄膏还隐含了比较一定的成瘾性, 很容易让人沉迷其中, 啾啾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若是一个人抵不住外面天花乱坠的吹嘘而服用了福禄膏, 之后又意志力不够坚定没能察觉到其中的危害,以至于一直沉迷其中……这样人不堪大用,就算被福禄膏的成瘾性弄废了, 那也是他自找的。   啾啾完全没有插手的打算。   一直到年老后便开始隐姓埋名到世界各地旅游的张樱玩够了,终于带着老獒等人回到大清。   张樱几乎是一听说福禄膏的另一个名字——鸦片之后,便勃然大怒。   她不但第一次疾言厉色地“命令”啾啾下旨彻查福禄膏的来源,并让人将其尽快销毁,还让啾啾查明朝中到底有多少权贵官员辅食福禄膏已经成瘾,并建议其将这些官员从重要的位置上撤下去。   张樱从未对几个孩子露出这样的表情,更不曾用这样的语气和他们说话。   啾啾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更何况张樱提醒了啾啾之后,竟是连整顿休息都不愿,又直接带上行李乘上了前往北美的火车。   而这只是因为,她担心北美那边也出现了福禄膏。   啾啾不敢耽误,立刻让人严查福禄膏的来源。   结果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如今在大清盛行的福禄膏是来自欧洲各国。   事情一旦牵扯到了欧洲那些国家,啾啾立刻就意识到了严重性,都不需要张樱让人传消息回来再次提醒,啾啾立刻就让人将所有服用过福禄膏的人给查了出来。   抓完之后,啾啾就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了收缴福禄膏上面。   然而……   就在啾啾忙着收缴福禄膏,并将其销毁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一件事发生了——   被他暂时关押起来的那些人,不管之前是升斗小民、微末小官,还是开国勋贵、肱股之臣,竟然全都先后出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戒断反应。   他们当中意志力更坚定的人,尚且可以维持冷静,可以在几乎要将他们理智吞噬的对福禄膏的渴望当中保持微末清醒,只是缩在角落将自己紧紧地团在一起,并以伤害自己为代价克制欲望。   但那些没什么意志力、没怎么受过苦的人,却几乎是在那种几乎要将他们逼疯的欲望席卷而来之时,便选择放弃。   于是他们丑态百出,将看守他们的人也吓得肝胆俱裂。   要知道,这里面关着的人大部分人可都是达官显贵,先不说看到他们的丑态会是何种结局,仅仅只是他们在被关押的时候没有被照顾好这一条,就足以让他们人头落地了——   他们可不是因为违法犯罪被抓起来的!   这些人不敢耽误,立刻让人上报皇帝,然后面如死灰地等着自己的宣判。   然后,他们等来的陛下。   有着玛法与阿玛两人的努力,啾啾接过手的江山几乎没什么需要操劳的东西,即便后来因为国内权贵与食古不化的读书人太多遭受了不少阻拦,但大清与北美在啾啾与默默的默许之下一直互通有无,不少大清的商人与百姓都通过火车去过北美。   而享受过了北美生活的便利,谁又还愿意接受大清的不便利?   于是大清的改革也随着时间的发展而慢慢变得顺利,几乎不用啾啾耗费多少精神,手下的官员就能将改革推行下去。   是以,啾啾这皇帝当得是真的轻松。   但正因为这皇帝当得轻松,所以他在发现有人想要搞事儿的时候,也就愈发不能容忍。   原本感触不深,还不太明白欧洲各国为何会往大清大肆销售福禄膏。   如今看着大清的中流砥柱们倒在小小的福禄膏下,只因为几天没有服用、吸食福禄膏而已,竟然大部分都朝着衙役们涕泗横流地哀求他们给自己一块福禄膏?   啾啾简直要气炸了。   尤其他很快发现,这般丑态毕出的人群中,竟然还有好几个姓爱新觉罗的皇室宗亲,还有好些个在上朝时道貌岸然的肱股之臣时,啾啾胸口的怒火腾一下就燃烧起来,几乎想要将这些个为了一块区区福禄膏就将自己的颜面往脚底下踩的人全部拖到菜市口砍头完事儿!   最让他生气的,还是这群人在这番表现后面所透露出来的隐患——   若是某日,那些欧洲人突然断掉了福禄膏的供应,而眼前这些人又不曾被发现,那么……他们会不会为了得到福禄膏,就做出损害大清利益的事情呢?   啾啾不知道,但他不敢赌。   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啾啾眼底的杀意愈发浓重。   却不是对着那些无辜的看守人,而是对着眼前这些往日高高在上,如今却如小丑一般被人操控的达官显贵,以及那些不怀好意的……欧洲人。   这股杀意在他胸口不停发酵,只等着出现一个发泄口,就能立刻从他胸口奔涌而出。   啾啾身边的大太监看得心惊肉跳,几乎要克制不住地去找皇后。   大清上下,除了已经去了北美的太后娘娘,也就皇后还能安抚一下皇上的脾气了。   但好在,啾啾很快发现了一个蜷缩在角落的大臣。   那是啾啾的心腹。   从入朝为官开始就为啾啾办了一件大事儿,于是之后也得到了啾啾的重用,官职一路青云直上,明明如今不过三十多岁而已,却已经破格擢升到了内阁。   官路亨通,人也十足聪明,以至于啾啾在发现这位大臣竟然也在服用福禄膏的时候,怎么都想不通——   服用福禄膏的人不是脑子笨到被那些虚假宣传哄骗,就是听说福禄膏能让自己看到幻境找刺激,又或者为其“可以让男子大展雄风”的作用所迷惑,再不济也是生活有缺憾或者过不下去了,所以想要逃避现实……   但……   啾啾不能想象,这位大臣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服用福禄膏。   如今看着大臣就算满头大汗,却还能保持一丝清醒的状态,啾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他当初为何服用福禄膏的原因也愈发在意起来。   张樱很快来了一封信,信上写明了如何戒断福禄膏。   啾啾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强制给人戒除福禄膏。   就这么折腾了大半年后,绝大部分人都已经摆脱了福禄膏的控制,啾啾也有了探知那位心腹大臣服用福禄膏的缘由。   竟原来,是为了一个女人。   一个早已死去的初恋。   但却因为这个初恋,这个一向冷静的大臣被自己的妾室算计,几乎毁了一生。   啾啾也从中意识到了,福禄膏这玩意儿还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其坏处,只是很多人意识到了这东西的坏处并未想过揭发,反倒将其当做工具谋取利益而已。   啾啾立刻派人严查,果真从中又深挖出了更严重的案子。   一番整顿之后,啾啾心力憔悴——   这还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这么劳心劳力!!!   啾啾气炸了,正好这时候默默派人来邀请他,提出想要一起派兵去欧洲各国面前转上一圈儿,啾啾几乎没犹豫,直接答应了。   两国的海军走到半路,顺道儿又与同样气炸了的弘晖会和,然后……   欧洲各国自此后,足足安分了半个世纪。   事情结束,三人可算能休息一番了。   却不想,啾啾只是睡了个觉而已,再次醒来,竟然发现自己正坐在养心殿的桌案前,自己不但头发花白年老了几十岁,今日似乎还是自己的八十大寿……   这一切已经足够让他惊吓,但最奇怪的,还是他眼前放着一封尚未装进信封的书信。   写信人是自己。   虽然字迹有着些微的不同——   眼前的字迹更狂放不羁,从内到外头透着一股子唯我独尊的气势,而啾啾自己的字迹则更锋芒内敛,瞧着更斯文一些。   但大致还是差不多的,甚至一些写字的小习惯都一模一样。   可正因此,啾啾在看完这封信后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因为这封信是写给鹰国女王的。   整封信接近但不到一千字,但信件内容之狂妄之自大之不可一世,看得啾啾简直满头黑线与问号。   “奉天承运皇帝,敕谕曰英吉利国王知悉:朕批阅表文、词意吨肯,具见国王恭顺之诚,深为嘉许……远在重洋,倾心向化……叩祝万寿……奇珍异宝,并不贵重……尔国王惟善体朕意,益励款诚,永矢恭顺,以保义尔有邦,共享太平之福……”   啾啾:“……”   天哪,来个人救救他吧?看年纪自己眼下也不过八十而已,距离自己上一次闭眼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多年而已,就这么二十多年,自己竟然就已经变得这般狂妄自大且目中无人了吗?   虽然大清如今可以说方方面面都远胜于鹰国,但鹰国对上大清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近近二十年过去,一向野心勃勃且正走上坡路的鹰国不可能就衰败了吧?   而若是没有衰败,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写出这样一封信?   自己莫不是真如额娘担心那般,得了老年痴呆?   他忙将心腹大太监叫到面前旁敲侧击地询问,然后……   自己的额娘是钮祜禄氏?   雍亲王府的两位张氏一个不得宠,一个没了命,都没有生育?   自己是阿玛为了答谢额娘才赐予额娘的孩子,从无同胞兄弟姐妹?如今更是只剩下荒唐的丧礼王爷弘昼这一个兄弟?   大清天下第一,西洋各国都要乞求他的恩赐?   别说是蒸汽机与发电机,大清甚至连电灯与珍妮纺织机都不曾出现?   ……   啾啾:“……”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他问了鹰国使臣送来的贺礼,才知道人为了能让“自己”同意多开几个通商口岸,虽然带了几分试探,但送来的礼物可都是一等一的实用——   如地球仪、望远镜、蒸汽机、与蒸汽机完美结合的织布机……甚至还送来了许多医生、艺术家、科学家等人才。   对当前的大清而已,简直是降维打击。   然而当前的“自己”,竟然对这些好东西不屑一顾,他“自己”竟然连多看一眼都嫌弃麻烦,极其自大认为这些东西都不过是哗众取宠的玩具,等东西呈上之后,便直接让人丢进了仓库,根本没有推行的打算。   啾啾:“……”   我何时变得如此傻逼了?   啾啾简直被自己的发现惊愕得两只眼睛瞪得比牛大,许久会不过神来。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将所有东西与人才都留了下来,与此同时还不忘让人准备足够多的丝绸瓷器与茶叶等鹰国使者想要的商品,好几大船,都当礼物送给了如今在位的鹰国女王。   当然,自己刚“醒”过来看到的那一封信,自然被啾啾毫不留情地烧成了灰烬。   也免得闹笑话了!   可即便如此,啾啾仍有些精神恍惚。   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了——   “他”的心腹大太监竟然过来禀报,说是“自己”的某位得宠妃嫔月例花完,正拍了人过来找啾啾求情,希望他可以让她提前支取下个月的月例。   啾啾:“???”   开玩笑呢?“他”竟然这么不当人,给宠妃的月例竟然还不够她花销?   认真一问,竟得知对方月例不但不曾被削减克扣,反倒比她位分该得的东西多了将近一倍。   这么多的月例,她竟然还不够用?   啾啾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然而询问之后才知道,原来那位宠妃竟然是因为吸食福禄膏而早早花光了月例!   福禄膏,又是福禄膏!   若不是福禄膏,自己也不会加班加点累成狗,若是不累成狗也不至于一碰枕头就睡着,若不是一碰枕头就睡着,自己也不至于落得眼下这般两眼一抹黑的境地……   啾啾眼底腾一下燃起熊熊怒火。   多年养尊处优且没什么烦心事,头上还有个能管得住的额娘,啾啾的脾气向来是极好的。但越是脾气好的人,发起怒来就越是可怕。   啾啾不顾今日正是“自己”八十大寿,立刻让人将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全部来了带一遍。   然而让他气愤的是,年迈“自己”所在的这个大清从上到下,从皇上到臣子再到黎民百姓,似乎都因为好日子过得太多而失去了该有的警戒心,原本在他睡着之前还只有极少人服用的福禄膏,在这个世界竟然有差不多一多半的达官显贵服用了福禄膏。   而且按照啾啾调查到的消息,这些达官显贵当中竟然有相当一部分人与洋人交往过密,不但与之称兄道弟,彼此之间似乎也已经在暗中结成同盟,互相靠着各种各样的关系即将交织成了一张看不见也无人发现的网。   啾啾完全可以想象,一旦这张网成功洒下,将会给如今并不如这群人想象一般强大的大清,带来多么可怕的灾难。   于是他毫不留情地将所有服食福禄膏并已经成瘾的官员赶出了朝堂,并将所有服用福禄膏上瘾的达官显贵们全部抓起来戒除鸦片,与此同时还不忘加开了几次恩科,提拔了无数青年才俊填补朝堂的空缺。   而且他还不忘下令,在此之后一旦有人服用过福禄膏,那么不但不被允许参加科举,即便侥幸取得功名进入朝堂也会被毫不留情地罢官并取缔功名。   甚至于,一旦其直系三代以内亲人,不论男女,一旦有人服用福禄膏都将被取消科举资格。   一番雷厉风行的操作后,不但朝堂大换血,朝野内外的风气也为之肃清。   但这还不算完。   啾啾在调查了大清如今的情况后,简直想要以头抢地。   这都什么跟什么?闭关锁国不可怕,可有人都将好东西送上门来了,你竟然还不知道用?不但不愿意用,还将人送来的东西束之高阁、贬低一通……   啾啾已经气到说不出话,做起事情来大刀阔斧、独断专行,根本不把大臣放在眼里。若是大臣们提出异议,若是态度尚可,啾啾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了,可一旦态度过激,啾啾便会毫不犹豫将人换掉。   商量?别逗了,大清人才千千万,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有的是人愿意。   于是短短时间,整个朝堂都成了啾啾的一言堂。   啾啾并不为此自豪,反倒因为自己已经年迈衰老、极容易疲惫瞌睡的身体而日渐暴躁——   那种明明自己还有好多事情想要做,却囿于自己的身体而什么也做不了,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感受着自己生命力的流逝,而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却还没有个结果的恐慌与急切的感觉,逼得他简直要疯掉了。   但在即将犯错的最后关头,啾啾想起了自己的阿玛。   他第一次理解阿玛在生命中的最后几年,为何明知道丹药有害却还是不顾众人反对服食丹药,也知道了阿玛为何每次听到有兄弟姐妹去世的时候都会大受打击,之后一段时间便会变本加厉地服食丹药,也知道了身体衰老却精神不老、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腔抱负随着生命的流逝而成为泡影的感觉……   啾啾理解了雍正,却也同时引以为戒。   因为他看得清楚,着急无用,还不如慢慢地、一件事一件事地、有条理有计划地将所有事情都安排下去,再将自己想做却可能永远也没办法做的事情写到纸上……   毕竟他已经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将这些事情做过一次,如今也算得心应手。   一切事情都在啾啾的安排下,缓慢但坚定地发展着。   大清禁止了福禄膏入境,一旦发现有人夹带福禄膏进入大清境内并转移到了其他人手上,那么此人乃至与之相关的所有人,也都会登上大清的黑名单,将永远无法踏足大清的国土,更罔论在大清做生意。   但与之相对的,是大清陆陆续续开放了十几个通商口岸,给足了那些海外洋人做生意的机会。   通商口岸开放后,大清开始陆陆续续与其他国家建交——   在变成“自己”前,啾啾何时需要与那些个不怀好意的国家建交,让他们到大清赚钱,在大清购买自家人都供不应求的商品?   但没办法,如今的大清处境相当微妙。   虽然那些欧洲国家似乎暂时对大清没什么侵略的想法,但大清若继续这么故步自封下去,这么大一块肥肉,迟早会吸引来所有不怀好意的豺狼。   也就是大清目前勉强还称得上一句强大,但若是一味任由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在其他欧洲各国大力发展科学技术、进行工业革命、同时还不忘发展军队情况下,大清的结局简直啾啾马上就能预料到的事情。   为了改变他预想中的大清的命运,啾啾甚至连“自己”的过往经历都没了兴趣,对“自己”的孩子也没了半点儿好奇,即便是朝堂上看到了,也只当寻常臣子一般处理。   而在啾啾这般心无旁骛地竭力追赶之下,没多久,鹰国送上门来的各种好东西与人才等全都用到了实处。   短短三五年,大清的夜晚就出现了电灯,蒸汽机的运用日渐频繁,火车等交通工具慢慢地出现在了京城与江南的街头,火器营焕然一新,不但出现了满蒙汉三族士兵,里面的武器也鸟枪换炮有了极大的改进……   啾啾醒来前,这个大清即便繁荣也死气沉沉,环顾四周也全都是让人心惊的垂涎目光;啾啾醒来后,即便短短几年时间,却也大刀阔斧地改变了这一现状,让大清跟上了世界的脚步,与各国建立友好邦交,让人不敢造次。   但他的时间太短了。   从他醒来到一睡不醒,也就短短八年时间而已,最后一年他还缠绵病榻,几乎难有专心处理朝政的时候。   他不是没有想过找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但他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的最后一年,特意将注意力从前朝放到了后代身上,却发现“自己”活得真的太长了,以至于熬死了“自己”的大半孩子,而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年,尚且还在世的儿子只有四个。   而且年长的两个一个已经五十多,一个已经四十多,比雍正当年登基的年龄都要大。一则他们才能并不出众,二则让他们当中的某一个登基很可能出现雍正那般在位十几年就驾崩的情况,所以啾啾只能将目光放在剩下两个继承人身上。   但剩下孩子一母所出,若是让年幼的那个孩子登基,只怕兄弟失和。   若坚持选儿子当继承人的话,他竟只有一个选择。   可女儿的情况同样惨淡。   其他不说,当今还活着的女儿就只有一个!   是的,只有一个!   而且今年不过二十四岁,刚出嫁没几年……额……   啾啾看到这个女儿的具体资料,整个人当场傻眼——   这活着的唯一一个“自己”的女儿,竟然已经心如死灰出家了。原因是……啾啾在醒来之后一番调查,很快查到了一个侵吞了大半国库的大贪官和珅,并在发现国库已经被“自己”折腾得空荡荡,完全没钱搞改革后……   直接把人抄家下狱了。   而“自己”如今唯一还活着的这个女儿,正好就是下嫁给了这个和珅的唯一的儿子丰绅殷德。   理所当然,丰绅殷德也被抓了起来。   这个女儿与丈夫感情很好,所以在丈夫被抓且很快被定罪再无出来的指望后,便心死出家了。   啾啾:“……”突然心虚.JPG   但他很快就忘掉了这点儿情绪,将所有心神头投入到了对继承人的教导当中——   能有什么办法?除非他废除帝制,又或者从宗室、皇孙当中挑选继承人,否则他就只有一个选择而已。鉴于“自己”如今的年纪,他根本没精力与那些反对的皇室宗亲与大臣们争斗,所以只能想法子将这唯一的继承人人选教好了!   可一年的时间能教成什么样……   说实话,啾啾心里也没谱儿。   但好在,他这些年也算给大清打好了基础,只要这个继承人不要狂妄地将他的政令推翻,大清至少能够保有一定地位,不至于被人当做肥肉一般觊觎。   做好所有安排后,啾啾在某一天睡着后……   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大梦一场”,因为“噩梦”中被世界局势追赶着日夜不停地工作的慌张与急切感太过真实,啾啾醒来的第一时间根本分不清现实。   一直到富察皇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嘀咕了一句“没发热啊”的话,啾啾才终于清醒过来。   他一把将皇后抱住,心中哽咽——   呜呜呜,加班的日子真的太可怕了!他一定要好好工作,好好盯着其他国家的情况,也好好督促朝中大臣为国效力,绝对不要再过这种将几十年的事情浓缩到短短七八年的时间干完的事儿了!   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与皇后温存一番之后,啾啾立刻找到了张樱,嘀嘀咕咕地将自己的“噩梦”全告诉了张樱,临了不由感叹一声:“我完全没想过若是一开始不知道世界局势,不知道其他国家都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咱们大清会是什么情况,我若是当了皇帝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如今一个噩梦倒是让我知道了。”   但那太可怕了!   啾啾一脸心有余悸。   张樱看了他一眼,犹豫一番后失笑:就这么让他以为自己只是做梦,也挺好的! 第178章 *后世01*21世纪日常   后世番外   公元2020年, 除夕。   寒风寂寥,大雪飘扬,路上人声鼎沸, 街边灯火荧煌。   林立的高楼大厦之间交错着高低起伏的透明道路,上面穿梭着让人看不清的飞车, 而大厦外的屏幕上, 无声地播放着明星的祝福与广告,道路下面则栽种着无数林木与花草,其间各种动物闪现, 所有建筑活像是悬停在森林上空,极具童话色彩。   那热闹的景象,似乎连冬天的寒意都驱散了几分。   一群学生从学校门口一涌而出, 为了能赶上难得的一年一度全家团圆的日子,所有学生先后登上一排排的悬浮汽车朝着家的方向快速前进,眨眼便消失在了校门口。   一顿年夜饭结束,大人们坐在客厅说说笑笑,说着各自最近一年的变化。   孩子却早已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迫不及待地躺进了国家十年前刚推出不久的全息舱, 进入了那个令人向往的第二世界, 开始了自己的游戏时间。   全息舱在被提出,并于各种文艺影视作品当中风靡百多年后, 终于被科学家研究出来, 并在很短的时间内推行全国, 乃至全世界,而全息游戏也随着全息舱的大热,慢慢走进了所有人的视野。   但游戏这东西,无论何时, 总让家长痛恨非常的。   孩子们也就只有过年这样的好日子,才会被允许玩个痛快。   沈又今年十七岁,高三上半学期刚结束,为了让自己在下半学期可以更专心地为自己的梦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全系游戏设计师而努力,她决定趁着过年这七天的假期好好到全息游戏当中放松一下。   躺进全息舱后,沈又的虚拟形象很快出现在一个小而温馨的房间中。   她坐在沙发上,面前悬浮着一堆游戏图标。   沈又很快找到最喜欢的游戏,并伸手点了上去。一阵白光过后,沈又很快出现在了一座宏伟且美轮美奂、恍如仙境的园林建筑群——   圆明园大门面前。   ……   这个游戏是中国官方联合其他国家推出,主打还原十九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世界,让每一个游戏玩家都能体验到十九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生活。   官方选择十九世纪八九十年代这个时间段,有着非常重要的原因——   因为就是在这一时间段内,中国、澳洲与北美三国先后决定废除帝制,主动成为红色社会主义国家,之后可能是深受“大统一”思想的熏陶,三个国家在经过商议之后更是决定融合成一个国家。   不是被迫,而是主动选择。   但正因为是主动,当时的三个国家也足够强大,所以尽管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仍旧有不少人对国家当年的决策感到不理解,甚至认为之后取代皇室的政党是“篡权”。   国家领导人在全息游戏出来后,经过多次商议,最后定下了这个游戏。   因其开放了最高限度的自由度,研究出了最贴近现实的物理引擎,完全模拟了真实的世界,玩家们不但可以在其中玩闹、放松、旅游……也可以进行科学研究、商业活动、军事活动……甚至可以在游戏中研发超越当前科技水平的武器,开启一次世界级的大规模战争。   ——只要你的大脑足够聪明,且有着充足的知识储备。   也正因为其完全还原了十九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历史风貌,开放了百分百的自由度与真实的自然环境等,这个游戏一经推出便受到了中国玩家……乃至于更多国家民众的热烈追捧,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就打破了多项纪录。   而经过一众大佬们的努力与拼搏,经历了无数次的成功或失败,所有人这才错愕地发现,当初三个国家的领导人的决策竟然是所有选择中的最优选。   无论是废除帝制走向红色道路,还是三国合二为一。   因为一个人的智慧永远是有限的,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与周围环境的改变而出现各种各样不可控的变化,而这些变化又将给这个国家带来或好或坏的影响。   一个天纵奇才之人能为国家做的事情,永远比不上一群天纵奇才之人能为国家做的事情多。   而且,更稳定。   而三国合一,更是让当时国家的发展速度已经远远跟不上其他国家,眼瞧着就要别人追赶上的三个国家不但稳固了原本的地位,更是一跃成为当前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成功避开了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得到了更多和平发展的机会。   不然缺少了任何一个决定,三个国家作为当时的世界强国,被卷入世界大战都无法避免。   战争的破坏力有多大谁都清楚,一旦被拉扯进世界大战当中,中国也就没办法在那段时间为世界各国的顶尖科学家提供庇佑,为其提供更和平的研究环境,让世界的科技发展平稳向前而不至于被战火截止打断。   中国会在战争中受到怎样的打击暂且不知,但当前风靡的全息舱与全息游戏,可就没办法在如今的时间被研发出来了。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所有人对三国领导人当年的决策推崇备至。   而为了试探更多的可能性,玩家们在这个游戏中投入了无数的时间与精力,甚至愿意为了实现自己的某个猜想而花费大量时间学习,进而惊艳众人。   国家对此一直持鼓励态度。   而正因为国家与玩家们的共同努力,这个游戏即便已经推出好几年也一直长盛不衰,至今仍是不少老玩家心头的白月光,新玩家们涉足全息世界的首选。   ……   沈又喜欢这个游戏的真实,以及与当前世界完全不同的历史风貌,还有那些因为科技发展而逐渐消失的自然景观、动植物与更多遗失在历史长河中的人和物。   而最喜欢的,无疑是中国的各种已经被保护起来,进入游玩需要排队几个月到几年不等的各种建筑物。   它们真的是,太美了。   沈又正是因为这个游戏,有了要当全息游戏设计师的梦想。   看着大门口悬挂的“圆明园”匾额,沈又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并第一时间联系了自己的世界好友玛丽。   作为一个中国人,进入游戏的第一选择当然是选择加入中国阵营。   但与沈又不同的是,因为中国的强大,以及对中国即将强大的“预知”,很多外国人在进入游戏时候并不会选择自己所在的国家阵营,一部分是因为在十九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时候,他们的国家还不存在,另一部分则是因为……   他们即便在现实世界中,也一直对中国充满了喜爱与向往,并希望能够移民到中国,享受中国社会的种种便利与福利。   可遗憾的是,因为中国人口太多,想要移民到中国非常困难。   很多人甚至从成年开始就一直在申请移民,可等到孩子都出生了,都不一定可以得到中国的户口。   而这个游戏,给了这部分人希望。   玛丽就是后者。   她从十五六岁开始就从各种影视剧当中知道了中国,之后通过上网了解到了中国的好与坏。因为文化差异,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受中国的文化习俗,可玛丽显然没有这样的顾忌,中国在她眼里就像是被开了滤镜一样,无论好坏她都能接受。   玛丽自己也很有本事,高中毕业之后便努力考中了中国的顶级大学,并于在校期间拿到了奖学金。   沈又一开始与玛丽加上好友的时候,甚至都没发现她并不是中国人。   玛丽见到沈又登入游戏,立刻乘坐交通工具来到了圆明园。   她有些苦恼:“《世界1870-5》又折腾出事儿了,又又你快跟我过去看看吧。”   沈又有些茫然:“我们所在的世界不是1870-7吗?为什么要关注5号世界的事情?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两个应该只是大清一个小商贩而已,就算想要做点儿什么也有心无力啊。”   玛丽叹气:“你登陆游戏之前没有看之前发布的世界公告吗?”   “游戏公告?”   “游戏官方决定在明年暑假期间开启一个为期一个月的暑期活动,活动内容是将世界1870的零号世界到三十号世界全部开放,不管你之前在哪一个世界,在活动期间都可以随意登入其他世界。”   “听着还不错?”   “对。但5号世界之前不是因为有人对三国合一不满,所以有玩家在进入游戏后想办法考科举进入朝堂并得到皇帝重用,最后竟然说服了大清的皇帝坚持帝制、也不愿进行体制改革吗?”   “有所耳闻。听说因为那个玩家的挑拨离间,三个国家被卷入世界大战当中,勉强胜利之后也国力衰退、发展停滞,最后他所在的大清好像世界排名直接跌落到了……十五?”   当初大家为何突然就接受了中国目前的体制?正是因为5号世界的玩家骚操作太多,尤其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直接卷入其中后,之后为了挽救三个国家的地位更是骚操作频频,其中甚至也不乏让人称叹的举动。   可因为一步错步步错,其他玩家的亮眼操作仍旧没能挽回颓势。   最后还是其中一个大神玩家力排众议,直接联合其他玩家在三个国家揭竿起义发起了红色革命,强行废除大清帝制并转入社会主义国家,中国的颓势才被遏制,并慢慢开始转好。   可因为之前落后太多,五号世界如今几乎是所有世界中发展水平最差的世界。   明明玩家有外挂,游戏也能时间加速,五号世界的时间线也已经进入了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然而他们连智能机器人都没有研发出来。   五号世界早已成了游戏玩家眼里的笑话。   玛丽无语道:“5号世界因为自己的骚操作而落后了其他世界,但在游戏世界的公告发布后,他们竟然立刻加足马力发展武器,决定等活动的时候带着武器攻打其他国家,打断其他国家的发展进程。”   “你怎么知道?”   “五号世界的玩家都在论坛发帖宣告了,所有游戏玩家都知道这件事了。”   沈又无语:“他们是脑子有病吗?”   “谁知道呢?”玛丽无奈,“总之现在所有世界都如临大敌,准备团结一切力量发展武器了。因为我是物理专业,所以也被找到了。”   沈又学的是游戏,但当年就读高中的时候同样学的是理科,且成绩相当不错。   玛丽便想着,让沈又也一起去帮忙。   沈又挺喜欢这个世界的,她无法想象这么漂亮的圆明园被战火侵袭,损伤了零星半点儿会是什么样子,于是立刻答应下来。   沈又因为喜欢世界0870这个游戏,也想过要开发一个与它类似的游戏,为此搜罗了大量资料,如今可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她立刻将资料导入游戏,然后传给了玛丽。   玛丽接过之后立刻点开翻阅起来,但等看完之后……   “怎么资料的开头是张太后?”玛丽有些懵,“这人是谁?”   沈又比玛丽更茫然:“张太后是雍正帝的贵妃,是乾隆、第一女帝的亲生母亲,澳洲开国皇帝爱新觉罗·弘晖在夺嫡失败后会选择前往澳洲开辟一片属于自己的江山,也是因为张太后的提议,可以说,我们中国能有如今的地位虽然与张太后没有直接的关系,却也与之密不可分。”   玛丽错愕不已:“你说的是真的?”   沈又连连点头:“虽然史学界对张太后在历史上的地位,以及对中国的强大所起到的作用还有着一定争议,但其在历史上的重要性确实不言而喻。”   “因为她生了两个皇帝?”   “怎么可能?历史上那么多千古一帝,你可曾见到史学家将他们的母亲奉上神坛,并承认其在历史上占有一定地位?”   “那是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张太后自己有本事啊!”沈又提起张太后就双眼放光,“你在中国生活的时间还短,所以不知道,张太后虽然不如她的孩子们有名,但在那些商人眼里,张太后与其子弘晏并财神、关公的神像都是开门供奉的四大顶流,供奉关公是希望能得到庇佑,但供奉张太后与弘晏却与财神一样,是因为他们象征着日进斗金。”   “张太后身份低微,据她自己所言,雍正帝也并不喜欢她这一类型的女人。可她入府之后却受到了雍正帝盛宠,究其根本就是因为她会赚钱。甜品、奶茶、火锅、反季节蔬菜等食物生意日进斗金,为雍正帝登基提供了大量的资金支持。”   “她不仅仅会赚钱,还会搞发明,彩妆、珍妮纺织机、发电机等等,更是出自她手,还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