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之长孙举家路 作者:二汀   文案:   一朝穿越为李家第三代的长孙,李均竹本以为要靠自己一步一脚印来改变家里的命运。   哪知一不小心,与穿成女儿身的理工直男成了兄弟,与一心活在大侠梦的小白太子做了知己。   拜了位亦正亦邪的大佬为师,还娶了个能文能武的将门虎女为妻。   身边聚齐着一群家底丰厚的“纨绔”们,手里还握着个无数知识的空间读书馆。   后来的他才发现自己挥挥手就能搅风搅雨。   见识了战争的残酷,经历了百姓的绝望,他站在高处,用自己的双手改变了这一切。   科举为辅,成长为主。   前期轻松科举,后期打脸成长。   【小剧场】   李均竹:“夫人,我今日在朝中被御史台的张御史喷了满身的口水,我只是夸了句皇上的功夫大有长劲,我太难了。”   王卓然:“夫君,你稍作休息,夫人去去就来。”   两日后,御史台张御史身穿红底裤被自家夫人罚跪在院中的消息就传遍了都城   李均竹:“夫人威武。”   内容标签:随身空间 穿越时空 科举 朝堂之上   主角:李均竹,王卓然 ┃ 配角:苗方(苗芳),李长河,老赵氏 ┃ 其它:1V1女主能文能武真高人   一句话简介:大佬成长记录   立意:奋斗,向上,改变自己命运从而也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第1章 穿越农家   穿越农家   大乾朝七年,云城郡,昆山县,李家村。   村尾的李长河家,坐在屋檐下的一名幼童望着这滂沱大雨一边拖着比自己身高矮不了多少的板凳一边往后退一边悠悠的叹了口气。   这五短身材的小童,就是李家盼了很多年才盼来的长孙,小名金宝,寓意是全家的金疙瘩,大名是请村里最有学问的村长给起的名唤李均竹。   本来家人是绝对不会允许他溜出屋子的,被淋湿了发热伤寒可不是小事,不是最近天气太过反常,祖父和家里大人们都在商量田里的事,才让他溜了出屋。   吧嗒,吧嗒,豆大的雨点不停砸在屋檐上,李均竹非常庆幸自家的条件在这个李家村里还算是不错的,至少是青砖瓦房,虽然下了快三天的雨,还没有出现漏水的现象,村子里的大部分人家都是茅草屋顶,一些人家甚至都出现了漏雨的情况。   “诶!”望着这丝毫没有要雨停的意思,李均竹爬上板凳,坐在凳子上出了神。   穿越过来已经快四年了,据这四年的观察,他穿越的李家真的太穷了,虽然这条件在整个李家村来说都是上等,可以他现代人的标准来说还是太穷了。   前世的他父母在他一岁多的时候救出车祸去世了,他一直由爷爷奶奶照顾,可他绝不是孤苦伶仃长大的,他家的条件在当地市里都是能排上号的,所以李均竹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不过这些都在他上高中的时候被打断了。   爷爷的去世让他悲痛欲绝,可随后而来的是亲人的遗产争夺战,年少的李均竹最后只分到了很少的钱。   他带着年迈的奶奶离开了这些所谓的“亲人”大学期间就开始创业,直到奶奶去世前他所创办的房地产集团已经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   而奶奶的去世带给他的则是毁灭性的的打击,他失去了奋斗的目标,开始日复一日的醺酒。   恍惚记得好像是某天,在对某个村进行土地拆迁的时候他手下的经理擅自做主强拆了一座祠堂,甚至砸掉了人家祠堂里一直供奉的一块玉佩,引起了村民的抗议,他急忙开车去处理,可因为昨夜喝了酒,高速路上出了车祸一睁眼就到了这!   还好他在那个时空已经了无牵挂,遗嘱早就立好了,他一旦去世所有的钱都捐给社会,公司股份也给了对他有知遇之恩的集团股东。   这么一想他好像真的不亏,至少在这个世界他有父母还有祖父母,甚至还有了手足。   穿越过来一年多,他才勉强能从院子里出了门,最大的活动范围就是被祖父抱着到村头的大槐树下乘凉。   对这个大乾朝他真的是知之甚少,所有的消息来源都是祖父和村民聊天时得来,他只知道这个朝代不是他认知里的任何一个朝代。   李家村,顾名思义就是大部分李姓族人在这里聚集居住,外姓人也有,但很少,很多都是前些年新朝建立之初逃难而来,在此定居的。不过李姓族人都比较和睦,又有个德高望重的村长,这些年来倒也算相安无事。   经过7年的休养生息,大乾朝慢慢开始有了生机,老百姓们的生活比前朝时好了很多,朝廷轻徭役薄赋税,鼓励开荒减免头三年的赋税,这使得老百姓们基本都能勉强温饱,不过如果雨再不停,地里今年可就颗粒无收了,条件比较好的他家也一样。   想到这!李均竹又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这古时候可真是看天吃饭啊!”   他家现在是三世同堂,还未分家,爷爷李长河四十八岁,是李家二房经过前朝战乱和瘟疫留下来的唯一一个人,年轻时在镇上一家书院打杂跟随书院里的老先生学了些字,在李家那是有绝对的话语权的人。   奶奶老赵氏,四十七岁,性格坚毅,爽利,在李家村是出了名的对媳妇好,但家里人都比较听奶奶老赵氏的话,因为她身后可是站着个无条件支持她的爷爷!   夫妻两一生共育有子女五人三男两女,在前朝那个战乱年代都还养活并长大了,这在李家村也是传奇。两个女儿都在前些年前相继出嫁,可小女儿前几年因为难产去世,渐渐的也没了来往。   现在在身边的就是三个儿子,大儿子李大山,娶妻张氏,他们就是这一世李均竹的父母,他上头还有两个姐姐。   二儿子李二水,娶妻越氏 ,育有两女一子   老三李三树,娶妻钱氏,育有一女。   其实李均竹出生以前李家已经连生四个女儿,这让半辈子都让村里人艳羡的李家挺抬不起头来的。   直到李均竹出生祖父李长河才终于扬眉吐气,所以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抱着软软糯糯的孙子到村头大榕树那里去找老伙伴们吹牛,炫耀孙子。   虽然后来二弟李均凌出生也不能改变他在祖父祖母心里的位置。   二弟出生后依照均字的顺序,爷爷取了凌字,小名壮头。小时候的壮头出生时身子骨不好,家里人便取了壮头这个小名希望他强壮长大。   李父跟二叔李二水空闲时间都到镇上给人抗大包,赚来的钱都给壮头买补身子的药材,就这样直到他一岁多时身体才像他的小名一样壮了起来,现在两岁的壮头就是李均竹的跟屁虫,走哪都有他。   “天哪!你怎么坐在这,奶的金宝,发热了可怎么办?”正回忆呢,突然一声惊呼,门口风一样奔来一个人影,接着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来人正是奶奶老赵氏。   被吓到了的老赵氏一边用手摸着李均竹的额头,一边朝堂屋李呼喊着;“金花,金花,你怎么看的孩子,孩子跑出来了都不知道,”   跟着老赵氏奔出来的张氏一看孩子脚上的鞋都湿了,也白了脸,连忙从婆母手中接过孩子朝堂屋走去。   屋外的动静也引起了堂屋里的大人们的注意,听到奶奶的话李大山也急忙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爷爷李长河和叔叔们。   这让李均竹也不好意思了起来,没想到自己成了豆丁身材心智也变不成熟起来,这时代一旦感冒可是很严重的事,为此丢了姓名的孩子比比皆是。   直到被塞进小被子,被爷爷抱在怀里,再三被确定没有发热,大家才放下心来,继续商讨刚才商讨的事。   “大山晌午过后,你去看看地里的情况,顺便去大叔公家里看看,大叔公家里是茅草屋顶,你看看漏了没有?如果漏雨了你就把老人接到家里来,老人可受不住”爷爷一边搓着李均竹的小手,一边对李父吩咐道。   “好的,爹”李大树看着屋外连绵的雨势回答道!   “好啦好啦!商量来商量去,咱们庄稼人也看老天脸色吃饭,吃了饭再说”   奶奶老赵氏的声音从堂屋门口传来。手里还拿着李均竹的棉鞋,准备来给李均竹穿上。   “金宝,奶给金宝蒸了蛋羹,金宝只要乖乖喝了姜汤,就可以吃蛋羹了” 一边给李均竹穿鞋,一边摸着他的小脚丫,感觉是暖和的才放下心来。   “金宝乖!金宝要吃蛋羹,壮头也吃蛋羹,壮头也喝姜汤”被逗着的李均竹对奶奶一边撒娇一边心里自我催眠着,我是孩子我是毛孩子!   被叫到名字的壮头,连忙把头往二叔怀里钻,嘴里还嘟囔着“不喝姜汤,不喝姜汤,大哥坏”   听着孩子们童言童语的逗趣,几天来压在心头上的重担也暂时都丢了开了,堂屋里都是欢声笑语 第2章 雨停   爷,奶,吃饭了。”这时李大妮端着一个瓦盆正从厨房穿过屋檐走进堂屋.   李均竹看了看自己这世的亲大姐,才7岁的她已经能做家里的大部分家务了,农忙时节家里的大部分家务都是奶奶带着大妮二妮做的,她头发枯黄,梳成一条辫子垂在脑后,身材瘦小,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可眼下家家户户都是如此,李家算好的至少孙子孙女们都没有挨过饿,奶奶老赵氏也从来不会克扣孙女们的粮食,比起村子里其他家的卖儿卖女的人家不知好了多少。   前世李均竹看电视时古代电视剧里的女性都梳着繁杂的头型,穿着拖曳的长裙,来到这个朝代他才知道那就只是电视剧,现实里的老百姓都只穿着裤子,夏天的时候男人们甚至穿着过膝盖的短裤赤着胳膊在田地里忙碌。   女人们在农忙的时候也是穿着裤子做农活,只有走亲戚或者上镇子里才在裤子外面套上一条盖过脚面的裙子,发型更是简单已婚的直接用簪子在脑后挽个发髻,未婚的都是一条辫子垂在脑后。   李均竹只见到过村子里的村长穿过长衫,平时也是短褐下地呢,没错作为村里唯一有功名的村长三叔公也是下地做农活的。   听到大妮的喊声,大人们都围着两张方桌坐着,男人们坐一桌连四岁的李均竹和壮头也坐那桌。   女人们坐了一桌,桌上放着两个大盆,一盆青菜煮的糙米粥,一盆放着蒸好的南瓜和红薯,除了这两盆饭菜,还有一小碟去年冬天腌制的笋干,一碟萝卜干。   看到爷爷李长河拿起筷子,大家才开始动筷,李父给爷爷李长河盛了一碗较干的稀粥,再给两个小的盛好,才盛了一碗清的可以照镜子的汤水,就着红薯慢慢喝着,而李均竹和二弟李均凌面前还多了一碗蒸好的蛋羹。   看着自己眼前的这碗蛋羹,李均竹心里五味杂成,前世最渴望的亲情在这一世他充分享受到了,他们都把自己认为最珍贵的东西毫无保留的给他。   这碗蛋羹就是他们认为最好的食物,看看父亲碗里可以称为汤水的粥,无奈叹气,家里还是太穷了。   不是没想过把蛋羹分出去,可最后总换来爷爷和父亲的拒绝和唠叨,最后只能妥协,一边往嘴里塞着蛋羹一边暗暗发誓以后要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着下午要去办的事,提起这不停的雨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沉重了起来.   “咦?这雨是不是小了很多?”坐在门口的大妮看向院子里疑惑出声问到.   听到大妮的声音大家不约而同扭头看向院子,爷爷李长河甚至冲到门口一看狂喜道:“小了小了.你们看这乌云都快散去了.”   听到爷爷肯定的声音堂屋里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三叔李三树更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说一会要去看看自家的田地.   李均竹也放下了心里的担忧,还好老天爷没有掐断老百姓们的活路,不然别说有些村子里颗粒无收,可能有洪水隐患,就连李家村也有好些家要断粮了!   这雨来势汹汹,乌云压顶,可说结束就结束了,在李家早饭都还没吃完的时候这雨就停了,二叔李二水和三叔李三树也急忙结束早饭淌着泥水就去了地里,李父也出门去大叔公家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而爷爷李长河则在院子里前后转着看看院墙和篱笆有哪些地方需要修补的!   奶奶则带着二婶和三婶去后院的菜地里看看要补种些什么菜种!   李家这座农家小院整个是坐北朝南的,总共有正房5间,左边是仓库,仓库旁还盖了一小厨房,中间是堂屋,右边就是爷爷奶奶住的地方.旁边还有一间仓库是专门放粮食的地方.   左厢房住着李大山一家,4间屋子一间李大山夫妇居住,一间大妮三妮住着 ,一间放着杂物,在李均竹的强烈要求下最后一间给了李均竹,最近在二弟李均凌撒泼打滚下他也住了进来.   右厢房也同是是四间屋子,二叔二婶,三叔三婶各住了一间,二妮四妮住着.一间是空着的。   这是当初盖房时爷爷李长河强烈要求的,孩子们大了都该分开住了,向村子里一些人家一家五口人都还挤在一个屋子里,这是在书院里打杂学过字的李长河所无法接受的!   院子很大,前院用黄泥加石头砌的一人高,上面盖上瓦,后院是用竹子做成的篱笆,因为李家在村尾,屋后靠着一片竹林,竹林外就是村子里唯一的一条河,竹林里养着一些鸡鸭!   李均竹估算过这座院子大概得有600多平方了,还没算后院的竹林,这竹林也是他们家的,偶尔会有村民来砍竹子做些器物,都会给上几文钱,或者送上些鸡蛋野物之类的.   前院里种了一大颗枣树听奶奶老赵氏说过这棵树是她嫁进李家就存在的,不知道多少年了,这颗老树每年都会接不少枣子,除了给孩子们尝尝鲜之外,其他的都会拿到镇上卖掉贴补家用。   是家里面奶奶最在乎的一棵树.院子里其他的一些桃子树和桔子树就是家家户户都会有的树,这些果子味道不好,一般都是留给孩子们解解馋!   下午晚饭前李父和叔叔们都陆续回到了家.   “爹,大叔公家没漏雨,不过我还是跟大柱哥把屋顶的茅草都翻新了下,这样屋子里也不会潮了.”李父率先开口说到.   “爹,咱们田里都没被水淹,有些倒了的秧苗我们都扶起来了,咱家今年的粮应该不会受啥影响”二叔李二水也接着大哥的话说到.   “就是村子里有好几家田都淹了,田里的秧苗都浮起来了,不知道补种还来不来得及赶上今年的秋收。”三叔李三树补充道!   “好,好,没啥大事就好.村里谁家要帮忙你们几个就去帮忙,争取早点补苗,不然赶不上今年的赋税,那可真够呛”想了想李长河还是开口嘱咐几个儿子道:   “知道了”李长河听到几个儿子都出声同意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忙招呼几个儿子去修补前院的院墙.   坐在屋檐下正在择菜的三婶钱氏则不屑的撇了撇嘴,“自己家的事都没弄明白呢,还上赶着去帮别人。”   对面的二婶越氏赶忙放下手里的菜,拉了拉钱氏的衣袖,紧张的朝屋里看去,“你可别瞎说,爹那可是好心,再说了都是姓李的还是一个村的,人家遭了难,去帮帮忙不是应该的吗!你别再瞎说了”   三婶钱氏一听也想起了公爹的威严,不自觉的打了个摆子,加快了手里择菜的动作,也不在开口抱怨了。   而一直蹲在堂屋门口的李均竹自然也听到了二婶三婶的对话,他这个三婶就是有些拎不清。   听奶奶和娘闲聊时提过,他这个三婶当初相看时奶奶就没看上,太小家子气,哪知三叔却一眼就看上了,非倔着要娶。   这些年来明面上的大事没出过错,私底下的一些小算计李均竹的爷爷奶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三房里还是老三说了算,他们也就不当这个恶人了。   虽然听三婶这样抱怨,李均竹却知道爷爷为什么这么做,李家二房这一支没有兄弟姐妹,独木难支,大半个村都是一个老祖宗的血脉,多个照应不是更好吗!   而且他心里隐隐的感觉到爷爷应该是想让孙子辈的孙儿们走上入学的道路,慢慢改变家里几代都是面朝黄背朝天的状况。   这几年家里爷爷和爹爹去过好几趟郡城,在那进一些县城里没有的小物件到县城里贩卖,每次都是空手回来,李均竹就判断应该是卖完了才回到村子里的。   可是这几年家里还是一直过着拮据的生活,反而前些天从县城里买了一本三字经回来,很是郑重的交给了李均竹,他就知道爷爷是希望他进学而不是做个地道的农民。   当时的李均竹对于他这个有勇有谋的爷爷可真是佩服之极!爹说的对,爷爷就是他们家的定海神针! 第3章 初提入学   上房里,爷爷李长河也正和奶奶老赵氏嘀咕着:“老婆子,咱家这些年总共攒了多少钱了?”   “加上一些的零零碎碎的银子,还有铜板,咱家现在得有100两了。”老赵氏回忆了下回答道   这一百两银子可是普通庄户人家好几年的进项,普通老百姓们辛苦一年到头卖了粮食交了赋税也只能剩下个四五两银子就算风调雨顺了,再加上平时卖些果子,手巧的农妇们绣些荷包,打些络子,一年到头也就能存十来两的样子。   可隔壁村子里的学堂束脩就已经是二两银子,再加上逢年过节送给先生的礼品,平时的笔墨纸砚,书本一年下来怎么也得十几两银子.   这可是庄户人家一年的收入,家境殷实点的农户们会把孩子送来学堂学习个一两年,这样也能在镇上找一份识字的体面活计.   可愿意送孩子十年如一日的读书,为了科举的家庭更是少之又少。实在是这进学的花费可承担不起!   “金宝入学的钱也攒的差不多了,咱在辛苦几年把壮头的也攒攒,底下若还是有孙子出生,到时候金宝说不定也考上秀才了,咱两也就可以歇歇了。”李长河磕了磕烟斗里的烟灰放到炕尾的炕桌上,钻进了早就铺好的被窝。   “是啊!到时你就可以歇歇了,不过你怎么这么确定咱金宝一定能中秀才?你看咱们村的三叔公考了大半辈子还不是个童生”   “我以前在书院打杂的时候,书院里的那些孩子都没有咱金宝聪明,我前个儿从镇上买来的三字经还没给金宝启蒙呢。   “金宝听我念了几句就记住前头几句了,你说聪明不?爷爷李长河很是骄傲,他这个长孙可是他们李家的宝贝疙瘩。”   “也许是你老在孩子面前念,念的多了孩子就记住了!”奶奶最是看不得老伴嘚瑟的样子拆台到。   “好了好了!你个老婆子,我说咱金宝能考上就一定能考上,快上炕睡吧!”   而此时的东厢房里李大山也和妻子正在商量儿子李均竹的事。   “金宝他娘,今天爹跟我说来年开春金宝5岁就送他去邻村的学堂里读书了”   “真的?咱金宝能读书?”听见丈夫突然丢过来的消息张氏也愣住了。   “爹说的还能有假的不成。”李大山一边往炕上铺着褥子一边看了眼傻掉的妻子。   “好了,你可别在三弟妹面前说漏了嘴,不然家里得闹翻天了去。”李大山看见妻子亮晶晶的眼睛就头疼,妻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个藏不住事的毛病,不嘱咐好她说秃噜了嘴可就有的闹了。   张氏很清醒,在这个家里三弟妹最怕的就是公婆,如果儿子读书这事是公公提的,家里谁都不能说什么,为了儿子她也会紧紧管住自己的嘴巴。   李均竹猜到了爷爷的打算,却也觉得这是他这一世最合适的路,虽然前世被9年义务教育深深的荼毒过,可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根本不是种田的料。   在看看自家亲人,一家人都在为了一年的口粮在地里忙碌着,这付出跟收获完全不成正比,让他一个学建筑的去种田,想想都觉得酸爽。   做商户更是不敢去想的事,在这大乾朝,商户的社会地位可是排在农户后面的,听村里的老人说起,有好些没有靠山的商人家里万贯家财却保不住,官府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半辈子的努力就化为泡影了。   这也是爷爷去郡城跑货从来不和村子里的人说起的原因,而且一想到自己若去做商户爷爷失望的样子,他自己就否定了这条路。   这辈子他有了前世最渴望的亲情,他也该用自己的努力回报这个家给自己的感动,既然那是爷爷的愿望那他愿意为此而去努力,所以在爷爷拿回三字经的时候,他就有意无意的展示过自己过人的记忆力,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求学之路开始铺垫起来,   连绵的大雨过后,阳光终于再次笼罩在这片土地上,李家村也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家里的人陆陆续续都出门,村子里有好些被淹的人家都在放水补苗,家里的大人们也去各家帮忙,几个姐姐们都在房前屋后忙碌着,只有李均竹和刚满两岁的堂弟李均凌显得无所事事。   他想起了爷爷郑重交给他的三字经,干脆练字好了,一边领着堂弟去厨房找了根当做柴烧的干树枝,一边诱惑堂弟说要教他玩新游戏。   于是正准备进门的村长就看到,院子正中两个小童正蹲在地上画些什么,一边还嘀嘀咕咕的说着些什么 .   看到两个孩子认真的模样,村长也忍不住出声道:“金宝,壮头,你俩在地上写些啥呢?”   两兄弟听到声音连忙站直了身体,“三叔公,你咋到我家来了.”李均竹惊喜叫出声来.   “三叔东”听到哥哥的声音,壮头也连忙口齿不清的鹦鹉学舌.   “你爷在家吗?我来找你爷”村长摸摸两孩子的头,一边从怀里摸出几个糖给两个孩子分了分.   “爷爷在后院呢”   “壮头,你去后院找爷爷,就说三叔公来了”一边嘱咐着弟弟,李均竹就把手里的糖全递给了壮头.   “三叔公,您快到堂屋里坐坐,我给您泡茶”李均竹赶快把村长往堂屋里请.   看着这个才四岁的孩子,虽然穿着麻衣,可是白白净净的,接人待物就跟个小大人一样,村长也不得不感慨堂弟李长河说的对,他们家这个长孙确实聪慧!   这李家二房前朝时在战乱和瘟疫下只剩下了堂弟李长河,当初多亏县里学院的先生,让他到学院去打杂。   不仅活了下来,还在学堂学了些字,跟随学院的夫子游历去过很多地方,离开学院之后走南闯北不仅挣回娶妻的钱,还把李家二房快倒塌的茅草屋盖成了青砖大瓦房。   在村里李长河也是很有话语权的长辈,村里有什么事村长都喜欢找他商量。   “金宝,刚才听你在背书,你背的啥?背给三叔公听听”   “是三字经”李均竹把泡好的茶奉给三叔公,连忙爬上旁边的高凳,他一会还想听听爷爷和三叔公说什么呢。   “你爷给你启蒙了?”村长挺惊讶的没想到金宝才四岁,长海就给他启蒙了。   “什么是启蒙,三叔公,我就是听爷爷念了,我照着念的,这就是启蒙吗?”李均竹故作懵懂的问道:   “照着念的?你给三叔公念念。”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八百载,恩八百载,后面就不会了”   他背的断断续续,中间停顿了几次,当然这些都是他故意的,他可不想背上个天才之名,伤仲永的故事还不够深刻吗!   “那你知道什么意思吗?村长又问。”   “不晓得,不过我会写人字了,三叔公”李均竹很是理直气壮的回答   村长放下手里的茶碗,正了正神色“你听爷爷念了几遍学会的这些啊!”   “不记得了”李均竹乖乖坐在凳子上,眨着大眼无辜的看着村长。   村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摸摸李均竹的脑袋,笑道;“好好好,叔公不问了,不问了,金宝是个好孩子”   李均竹则心下松了一口气,终于没有刨根究底的问下去,不然他怕是就露底了,这藏拙可真是不简单,难怪他的前世演员片酬那么高。   之后爷爷李长河进入堂屋,本来李均竹还准备正大光明的偷听呢,没想到刚回家的奶奶老赵氏给村长端上了一些果子,还顺便带走了好奇的李均竹。   堂屋内,聊完村子里的事,村长也跟爷爷李长河提起了李均竹的事。   “这孩子,是个聪慧的,而且性子也沉稳,”   “三哥,我是打算着来年让金宝去隔壁的李秀才那启蒙,你看怎么样?”提起自家长孙李长河声音都提高了不少。   “可行,李秀才束脩也不太高,而且离家也近,可是就算束脩不高一年到头下来也得花不少,钱还凑手不?”   听见三堂哥这样说,李长河心里很是感动,“够了,够了,这些年家里也攒下些银钱。”   “那行,你自己有数就行,你小子不声不响的养了个好孙子,不错!不错!”   坐在屋檐下轧着猪草的奶奶听着堂屋里传来的阵阵声音,也不自觉得弯了嘴角! 第4章 空间初现   秋收总是最受老百姓们的重视,也最累人的,李家也不除外,家里的大人们全部都已经下了地,家里的活计全部都落到了大妮和二妮的身上,连李均竹都要承担起喂鸡和放牛的活计.   这农家的生活就是如此,秋收时半大点的孩子都能当成半个大人用。   正在竹林里喂鸡的李均竹突然听到厨房里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转到厨房一看竟是二姐李雪枝,这倒挺让他惊讶的。   要说这个家里他对谁印象最模糊就数这个二姐了,印象中她总是低着头,身子总是缩在二婶的身后,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这让奶奶老赵氏很是不喜,因为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像极了二儿媳妇的娘。二婶对此也无可奈何,私下她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可二妮姐却还是老样子,这一来二去的家里也就随她了。   “金,金宝,大姐叫我喊你去叫爷奶回家吃饭,大姐说的,大姐说的”   李均竹看着他这个二姐话都还没说完头都快埋到脖子里了也是很无奈,“好的,二姐我这就去。”   第二天晚上,吃过晚饭,赵氏他们几个进堂屋来收拾碗筷的时候,被老赵氏喊住了:“老大老二家的,一会收拾好了叫上你们当家的,也叫上老三家的,你爹有事要说。”   不一会,家里人,陆陆续续的都到了,满满当当的挤满了半个屋子,李长河暗自点头,猛吸了口旱烟才开口道:“今天让大家来是要说说咱家的大事,我和你娘商量了下来年开春就准备送他到隔壁村去上学去”   李均竹心里一紧,虽然早就猜到,可是爷爷就这样说了出来还是让他感觉到有丝紧张,自己未来的路,关系到他未来的命运。   张氏很是激动,虽然李大山和他透露过公公的打算,可是现在真的发生了,她还是觉得自己象踩在棉花上一样。   李二水和越氏到是没有多余的想法,他们也有个儿子,到了壮头要读书的年纪公爹肯定也会让孩子读书。   而且二牛说过家里供金宝读书的钱都是公爹跑货赚来的,她一个做儿媳的没有啥好说的,二妮和四妮都还小嫁妆也可以慢慢准备,说不定到时金宝已经考中了秀才,女儿们还能嫁个好人家,反正亏不到壮头就行。   李三树瞟了眼妻子,果不其然钱氏的脸色很是不好,钱氏是最不情愿的,她只有一个女儿三妮才五岁多,这读书要用掉多少钱啊!   当即反对道:“上啥学,咱家又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你们看看咱村的三叔公学了多少年,现在还是个老童生,哪能把一年到头的辛苦钱,扔进这个无底洞!”   李三树赶快拉了拉钱氏,瞪了她一眼,连忙说道:“爹,娘,钱氏就是心疼钱,不是不让金宝读书。   我这个做三叔的很愿意金宝去读书,毕竟他可是咱家的长孙,咱们大人紧一紧裤腰带,供金宝读书还是够的”   李长河摸了摸手上的旱烟袋,“不用你们紧裤腰,金宝读书的钱咱家还是有的,前几年我和大山跑了几趟货,赚了些钱,这些钱就用来给金宝读书,至于你们两家也别觉得委屈,以后壮头到了年纪也去读书,老三你家以后有了儿子也去!”   听到公公如此说到,再看看脸色铁青的三树,钱氏再不情愿也只好出声道“爹,我刚才就是脑子不清楚,金宝读书是好事”   老赵氏很是满意,家里三个孩子都是好孩子,虽然三儿媳自私了些,可却对老三是真好,虽然只有一个女儿,对女儿也不错。   比起老二媳妇强了不少,二儿媳妇对自家的两个丫头可是不闻不问的,只要老三还能管住他,这个家里就不会出什么事,谁家家里不都是磕磕碰碰的,只要三哥儿子心齐这个家就不会散。   看着大家都没有什么话要说了,爷爷李长河磕了磕烟袋,李长河站起身来,“那就这么决定了,老大家的,等家里粮食交完赋税你去镇上扯几尺布,给金宝做几身衣裳,”   “好了好了,既然没啥事了大家就都散了吧,早点歇息去吧!”还没等大儿媳回话,爷爷李长河就结束了这个简短的家庭会议,留下心思各异的几房回房间去了。   这个夜晚李家几房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这些李均竹都不知道,因为他现在躺在炕上望着自己身边的这枚玉佩,心里复杂得很。   这枚玉佩是爷爷刚才送到他屋子里来的,这是一块很普通的圆形玉佩,他仔细看过没啥特点,就是一块粗糙普通的碧玉,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反正他是没看出来这是个啥?   听爷爷说这是当年他跟随学院夫子很多年,在与夫子外出游历途中救过夫子之命,夫子准备回都城与家人团聚。   爷爷李长河却因为不想离开故乡,最后决定回家种地,临行前夫子赠与他的,说是也算是对他有半师之谊,且有救命之恩,如果以后遇到难处可以带着玉佩到都城陈宅找他,就算他没在世上了,他的子孙后辈们也会认这块玉佩。   为此,爷爷李长河认定,夫子绝对不是个普通人,虽然他也没有打算用这块玉佩得到些什么。   前朝最难熬的时候他都珍藏着这块玉佩,本打算作为传家之宝传下去,现在孙子要入学堂读书了,他才把这块玉佩交给李均竹,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李均竹很是无语,他才5岁好不好,家里的长辈们对他怎么有种迷一样的光环,还玉佩,玉佩,等等玉佩?   前世他不是就赶着去处理玉佩的事吗?不会吧,祠堂,玉佩,难道被砸的祠堂是李家的?他连忙爬起身来拿起枕边的玉佩,就着窗边微弱的月光仔细观察。   突然指尖一疼,一阵白光闪过,刺的李均竹赶紧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好像到了另一个空间,这地儿不大,大概只有100多平米的样子,四周都被浓浓的雾气所包裹着,本来他还想试试能不能穿过浓雾去看看,没想到这浓雾竟然是实体的,入手竟然是棉花的质感。   中间唯一存在的一座小竹楼,看上去也就几十平方,走进竹楼的李均竹放眼看去只有满屋的书。   是的各种书,而且散落一地,架子上堆满书,地上也全堆满了各种书,近距离的大概扫了几眼,李均竹就发现这书好像是来自不同世界的不同时间的书,有前世他在书店经常能看到的装订非常精美的书,也有竹简制成的书。   他好像还看到了一本特别的书本,看上去象是□□的皮,匆匆翻了翻,他还是决定上二楼看看。   走上二楼才发现二楼半个房间里也是书,另外半个房间只有一套桌椅,看了一圈,还挺让李均竹失望的,原本还以为会发现什么惊天金手指,没想到就是一座小型图书馆。   坐在桌前失落了会,他很快就释然了,能得到这么个空间就已经是金手指了,怎么自己还贪心起来了,说不定这空间以后对我的科举之路有大帮助呢,现在先放着吧,等有时间一定好好的来整理下屋子的书。   心中默念了一句“出”果然人就出现在了炕上,李均竹抬头看了看天发现月亮还是挂在天上,也不知道自己进去的几个小时外面是什么时间。   而睡在旁边的表弟壮头则在香甜的砸吧着嘴不知道梦里又梦见了什么好吃的。   强忍着心里的激动,李均竹紧紧的握着手里的玉佩,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勉强睡着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忙完秋收救到了过年的时间,这段时间李均竹每晚都在表弟睡着后进入空间,开始一本一本整理起了竹楼里散乱一地的书籍。   他果然猜的没错,这些书不是来自一个世界,刚开始没觉得这书有多少,整理起来了才发现,这书的数量之多令人咋舌。   其中果然不乏好多关于科举类的书,他还翻到一本《五年辅导三年科考》,他细心的把关于科举类的书籍专门一本一本整理上了二楼,这项工程直到他进入学堂也才整理了不过几十分之一。 第5章 拜师   年初七刚一过,李家上上下下开始忙碌了起来,初十就是李均竹上学堂拜师的日子,奶奶老赵氏和二婶跑了几趟镇上扯了不少的棉布,准备给他做几身衣裳,往后可不能再穿那补了巴的衣裳了。   爹娘则在给他准备拜师要用的“束脩”除了二两银子外,还需要准备东西,分别是:芹菜,勤奋好学,莲子,苦心教育;红豆,鸿运高照:最后枣子,功德圆满,最后加上两条腊肉才算准备齐全。   初十一早,天才蒙蒙亮,奶奶老赵氏就开始张罗起老伴和长孙的早饭.   赵氏在东厢房里给李均竹穿上前几日刚做好的棉衣,看着才刚到大腿的儿子,穿上棉衣白白净净的样子,一下子红了眼.   以后每日都要这般早起,才5岁的儿子现在开始就不会再有撒娇赖床的日子了,作为母亲真是心疼,想到儿子入学的第一天流眼泪不吉利,硬生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   看着自家娘差点抹起眼泪来,李均竹忙开口安慰:“娘,你看我穿的多好看,以后我一定好好读书,给您买绸缎衣裳穿,也给爹和爷奶买,咱家都天天穿好看的衣裳。”   吃过早饭,李长河背上拜师要用的东西,两爷孙慢慢朝隔壁村走去,一路上爷爷都在嘱咐李均竹一会拜师要注意的事。   “一会见到夫子不用害怕,夫子问你啥,你就答,不知道的就说不会,切不可说谎.”在书院打杂时他可是看到不少说大话被拒收的孩子们,估计也是被大人所教,怕夫子不收,结果倒适得其反了。   “晓得了”李均竹清脆的声音响起:   不多会,爷孙两就走到了一座灰墙青瓦的房子面前,这房子比起自己家的可气派多了,院墙都快两米高了.   这个世界,功名果然是一条致富渠道,这是作为作为商人的李均竹首先所想到的,不得不说这就是商人本色啊。   叩响门环,不多会出来一个拿着扫把的老者,听到是拜师的,麻利的带着爷孙两就朝后院走去,安排好两人在偏厅稍作休息,自己则去前院禀告。   听着前院传来阵阵读书声,偶尔还有小童的惊呼声和呵斥声,也许再过不久这里面也会有自己的声音呢。   等了快半个时辰,老者才姗姗来迟,后面跟着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长者,虽然华发已生,但身姿却很挺拔,没有一点老人们常有的佝偻姿态,脸上的法令纹很深,一看就是个很严肃的老师。   看了眼站立不安的两爷孙,许夫子开口道:“老人家你坐着歇息,不必拘谨。”   “你跟我进书房来。”说完就率先踱步朝书房走去。   李均竹连忙跟上,不用想,就知道许夫子的这个你,指的是他。   在书房站定后,坐在宽大书桌背后的许夫子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用审视的眼光盯着李均竹看。   不知道夫子在看什么,心里有点打鼓,可是李均竹还是抬头挺胸的目视前方,甚至还不自觉的挺了挺胸膛,准备夫子再不说话,就开口自荐下。   “三字经读过没有?”许夫子终于开口道:   “读过,爷爷教我读过。”   “那你从第一句读给我听听,记到哪就读到哪,不会背了就停下来。”害怕孩子太过紧张,许夫子嘱咐道:   李均竹点点头,开始摇头晃脑的背诵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苟不教.....文中子,及老庄。经子通,读诸史...后面,后面就不会了”看电视剧里古人们背书都是摇头晃脑的,可他才摇了这么会,李均竹感觉自己的脑仁都晕起来了。   “资质尚可,不管你是多久学会这些的,入了学堂都得从头学起,好了,你出去叫你爷爷吧,你这学生我收下了”挥了挥手,许夫子示意李均竹。   这倒让他吃惊不小,这夫子也太干脆利落了,难道不应该问我启蒙多久了,会写字吗?   就几句话就结束了,他准备好的答案,准备一鸣惊人,看来全部都用不上了,一边往偏厅走去,李均竹心里还在不停的腹诽着。   拜师礼很简单,李均竹向许夫子敬茶,行拜师礼,再奉上准备好的束脩,收下夫子赠与的一套笔墨,一本字帖和一本手抄的三字经,这拜师礼就算完成了。   直到走出学堂的大门,李长河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   孙儿就这么简单的入了学,夫子甚至都没有问问自家是什么身份,准备走科考的路子还是只是认字,看来金宝的聪慧也让许夫子另眼相看了。   他哪知道,来许夫子处读书的都是奔着识几个大字好去镇上找份活计的,也都是附近村里的农家孩子,有想走科举之路的,家里宽裕点的都送去镇上书院了。   所以许夫子对于收学生向来都是态度端正即可,不得不说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回到家,听李长河这么一说,家里的长辈们也都误会了许夫子,觉得一定是自家孩子太过聪慧,连一直不赞同李均竹花钱读书的三婶都觉得这侄子脑子是真好使。   第二天一早,李均竹正式踏进了学堂的大门,许夫子领着他去到学堂里唯一的一间课堂,指了指第一排的一个桌子,示意他坐那,看李均竹坐好之后,敲了敲手中的戒尺示意乱哄哄的课堂安静下来。   开始抽背起昨日所教的内容,一连抽了几个学生起来背诵,竟然没一个能完整的背诵下来。   看着夫子越来越黑的脸色,李均竹感觉不太妙,果然他又听到了那日在前院听到的呵斥声,直到有些小童已经开始哭泣,夫子才停止了呵斥,   而呆掉的李均竹则被许夫子喊上了他的书案旁给他讲解起了三字经,看李均竹接受良好,不知不觉就加快了进度,直到教到那日拜师时李均竹背诵到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没想到的是许夫子让他复述自己所讲内容之时,李均竹竟然完整的复述了出来,这让许夫子感觉激动不已,没想到这小子记忆力如此惊人,不由得出声问道:“以前可有人为你讲解过?”   “回夫子,学生是第一次听,学生家只有爷爷认识些字,可爷爷说他也是一知半解,不能给我解惑答疑”   李均竹很是疑惑,这很难吗?只是复述一下夫子的话这有什么难的,不他却忘了他才是个五岁的幼儿,当然让许夫子吃惊不小。   “那夫子再问你,你家人送你来学堂是为何而学?是要识字算账还是科考入仕”正了正神色,许夫子严肃的问道:   “科考入仕的”李均竹也正色回道:   “好,那接下来我把三字经剩余的部分,也教你念几遍,明日你来背诵,”翻开手里的书,许夫子开始给李均竹念起了三字经的剩下内容。   懵了的李均竹也只好集中精神跟着夫子念着,而学堂里的其他孩子们都表示他们已经被遗忘了,反复念了三遍之后,又教授了李均竹握笔姿势,才让他回到座位上温习刚教的内容,最后才开始教习其他几个年龄教大的同学今日要讲的内容。   结束早晨的课程之后,家近点的孩子们都会回家吃午饭,而家较远的也就带些干粮就着学堂里的热水凑合对付了,夫子前脚刚走,课堂里李均竹就被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围住了。   “各位师兄们好,我叫李均竹,是隔壁李家村的,”他赶忙进行了自我介绍,发生了刚才学堂上的事,他可不想一来就成为“别人家的孩子”说完还腼腆的挠了挠脸,一副憨厚的样子。   都是农家孩子,心性都很淳朴,听李均竹开口,也都报上姓名之后匆匆离开了学堂。   最后只就留下一个比李均竹高不了多少的小胖子开口说道:“我叫陈百富,我也是李家村的,我家就住在村头的那棵大榕树旁边。”说完还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分了一个包子递给他。   接过包子,李均竹道了声谢,招呼着小胖子同路回村。   说起这陈家,在李家村也是路人皆知,陈家的当家人是陈百富的祖母,是前朝时从李家村嫁出去的,听说嫁的夫君有些本事,在前朝动乱之时明珠识主,跟对了人。   可惜新朝刚立陈家祖父和其儿子三人都丧生在前朝余孽的反乱中,留下一门孤儿寡母的,被陈家所不容,陈家祖母只能带着一家老小离开都城回到李家村生活。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家的生活在李家村也与其他村民们格格不入,平时基本都不出门,与村里的其他人也很少来往,所以李均竹来到这个世界五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陈百富,更别说陈家的女眷了 。   吃过午饭,带上装满水的葫芦,李均竹早早来到学堂,打开书本,温习起早上所学的内容,直到同窗们都陆陆续续到来,夫子才安排了下午的学习内容,就是练字。   完成夫子所安排的习字内容就可以下学回家去了,而没有学过写毛笔字的李均竹则翻开老师赠与的字帖,开始练习,虽然他现在年龄太小,不敢过多的练习,但是也要脚踏实地的打好基础,慢慢书写是最好的选择。   看着李均竹小小年纪没有半点浮躁的样子,许夫子也很是满意,这也令他在学堂的日子也开始慢慢如鱼得水起来。 第6章 六年变化   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六年的时光,李均竹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小少年,松软的头发终于可以束起来,穿上家里给做的长衫,这个十一岁的少年虽然还面容稚嫩,却已经隐隐有了谦谦君子的风范。   自从第一天在学堂展露了惊人的记忆力,许夫子对于李均竹的教授越来越快,从最开始的先背诵再讲义,变为了边讲义边背诵,最后甚至学堂下学之后,还要给李均竹单独授课,回家之后还要练习老师所布置的课业,练习字帖。   所以李均竹每日天黑才从学堂回家,而匆忙吃完晚饭之后还要复习课业,最后还要练习半个时辰的毛笔字。   奶奶老赵氏每每看到夜晚只有李均竹屋里的烛光还亮着,都要心疼的嘱咐他早点歇息,而李均竹每次在奶奶担心的眼神中都会乖乖的熄灭蜡烛,然后上炕躺下,等奶奶离开之后就会进入空间继续学习。   这几年,李均竹慢慢的开始探索这个空间里的图书室,把所有的书籍都分门别类的整理好,没想到等把全部书籍整理好后二楼的书桌上突然跳出个万能图书馆的显示器。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三个选项,1:长生修仙,2:富可敌国,3:科考强国,毫无疑问的选择了3后,屏幕里竟然是许多科考的题目,品种之繁杂都让他看花了眼。   仔细阅读了使用说明后李均竹发现,这个图书馆应该是这个空间的很多届主人录入而成,主人去世或者飞升之后空间就会选择“它”认为的新主人继任,否则空间就会继续沉睡。   这也解决了李均竹入学以来的最大难题,就是练习毛笔字的问题,由于家里的条件所限,虽然用的是最便宜的黄纸,可他也不敢每次都用纸练习,有了这个图书馆,他可以点选字帖选项,就会出来字帖,同时还有笔墨纸砚一起出现,这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在纸上练习。   寒来暑往,他的字也终于慢慢有了属于自己的风骨,而据他细心观察,发现这空间里的时间竟然是停止的的。   相当于他在空间里呆五个时辰出了空间依然还是他睡觉前的时辰,于是他每日都会在空间呆上几个时辰,然后出空间睡觉,这就比其他人每日多了好几个时辰,进步就越发神速,如果不是因为时间太长身体会吃不消,恐怕他会在空间里能呆上更长时间。   这六年来,李家也发生了很多的改变,二弟李均凌到了入学的年龄之后,爷爷李长河也把他送进了李均竹所在的学堂。   可他每日在课堂上都会被先生打手板,下了学之后则呼朋唤友的溜到村头玩将军士兵的游戏,为此没少挨二婶张氏的打。   他每次都立马认错,却从不改变,只有在李均竹的监督之下才能勉强完成夫子的课业,才不至于一字不识,白上了几年学堂。   而李家三房,三婶钱氏在李均竹上学堂的第二年就查出怀孕终于生下了三房的第一个儿子李均念,小名铁头,第三年更是又生下一子李均松,小名高升,为此三婶钱氏很是得意,她有两个儿子以后入学可赚了呢!   而最让李均竹意外的是自家娘亲也与三婶同时怀孕,生下了他的小弟李均安小名铁蛋,今年5岁多,最是可爱的时候,每次李均竹下学回家永远第一个来迎接他的都是坐在门槛上的自家小弟。   这一日晚饭过后李均竹正在房间里温习课业,一边给二弟李均凌讲解着他不懂的地方,母亲张氏突然找上门来说起了大姐李雪梅的婚事。   这几年随着李均竹的长大,他在李家话语权也不断增长,现在家里有个啥事都会问问他的意见。   李均竹一愣这才想起,大姐李雪梅已经十四岁了,在这个时代十四岁已经是可以相看的年龄了,所以李大山父母也着急起来,四处相看了几个人选,想让李均竹给个意见。   “娘,这几个人选,爹去看过没有啊。”听张氏说完这几个人选之后李均竹还是慎重的问道。   这几年大姐李雪梅出落的越发标志,性格像极了奶奶老赵氏,现在家里灶上的活都是大姐操持。   每天早上他和二弟李均凌的早饭都是大姐做的,可以说在这个家里几个姐姐中他和大姐是最亲的,他当然希望大姐能嫁个好人家。   “去看过了,你爹相中隔壁村的王家,他家条件不错,可是你奶奶觉得咱们村里的后生张家不错。”   “他是家里的老二,张家家风不错,在村里人缘也好,张老婆子也不是蹉跎人的性子,而且都在一个村咱也好能顾着些。”张氏想了想把家里最属意的两个人选说了说。   “庭生哥?庭生哥确实不错,那日我在路上歪了脚,还是他送我回家的,连口水都没喝,就匆匆忙忙赶回家了。   至于隔壁村的王家,我到是不了解,等我明日去学堂找同窗了解下”虽然对张庭生映象不错,李均竹还是决定多了解下,他总觉得自家大姐值得更好的。   “行,但是要藏着点,”张氏嘱咐道:   这时突然坐在一旁的二弟李均凌却开口道:“大伯娘,那王家不是个好东西,你可千万别让大姐嫁到那家去。”   吃了一惊的张氏连忙问道;“他们家怎么了?”   “大伯娘,我有个同窗是他们村的,听他说他们王家在他们村可是臭名昭著的,那王婆子虐待大儿媳妇,大儿媳前几年跳河自尽了。”   “大儿媳的娘家还打上门去了,我同窗说,他们村子里的人家都很瞧不起他们王家,可不能让大姐嫁过去。”   一听到二侄子如此说道,张氏也吓了一跳,这相看的媒婆可没说这着,不行她得赶紧和娘说去,说着连忙站起身离开了房间,留下两兄弟大眼瞪小眼的互望着。   第二天一早李均竹领着还没睡醒的壮头正准备去学堂上学,奶奶老赵氏和娘亲也急急忙忙的出了门。   没过几天李均竹才知道大姐已经与张庭生交换了庚帖,正式定亲了,李均竹问过大姐,没想到大姐很害羞的表示自己也看上了张庭生,就在前次庭生哥送他回家的那次,她远远的看到过那个背影。   正式定下的大姐,在成亲前基本就不用出门做农活了,虽然是农户姑娘,可还是希望在出嫁前能捂白点,这样才显得自家对女儿的重视,   解决完大姐的亲事,李均竹对赚钱也开始迫切起来,他想趁大姐出嫁前攒些钱,这样大姐出嫁时他也好拿些银子给大姐傍身。   赚钱的计划还没规划出来,下学后他却被夫子叫到了书房。   “均竹,老夫教授你读书今年是第几个年头了?”许夫子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了一会李均竹的神情,见他恭敬的垂首站在面前,这才开口道:   “回夫子的话,第六个年头了”李均竹答:   “是啊,都六年了,这六年老夫从一开始见你有几分聪慧,到如今已经把老夫所能教授给你的都交予你了,现在该到你离开学堂,去县上私塾里求学的时候了!”   许夫子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说出了口,虽然他不舍,可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能教的了,现在四书五经已经教授完成,其中经义他也一知半解,是时候该找个学问更好的老师了!   早料到这么一天的李均竹连忙作揖感谢“一切听夫子安排”虽然他也不舍,但科考之路他才踏上旅程,未来还会有很多次的分离,他都必须习惯。   看着自己这个学生脸上一脸风平浪静,他也不得不感慨,这稚子天生是做官的料啊,不管心里什么想法脸上永远是云淡风轻,从不在长辈面前表现出任何情绪。   “那好,今日课程结束你明日就不必来了,过几日老夫会派人通知你,到时你与我一起去镇上拜访两位老朋友。”摆了摆手,许夫子示意李均竹不用再说其他的话。   可李均竹还是庄重的朝这个教导了自己六年的老师行了叩拜礼,才倒退着离开了书房。   结束最后一堂的习字课,李均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与小胖子陈百富一起离开了学堂,在路上他还是把自己要离开学堂去县上求学的事告诉了李百富。   这六年来他是自己在这个学堂里唯一的朋友,由于李均竹变态的学习速度,不知不觉有很多同窗也都不在与李均竹玩耍,只有李百富一直同自己每天上下学。   渐渐的两人竟在这路上结下了友谊,平时陈百富不会的功课都是李均竹给他讲解的。   一听李均竹不再来学堂,激动的陈百富还大哭了起来,最后还是李均竹哭笑不得的和他约定好休假回村时一定来找他玩耍,才安抚好了这个多愁善感的小胖子。两人依依不舍的在村头道了别。 第7章 会友   没过几日,许夫子就派人来跟李均竹说好三日后一早他要去县上访友,到时候牛车会直接来接他,让他准备好自己所写的字,以及自己所做的文章。   第三天一早,李家大门很早就被爷爷李长河打开,吃完早饭就一直坐在门槛上吸着旱烟.   不多时穿着崭新长衫的许夫子端坐在牛车上,学堂的车夫刘伯正赶着牛车朝李家走来,李均竹向前迎了几步,扶着夫子下车与长辈们见完了礼,才爬上牛车随着夫子离开。   牛车载着师徒两慢慢悠悠的,路两边偶尔有一两个挑着竹筐的行人匆匆忙忙的向前走着,有些时候速度甚至超过了他们的牛车,李均竹却没有一点不耐烦。   实在是春天的景色太美了,他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一年了,只有偶尔跟随父母去镇上购买些纸笔,每次都行色匆匆的,像今天这样的悠闲可是少有的。   看李均竹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眼珠子东张西望的就没个消停,许夫子便和他讲起了自己年轻时和好友外出游历时的见闻,这土包子李均竹也听的心驰神往,当然如果这牛车不是那么颠簸就更好了。   虽然牛车上铺着厚厚的被子,可两个时辰的路程还是让李均竹腰酸背疼,到了县城,刚下牛车时,还打了几个踉跄,才勉强站稳。   再看夫子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颠簸,下车之后只是理了理衣角就一派闲然自得的模样,好整以暇的看着李均竹出丑。   李均竹心下腹诽,这夫子平时那样严肃的一个人,没想到还挺......   脸上则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也随老师弹了弹衣角上不存在的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还调皮的向老师眨了眨眼。   “你这,顽徒,休得一副小儿做派。”终于还是笑出声的许夫子道:   “一会跟紧为师,我们一会去拜访两个友人,这两个友人....算了咱们先去拜访了再说,不管一会发生了什么都切不可冲动。”   看着欲言又止的夫子,李均竹连忙正了正神色拱手回到:“好的,夫子。”他感觉要拜访的这两人一定有什么问题,还是小心为妙。   刘伯在城外指定的地点停好了牛车,提着拜访用的礼品,一行三人交了入城的费用,没有闲逛,径直朝着城东的一条巷子里走去.   这昆山县县城不算大,东面是一片住宅区,这一片住着的都是一些小官小吏,也有一些富户和秀才之类的住在此地,而西面则是住着一些普通的老百姓,甚至一些穷人。   北面则是各种商业聚集的地方,昆山县大部分的交易活动都在北面,而南面则是一些商户的住宅聚集地,也是路面最整齐宽敞的地界,而这些还都是李均竹闲暇时在昆山县的地域志上看到的。   随着夫子左拐右拐,终于在一座枣红色大门前停下,刘伯上前叩响了门环,没一会就出来一个身穿灰色短褐的小厮。   刘伯报上姓名之后,小厮关上大门请三人稍等片刻,自己则进内院报道了去了。   没一会小厮面色嘲讽的打开出门来,大声的朝三人说道:“我们老爷说了,他钱正堂没有一个姓许的同窗,如果想打秋风,请三位另寻他处。”   “我们老爷还说了,就算是打秋风,我们老爷也不是那等薄情寡义之徒,这是给你们回去的盘缠,如有下回就报官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铜钱,看也没看的丢到了三人面前。   看着这散落一地的铜钱,李均竹气愤极了,不是说是老师的友人吗?这么侮辱人,本想上前一步理论,可想起临行前夫子的嘱咐,还是按捺住冲动,只是看向许夫子,等着夫子发话。   可没想到许夫子只是轻飘飘的瞟了一眼小厮,开口说道:“今日这些铜钱买断我与钱正堂的情谊,足矣!”说完蹲下身开始捡起了铜钱。   看着许夫子如此做,李均竹也连忙蹲下身与刘伯和夫子一起捡了起来,周围传来的阵阵议论声,他全当听不见,比起这位素未蒙面的钱举人,他当然无条件相信自己老师。   捡好铜钱,三人在周围邻居的阵阵议论声中离开了东边的巷子。   李均竹原本以为夫子会愤怒会斥责,没想到夫子只是瞅了瞅一脸愤慨的李均竹开口说道:“均竹,你可知为何那钱举人如此羞辱我?”   “那钱举人,绝对是考上举人之后,怕夫子上门打秋风。”李均竹气呼呼的说:   “你既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不顾脸面羞辱于我,你怎会如此判断。也许是夫子我往日对他有愧呢?你既不知前因,又怎么能妄下结果呢?科考之路很难,你一路上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切不可如此独断专行的判断一个人的好坏,知道了吗?”   被唬了一跳的李均竹听夫子如此说道,也感觉自己幼稚了,前世的自己可绝对不是只会听信一面之词的人,怎么这一世随着年龄的变小,心智也不成熟起来了。   “夫子你说的对,是学生轻浮了,学生只是万分相信夫子的为人,才会如此气愤”李均竹陈恳的检讨自己。   “这钱举人与我算是半个同窗吧!当年我家境贫寒,家里根本没有多余的钱财可供我读书,于是我到书院去找了份小厮的活,学生们上课的时候我就在窗外偷听,一来二去的就被夫子发现了。   “夫子看我向学心诚,于是破例让我在教室旁听,所以啊这钱举人说的也没错,我和他算不得正经的同窗。”   “在学堂读书期间我也交了两个好友,他们家境都比我好些,可这银子谁也不会嫌多,所以我们一边读书一边给人抄书,还约好到时一起去县试!”   “后来我们终于攒齐了去科考的银子,可没想到书院里发生了盗窃,我和钱举人攒的银子都不翼而飞了,偏偏当时我们的另一个好友手里的银子只够借于我们其中一人,因为我家里不会拿钱给我科举,而钱举人家是能凑出科考的银子的,于是那位好友便把钱借予了我,钱举人可能也因此暗恨上了我二人吧。”   许夫子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当初县试时我们同住一个客栈,他被人陷害临入考场前弄断了写字的笔,我把准备的笔借了他一支,他还向我道谢呢!”   “本以为早已化解了误会,只是没想到如今的他竟然还般。。。。诶!”   “本想这这次带你来拜会于他,他会看在你聪慧沉稳的面上,收下你,毕竟他可也是我们昆山县唯二的举人!学识也是很好的。”   听到夫子回忆这些陈年往事,李均竹却也确定了这钱举人确实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并且自私自利,还好没有进的门去,不然自己看到那副小人嘴脸,怕是要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了。   “夫子,不必介怀,虽然学生读书时日尚短,可学生也知道,这授业恩师,授的不仅是业还有德,如此无德,不堪为师”看夫子隐隐有些自责,李均竹连忙开口:   “说的不错,授业解惑,育德,正是我们教书育人的初衷,为师有些一叶障目了。”把手里的铜钱递给刘伯,许夫子从怀里拿出帕子擦了擦手里的灰。   “而且夫子不是还有位友人吗?这位友人可是借钱给您的那位?”李均竹猜测:   “没错!就是何兄,虽然何兄只是个秀才,可是品性洒脱,前些年一直在外游历,最近才回到昆山县,开了一所私塾,教授一些普通人家的孩子,束脩也很便宜,教授你也绰绰有余了。”说完敲了敲李均竹的头,生怕这孩子把刚才的情绪带到何家。   果然如老师所说,到了何家一听许夫子的名字,还未等小厮请入,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老者就从门内奔来。   衣袖翻飞中颇有股江湖侠士的感觉,等走进一看才发现这老者除了头发有丝丝白发,竟完全看不出来和自家夫子竟然是同龄之人。   只见他一路小跑,等跑到许夫子面前时,猛的伸手拍了许夫子的肩膀,看对面的人痛的龇牙咧嘴竟哈哈大笑起来。   “好你个许伯生,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平日里我叫你来喝酒,你都推脱要教学生走不开,怎么今日舍得你的爱徒到我这来了。”一边笑着,何秀才也终于注意到了手足无措立在门口的李均竹。   “哟!还真是带你徒弟来的,进来说吧,快进来。”意识到李均竹在场,何夫子才终于收起了嬉皮笑脸,迎这师徒二人到正厅坐下。   “鸿朗兄,这是我学堂里的学生,名唤李均竹”喝了口茶,感觉嗓子没那么干了许夫子才开口介绍道:   “均竹,还不拜见何夫子”   一直站在许夫子身后的李均竹听夫子吩咐上前一步弯腰行礼“见过何夫子,晚辈李均竹。”   坐在圆桌后面的何秀才一直都没有说话,与刚才初见老友的模样不同,现在的何秀才一言不发,只是凝神打量着李均竹,倒显现出了几分威严。   “老夫出上一句,你接着背下一句。”看李均竹不卑不亢的问候,一开口就是背书.   李均竹神色未变,几乎是何秀才刚念完上句,他就接上了下句,这几年在空间里的书不是白读的,他背书的时间可比别人多出好多倍,背书,他一点都不怵。   几个回合之后,何秀才神色终于凝重起来,放下手里端着的茶杯,直接站起身来,便是出了更深的难度。   就在许夫子茶水都添了几趟的时候,何秀才终于停了下来,似是疑惑的问道:“他四书五经竟然如此熟练?”   显然何秀才这个问题问的是许夫子,从老友脸上他也看到了肯定的回答,此时他才是真正的被惊喜到了。   “没想到你这个老童生竟教出这么好的一个弟子,怎么?你这老匹夫今日是来向我炫耀吗?”挑了挑眉,何秀才看向老友。 第8章 确定县城求学   许夫子朝李均竹招了招手,递给自家学生一杯茶,说了那么久话,连杯水都喝不到,这个何鸿朗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豪放不羁。   看李均竹把茶杯里的水一一鼓作气的喝了下去才开口回到:“炫耀不至于,我来问你,我这弟子学问怎么样.”   “功底扎实,是个好料子,如果再能把五经吃透,县试是没什么问题。”虽然不愿意看老友炫耀的样子,何秀才还是老实的回答。   “今日,我就是带我这个学生来拜师的,你可愿意收他,你也知道,我考中童生也是运气好,现在这孩子我教不了,四书五经有好多我也是半吊子,这孩子的路还长着呢,我可不能耽误他的前程。”拍了拍李均竹的肩膀,许夫子很是遗憾。   “你这人,怎么还妄自菲薄起来了,你既已开口,我当然不能拒绝。”   “可我得先说好,这孩子天分极高,恐怕我也教授不了几年,到时候耽误了你的好弟子你可别怪我。”刚说完正经事何秀才又开始调侃起许夫子。   两人有来有往的斗起了嘴,甚至说起了年轻时学堂里的趣事。   两人谁都没有提起钱举人,看许夫子的神色竟完全没有被刚才的事情所影响。   而李均竹一边听夫子们聊天,一边开起了小差,暗中开始打量起了自己所在的地方,这何夫子也是个秀才,却没有住在东边,而是住在这鱼龙混杂的西边。   刚一路走来,李均竹就发现这西边的巷子跟东边完全不一样,街上都是三五成群坐在门口聊天的人,小孩子们也在巷子里奔跑玩耍着,与东边巷子户户大门紧闭截然不同,这里全都是生活的气息。   而何秀才选择住在西边,恐怕也是被这市井烟火气所吸引吧,李均竹胡乱的想着。   就这样,在许夫子与何秀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聊天中,李均竹未来几年的学习之地就被确定了,甚至都没有问过李均竹的意见.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意见就是了,只是他提出还未与家人商量过之事,许夫子也承诺会亲自上李家与祖父李长河商讨。   在何夫子家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还去参观了何秀才的私塾,师徒两才又由刘伯赶着牛车送回了李家村。   先把李均竹送到李家后,许夫子与爷爷李长河商讨了下李均竹上县城读书的事情,可想而知李长河自是丝毫没有考虑的答应了,并且承诺到时候他会亲自送孙儿去县城把一切安排妥当。   而当晚晚饭过后,爷爷又就此事召开了家庭会议,没想到这次反应最大的竟然是自己的三儿子李三树。   “爹,娘,不是我不想金宝去县上读书,而是你看,转眼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大了,要花费银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二妮,三妮也要相看人家了,你看这...”李三树一副为难的样子,可李均竹却看到他伸手扯了扯钱氏的衣角。   果不其然,钱氏立马开口道:“爹铁头他爹说的是,我娘家村里不是也有个在县城里读书吗,听说县里的私塾夫子动不动就打手板,可怜的哟,被打的连写字都写不了了,后来被家里人接回家里,就不愿意再去学堂了。”   奶奶老赵氏一听说县城里的夫子竟然这么严厉,而且一想到金宝离开家,自己要好久才能看见一回,顿时也打起了退堂鼓。   李长河一看老妻的样子就知道,在妻子准备开口之前,立马打断道:“夫子严厉也是为了孩子好,有那个做老师的不希望自己的弟子上进,我看啊,定是那孩子不思进取才被打手板心。”   站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李均竹此时也出声说道:“何夫子的束脩也是二两银子,至于住的地方,我就借住在何夫子家里,每月半钱银子,和我在许夫子那花费差不多的,三叔三婶不必担心,我作为大哥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底下弟弟们的。”   没想到大侄子直接戳穿了自己小算盘,李三树一下就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啥好。   看到三弟一副羞愧的模样,李大山虽然心里也不满,还是拍了拍李三树的肩,解释到:“三弟,这几年爹年纪大了,没有出门走货,可我也出了几趟远门,不仅金宝的学费咱有,二妮三妮的嫁妆也有,就算铁头和高升的束脩咱家都有。”   听到大哥如此解释,李三树更羞愧了,在李家他们三房挣的是最少的,现在有了两个儿子,他不自觉的就为自己的三个孩子考虑多了,没想到大哥这么大度,真是让他这个做弟弟的无地自容。   看到大儿子三言两语的就解决了家里可能的冲突,李长河心里暗暗点头,就是以后没有他在,只要有长河在,李家能稳了。   三言两语结束了这个家庭会议后,西厢房里,李二水回房的时候,越氏已经整理好床铺,正在往装嫁妆的箱子里翻找着些什么。   “咋还不睡?”   “你先等一会在上炕,我找找你前次从县城里打工回来时给壮头买的布料”越氏的声音从箱子里传来。   “找到了。”   李二水一看这可不就是前次给壮头买的吗?准备过年做新衣裳的。   “你拿他干啥?”   “我准备给金宝做一身衣裳,我今天算是看明白了,咱这家里啊,以后都得靠金宝呢,你看看金宝才十一岁就能去县城读书了,而且还住在夫子家里,我才不象小叔子和三弟妹,一点眼光都没有。”一边摆弄着手里的衣料,越氏一边和丈夫说道:   “这壮头要有金宝一半能干,咱两也能像大哥大嫂一样每天都笑呵呵的了”李二水对自家儿子颇有些意见。   “我跟你说,你可不兴说壮头,咱两可只有这一个儿子,而且傻呼呼的,以后还得靠金宝呢!”越氏很不满丈夫对宝贝儿子的态度。   “好了好了。睡了睡了,明天地里的活可多呢.”怕妻子唠叨起来就没个完李二水连忙吹息了油灯。   而东厢房里,李均凌正缠着大哥说起县城里的见闻呢。   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弟弟,嘴角还留有淤青,不知道又是和谁打了一架,李均竹第一次担心起自己去了县城之后不知道这个臭小子会多闹腾,没有自己督促他学习,他会不会把许夫子气出病来。   “哥,哥,你快说说,县城里是不是很大啊,是不是人人都穿着绸缎的衣裳啊,有没有武馆啊。”   看着对面眼睛亮晶晶的人,李均竹也只好打破他的美梦,“县城挺小的,比镇上大不了多少,不是人人都是有钱人家的,我在街上还看见乞丐了呢!至于武馆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跟着夫子也没有闲逛过。”   李均竹本来以为还会被追问些什么,没想到却发现对面的野猴子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嘭一声就躺倒在被子上,望着屋顶的房梁上发起了呆。   看此状况,李均竹也没有出声询问,他了解这小子,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憋不住的。于是他也慢慢的开始铺起了被子。   果不其然,还没等铺好被子,炕上就传来了一个沮丧的声音“哥,我今天又惹爷爷生气了,我本来就不喜欢读书,你不在学堂了,我就更不想读书了。”   看着平时永远生龙活虎的二弟此刻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李均竹只觉得好笑又无奈,“爷爷生你气可不是因为你没有好好读书,爷是气你冲动打人。”   一听大哥这样说道:李均凌一个鲤鱼打挺从被子上翻了起来:“哥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因为我学问不好吗?”   无奈的李均竹只能再次点头证明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   “大哥,那我如果去跟爷爷说我不去学堂了,爷爷会揍我吗?”看大哥点头,他又试探的说道:   一听二弟心里竟然存着这样的打算,李均竹正了正神色严肃问道:“你不想读书了?为何不想读了。”   “我就是,就是读不进去,而且我想学武,我想当将军。”   “那你可知,将军可不是光会打架的,军事谋略,地图堪舆,行兵打仗,哪样不需要学问,你连字都看不明白,还大将军,我看你去当个贩夫走卒都不行。”   听到二弟这样说,李均竹心里是松了口气的,只要不是随村里的“二流子”们学坏了就没关系,何况他还有这么远大的理想。   听大哥一分析,李均凌一副失去一切的表情,再次陷入自我怀疑中。   “不如,你先好好学习认字,至少你把四书五经给学会,我在县城里给你留意着,如果两年之后你还是一心习武,我就帮你想办法怎么样。”抛出诱饵的李均竹诱惑到。   立马又鲜活了的李均凌听大哥这样一说立马要和大哥盖章,他们家爷爷说话算第一,大哥说话算第二,说了能有办法,他就相信一定会有办法。   这个变脸比变天还快的二弟,真是让他无奈,果然还是孩子心性。   说好了七日之后进县城上学,他得趁这几日,好好的辅导下弟弟们的学问,这几年他都忙着自己的学习,偶尔才给弟弟们指导,作为一家人,他做的还是太少. 第9章 初遇苗芳   第二天一大早爷爷李长河就跟着村长和村里的老人们一起去镇子上赶集去了,听说今日镇上有牛货商人,有想买牛的,一家人或者几家人凑钱一起买,有这么个好机会,村里的老人们都坐不住了,天不亮就出发了。   而李家李均竹正在房间考察二弟的课文,院子里都是李均凌大呼小叫的声音,惹得坐在院子里剥玉米的女人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大门被啪啪敲响,声音之大,连房间里正在背课的两兄弟都听见了,奶奶老赵氏连忙起身去打开大门,呼啦啦的涌进了一大票人,诺大的院子瞬间都站满了人。   “李长河家的,你快让你家金宝出来,村里出事了。”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拍着大腿叫到。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屋里的李均竹赶忙走出了屋,众人一看到李均竹,连忙拉扯着他就往院子外面走去,着急的老赵氏连忙和家里的儿媳妇们跟了上去。   一头雾水的李均竹也被众人推搡着往前走着,一路上周围人七嘴八舌的,李均竹才大概知道了始末。   原来是村里的苗屠户家出了事,他家刚出嫁的小闺女被夫家扭送回来了,说是要休了“她”,还要取回送出去的彩礼。   这苗屠户家的婆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听说要要回彩礼,直接说不认这个女儿了,让夫家发卖了也好,领回去怎么样也好,反正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他们不认了。   虽然苗屠户两口子在村子里的口碑不好,可是他家那闺女却是个老实的,十四五岁的年纪在家里是被当成大人使唤的,虽说不是姓李的,可这姑娘若被夫家领回去,估计也是死路一条。   平时这种事一定是会去找村长的,可不敢巧,今天村长和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们都去镇上了,大家伙一合计,李家长孙现在可是除了村长外最有学问的人,于是一群人呼啦啦的就涌去了李家。   一听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解释,李均竹也哭笑不得,他才十一岁,去给人家的婚姻大事做主,够格吗?   不过听村民们口中无一不是对这么苗芳的可惜之情,李均竹还是决定随村民们去看看,这毕竟关乎一条人命呢,马虎不得。   走进苗家院子,院子里到处都是砸碎的坛子碎片,院子中间正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妇女,跳着脚咒骂着,而对面的一拨人里也有个尖嘴猴腮的妇人不甘示弱的对骂着。   可李均竹却一眼就看到角落里捆着的一个人,她躺在地上双手被反捆在身后,双脚也被麻绳紧紧捆住,脸上脏兮兮的看不出样子。   可是她的一双眼却亮的可怕,没有挣扎,也没有求饶,只是不停打量着这个农家小院,仿佛她只是个来看戏的过客。   苗屠户一看院子里涌进这么多人,立马吓得拉住自家的婆娘,这村子可是李家村,他们外来的可斗不过他们。   苗金氏踉跄了一下,一看这么多人,也停下叫骂,拢了拢头发,小声的嘟囔着:“我家自家事,也要来瞎管。”   对面那尖嘴猴腮的妇人一看对面这泼妇竟然歇了,眼珠一转,立马转过身拉着离她最近的一个妇人哭诉:   “你们,瞧瞧这天打雷劈的苗家,他家当初要了我家20两的彩礼,说是他家女儿天生是个会生的福娃子,一定能给我家生个金孙子,可你们看看现在,人才领回去两天,我的宝贝心肝就气的起不来床,你们给评评理。”   听到这妇人说起苗家竟然要了20两彩礼,不少人都倒吸了口凉气,这可是庄户人家好几年的收入呢,这苗家可真黑。   突然其中一个村民把站在人群中的李均竹推了出来:“别吵吵了,这是我们李家村除了村长以外最有学问的人,大家都安静听听金宝咋说的。”   思考良久李均竹还是决定插手帮助一下这个姑娘,佛家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他看这姑娘的情况好像有点特殊,哪像村名们口中所说的老实憨厚的样子。   “你两家可知,据我大乾朝的律法规定,父母不得私自买卖妻子,儿女,违律者充军流放千里,你们可有婚书?”   “没,没有,可是那苗金氏说不用这么麻烦,直接生米煮成熟饭就行。”那尖嘴妇人一听流放之刑,吓的话都说不明白了。   而苗金氏一听李均竹如此说道,脸上立马流露出得意的神情,说不定自己不仅不用还这彩礼钱,这赔钱货还能再卖一次好价钱呢。   看苗金氏脸上藏不住的算计神色,李均竹叹了口气:“苗叔,苗婶,你们既然没有三书六聘,你们又收受了对方20两银子的钱财,按律法等同于买卖儿女,如果对方去衙门告你们买卖儿女,你们的罪可比他们重多了。”   对面随同姚家而来的村民们一听也气愤的嚷嚷着要去衙门告状。   听到自家竟然犯了律法,一直没啃声的苗屠户也坐不住了,一把拉住李均竹的袖子恳求:   “金宝,帮帮苗叔吧,都是这婆娘不懂事,说写了聘书咱家还要出嫁妆,那儿子娶媳妇的钱就不够了,是叔猪油蒙了心,你可得帮帮叔啊!”   一出事就把自家婆娘推出来,李均竹才不相信没有他的同意苗金氏敢这么做,这苗家真是一对奇葩夫妻。   “叔,这件事现在可不是我说了算啊,就算这姚家不告你们,被官府知道你们买卖儿女,一样会拿你们问罪的。”   苗金氏一听腿突然一软跌坐在地,一边拍着大腿咒骂着苗芳一边把眼泪鼻涕摸的满脸都是,看的在场的人们都恶心了起来。   “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喘了个大气的李均竹才接着开口。   果然,一听李均竹开口,苗屠户更是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不松手了。   “这样吧,苗叔你家和姚家各退一步,你家把收到的20两彩礼还给姚家,姚家呢,赔偿你家5两的损失,毕竟苗三姑娘虽然没有三书六聘可是也入过你姚家门,你们各让一步,苗姑娘以后也好嫁人不是。”   突然屋里传来一声碗掉落地上摔碎的声音,接着一个膀大腰圆的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奔了出来:   “爹,娘,你们不能把银子还给姚家,不然我就娶不到杏芳了。”众人一看原来是苗家大儿子苗江。   “哼!你们可想好了,我原本是好心,一旦今日所发生的事被在场的人告到县衙去,你两家谁都吃不了好。”看到这个脑满肥肠的苗江,李均竹加重了语气。   众人一看平时温言细语的李均竹,如此严厉的语气也连忙劝说苗家夫妻别在犯傻,而姚家众人也立马表示同意李均竹的提议。   看到大家伙都这么说,苗家夫妻也不得不同意了下来,好歹也有5两银子不是如果一而再的惹怒了姚家,到时就鸡飞蛋打了。   苗屠户连忙拉着一直还在喊着不同意的苗家大儿子躲回了屋里,留下苗金氏心痛的把到手的银子数给了姚家。   而拿到5两银子的赔偿后,金氏却非要对方赔偿她家打碎的桌椅板凳,双方好一阵讨价还价,可闹了这么半天双方竟然都没有人提起一直躺在角落的苗芳。   叹了口气,李均竹走上前去,费力的给苗芳解绑着双手,也多亏他年纪小,否则作为陌生男子他这样也算轻薄之举了。   手无缚鸡之力的李均竹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解不开这绳结,情急之下脱口骂了句“我靠”   刚还面无表情的苗芳却突然兴奋了起来“华国2025年,首都北城”   惊呆了的李均竹直接忘记了自己的动作,张大着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看着对面之人的表情,苗芳一下就确定了,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看到对面有几个农妇向他们走来,只说了句“明晚11点,你家后门。”就闭上了嘴。   最后姚家又赔偿了苗家半钱银子,才终于得以了解此事,姚家村一群人骂骂咧咧的出了苗家的门。   而被解开绳子的苗芳低垂着头站在院子里,随着李均竹而来的村民们看着这孩子可怜,便纷纷劝解着苗家两口子不要再把苗芳随意的嫁出去了。   甚至有人放言,如果再听到他们卖女儿的消息,就让村子逐他们家出村。   吓得苗家两口子连连承诺以后不会动卖女儿的心思,一定好好给她找个人家。   没想到当晚李家村就传遍了苗芳揍了苗家大儿子苗江的消息,可众人听说都只说了句好,谁都没有出声制止。   这让当晚听到消息的李均竹很是惊讶,这姐儿们,别是个拳击手吧。   而直到离开苗家,村民们簇拥着李均竹朝李家走去的时候,李均竹的脑袋还是嗡嗡的,回到房间,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遇到“老乡了”?   而后才后悔刚才自己的草率,怎么能把前世的词汇带到这一世来,而且还被别人一眼看穿了自己的身份,真是该死,太大意了,深刻检讨了自己的李均竹还在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去赴约。   在这个世上他有亲人,有了完整的家,可是他有很多时候也很孤独,有好多没法说出口的秘密。   如果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多了个可以分享秘密的朋友,那不是很好吗不断的给自己找着借口的李均竹,最后还是冲动战胜了理智决定去赴约。   生性谨慎的他还是想好了退路,决定看对方的情况再决定自己该说些啥,当然他身怀空间的事,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去,毕竟人的贪婪他前世也是领教的够多了。   想好这一切,放心心中的大石,看着满院子乱转的铁头和铁蛋,李均竹决定给他们开始启蒙。   玩的正开心的两人都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他们的十年寒窗就正式拉开了生涯。 第10章 救出苗芳   夜晚的李家村静的像一潭水,除了偶然的一声狗吠声,黑暗中的李均竹却一直睁大着眼。   而旁边的李均凌一边打着呼噜一边说着梦话,叫了几声壮头没有回应。   李均竹才就着窗外的月光,胡乱的往身上套着衣裳,打开房门,站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动静,才蹑手蹑脚的来到后门,取下门栓,快速的闪身出了门。   他不知道,苗芳在哪个位置,只是借着月光小心的在竹林里挪动着,只有脚踩在地上的竹叶上发出的吱吱声。   忽然一颗小石子飞来,砸中李均竹的腿,定睛一看,只见前面的竹子下蹲着一个人影,而这个人影站起身来,二话没说的就开始往竹林外走去。   见状,李均竹也急忙跟上,两人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默契的走着,不一会来到竹林外的小河边,前面的人影才转过身来等着李均竹,而此人正是昨天在苗家看见的苗芳。   而此时的李均竹才是第一次看清了苗芳的长相,大概有一米六五,这在这个人们都偏矮的时代,个头算是挺高的,浓眉大眼的,也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可是怪异的是她竟然象男子一样束起了发,而不是留着辫子,就连衣服也是男子的样式,松垮垮的挂在瘦弱的身上。   李均竹走上前去,没想到苗芳竟然伸出手来,要和他握手,两人握了下手,苗芳才开口到;“你来多久了?”   本想装作不知道他说什么的李均竹,看他那么直接的问了出来,鬼使神差的就回答了他的问题,“十一年”   “小子,十一年,看你这小身板了不起也就十来岁,难道你是胎穿?”   “对,听你这口气,你才没来几天?”李均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被送去姚家的当天晚上,醒来就是我了,那姚家的老婆子还想打我,如果不是这个身板太废,我早逃走了。”捏了捏自己的肌肉,苗芳也很无奈。   怎么看苗芳怎么怪异的李均竹试探的问:“你不会是个男的吧!”   “靠!你终于看出来了,我可是个纯爷们,现在你看...”说着苗芳指了指自己的身体,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此时的李均竹,再一次深深感谢穿越大神给自己的恩典。   “不过,我也想开了,前世我都三十多岁了,为了搞科研落下一身的病,多活一天都算赚的,现在有个健康的身体我还是挺满足的。”再次丢出惊天大雷的苗芳很是淡定。   被雷的外焦里嫩的李均竹发现自己再一次词穷了。   慢慢的通过交谈李均竹才知道苗芳的前世,这位来自北城的理工学霸,穿越之前一直在一所理工大学里担任教授,带着学生们研究各种新型材料的,妻子离婚了,而唯一的孩子也随着妻子定居国外。   由于一直在学校和实验室里呆着,也导致这个已经三十多岁的他,还一直保持着一颗年轻单纯的心。   聊天过程中就只听间他说了好几遍可惜了手里的研究,看样子就是个科学狂人。   在异世遇到的两人,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两人聊着前世,聊着李均竹对大乾朝的了解,聊着苗芳对未来大干一场的畅想。   对于苗芳,李均竹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最后他归结于他乡遇故知所带来的熟悉感。   天不知不觉的快亮了,一看天色,李均竹着急起来。   “都怪我,忘记了,你现在在苗家怎么办?我看那苗家夫妻说不定还没有熄了卖你的打算。”   “那贪婪的一家人,如果我不是对这人生地不熟的,我早就跑了。怕什么,如果真逼急了我,我溜了就是。”苗芳不削的哼了一声。   “我有个主意,你听我说....”李均竹可不赞同苗芳逃跑,这时代可比前世要严酷多了,没有路引没有户籍,又是一个女子,还没走出县城估计就会引来坏人的觊觎。   于是两人约定好,以后不在见面,李均竹今晚会在小河旁他们聊天的地方放一些纸笔,以后他们就通过书信交流,写好了就放在老地方。   商量好后李均竹才匆忙的赶回家,没想到才刚进门,奶奶老赵氏正在后院的菜园子浇着地,看到后门进门的李均竹也非常诧异。   推说自己去竹林里背诵书本之后,才健步如飞的逃回了房间,梳洗去了。   吃完早饭,李均竹便告诉爷爷自己想去镇上买些纸笔,李长河吩咐奶奶老赵氏给他二两银子,在李均竹一再推脱无效之后,还是装着那二两碎银子上了路。   一路疾步来到镇上,李均竹却没有去书店,而是找到镇子西面专门往返于各个城镇的马车,花了三十枚铜钱,坐上了前往隔壁青花镇的马车。   这青花镇商业布局和九祥镇也差不多,兜兜转转问了不少人,终于才找到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子,叩响了其中一家的门,出来的则是一个细长眼睛的妇人。   一看对方竟然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半大孩子,还以为对方敲错了门,不耐烦的准备关门。   “诶,诶,大娘你别关门啊,我找的就是您,你可是专门替大户人家寻觅些丫鬟的金婶子啊!”李均竹连忙伸手挡住门板。   看对面大娘露出疑惑的神色,李均竹赶忙嬉皮笑脸的挤进了门,一边还小声的跟大娘说着:“我啊,是受我们家公子的派使,来请大娘您办件差事,”   “我这是做的人口的生意,你家公子有啥好拜托我的,难道是想买一个红袖添香的丫鬟?”   看这大娘已经很快领悟出了自己的用意,李均竹连忙做出一副做贼的样子,挤眉弄眼的说道:“大娘啊,您老只说对一半,我们公子啊,是看上一个小丫头了,可是又不想让府里的少夫人知道,所以啊,只有吩咐小子我来拜托大娘您嘞!”   “如果你能把丫头从她家领出来,到时候啊我们公子就给您这个数。”说着伸出了五个手指。   “五两银子,中钱?”大娘不敢相信的问道。   新朝建立之后对于人口买卖可是有很严厉的规定,十一岁以上的买卖是需要本人同意签字画押,否则被抓住可是要坐牢的。   现在大户人家里的死契可都是要自己同意,并签字画押的,否则也会触犯律法。   所以也导致他们这一行现在卖给主家的大部分都是活契,一个丫头最多也只得半两银子。   “瞧您说的,当然是中钱,而且啊我们公子是正儿八经的要签这丫头的活契呢。”   “那小哥你给老妇人好好说说,都要老妇人做些啥”看李均竹满口答应,金婆子连忙拉着他要详细的说说情况.   这一说就说了半个时辰,李均竹才把事情详细的跟金婆子安排好,并且付了一两银子的定钱之后,才急急忙忙赶回李家村,路过九祥镇时还不忘记买了些纸笔回家。   两天过后,村里就传遍了苗家夫妻把女儿卖进大户人家的消息,村民们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连坐在家中的李均竹都能想象出当时的情况有多精彩。   还有两天李均竹就必须去到县城私塾里报道,于是第二天天不亮,李均竹就再次踏上了前往青花镇的道路。   为此娘亲张氏还跟李大山嘀咕,以前从来不爱出门的儿子,最近这么隔三差五的就往镇上跑,也不知道这镇上的书铺里有啥好书,勾走了他的魂。   再次叩响那扇掉了色的木门,这次来开门的竟然是苗芳,看到李均竹只是哈哈大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行啊,你小子做事效率够高.”   时隔几天再看到苗芳,李均竹完全看不出眼前这个人竟然是那日躺倒在地上的苗芳,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完全就是个俊俏的小子啊!   没有过多叙旧,李均竹拿出事先答应好的银两付给了金婆子,两人才拿着苗芳自愿签属的卖身契离开了金婆子家。   找了个茶寮,两人才终于第一次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名正言顺的聊了起来,首先聊的当然是苗芳的打算。   “我?我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亲人,除了你连朋友都没有,既然你要去县城读书,那我也去县城好了,找个跑堂的活也成。”苗芳无所谓的说道。   “你好歹是个理工学霸,你有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来的东西啊,什么肥皂啊,玻璃啊!”李均竹出谋划策   “我研究的都是高科技材料,用在航天飞机的,这用的上吗?”两眼一斜,苗芳看着李均竹。   李均竹表示,真想揍你。   “对了,口红护肤品算不算,以前我给我老婆做过。效果还不错呢!”   夏天的大乾朝空气里都弥漫着热气,大中午的茶寮也没几个人。   连掌柜的都寻了棵大树底下乘凉去了,可就是这样热的天,两人硬是坐在茶寮对他们未来的事业规划讨论了一下午,直到茶寮老板都要收摊回家了两人才匆匆离开。   到了九祥镇,给苗芳找好下榻的客栈之后,天都黑了,没办法,只能跑着回家里了,才走到村子的小道上,发现前面正快步走来两个身影,走进一看原来是爷爷李长河和李大山。   看到对面来的人是李均竹,两人才松了口气,却没有开口责怪,只是嘱咐他下次早点回家,晚上的山路不安全。   吃完奶奶给煮的面条,又被娘亲催着去洗了澡,才在大人们担心的眼神中回了房间。   回想了一遍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仔细的梳理了这件事的脉络,确定这件事自己没有疏忽的地方,李均竹才放心的钻进了空间,开始了每天雷打不动的学习时间。 第11章 县城生活   今日是李均竹进县城的日子,一早李家就忙碌了开来,书,被子,还有一些日常的换洗衣物,愣是被装了整整半牛车,这牛车正是爷爷李长河前几日在镇上买的,而今天是李大山第一次赶着牛车送儿子去县城里。   爷爷李长河也同路,并且准备了很多的粮食蔬菜什么的,用来感谢何秀才的收留,虽然每个月半两银子的借宿费用,可他心里清楚,这点钱在县城里也是少的可怜的。   前些年他往县城走货的时候,县城里一个素包子都卖到5文钱,而在他们镇上,最多才3文钱一个,何秀才不过只是象征性的收了一点钱而已,可自家也不能当做理所应当,这才装了小半车的粮食,肉菜。   告别了一直低头摸泪的奶奶和娘亲,李均竹坐上家里新买的牛车,开始了他越飞越远的求学之路。   多亏奶奶细心,牛车上铺上了厚厚的被子,李均竹靠在车上,比第一次随许夫子上县城好了很多,至少他可以靠在棉被上闭目养神了。   看儿子闭着眼睛,李大山和李长河都以为李均竹早上起太早,现在困的睡着了,两人压低了声音小声的商量着,近期可能要再出一次远门去进货了。   而李均竹却没有睡着,虽闭着眼睛,脑子却在疯狂的转着,一会听着两人的对话,暗想着自己该把赚钱的日程提上来了。   一会想着,前几日跟苗芳的聊天里,自己有没有给苗芳说仔细,不知道她找不着得到去往县城的马车。   一会又想着苗芳所说的生意可行性有多少,以自己前世看到的来说,这女人化妆品的生意确实很好做,哪个女的不是几支口红,瓶瓶罐罐的化妆品.....   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的不知不觉就到了县城,在被爷爷叫醒之后,三人付了15文的进城费,依循着李均竹的记忆,兜兜转转的来到了何秀才家。   叩响房门,来开门的还是上次那个小厮,一看到李均竹,就连忙帮助三人卸下车上的东西,带着三人来到前院的偏厅,请三人稍作休息。   没一会,偏厅走进来一个身穿绿色衣裳的老妇人,此人正是何秀才的夫人,何刘氏,比起何夫子她年龄看上去更大些,脸上已经爬满了皱纹,看面相就是个开阔慈祥的。   刘氏满脸慈祥的看着李均竹,一看李长河几人都局促的站起身来,忙招呼两人坐下,拉过李均竹细细的打量了起来。   李均竹连忙向刘氏请安,他已经是何秀才的弟子了,这位她应该尊称一声师娘的。   “师娘好,我叫李均竹,”   “好好好,好孩子快起来,让师娘好好看看你。”刘氏扶起李均竹道:   李均竹也就大大方方的任刘氏端详起来。   看李均竹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长的白白净净的,穿的虽然是已经洗的有点发白的长衫,可一点也没有自卑之相,不由的对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孩子心生好感。   见完了礼,师娘刘氏就领着三人,往后院走去,由于不方便和李长河两人过多交谈,便和李均竹解释了起来。   “我们家啊,有些小,你就住后院旁的一个小院子可好。”   “师娘,我在家都是和弟弟住一屋呢,我自己能有一个房间我就很满意了。”李均竹回:   房子果然小,几乎是几步路就走到那个小院子,说是小院子其实只是后院西厢房的旁边多盖的两间小屋子,因为在西厢房后面,自然的就形成了一个院子的感觉。   李均竹很满意,忙又再一次感谢刘氏和何夫子的安排。   刘氏看孩子没有一丝的不满,也放下心来,自家确实太小了,心里对李均竹更是满意了,特别是看到李长河三人带来的粮食和蔬菜,更是对李家高看了一眼,这李家确实懂礼,也知恩。   于是也没有再停留,好让三人好好整理下带来的衣物和书籍,自己带着那开门的小厮回前院去了。   李大山看刘氏一走,立马手脚麻利的开始给李均竹整理起行礼来,带的行礼不多,三两下也就整理好了,仔细打量了房间之后,爷爷李长河很是满意,这何家还真是有心,炕也暖过了,炕上还铺着新的被子,窗户也新换了窗纸,而且还有个书桌。   待几人整理好,何秀才也下得学来,本来想留李长河和李大山在家里住上一晚,明早再回。   可爷爷李长河却不想再麻烦何秀才,执意在吃完晚饭之后离开了何秀才家。   准备两父子加快赶路,到了镇上再找一个客栈住下,明早再赶回李家村。   无奈的李均竹也只有依依不舍的送走了爷爷和父亲,独自回到了房间。   第一次一个人在外面住,而且是离家那么远的地方,真有点不习惯,洗漱好后,李均竹开始数起自己的私房钱来,这次到县城他全部都带了来。   这些年除却爷爷给他买笔墨纸砚的银钱,每次剩下爷的爷都让他自己留下。   奶奶和娘亲也都会偷偷给他塞些零花钱,加上刚刚爷爷走之前留给他的25两银子,李均竹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五十六两的私房钱了,这可真够惊人的。   除却前次帮苗芳脱离苗家所花的二十两,和给苗芳到县城来找他的五两,还剩三十一两。   等过几日苗芳到了县城,起码还要给他个落脚的地方,估计怎么也得5两银子,这剩下的20多两,能做些什么呢?   思考了下,李均竹决定明天下学之后到县城里去逛逛,看看县城里都有哪些营生,顺便还要给苗芳找个落脚的地方。   第二天,李均竹穿戴整齐,跟随何夫子一同前往私塾,这私塾就在何家不远处,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   说来也奇怪,这何家所在的巷子里到处都是人,可越往前走越安静,经过这里的人们都放慢了脚步,竟没有人大声喧哗。   前次匆匆随许夫子来过一次,都没有发现这些。   走进私塾,院子里都是读书声,何夫子领着李均竹走进其中一间较小的课室。   进门一看这间课室里只有5个人,看有人走进来,不约而同的都抬起头来,看夫子领着个半大的孩子进来都还有些吃惊。   才坐到何夫子指定的位置上,一个小厮就伸长了脑袋往课室里凑着,何夫子走出课室没一会,就回到课室吩咐大家都自己温书,便离开了课室。   李均竹看向何夫子离开的方向,满脸的疑惑。   突然后方有人戳了戳他的后背,“嘿新来的,你今年多大了?”   李均竹转过头去;“我叫李均竹,不叫嘿.我今年十一岁了。”   戳他的是一个皮肤黝黑,却偏偏穿着一袭白衣的人。   虽然皮肤黑,却长的剑眉星目,好一副颜色,而且看他穿着打扮应该是家境很好的样子,束发所用的不是布带子,而是一白玉所制。   “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叫周烨白”指了指另外几个人“坐你旁边的是冯程远,我旁边的是,季如风,那边那个脖子比鸡都长的叫韩放。”   听到周烨百说自己脖子比鸡长,韩放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就扑了过去。   李均竹看两人嬉笑着,没有一点生气的模样,旁边两人还帮着腔,就知道这四人应该是好友。   不过好像课室里还有一个人没有介绍啊,而且这边动静这么大,他都没有转过头来,坐在第一排一直写着些什么?   看李均竹一直朝前排望着,冯程远开口解惑;“最前面的是钱进举”   “夫子走之前,不是安排了我们温习吗?不是让你们聊天的。”突然坐在前面的钱进举冰冷的声音响起。   冯程远耸耸肩,与李均竹对望了一眼,也开始念起书来。   而打闹的两人也意识到不好,各自回座位了。   安静下来了的教室,还让李均竹有些不习惯,从前的课室同窗们都是摇头晃脑的大声朗读文章,没想到这里竟然都是默念。   于是李均竹也只好拿出一直都理解的颇为费劲的《礼记》开始逐字逐句的默念了起来,一边还在草纸上用李大山给他制作的碳笔添加自己的理解。   这一早,夫子都没有回来,课堂里的同窗们也没有疑惑夫子去了哪?午时一道,就开始陆陆续续的收拾起了东西。   看李均竹已经准备往外走,韩放立马就窜了过来,用肩膀撞了撞李均竹。“今个儿,你新来,咱们去巷子口那家羊肉泡馍吃饭去,我请客咋样?”   李均竹痛快的答应了,虽然才来第一天,可是以后要呆的日子可长着呢,多交几个朋友也还不错,何况几人性格都还挺好。   于是一群人呼啦啦的就朝私塾外走,李均竹招呼了钱进举一声,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得来的只有一声冷哼作为回应。   韩放是个急性子,看钱进举如此无理,便要上前理论。   季如风连忙拉住了他,劝解道:“均竹今日才来,咱们是要给他接风的,可不是来打架的”   李均竹也笑道;“无妨的,咱们快些走吧,我也饿了。”   于是几人也就没多做停留,说说笑笑的就到了羊肉摊上,一人叫了碗羊汤后,等着上汤的时间就闲聊了起来。 第12章 新朋友,旧朋友   李均竹这才详细了解了几人的来头,周烨百家是县城里有名的富户。   可是他家有些特殊,他爷爷原本也是商户,前朝时捐给了新朝不少的银子助其起势,新朝建立初期什么封赏都没要,只是要了一个周家脱除商户的奖励。   于是这周家在昆山县算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用韩放的话说就是连县太爷都要敬他家几分。   可让李均竹疑惑的是,县城那么多的私塾不选,为何选择了何秀才的私塾,最后还是季如风解的惑,皆周家老爷赏识何秀才的人品,才把孙子送到这来。   而季如风家就是昆山县一普通人家了,父母都是做着一些小本生意,还算不上商户。   冯远程家是都城人士,是来姑姑家暂住,家里是当官的,但至于当的是什么官,李均竹也没有问。   韩放就是冯远程的表兄,家里就是典型的耕读世家,是昆山县最大的世家韩家当家夫人的二儿子,他们两兄弟也是听周老爷说起何秀才,才决定把孩子们一起送来入学。   而那个一直藐视一切的韩进举,则是昆山县唯二的钱举人家的小儿子,因为启蒙较早,而又有钱举人在家辅导,钱进举现在已经是开始学习《春秋》了。   所以他一直挺瞧不起几人的,觉得几人都是因为家里有关系有钱财,何夫子才收他们进来的。   听到唯二的举人,李均竹心想不是那个钱举人吧!“你们说的是住在东边巷子里的那个钱举人吗”   “你认识?”周烨百问:   “听说过,听说过!”李均竹连忙否认。   “不过那钱举人学问不好,家里后院也不消停”韩放插嘴。   “韩放兄,勿要议论他人家事。”周烨百拍了韩放的头。   “本来就是,不然他怎么会把儿子送到何夫子这里,可见他自己也是承认自己没有啥学问的。”韩方争辩。   “好了,好啦,你们两就别斗嘴了,羊汤上来了,咱们快吃吧!下午夫子抽查你们文章,答不上来,还准备罚写吗?”终于还是冯程远的话管用。   几人就又开始聊起,哪有好吃的饼,哪有好喝的花酿,直到回到课室,都还没有聊完。   李均竹一直默默的听着,只是偶尔出个声附和下,竟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未时一刻,何夫子准时来到学堂,开始抽查周烨百几人《周易》的背诵,直到几人都磕磕巴巴的完成,开始给他们讲解“乾以易知,坤以简能的意思”   直到几人都理解了,才转而抽查起钱进举的功课,最后才轮到了李均竹。   看李均竹已经能熟背《礼记》对礼记的理解也算通顺,于是已“是谓大同”来作一篇文章。   最后安排好了下午的习字要求,才离开去到隔壁课堂,给启蒙班的学生们讲课去了。   教室里顿时没有了声音,几个人都在埋头写折夫子安排的课业,连最调皮的韩放也抓耳挠腮的开始写起文章来。   晚饭后,李均竹回到自己的小屋,开始梳理今天所学的内容,学完之后,再次闪进空间开始每天雷打不动的习字。   现在他已经十一岁了,开始慢慢加大了手腕练字的难度,现在他的字已经能做到行云流水了。   只用了几天,李均竹就适应了私塾的生活,甚至还能用中午吃完午饭的时间,在县城里不断的游走,给苗芳找到了离何夫子家较远的一个小院子,而且只花了一两银子。   今天是苗芳上县城来的日子,上午的课结束,请好了下午的假,连奔带跑的赶到了当初约好见面的地方。   苗芳果然正蹲在牌坊的下面,手里还端着一个碗,脸都快埋到碗里了,连有人走近都没发现。   看苗芳吃完,李均竹才开口:“我租好了房子,我们到你住的地方再说。”   于是苗芳起身去馄饨摊上还了刚借的碗,两人一前一后的去了租住的那个小院子。   一进院子,苗芳满意的拍了拍李均竹,“诶哟!这地儿不错,嘿!”一开口就是典型的北城口音。   “你满意就行,不满意也得满意,为了租这么个地方,腿都跑细了”李均竹捶捶腿,   “嘿!你这小子,这么尽心,你说,你是不是贪图我的美色啊”,苗芳摆了个妖娆的姿势。   “滚吧!你就!”李均竹再看向苗芳,这哪里还有一点女娃子的样子,这才几天不见,越发的男人味十足了。   “诶! 你看看你现在哪里有一点点女子的样子,走在大街上人家都会说你是一跑堂的小厮”由衷的李均竹是这么觉得的。   打开卧房的房门,苗芳把包袱往桌上一扔,舒服的躺在床上,伸直了双腿。   一边抖着腿一边自豪的拍了拍胸“我本来就是一男的,是那种袜子都能穿的立起来的真男人。”   李均竹彻底无语了。。。。   两人就这样没个正经的一直在斗嘴,直到李均竹到了下午上课的时间,两人都还没有商量一句正事,眼看时间不多,只好约定李均竹下午的学习结束之后,李均竹再过来。   下午的课时一结束,李均竹收拾好笔墨,再次向何夫子请假,说自己的表哥,搬到县城里来了,他去表哥家吃晚饭,就不回去吃饭了。   何夫子询问了表哥,家住何处之后,就痛快的答应了李均竹的请求,并表示如果晚上实在太晚可以住在表哥家,门房会给他留门到申时。   请好假,李均竹欢快的向苗芳住的院子里走去,路上甚至还买了些吃食,苗芳住的地方什么东西都没有,看样子还要置办不少东西。   到了苗芳家,那人果然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直到李均竹喊他,才睡意朦胧的爬了起来。   起来就是一阵喊饿,而李均竹却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神态,他老觉得的自己在哪见过,吃饭时见他挑出馄饨里的葱花,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吃完饭,两人才开始正式商讨起了挣钱的计划,延续在青花镇两人商量的思路,最后决定了由苗芳通过前世所学的知识,制作口红和润肤霜来卖。   由于这个世界有很多前世没有的东西,苗芳还需要多买些材料来进行实验,直到实验成功,两人再想办法推销。   商量完正事,苗芳看了眼还在沉思的李均竹,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你为什么这么无条件的帮我啊,难道就因为我是和你一个世界来的?”   李均竹也没想通这个问题啊,回顾自己这段时间来的所作所为,真不向他的风格。   “也许吧,虽然咱两前世不认识,可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找到了可以分享共同的秘密的人,这感觉,还不赖。”一边说李均竹一边无意识的扣着桌子角   “诶!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像我前世高中时候的一个朋友,他也像你一样做事情仔细又周到,一想事情也这样爱东扣扣,西扣扣。”“   可惜啊,高二他爷爷去世时,他就离开了我们那个市,最后也不知道去哪了。”   身体一震的李均竹突然喊出来了一个名字“癞子头?”   苗芳前世读初中时,由于头上长了个疮,医生就把他的头剃了一块,苗芳就顶着这头型读了一个学期,所以有了癞子头的这个称号。   同样一脸震惊的苗芳也叫了出来“小矮子。”   没想到前世多年未见的两人竟然都穿了过来,还在同一个村子。   相对无语的两人看着彼此,良久,只重重互相捶了捶肩膀,沉默了下来。   马虎的两人,在那晚摊牌时竟然都没有说自己的名字,才让这个误会一直延续到现在,也多亏一系列的阴差阳错,否则这两人恐怕这一世都没法相认。   看着苗方的女儿身,李均竹真没办法把此人与前世的癞子头重合在一起,可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惋惜吐槽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直到苗方正式向李均竹表明以后自己要以男子的身份活着,就改名叫苗方,也算是对这个身体的主人最后的交代。   他这一世,要做最有钱的商人,游遍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前世一直关在实验室,这一世换种活法。   而听李均竹的人生规划竟然是科考入仕,苗方表示万分支持,这样他以后做生意才有人照着。   等李均竹结婚生子之后,他再当个干爹,这人生不就完美了。   听苗方没正经几句就开始贫,李均竹才明白这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这不就是很多年前还在学校时他的样子吗?   终于商量完事情,叙完旧,李均竹已经不准备回何家,一是现在时间太晚,二是还有好多话想说。   不过考虑到苗方的女儿身,李均竹还是从柜子里翻出了几床前房主留下的旧被子铺在地上,再盖上前段时间自己买的新被子,在地上打起了地铺。   这一晚,两人天南海北的聊着天,都没有睡意,还回忆起了从前在学校里读书时候的事情。   直到天都大亮,李均竹感觉自己快要迟到,才匆匆赶去私塾,好险比夫子只早到了一会。 第13章 开始赚钱   中午李均竹没有和周烨百几人一起去午饭,而是留在课室,补上昨日没有进行的课业进度。   昨日已经说好,今日要去苗方家继续商量赚钱的事情,他得先把晚上要背的文章先背好。   他并没有忘记自己主要的目标还是科举,昨夜通宵聊天没有练字背书已经是违反了他几年来养成的习惯,笔耕不辍才能精益求精,这是启蒙时许夫子对他说的。   下学之后,李均竹步履匆匆的往苗方家赶,才走到巷子口,就闻到了一阵奇异的香味,这味道很多,有菜饭的香味,好像还有一股他前世所闻到的沐浴露的味道。   走进院门,苗方没有在堂屋,而是厨房里传出来了阵阵香味,原来他在外面闻到的味道是这里发出来的。   往前凑了凑,只见灶台上的两口锅里都烟雾缭绕的,能看情门口这个锅里是炖着的啥,靠近里面的那口锅则看不太清。   看李均竹站在厨房门口正朝里面望,苗芳打着手势让他去把堂屋把桌子椅子搬出来,趁现在天亮他们在外面吃饭。   等苗方把所有的菜都端上来之后,李均竹一边扫视着这满桌子的菜,一边惊叹,这苗方才应该是穿越男主该有的样子吧!能搞的了科技还能做饭,哪像他穿越来几年了奶奶老赵氏都没让他进过厨房。   两人坐下后,苗方倒了两碗水,两人以茶代酒干了一碗后才开始吃饭。   吃了两口,李均竹惊呼;“你这手艺也太好了吧!咱们别去做什么口红,护肤霜了,咱开个馆子吧,省的暴殄天物了。。”   苗方喂了口红烧肉进嘴里,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可拉到吧!今天是为了庆祝咱两老友重逢,也是庆祝咱两合伙顺利,开什么馆子,你有那闲钱,我也不想当厨子。”   “如果我有你这手艺,我还考什么科举啊,我靠这厨艺就能走上人生巅峰。”李均竹调侃着。   “快别贫了啊!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吃完咱两好好商量事情,我今天都把护肤霜里要用的乳化蜡都弄好了,看到锅里熬着的东西没?”   苗芳突然想起什么,突然拍腿大叫,“我靠,锅里熬着的杏仁油。”   看苗方风风火火的冲进厨房,李均竹又往嘴里填里一大口蔬菜,恩“真香”   没一会苗方端着个陶罐从厨房里走出来,把罐子放到屋檐下晾着,才继续坐回桌子上吃饭。   吃完饭,李均竹去洗碗,苗方继续在屋檐下捣鼓那一罐东西,都弄好之后两人才再次坐下商量。   “今天我上街去买了这些瓶瓶罐罐,还有杏仁,还有些乱七八糟的花和猪油,总共花了三两银子。”苗方说:   “你看着办就行!”李均竹无所谓,这么二十来两银子,虽然是他全部的身家,但他前世作为一个商人,也懂得要收获就得有投入的道理。   接过这事不提,苗方对接下来的事却犯了难,他前世作为一个技术性人才,根本就没有做过生意,让他发明创造还行,让他上街推销东西,他可能会变成雕塑立在那供人观赏。   还是李均竹出了主意,,两人又嘀嘀咕咕了半天,李均竹本想自己去胭脂店推销,可遭到了苗方的强烈反对。   他可是看了不少古代的电视剧,这古时候的读书人可是很爱惜羽毛的,如果李均竹以后考上秀才,被人把此事翻出,告李均竹个,商人逐利,那可不是得不偿失吗。   李均竹一再解释,这个大乾朝虽然商人地位是不高,可是大部分的老百姓都把自家种的东西拿来集市上卖,哪有那么容易被定性为商人。   有些人家开了个小店做做小本生意也都是农户,只有大户的商人才会成为商户。   可苗方还是不同意,并表示李均竹只用出主意,其他的还是由苗方出面,并且嘱咐李均竹这几日不用再过来,他要准备的材料要做的事很多,过几日他再去学堂找李均竹。   夜色已至,虽然何夫子说李均竹可以在堂兄家多住几日,他还是决定回去,晚上的温习他还没有做,这样的放纵一次足矣。   接下来个把月他没有再去苗方家里,继续按以往的作息勤勤恳恳的学习着,没几日功夫,他进度就赶上了周烨百几人,这也令几人感到心惊并更加的勤奋起来。   于是这每日的课堂上,都只有刷刷的写字声音,连平时偶尔的嬉笑声也消失不见。   十来天后,李均竹正随着下学的同窗们往学堂外走去,老远就看见门口的墙边蹲着个人,不用看这姿势就知道这货一定是苗方。   走进一看,那伸长着脖子不停扭来扭去的人不是苗方是谁?   韩放看李均竹一直盯着墙边那个怪异的人直抽眼角,吊儿郎当的撞了撞李均竹的腰,“小小年纪,均竹兄就懂的欣赏身姿曼妙之美了,可喜可贺啊!”说完还自顾自的大笑了起来。   韩放的笑声,惹得那个怪异的人也看了过来,并且举起了左手夸张的摇了起来;“小矮子。”   李均竹恨不得不认识这人,看周围同窗都看向他,连忙上前几步,把苗方摇个不停的手按了下去。   才象跟上来的韩放几人介绍起来:“苗方,我表兄,就是前阵子刚搬到镇上来的。”   接着又对苗方介绍了周烨百,韩放几人,双方开始寒暄起来,只有韩放一脸的扭扭捏捏:“刚是我眼拙,竟没有认出苗兄是个男儿,是在下唐突了,向苗公子致歉”   苗方爽朗一笑;“无妨,也许是在下长的太过颜如宋玉,引韩兄误会,看来韩兄也是一爱美之人啊!”   此话一出引得周围几人哄堂大笑起来,羞的韩放面红耳赤。   寒暄完后,谢绝了冯程远提出的请客,两人才慢慢悠悠的往苗方家走去,一路上路过的人无一不回头看看二人。   看了半天,李均竹才发现,苗方今天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袍,袖口宽大飘逸,头发也束了起来,腰间甚至还别着把骨扇。   这身装扮不是电视剧里的吗,这个世界男子穿的长衫衣袖都较窄,而且下摆都只到脚面,难怪路过的人都回头看呢!   最后在路人奇怪的眼光中,苗方还领着李均竹上了县城最大的酒楼,“飘香楼”要了个雅间,说是要请李均竹大吃一顿。   跑堂的伙计上完茶之后,雅间里终于只剩下李均竹和苗方两人。   苗方迫不及待的起身来,在李均竹眼前华丽的转了一圈,一边还向李均竹抛着媚眼,得意洋洋的;“看我这身,怎么样、有没有一种翩翩公子世无双的感觉”   李均竹点点头;“有,一副猴相,你说说你,这是哪找来的衣服?”   “什么猴相,这么说话呢你,你看着吧,这款式要不了多久就会在县城里流行起来。”   “哦”敷衍的回答了声,李均竹端起茶碗吹了吹,惬意的喝了口,这大酒楼就是不一样,茶叶也比他们家的好喝!   “哦什么哦啊!我跟你说这可是我设计的款式,多好看,多飘逸啊,如果你们读书人穿上这个,手里在攥本书,你说跟电视里的那些公子有啥差别。”   “别瞎臭美了,我前几天跟你说的方法你试了没有?”放下茶碗,李均竹问:   听李均竹问起正事,苗方也坐了下来,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详细的跟李均竹说了起来。   原来李均竹走后没两日,苗方就做好了口红和润肤霜。   他送给隔壁的大娘和小媳妇们试用过,口红比她们所用的口脂更红,而且不容易掉色,但是也没有前世的口红那样容易上色,而且不能做成条状,是象胭脂一样装在盒子里。   护肤品就简单多了,他用茉莉花增加了香味,擦在脸上和手上都非常润滑。   而由于苗方住的那个巷子里很多都是县城里做小生意的商贩们,这样的润肤霜擦在脸上,早上出门脸上也不会被风吹的生疼,收摊回家擦在手上还能使手不干燥开裂呢。   就这样,苗方还没有正式把东西拿出门去卖,就有巷子里的不少人家找上门来,想买一些回家给自家的娘和媳妇们,对于这些人家来说护肤霜要更受欢迎些。   后来他把这护肤霜和口红拿到胭脂水粉店里去兜售的时候,店里的掌柜一听说这东西的名字叫润肤霜就立马想订下来。   不过苗方还是没同意当场定下来,只说自己决定不了,得找自己的东家才行,看他如此坚持,掌柜的只好以五钱银子一盒的价格买了他带去的几盒。   口红却没有销出去,实在是这口红的造价比口脂高了不少,不太好卖。   听苗方说完,李均竹算了下润肤霜的成本,觉得掌柜的这个价格出的偏低,不过这价格等见到展柜的,他自然会提。   看苗方那飘飘然的样子,李均竹猜他一定觉得自己卖的价格很高,正高兴呢!这时就不打击他了。   问完润肤霜的事,李均竹的关注点再次转到了苗方身上这身格格不入的衣裳。   原来,这身衣裳是苗方做好口红后,觉得自己穿的破破烂烂的,上门推销东西也不像样,赵成衣铺子定做的。   “你看前世,那些卖房的中介,推销的保险,不都穿的人模狗样吗?”所以他决定要去成衣铺定制一套自己的“制服”,让人一看就难忘。   没想到,到了成衣铺拿出自己用黄纸画的草图,倒令展柜的眼前一亮,心里暗暗盘算着用这新款式赚上一笔。   果然衣服做好之后,苗方才一米六五的身高,穿上也显得挺拔起来,如果不是因为那个“苗芳”皮肤太黑,也真有股浊世公子的味道了。   于是掌柜的不仅没收苗方的钱,还向苗方购买了这套衣服的图纸,并承诺以后每卖出一套就给苗方50文的价格。   可李均竹一问,这苗方就只是口头与人承诺了,并未与人签订契约,他就知道,这事还是得自己出面了,这家伙,象牙塔里生活久了,已经不知人间疾苦了。   与苗方定好跟掌柜见面的日子,李均竹就不再理他,自顾自的开始吃起饭来。 第14章 有心疾的何致   一大早,吃完早饭,李均竹象往常一样第一个来到课堂,钱进举也一样第二个来到,见李均竹又是第一个,冷哼了声,没理他,坐下开始默起书来。   李均竹没坑声,他就奇怪了,他来何夫子处已经好几个个月了,与钱进举连一句正式的话都没说过,除了第一次招呼他一同去吃饭被拒绝后,好像再没有过交集。   可是这钱进举为何对他如此有敌意啊,难道是因为我太优秀引起的?就这样想想,李均竹都觉得自己肯定是被苗方影响了,怎么变得自恋了起来。   不多时韩放和冯程远就相携入了门,韩放手里还抓着个包子,一边啃一边与旁边的人说着话。   看李均竹坐在座位上,两人皆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而后就开始骚扰李均竹看书。这几个月来每天如此,从未间断。   期间三人都没有人去理会钱进举,自顾自的说着话,韩放八卦兮兮的跟李均竹说;“均竹兄,你可知何夫子的长子回来了?”   这还让他听惊讶的,他就住在何府竟然不知,“你怎会如此了解啊?难道你在何夫子家安插了奸细?”   “胡说八道,我跟你说啊,何夫子的长子可是咱云城郡的知府,这回是回都城轮职,特意回昆山县来看望夫子的.”韩放压低了声音,显然是怕前排的钱进举知道。   李均竹讶异之余,不由的多看了冯程远一眼,看来这事应该是他告诉韩放的,连人是回都城轮职都清楚。   看李均竹竟然面无表情,韩放很郁闷;“你可别说出去啊,我当你是朋友才告诉你的,这何知府可是悄悄回昆山县的。”   李均竹点头,何夫子没有告诉他,恐怕也是怕打扰他专心学习吧。   就是不知道许夫子可知自己老友之子竟然是知府。   不过李均竹倒觉得许夫子根本不会在意,就看他几十年如一日的留在村子里给孩子们启蒙就知道,这钱权之于他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想通了这些,李均竹催促一直围在他桌边的二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温习功课。   没想到正看到前排的钱进举停下写字的手,半个身子都朝李均竹的方向倾斜了过来,一听几人不再交谈,立马坐直了身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晨课一结束,平时一直是课室里最后离开的钱进举,胡乱的收拾了东西就奔出门去,连散落在桌上的纸张他都没有收拾。   真有意思,大概没几天就能在何家看到钱举人了吧!李均竹默默想着。   果然,下午的课结束之后回到何家,刚放下书本,家里的小厮就来请李均竹上正厅。   一路跟随小厮穿过后院来到前院,正厅正对面的交椅上坐着表情不快的何夫子,而右下方的太师椅上则坐着一位身穿墨色缎子衣袍的男子。   李均竹看不清他的神色,可看他背脊挺立,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浑身透露出一股威势,气势一看就是浸淫官场许久的人。   而他旁边则坐着个姿态闲适的少年,看样子大概十四五岁,整个身子都快瘫到椅子上了。   李均竹走上前去,先向何夫子弯腰行礼,而后就安静站立着,等着何夫子发话。   通过何夫子介绍后李均竹才知道身着墨色衣袍的男子就是夫子的长子何远道,而那位浑身没有骨头的少年则是夫子的长孙何致。   正在李均竹苦恼该如何称呼何道远之时,何夫子帮他解了围;“均竹,以后在家里你就称呼他师兄吧!”   李均竹当然知道夫子此话的意思,顺从的就叫了声“师兄!”   何道远只是微微点了头,不置可否,可旁边坐着的少年却不依了起来;“那我岂不是要叫他师叔了,这怎么可以!”   “休得胡闹!祖父说的话,你遵从就是!”这是何道远第一次开口说话,果然官威甚重!   刚才还一片愤愤不平的少年立即就禁了声,又摊坐回了椅子上。   见完礼,何道远只是象征性的抽问了李均竹的学习进度,夸了句;“尚可”就不再开口。   见此情景,李均竹连忙告退,把空间留给刚才好像谈话不怎么愉快的三人。   不过还没有走出多远呢,何致就追了上来,一边粗喘着气,一边喊着等等。   李均竹一直等何致把气喘匀了才开口问道;“不知兄台叫我何事?”他很有自知之明,虽何夫子叫他称呼何道远为师兄,他也不能真就当了真。   “本来我就是追上来让你别叫我师侄,现在你都叫我兄台了,我想我是没啥事了。”何致还在抚着胸口。   看李均竹疑惑的眼光看着他,何致爽朗的一笑解释道;“我自小有心疾,不易跑跳,想是刚才步履匆忙了些,有点不适而已!”   唬了一跳的李均竹连忙要扶他坐下,可何致却灵巧躲了开去,一边嚷嚷着自己还好好站着呢,死不了!   后来两人交情渐深,李均竹才知道何致早产,自小便身体不好,六岁时被诊断为心疾,自此便不能象平常孩童一样跑跳,也不能伤神。   父母怕他早夭,也就什么都由着他,渐渐的养成了他懒散的性子,后来还是何夫子看不过去把他接到身边养育,才好歹搬回了些!   虽然他不能科举入仕,但也要每天读书认字,李均竹来之前,何致刚好去父亲执政的云城郡呆了几个月,所以和李均竹错过了!   两人去到李均竹的小院子,闲来无事只好讨论起文章,这不说不要紧,李均竹发现这何致的记忆力简直妖孽,他昨夜写好的文章注解,何致只是大致扫了扫,就能记下来。   而更让他吃惊的是何致的画技,只是寥寥几笔竟然就勾勒出了李均竹的神态,听何致解释才知道,因为他幼时长期呆在家里的缘故,母亲便找了画师教他画画,直到后来母亲去世。   真是天妒英才,李均竹想,要是何致是一个健康的人,那现在的他说不定已经是一个童生,更或者是一个秀才,也许还会是一个名满天下的画师。   两人就在李均竹小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直到小厮来请两人上饭厅用饭,聊天才结束。   到了饭厅,圆桌上已经坐满了人,师娘刘氏连忙招呼两人到她身边坐下,何夫子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坐在何道远旁边的一个身着宝蓝色绸衣的半大少年脱口而出;“这是哪里来的泥腿子,洗干净了吗?也配和我们坐同桌,还不速速下去。”   旁边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也出声附和着,巴掌大的脸上满是鄙夷的神色,“娘你快说话啊,你看这小厮如此大胆,好没规矩,这在咱们府里是要吃板子的。”   旁边坐着的夫人,虽然出声轻呵了一声,可李均竹看她的表情恐怕也是赞同无比的。   “休得胡闹,这是你们祖父的学生,你两无知小儿,说什么混话呢!”何道远终于开口。   可李均竹却抓到了其中的关键词语,无知小儿,他看这两人的年纪恐怕都比何致小不了多少吧!。   何夫子重重的一拍桌子,唬的那“无知小儿”两人立马站直了身体,一声不敢吭。   李均竹看情况不对,连忙在夫子开口前,向夫子致歉,表示是自己唐突了,不该在夫子家人团聚之时,如此不懂礼,然后就连忙后退着出了饭厅。   却没想到刚一直没出声的何致猛的把筷子往那半大少年脸上一摔,说了句;“果然是无知小儿。”就跟着李均竹的脚步追了出来。   身后传来何道远呵斥何致的声音,继母海氏;“儿子破相了\'\'的哭喊声,最后是何夫子发怒的声音远远传来。   而此时的两人早已经走出了前院,只剩下何致道歉的声音,李均竹拍拍何致的肩;“今日之事,不必介怀,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对,我们是朋友,走我带你去一家很好吃的馄饨店,我以前晚上画画饿了经常去吃的。”何致也不再提起此事,两人转而从大门出了门去。   一边吃馄饨,何致才详细的说清了自己家的情况,今天那三人就是他的继母海氏,弟弟何建康,妹妹何明珠,。   当年母亲生病,经过大夫的调理之后本已有了起色,哪知道他的外家却急急忙忙的送来了庶女,准备他母亲过世之后立马成为继室。   可没想到,母亲还未过世,一直宣称与母亲鹣鲽情深的父亲,早已与继母有了首尾,继母怀孕之后这件事就被掀了出来。   母亲因此气急,最终抑郁而亡,为了掩盖此事,母亲过世还未过百天,他们便续了弦,而何夫子也因此断了与长子的来往,带着长孙住到了昆山县城来。   而何致也一直记得母亲之亡,一直不与父亲来往,这次前去父亲处,也是由于母亲的忌日到了,他迫不得已才去了云城郡。   李均竹听完这场宅斗大戏,再一次为自己投胎的好运气点了赞,自家虽穷,可没有这些糟心事啊。   奇迹般的,心情竟然得到了治愈,只剩下对何致的同情。   “人这一生,最怕什么都想要,却又什么都抓不住,你失去了母亲,失去了父亲,你还有祖父祖母。”   “你失去了康健的身体,可你却可以一生不用为治病筹钱而忙碌!”你说是不是有失就有得呢!李均竹感慨。   这一晚,躺在床上的何致第一次深刻的思考了李均竹说的话,一瞬间仿佛很多烦恼都散开了来。   他望着窗外的月亮静静的想着,这也许才是娘临终时最希望的吧!幸福安康的活着! 第15章 赚钱,回家   那日过后,何夫子找李均竹郑重的道过歉,李均竹也诚心的表示自己并没有生气,当时确实是自己太过失礼,还反过来劝夫子莫放在心上,自己对夫子只有感恩之心,别无他意。   但自此李均竹就没有上饭厅去与何家人一起用过饭,一是怕尴尬,二也是怕自己的出现让何夫子和师娘感到为难。   最后得知几母子都将留在何家之时,更是改为每日都从后门进出,基本不与几人照面。   为此何夫子与师娘也感到很愧疚,这孩子是自己老友托付的,没想到却让他受了如此大的委屈,一向已育德为自豪的何夫子,开始审视起自己对后辈的教育。   这日终于到了苗方与胭脂铺掌柜商议好见面的日子,两人才走进雅间的门口,迎面就走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细长的眼睛配上谄媚的表情,整个一个活脱脱的奸商形象。   看迎面走来的竟然是个小少年,掌柜的连脸色都没变,迅速的迎着李均竹坐上了上座。   接下来就是一番公式化的寒暄,李均竹也由此得知,掌柜姓周,是昆山县最大的胭脂铺“仕美斋”的掌柜。   而他会这么热情的原因则是因为前几日苗方卖给他的几罐护肤霜早就已经卖完了,而好多大户人家都上铺子里来询问怎么还没上货。   听周掌柜详细说来,这苗方研制的护肤霜开始是由掌柜分装成小盒的样子,再精心的打包好,送去给了这昆山县好几家有头有脸的人家。   本想只是送个稀奇,没想到这护肤霜竟受到了各家老夫人的强烈推崇,这老年人吗,上了年纪手都会变得粗糙,干燥,用了这玩意儿可细嫩了不少,以至于后来就都往脸上招呼。   这不就没几天就用完了,急急忙忙的想再买些,一问没货,这掌柜的可不就急的快上火了吗,本想卖个好,倒落下了埋怨。   寒暄完,当然开始就说起正题了,周掌柜看李均竹没有啃声,“这样吧!我这个年纪长的就不欺负你们这些少年人了,我们留芳斋想购买你们这个护肤什么霜的配方单子。”   看李均竹还是沉默的看着他,心里到是高看了这少年人一眼,心性沉稳,没有立马答应,也没有跳脚反对;“这样吧!我们东家说了,你这单子我们出二百两两买断怎么样?”   旁边的苗方不干了,“你这是抢劫啊!掌柜的,二百两还不够塞牙缝呢!”   李均竹按住都快要跳起来的苗方,冷冷开口;“看来掌柜的是没有什么诚意来谈,那我们也就不再过多打扰了,这就告辞了!”   看李均竹真起身往外走了,周掌柜才忙起身拉住二人,“谈合作,谈合作,不是要谈吗!这两位少年人可真是急性子啊,有什么事好商量,好商量。”   也没想真走的李均竹顺势开口;“好,既然周掌柜如此爽快,那小子也就有话直说了。”   顺势坐下后;“这方子,二百两两我们是不会卖的,既然周掌柜真有诚意,咱们就来谈谈怎么个商量法。”   “第一,我们提供货品给你,每盒一两银子,二是我们把方子拿给你,但我们每盒润肤霜都收取五钱银子的利,最后是买断2000两银子,您看你选哪种呢!”   一听李均竹开口说价,周掌柜咋舌,“李公子要的这价码也太高了,咱们胭脂铺可都是小本生意,您说你这价格咱们铺子里可怎么赚钱啊!”   “哦我竟是此时才知,周家的买卖叫小本生意啊。”李均竹似笑非笑的看着掌柜.   他也是偶然一次在街上看到周烨百路过胭脂铺,掌柜的竟出门问礼,他猜的。   “公子怎会知道?”周掌柜终于正色,这少年如果知道是周家店铺,恐怕自己还真不好再压价了,毕竟老爷可是云城郡有名的公道商户呢,为了周家的名声也不能压价太狠。   “这周家可是云城郡最公道,最有信誉的商家,这昆山县谁人不知,周掌柜你说呢?”   “公子,言重了,周某和仕美斋自然也不会给周家抹黑,定会给李公子一公道价格。”周掌柜无奈道。   “周掌柜您多虑了,我等并未是拿周家的名声做筏子,要挟您给个高价。”   “就商论商,不过是这护肤霜在昆山县都能如此抢手,周家在都城有那么多的铺子,您老还怕他售卖不出去吗?要论起这爱美天性,难道不应该是都城的女子最趋之若鹜吗?”   看周掌柜脸色不愉,李均竹补充道:“我与贵公子烨百兄乃是同窗,早闻周家做买卖讲诚信,所以在下才找上周掌柜,以求长远。”   听李均竹提到小公子,周掌柜才算是彻底放下警戒,开始思考起要用何种方式交易。   看对方开始在考虑,李均竹开始加上准备好的砝码。“看周掌柜年纪,小子就尊称您一声周叔了,不瞒您说,这润肤霜只是我们手里的第一样买卖,以后说不定还会和周叔您有再次合作的机会呢!”   周掌柜心里咯噔一声,这小子手里还有好东西,看样子买断是不可行了。   “这样吧,以后留芳斋每卖出一盒护肤霜,就给你两钱的利,如果你手里有了新东西,都得优先与我们周家合作。”   “四钱利,至于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我们可以优先选择和周家合作,但前提是你们出的价钱公道”喝了口茶,李均竹开口。   “三钱”   “四钱,少了免谈”李均竹一锤定音。   “你这小子,算你狠,四钱就四钱,写契书吧!”   写完契书,按完手印,店小二才有眼色的开始上菜。   席间,苗方则代表李均竹与周掌柜推杯换盏,李均竹则以年纪较小全程都只吃吃喝喝,菜还没吃多少,喝醉的两人都开始称兄道弟了起来。   终于走出酒楼时,周掌柜在小厮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爬上马车,驶去,李均竹才扶着喝醉的苗方往他家走去。   一路上喝醉的苗方都在嚷嚷;“小矮子,你可真行啊!幸亏有你在,不然,不然劳资就被这些老狐狸坑了,还好有你在,有你在真好。”   安顿好苗方之后,李均竹便往何家赶,才回到院子,发现院子里坐着个人,走进一看原来是何致,不知道他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走进房间,何致一屁股就坐在李均竹的床上,;“真烦啊!那女人竟然要留下,不走了。”   李均竹当然知道他说的谁,对此他也无可奈何,这是人家一家人的事,他一外人插什么嘴啊!   只能无奈点头恩了一声,就不再出声,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了的苗致索性生硬的转了个话题。   “祖父有没有跟你说,你爷爷找人带话来,叫你休息时回家一趟,说是家里的长辈来了,如果你没有休息的话就不必回了。”   听到家人带话,李均竹很是兴奋,自己好几个月都不曾回家了,这次正好快过年了,可以早点向夫子请假,也好置办些过年的东西带回去。   两人聊了会天,看李均竹魂不守舍的样子,何致也很识趣的告辞回房间了。   这云城郡的气候真是四季分明,夏天热的恨不得光着膀子,冬天又冷的到处白雪皑皑。   李均竹向夫子请好假后,这归家的心怎么都挡不住了,临行前,去苗方家问他过年的打算,得知这家伙要去郡城游玩,放下心后,自己也就马上启程回家了。   到了镇上,拿着自己早就写好的清单,一路上不停的买买买,这购物欲可不只是女子才有的,这男子买起东西来也不遑多让。   何况与周掌柜签约时,可是得了两百两的定钱,他与苗方一人一百两,现在的他,不差钱!   整整装满了一车的东西,李均竹才顾了辆牛车,晃晃悠悠的往家赶,天都擦黑了,才将将赶到家。   看到忽然回家的李均竹,李家人也是惊喜异常,七手八脚的卸下李均竹带回的东西,送走车夫,奶奶拉着李均竹也是好一通相亲。   等全家人稳定了情绪后,李均竹才看到了带信人所说的长辈,经奶奶介绍才知道这竟然是二姑父,二姑前些年难产去世后,又因为两家人住的很远。渐渐就没了往来。   所以李均竹自从出生就没见过二姑母和姑父,更别提奶奶偶尔提起的表哥了和表姐了。   在堂屋昏暗的烛光下,李均竹看的不是很清楚,只能看出姑父身材很魁梧,穿着的衣裳已经打了不少补丁,而他身边的两个孩子一直缩在他身后,李均竹甚至都没看清长的什么模样。   天色已晚,李均竹向姑父见完礼之后,就被家里大人安排去洗漱休息了,大家都是亲戚,不急于一时,而李均竹带回来的东西,则全部堆在了堂屋的地上,等明日再分。   直到第二日,李均竹才算是看清了二姑夫和两个孩子的长相,都是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大的十四岁了是个男孩子,小的十二岁了是个女孩子。   一大早起床就看到二姑父孙铁牛在劈柴,两个孩子都在帮忙。不停在院子里找着事情做。   后来听奶奶说才知道,二姑去世后没多久,二姑夫就被抓了壮丁,孩子还太小,托付给了大伯家就去从军了,而很不凑巧二姑夫参军时遇到了改朝换代,这乱世里失去了消息,家人便都当他死了。   而留下的两个孩子却遭到了大伯家的虐待,还霸占了他家的房子,如果不是村子里人们看不过去,经常给孩子们些吃的喝的,也许这两孩子早就不在了。   就在老大孙金柱好不容易长成个半大孩子,可以靠卖些苦力勉强养活自己和妹妹时,父亲孙铁牛却活着回来了。   回到村里的他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被自己亲大哥如此虐待,而自己的爹娘竟然不管不顾。   两个孩子都饿的皮包骨头,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愤怒的用锄头挖垮了自家的房子,带着孩子们就投奔岳母来了。   听完二姑夫的事,再看看两个严重营养不良的表哥表姐,李均竹心里很是难受,这世道,连自己的家都保不住。   如果这两孩子饿死了,不知详情的人也只会叹一声可怜,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不会得到任何惩罚。 第16章 过年小记   吃完早饭,李均竹正准备带上一直在家里闲不住的铁蛋和铁头上院子后面的竹林去掰点冬笋回家,在县城时他一直馋这用笋子炖的腊肉,现在才算是有机会了。   只是没想到,后面竟跟上来个人,原来是表哥孙金柱,手里提着个框子,正手足无措的离着他们几步远,支支吾吾了半天;“表弟,我爹让我来帮你们提东西,我力气大,提得动。”   李均竹拉住已经想往前窜的铁头,笑着点头;“表哥!有表哥在当然好,这两个小的不帮倒忙就已经很好了。”   果然,四人到了竹林,两个小的早就呆不住了,捡了个小石头就开始撵起鸡来。   李均竹只吩咐了两人不要去到河边,就与表哥孙金柱一起忙活了起来,后来就变成表哥忙着挖,他只能在旁边捡了。   “表哥,来家几日了,可还习惯啊!有啥不习惯的,你就跟外公外婆说,自家人可千万不兴见外!”   “没有,没有。外公外婆对我们很好,我们没有不方便!”表哥孙金柱涨红了脸,没想到表弟这么好,一点也不像他们村里的读书人,鼻孔永远朝天,看不起人。   “那就好,表哥,你们和二姑夫就在我家安心的呆着,我爹说了有咱们一口吃的就有你们吃的,你看咱们家现在的日子至少吃饱饭还是可以的。”   孙金柱当然知道表弟说的是发自内心的话,这几日住在外公家,除了三舅娘没给过他们好脸,其他的人都对他们很好,他也很知足了。   一边挖笋两兄弟说的话也越来来多,而李均竹也知道了爷奶也不知道的事,其实这回二姑父来李家只是暂住,这些年二姑夫当兵之时,也攒了些银钱,本是准备回家翻新房子,给表哥娶妻用。   后来发生了那事,索性也就不在那呆了,父子三人准备地方好落脚,现在到了李家村,二姑夫便想在李家旁边买块地,盖座房子,毕竟两孩子都是半个李家村人,也有岳父岳母照应着。   可二姑父生性腼腆,这不,住了几日了,还没好意思开口。   苦笑不得的李均竹听表哥这么说,还未说些什么呢,旁边玩耍的两人就自告奋勇的要来承包这件事。   于是两熊孩子也不管还在挖笋的哥哥们,一溜烟的就跑了,还没等李均竹两人回到家,家里就已经传遍了此事。   午饭一过,急性子的爷爷就带着姑父说要去办此事,还是李均竹提醒,两人才想起空手而去不好,提了半篮子鸡蛋,两把自家的青菜,才出了门!   果然,下午就已经丈量好了土地,过了红契,父子三人正式成为了李家村的村民。   如果不是腊月里动土不太吉利,李均竹估计爷爷肯定明个儿一早就要开始找人来商量盖房的事情了。   其实李均竹很清楚,爷爷李长河二话没说的全包了此事,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二姑去世后,自己却没有对两个外孙多加照顾。   这么多年来都不知道孩子们过的如此艰难,这让他和奶奶心里都很愧疚,私想着要做些多补偿。   这个年节是李家这几年来最热闹的一个年,小年一到,就开始“忙年”了。   奶奶老赵氏带着几个儿媳妇开始扫尘,祭灶,李均竹几次都想上手帮忙,最后都以几个婶婶的驱赶而结束。   到了大扫除的时候,除了几个姐姐和表哥孙金柱,其他的小辈们都被赶出了房间,李均竹则被分配了个写春联和领着几个熊孩子玩耍的任务。   一通忙碌之后,这除夕才算是真正的来了,今年除夕夜的团圆饭很多菜都是由大妮操办的,过两年她就要出嫁了,奶奶说这是给出嫁后的日子做铺垫呢。   饭前,爷爷李长河先举杯;“岁末莆至,鸿气东来,愿我外孙外孙女,此后一生顺达,愿我孙儿们身体安康,前程似锦,愿我孙女们也都顺遂安康,得遇良人。”   “愿我李家所有人,知足常乐,乐其所乐。”   最后全家人都共同举杯,这年夜饭才算是正式开始。   年初三,李均竹带着拜年的节礼,领着二弟李均凌前往隔壁村,给许夫子拜年,兄弟两向夫子问安行礼之后,李均竹就得知,年前何夫子竟然来找过许夫子。   “鸿朗兄那日前来找我,说了那晚之事,均竹你是做何想法?”许夫子打发了李均凌出去玩耍,才问起此事。   “学生从未对何夫子心生怨言,也不愿再与何知府家的内眷有任何冲突,可学生心里若全无气愤,那是假话!”面对许夫子,李均竹坦白道;   “毋以小嫌疏至戚,毋以新怨忘旧恩,也是今日为师赠与你之寄语,均竹你可记下了。”   “学生谨记!谢夫子教诲!”   直到回到家里,反复默念夫子的这句赠言。   李均竹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在哪?自己嘴里一直说着不怨何夫子,可行动呢?除了晚上会回何家睡觉,其他时间他基本都在苗方家渡过,   自己这是无意识的就怨上了何夫子,老师说的对,何夫子收自己进私塾,让自己住在他家,这小小的口角之争,就让自己忘记了曾经的恩情!那自己和那钱举人有和分别!   在草纸上反复的写着这几句话,直到心里最后的一丝怨气随着墨汁的干涸,而消散。   初三一过,李均竹又恢复了以往的作息,看书,背诵。习字,然后看些游记,并没有因为过年而彻底的放松。   初五一天本不该是女儿回娘家的日子,可李均竹的大姑却出现在了李家,说起这大姑,李均竹映象可是很深刻的。   他一直记得自己十岁那年,这位过年都不会回娘家的大姑突然出现在李家,竟然来给大妮姐说亲的,说的是自己同村的。   可李均竹却看奶奶一口就回绝了,并且狠狠的责骂了这个大姑,自己当时还奇怪来着!看爷爷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最后还是娘给他解释了其中的缘由,原来啊!这大姑年轻时就是一个眼高手低的主,说亲时没看上爷奶相中的,硬是自己找了个,要死要活的嫁了过去。   哪知道啊!这隔三差五的就回娘家借钱,打秋风,后来是几个婶婶相继进门后这情况才相对的好了些!   于是在与爷奶大吵一架之后,干脆不回娘家了。这不这次回来,大家都知道不是啥好事!   果然这没多久,就听说大姑李永梅给人说亲的那家闹出人命了。那家的儿子爱打媳妇,才嫁过去没多久的小媳妇就被打死了。   大清早,爷爷李长河才刚扫完院子,大姑李永梅带着一儿一女推开院子大门就走了进来。   喊了声,爹,娘,就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堂屋,而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孩子也有样学样,喊了声外公,外婆。也跟着走了进去。   刚坐下,三人就自顾自的抓起桌上用来待客的瓜子花生,一边吐着皮,一边催促着二婶快去做早饭,他们母子三人都还没吃。   奶奶老赵氏打着手势,示意二婶不用管,一边冷冷的开口:“你来干啥?不会又是收了谁家的银子来做媒的吧!”   “娘! 瞧你说的,我好心给大妮做媒,那谁知道那畜生会打人啊!”李永梅很理直气壮。   “有事说事,没事就快回吧,没功夫招呼你。”爷爷李长河抖了抖烟斗,不耐的说。   “我就是听说,这金宝不是在县城读书吗,他同窗不是多吗!我想让他给我家二丫相看一个。”抹了抹嘴边的瓜子皮,李永梅把一直扭着帕子的女儿往前推了推。   李均竹一看,这二丫大名就叫赵二丫,穿着一套藕色的薄袄子,脸上擦着只有城里的丫头才会用的香粉,可是好像敷多了,随着她扭帕子的动作还往下掉着粉。   最让他不忍直视的还是这姑娘,一边叫了声表哥,一边还抛了个媚眼,   “也不看看你女儿啥样子,就想让金宝给你女儿相看。”一直站在堂屋外的三婶冲了上来。   “你看看她这德行,扭啊扭的,难看死了,还想相看城里的公子,我呸!”   “你说什么?你这缺德的婆娘,老娘跟你拼了。”瓜子也不磕了,李永梅狠狠拍了桌子,准备冲上来找三婶钱氏理论。   李均竹连忙拉住就要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出声道;“大姑,我的几位同窗,家里都是县城里的大户人家,我与人家的关系还未到左右人婚姻大事的地步。”   “不作正妻...妾”话还没完,爷爷李长河带着李二水和三叔李三树上来就把母子三人往屋外拉扯。   拉出院子后,李长河看着自己这个女儿,心里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奈,自己和妻子怎么就养了这么个东西。   “你以后都不要来我李家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你生是赵家人,死是赵家鬼,如果以后我在外面听到你败坏金宝的名声,别怪我不客气。”   不管李永梅如何跳脚,最后还是被赶出了院子,母子三人又在家门口咒骂了会,看屋里实在没有人理他们,才骂骂咧咧的走开了,其中还能听到女儿埋怨母亲的声音。 第17章 折磨人的算学   这一出开没开始就结束了的闹剧,终于还是影响了李家人过年的好心情。   年初六,李均竹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县城了,告别了李家众人,又坐上终于适应了的牛车,赶在天黑前才将将回到了何家。   带上老赵氏准备的年礼,李均竹在书房寻到了正在看书的何夫子。   “何夫子,过年吉祥,学生给您拜个晚年!”说着行了个给长辈拜年的跪拜之礼。   “好,好,快起快起,这是老夫给你准备的红包,望你业精于勤,行成于思,有朝一日,蟾宫折桂!”何夫子和颜悦色的捋着胡子。   “童试?夫子您是说,我明年就可以去参加童生试了吗?”李均竹不可置信。   点了点头,何夫子说道;“是啊,这童试三年才举行两次,今年该是你该准备的时候,明年就该你下场了。”   “静听夫子安排。”李均竹拱手回应。   “好,那你速去休息吧,劳累了一天了。”摆摆手,何夫子拿起书本。   “学生,这就告退,夫子您也仔细些眼睛。”   看李均竹神清气爽的关门离去,何夫子暗暗点头,这孩子心胸确实随了许伯生,心思却更沉稳,一点都不像个十二岁的少年。   就算心里再愤怒,脸上却看不出一点蛛丝马迹,如果不是何致抱怨好几次去找他都没有人。   何夫子也不会发现,这孩子自从与家里人发生不愉快之后,都没有再从何家的正门前经过,后院更是再没有踏足。   看来回村之后,许伯生一定与他解开了心结,这孩子才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   果然第二日开始,何夫子给课室里都要参加童生试的几人都增加了课时,甚至开始出了很多的题来模仿考试时会遇到的题目。   而课室里唯一不参加科考的是季如风,他学识未到,在夫子和季家的默许下,他准备参加下一次的童试。   课室里全是韩放的哀嚎,李均竹却注意到周烨百频频朝他张望着,仿佛想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这一日午课结束后,周烨百带着韩放和冯程远找上了李均竹。   四人找了个僻静的小馆子,一边吃着,一边聊了起来。   原来是周掌柜去周家月结的时候,遇到了准备出门的周烨百,顺嘴提了两句,叹了声后生可畏,于是周烨百便上心了。   他虽是周家的二公子,可上有已经接手周家的大堂哥,下有最得祖母喜爱的小堂弟,他作为周家二房的长子,身份比较尴尬。   父亲管的又严厉,从不多给他零花钱,怕他好的不学,学些纨绔子弟的做派,所以也导致他手头一直挺紧的。   这不一听说,就赶快找到了李均竹,想与他合作,做些生意,手头能宽裕些,而爱凑热闹的韩饭是绝对不会放过这种机会,也就拉了表兄冯程远一起来了。   听几人说完,李均竹没有立马应承些什么,只是向三人坦白,真正主导这事的是自己的一个朋友,这件事自己要与朋友商议之后,才能决定。   可去了几趟苗方的家,都发现人还没回,年前两人也没商量好什么时候回,李均竹只能当苗方在外见识了大乾朝的大好河山,已经乐不思蜀了。   直到元宵节的前一天,苗方才又现身在何夫子的私塾门外。同样的地点,同样的造型。   但这一次却是两个人变成了一行人,周烨百看到苗方就知道,李均竹所说的朋友就是他。   于是苗方一脸疑问的就被几个人给带走了,甚至李均竹连跟他打个眼色的机会都没给。   到了酒楼,一阵客气虚假的奉承之后,韩放才正式提出了合作的要求,得到李均竹点头首肯之后,苗方便同意了此事。   但此事还需要慢慢商议,几人只是初步达成了意向,由周烨百出铺子,韩放和冯程远每人五百两银子,而苗方和李均竹两人则出要售卖的东西。   至于收益呢则是每人一成半,苗方两成,冯远程倒是表示自己只要一成足以,毕竟他只是出了点银子,但苗方大手一挥,都是朋友不必介意,只请几人以后多多照顾下李均竹。   一番话说的几个半大少年,感动不已,纷纷表示一定会照顾好李均竹。   送走韩放三人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人就坐在何家的后门处聊起了天,李均竹最先问的就是苗方这些天去哪了?   “嘿!我这些天,不是准备去郡城逛逛吗,还没走出县城呢,就被盘查了好几次,这大乾朝,女子可真是不方便啊!”   “幸好,当初我没有直接跑路,不然我可能还没出镇子就被抓起来了,幸好我前段时间置了几套好衣裳。”   “不过我到了郡城,可真是开了眼界,你看我这衣裳,在这县城里回头率多高,可在那郡城啊,人都不带瞧你一眼的!”   “咱们以后一定要把生意做到郡城去,不过你怎么又要和你同窗做啥生意啊!咱们不是和周家合作的好好的吗!”一口气说完这些天的经历,疑惑的问。   挪了挪有点麻的腿,李均竹反问:“我这几个同窗,你看咋样?”   “姓周的那孩子看样子是等钱用啊,不过应该性格挺单纯的,韩放那小孩性子烈,不过应该也很重义气,至于那冯程远,话少,一直在观察,最后开口只要一成收益,这倒挺让我惊讶的,看来不差钱,有原则。”   “你这同窗不会是身份不一般吧!我看你今晚全程都不怎么说话,看样子也不太在乎这事!”苗方猜测。   李均竹浅浅的笑了开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冯程远家里应该关系不简单,不是为了我,而是你。”   “咱们和周家的合作当然还要继续,但与我这几位同窗的合作才是重中之重。”   “你的宏远理想不是做个有钱人吗?也许你以后还会和这些人打不少交道!现在吃些亏又算得了什么呢!”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苗方恍惚想起了前世他在学校的样子,明明是一个外表冷酷的少年,没想到成了朋友之后才发现,这人对家人,对朋友可以说是掏心掏肺的。   “很高兴是你的朋友,上一世这一世都是。”拍拍李均竹的脑袋,苗方说:   两人结束了短暂的聊天,苗方告诉他自己要闭门个把月,既然李均竹给自己铺好了路,那自己也得拿出些真本事来。   以后带着他吃香喝辣,也免得以后李均竹好不容易当了官却为了身外之物而做个贪官。   谢绝了李均竹送他一程的提议,苗方这才慢悠悠的准备往回走。   看着人已经越走越远,身影已经快要被夜色所掩盖,“癞子头,我也很高兴在这个世界还能是你的朋友!”李均竹终于说了出来。   前面的身影,停了下,接着好像做了个呕吐的动作,然后头也没回的走进了阴影。   李均竹轻笑一声,转身进了院门。   接下来的日子,李均竹几人没等来苗方的惊天发明,却等来了何夫子所开设的新课程,算学。   读过大乾朝历史书的人都知道,这大乾朝的童生考试,废除了前朝八股文的考试,只考经书,书法,文才,还加了个算学!   李均竹曾深入的了解过,这几样里面最难的应该是文才,一句话引出的一片文章,感觉就像中考时的作文一样,但是怎么写的好看则是最让他这个理科生头痛的。   当然相对于算学来说,就是他最得心应手的了。   可对于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学子来说,算学才是最难的。   所以何夫子开课还没几天,韩放就已经被雌兔雄兔绕晕了,就连一向都自诩自己学问高人一等的钱进举,也在日复一日的算术中愤怒的摔断了手里的笔!   而李均竹却每次都是这门课程里最快结题的人。   看李均竹如此轻松,觉得自己没办法学会的韩放最后还是找上了李均竹,希望他能传授下自己算学的方法。   李均竹用《孙子算经》的鸡兔同笼的问题给他进行了一番演算。   “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   “咱们把笼子的总的脚数减去总的头出来的数目咱们把他翻倍,出来的数目呢咱们再把它分成两半,这样出来的就是兔子的数目,然后用总的头数,再减去兔子的数目就等于鸡的数目了。”李均竹在纸上把过程写了出来。   看李均竹在纸上就寥寥几行字就算了出来,早已经围了上来的周烨百几人,则表示想跟李均竹换个脑袋。,他们听不懂。   就在众人都被虐的死去活来之时,消失了许久的苗方,终于出现了,还带来了他的最新研究,精油,各种味道的精油,还有一盒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   看苗方献宝似的,一个一个拿出向冯远程几人展示自己的劳动成功,惹得几人连连惊呼。   这些东西李均竹在前世,虽然不怎么用,可看的也不少,也就不稀奇了,直到他拿出最后一样东西。   那盒看不出颜色的东西,竟然是香水,是一盒固体香水,这还挺让李均竹吃惊的。   这苗方拿的才是这世界的主角剧本吧,不管是男主角,还是女主角。   结果当然是另在座的几位都非常满意,这固体香水的味道可比香粉好了不知道多少。   特别是冯程远,直嚷着,要给自己远在都城的姐姐送几盒去,肯定能让她在一众官家小姐里脱颖而出。   几人散去后,周烨百马不停蹄的就赶到了母亲的院子,撒泼打滚的向母亲要了一个地理位置不错的铺子,准备雄心壮志的大干一场。   他没有周家的资源,没有祖父的疼爱,可他认识了几个好友,他也有了“靠山”。 第18章 铺子开业   接下来的几日,几人马不停蹄的分头行事,李均竹与苗方把精油的制作方法拆分成几个部分,交由不同的作坊来完成。   而韩放和冯程远则通过韩放父亲的关系,联系了几家酒坊,用蒸馏器处理玫瑰花的提取。   苗方原本还担心这世界的科技无法完成蒸馏提取这一步,却没想到这大乾朝蒸馏酒的行业还挺先进的。   最后周烨百跑遍了县城周围的村子,收取了不少用于供给香粉铺子的花,连带着收了不少的佛手柑。   最后一步又由苗方来指导完成,等最后全部准备工序完成之后,李均竹发现五人都变得黑了几个度。   几乎没有停歇,下学之后的日子几人都泡在了这个铺子里,这间铺子是周烨百母亲的嫁妆,原来是一间卖布料的铺子,大概也就四是来平方,门口是收钱的柜台,两边是放布料的架子,也是大乾朝最普遍的样式。   作为房地产业出身的李均竹,装修他也也略懂些,于是他乘学习之余的时间,还给铺子里画了一张装修草图。   门口收钱的柜台换成了专门找木匠定制的一米高的镂花台,上面摆放上可以试用的精油,还有各式包装的“留香膏”这是他们几人给固体香水取的名。   左边的架子上都是一些传统的香粉,口脂,以及香薰。   右边的架子上则是他们的精油,留香膏,和前次苗方所研究的但是被周掌柜拒绝的口红,都是一些用普通圆形样式的粗瓷所装。   而后面的架子上都是一些礼盒,或者是做成各种样式的细瓷,这些都是大户人家送礼之用。   最后就是招聘了两位专门招呼小姐妇人的小媳妇们,李均竹给他们还做了培训,妇人们要推销些什么。小姐们要怎么推销。   看的周围几人暗暗称奇,心里纷纷都觉得暗自庆幸,这合伙合的好啊!   一切准备就绪后,几人纷纷向何夫子告假半日,并邀请夫子来参观,何夫子虽拒绝了去参观,却恭祝几人生意兴隆。   六月初二,是他们长留阁开业的日子,也是周烨百特意找算命先生所看的黄道吉日。   一大早,县城北市的一个角落里,一阵阵的锣声敲的人心烦,周围不少的人家都随着这锣声聚集到了一家不起眼的铺子门口。   看人群差不多了,店里的掌柜拱手朝周围的人群致意。“各位父老乡亲们,今日是咱们长留阁开业的日子,咱们这啊,有比香粉还好用的留香膏。”   “大家请进店里看看,还可以免费试试呢!”旁边刚请的一位小媳妇也热情的招呼起来。   一听是女人家用的东西,不少汉子都散了去,只留下一听可以试试的女人们,涌向店里。   “呀!这个味儿,好香啊。这是啥啊!”才走进店里不少人就问道。   “这就是只有我们铺子里才有的留香膏了。”店里新请的刘姐热情的招呼,顺便还往刚才问话的人手上摸了些。   而一直站在铺子对面的几人,看着涌入铺子里的人基本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些东西出门,李均竹大概计算了下,最后得出,他们这个铺子必火的结论。   看了一上午的热闹,几人带着给何夫子内眷所准备的礼盒,回到了学堂。   果然如李均竹所料,下午来的人更多了,这半钱银子对于县城里的这些女子来说,算不得什么大钱。   而且听卖货的大姐说,这精油啊,在洗澡的时候滴一点在水里,洗完澡整个人都变得很香,而且还很滑嫩呢。   没过几天,店里的掌柜就找到了苗方,说是县城里的几户大户人家,想订购一批留香膏送到郡城和都城去。   更让人意外的是,不仅长留阁的生意已经蒸蒸日上,慢慢的有不少外地的客商都来预定货,准备销往更大的郡城。   而因为苗方经常出现在店里的缘故,他穿的衣裳也开始引起了潮流,特别是书生之间更是趋之若鹜,连李均竹都收到韩放所赠送的一套。   渐渐的,长留阁成了闺阁女眷们的必去之地,也引来了不少的觊觎,不少大的香粉铺子都派人来想强买留芳膏的方子,甚至还找了流氓地痞来店里威胁。   掌柜的为此专门跑了一趟学堂,向几人禀报此事,而众人却一致的看向年龄最小的李均竹,仿佛遇到什么事只要他在就能解决。   李均竹告诉掌柜不必多管,照常做生意就行,掌柜的也就半信半疑的照做了,心里里则不停的腹诽着,这小孩子就是孩子,哪会做什么生意啊。   可是没几天,店里就再次恢复了清净,连平常经常在县城里乱窜的地痞也都消失不见了。   见此情景,掌柜的也不得不暗叹,这李东家难道是能掐会算的高人,难怪其他几位东家都以他为首呢。   这当然不是李均竹能掐会算,不过是因为他了解周家和韩家,这两家人都是注重口碑为先的人家,这周烨百的父母,既然能出铺子又出人脉,李均竹相信周家父母也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成功的。   这何家就更甚了,韩放不仅自己投了进来,还拉上了表兄,照李均竹的猜测这位可不是一般家庭,何家怎么会让这两孩子有什么闪失呢!   果然,根本不用他们出手,这事就得到了解决,为此苗方还跟李均竹感叹,不管是哪一世,这朝中有人就是好办事。   风波过后,铺子也慢慢的走向了正轨,李均竹也就收回了全部的心思,再次投入了作诗的行列之中。   作为理科生的李均竹,学习起这诗文来,简直如老牛耕田,只能一步一脚印,不停的读不停的写,慢慢摸索出属于自己的规律。   何夫子也说过这科举入仕,可是诗文立身的,一手漂亮的好字也要配上精彩的诗文才能称的上一句好文采。   于是李均竹只能拿出自己高考时的精神,从空间里的图书馆里选出很多精彩的诗文,一字一句的剖析,然后模仿,然后造句,最后模写一首自己的诗。   这一来二去的李均竹的诗文水平也慢慢提了上来,已经能做出一首勉强能入何夫子眼的诗来了。   腊月二十六,何夫子在课室里宣布今年的的课学,今日就正式结束了,过完年大家都留在家里自学,直到二月初二上县城,准备参加二月初十的童生试。   临回村的前一晚,长留阁的几位股东聚齐在了周家自己的酒楼,算是对李均竹的送行,以及最让人期待的分红。   开席前,苗方作为最主要的东家,向几人展示了这几个月来长留阁里的账目情况,最后由李均竹来计算没人都该分得多少。   算下来的结果也让李均竹大吃一惊,这长留阁这七个多月竟然赚了八千多两银子。   把账目给众人一看,连见多识广的冯程远也下了一跳,他在都城时一个月的月银才五两银子,他祖父和母亲都会偷偷给他银子,饶是这样他这些年来也才存了上千两。   分到手里之后每人竟然有一千二百多两,苗方最多,分得了两千两银子,这也让几人足够兴奋的。   数着手里的银票,韩放大声疾呼着要让小厮上酒,除了李均竹其他人也都年满十五了,于是众人也都没有阻止。   几杯酒下肚,除了没喝的李均竹,其他几人都开始话多了起来。   “今日,真高兴啊,我 ,我以后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过日子了。”平时最为儒雅的周烨百先开口:   “别人都以为我们周家富贵逼人,是,我们周家确实有钱,可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过是一个空壳子的二少爷。”   已经满脸通红的冯程远一看就不是会喝酒的,“我也好不到哪去,你们知道吗?我娘是续弦,祖母怕我娘抢大哥的世子之位,连父亲都不让我跟都城的勋贵子弟们来往,怕我威胁到他最爱的儿子的地位。”   身子一歪,冯程远半个身子都靠在了韩放的肩膀上;“我根本不稀罕什么世子,什么侯爷,我要什么我自己挣。”   韩放则是拍着身上的冯程远哄着;“表哥,我们以后一定会进士及第,然后回去狠狠打他们的脸。”   没想到自己还低估了冯家在都城的地位,不过这大户人家可都是勾心斗角的,还是自家最好,哪怕是有些自私的三婶他此刻也觉得可爱了起来。   一直在自顾自喝酒的苗方重重把杯子往桌上一拍,站起身来,大喝一声;“兄弟们,求人不如求己,咱们不去靠这些靠不住的人。”   “以后,你们考科举,我来赚钱,我相信你们一定能行,来咱们喝一杯。”   无奈起身的李均竹,看其他几人打了鸡血一样振奋,也就没在给几人泼冷水,这几个孩子,如果没有他们家里人的保护,估计前些时候他们的铺子早就关门大吉了。   一直喝到几家人都派人来接,几个喝的醉醺醺的醉鬼还在依依不舍的胡说八道,李均竹只能吩咐小厮们把自家公子扛上马车去,要不就没完没了了。   送走几人,已经跟夫子说好不回何家,白天就把行囊搬到苗方家的李均竹踢了踢装喝醉的苗方。   看他站起身来一点都没有喝醉的样子;“装的还挺像。”   身上揣着如此巨额的银票,两人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到苗家,直到关上院门才松了口气。   苗方一边喘着气,一边打量着自己住的房子,最后决定一定要去找中人买个院子,还力邀李均竹也跟他一起。   想到自己一直借住在何夫子家,确实有很多不方便,看着自己怀里的银票,第一次也动了在县城里买房的念头。 第19章 大姐成亲   第二天一早,苗方还在呼呼大睡,李均竹悄悄收拾好了自己行囊,再次踏上了回家的路。   家里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正月初八就是大姐李雪梅出嫁的日子,虽然都是一个村的,但该准备的还是得备起来。   奶奶老赵氏与张氏赶制着大姐出嫁用的新棉被,爷爷则带着家里的男人们给前段时间刚做好的木柜子和桌椅上桐油。   摆脱了小弟铁蛋的纠缠,李均竹找到了躲在房间里秀着嫁衣的大姐。   才十五岁的李雪梅,已经出落成一个眉清目秀的大姑娘,此时正坐在炕上一针一线的绣着,看李均竹走进屋来,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   “大姐,你坐到窗前去绣吧!仔细些眼睛。”李均竹找了个凳子坐下嘱咐大姐道。   “二弟,读书很辛苦吧,晚上姐给你做好吃的,不绣了,大姐现在就给你和面去。”李雪梅准备下炕往厨房走。   李均竹连忙拉住自家这个性子很急的大姐;“姐,你先别走,弟有东西给你。”   “我思来想去的也不知道买啥给你,挑了个这个。”说着递给了李雪梅一个分量不小的金镯子。   “老天爷!你快说,你怎么会有钱买这个,你是不是去赌了,还是做什么坏事了。”李雪梅看都没看这个镯子,拉着李均竹就急了起来。   李均竹很感动也很无奈;“大姐,这是我和朋友一起开了个铺子,赚的钱买的,你还不相信我?”   “真的?”   “真的!”   得到肯定回答的李雪梅才满心欢喜的拿过镯子反复看了起来,看大姐很喜欢,李均竹也放下了心。   “姐,那个镯子就放在你嫁妆的明面上,这个是给你压箱底的,这钱你留着自己防身用,切不可随意拿出来。”说着李均竹又递给李雪梅一个荷包。   李雪梅接过何荷包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她哪见过这么多的钱,一下子呆若木鸡的立在了原地。   看大姐已经吓傻了,李均竹又嘱咐了一遍;“姐,这钱你藏好,如果张庭生对你不好,你就回家来,弟弟给你撑腰,你不用啥事都忍着。”   直到李均竹走出房间,李雪梅都没有回过神来,大弟竟然给了自己一百两的压箱底,这银票捏在手里轻飘飘的,可压在她心里沉甸甸的。   从她懂事以后,她就知道,家里的大人们虽然嘴上不说,可看着一个个妹妹们的出生,都很失望,爷爷甚至都不喜欢去大榕树底下聊天了。   直到大弟李均竹的出生,娘亲如释重负,她却不是很高兴,他完全抢夺了爷奶的疼爱,父母也把很多的心思放在了他身上。   她愿意听从祖母的安排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二弟,也愿意天不亮就起来给他做早饭,她知道,大弟是家里大人们的希望。   可是从内心来说她却不愿过多的和他亲近,她也装的很好,好到连他都没发现,小时候还总跟在自己身后,大姐,大姐的叫着   可出嫁前,是这个弟弟给了自己农户人家的女儿一辈子都没法想象的嫁妆银子,还是第一个告诉她受欺负了不用忍,他会帮她撑腰的人。   已经进了上房里爷奶房间的李均竹并不知道,躲在自己房间里的大姐此刻已经哭的稀里哗啦。   上房里,李长河正在和老伴合计着过年该准备些啥东西,看李均竹在屋外喊,他连忙下炕打开已经栓好的房门。   奶奶老赵氏连忙让李均竹上炕,等他手脚都暖和了起来,才开口问有啥事非那么晚来。   “爷,奶,这是我在县城里和人合伙做些生意赚的银子。”李均竹把剩余的银子递给了奶奶老赵氏。   一千二百两,除了给大姐的一百两,买的金手镯二十六两,买了些年货,布料,自己留下七十两,剩余一千两。   李长河一直都知道孙儿和朋友在县城里卖些小东西,赚了些银钱,可没料到会赚如此多的银子。   奶奶把蜡烛往银票钱凑了凑,才终于确定这真的是一千两的银票。忙递给老伴,她这一辈子可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怕爷奶也像大姐那样误会,李均竹先解释;“爷,奶,这是我和学堂里的同窗们一起合伙卖香粉赚的钱,都是正当赚来的。”   “香粉能赚这么多钱”走南闯北的李长河当然不信。   “是我一个朋友做出了比香粉更好的香膏,县城里的人都很喜欢,还有好多其他郡城的大户人家来买呢!”   说到这,李长河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三叔婶闺女从县城里给她买的叫什么膏的,疑惑问道;“是那叫什么留芳膏的?”   李均竹忙点头表示,“就是这个膏,我回来还带了些,奶奶也用,给婶子们也用,还有咱家的几个姐姐!”   奶奶连声“奶的乖孙儿,咱金宝真孝顺。”的夸赞着。   李均竹见爷爷脸上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心里当然知道爷爷是为何不快。   连忙向爷爷打着包票:“爷,我没有因为赚钱,荒废学业,孙儿一直努力进学,而且夫子说明年孙儿就可以参加童生试了。”   在李均主忙不迭的保证中,李长河才放下心来,他这个孙儿历来让他省心,他说不会就是不会,这点他还是敢保证的。   聊了会明年参加考试的事,李均竹才说起了心里的打算,想用这笔钱到县城里买房。   考虑了会,李长河很快就答应了李均竹的提议,孙儿在县城里读书一直借住在何夫子家,他虽从没提起过什么,李长河也知道寄人篱下的滋味儿并不好受。   既然现在有了能力,那就在县里置个小院子,以后去县城看孩子时也能方便些,更何况这是孩子自己挣的钱,家里其他人的意见都不重要。   说完事,李均竹才下炕,回自己屋子去了。   而上房里爷爷却还在叮嘱奶奶。   “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金宝同窗送的年礼,咱们可不能给金宝拖后腿,家里的几个儿媳妇你可也得叮嘱好了。”   “至于家里要置办房子的事,你也别说,年后要去县上时,我自会说。”   奶奶老赵氏自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她一定会好好紧紧几个儿媳妇的皮,特别是老大家的历来就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主。   初八一大早,李家院子就人头攒动起来,院子里到处是来帮忙的亲戚和同村的大娘们。   虽然李家和张家都是一个村的,但酒席可是要分开办的。   迎新娘子的吉时快到,张庭生带着村里组织起的迎亲队伍,抬着花轿,吹吹打打的绕着李家村走了两遍。   直到吉时到了,才热热闹闹地来到了李家院门外,经历了来自几个小舅子的拦门,才终得跨进李家的院门。   李均竹亲自把大姐背上花轿,看花轿在轿夫们的肩上晃晃悠悠的,直到轿子走远,这迎礼才正式结束。   随着花轿的离开,院子里的大部分村民们也跟着花轿去了张家,毕竟今天是张家娶亲,他们家是主人家。   所以中午开席留下的大部分都是自家的亲戚,于是也没多讲究,趁着饭菜还热乎,就都入席了。   席间,李均竹却特别注意到了一个人,就是那前次被爷奶赶出家门的大姑。   这次大姐成亲,她是一个人来的,没有提起前次的事,一直乐呵呵的磕着瓜子,甚至走的时候还封了二两银子的红包。   只是走时,一直拜托李均竹照顾照顾自己儿子赵立堂,李均竹还疑惑他跟赵立堂,哪跟哪啊!   后来通过张氏李均竹才了解,原来这赵立堂也要去县城里读书了,读的是钱举人开设的私塾,听说束脩要五两银子呢!   而要说这束脩从何而来,这与李均竹还有点关系呢!   自从被李长河赶出李家后,李永梅一直不死心,硬是带着女儿找去了县里。   可这二人都不识字,问了许多人,竟然去到了钱举人的私塾外。   下学的学子们,看门外站着个姑娘,还以为是谁家的娇妻来接自己的夫君呢,纷纷都出言调笑了几句。   被正准备回家的钱举人撞了个正着,这些学子们被一通臭骂,纷纷掩面离去。   可这钱举人和赵二丫却不知怎的,竟勾搭在了一起,最后甚至一顶小轿就被抬进了钱家。   这钱举人对赵二丫正是热乎的时候,自然是舍得对她花钱,甚至还答应让赵立堂上钱举人的学堂读书。   对此,张氏还专门嘱咐李均竹,如果赵立堂找上门来,别什么事都去帮忙,更不能去做触犯律法之事。   他当然不会对别人的选择做出指责或者劝解,不管赵立堂会不会找他,他都不会应承任何事。   李均竹自认自己是个护短的人,他护短只护自己在意之人,对于一些不相干之人,他一直都是冷血的。   大姐和姐夫张庭生三朝回门之后,李家众人也终于放下对大姐的担心,开始准备起金宝童生试的准备。   李均竹能感受到全家人的紧张,就连平时嗓门最大的三婶钱氏,也在他读书写字时放低了脚步声   奶奶和张氏更是徒步去了镇子外鸡鸣山上的祈陀寺,直到求到了一支“蟾宫折桂”的签字,才心满意足的下山回家。   二月初二,拒绝了李长河陪考的要求,李均竹又一次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启程回县城。   雾色蒙蒙中,看着李家村在视线里越来越模糊,李均竹心想;“走的越远,离家越远,果然是句真理。” 第20章 下雨的县试   赶到县城之后,在何夫子的安排下,要参加县试的几人进行了最后的集中学习。   二月初十,天气阴,天还没亮,李均竹和私塾里要参加今日县试的四人就已经赶到了礼房外面。   何夫子有些担心,今年的天气有些异常,比起往年的这个时候冷了不少。   一个个检查了学生们的衣裳厚度,在数数考篮的东西带齐了没有,见五人都没什么问题才放下心来。   可李均竹却一直眉头紧锁着,这么厚的云,阳光都没法穿透,不知道会不会下雨。   谨慎的他还是决定做些准备,看还没开始排队进场,连忙叫住也一起跟了来的苗方:“我感觉今天可能会下雨,你赶快去前面的街上买点油纸。”   看苗方一溜烟的跑没影了,李均竹才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何夫子和周烨百几人。   “哼!心思不用在做文章上,光想着一些邪门歪道,我才不屑与你们为伍。”钱进举冷哼。   周烨百几人则表示为了以防万一,不怕麻烦,都要带些油纸进去,到时候挡风也行。   何夫子看几人都心有成算也就不再质疑,随个人的想法。   一头大汗的苗方赶在开场前回到了礼房,把裁好的油纸递给了几人。   五人排着队,随着人流往前移动着,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交谈声   钱进举不耐的扭动着身体,借以摆脱周围挤在一起的人,如果不是本朝考童生需要五人结保,他才不愿意和这几个他一直瞧不起的人一起来呢!   好不容易几人才排到门口,李均竹向其中一人,递上自己的文书和考牌,等通过之后,再把考篮里的东西一一拿出递给旁边站着的另一个士兵检查。   等全部检查好,他就要等着后面结保的四人都通过,唱保结束之后,才脱下身上的棉袄检查。   几人已经冷的瑟瑟发抖,才得以穿上衣物,随着带路的士兵进了考场。   然后就是再次等待了,等满了五十人之后,打杂的衙役才会放这批人进考房。   捏着考牌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号房,李均竹才注意到这号房真的就像电视剧里播放的差不多,狭小,光线更差。   现在差不多早上八点的时间,可他所在的这排号房,只能勉强看清楚桌上的灰尘。   叹了口气,开始用带来的帕子擦拭桌椅,这桌椅,估计也是三年用两次,到处都灰扑扑的,还好这县试不用在号房过夜。   擦拭好后,他就只能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这光线,连对面号房都看不清,连想观察些什么也看了。   一声锣响,县试第一场正式开始,抬着考卷箱的衙役,开始分发考卷。   拿到考卷李均竹迅速的看了一遍,发现没有模糊不清和少题,才放下心来从头再看了一遍卷子。   看完之后,心里大概有了谱,他却不急着回答,合上卷子,在脑海里开始构思。   等光线渐渐好了起来,李均竹才开始研磨和润笔,第一场的考试考的是经书,这应该是最简单的一场了。   只要熟背《四书五经》,保证考卷的干净和书写的流畅,是比较好过的。   李均竹也没有犹豫,在草纸上麻利的开始答题,写完之后再比对题目,最后自己感觉没什么问题了,就誊抄在考卷上。   完成所有题目之后,他才有闲心开始观察起周围的号房,大部分的学子都还在刷刷的写着,有眉头紧锁的,有抓耳挠腮的,千姿百态各不相同。   “咔嚓”号房上方突然传来滚滚的轰隆声,李均竹暗道一声不好,赶快把已经誊抄好的考卷快速的用油纸包好,放到考篮里,塞到了桌子底下。   果然,不多一会,屋顶上都是雨滴砸落在瓦片上的声音,开始号房里还静悄悄的,可渐渐的,到处都传来雨滴落到考卷上,考生们发出的的哀嚎声。   这第一场卷面就有污渍,对于批阅卷子的县令来说是很减分的,甚至有可能打上不尊重考试的标签。   李均竹所在的号房也一样没能幸免,雨滴漏下的越来越多,他只好把剩余的一点油纸顶在了头上,一边担心其他几人有没有处理好考卷。   到处都是考生的抱怨,甚至有些年龄小的都开始哭了起来,可这也并没有阻挡住雨越下越大。   又是几声锣声,一个身穿枣红色官府的男子,带着几个抬着箱子的衙役开始收卷,李均竹一眼就看出这应该是昆山县的县令,苗正信。   无视了或哀叹,或求情的考生,一脸面无表情的就收走了有污渍的卷子。   苗正信越看越皱起眉,直到李均竹递上自己完好无损的卷子,他才不由得多看了这个考生几眼。   不过也没做停留,瞟了眼试卷上的字体,快速的向下去了。   长衫已经被淋湿了,穿在身上很不舒服,终于等到可以出号房的时间,李均竹几乎一刻不停的就往考场外赶去。   刚走出礼房,老远就看见苗方向着他挥手,等李均竹一走进,苗方推着他就进了旁边酒楼的雅间。   雅间里,何夫子准备好了不少的衣裳,看他已经冷的发抖,催促他赶快去换上干净的衣裳,等他换好之后,灌下一碗姜汤,看他并没有发热的迹象,才放下心来。   不多会周烨百,韩放和冯程远几个都相继上楼,换好了衣裳,钱进举都没能出现。   何夫子不放心,准备下楼去看看,还没走出酒楼,苗方扶着脸色铁青的钱进举走了进来。   等两人七手八脚的扶着他上了楼,没想到一直沉默不语的钱进举发了疯一样的挣脱开何夫子的搀扶,   上前扯着李均竹的衣襟咆哮道;“都怪你,都怪你,你这个乌鸦嘴,不是你我的考卷怎么会被淋湿,都是你。”   周围几人见状,连忙上来拉扯着钱进举,苗方更是一边喊着;“忘恩负义的东西。”一边冲了上来。   看着乱成一团的几人,何夫子大喝一声,“都给我停下来,你们这是有辱读书人的斯文,再不停手明天谁都不用去考了。”   看几人停下手来,何夫子带着已经换好衣物的钱进举就离开了酒楼,只叮嘱几人歇息好,准备明日的书法考试,但并未开口责怪几人。   留下的五人,都准备吃些东西再回家休息去,考场里虽然是可以带吃食进去的,几人都选择出考场再吃,现在都是又冷又饿的。   菜已经上桌,韩放却没有急吼吼的动筷子,而是站起身来,拥抱了下李均竹,“均竹,大恩不言谢,以后我韩放就是你的兄弟,绝不会允许别人欺负你。”   冯程远和周烨百也随即举手跟上:“以后就是兄弟了。”   就这样一场雨,李均竹莫名其妙的多了三个兄弟,也没有问问他愿不愿意,反正就这样定了。   而这边何夫子带着垂头丧气的钱进举来到了钱家,今年没有学生参加县试的钱举人正好在家休息。   二人走进偏厅的时候,钱举人正和自己新娶的小妾赵二丫调笑着,一点都没有顾及周围站着的丫鬟和婆子们。   直到何夫子两人已经走进了偏厅,钱进举才猛然惊醒,今日竟是二儿子县试的日子。   听完何夫子的事情经过,这钱举人竟然只不痛不痒的呵斥了几句,接着就把话题一直往何道远身上扯。   直说自己过年时去何府拜年时,很遗憾没有遇到何知府,作为自己多年老友的儿子,他这个做叔伯的应该邀请何知府一家上门做客的。   看了看一脸谄媚的钱正堂,和这个一直都觉得自己没错的学生,何夫子只得失望的离开了钱府,揭过此事不再提了。   接下来的几日,依旧很冷,可却没在下雨了,那日跟夫子走了的钱进举一直阴沉着脸,连话也不愿意跟李均竹几人说了。   终于最后一场的“文才”考完之后,这一年的县试结束了。   礼房外面,本该散去的考生们,却有很多人聚集在门口不愿离去。   “这次下雨,污了咱们的考卷,这非我们所愿,难道县令就不能酌情一下吗?”   “是呀!这是老天爷下的雨,与我们何干。”听到旁人这么说,一个穿青色长衫的书生也附和道。   “你看,那有些号房都没漏雨,只有我们的漏雨了,这根本就不公平。”人群里又传出来了声音。   看众人越说越离谱,李均竹连忙拉着还想看热闹的几人,挤出了人群。   没想到,他们前脚才走,后脚礼房里竟然涌出几个衙役,把刚才还在高声议论的几人带走了。   后来李均竹等人才知道,这些被带走的学子,都被取消了今年县试的资格,并且三年以内不许再参加科考。   在县令这挂上了名,李均竹觉得这些考生的科举路,或许也就止步于此了。   回到私塾,把这几日考试的内容默写了下来,交给何夫子,得到肯定的答赞之后,李均竹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   由于出榜只需要几天,爷爷李长河找人捎信来,让李均竹就别回家去了,放榜前一天,他和李大山再一同前来。   所以这几日,学堂里也没有开课,除了雷打不动的空间里看书的时间,李均竹倒闲了下来。   于是周烨百提议到县城外的金源寺踏青,李均竹痛快的加入了一行人,为此还在苗方家捣鼓了些烧烤,引得宅男苗方也要一同前往。 第21章 女主的出场   金源寺位于昆山县西面的金灵山,也是周围几个县城里最大的寺庙,一到春日踏青之时,这漫山遍野的都是人。   说是踏青,可等几人兴高采烈的来到山脚下,却发现,今日不是踏青之时,山上的人却特别多。   后来几人才知道,今日是金源寺主持为惠大师邀请明德大师讲说佛法的日子。   明德大师之名,天下人皆知,传闻他云游四海,每年都会到不同的寺庙讲说佛法,而最有名的则是他寻一有缘之人赠予其一卦。   为得这一挂,不少达官贵人和商富巨贾都蜂拥而至,皆因大乾朝的开文帝前朝举事之前得了明德大师的一卦。   而就是这一卦坚定了他结束前朝□□,安定天下的决心,新朝建立之后开文帝曾邀明德大师入朝为师,但被大师拒绝,留下“福泽百姓”之语就云游四海去了。   听闻大师竟然就在金源寺,冯程远直说自己要上山求见明德大师,万一自己就是那个有缘之人呢。   李均竹和苗方自从经历了穿越之事,对于此事都是报有敬畏之心的,听说明德大师佛法高深,二人都是很情愿去的。   如果二人有幸能成为大师的有缘人,得到大师的指点一二,也是幸事一件。   于是,原本的踏青,变成了求签,韩放急不可耐的已经窜上了台阶,台阶两边还有很多的小贩在卖些解渴用的水果和竹筒装的水。   开始五人还兴致勃勃的有说有笑,李均竹还有精力观察着和他们同样目的而来的人们。   听口音就知道,这些人很多都不是本县城的,穿着也各有不同,看的出来,这里不乏一些达官贵人的家眷,李均竹甚至还看到张道远的夫人和女儿也在其中。   他本想上前行礼,哪想这两人看到李均竹,直皱眉头,一点都没有想上前攀谈的意思,那小女孩甚至用帕子掩住鼻子做出扇风的样子。   见此情景,他也只好装不认识,加快步子离远了去。   渐渐的,刚还在前面的冯程远已经满头大汗的落在了李均竹后面,衣襟已经被汗打湿,平时的端方公子样早已荡然无存,只能不住的抹着头上的汗。   李均竹也好不到哪去,自己平时还是太少时间锻炼,现在的这幅样子真就映衬了文弱书生的称号,问了周烨百才发现,几人不过才爬到了一半的路程。   偏偏几人还把准备的水囊和吃食都留在了马车上,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旁边几户人家悠闲的吃着点心,点评着台阶旁刚冒新芽的春藤。   就在苗方提议向这些人家购买些水和点心时,阶梯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让让,让让”的喊声。   让到台阶旁,李均竹才侧眼看去,四个身穿玄色短打的壮汉抬着一顶软轿,正健步如飞的向上奔跑着。   没错,确实是在这陡峭的山路上奔跑着,而轿子后还跟着同样穿着打扮的几个人,一行人都神情冷漠的往前赶着路。   而那被他们抬着的软轿,竟然四平八稳的,只有微微的晃动.周围一同爬山的人看这阵仗,也都自觉地让了开来。   今日可是明德法师的佛法会,不定会遇到些什么得罪不起的达官贵人,而看这架势莫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周围有人小声的议论着。   而这边,韩放也在小声的和同伴们讨论着,“诶,程远,你看刚才那人是不是都城里的谁家啊。好威风啊!”   “没看出来,这都城里的官家可多呢,家家都有护院,我哪知道是谁家的。”冯程远扶着额头无奈,他这个表哥当他是什么都城百晓生不成。   “我看,这些人应该是军中之人。”李均竹突然开口,“你看在这么陡的山路上都步履平稳,哪家的府丁也做不到,而且我看他们身上都有一股肃杀之气。”   “对,我刚还看见那些人好像身后背着的是棍子吧,只是用黑玄色的步裹上了。”一直在观察的苗方也赞同。   “那咱们还是远着些,这些人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周烨百急忙拉住几人放慢脚步。   李均竹也赞同几人不要匆忙赶路,他觉得刚才一行人肯定大有来头,而且应该是有很重要之事前往金源寺,他虽没看见轿中之人,却听到了其中一个黑衣人频频催促的声音。   于是几人真向路上遇到的一户人家花银子买了些吃食,找了个歇脚的亭子,休息够了才重新爬山。   等几人爬到金源寺门口时,许多已经被大师拒绝求见的人都陆续散开去各个宝殿拜佛上香去了。   而一直站在寺庙后院门口把手的一个小沙弥,见前面走过来几个人,熟练的继续重复了千百遍的动作,递上一只签筒,请几人抽一支。   性急的苗方第一个就伸手去抽了一支,小沙弥示意李均竹几人也抽,等五人抽完便一一看过众人的签。   本来平静无波的神情,突然一怔,小沙弥丢下手里的签筒,双手合十对李均竹和苗方叹道;“二位施主就是明德大师要等的有缘人,几位施主请稍等,二位请随我来。”   留下目瞪口呆的三人,李均竹两人被这位带路的小沙弥,引进了后院里一间僻静的禅房前。   只做了请的动作,留下一头雾水的两人就离开了,还是李均竹最先反映过来,伸手轻轻叩响了房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回应,才推门走了进去。   走进就看到这屋子的临窗旁,坐着两人,一眼就能看出左边蒲团上坐着的应该是明德大师,而右边却坐着一位身穿素轻色衣裳的“男子”   看两人进来,明德大师向对面之人拂了拂手:“你我今日无缘,贫僧不宜多说,施主请便吧。”   “卓然改日再来。”没有一点拖沓,对面的“男子”站起身来就告辞。   经过两人面前之时,李均竹才终于看清,这人是个女子,月眉星眼,虽气质冷硬,可这身体曲线可是骗不了人的。   不像苗方完全没有一点女性的线条,所以这么久了大家都没有怀疑过他的男儿身。   目不斜视的经过两人,王卓然伸手合上房门,站在门前的梨花树下却失了神,她今日前来是为祖父之事而来,却没想到大师竟对祖父之事半点未提,只叫她安心等待。   看来她还得速速回到都城,守在祖父和父亲身边才行,至于大师说的红鸾星动,她觉得不值一提。   房间内,静悄悄的,只有明德大师徐徐的在泡着茶,直到李均竹双手接过大师递来的茶盏,房间内才响起了声音。   “没想到我今日的有缘人,竟是二位施主,观二位施主之相皆是浮萍飘荡之魂,也算是与老衲有缘。”   话音刚落,刚还一派闲适的两人身体一震,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   “二位施主,稍安勿躁,老衲今日并非为此事寻二位施主前来。”明德大师慈眉善目的安抚。   “大师今日遇有缘人,我二人有幸得遇,恳请大师多多指教。”李均竹斟酌着开口。   苗方则是一副见鬼的表情,一直僵直着身体,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明德大师的脸。   “万般皆是缘法,二位既然已是此处人,也可试试不改其乐,自在即可。”   “多谢大师指点”李均竹弯腰郑重行礼。而一旁的苗方却还是呆如木鸡,直到被扯了袖子才跟着李均竹草草行了礼。   “这是赠与小友之物,望此物能佑小友顺遂安康”明德大师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与李均竹。   他没有细看,只是恭敬的双手接过之后就紧紧在了手里。   “至于这位小友,老衲这有个平安符赠于你。望它佑你重获新生。”看苗方接过,明德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句法号,便请两人自行离开。   直到两人被来时带路的小沙弥再次带到前院,苗方都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惹得一直在外等候的周烨百几人还以为苗方被大师一顿臭骂了。   李均竹只说苗方第一次见到明德大师太过激动所致,禅房里的谈话他只字未提,实在是他们的谈话太惊世骇俗了,他还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终于应付过几人之后,五人决定来都来了不白跑一趟,干脆跟其他人一样去前殿参拜好了。   大殿里到处是参拜的人们,闻着四周弥漫着的檀香味,李均竹也跟着虔诚的叩拜,心里默默许下心愿,望大家都身体康健,望苗方一辈子平平顺顺。   刚才大师对苗方的寄语让他感觉不太好,这重生的定义可有好多种,可对于未来的未知他又显得很无力,除了虔诚的许愿好像也别无他法了。   最后捐功德的时候,李均竹直接把身上带着的银子全塞进了功德箱。   周烨百和苗方看李均竹如此大方,也干脆解下自己的荷包一起塞了进去。   韩放边嘟囔着自己零花钱没了,一边一把抢过还在犹豫的冯程远的荷包也快速的塞了进去,完了之后还做了个挑眉的动作,表示大家要同进退。   看荷包已经进了功德箱,冯程远只能叹气;“咱们都把钱全捐了,一会下山怎么办,咱们几个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吃早饭呢!”   一瞬间,在场上的五人全都傻眼了。 第22章 于我有恩   下山的路,可比上山好走了不少,不多会几人就来到了山脚下,早上空荡荡的山脚此时已经被各种卖吃食的小摊贩,挤满了。   看着各色各样的美食,也有只有看的份,谁叫几人都身无分文呢。   拖着沉重的步子好不容易到了马车前,发现马车前面的路竟然走不了了,好似是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车夫跑去前头看了回来之后,向周烨百几人禀报,前面有两户人家马车发生了碰撞,正在理论呢。   有热闹韩放当然不会放过,一咕噜的溜下了马车,朝前面跑去,仿佛刚才那个要死要活的人根本不是他。   掀开车帘,李均竹站在车辕上朝前望去,只见双方已经剑拔弩张的准备开打了,这其中一方不就是刚才山路上遇到的黑衣人吗!   而另一方身着灰色短褐的小厮们都手握着半人高的木棍,凶狠的盯着这群黑衣人,“你知道你们冲撞的是哪家的女眷吗?告诉你们,还不速速让开有你们好看的。”   “闹市之中,竟然随身携带武器,你等是受雇于何家,还不放下棍棒。”黑衣人中一个领头样子的壮汉说。   站的太远,看的也不是很清楚,一行人也悄悄的钻井了看热闹的人群里,实在是很好奇这黑衣人是何方神圣。   灰色小厮护着的马车里,一个身着白色纱裙,外罩浅蓝色轻纱衫的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随着衣摆的飘动,到也显得举手投足之间如风扶柳般婀娜多姿,可与她身姿不同的是她的姿态。   只能勉强算的上清秀的脸上,满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色,“对面马车上的是何人,竟阻本小姐的道。”说完竟吩咐小厮上前掀开对面马车的帘子。   可那得了吩咐之人还没走进马车,就被马车前的黑衣人一脚踢飞了,吓得周围看热闹的人都退后了几尺。   没管地上不住哀嚎着的小厮,这女子指着对面马车,不顾形象的大喊大叫;“你竟敢对我临阳侯府的人动手,你是活腻了。”   而包围着青色马车的黑衣人则一动不动,听对面之人报上来历,只那领头之人上前隔着门帘禀报了些什么。   突然门帘里伸出了只手,李均竹观察到这只手手掌部位里都是老茧,应该是个习武之人。   门帘被撩开,车厢里赫然走出的就是刚才在禅房里看见的那个女子,李均竹和苗方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震惊。   没有人搀扶,轻轻一跳,王卓然轻盈的落在了地面,双掌轻轻拍了拍,竟然笑了起来;“好一个侯府,我王家竟还不知这临阳侯府如此霸道,连这路也要让这林小姐先走才行。”   刚才还趾高气昂的林小姐,一看对面之人,竟是都城都鼎鼎有名的王家三小姐,王卓然。   竟一下失去了言语,只手足无措的立在那,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   从远处走过来的人们没有看见事情的开始,一看这有位弱柳扶风的小姐竟被欺负的快要落下泪来,人群里竟有年轻书生开始指责起王卓然欺人太甚。   而这位林小姐看人群中都是声援自己的声音,与刚才嚣张跋扈的表情不同,竟真的是要落下泪来。   李均竹看的大为咋舌,这女子的脸变的也太快了吧,对面的这位小姐恐怕要吃亏。   可让大家都没想到的是,王卓然竟面色无变,嗤笑了声;“林大小姐,你可先别急着演戏,回都城有你哭的时候。”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林家意欲与我王家结成百年之好吧,但今日观你林家之作风,我想我王家和林家是没有那个福分结成亲家了,我侄儿怕是配不上你林家的大小姐。”   打了个手势,王卓然周围刚才还一动不动的黑衣人,突然开始行动,把还横在路中间的马车,抬到了路边的树丛里,随手一扔,拍了拍手,迅速的回到原地待命。   没有管周围看热闹之人发出的惊呼,王卓然翻身上马车,一行人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而留在原地的林小姐,只是瑟瑟发抖的在丫鬟的搀扶下,往山下走着,连被丢到树丛里的马车也顾不得了。   看了一场热闹的几人,意犹未尽的启程回县城,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几人只能再次到周家的酒楼里去蹭饭了。   不过由于赶上饭点,雅间是没了,只能找了一张靠角落里的桌子坐下。   刚坐下,韩放就兴奋地继续八卦起了刚才的事,“诶,你们说刚才那群黑衣人都是干什么的啊,竟然能把那么重的马车给丢到树丛里。”   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冯程远,只有他家是都城的勋贵 ,不问他问谁。   “王家,就是王威老将军家啊。”冯程远疑惑,这么这几人都是一副没听过的样子。   后来才知道,这王威老将军,可是自前朝起就是威震四方的狠角色,前朝之末,朝廷横征暴敛,昏庸无道,是王老将军起义带着王家军助开文帝一手打下了新朝廷。   而开文帝也无负老将军的期望,大乾朝廷才短短十几年,已经天下太平,万物安宁。   自新朝建立以来,王老将军率领着王家军一直驻守在边关,有他的驻守,这边关这些年来一直太平。   可从前年起,王老将军不知怎么的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浑身无力起不来床,而且还经常抽搐无法进食,没办法,开文帝便连忙派人把王老将军接进了都城。   宫里的御医去了一波又一波,成堆的药材送进了国公府,可都没有什么效果,于是这王家人听说明德大师的卦象很灵验,也追到了这里。   听到这怪病的症状,李均竹心跳加速,这病症这么那么像他在空间里无意间所翻到的那本书里所记载的。   他还记得他当时会翻这本书完全是因为这书的封皮是用□□皮做的,好奇之下他翻了翻,发现都是一些很奇怪的病症,也就记住了些。   接着冯程远还说了些,王老将军在朝廷和开文帝心里的特殊之处,大部分的皇帝都对手握重权的大臣们很是忌惮。   可开文帝不同,他从没有怀疑过这位老将军,甚至没有动过收回兵权的想法。   但王老将军也在朝廷竹简稳定之后,主动交回了兵权,两人在朝廷上好一番推诿,最后开文帝无奈才收下兵权,可这王家的恩宠就更甚了。   “所以这都城里,谁家都不敢惹这王家,可这王老将军一身戎马,老了老了竟然得了如此怪病,也叫人唏嘘不已。”冯程远叹息。   “不过这王老将军的三女儿也是个传奇,才十五岁的年纪已经能跟随父亲祖父上战场了呢,而且她还未婚配,都城里好些人家.....”冯程远还在口若悬河的说着。   脑子里却只回荡着我有药方要不要拿出来的李均竹什么都没听进去,听冯程远所说,这王老将军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物,老百姓们也都交口称赞。   可他贸然拿出这药方,该怎么解释,而且要怎么去把这药方交给王家呢,无意识的,李均竹的手指又开始扣起了桌面。   而对面的苗方一看他这个动作,下意识的就出声询问了;“均竹,想啥呢。”   “我在回忆,我好像在哪看过这个病症的药方子。”李均竹也是下意识的回答。   突然,后方传来一阵脚步,接着李均竹的肩膀就被人捏住,疼的他只能伸手想拂开肩上的手。   看对方很疼痛的样子,来人悻悻的放开了手,抱歉的说道;“这位公子,是我鲁莽了,只是听公子说起看到过这个药方,在下实在太过激动所致,望公子海涵。”   扭头一看,这来人正是刚才说到的王卓然,李均竹不愉的皱起眉头,这女孩子手劲真是太大了。   “在下,也是偶然在一本杂书中所见,至于是否能医治王老将军的病症,在下也无把握。”   “公子无需多虑,这药方不管能不能救治我祖父,你都是我王家的恩人,我说话算话。”生怕对面的这个少年反悔,王卓然急切的承诺。   “现在药方也不在我身上,待我回家拿与你可好。”想了想李均竹还是决定拿出方子,至于以后是否会因此扯上麻烦,他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于是没做停留,一群人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何家,李均竹请几人在门外稍作休息,因自己是借住在他人家,所以不便请几位进门。   表示了理解的王卓然,指示手下找了个巷子里还开着的小面馆,安心等待去了。   独自一人回到小房间的李均竹,没有犹豫,闪身就进了空间,找到那本外形独特的书,想了想,还是没有带出去,只是抄写了其中的那一页,出了空间。   来到面馆里正在等待的一行人面前,李均竹把方子递了出去。   在对面之人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打断道;“这位姑娘无需多礼,我今日所抄的这药方,也是拾人牙慧,并未是在下所写,所以姑娘也不必感谢,就当是在下为王老将军所做的一点点事吧。”   “大恩不言谢,有缘再见。”王卓然洒脱的一笑,转身出了店门。   巷子口,一群人翻身上马,领头的王卓然却突然调转马头,朝李均竹跑来;“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李均竹”他答,   “我叫王卓然,记住了。”黑夜下她的眉眼柔和,与白天所见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巷子口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她调转马头,挥了挥手,衣角随着马儿的奔跑飞扬起来。 第23章 县试放榜   “这王三小姐,真不愧是将门虎女,这一身气概,平常男儿都望尘莫及。”这是目睹了整件事情发生的周烨百几人得出的结论。   确实不一样,与我见到的所与人都一样,李均竹望着漆黑的夜空,心想。   放榜的前一天,是爷爷李长河和李大山进县城的日子,李均竹带着苗方在天都擦黑之时,才接到了两人。   一路上李长河都很疑惑,这和金宝在一起的孩子,看着怎么那么眼熟,而且他们现在要去的也不是何夫子的宅子。   看前面带路的三人,聊得热火朝天的,他也不好开口再问,一直等苗方安顿好几人,告辞休息去,爷爷李长河才疑问出声:   “金宝,你和爷爷说说,这苗公子是何人,我和你爹住在人家是不是不太合适,我们还没有和这苗公子家的长辈见礼,会不会太失礼了。”   理着奶奶和娘亲带来的东西,李均竹笑盈盈的回答爷爷。   “爷,这苗方,是我来县城里认识的朋友,你就不要老叫他苗公子了,这宅子是他才买的。”   “前个儿,我不是带了一千两银子回家吗,这多亏了苗方,这留香膏就是他做的,的,我和几个同窗都是沾他的光呢。”   听到苗方这个名字,李大山突然想到了村里的那个苗芳,两人名字相近,这长的也有几分相似。   可这明明是个男娃子,他不会看错,神态,身形就是一个小公子,而且金宝说了这是和他们一起开铺子的朋友,不可能是村里那个永远低着头的傻姑娘。   “这苗公子真是个好人,带着你赚钱,还把这么好的宅子借给我们住。”憨厚的挠了挠脑袋,李大山由衷的感慨。   准备了一大堆说辞的李均竹,看着自家这个憨厚老实的爹,心里很是羞愧也很感动。   早已抽起烟斗的李长河,并没有开口,静静的扫了扫他们住的这个院子,感慨了句“孩子长大了。”就揭过此事不再提了。   第二天,揭榜的日子终于来了,一晚都没睡着的李大山,天不亮就催促李均竹快快起床,去晚了就挤不到前面了。   等几人收拾好到礼房前时,这果然已经挤满了来看榜的人,看这架势,李均竹只能领着几人到对面的茶馆里要了张靠门口的桌子,坐下等。   还饶有兴致的要了壶茶,几碟点心,用起早饭来,一旁坐立难安的苗方没好气的撇了一眼:“你还有闲心吃吃喝喝,真白瞎我一宿都没睡着。”   抢过李均竹手里的桂花糕,一把塞进嘴里,愤愤的嚼了几口,才感觉自己心气顺了些。   而旁边一直磕着烟斗的李长河瞧着两人,内心也是焦急无比,这怎么还没贴榜,他也很焦急,可自己作为家里的长辈,得稳住!   一点都没有顾及的李大山早就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踮起脚尖使劲朝贴榜的地方瞅着。   突然,锣声由远至近,一群衙役从人群外走了进去,一见此状,李大山再也按耐不住留下句:“爹,我瞅瞅去。”人早就挤进了人群。   李均竹也很紧张,甚至手心里都有汗了,苦读几载,只是科考的开始,是第一次检验他这几年所学的时候。   人群里突然爆发出吵闹的声音,李均竹只能听见有人大声叫着:“少爷,少爷你中了。”   “儿啊,儿啊,你中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没一会,李均竹看见发髻都挤散了的李大山,挥舞着手臂朝茶馆跑来,一边嘴里还嚷着:“金宝 金宝,你中了,你中了。”   直到冲进茶馆他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衣襟已经被人撕破了一块,而此时几人谁都没有指出这事,全沉浸在中了的喜悦中。   “金宝,第三,你排第三,爹咱家金宝中了。”   烟斗早已经掉落在桌上,李长河拍着李均竹只能连声说着好字,他们李家终于出了个读书人,有功名的读书人。   “爷,爹,咱们快回何夫子家吧,一会送喜报的该来了。”李均竹按捺住兴奋的心情,提醒两人。   惊醒过来的两人,连忙拉住李均竹往何夫子家赶,而苗方则要留下看看周烨白几人的成绩,他们几人今日都留在家里等小厮看榜,所以都没跟来。   好不容易挤开熙熙攘攘的人群,赶到何夫子家才知,这送喜的人早就来过了,现在估计早到下一家去了,这喜钱还是何夫子掏的。   欣慰的何夫子没有留下已然身处梦中的李大山几人,收下了李长河硬要还给自己的喜钱,嘱咐李均竹快快回村去,三日之后再回私塾即可。   “哼,曲曲一个县试,值得这么高兴,这要摆在咱们府里,连个账房先生都够不上格。”带着丫鬟正跨门而入的何明珠冷哼了声。   一盆冷水浇醒了刚还沾沾自喜的李均竹,他拱手行礼,直到开口嘲讽之人,已经走远,他才稳了稳心神,跨出门去。   戒骄戒躁,戒骄戒躁,一边默念着,李均竹和李长河几人回到苗方家去赶牛车。   苗方早就看完榜回到家,看人回来了,忙把自己看榜的结果与李均竹分享。   原来这次的榜首就是冯程远,而周烨百排在第七,韩放排在第十,大家的名次都不错。   李均竹是一直知道,冯程远的学问很不错,他虽只是第三名,但并未有任何不满之处。   从到了何夫子的私塾,他就知道天外有天,他虽有空间图书馆在手,自己这个其他世界而来的灵魂,还有很多不足之处。   挥别了苗方,牛车在李大山不停的催赶之下,终于在天已经完全黑透之时回到了李家村。   原以为家里人都已经睡下,没想到牛车才到家门,就看到家里还一直亮着光,果然走进院门,奶奶老赵氏已经出得房门立在屋檐下张望。   看三人进门,忙不迭地吩咐一直站着的几个儿媳妇快去准备晚饭,牵着李均竹的手就把人往堂屋里带。   原来下午村里早就有人来到家里报过喜了,奶奶老赵氏一直在等着几人回来,家里谁都没心情做晚饭,一直等到了现在。   李均竹环视了一圈,发现连已经出嫁的大姐和姐夫也在,大家都一脸钦佩的望着他。   面对自己家人,他并没有无意义的自谦,转而讲起自己在考场上遇到的大雨,还说起了议论县令被带走的学子。   直听的在场的众人惊呼连连,一想到要在昏暗的号房里呆一整天,李均凌拍着胸口夸张的表示自己一定坐不住。   “你个瘪犊子玩意儿,还没去就知道自己坐不住,你娘知道不打死你。”李二树蒲扇大的巴掌就往李均凌头上招呼。   “本来就不聪慧,你还敲我脑袋,更笨了,考不上就赖你,”捂着头就往李均竹身后躲的李均凌哀嚎。   直到张氏和几个弟媳做好了晚饭。这一顿晚饭已经到了半夜。   毕竟只是第一场过了,所以三叔公并没有在李家村大肆宣扬,后面的一场考完之后,再说也来得及。   只休整了两日,李均竹再次在李长河和李大山的陪同下,赶着牛车上县城去了。   府试要在云城郡考,周烨百捎信来告诉李均竹,自己家有到云城郡的车队,几人一起结伴同行即可。   等到了县城,几家人汇合,一起朝着云城郡出发,韩放一直在自家马车上朝李均竹和苗方使眼色,示意两人上自己马车。   看前面这孩子不停眨眼,打手势,李长河哭笑不得的让李均竹两人赶快过去,不然他眼睛怕是要抽抽了。   “诶,你们知道吗!钱进举这次也考中了,在榜单倒数第二,听说他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看他那样,我还以为他指定考不中呢,”韩放撇了撇嘴,一脸不情愿。   “姑姑说了你很多次,你这性子得改改,一个大男人怎么老是议论他人家事。”冯程远真是拿自己这个表兄没办法。   “你与我娘真是亲姑侄,都一样唠叨。”韩放做出掏耳朵的怪样子。   李均竹没有与几人贫嘴,心里却思考起这次的府试,作为前十的他们几人,这次得堂前考,作为经历过高考的人来说,这倒是不值一提。   他比较在意的是这次主持考试的知府,何道远回都城备选之后,这新知府的喜好连何夫子都不清楚。   他得提醒几人在考场时要低调,特别是韩放那性子。   “好了,好了,这次你们上郡城都好好考,我去好好探探。”苗方说出他来云城郡的目的。   果然刚还在扭捏的韩放立刻被苗方转移了注意力,连忙把自己这些天从父亲那撬出来的,云城郡的香粉铺子都属于哪家的消息说给几人听。   这韩家,果然对自己这个儿子期望甚高,连这些幕后东家都透给了这个傻儿子。   马车里响起阵阵笑声,李大山看了看自家的牛车,在这个车队里显得格格不入,看了眼老神在在的李长河,他只能在心里暗恨自己没能力给儿子更好的生活。   而车里的几人商讨完自认为的绝世好注意,纷纷都看向李均竹,等他拿主意。   李均竹未置可否,转而问起周烨百来。   恐怕李大山也没想到,在这群大户人家的公子里年龄最小的儿子,竟是这幅模样 第24章 小小的考验   周家的马车上,周烨百板着脸,怒视着对面坐着的人,而对面之人仿佛没看到他一样,闲适的从马车的小桌上捻起了颗花生丢进了嘴里。   “你休想打我兄弟的主意。”把桌上的花生端离开来,周烨百低吼。   拍了拍沾在手指上的花生皮,周烨风顺势躺倒在了厚厚的垫子上,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这个傻弟弟瞧。   此人正是周家第三代的当家人周烨风,光是看脖颈漏出的皮肤就知道,此人皮肤白的发光,细长丹凤眼笑起来时,给人一种多情公子的错觉。   可周烨百却知道,他这大堂哥,平时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不笑时,那双眼睛完全就是一双冷血的眸子。   他曾经嫉妒过自己这个大堂兄拥有家里全部的资源,还暗戳戳的想过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去争一争。   直到看到他这大堂兄笑着折断了别人的手,才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做出傻事来。   “你考你的童生去,我只是顺路去云城郡办点事,还担心别人,瞧你这样儿,顾好你自己吧。”周烨风挑了挑眉,那双细长的眼里满是笑意。   这次他去云城郡,当然是有事,一是祖父听说陈弘深先生回郡城探亲,如果能让这傻弟弟拜入其门下,当然是最好。   二呢就是好好看看这傻小子口中的生死兄弟都是些什么样子,他们周家到是根本不在乎这几人凑在一起赚的那点银子。   这一路的观察来看,这几个孩子家境相差挺大,韩家他到是了解,冯家也顺带知道点。   可这姓李的小子,看家境应该是农户,可这说话做事的样,根本不像村里长大的孩子,还有他身边一直跟着的那小子,也是奇奇怪怪的。   无视了对面还在唠唠叨叨的傻小子,周烨风心里开始计划起来。   就这样,走走停停,天黑还找了个客栈住了一宿,终于在第二天的一早,一行人赶到了云城郡。   果然是城郡,到处都是各样的铺子,牛车上的李均竹是第一次来到城里,东张西望的看个不停,果然是大城,这样一溜车队在城里行走,路过的人都没有好奇的。   看了半天,李均竹才发现,这苗方设计的这衣衫果然流行起来了,还有许多女子穿着改良的宽袖罗衣,一步一行中真有翩翩仙子的感觉。   回头看了眼苗方,不出意外的看到这小子,一副果然是我的表情,突然觉得手痒痒了起来。   一路瞧着,周家的别院竟不知不觉到了,路上韩放竭力的邀请李均竹住到他家的别院去,他们祖孙三人已经决定去韩家的别院借住了。   所以到了周家,他们一行人已准备告辞,哪知,周烨百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拉着李均竹就不放手了。   只是用哀求的眼光看着他;“均竹,你到我家住吧,不然我要天天面对我堂哥了。”   站在别院门口的周烨风,啼笑皆非的邀请李长河两人还是住到自家别院,不然他这个弟弟可能考不好要赖在他身上了。   最后韩放还是垂头丧气的跟着冯程远走了,实在是周家大哥都开口了,他们也就不好强人所难了。   经过一晚的休整,李均竹开始按照以前的学习步骤温习,连带着周烨百,两人一直关在书房里用功。   爷爷李长河和李大山则出门去了,这次等金宝考完试,他们要顺便带一车货,到县城里卖。   而苗方一大早起床就不见了踪影,果然如他所说,去云城郡到处游荡了。   等别院里的小厮来禀报,大公子请两位公子到他们周家所开的“开源楼”吃饭,可李长河两父子和苗方都没回来。   没办法,李均竹只能留下口信给他们三人,跟着周烨百去到了酒楼。   到了雅间才发现,原来周烨风也邀请了韩放和冯程远,两人早就到了,三人正聊的起劲呢。   周烨百一直面色不愉的盯着自家大哥,连韩放这个粗线条的家伙都感觉得了,李均竹看看这两人,再次对周家待周烨百的重视有了个重新的认识。   在周烨百独自生闷气的氛围中,这顿尴尬的饭终于吃完了,走出酒楼,灯火通明的街道吸引了几人。   不像县城里夜晚除了北边的铺子聚集的街道,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放眼望去好像整个城里都是亮堂堂的。   周烨风看几人目不转睛的,便提议干脆走着回别院,得到几人的赞同之后,一行人慢条斯理的往前走着。   突然一个女子踉跄着跑到了几人跟前,扑通一声竟然摔倒在了李均竹面前,而后追来了一群小厮打扮的男子,伸手就想拽着这女子的头发往外扯。   见状,这女子连忙想抱住李均竹的腿,哪想李均竹竟后退一步,避开了。   迟疑了一下,这女子抬头看了一眼,立马转身抱住了周烨百的腿,梨花带雨的哭泣着。   “还不快放开这娘们,她可是我们老爷正经抬进门的妾,有卖身契的。”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厮指着李均竹。   李均竹转头看向这女子,只见她矫揉造作的摸着眼泪,只是一直哭喊着公子救命,   果然,被扒着腿的周烨百,蹲下身,把仿佛要哭晕过去的女子扶了起来,直说自己几人会为她做主,让她慢慢说来。   “小女子名叫莲花,是昆山县梅山村,梅家的二女儿,今年已满十六,小女子从未出过昆山县。”   “哪知这周家老爷竟欺骗了我不识字的父亲,把我卖与周家做妾,可小女子却不愿,拼死跑了出来。”说完这女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粉色的帕子弱柳扶风的按了按眼角。   听完这女子的一番哭诉,一向冲动的韩放跳了出来,大喊着要去告官,他这属于私自买卖人口,要坐牢的。   而周烨百干脆把这女子,往自己身后藏,也和韩放一起指责了起来。   叹了口气的李均竹,按了按额角,这两人,话本子看多了吧。   余光中,他看到了一直站在人群外的周烨风,一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直到看到周烨百跳了出去,也是伸手按了按额角。   果不其然,对面的一群人,听到两人说要去告官,立即就改了口,直说只要两人出的起这女子十两的卖身钱,他们就不在追究了。   而这女子直说自己愿意为两位公子做牛做马,请公子买下自己,本来还有些犹豫的韩放见状立刻就准备掏荷包去了。   一直没出声的冯程远按住了韩放的手,示意他看李均竹。   没办法,上前一步,李均竹隔着衣裳捏住这女子的胳膊,轻轻一推,把这女子推到这群小厮打扮的人面前。   看那领头的小厮果然去扶住了这女子,嘲讽的说道;“下次装农家女儿,烦请先收起你那条几两银子的帕子,和几两银子的留香膏,”   周烨百仔细一闻,这可不就是他们铺子里的留香膏的味道吗?   “还有,下次劳烦你几位,要找公子,请找后面的这位公子,这位公子才是有钱人家,我们可都是穷书生。”李均竹指着人群外的周烨风补充。   果然,刚还弱不禁风的女子,眼神闪了闪,竟朝领头的小厮身后躲了去。   “公子,不愿意出这卖身钱,我们就把这丫头带走了休要说那些胡说八道的话。”领头的小厮,指挥着后面的几人。   一行人又像刚才来时那样,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事情都到这了,几人还有什么不明白呢,看热闹的人群都散开了去,一行人没有了心情,急匆匆的赶到了周家的别院。   刚一进大门。周烨百转身就对着正在进门的周烨风咆哮;“你什么意思,今天这事是你的安排的吧,我说过不要动我的兄弟,有什么你冲着我来。”   今天这事的主角李均竹到是没有生气,他也能感觉得到,今天这伙人是冲他而来的,不过却没有什么恶意,就是不知道,这群人的破绽是不是故意漏出来的。   周烨风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今个儿的事,确是我所为。”   一听此话,周烨百彻底爆裂开来,一股脑的就想冲上去,见此情况不对,韩放连忙抱住他,往后拖。   “我知道,你是想看我的笑话,你从小就看不起我,现在看我靠自己做生意赚钱了,你想夺过去,你一直觉得周家都是你的。”还在不停挣扎的周烨百脱口而出。   刚还似笑非笑的周烨风,终于沉下了脸,眼里满是失望:“既然你如此想,那这周家当家人,等你考中童生之后,你就来抗。”   说完,不在理会还站在门口的几人,拂袖进后院了。   听自己大哥猛然这么说,傻的了周烨百,愣在了当场,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   听了个从头到尾的李均竹真是啼笑皆非,与冯程远拉着两人回到了周烨百的房间。   “烨百,你是不是一直觉得,你大哥在你们周家是不一样的存在。”冯程远问:   “本来就是,他生下来就是我们周家的长孙,祖父亲自教导他,带他熟悉周家所有的生意,连家里的仆人都已他为尊。”提起这事,周烨百就很不服气,他没觉得自己比大哥差在哪。   “我到是不这么看,你大哥应该是周家最累的人,我也是家里的长孙,这身上的担子有多重,我能想的到。”   “你怎么没看到他一年有多少日子是呆在周家的,你在学堂里读书的时候,你大哥可能赶着马车在路上奔波呢。”   “前段时间,咱们铺子里的事,你真以为自己就过去了,我看啊,还是你大哥出面摆平的。”   “至于这次的事,我觉得你大哥也是处于担心你,才有此设计的,你老以为所有的事都是靠自己。”   “你从在学堂里读书,到你开铺子,这里面桩桩件件都有你大哥的身影。”   “比起让你成为一个商人,我看,你家是更想让你科考入仕改变周家的命运,只有你这傻子才以为自己是地里的小白菜。”   “你大哥顶着全部的压力,让你无拘无束了这么些年,你竟然说你大哥想抢你的东西,就我们这点生意,我觉得你们周家还看不上。”   “行拉!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如果我是你大哥,我一定揍你。”   说了这么长长的一段话。李均竹留下不可思议的周烨百,拉着同样一脸沉思的韩放和冯程远离开了房间。 第25章 头疼的诗词   那日过后,李均竹基本没在踏出自己住的院子,开始了考前最后的复习,而苗方也早出晚归的不见人影。   周家大哥自自此之后他也没再瞧见,只听李大山提起说是去求见一位先生去了,李均竹也没放在心上,这两兄弟估计还得别扭一段时候。   韩放与冯程远每日吃过早饭必出现在李均竹的院子,直到晚饭后才离开回自己家别院。   所以埋头温习的几人并没有发现,现在的云城郡简直比过年还热闹,城里的高安巷里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皆因这巷子最里面的那家主人,最近回郡城走亲访友了,而这人正是当朝太子的太子太师,陈弘深。   这陈先生之所以名扬大乾朝,不止是因为他是太子太师,还因他有个深得皇上宠信的儿子,陈翰学。   而这陈翰学在大乾朝也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他任职都察院左御史,正二品,不算特别高的官职,可同时他也担负着大乾朝最神秘的部门,都城监察院的总指挥使一职。   这监察院可是要最得皇上信任的人来担任,只要踏出皇宫的范围,皇上的身家性命可全由他们来承担。   可听说这陈翰学在朝廷里总是神出鬼没的,为人低调且诡异,如果不是皇帝点出两人的父子关系,恐怕天下没人会知晓这些。   这不,陈先生前不久刚告老还乡,路过多年以前教书的云郡城,打算暂住一段时间,消息不知怎的透露了出去,就惹出了这一番景象。   能拜陈先生为师,不仅可以拜入名师门下,也能攀上陈指挥使一脉,何愁以后不能在朝中立足呢。   所以这拜师的,大小官员拜访的,想请先生给自家商行题字的,想给陈翰学说续弦的,把这高安巷堵的严严实实的。   而李长河带着李大山正在离高安巷很远的一条巷子里,收着小户人家女子们做的绣品。   看天色不早,李长河带着李大山绕到了他年轻时,跟随先生在郡城时,最喜欢去的一家面馆。   这面馆开的位置很是偏僻,两人到了才发现,这面馆二十多年了还开着呢,铺子里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   两人点好了面,刚坐下,李长河环顾起了四周,这面馆好像这些年都没什么变化,只是比以前更破了些。   突然,他看到角落的桌子上坐着两人,背面的人没看清,而正面坐着的这位老者,鹤发童颜,穿着茶色的长衫,抚着已经花白的胡须,和对面的人正说着些什么。   “陈夫子。”李长河突然站直身体,径直的迎了上去,留下目瞪口呆的李大山呆坐在原地。   “请恕老夫,人老眼花,看不出您是哪位?”这位老者很疑惑,能叫他夫子的人,难道是他曾经在学堂里教授的学生?   “夫子,我是长河啊,李长河,我在您身边打杂了十二年,直到您离开云城郡,”李长河说着,好像看见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陈夫子一听,顿时也激动不已,“长河,你是长河,我本想过些时日派人去李家村给你带信,没想竟在此遇到了你。”   再见都已经是迟暮之年的两人,唏嘘不已,纷纷回忆起了几十年前两人一起游历大大江南北时的样子。   直到与陈先生同来的那人提醒,陈先生才邀请李长河父子两人同坐。   “长卿,这就是我一直与你提起的李长河,我回都城前,跟随了我多年,也算是我的学生了。”陈先生把李长河介绍给了与他同行之人。   而这位陈先生口中所称的长卿,则是他好友的长子,傅长卿,这次是外出任教,遇到先生在此,前来拜会的。   陈先生询问了李长河自己离开后这些年的生活,当听到其长孙竟已通过县试,这次是来参加府试的,很是喜出望外。   当即告诉李长河父子两,等李均竹考完府试之后,带他到自己的别院里拜访,但现在勿要告诉他这个消息,免得影响孩子温习。   聊了很多的两人,最后终于在陈先生的随从前来找人时,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临行前也一再的叮嘱李长河一定要带着长孙去高安巷与他继续叙旧。   而陈先生的样子让傅长卿很是疑惑,“先生有意收这位李家长孙为弟子?”   打量着自己这位老友的儿子,陈先生笑吟吟的说;“老夫年事已高,精力已不再能收徒了。”   “那您只是为了看看晚辈而已?”   “老夫不能收徒,可你小子可以收徒啊,刚好你要留在这教授几年,也够那孩子受益终生了。”陈先生得意的捋着胡须。   “先生!我可无意收徒,再说我们都没有见过那孩子,你怎知那孩子是个什么性子。”傅长卿不自觉提高了音量,生怕先生现在立刻给他安排下来。   “看看就知,到时你自个儿看,长河与我有恩,只要那孩子品性尚可,你就受累教教,等我回都城自向你父亲为你求情。”陈夫子一锤定音。   而周家的别院里,李均竹还在与周烨百三人为明天的府试做最后的准备。   第二日,礼房门前,比县城里的时候更拥挤,世家公子,有资格考试的商户人家,都驾着自家的马车前来,还有附近村子的驾着牛车的。   周家的马车才进秀才街就不能再往前走了,没办法几人只好提上自己的考篮下车步行到礼房。   经过比县试更仔细的搜查后,好不容易找到自己考位,李均竹环顾四周,自己这次是堂考,也就是各个县试的前十名都聚集到一个考场,由考官亲自监考。   前世经历了各类大小考试的李均竹,早就习惯了被老师们盯着考试,可考场里其他的考生们可都没经历过。   考官们才往椅子上这么一坐,李均竹看到好些人甚至额头开始冒汗了,甚至有人握笔的手已经开始发抖。   这府试内容与县试差不多,也是考四场,只是相对于县试来说更难些,特别是在考官的注视之下,写一篇文章更是难。   考卷发下之后,李均竹深呼口气,才开始专注答起题来,前三场如县试一样,顺利的完成,   直到最后一场“文才”时完全难住了他,这文才竟不是以一句话而成的文章,而是已《桥》为题做两首诗词。   初看到题目的李均竹完全两眼一黑,这大乾朝的诗文真是一个很奇葩的存在。   既有前世时书里能看到的五言诗,七言诗,又有近乎记事类的词,甚至还有注重韵律的曲。   李均竹曾经为了区分研究这些各个不同种类的诗词,学到生无可恋。   现在让他用一个字来写两首,思考了良久李均竹还是决定写自己最拿手的七言诗,与其自爆其短,不如自漏其长。   最后绞尽脑汁,一个字一个字的抠押韵,两首他自己看来不知所谓的诗词才写完。   誊抄到试卷上后,他都没有勇气再去拜读自己的大作,回家之后,他一定要在细细的学学这诗词,不能再心存侥幸了。   心里一直给自己设立目标的李均竹并未发现,正前方的主考官,云郡城的新知府和学政们,都在看着他。   因为这考堂上的几十号人,领到考卷后全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甚至有些人面上都已经出现了放弃的神色。   只有这年纪尚轻的学子,速速调整了心情,很快的就在草纸上写了起来,龙飞凤舞的,竟很快就写好了。   直到看他誊抄到了考卷上,几位监考的学政互相看了一眼,看来这云城郡又要出个小小年纪的秀才了。   李均竹一直认为自己的学识在众多考生中只能算是中下游,只有他自己不知,空间里的图书馆带给他的是怎样的进步。   知识增加了,心里预期没增加,也导致李均竹直到出了考场,心情低落的以为自己这回怕是要落榜了。   回到周家,看李均竹虽没表现出颓丧的模样,可甚是了解他的苗方怎会不知呢,穷追不舍的追问下,李均竹才把自己在考场上遇到的问题说了出来。   苗方也很是着急,连忙让李均竹把写的两首诗默写了出来,拿给同样考完试的周烨百三人看。   这一看,韩放真想和这个妄自菲薄的家伙,打上一架,这诗他竟然说自己写的太差,说着还把这两首诗大声的念给了在场的人听。   接连遭受了无数白眼的李均竹,才终于相信,自己这两首诗竟然做的还不错。   出榜还有好几日的时间,考完彻底放松下来的几人,随即决定到郡城里去逛逛,买些小玩意儿回昆山县带给自己的家人。   而李长河也终于决定趁这几日时间,上门去拜访陈夫子。   直到跟着爷爷李长河来到了位于高安巷的陈家别院,李均竹都只知道,爷爷是带自己来拜访对自己有半师之恩的陈先生。   想起自己身上这块带着空间图书馆的玉佩,就是这位老先生所赠,李均竹心里也是十分激动,甚至都想问问这位老先生,知不知道这玉佩里的图书馆。 第26章 有意思的拜访   两人来到这高安巷时,有点傻了眼,不知道这巷子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此多的人。   等两人好不容易按照陈先生留下的地址找到陈家别院,竟发现这些人挤在这的目的好像是就为了陈先生。   门口站着一排身强力壮的小厮,虽身着小厮服,李均竹一眼就确定,这些人应该是练家子出生。   可与前次在金灵山上碰见的王卓然带领的那队人不同,这排人浑身散发出的是一股阴冷的气息,盯着你的时候会让人全身发冷。   而周围一直等着的各色人等,都不敢靠前,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府门口近在眼前而不得入。   再三确定了这就是陈夫子留下的地址,李长河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自报家门,表示是自己特地来拜访陈先生的。   其中一人看两人像是受陈先生所邀,便请二人稍作休息,他进门去通报。   没一会,跟在他后头出来一位身着青衫的老者,邀请二位进门。   顶着周围无数的眼神,两爷孙随着这位自称是陈家管家的老者,一路穿过前院,来到了后院的庭院里。   而陈先生与傅长卿正坐在八角亭里下着围棋,与外面的拥挤焦躁不同,这里显得闲适和宁静。   李长河连忙上前行礼,称呼的还是几十年前一直叫着的陈夫子,通过外面的情形,他敢肯定陈夫子定然不是寻常之人。   而跟在李长河身后的李均竹,却注意到了棋盘另一边的那人,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宽大的袖袍,乌黑的长发并未完全束起,只一根碧玉的簪子挽了个松松的发髻。   一双深邃的双眼漫不经心的,瞧着相聚的两师徒,食指和中指间还夹着一枚棋子,好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终于叙旧完了的李长河才想起,自己还带着孙儿一同前来,赶紧让一直在身后等着的李均竹行礼。   “哦!这就是你那长孙,不错不错,孩子倒是一表人才,来,来,来。见见这位傅世叔”陈先生指着傅长卿给李均竹,他早注意到这孩子的眼神了。   丢下手里的棋子,傅长卿干脆倚进了身后的圈椅上,懒洋洋的开口;“拜见就不用了,前面左拐书房,把你前几日府试所做的题目全部默写于我。”   看李均竹莫名其妙的呆在原处,陈先生哑然失笑;“这傅世叔,是想考考你的学问呢,你且去写与他瞧瞧。”   挥了挥手,刚才带李均竹进门的管家就又出现在他面前,抬手引着他往书房的方向走。   无奈只能跟着往前走的李均竹,心里真是万分疑惑,一边走着,他还回过头去瞅了几眼,却只能看到爷爷也是一头雾水的坐在石凳上。   等李均竹走进书房,陈先生才把自己的打算告知了李长河:“你这长孙,性子不动声色,是个做大事的好苗子。”   李长河一听顿时也手足无措了起来,既担心金宝默写不出来,又担心这个傅公子看不上他的学问。   一阵焦急的等待过后,李均竹终于捧着默好的文章来到了亭子内,陈先生和傅长卿各拿起几张,看了起来。   看着紧张的直搓手的爷爷,李均竹也有点猜到了面前两位长辈的意思,不过他一直以为是陈先生想收自己为徒,暗戳戳的还准备旁敲侧击下陈先生关于玉佩的事呢。   放下手里的文章,陈先生满意的捋了捋胡须,双眼看向傅长卿,示意他先说话。   “文章尚可,这诗词匠气过重,还需雕琢。”   “我就给你一年时间,明年秀才试过后,如你能考上府学,我就收你为徒,如一年还是无半点进益,你就另择他师。”傅长卿又靠回了圈椅上。   恩!恩?你哪位!心里一万个疑问的李均竹只能把眼光投向陈先生。   大笑出声的陈先生;“长卿的意思是一年以后,就会收你为徒,你今年需在县学里进学一年,好好读书,明年考中秀才,进入府学。”   “你莫慌张,这长卿啊,是都城有名的才子,状元之才,你好好用心向他学习,定能受益匪浅。”   “多谢先生指教,学生晓得了。”谢过了陈先生,李均竹转身朝傅长卿行礼。   “谢先生对学生的垂青,学生必不负先生所望,以待来年与先生一年之约。”   “别叫什么先生,老气横秋的,叫老师,还有我可没说现在就收你为徒,你明年考不上秀才,此约作废。”掀了掀眼皮,傅长卿捏了颗葡萄进嘴里。   “学生记下了。”   “好了好了,别说那些,来,来,长河陪老夫下个棋,这些年看你棋艺退步了没有。”陈夫子招呼着李长河。   而那边圈椅上的傅长卿,已经要睡不睡的阖着眼皮,一副逍遥快活的样子。   比起快要睡着的傅长卿,李均竹更是稀奇自家爷爷竟然会下棋,在家里从没听过,看两人真摆开棋盘开始,便凑了上去。   而一边看着,他还一边暗暗的观察了自己所在的这个院子,虽院子里没站着人,可李均竹敢肯定这周围肯定有不少的护卫,估计跟门口所站的是一拨人。   偶尔假山或者连廊的角落,他能看见有衣角闪过,可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看爷爷李长河应该是一点都没有发现。   这些人难道是派来保护陈先生的,李均竹猜。   他现在可算是知道,为什么门口那些虎视眈眈的人,都没有围上来求见,怕是也被这些护卫吓怕了。   直到吃完晚饭,爷孙两提出告辞,陈先生说自己会在这云城郡呆上十几日,如李均竹有任何学问上的事需请教,可带上拜帖直接上陈府来。   说着递给李均竹,一张描金的拜帖,李均竹收入怀中,想起自己还在周家的几个伙伴,询问是否可以带自己的同窗前来。   得到陈夫子肯定的答复后,祖孙两人才由来时的管家,带着东拐西拐的送到了后门。   刚出大门,李均竹就看到不远处竟停了辆马车,原以为是哪户前来拜见的人家,直到来人掀开车帘,正是一直等待在此的周烨风。   马车上,猜到周烨风为何在此的李均竹,主动说出了爷爷与陈先生的成年旧事,并明确告诉他,陈先生不再收徒之事。   虽失望,周烨风却明了,连李家与陈先生的关系,都没有被收做学生,恐怕在巷子里等着的其他人也无可能了。   不过最后,听到李均竹这几日会与周烨百几人到陈先生处听课,最后的一丝失望也消失了。   这傻弟弟还真是傻人有傻福,没有如祖父的期望攀上陈家这棵大叔,却认识了李家小子这么个福星。   前次的刺探之前,他一直认为这种小把戏骗骗这几个涉世未深的傻小子,也绰绰有余了,哪想到这小子两眼就看穿了,连他这个耍把戏之人也揪出来了   前次之事不仅提都没提,反而还倒过去劝了二弟,听小厮的复述才得知,这十三岁的少年郎连昆山县里发生的事也猜了出来。   几句话就哄得那傻小子扭扭捏捏的前来赔礼道歉,手段好生了得。   看了眼对面一直轻声细语与自己祖父讲话的李均竹,周烨风不得不再次感慨,这子前途无量啊。   回到周家,这么一说,果然又引起了一波欢呼,转头竟然开始聊起了拜见先生时自己该穿些什么衣衫才合适。   放榜前的这几日,四人几乎都泡在了陈家宅子,而陈先生也有问必答,与一直爱答不理的傅长卿到是形成了鲜明对比。   通过陈家的管家,李均竹才了解了这傅长卿的来历。   原来这傅长卿就是当朝傅丞相的长子,虽是长子,却是一副无心从政的性子,每日里流连于各大酒楼,画舫。   自丞相夫人去世后,突然奋发竟考了个探花回府,都城里都传此人一定是浪子回头,要振兴傅家门楣了。   哪知他转头就向皇上辞官了,说是完成了母亲的临终遗愿,现在要逍遥天下去了。   皇上虽气的想把奏折摔在他的脸上,可顾及到傅丞相,皇帝还是准允了他辞官,但却不允他逍遥天下,而是让他上府学里担任教谕。   什么地儿随他,不满意就换,反正你得在府学里给我呆着,想逍遥没门!   这傅长卿便真的在府学里呆着,有时个把月就换个地,有时呆个一年半载,虽没自由身可这逍遥天下他也做到了一半。   听完管家绘声绘色的讲述,李均竹觉得,这老管家一定相当崇拜傅长卿,而他对他这位未来的先生也产生了相当的期待感。   不知明年自己真考上秀才,拜入他门下,能学到些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瞄了眼远处,这位话题的人物,正在兴致勃勃的给鱼池里撒着鱼饵,看鱼儿争先恐后的抢食,竟毫无形象的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旁边正在求教学问的韩饭,忍无可忍的抽了抽眼皮,只能背过身去假装没看见这一幕。   一直坐在最远处的李均竹捂住了眼睛,无奈只能希望以后不要都学些歪门邪道。 第27章 非要做妾   一大早,礼房张榜处周围的茶馆都已经被挤满了,今日是府试放榜的日子,上了这个榜的学子们,就正式成为童生了。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就是科考历程里的第一关,多亏周烨风提前预定了能看见榜单的一处茶馆,一行人才没有挤在门口与其他人摩肩擦踵。   只是没想到,一行人刚坐下没多久,竟有人来邀请几人过几日去参加文会,周烨风按下蠢蠢欲动的傻弟弟,婉拒了这人的邀约,转过头来教训起几人。   “这行人,从我们坐下就一直在蠢蠢欲动,你们以为是看你们英俊潇洒,所以才前来邀约吗。”   “我看定是你们这些日子频繁出入陈先生别院,是被有心人惦记罢了,还不低调些,得了便宜卖乖。”   看其他两人都默不作声,很不服气的韩放也只能按捺下焦躁的心,与周烨百两人互递了个眼色。   早就看到两人打眼色的李均竹笑;“周大哥说的有道理,但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去见见世面也好,至于陈先生,不提便罢。”   他一直觉得韩,周二人被家人保护的太好,对于这种无伤大雅的文会,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学生,去感受下人心的险恶也好。   周家大哥好像也是想到了这点,没有再提阻止的话,慢条斯理喝起了茶,完全恢复成以前的端庄公子样。   看大哥都不反对了,周烨百拉住韩放,两人就窜到隔壁桌去了,不一会就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   直到远处传来震天的锣声,李大山再次一溜烟的窜下了楼,朝榜单处挤了进去,韩饭两人才急匆匆的与隔桌人约定好了见面的时辰,依依不舍的回到了这桌。   相比上一次的焦急,这次的李均竹倒显得平静多了,何明珠说的对,只是一个曲曲童生,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个童生称号也许能在村里得到些尊重,可在这些世家公子,官宦人家的眼里,这举人怕都是不够看。   更何况都城里的高官,皇亲国戚们,怕真的就是蝼蚁几只罢了,收回跑远了的思绪,李均竹凝神听着外面的消息,先把第一步走好再说其他吧。   果然,李大山又是披头散发的跑了回来,这次连鞋都不知被谁踩掉了一只,看喘的厉害,李均竹赶忙上前扶了李大山坐下,歇歇再说。   拂开李均竹递上的茶碗,李大山匀着气;“金宝,金宝,你中了,案首,你中了案首。”   一听李均竹竟然是案首,茶馆里坐着的人,纷纷上前恭喜,连掌柜的也前来免了一行人的茶水钱。   听完了自己的,李均竹忙问起其他几人的名次,对于自己考中童生心里是有把握的,只是没想到还超出了预期,得了个第一。   周家的小厮也欣喜来报,周烨百第六,冯程远第三,韩放第十七,几人全都榜上有名。   谢绝了好些人的邀约,李均竹跟着其他人,挤出了茶馆,在周围或狂喜,或大哭的声音中爬上了周家的马车,回周家去接喜报了。   接完喜报,撒完喜钱,李大山已经完全呆不住了,李家一行人也决定后天一早就启程回家。   而周家两兄弟要留下来,查看自家在云城郡的铺子账本,周家大哥说是要让这个傻弟弟领略下自己这个哥哥平时做的事。   韩放两人也要留在云城郡,等着做生意回来的韩放父亲,一起回昆山县。   临行前,几人去了陈先生处告别,才终于踏上了归家的路。   至于韩放几人去参加文会的情形,李均竹是无缘得见了,不过有周家大哥在,他相信这几人是吃不了亏的。   这一路上,苗方都在兴奋的与李均竹说着自己这些天来的收获,而他也有了新的思路,回到昆山县,他一定要大干一场。   两人的谈话完全没有避讳,李大山看两孩子聊天,也很是高兴自己儿子能有这么一个志趣相投的朋友。   而一旁,一直在抽着烟袋的李长河,只是静静的看着,烟雾缭绕中,表情只是一片模糊。   昆山县一到,谢绝了苗方请几人稍作休息的好意,三人没有停歇的往家里赶。   回到李家,又是好一阵热闹,村里的人都聚集在李家的院子里,熙熙攘攘的恭贺着。   第一次,非过年过节,李家祠堂大门打开,村长带着李均竹给李家的列祖列宗上香,昭告李家村自二十三年后,再一次出了个有功名之人。   祭拜完祖先,李长河谢绝了,乡亲们操持流水席的提议,只说金宝年纪太小,等日后考中秀才之时,再劳请各位乡亲帮忙。   终于送走村民们,李长河走进堂屋,重重把烟袋往桌上一磕:“说吧!家里出了什么事,你们这一个个的笑的这么勉强。”   今天进门没一会李均竹就发现了,家里的气氛好像不对,连平时最是跳脱的李均凌都没有问东问西,看来爷爷也早就看出来了。   “爹,都是我这当爹的,没教好女儿,爹你打我吧。”李二水颓然的跌跪在地上。   “有什么话给我站起身子来回答,堂堂一个大男人,像什么样子。”看二儿一副烂泥的样子,李长河吼出了声。   站在一旁的钱氏看二哥二嫂都是一副拖拖拉拉的样子,心里暗恨,干脆自己站前一步;“爹,二妮执意要给人做妾呢,咱们怎么劝都没用,娘把她关在屋里等您回来拿主意呢。”   其实二姐没在这事,中午李均竹就注意到了,不过他娘告诉他二妮姐躲在屋里不好意思出来,想想这个二姐平时的做派,他也就信了。   没想到竟是被关了起来,做妾?李均竹想不通为啥好好的正妻不做要去做妾,而且他现在好歹是个童生了,也能给二姐找个更好的婆家,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通过三婶讲述,刚回家的几人才知,这事里还有大姑两母女的手笔,也可以说完全是她们引起的。   原来在李均竹三人往云郡城去的时候,大姑上门了,奶奶老赵氏带着张氏去老姐妹家做客去了。   是二婶越氏接待的大姑,说是自己女儿怀有身孕,这几日受了风寒,身体很是不适可又不放心家里的丫鬟婆子们,所以想让二妮去照应几日,等二丫风寒退了就回。   不仅许了二两银子的红封,还答应让壮头以后上钱举人私塾里读书,这完全戳中了二婶的软肋,就这样她想也没想的就把二妮推了出去。   这一去,从小胆小懦弱的二妮,见识了她眼里大户人家的生活,又看赵二丫在钱家过的穿金戴银,日子好不快活。   想想自己在李家过的日子,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只能穿着洗了几次就会褪色的粗布衣裳,连胭脂水粉,都还只能是大弟假惺惺的赏赐。   再看看大姐,还是李均竹的亲姐姐,都还只能嫁给同村的人,还不是每天都要下地劳作,可看看二丫姐呢,长的没自己好,现在还有丫鬟伺候,这使她不自觉的开始学起了二丫的做派。   而原本就怀有不轨之心的赵二丫,一看这二妮,就知道她已经动了不甘之心,为了怕她去勾引钱举人,硬是让二妮搭上了县丞公子。   这昆山县谁不知道到这郑县丞家的大公子风流得很,仗着家里,什么青楼妓馆,良家妇女,都来者不拒,一看自己送上门个清秀小丫头,可不就乐的收下吗。   这不,李雪枝前脚刚回到李家,后脚就有媒婆上门提亲,一听之下,气的奶奶老赵氏把媒婆打出了门。   听完全部事情的李长河,脸黑的和煤炭一样,平时总是不离手的烟袋也被他扫到了地上,烟丝撒了一地。   见此情景,堂屋里的人,更是大气不敢出,几个小的弟弟们,甚至吓的抖了起来,李均竹赶快把人拢到自己身后,轻轻安抚。   “去把那丫头带来。”指了指二儿媳妇,李长河又吩咐老伴去把家里的藤条拿过来。   “藤条就不用拿了吧,二妮还小,都是被那个赵二丫害的,咱们好好教训教训就行了。”奶奶老赵氏本不想去拿,但看老头子威严的眼神,也进屋去了。   这藤条李均竹知道,这是李家二房传下来的,乌漆墨黑的看不出什么颜色,可听奶奶说,这藤条抽在身上一下,没有十天半月别想好得了。   被二婶带进来的李雪枝还真让李均竹吓了一跳,实在是变化太大了,   穿着最近城里风尘女子们最喜欢的薄纱宽袖,老远就能闻到留香膏的味道,连黑长的辫子也换成了复杂的发髻。   直到被二叔扭跪在地上,她还饶有兴致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原本笑起来就会变得弯弯的双眼,现在满是愤恨的望着李长河。   “你这丫头,怎么能给别人做妾,你可知,那郑县丞家的大公子不是什么好人,你嫁过去能得什么好。”看着二妮的眼神,李长河心里一颤。   “我能穿金戴银,出门能有丫鬟服侍,李家不能给我的,他都能给,你们看我这衣裳,多好看,你们买的起吗。”   李雪枝展示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这可是郑公子送的,听说是县城里最有钱的小姐夫人们才能穿的起。   “你们就是不想我好,就像大姐一样,你们也想把我嫁给泥腿子,我告诉你们,不可能,郑公子过几日就会来迎娶我,若你们不放人,县丞老爷不会放过你们。”   用手指着堂屋里的站着的这些人,李雪枝敢肯定,他们不敢把她怎样。 第28章 除名   “你这死丫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家里人都是为你好,你这样让你妹妹弟弟以后怎么做人啊,还不快把这衣裳脱下来,这哪是正经人家女儿穿的。”   刚捧着藤条出来,奶奶老赵氏痛心疾首的,扑倒在地,想去扯二妮身上穿着的衣裳,她这孙女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一边扭着身体,李雪枝躲过了奶奶的大手,愤愤不平的指着李均竹。   “你想让我和你姐一样嫁给泥腿子,我知道,你就是想让我做牛做马给你攒银子读书,我告诉你没门。”   “我这身子已经是郑公子的,你们不让我嫁,我就一剪刀了结了我自己。”   被点到名的李均竹内心复杂的看着这个已经完全疯魔的二姐,从小他就知道,在这大乾朝,男儿的地位要比女子高很多。   家家户户都是如此,自己家在这十里八乡的还算好的,除了读书,家里的孩子们吃的穿的都差不离。   自从开始挣钱之后,他也变着法的给家里的几个姐姐们些私房钱,可没想到这个自来沉默的二姐是这么想自己的。   看爷爷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藤条,李雪枝这才跪直了身体,在这个家里她最怕的还是爷爷李长河。   “二妮,你出生在我李家十五载,这十五年来我问你李家可有亏待过你,比起咱李家村的闺女们,你过的是什么日子。”   看李雪枝没出声,李长河叹了口气,“我来问你,你大弟这些年来,给了你多少私房钱,看看咱们村的谁家弟弟给姐姐私房钱的。”   李雪枝只是低垂着头,紧紧的扣着自己的指甲。   “最后我再给你两条路选,如你还想做我李家女,你奶从新给你相看个与你匹配的人家,你以后也以李家女的身份回娘家走亲戚”   “我李家几代都是清清白白,以后你弟弟妹妹们还要娶妻嫁人,若你执迷不悟,就只能开了祠堂,以后不为我李家女,生死嫁娶都随你,你选吧。”   自己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孙女,此刻只是跪在地上一声不吭,脸上尽是恨毒了的表情,李长河长叹一声,看来她已经做好了选择。   “二水,你去请村长来吧,这丫头看来是冥顽不灵了。”   一听要除名,越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即恨公爹太狠一点余地都不留,又恨自己这个作孽的闺女死不悔改。   一瞬,整个李家的堂屋里都是大人抽泣的声音,和小孩子们被吓到了大哭的声音,整个屋子里乱糟糟的。   紧紧按住额角,李均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不停的跳疼着,有哭声的刺激,也有对自己的埋怨。   村长赶来,事情尘埃落定,整个李家完全没有了前几日的喜气,李二妮迫不及待的找人带信给郑公子,确定了两日之后轿子来接。   明天就是二姐进郑家的日子,李均竹摸着怀里的银票,不知道该不该给,这是为几个姐姐出嫁准备的银子,每个人都有。   直到媒婆带着抬轿子的人来到李家村前,村民们不让他们进村,李雪枝只能步行到村口,李均竹才趁机把银票给了她。   “这是每个姐姐出嫁时,我都会给的压箱银,这是你的,以后不知能否再见,二姐,我最后叫你一声,保重。”说完把银票塞到李雪枝手里,头也没回的跑远了。   坐上那顶粉色的小轿子后,李雪枝打开荷包,才发现竟是二百两银票,一瞬,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她,以后不再是李家女了。   但是她不后悔,紧紧握着手里的荷包,李雪枝发誓肯定自己能过的更好。   二姐一走,一直还强撑着的爷爷就病倒了,一家人这才手忙脚乱的请了大夫来瞧。   气急攻心,又受了寒累,吃几副药,好好休养吧,把了脉,大夫下了诊断。   送走了大夫,李家人这才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大家都绝口不再提起李二妮这个名字。   直到李均竹要到县学里报道去了,李长河的身体才将将恢复,当晚吃过晚饭之后,他召集了全家人到堂屋里来说话。   “明个儿,金宝要进县学去了,壮头也要跟金宝进县城里了,所以我寻思着,咱们家也该在县城买宅子了。”   听完李长河的话,堂屋炸开了锅,去县城买宅子,钱氏更是不可置信的拧了李三叔的胳膊,看他痛的皱起眉,才相信这是真的。   “爹,咱家哪有钱去县城买房啊。”这些天一直蔫蔫的李二水也来了精神。   “金宝挣的,在县城里读书的时候,咱金宝,跟同窗合伙做了些生意,挣了些银钱。”烟瘾上来了,可被老赵氏管着,李长河只能抽了几口空的烟袋。   “金宝,你可真能干。”   “金宝,你做的啥生意,挣了多少。”   整个堂屋都是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李长河敲了敲烟袋,看安静下来了,才开口到:“都是多亏了金宝的几个同窗,你们啊,不该问的别问啊。问了咱也不懂。”   又是好一阵热闹的讨论,终于这几天笼罩在李家上方的阴霾才散开了去。   第二天,这牛车上除了李均竹两兄弟,和爷爷李长河,还有奶奶老赵氏,和二叔李二水,满满当当的坐满了牛车。   到了县城,先送李均凌前去何夫子处,跟李均竹不一样,他深知借住的不易,于是把李均凌安排到了苗方家住两天,等自家买到宅子之后就般过去。   带着李均凌给何夫子行了拜师礼之后,两人就离开了私塾,前往县学报道。   这县学可比何夫子的私塾大了不少。还分为甲乙丙丁的班,拿着文书,找到了自己所在的甲班,领到了笔墨纸砚,确认了下午开课的时间李均竹才离开。   这县学不像府学要住在学堂里,县学里提供住处,住不住随你,没有硬性规定,而家在县城里的学子们则大部分都选择下学回家住。   到了苗家,连苗方的影子都没见到,他刚请的扫地大爷告诉众人,苗公子还关在房间里,好几日都只是吃饭的时候才出来。   苗方在做什么,他当然知道,所以也也就没有打扰,一行人放好东西之后,兵分两路。   李长河带着众人去县城里找中人看宅子,而李均竹则随便应付吃点午饭,赶着下午的课开始前县学。   没想到赶到课室之后,才发现,周烨百,韩放,冯程远三人都在,他们都被分到了甲班。   几人没有过多的寒暄,因为开课之前,县令竟出现在了甲班,进行了一番勉励学子的讲话,而后是学正对于县学里的规矩和教授他们课程的教谕,教习的介绍。   对于县令,李均竹映象就是在县试时皱眉呵斥求情考生的样子,很不近人情,但也很公正。   现在仔细看,发现这县令坐在位置上,面色冷峻,周围都弥漫着压抑的气息,应该是个很严肃的人,李均竹心想。   学正介绍完情况后,县令又带头出了课室,往另一间去了。   就这样,李均竹在县学的日子也正式开始了,比起何夫子的私塾,他明显能感觉到这里的这些教习们学问都更加的博学多才。   而他们甲班的学子们,也都比在私塾里大胆了许多,每当教习讲完课后,有什么不懂的,都会当面请教,而教习们也都会当面解疑。   这也让李均竹得到了很多的收获,这学堂里,学习的氛围很浓,连韩放这个最爱摸鱼的人,也认真了许多。   而李家的宅子,也在李长河几人东奔西跑中定下来了,巧的是这房子,离钱举人的宅子不远。   李均竹去看过,两进的宅子,前院,后院都挺大,李均竹感觉应该比李家村的房还大了挺多。   奶奶老赵氏很得意,这房子,不仅自己几个儿子家都能住下,等着孙子们都成亲了,也能住下。   李均竹本想劝爷爷把全家都接过来一起住,可爷爷说,农户人家,哪能不管地里的活,更何况现在一家人贸然到县里来,没有个挣钱的路子也不成。   最后,这房子就只有李均凌两兄弟住,张氏和越氏每隔一段时间来给孩子们送些吃的喝的,顺便打扫下屋子啥的。   解决了住的问题,又想起了好久没出现的苗方,这日县学下课之后,李均竹与冯程远两人决定去看看这个消失了很久的人,在做些什么。   至于另外两人,跟着县学里的同窗们,一起去游花街了,今日是昆山县最大的舞楼选花魁的日子,他们瞧热闹去了。   想起这两人,冯程远就提起了他们在云城郡时,几人去参加文会的事情。   果然如周家大哥所料,这些来参加文会的学子们,根本就是打着幌子来套近乎的。   开始大家还能保持住自己文人学子的风度,聊聊诗文,渐渐的好些人就开始从诗文聊到了陈先生。   三人得了李均竹的提醒,提到陈先生就马虎带过去了,哪知这些人竟变本加厉的提出想让三人带自己拜会陈先生。   不知谁开的头,竟还有人开出了银子和美女来买这么个机会,最后越演越烈,三人都脱不开身了。   如若不是周家大哥一直派人暗中跟随,恐怕他们几人都要被困在那画舫上不得离开了。   想起这事,冯程远还心有余悸,俗话都说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现在算是领略到了。   所以今天同窗提议去看热闹,他看李均竹不去,也赶紧拒绝了,他还是跟紧均竹较好。   听完全程的李均竹真是哭笑不得,可看这周烨百,韩放二人,得到的教训还是不够啊。   两人步履轻松的来到苗方家,看门的大爷告诉二人,苗公子去往北街了,说是去一家卖番货的铺子里去了。   顿感兴趣的两人又调转了脚步,往北街走 第29章 爱耍剑的花魁   北街上, 街道两边都站满了人,大有种万人空巷的势头,这大乾朝的舞楼, 说起来还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   这舞楼里,是以表演舞蹈和音律为主要的赚钱手段, 但不像青楼, 他们做的不是皮肉生意, 只是陪客人们吃吃喝喝罢了。   慢慢的这舞楼也成为了达官贵人,大户人家,谈生意的好地方, 甚至是书生们文会, 作诗的聚会之地。   自前朝起这舞楼就越做越大, 连他们这个小县城里就有好几家, 每年年中之时, 还要进行花魁的选拔, 总是搞得热闹非凡。   这游街的最高潮, 当然是得到花魁的女子抛绣球的时候,这往往得到花魁称号的女子可都是德才貌都兼备的。   不少大户人家的公子和老爷们都命令自家的小厮们到时候拼命的抢,到时娶个花魁做的小妾岂不是美哉。   这楼里的跳舞, 陪喝酒的女子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儿,虽不是青楼那样的地方, 但这些女子每日陪吃陪喝,甚至还会被客人们占便宜。   所以楼里不少的女子都会选择找一个老主顾,或许是去大户人家做妾,也可以是赎身嫁与贫穷人家,前提是只要你出的起赎身的银子。   对于穿越而来的李均竹来说,他并未觉得这些姑娘们有何不妥, 都是因为自家太穷,要不谁愿意整日卖笑为生。   但对于很多家底稍厚的人家来说,还是不会愿意娶舞楼里的姑娘为妻。   所以看到人群里有好多穿着打扮都不错的书生们,也在人群里蠢蠢欲动,这还让李均竹觉得挺稀奇的。   到处都挤得水泄不通,李均竹二人好不容易挤到一处稍微宽敞点的地儿,发现前头竟是一点都挤不动了,无奈两人只能站在原地稍作等待。   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的欢呼声,人群也开始骚动起来,纷纷向前涌着,李均竹两人都被带的不由自主往前走去。   这时候他才看清,正前方是一顶由四匹马拉着的巨大轿子,轿身上装点的都是各式的鲜花,还有各类的彩色纱帐环绕。   一女子端坐在轿子里,与这轿子格格不入的是,她身着墨绿色的翠衫,外面也是同色的薄纱,头发也只是在头顶挽了圆髻,其余的皆披于肩上。   并没有如往年看到的花魁那样会朝着轿外的众人挥手,她只是眼神冷淡的扫视着周围,目光中寒意逼人,寒似玄冰。   可被她扫视之人,皆赞叹不已,这冰美人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平时在舞楼里不得窥见,今日终于得见真容,果然人如其名,冷艳异常。   通过周围人的交谈,李均竹才知道为何今日街上多出了许多的公子和书生。   这轿中之人名叫尤冰安,是今年才到舞楼里的,长的美若天仙,一身舞艺了得,同时也武艺了得,一手琴艺更是炉火纯青。   引得县城里的公子哥们,都趋之若鹜,这银子流水一样赏了出去,可这姑娘却从不与客人多说一句话,更别说是陪酒了。   这次,这姑娘竟提出要抛绣球招亲,接到绣球的不论贫穷贵贱,年老年少,她都愿与其成亲,如若已经成亲的就甘心为丫鬟,但决不为妾。   这话一出,这大街上不论年老年少的男子不都出来碰个运气了吗。   对于才十三四岁的李均竹两人,这事与他们毫无关系,对于街上跃跃欲试的人群,两人倒显得百无聊赖了起来。   葛的,李均竹在人群外,看到了提着桶东西的苗方,向冯程远示意了下,两人拼命的开始向外挤去。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在李均竹大声的疾呼下,苗方看到了两人,正愁没人来帮他提东西,连忙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下一搁,站原地不动了。   忽地,一颗红色的绣球,就在李均竹的面前,嘭的一声砸到了苗方的头上,砸懵了苗方,也让才赶到面前的二人彻底愣住了。   前面人群,浪一样扑了过来,把还在蒙圈中的苗方,簇拥着到了花车前,李均竹也顾不得还留在原地的东西了,忙追了上去。   花车上的尤冰安,站起身来,从座位底下扯出一个巨大的包袱,唰的一下背到了身后,在众人惊愕的表情中跳下了马车。   “这位公子,既已接住我绣球,今日我尤冰安就是你的人了。”与她冷艳的外貌不同,这姑娘开口就是一股女侠之风。   “我不能娶你,我,我离婚了,你还是在另抛一次。”苗方着急的连前世的次都往外蹦了。   虽没听太懂离婚是何意,尤冰安却听懂了前面的一句话;“丫鬟,也行。”   “这位姑娘,误会了,我朋友之意是他现在并没有娶妻子或者招丫鬟的打算,并无冒犯姑娘之意。”刚赶到里的李均竹连忙拉住苗方,以防他再吐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   看了眼这个小公子,尤冰安刚还冰冷的眉眼,突然挤出几滴泪来,身体摇摇晃晃的似要跌倒在地,竟弱柳扶风的低声抽泣起来。   看这样一位,病如西子胜三分的女子,此刻孤助无力的模样,周围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声讨。   这样一位美貌女子,主动嫁与你为妻,你竟不知好歹,“姑娘嫁我为妻吧,我家良田百亩。”李均竹甚至听到好多这样的声音。   “小女子,虽舞楼出生,可从小饱读诗书,生性倔强,最是信守承诺,若公子不愿,小女子也愿成公子的丫鬟,护卫。”睁着泪眼朦胧的双眼,尤冰安看向苗方。   慌了神的苗方则是看向了李均竹,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眼神,他觉得在再这留下去,非得被当场逼的娶了这姑娘才行。   “姑娘不是说,丫鬟,护卫都行吗,可我这朋友恐怕没有银钱为姑娘赎身啊。”刚看到人群外的一位大娘,看穿着应该是舞楼的管事妈妈,李均竹想起了赎身银的事。   “今日之前小女子已经赎回我的卖身契,现在小女子已是自由之身。”尤冰心只看向苗方。   议论声越来越大,连那位管事妈妈也拜托苗方赶快把尤冰安带走,接下来他们舞楼还有其他的姑娘要表演呢。   无奈之下,三人只能提着刚捡起来的东西,带着这个背着比自己还高的包袱的女子,躲躲闪闪的到了苗家。   院门一关,终于隔离的外面的嘈杂,李均竹还在思考这么解决这姑娘的问题。   尤冰安却像到了自己家一样,竟在院子里参观了起来,硕大的包袱在她身后一颠一颠的,看上去滑稽得很。   参观完,没等几人开口,尤冰安自报起家门来了,“我,尤冰安,都城人士,擅长暗器,长剑,既你无意娶我为妻,那我护你十年安全。”   “十年之内你若需我护你周全,我定当全力以赴,十年之后我会自行离去。”   说着就往包袱里开始往外掏东西,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接着一群人就看她塞了把软剑进腰带里,然后是袖筒的暗器,最后连发髻里都塞了暗器进去。   “看姑娘这身手,这绣球不应当是胡乱抛的吧,怎会好巧不巧的砸中苗方的头。”李均竹犀利的指出。   塞暗器的手一顿,尤冰安也直言不讳的说了起来。   原来她是很偶然的来到了昆山县,原只想在舞楼里呆上几个月就离去,竟遇到苗方被一群大老娘们追着要买留芳膏。   这到引起了她的兴趣,对于李均竹几人她也是熟悉的,看着他们几人慢慢的开了店,生意越做越红火。   偶尔在县城的街上还能看到这一群人,每次都是这样兴致勃勃的来去。   这苗方还拿出不少的银子,给西面的贫苦人家的孩子们出启蒙的束脩,还老给孩子们做些奇奇怪怪的玩具。   李均竹知道,那是因为苗方看见这些孩子就想起自己的女儿来了,所以才做了些玩具给这些孩子。   这一留心就观察了几个月,尤冰安留在昆山县的念头就更强了,所以才想了个抛绣球的主意,打定主意跟在他身边看看这么个又熟悉又陌生的人。   听完尤冰安复述的李均竹,不知该这么表达自己的心情,这女子可真是...好生豪迈。   “可如果今日苗方真就娶你为妻,姑娘难道还真就要嫁?”冯程远听了半天,也觉得这姑娘的说辞太蹩脚了。   刷——尤冰安从发髻了取了枚暗器,精准的射到了院里树上挂着的一个青涩果实。   “他愿娶,我就嫁呗,反正我也无亲人,改日他对我不好了,我就了结了他的性命,再另寻他人既是。”   看了看还挂在树上摇摇欲坠的果子,李均竹完全相信这姑娘做的出此事。   苗方脸色复杂的出声;“可我不能娶你为妻啊,因我也是个女子啊。”   “什么?你是女子?”来自尤冰安和冯程远的惊呼。   看李均竹也只是点头,冯程远原地转着圈,不停的念叨着,显然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他前些时日还与苗方勾肩搭背,大口喝酒呢,这人怎会是女子。   再看尤冰安,显然接受良好,一边围着苗方转了两圈,一边还拍了拍他的胸膛,很是欣赏苗方这女扮男装的成功。   看到这,李均竹也明白了,这姑娘原本恐怕也没想真嫁给苗方,根本不是什么佳人爱才子的戏码,看来这留下的目的除了看热闹怕还有些其他。   没办法,这编故事的戏码还得李均竹来,一通唱念具佳的讲述,不仅讲了苗方的遭遇,为何以男儿装示人还顺带提了提两人如何认识的。   又是一大堆的故事,生生把苗方这样一个典型的直男,塑造成了一个壮志未酬,徒恨自己女儿之身的有志女子。   而自己也是看苗方,天生异象,定是能干一番大事的苗子,所以自己才多次出手相助,还与之成为了兄弟。   看尤冰安两人,随着自己的讲述时而叹气,时而愤恨,李均竹就知晓自己今日这故事编的很成功。   好像一群人都忘记了,苗方从番货店里带出来的东西,还静静的躺在院子的角落。   在冯程远的印象里,李均竹从来是话少却最有分量的,认识这一年以来,他已经不自觉得开始信任起他来。   所以不同于尤冰安,他对李均竹的说法完全是深信不疑的,直到在北街上看热闹的周烨百,韩放赶来,他竟成了解说的那个人。   这一番解说由他说出口,又使得认识了他好几年的两人坚定不移的相信了此事,韩放甚至还大包大揽了苗方的户籍问题。   尤冰安却不相信李均竹这漏洞连篇的谎话,经她验证,这苗方确实是女儿身,可观他神态,动作,却不可能有一个才穿了几年的男装能装出来的。   让她这个专门训练过易装的女子都没看出来,而据她观察这李均竹与苗方象是多年的朋友,有默契得很。   有意思,有意思,她尤冰安前十几年过够了残酷无趣的日子,这往后十年应该挺有趣。   完全没有打算拆穿的尤冰安只是看着院子里这三个单纯的小公子玩味的笑笑。   自韩放来,李均竹完全没再开过口,他当然看到了尤冰安的表情,可看她既没有恶意,也没有拆穿的想法,也就随她了。   至于这女子的去留,好像也没没有必要在意了,赶她走,李均竹觉得他们这群人都还没有这个胆量,这树上还没成熟的果子不就是个例子。   看聊起来没完没了的几人,他只能再次提起遗忘在角落的那一罐东西。   恍然大悟的苗方,终于着急的去看自己带来的罐子,看罐子完好无损,才揭开盖子向众人展示自己淘来的东西。   等李均竹凑近头去仔细的看了又看,还凑近闻了闻,“这是橡胶!”不是疑问,而是确定句。   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的望着两人,这白白的像水一样的东西叫什么胶,那是啥。   看大家都看过了,苗方立刻又把罐子的塞子塞了进去,这玩意儿可要少接触空气。   “这叫橡胶,是一种很有用的东西,现在说了你们也不明白,等我做出东西来,你们就晓得了,这玩意儿用处大着呢。”   韩放还要继续追问,苗方作怪的翻着白眼,朝廊下一直抱着双臂靠立在廊下的尤冰安抱怨;“你不是说你要做我十年的护卫吗,还不把这烦人精赶出门去。”   刷,尤冰安果然抽出腰间的软剑,做着请的手势,竟真的要请几人出去。   哭笑不得的李均竹只好起身,真的带头走了出去,当然不是因为他害怕尤冰安的剑法,而是他肯定苗方要抱着他的宝贝去研究了。   果然,等韩放依依不舍的跟着李均竹出了门去,苗方留下一句;“这些厢房你自己看着住。”就进屋子了去了。   稀里糊涂的,这尤冰安真就名正言顺的住进了苗方的宅子,此后更是学苗方以男装开始示人起来。   等过几日,李均竹再一个人找上苗方家门去的时候,才得知,这家伙带这苗冰安去西郡城去了。   还给李均竹留下了手信,从熟悉的简体字里他才知道,他们这是去西郡城,找橡胶树去了,听番货商人提起那里有种植这树的农户。   他们这一去,长则一年,短则半年才会归来,让李均竹勿要挂念,他现在是有外挂的人了,等他归来自会去云郡城找他。   “这家伙,现在有了护身符,以后更是不会消停了。”李均竹把信收进怀里,步履轻松的回学堂去了。   七月初十,与上次相同的车队,这次李均竹带的东西却更多了,这次院试后,如无意外,他将留在云郡城里进学了。   临行前,奶奶和娘亲把他一年四季的衣裳和惯用的东西都收起来一并带来了,省的他下次孤身一人前往还要带许多的东西在身。   这云郡城与一年前来的时候一样,繁华依旧,这次,由于韩放的一再邀请,李均竹只能带着爷爷和爹住进了韩家的别院。   这韩家与周家不同,韩家是昆山县有名的耕读世家,家风清廉,家底也丰厚,韩放大伯听说就在都城里做官,所以韩放的姑姑才能嫁进侯府成了候夫人。   有时候李均竹也挺感慨的,自己这一个小小的农家子,周围怎么竟是些大佬的亲戚,他难道就是个躺赢的命。   韩家这别院建的风景好极了,李均竹经常爬上后院的观景亭里,一边欣赏郡城的繁华美景,一边温习课文。   等待院试的日子也变得惬意起来,与李均竹不同,韩放这次也变得不爱出门了,无聊至极的他只能每日都跑来和李均竹说话。   实在是他有太多的话要说了,前几日他与表哥出门去书铺买一些举人们出的解题集,发现这郡城里到处都是浮躁的书生们。   甚至有人向他们兜售今年院试的考题,经由县试时发生的事,他们也再不敢出门了。   考试这天,卯时一到,在爷爷李长河和李大山担心的眼神中,李均竹提着考篮,与互相结保的五人,又一次在考棚前排起了队。   这次的检查显然比府试严格了许多,李均竹甚至看到衙役把考生带的食物全部都捏成了碎渣,才放他们进去。   早在进考棚之时,经由陈先生指点,他们四人都没有带吃的,用饭之时,花些银子赵衙役买些热饭热菜就好。   跨进考棚前,李均竹再回头看了一眼立在棚外的爷爷和爹,再看看周围焦急等待的人群,用力的跳起挥了挥手。   如愿的看到了两人宠溺的眼神,才在衙役们警告的眼神中,低头安静的跟随着队伍往前。   这一次要在考房里呆上四日,上一步还是原地踏步就看这一次了。   经过了一年的县学生涯,和空间的无数的模拟考题的训练,比起上次,他这次的信心更足。   还好,他运气还不错,这次分到的考房光线很好,他坐在考房里还能看到太阳的升起。   但这次与前次不同,这云郡城的夏天连夜晚都热的让人难以入睡,好多考生都选择在夜晚点上蜡烛做题。   许多光着胳膊的考生被叮咬的满身是包,一边在纸上写的题,一边还在抓挠身体,见此情景,李均竹晚上总是早早和衣而眠,选择在早上的时辰来答题。   就这样熬到了最后一场算学的考试,拿到考卷之后他仔细的看了一遍,把答案顺利的写在了草纸上。   看天色不早,便不准备再誊抄,只是把卷子用纸镇压住,草草填饱了肚子,就准备睡下了。   可刚一躺下,他却看到,对面的考棚里的考生,开始东张西望起来。见没有巡逻的士兵,迅速撕开衣襟的边,从里掏出了薄薄的一张纸。   从进考棚的第二日他就注意到了这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时不时就伸手摸摸自己的衣襟。   果不其然,这人真是把小超缝在了衣襟里,作弊的方法可真是够稀奇的。   可在这安静的考棚,这刺啦的一声响,一下放大了许多倍,引来旁边考棚里的考生频频张望。   闭上眼睛,当并未看见,李均竹开始催眠自己入睡,明日一早他要誊抄,今夜还是早些入睡。   直到一排巡逻的衙役自前走来,旁边考棚的考生突然大声举报起来:“官爷,我斜对面的那个人作弊。”   看衙役冲上前去,按住那考生,“就在他手里,刚我看见了,对就在他右手。”   “你这卑鄙小人,你这卑鄙小人。”被按在考桌上,那人嘴里还在不停的诅咒着。   直到那考生痛哭流涕的被衙役拖着离开,李均竹也再睡不着了,干脆点起蜡来,一边流汗,一边誊抄。   第二天,正是太阳最辣的时候,这一年的院试终于结束了,一身臭汗的李均竹又再次提着考篮跟随人群出了考棚。   出考房前,李均竹还特意看了看旁边考棚之人,这人脸上只是一副平静无波的表情,并未见到半点的洋洋得意。   哪想,等李均竹几人在考棚外碰上了头,旁边人群里却突然骚乱起来,一个衣着凌乱的书生扯住了另一个人,跳进了考棚前的秀才河里。   眼尖的李均竹只看到那被扯住之人推开了身边挨着他的学子,没有反抗的随那人一起掉下了河,而旁边被推离开来的书生吓的大喊大叫了起来。   门口的衙役们神色自若的派人跳下了河,把这两人捞了起来,这河里每年都有人会跳下去,何况这河也根本不深。   被韩放拉着围了上去,李均竹才看到这两人竟是对面作弊和旁边举报的两人。   “都是你害了我,是你给我的算学答案,是你教我的缝在衣襟里的,可竟是你举报我。”   “原来你是故意的,是你设计的我。”那考生披头散发的,只顾指着对面之人,完全不顾自己此刻的模样。   “你自己作弊被抓,赖在我身上,你今日推我下桥,我要向知府大人状告你。”同样也是湿哒哒的这人,转头找着衙役。   “杨成泰,你这卑鄙小人,我与你不死不休。”说着,竟扑上来掐住他的脖子。   “呵呵,你竟也有资格说我卑鄙,真是可笑之极。”杨成泰满脸嘲讽的看着对面的人扑过来。   “选择作弊的人可是你自己,怪不得别人。”似是说服自己,他再次强调。   看人群越聚越多,衙役们只有把这两人带离开了考棚外,驱散了人群,这才平静下来。   安抚了担心的爷爷和爹,李均竹现在只想回到院子里好好洗个澡,他感觉自己都臭了。   直到坐上韩家的马车,韩放还是一副愤愤不平的脸色;“这人太坏了,教别人作弊,还举报别人,掉下河活该。”   本来还想找李均竹与自己同仇敌忾的谴责这样的行为,却看到对面两人都用一种“你是白痴吗”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没听到吗,这杨成泰虽然可恶,可那人作弊是事实。”   “而听那杨成泰之语,这作弊之人恐怕不是什么好人。”冯程远真不想再跟自己这个表兄多说什么了,话都听不明白。   “我看那杨成泰说不定以后还会是我们的同窗,你这脑子还是离远些吧。”李均竹也不想理他了。   思考了一路,都快下马车之时,他才猛的一拍脑门,理清楚了此事。   大乾朝的院试是童生试的最后一关,过了就是秀才了,也才有资格到府学里进行学习,榜上前十名称为甲科,这十人也称为廪生。   不同于榜上的其他的生员,廪生可获得府学的膳食供给待遇,还可得到百亩良田的免税。   而其他生员则还需在府学参加考试,才能升为廪生,而三次考试都不过的话,则连生员的免税待遇也会收回。   对于案首,李均竹这种低调的性格,到没有过多的期待,只要保持在前十,得到廪生的资格足以。   到时在府学里只需出点住宿的银子,家里的田地也能免除赋税,他也可以慢慢劝说爷爷和奶奶放下田里的活到县里歇息歇息。   由于前两次都被挤怕了,除了坐不住的李大山,李长河爷孙两,这次也留在韩家别院里等消息。   看孙儿考完试之后一直是一副沉稳自如的样子,李长河就知道,这次院试稳了,放下心里的大石,他也悠哉悠哉了。   现在该想的是,回家后,自家要咋安排这免税的田地安排,满打满算的自家也才种了二十亩的良田,剩下的该咋分,他得考虑好了,才不能给金宝拖狗腿。   并不知道爷爷已经想的那么远,现在的李均竹盯着窗外枝繁叶茂的翠绿大树,想起去年所见的王卓然,取完药之后她就匆匆离开,不知王老将军的病情如何了。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她翻身上马时,随风飘起的细碎长发,这飒爽的女子不知以后会和哪位优秀的男子结为夫妻。   直到李大山声如洪钟的呼喊,拉回他的思绪,他才急匆匆站起身,和祖父一起出门去迎接前来报喜的官差。   都城,守国公府   院子里上下翻飞着两个人,一人手里挥舞着一把一米多长的大刀,与对面身材明显娇小不少持剑迎抗的另一人,缠斗在一起。   围观的几位青年男子和一位老夫人,纷纷都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这三妹的剑法越来越高了,竟与祖父能对上这么多招。   终于打累的两人,停下手来,王威把大刀甩给身边的护卫,用老妻递上的帕子擦着额头的汗。   “老子,在床上躺了几年,这筋骨都软了,如若不是然儿带回的药方子,恐怕早就不在了。”   “祖父,您可别这么说,您看您现在生龙活虎的,还能再活几十年。”围观的青年们纷纷表达着自己的不赞同。   “那是多亏了然儿,靠你们,老子恐怕早就一个身子都进棺材了。”翻着白眼,王威最是不待见这几个孙儿,哪有自己一点点的豪迈之气,这身子跟竹板一样。   “祖父,这药方之事,咱们国公府可是欠了个大人情。”与李均竹所见之时的冷淡眉眼不同,此时的王卓然脸上冰雪消融,红扑扑的脸上都是娇俏的笑容。   “观你所说,这个叫李均竹的小子是救了老夫一命,如若不是违反律法,德行之事,咱们就好好的还他个大礼。”   “晓得了,祖父,等我随祖父回边城稳定了军心,我会亲自上昆山县里找这位李公子报恩。”调皮的眨眨眼,王卓然强调了报恩这个词。   看自己这个被都城人家称为母老虎的孙女,王威很是不削,他们家然儿,能文能武,长的还貌美,谁家娶了去,才真是享福了呢。   诶,这李家小子才十四岁,比然儿小了两岁,等那小子十七八,然儿都成老姑娘了。   这小子的名字,自然儿去年回到都城,也听她多次提起,端方稳重,挟恩不图报,与然儿也算是相配,王威衡量许久,也不得不可惜的打消了心里的小算盘。   结束了短暂的温情,没过几日,王威老将军与王卓然便开始赶往边城,这军队现在人心涣散,一刻不得消停,急需两人稳定军心。   而昆山县这边,斩获了榜首的李均竹,已经回到了李家村的老宅,正被村里的村民围着脱不开身。   “金宝,你现在是秀才了,是不是见到知府了。”   “我家侄女可是十里八乡最俊俏的,金宝,叔婶给您做个媒你看咋样。”   “我小儿子,十岁,机灵着呢,给你做书童。”   看孙儿一脸无奈的立在人群中,历来心疼李均竹的老赵氏赶忙巴拉开叽叽喳喳的人群,把他推进了西厢房自己的屋子。   “好拉,好啦,我家金宝才十四岁呢,而且我家老头子说了,金宝以后还要继续科举,婚事是暂且不提的,你家侄女那么好,留着给其他人吧。”   “好拉,好拉,后天我家宴席大家都来,现在大家伙该干嘛,干嘛去啊,”   好言好语的把热情的邻居送出了院门,屋里的李均竹才松了口气,放心的整理起带回来的东西。   突然门从外面被人推开,壮头垂头丧气的走了进来,看李均竹在忙,只是闷闷不乐的喊了声大哥,就坐在窗前发起了呆。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看壮头半天都没开口问问题,李均竹还有些奇怪,“壮头,你咋了,是爷爷又骂你了?”   突然抹了把脸,李均凌郁闷的开口:“哥,我在县城里看见二姐了。”   “她与大姑家的那个赵二丫有说有笑的,明明都看见我了,还装作不认识,她是真的不认我们李家的人吗。”   原来前日,李均凌从在县城的北街上看到了赵二丫和李雪枝,两人在北街上带着丫鬟婆子逛长留阁。   虽爷爷说二姐被族里除名了,他却一直觉得这血脉亲情的哪那么容易隔断,趁着在县城里读书之时,他跑去了郑家几趟,都被人没在家给打发了。   好不容易,遇到二姐,他就想把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私房银子给二姐,好让她有个傍身的。   哪向却被赵二丫开口讽刺,李雪枝现在可没有一门姓李的亲戚,而最让他伤心的则是二姐。   看着自己这个亲弟弟被人讽刺,讥笑,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这让他好生伤心。   坐到自己这个善良的弟弟身边,李均竹揽住了他的肩膀,“壮头,真正的亲人,不一定都是有血脉关系的。”   “你看苗屠户家的苗叔苗婶,他们是苗芳的生生父母,你觉得他们对苗芳如何。”   “你再看看,二姑父,这几年来他给了咱家多少的帮助,他与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觉得他是我们的亲人吗。”   经过大哥这么的对比,李均凌有点明白了,“大哥,你是说,亲人都是要用自己的真心去换的,并不是有血缘就是亲人。”   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自私,可李均竹自从经过前世的事,从来不认为这天生的血脉就有天生的亲情。   家里的爷奶,父母对他无私的爱,他当然也会是十二分的回报,就连李家的其他人也是他回报,护短的对象。   可一旦他们选择离开李家,结束与这个家的羁绊,那于他李均竹而言也就是个陌生人了。   而二姐李雪枝出嫁前的二百两就是他对她最后的好,只望她以后能安好罢了。   拍了拍李均凌的肩膀;“壮头,咱们不管是父母子女,还是兄弟姐妹,都是互相的,也是有时效的。”   “二姐已经选择了她自己的路,爷奶作为亲人能做的也做了,她既不愿为李家女,那她也就不是你的亲人了。”   心里不情愿的接受了此事,李均凌知道大哥说的都是对的,以后随着大哥越走越高,李家也会越来越好。   现在的这些所谓的亲人以后还会不会是亲人呢,他也不知道,心里一暖,李均凌觉得大哥肯定也早就想到这些了吧。   “大哥,我们肯定会是一辈子的兄弟,”   “好,只要你还是李家壮头,咱们就是一辈子的兄弟”虚点了点李均凌的额头,李均住转身去做自己的事了。   听着身后有传来问东问西的声音,李均竹心忽的一揪,真希望他这个傻弟弟一辈子都能这么单纯快乐。   忙完了宴席的事,老赵氏基本就没停歇过,转身又与张氏一起接待起各路的媒婆。   这李均竹虽年纪尚小,可家里的二妮姐和三妮姐都到了相看的年纪,这每日来来往往的媒婆都快踏破李家的门槛。   特别是大房的三妮,有这么个秀才的亲弟弟,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   特别是知晓长留阁内幕的人家,这李均竹是搭上了大船了,娶他亲姐姐来做儿媳,自己好歹也能攀上这棵未来的大树。   所以这前来给三妮提亲的人家,有好些都是县城里有些家底的人家。   通过长辈的合计,还有两个姐姐自己的选择,三妮姐最后定了县上经营衣料的徐家,不算是大户人家。   可三妮李雪兰却是极满意的,小富即安,二姐给她带来的多是警示,何况听大弟说这徐公子长的一表人才,人品也可靠,她是极相信大弟的眼光。   而二婶拒绝了婆婆给相看的几家镇里的人家,实在是二妮的事,让她怕了,她倒宁愿自己女儿和大妮一样嫁在村里也不愿她走远了。   为此,她还专门回了趟自己的娘家,哪想回来她就告诉家里人,她把四妮许给了娘家大哥的小儿子。   奶奶老赵氏因为这事没少和越氏争执,这越氏的娘家大家都知道是个什么性子,她是脑子有包了把女儿嫁过去。   可二婶还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甚至偷偷带女儿去了大姑姐家,才告诉众人,庚帖已换,他们算是定亲了。   私下,李均竹还专门问过四妮姐,得到的答案是这越家二郎是她自己瞧上的,她也不想去县城里,她也觉得嫁到自己的姑姑家最是稳妥。   由此,这两门亲事就定了下来,望着家里的院子,李均竹叹息,等自己去郡城了,这宅子里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已经开始存稿了,各位小可爱读者们,可以看看文案,喜欢的话可以收藏哦! 第30章 府学生活,苗方归来   没等到两个姐姐成亲, 李均竹就得踏上去郡城的路了,收拾好东西的前一日,他把给两个姐姐们的压箱银子提前给了她们, 自己此去恐怕是赶不回来背两人上花轿了。   第一次,他跪在爷奶, 父母面前, 重重的磕了个头, 这一去郡城,他入府学进学,直到乡试, 他都得呆在郡城了。   拜别了, 依依不舍的家人, 李均竹是独自一人踏上去县城的路, 不舍得让年迈的爷爷在受苦, 他这次就坐着周家的马车去就行。   到了府学, 与县学不同的是, 这在府学进学的生员们都需住在学堂里,四人一个小院子,两人一个屋子, 先到先选。   等四人办好入学的各种手续,领取了学服, 发现已经没有空出的小院子了,唯有一个院子里还先来了一个人。   非要住一起的韩放,完全不同意李均竹分开住的提议,直接进房去与那先来之人协商了。   出乎意料,不多会,这屋子里的人竟真的收拾东西, 准备搬去旁边的院子了,李均竹还以为韩放定会碰一鼻子灰而归呢。   等这人提着包袱从几人身旁经过,李均竹一眼就认出,这人不就是院试考场上那位检举别人作弊的杨成泰吗。   看他低头径直绕过几人出了院子,冯程远好像也想起这人的来头,忙问起韩放是这么说服他的。   “我问他可愿意换个屋子,我愿出二十两银子,他就站起身来收东西了。”韩放不解的挠这脑袋。   “回房整理包袱吧,以后日子还长呢,你既已出银子了,也不算是强人所难,咱们安心住下便是。”   听李均竹如此说道,众人也就不在纠结此事,纷纷进房,打整起了自己带来的东西。   这府学就是阔绰,这屋子还挺大,屋里有两张床,还有放衣物的柜子,以及两张书桌。   这洗澡的地儿就在院子里的一间单独的屋子里,竟还有可以烧热水的小厨房。   冯程远与李均竹两人自然分到了一间屋子,两人都喜静,晚上也能安安静静的看看书,省得听那两人的呱燥。   整理好了,李均竹就想起了傅长卿,他当初说了府学见,今日进府学却没看到他的人影。   直到几人已经在府学里都呆了十来天,这人才出现,在府学里,李均竹一看这人竟是教授琴艺与马术的。   生为这府学的教谕,训导和教授们都敢怒不敢言,这傅长卿只教最简单的课,其他的全丢给了他们。   这琴艺大部分的生员们都有所接触,不用他细教,而马术不是科考的项目,要学的全凭自愿,来的人就更少了。   而对此两样东西都没接触过的李均竹则是兴趣大浓,都说君子六艺,这礼,乐,射,御,书,数。   这射是考中举人之后进学院里才会教的,而御和乐现在就可以学,埋头苦读了这些   年,该是增加些兴趣爱好了。   经过一个月的适应,李均竹终于摸清了府学里情况,这府学比县学可严格多了。   教授每日一早就回到课室里点卯,就算教授们离开去其他课室讲学了,上午下学时也必须点卯才能离开。   下午就是自由选择的琴艺,或者御术,当然对大部分生员来说,下午就是自由活动了,只需晚上训导们查房时回到房间即可。   当然,如你有事,也可向训导请假,他们也不会多加干涉,李均竹就注意到,好些郡城的大家公子晚上都没住在府学里。   傅长卿对于这些不来上御课的生员们,只送了个愚蠢的评语就置之不理了。   答应了陈夫子收李均竹为弟子,他也没食言,在李均竹正式行了拜师礼之后,他就指定了一系列的书给他。   限定一个月内看完之后,在由他出题进行一次考试,过了之后再从新拨一堆书给他背读。   当然如果看书途中遇到什么不懂的可以到他的院子里来求教,当然这是少不了一通骂的。   就这样,早上有教授们的教导,下午被老师的一顿摧残,晚上还要挑灯夜读,偶尔还要被一顿臭骂。   短短半年时间,李均竹已能像王卓然一样,翻身上马,策马奔腾了,当然这半年他学问的进步也令府学里的教授们欣喜不已。   只是每次看自己身上所穿的学服,这宽大的袖口,飘逸的衣摆,李均竹都能想到苗方。   这家伙离开已经一年多了,只去年托人带了口信回来报平安,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也不知他在外可安全,他曾千叮咛万嘱咐,让他随身携带明德大师赠与的护身符,为此他还把自己得到的玉佩一起送他了,不知道这家伙带了没有。   明日县里长留阁的掌柜就要来云城郡,他已经向老师请好假,明日交接完账目和分红之后,与冯程远几人在外好好逛逛,等掌柜回县城时好给家里带些东西。   等几人赶到酒楼,固定的那个雅间里传出一阵阵熟悉的大笑声,激动的推开房门,确实就是苗方本人。   几步走上前去,李均竹伸手捶了他几拳;“你这家伙,走了那么久,都没个消息。”   只是哈哈笑着,并未躲闪,苗方也很是兴奋;“这去年送个信都是托了好多人,能给你小子捎个口信就不错了。”   掌柜见状,连忙招呼几人坐下,看了眼坐在窗边的那位姑娘,赶快招小厮上菜,上酒。   韩放第一眼就看见窗边的尤冰安,再看看苗方,再看看她,不由得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你两,怎么黑了那么多,你们这是去哪了啊。特别是尤姑娘与一年多前的相比,现在你走在路上都没人能认出来了吧。”   相当不文雅的翻了个白眼,尤冰安甩了个眼神给韩放;“问那边那人。”   摸着自己的脸,苗方促狭一下;“怎么样,我现在是不是更像个很有男子气概的男子了。”   只换来对面几人无语的凝视,他才接着说道;“那西城郡,又热又晒,那里的老百姓大家都黑,我们整日在外奔波可不就晒黑了吗。”   “真的吗?那那边的女子也都是这样的吗。”韩放追问。   还是冯程远打断了韩放的追问,问了苗方他们二人此行的收获,把越来越远的话题拉扯了回来。   说到正事,苗方也正色起来,不过看掌柜的也在场,就只是大概的提了提此行的收获。   这次他们是来看李均竹几人的,休息两日他们就启程会昆山县,他还有好多实验要做。   李均竹也就顺势把话题往往长留阁的生意带,几人这几次分的银子都存了下来,这次他们准备在郡城也开设长留阁的分号。   商量了具体的细节,也拿到了这半年的分红,李均竹给苗方递了个眼神就与韩放几人回府学去了。   第二日,去钱庄取出了这几次苗方所分得的银子,到了他所住的客栈,发现他果然在房里等着李均竹。   “你这次不光是收获了橡胶树吧”李均竹倒了杯茶给自己。   “对,不仅仅是橡胶树,我还发现了硫磺”看了看门口,苗方压低了声音   这次他们在西城郡,几乎把周围的村落都走了个遍,竟然无意间遇到了硫磺泉。   “硫磺,你准备做硫磺皂?”李均竹奇怪为何苗方要压低声音说话。   “可你忘了,硫磺不仅可以做香皂,还能造□□?”用力的捏着李均竹的胳膊,苗方极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激动。   被吓了一条的李均竹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疼痛,眼眸划过一丝沉思的光。   几乎不假思索的他开口说道;“这硫磺,做个硫磺皂就行了,其他的咱们现在暂时不能动。”   点头如捣蒜,苗方在看到这硫磺泉时,也只是跟尤冰安说了,这是跟皂荚一样的可以洗脸的东西。   “据我这一年多的观察,这尤冰安应该不是个寻常人家出生的姑娘”   “她在舞楼能来去自如,而且身手了得,这一路上我还发现,她好像根本不缺钱花。”生怕别人听到,苗方用蚊子音与李均竹嘀咕。   “我看这姑娘呆在你身边,纯粹是对你的生活感到有兴趣而已。”   “你看她腰间的软剑,能是一般人家铸的出来的吗?”   “不过,看他对你也没有什么恶意,还能在你外出时,护你周全,我这才没有多加过问”李均竹也低垂了脑袋轻轻的说。   这次的远行更验证了李均竹的猜想,而昨日看他们分钱时,她连眼都没抬,他就更肯定这姑娘不是有目的而来。   “那倒是,这一路上多亏了她和她那把剑,不然说不定,我连这西城郡都走不到。”   接着苗方给李均竹夸张的描述了一通两人去往西城郡时所遇到的艰难险阻,当然重点的是哭诉了自己如何如何的辛苦,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攒的银子都花光了。   终于想起怀里的银票,李均竹取出丢给了苗方;“诺,你该得的份。”这次在郡城开铺子你不用出银子,这些银子够你买几座宅子了。   傻笑着接过银票,苗方塞进了自己怀里,“这银子在攒攒,然后等你去都城了,我就去都城买个大宅子,雇很多的丫鬟小厮,当大爷去了。”   旁边的房间里,一直能模模糊糊听见两人对话的尤冰安,只是展颜一笑,对于他二人怀疑自己之事丝毫不介意。   听着两人开始互损起来,看那个李均竹在外人面前一直是个端庄冷静的公子样,没想到与朋友竟是这样的牙尖嘴利。   有意思,这苗方看似糊涂实则精明,李均竹看似冷血实则护短,这两人都挺有趣,说不定她未来十年的生活真的能精彩之极也说不定呢。   想着,尤冰安伸直了双腿躺在床上悠闲的看起了窗外的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喜爱呢!星期二作者大大准备进行一波订阅抽奖呢!希望大家都幸运的中奖,咱们一起开心的看文。 第31章 进了青楼   送走了忙不迭要赶回昆山县的苗方二人, 李均竹沉思着苗方走前跟他说的关于硫磺的事,这隐藏只是权宜之计。   现在的他不过是这大乾朝的曲曲一个秀才,这东西就算苗方造出来了, 他们也护不住,与其被有心人利用, 还不如就让它只成为硫磺皂。   “均竹, 均竹, 看那是不是杨成泰。”看李均竹只顾埋着头往前走,同去送行的韩放不满的摇晃着他,提醒他快看前方。   抽回被抓疼的手臂, 李均竹才皱着眉头看向韩放所指的方向。   这半年来, 李均竹在府学很少能见到杨成泰的身影, 一是他们没在一个课室。   二是听乙班的同期们说, 这人每日上午的课一结束, 就出府学了, 下午也不会出现, 只有晚上点卯之时才会出现。   没想到这次竟是在青楼的后门见到他,院门前还围着好几个手持短棍的护院,两边正剑拔弩张的吵着些什么。   突然, 其中的一个护院好像是受了社么指示,举起手里的棍子就往杨成泰右手挥去。   几步跑上前, 李均竹大喝一声:“干吗呢!这青天白日的,你们还想当街杀人不成。”   可是这喝声还是没能阻止,杨成泰只闷哼了一声,就摔倒在地上。   而那打人的几人听见有人呵斥,领头的驼背转身望向几人,看来的竟是几个书生。   甩了甩的手中棍子, 嗤笑:“哟,来的是几个小公子,我们万花楼白日不接客,各位公子夜里来才是。”   韩放这人就是个嘴贱心软之人,看杨成泰在地上疼的直哼,跨步上前就想扶起他。   “谁要你们多管闲事,我,咳咳,”忍着右手的疼痛,杨成泰从地上爬起之后,倔强地拂开了韩放伸出的双手,只是毅然决然的看着面前的驼背。   “你个穷书生看着我干啥,我们楼里的老鸨都说了,你拿出赎身银子来就成,整日的到这来找事。”   “不是看你是个书生,老鸨早就打断你的腿了,今日只是给你个小小教训,还不快滚。”打量了几眼李均竹几人,驼背转身要关上院门。   “慢着,慢着,你们就让我见见水瑶,就见一眼。”看院门要合上,杨成泰完全不管不顾伸出两只手紧紧的扒住门框。   “诶诶诶,你们别关门,夹他手了,你们要多少钱?”又是韩放忍不住的开口。   一听有人竟然愿意出银子,眼看要合上们的驼背,疑惑的问道;“你们真愿意出银子,我告诉你们,这银子可不少。”   而听到韩放竟愿意出银子,杨成泰不禁眼睛一亮,目不转睛的盯着韩放的脸   冯程远眼看自己表哥又跟前次在郡城时一样,冲动不计后果,烂好心,快走几步上前就想把他拉扯过来。   没想到一直站在半尺之外的李均竹这时也走上前去,理了理因为奔跑凌乱的衣袖,拱手行了个礼。   “这位大叔,有事好商量,我等都是府学的廪生,这位公子也是我等的同窗,不知这位公子有何事得罪了贵楼,竟引得贵楼要打断他的手脚。”   “呵呵,公子说笑了,是这位杨公子一直要见我们楼里新来的姑娘,我们楼里是做生意的,没银子哪能入内啊,您说是吧。”驼背干笑着,打着哈哈。   这个笑眯眯的小公子一直盯着他看,作为青楼里引来送往的鸨公,看碟下菜可是他的本事,这位公子莫不是什么官家的公子,驼背心里嘀咕着。   “哦?现在已是落日时分,不知我等能不能,花钱,进门去看看这位新来的姑娘呢。”特意拖长了花钱两字,李均竹始终笑眯眯的。   听李均竹说是自己的同窗,杨成泰这才环视了几人,终于恍惚想起,这不是那日与他换屋子的几人吗。   心里虽疑惑,他几人为何要帮助自己,不过听到自己有可能见到水瑶,也顾不得其他了,捂着右手,李成泰只是静静的站着。   虽一直在和这鸨公说话,李均竹眼角的余光一直注视着杨成泰的动作,看他没有再出生反驳,才放下心来。   “当然可以,现在前院已经在接客了,您几位公子花银子,当然能招粉蝶来陪您几位。”刚还一副凶神恶煞的鸨公,此时满脸的谄媚,说着竟上前来迎几人进院门。   给几人递了个眼色,李均竹走到院门前,弯腰搀扶起还在一脸茫然的杨成泰,不知此人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接受了几人的好意,竟没有像刚一样倔强,顺从的跟着他踏进了院门。   院门外的韩放撇了撇嘴,正打算跟上,手肘忽然被人拉住,周烨百一脸犹豫的神色,可看李均竹已经踏进门去,脸上焦急更甚:   “韩放,如若被我祖父知晓,我竟踏入青楼之地,恐怕会请家法,罚我,我该如何,诶呀!均竹都进去了。”   历来知晓周家的家规之严,韩放挣脱被捉住的手,咧着嘴笑:“那你就在门外等我们好了,等小爷出来在把里面之事讲于你听。”说完迫不及待的追了上去。   留下在门前的周烨百气的直跺脚,把心一横,提步追上,这家伙分明就是激将法,如果今日不进去,以后提起来恐怕自己就会成为他嘴里的没义气之人。   还是在前面与驼背说着话的李均竹,侧耳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微微转过头安慰周烨百;“烨百,你就在门外等我们即可,我们几人见到这位姑娘就出来了,咱们进去是办正事的,不会在此流连的。”   人都已经进来的周烨百当然不会再返回,摇了摇头,紧紧跟在李均竹身边。   鸨公领着几人,从漆黑的后院一路到了前楼,才跨进后门,这楼里灯火辉煌,人头攒动的景象就吸引了冯程远几人的目光,三人一路眼花缭乱的看着。   只有这个经历过前世酒吧的李均竹,专心致志的扶着杨成泰,偶尔与带路的驼背聊几句,全程都没有给扇着扇子围上来的姑娘们一个眼神。   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引得前来迎接的老鸨心里咯噔一声,收起准备调笑几句的心思,把围上来搭讪的姑娘们都驱离开,这打头的这位,可不一般。   “不知这几位公子,今日是来瞧哪位姑娘啊,我们楼里最近可是来了不少好看的姑娘呢。”老鸨浓妆艳抹的脸上竟是矫揉造作的笑,李均竹好像都看见了脸上香粉正往下掉着渣   忍住了一身鸡皮,李均竹眼眸一眯,“我们几人今日前来,当是寻欢作乐来了,听我同窗说起,楼里最近新来了一位姑娘,成泰,你来给老鸨说说是哪位姑娘啊。”   被突然点名的杨成泰拧眉说道:“是一位叫艳红的姑娘”他心里他是极不愿水瑶叫这个名字的,可他清楚现在李均竹几人是在帮他,他不能冲动坏事。   “咦?你不是今天来赵艳红的穷书生吗!你们这是..”看出面前这位衣衫凌乱的书生,就是下午前来闹事之人,老鸨刚还谄媚的脸骤然变的冰冷。   “呵呵。”看老鸨这架势,李均竹轻笑:“我这同窗不懂这青楼的规矩,还望老鸨海涵,程远..”   冯程远会意,从腰间的荷包里倒出锭银子,也没看多少,随手甩给了老鸨;“这是我们为先前同窗的鲁莽赔罪,伺候好了,赏还在后头呢。”   颠了颠手里的银子,老鸨满意的带着几人上了二楼,“几位公子可真有眼光,我们这位艳红啊,可是上月才正式挂牌迎客呢。”   “说起这位艳红姑娘啊,可是咱们万花楼有有名的解语花呢,什么探亲,写诗,可都拿手呢,你几位真是好眼光。”   皱了皱眉,李均竹忍着身旁传来的阵阵腻人的香味,心里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这姑娘不像是被迫呆在这里的样子啊。   “来来来,几位公子注意着,公子您看,您几位就一位艳红,能伺候的过来吗?要不再给您找几位不输艳红的。”带着几人左拐右拐,老鸨的眼神始终是看向李均竹。   “您费心了,我等今日如要是为叙旧而来,艳红姑娘一人足矣,下次再来之时,定会麻烦老鸨您。”跨上最后的台阶,李均竹从怀子摸出早准备好的银子,轻轻递到了老鸨的手中。   喜出望外的老鸨推开眼前的房门,躬身请几位阔绰的公子入内,自己则轻轻带上了房门,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这几位公子不管今日是来干嘛的,出的起银子就行,笑呵呵的颠着手里的银子,老鸨身形轻快的走下楼去。   房门刚一关上,刚还一言不发的杨成泰疾步走上前,朝着里间屏风后面的人影嘴里不停的呼唤着“水瑶,水瑶。”摇晃的身形无一不昭告着他你内心的起伏。   屏风后站着的人影身形一顿,像是犹豫良久,一个满脸是泪的姑娘才踉跄着走了出来,看这姑娘穿着实在单薄,李均竹几人连忙错开了视线,韩放干脆上前关上了里间的门,几人才自在了些。   听着里间传来压抑的哭声,分不清是谁的,或许两人都有,坐在桌前的几人面面相觑,纷纷端起端起桌上的茶水遮掩自己的尴尬。   端着茶,李均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杨成泰的样子,应该是半年前了,自己这次出手帮助杨成泰是对是错呢,他不敢肯定,可他甚至还拉上了自己的朋友。   他推开身边之人时的动作现在还历历在目,这让他无法视而不见,摊开自己双手,手心里都是汗。   这“冷酷的气质”我恐怕怎么也学不会了吧,李均竹自嘲的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穿成恶毒男配的妻妹》打滚求收藏!美食文爽文!男主是路过的真大佬 第32章 分道扬镳   好一会, 里面的哭声才消停下来,房门被推开,杨成泰佝偻着身体走了出来, 看几人还坐在桌旁,好像还有些许意外。   “今日之事, 多谢几位同窗了, 这银子我他日一定双倍奉还。”说着弯腰郑重向几人行礼。   并没有阻止的李均竹等他直起腰, 才把刚倒好的茶水递给了他,看他接过坐下,才开口:   “杨兄, 不必如此介怀, 不为我们同窗之情, 就凭考棚前你掉下河之前把身旁之人推开, 今日之事我等也会助你。”   “考棚前?众人皆道我杨成泰忘恩负义, 怎么你几位没听到府学里的风言语?”一口热茶下肚, 杨成泰呼出一口气, 嘲讽道。   “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双眼所看到的,这世上有太多的人云亦云,如果所有的事都去相信那岂不是就如府学门口的那柳树, 每日都要随风摆动。”   放下茶杯,李均竹眸光意味不明的看着对方。   “你倒是特别。”眉眼染上一丝伤感, 杨成泰轻声的呢喃。   “杨二哥,这几位是?”女子走出门来,刚红色的纱衣已经换下,换了件很朴素的衣衫。   “这是我的几位同窗,水瑶,你来坐下, 这都不是外人,今日我来就是带你走的。”伸手扶了女子的手臂,杨成泰有些许的兴奋。   “二哥,这赎身的银子咱们出不起啊!”女子眼眸接连闪了几下,垂下脑袋,似是思考着什么。   “今日有我这些同窗在,一定能凑足你的赎身银子。”紧紧抓住女子的手,杨成泰求助的目光看向李均竹。   “你们说来说去,也要让我们知晓,是怎么一回事才能助你们啊。”性急的韩放抢先说道。   对面女子一听韩放的声音,捏着帕子的手,开始不自觉的收紧,见此情景,李均竹也就挑眉同意了韩放的说辞。   听杨成泰娓娓道来,众人这才了解了两人之事,原来,这女子名叫柳水瑶,是杨成泰私塾夫子的女儿。   而那位被告作弊的考生名叫张志明,三人在私塾里青梅竹马的长大,感情甚是亲密。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这柳夫子前几年得急病去世了,师娘没法独自一人养活女儿,看女儿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便想着给女儿找个好人家嫁了。   这杨成泰听说此事,立马央求母亲,上门提亲去了,哪知这张志明家也上门提亲了。   这师娘一番选择之后还是挑选了家里条件较好的张志明家,杨成泰虽伤心难过,可也理解师娘的难处,论学问,论家世张志明都比他强,他心服口服。   伤心之下,杨成泰远赴其他县城里,找了份活计,边挣钱,边读书。   可几个月后回到家里的他才知道,本应成亲的两人,一个娶了本地富商的女儿,一个却嫁给了村里地主为妾。   愤怒的他找上张志明,亲口听他承认自己负了水瑶,当初提亲是母亲自己所为,不是他所愿。   愤怒,憎恨,占据了他的心,可他不能跑去质问水瑶为何匆匆嫁做他人妾,这所有的不甘,伤心,让他更努力的读书,后来甚至考中了童生。   直至在院试前,他遇到了张志明,对方好像忘记了当初的事,热情的邀请他同住一个客栈,酒后甚至还把自己要在算学上作弊之事告诉了他。   浑浑噩噩的杨成泰一直在犹豫徘徊,不知自己该不该劝张志明放弃作弊,直到在街上遇到了已深陷青楼的柳水瑶   报复心作祟的杨成泰顺势教了他道听途说而来的作弊方法,于是才有了考场上举报之事的发生。   出了考场,他两人被知府的衙役带走,最后却因此事,张志明没有杨成泰陷害他的证据,而草草收场。   好不容易考进的府学,他无心读书,只是每日都到青楼的后院等着能见水瑶一面,直至今日遇到李均竹一行人。   听完此事经过,韩放三人纷纷唏嘘不已,好一对苦情的鸳鸯,这杨成泰真是个情深义重之人。   伸手按了按额角,李均竹深感无奈,自己这是又遇到了一个跟韩放不相上下的傻子,这自以为是的深情,真是够多余的。   “这赎身银子吗,我等倒是可以解决,可杨兄你可知道如若你执意娶水瑶姑娘为妻,你这秀才的功名怕是要保不住了。”   如愿看到那女子抬了抬手,抬头想说些什么,可就是这一瞬的时间好像又放弃似的低下头去,不语了。   “若你没有功名,水瑶姑娘又曾为人妾,而后又入青楼,恐怕你们曾经住的村子也容不得你们了吧。”叹了口气,李均竹肃穆的说道:   没等来这女子的辩白,杨成泰却急吼吼的指天发誓:这功名没了,便没了,回不了村,我们就去找个村子落脚便是,我定会一辈子对她好。”   “哦?”李均竹搓了搓手,平心气和的追问道:“我还想听听水瑶姑娘的想法。”   身子抖了下,柳水瑶听李均竹问到自己,慌张的左顾右盼,看几人都看着她,又快速低下了头,蚊子大的声音传了出来,“我不愿连累二哥。”   “不知姑娘是怕连累杨兄,还是怕自己已经无法适应穷苦的日子了呢。”   “姑娘怕是听说杨兄秀才功名不保,心里早已心生退意了吧!”李均竹皱眉,不悦的追问,他已经不想再看此女子演戏了,比起前世的演员们,她演的太差了。   看李均竹这样质问自己心爱之人,杨成泰后悔不已,原以为等来的是好人,哪想竟是来羞辱他二人的。   正要拍桌呵斥,坐他旁边的冯程远按住他的肩,示意他看拿一直慌张闪躲的女子。   “你血口喷人,我,我没有,我是怕连累二哥。”柳水莲抬头狡辩,慌乱之下竟把面前的茶盏打翻,都没有伸手去扶。   “恐怕你是知晓杨兄考上了府学,不久之后能成为举人,一边小意奉承着恩客,一边才随意施舍了些眼泪吧。”   “这老鸨说你是楼子里最会伺候客人的姑娘,我看,这恐不是一个委身于此的姑娘该有的做派吧。”   “你这谎话连篇的女子,欺我几人无知可笑吗?”一把把面前的茶盏扫落在地,李均竹逼近身去怒视着柳水瑶。   吓傻的了不止前面的女子,还有跟着来的周烨百几人,认识李均竹好几年了,还没见他如此情绪外露的发怒。   身子抖的更厉害了,柳水瑶甚至能看到李均竹眼神里的杀意,“我没有骗他,没有骗他。”   “我猜,你与张志明的婚事是你自己所求而来的吧,他悔婚,你就转身嫁于他人为妾,说什么两情相悦,说给谁听?”李均竹挑眉嗤笑。   看杨成泰六神无主的抓住柳水瑶的手,李均竹火上加油;“杨兄,不若你问问这位姑娘,为何与人为妾又被卖到青楼来?”   “或者你可再问问这姑娘,作为一个对你有情有义的姑娘,与你重逢半年有余,这些日子你每日在青楼后院等她,她可曾奋力一搏求相见。”   再不愿意相信,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问?问倒的不仅是柳水瑶,还有他杨成泰,“我只问你,当初挑选张志明的可是你,而不是师娘,甘愿嫁与他人为妾的可是你自愿。”杨成泰压低着声音问。   过了好几年舒心日子的柳水瑶怎忍受得了,接二连三的质问,终于抬起头来的她蔑视的瞟着李均竹:“真是受够了,来我这房里的客人们,哪个不是小意奉承于我,就你们步步逼问。”   干脆收回被抓着的手,她立起身,指着杨成泰;“当年若不是提亲中的人家只有你家和张家,你两家我都不会选,我可是秀才之女,以后是要嫁官家的,幸好后来张志明退亲了,要不我还不能嫁入王地主家为妾呢。”   说到这,她瞳孔猛地一沉狠狠的继续说道;“如果不是王家那老虔婆,我早就坐上正妻的位子了,哪会逃到这楼子里来,若不是看你说不定能考上举人,我伺候的恩客哪个都比你有钱。”   不敢置信的杨成泰猛地站起身,带倒了身后的圆凳,被拌的跌坐在了桌边,又顺势带到了桌上铺着的桌布,桌上的茶壶和茶盏都一股脑的掉落在他身上,落的满身的茶水和茶渣。   惊得冯程远跳了起来,赶快和周烨百两人弯腰去搀扶,可扶了半天,这人就像跟面条一样软软的趿拉在地上。   见此情景,柳水瑶竟哈哈大笑的嘲笑起来;“就你这幅怂样,还考举人,一群毛都没长气的小子,下回多带些银钱,老娘好好伺候伺候你们。”   看着原形毕露的柳水瑶,再看看已经一滩烂泥样子的杨成泰,李均竹把没说完的话吞进了肚子,示意力气最大的韩放上前与其他二人合力背起了杨成泰。   几人没有再跟这女子多话,转身推开房门,与进房间的小厮错身而过,下楼去了。   还在门口与客人打着哈哈的老鸨,见几人竟这么快就下楼来了,背上竟还背着那个白日所见的公子,还有些吃惊;“几位公子,可是这艳红姑娘照顾不周,妈妈我再给您几位换个姑娘。”   看了眼冯程远,看几人没理已经走出门去了,李均竹才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盯着老鸨那满脸皱纹的脸;   “老鸨,我等可是熟读大乾律的生员,您老找了个曾为妾的姑娘接待我们,我等可不得快些离开,免得惹上官司,说不得那艳红姑娘身上还背着人命呢!”   留下一脸震惊的老鸨,李均竹脚步轻快的追上其他人,看韩放一脸疑惑的看向他,他大掌一挥,“走,咱们喝酒去,今晚不醉不归。”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特殊情况,以后每天的21点,都会更新新的章节,看小可爱们读者的热情,作者决定更两章还是三章!请大家多多支持哦!   感谢在2020-07-18 22:05:36~2020-07-19 21:1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满贯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满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诺诺是条美狗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你要去游学吗   这一晚, 一向节制的李均竹拉着其他四人,喝了十四年来的第一场酒,直把杨成泰灌醉成一滩烂泥, 几人才吟诗作对的互相搀扶回到了府学。   正在点卯的教授一看醉醺醺的几人,立即怒火中烧, 拖着几人就找到了教谕傅长卿的院子。   看看这一群孩子, 看样子真是喝醉了, 连平时最端方的李均竹也醉眼朦胧的盯着他猛瞧,好像还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   本该严厉惩罚的傅长卿,只是不疼不痒的训斥了几句, 就领着几人回自己住的院子去了, 惹得点卯的教授气的直呼傅长卿无德无行, 不堪为师。   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日上三竿, 李均竹才头疼欲裂的醒来, 一看自己竟横睡在床上, 再一看同屋的冯程远也衣衫凌乱的睡在另一个床上。   狠狠搓了搓脸, 恍惚想起昨晚几人好像喝醉了,突然门外想起敲门声;“李廪生,傅教谕让你和昨夜一起喝酒之人, 醒了去他课室找他。”   “晓得了,谢谢师兄。”李均竹迷迷糊糊的回, 挣扎了半天,才翻身下床,踢了脚还在呼呼大睡的冯程远,洗漱去了。   换洗一新回来,脑袋才好像终于回到原位,这才想起刚才师兄所带来的话, 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去敲旁边屋子的房门去了。   等几人终于齐整的赶到傅教谕的房间,已经是午时已过了,他们不仅昨夜喝醉才归,还错过了今早的晨课。   踌躇半天,李均竹才扣响了房门,好一会里面才传出让他们进去的声音,毫无意外,又是李均竹带头走了进去。   等几人并排着站在书案前,一直斜靠在圈椅上的傅长卿才,直起身端坐起来,也是李均竹第一次看见自家老师如此正经的表情。   忐忑不安的他并没有开口求饶,垂着双手,既然自己是自己做下这等错事,被罚也是理所应当。   “你们几人,昨夜点卯之时,喝醉了才回到学舍,今日还错过了晨课,你们说说,本教谕该怎么惩罚你们。”食指在桌案上轻点着,双眉紧皱的傅长卿问:   “任凭先生责罚,我等无可辩之词。”李均竹垂下头。   “好一个无可辩之词,连自己错在哪都不知,”又靠回椅子里,傅长卿接着说道:   “错就错在你们不知节点,没有毅力。也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身份?这喝酒怎么还扯到身份去了,李均竹心里疑惑,脸上也就带了出来。   “不管你们因何而喝酒,昨夜又是否喝多了,可今早错过了晨课,这就是没有毅力,借由酒放纵自己罢了。”   “既知道今日有晨课,还放由自己喝酒,这不是没节点是什么?”   “如若你们是这所府学的教谕,那你们昨夜喝醉而归,谁人会质疑你们,可你们只是这府学里的几个小小秀才,这还不是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特别是你,李均竹,陈先生把你教由我教导,可是看在你祖父之情,你不仅不珍惜,还摆着世家公子的谱放浪形骸,恐怕你祖父知晓也会抽出烟袋揍你吧!”   凝神注视着李均竹,看他满脸通红的开始握紧了手指,傅长卿才满意的停下来,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其他四人。   “李均竹留下,你们其他几人回课室去,抄写府学的学规一百遍,交由课室的教授”   挥了挥手,傅长卿看着周烨百几人慢吞吞的朝门口挪着,频频朝李均竹递着眼色,直到他回了个眼神,几人才出得门去。   门刚一关上,“噗嗤”李均竹就看到自家老师笑开了来,身子又斜回了圈椅上,还把脚也耷拉了上去。   “在我面前演什么兄弟情深的戏码,这几个小子看来都是已你为首,昨夜喝酒之事怕也是你带头而为吧”   “其实这喝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喝了酒被教授抓住就是你无能,什么府学的规矩,什么身为学子的本分,都是狗屁。”   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傅长卿笑吟吟的看着李均竹;“这世上的规矩都是人定的,这一世都是按照规矩活着,多累,就是要打破这规矩才有意思啊。”   脑子里乱糟糟的,李均竹总感到有种感觉是自己没抓住的,可纷纷乱乱的总是理不清。   “好了,今日叫你来,不是给你解惑的,为师过下个月启程前往临城郡,你回昆山县跟家里交代下。”   “届时,我护送陈先生回昆山县里访友,你再到县城与我汇合。”看李均竹要追问,傅长卿干脆说出今日喊他来的目的打断他。   压下刚才想脱口而出的问题,李均竹转而问起他们此去临城郡的目的,既然老师不愿深谈他就不再追问。   这次傅长卿前去是受皇上的指派,前去督查临城郡防洪堤坝的建设,去年的大洪水淹了不少临河下游的老百姓,这次朝廷拨了大量的白银,修补堤坝。   为了不让此利民事被一些贪官污吏所破坏,皇上想起了了傅长卿,还专门给了个工部监察使的身份,监察这事的处理。   “你的学业无需担心,这一路上教你学问的时间,还是有的,而这一去恐需好几个月,你回李家村好好与家人团聚几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看李均竹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老师,我想带上我一朋友,他擅算学,我想此行他应该会给我们很大的助力。”一说起堤坝,李均竹就想起了苗方,可细细思量了下,还是说他会算术比较稳妥。   一听李均竹有朋友擅算学,傅长卿只以为是这小子的托词,不过是他想顺路带上自己的朋友一同前往游玩,“行,带上吧,全带上也行,反正是朝庭出路费,就让为师带你们出去见见世面。”   与老师商议完出行的行程,李均竹才满怀心事的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一会是想起刚才老师所说的关于规矩的言论,还有就是这一走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不知怎么让奶奶和娘放心。   才踏进院子果然就见周烨百三人正排排坐在屋檐下望着院门的方向,可让李均竹意外的是杨成泰也在,看周围几人关心的围了上来,手足无措的立在原地。   七嘴八舌的询问都受到了什么惩罚,却收到了个惊天消息,周烨百几人脸上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没管他们,李均竹径直走向杨成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日之事别放在心上,这酒都下肚了,再想反悔都来不及了,至于出行之事,你也考虑考虑要不要出去,当做游学开阔眼界。”   直到李均竹得了老师的准许,收拾行囊回昆山县,杨成泰才跑到他们住的屋子说自己也要一同前往。   他这就回村里去,与自家父母说明,到时候去昆山县找几人,得了昆山县李家宅子的地址,他竟是这群人里第一个离开府学的。   昆山县,李家村   对于突然回到李家村的李均竹,李家众人都是万分惊喜,奶奶老赵氏更是喜极而泣,这金宝去郡城读书崎岖就是半年没见了。   一听在家呆一个月就要跟想着老师去往那么远的地方,连一向开明的娘亲也是一脸不赞同的样子,“那可是官府的事,你一个小小的秀才去了能做什么?”   “是啊,金宝,你可不兴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乖乖呆在府学里好好读书就行了。”   奶奶老赵氏一听更是万分不情愿了,金宝现在读书,越读越好,可离家也越来越远了,现在还要去那么远的地。   扶着奶奶坐到堂屋的凳子上,一边轻轻给老赵氏垂着背,李均竹一边撒娇;“奶奶,我都十四岁了,可最远才去过云城郡,老师这是带我出去见世面呢。”   “可是,奶奶不放心啊。”老赵氏还是不依。   “好了,你们这是妇人之仁,你们还指望金宝一辈子呆在咱们李家村啊,傅先生,我见过,人家可是丞相之子,金宝说的没错,那是带他出去见世面。”李长河看老婆子又要胡搅蛮缠,忙打断。   听公公开口,张氏也不敢开口反驳,只是盯着自家这个已经成长大人的儿子,暗暗抹起了眼泪,怕自己以后相见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晚饭后,好不容易安抚好兴致不高的娘亲,李均竹意外的迎来了挺着大肚子的大姐和姐夫。   李雪梅扯了扯举棋不定的张庭生,在李均竹的搀扶下坐到了炕上,靠了几床被子才感觉自己舒服了些。   支支吾吾的半天,张庭生才开口;“大弟,我想进县城里买个小宅子,大妮让我来找你,想听听你的主意。”   “买宅子?大姐和姐夫不在李家村住了?”   “就是,就是,”羞于启齿的张庭生还是说不出口,看不过去的李雪梅才讲了张家最近发生的事。   原来这张庭生的三弟去年成亲了,本是好事,哪知这三弟妹成亲没多久就闹着要分家,说是二伯和二嫂成亲之时,家里给的聘礼比她高,住的屋子也比他们三房好。   每日家里都闹的鸡飞狗跳,张老汉一合计,这分家就分吧,再闹家都要散了。   可这三房却闹着要分家里的大头,因此此事也成了李家村村民们,每日茶余饭后的聊资。   这张家的三弟妹甚至指着鼻子的骂已经怀孕了的李雪梅,两口子不堪其扰,决定用李雪梅的嫁妆钱去县城里买个小院子。 第34章 替姐撑腰   看姐夫小心翼翼的护着李雪梅, 两人还是一副恩爱的模样,李均竹刚升起的怒火顿时也熄了,家家都有各种琐事, 哪有事事完美的家庭。   摇了摇头,李均竹说道;“我不会帮你们在县城里选买宅子”   失望之色爬上两夫妻的脸庞, 李雪梅左手抵住炕想起身, 拦住准备出门去的两人, 李均竹无奈补充;“你们倒是听完我说的啊,大姐等你都是快做娘的人了,性子还是那么急。”   “你们就这么离开村里了, 那村里会咋看你们, 怎么着也得把这家分清楚了才能去去县城, 何况姐夫你也要想好在县城里做些啥活计, 才能养活我大姐和马上出世的孩子。”   思考了良久, 张庭生才点点头;“明天, 我会和爹娘再提分家之事, 到时大弟你作为雪梅的娘家人也来。”   同意了姐夫的请求,送走了心事重重的两人,李均竹到上房, 把张家分家之事,告知爷爷李长河。   听到孙女受了那么多委屈, 都没回同一个村的娘家诉苦,奶奶老赵氏恨不得现在就找上张家,当初就是看张老婆子好说话,没想竟是个软骨头,拿不住儿媳。   第二日下午,张庭生果然来到李家请李长河去张家见证分家过程, 等李均竹扶着爷爷才走到张家院子外,里面已经是吵闹不停的声音。   看李长河和李家村唯一的一个秀才出现在张家,除了张老三的媳妇,其他人都很自觉地闭了嘴。   张老汉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此刻都是愧疚的神情,起身上前扶着李长河落座,才无奈开口;“李二叔,是我对不住你啊。”   拍拍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几岁的小辈,李长河悠悠的说;“不怪你,这树大分支,人多分家都是老道理,你啊就放宽心,分家之后等着几个孩子的孝顺吧。”   一直乖巧站在李长河身后的李均竹这才环视了一圈这张家堂屋里站着的一群人,这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挺胸叉腰的妇人。   果然,大家都没说话,只有她上前一步,三角形的吊眼,还未开口就显出几分刻薄;“好了,爹娘,这该来的都来了,还是说说分家怎么分吧。”   “就按你爹前些时日所说的分,你要咋分,三个儿子,除了老大,你们其余两房都一样。”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张婆子嚷出声。   “那可不行,大房是长子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这二房凭什么分得和三房一样多,二房的二伯成亲可是花了不少银子。”   “还有我这位二嫂,进门就穿金戴银的,谁还不知道你二老暗地里补贴了多少呢。”   “凭什么,她怀个身子,就吃香喝辣的,就她带进张家的那点嫁妆,肯定还是老二从家里抠了不少的银子。”   吊眼一直扫视着李雪梅的肚子,张老三的媳妇心里着酸水都快淹到自个儿了,这李雪梅就不是个好东西,把爹娘哄的团团转。   “你胡咧咧啥,人家大妮怀了身子,吃点喝点咋了,就你小气吧啦。”张婆子一听这个小儿媳妇这么污蔑自己,坐不住了。   “我呸!她嫁妆箱里还有个金镯子,当时晒嫁妆的时候可没看到,这是大嫂亲口告知我的,肯定是老二拿家里的银子送的。”无视了张婆子,张老三媳妇继续抖落着。   好像感觉自己说这些空口无凭,他拉过张老三,从张老三怀里摸出个金镯子向大家展示着。   看自己的金镯子竟然在弟妹身上,李雪梅惊呼一声;“这是我大弟给我的压箱底,怎么在你那。”说着就想上前去夺回来。   看妻子全然不顾自己快要临盆的身子,张庭生忙跟上护在妻子身前,从二哥手里奋力把镯子抢了回来。   呸了一口,张三媳妇恨恨的看着李雪梅夫妻,“你大弟,你成亲之时就是一个穷酸书生,莫不是骗来的银子给你打的金镯子,不要脸的娼妇......”   “你给我闭嘴。”李长河怒吼:“我李家的孙女岂容你污蔑。”张家的堂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突然一道讽刺的声音响起;“看来张三嫂子对我李家的家底甚是了解啊!连我这个做弟弟的是个穷酸书生都不甚知晓。”   站前一步,李均竹接着道;“你擅闯我姐的屋子,盗窃我赠于她的嫁妆,按律该判十月□□,你不敬公婆,不敬兄嫂,挑拨是非按家法该休。”   “你污蔑官府亲定秀才,按律该判两年以上□□,最后,我还赠与我姐一百两的压箱银子,如若也找不到,那你这罪相加起来可就大了。”   冷哼一声,李均竹转头看向张家三房两口子,冰冷的眼神让张老三吓了一跳,这李家小子平时都是笑呵呵的,怎么眼神那么让人害怕。   惊恐的他赶忙上前拉住了正要坐地嚎哭的婆娘,伸手捂住她的嘴一直往后拖,小心翼翼的向爹娘和李家赔罪。   转身朝堂屋前的张家长辈弯腰行了个礼,李均竹悠悠赔罪,“请恕均竹无理了,晚辈大姐在李家一直是长孙女,我这个做弟弟的一直承蒙长姐照顾。”   “实在是今日听闻张家三嫂如此污蔑,我心有难安,还请二位长辈见谅。”说完又躬身退后了李长河身后,两眼扫视着堂屋里的各路人。   俗话都说,这民不与官斗,这秀才虽不是官,但可见县令不跪,还能跟县令也说上话,一听那张家的三儿媳竟污蔑秀才,堂屋上的众人也不敢再开口。   “既然,各位没什么要说的了,那我也就来说说,今日分家,我家大妮就吃点亏,家里的房子和地都不要了,全折算成银子给他们就行。”李长河摸出烟袋里的烟丝,点上。   在李均竹对张家三儿媳的三质问后,李长河提出的不要田地之说,众人也就没啥异议的接受了,如若不然李家那小子再搬出些律法,那可才是大事不妙。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张庭生带着李雪梅揣着分得的五十五两白银,这家就算分完了,而没有分得田地的二人以后也不用赡养张家老两口。   在张家三嫂不停的催促下,没有去处的夫妻两无奈跟着李长河回到了李家。   老赵氏一听两人只分了银子,而且这主意还是自家老头子所出,气的拿起手里的正在摘的菜就砸了过去。   “你个老婆子,一辈子这性子都这样急,话都没听完,你就急眼了。”灵活的躲过迎面丢来的绿菜,李长河笑。   弯腰捡起菜篮子,李均竹把篮子递给老赵氏:“奶,这是我的主意,你别怪爷。”   “就是,昨晚金宝来找我商量,咱在县城的房子不是空着吗,到时就让雪梅两夫妻在那住几年,庭生还可以在县城里找份活计。”李长河连忙解释。   “是啊,奶奶,我不是和几个同窗一起开了个铺子吗,到时姐夫就去铺子里帮帮忙,咱家在县城的宅子也有些人气不是。”一边给老赵氏顺着气,李均竹说了自己的想法。   “要去县城也不急于一时,我看大妮这都快生了,怎么也得在家里做完月子才能去。”永远是嘴硬心软的老赵氏担忧的看着李雪梅。   “奶,哪能在娘家坐月子,不吉利的。”李雪梅也担心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可他更不愿意连累自己的娘家。   “说什么傻话呢,在家安心呆着,没事就多陪陪娘,给肚子的孩子做些衣衫,其他的你别管了。”李均竹也曾担心爷爷忌讳这些。   哪知李长河人已经往堂屋走了:“把西厢房收拾一间出来,安生的呆着吧。”   安顿好大姐夫妻,李均竹只在家里实实在在的休息了两日,就再次前往县城,回来了些时日,他还没有去苗方那看看。   到了苗方家一看,这家伙果然关在屋子里做着实验,李均竹只能与在院子里练着剑的尤冰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看她游龙走凤的舞着剑,李均竹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壮头,这都几年了,每次见李均竹都嚷着自己要去学功夫。   这次上县城也是想找找有没有正儿八经的武学馆,现在还找什么啊,面前不就有个高手吗,   许是李均竹的眼神太过炙热,连舞剑的尤冰安都感觉到了,停手收招,她疑惑的看向这人。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跟苗方相处的太久,尤冰安与几年前初见的绝世美女已经大相径庭。   “尤姑娘这身手了得啊,这样的身手没有个徒弟也太可惜了。”谄媚的看着尤冰安,李均竹搓着手。   几年来第一次看李均竹这样,尤冰安恶心的想一剑劈下去,“收你为徒,你想都别想。”   “不是我,是我二弟,我二弟年纪尚轻,根骨清奇,正是学武的好料子。”看电视剧里都是这么说,李均竹也照葫芦画瓢。   “不教”   “我和苗方这次要出远门,我本想邀请尤姑娘你一同前往,因为此行肯定很有意思,没想到尤姑娘你这么没兴趣,甚是可惜啊!。”李均竹假惺惺的叹息,   他早清楚这姑娘的脾气,平时都是啥事都无所谓的感觉,可对感兴趣的人和事又是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现在她最感兴趣的恐怕就是苗方了,或许还带着个他。   果然一听两人要出远门,尤冰安两眼一亮,立马改口;“等我们走远门回来,让你二弟每日酉时来,我教他两个时辰。”   “那我就替我二弟,先谢过尤姑娘了。”李均竹笑。   “小矮子?是你在外面吗?进来说话啊。”房里传出苗方的声音,在尤冰安哄堂大笑的声音里,李均竹闷闷不乐的走进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篇作者大大基友的文《王妃娇养手札》大家喜欢可以去看看收藏哦!   【文案一】   汴京人人都知将军府的素三娘是被骄纵着的,手指头被烫了一下都要动用满府的大夫进行医治,是满汴京谁都不敢惹的娇娘子。   可没人知道的是,人后的素清绾脱臼都不会吭一声,策马提枪剿匪能以一当十,完全不似人前的那般娇气。   她想着,再装一装,等她一步一步的把前世的仇人弄死,她就立刻换上戎装与阿耶奔赴战场。   然而等着等着,却等来某人心怀不轨的要把她娶进门。   甚至还想金屋藏娇?   大可不必,我爱战场,告辞。   【文案二】   素三娘脱了华服换上戎装上战场的事传的人尽皆知。   众人都想看那个曾经走着嫌累、坐马车嫌颠簸的她怎么哭着喊着要回家。   而素清绾看着军帐中一会给她端茶,一会给她揉腿的男人,陷入了沉思。   我好想逃,却逃不掉。   #请问素三娘如此骄纵,燕王殿下是如何俘获芳心的#   #害,宠着呗# 第35章 尤姑娘的身份   关上门, 恨恨的甩了个白眼,李均竹才在苗方低头不理中坐到了他对面,看看桌上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他是第二次进这个屋子里来,第一次还没这些东西呢, 这次来屋子就已经塞的满满当当了。   放下手里搅动着的粘稠液体, 苗方终于舍得施舍了个眼神给他;“说吧, 你今天来这干嘛的?不是专程来请我吃饭的吧。”   “当然不是,今天是来跟你说正事的,至于饭就是你做了。”找了块板子, 李均竹把那罐刺鼻的液体盖了起来。   “下个月, 我老师要启程去临城, 监督那边的堤坝修建, 我想邀你一起去。”   脱下身上穿着的工作服, 苗方兴致缺缺;“你们去游学, 监督贪官, 我去干嘛啊,风景也没啥好看的。”   “谁让你去看风景啊,听说临城背靠临河, 交通发达,我是想让你去看看在那边做生意能不能行, 还有就是你不是早发现石灰石了吗!”双目灼灼的盯着苗方,李均竹大有你不答应就没完的架势。   “石灰石,你想让我做水泥!”苗方了然于心,眉头都没皱的陈述。   “对!你说把水泥用在堤坝的建设上,这多牢固,而且还不用劳民伤财。”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还不错, 李均竹迫切的看向苗方。   “这水泥的配比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这几年都在忙着做橡胶的研究,不是你说的吗,咱现在护不住,做了也白做。”   “你下月就要启程了,哪来得及啊,我看再怎么也得一年半载的,这次你就别想了。”苗方侧了侧头,冷然的阐述道:   仔细回想了下,李均竹也觉得苗方说的对,这儿的条件哪能如前世一样,怕是要做好多的实验才能出来。   而且就算现在手里有水泥的配方,贡献了出去,他们两人恐怕也会被有心之人盯上。   “你还是一起去吧!这天天关在这屋子里,不闷吗?”几乎立刻就放弃了水泥的事,李均竹还是提议道:   “好像是该出去走走了,也许还能碰到有趣的东西。”暗暗思附,苗方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现在你和这尤冰安怎么越来越像了,不管什么都要有趣才能吸引住你们。”眯了眯眼睛,李均竹慵懒的撑着脸颊。   看李均竹提起尤冰安,苗方拍着大腿提议;“咱也邀请尤冰安去,有她在咱们一群人安全得很。”   “当然得邀请,其实我主要就是为了邀请尤姑娘,才迫不得已找你一同前往。”李均竹打趣。   屋里的交谈声忽高忽低,先前还在院子里练着剑的尤冰安却早已提步离开,这几年对两人稀奇古怪的交谈她早已习惯,连探究的心思也淡了。   又是好一番折腾,李均竹终于在与老师约定好的前几日离开了家,住到了县城里的宅子里,这几年这宅子置办的东西越来越多,慢慢的也有个家的样子了。   二弟李均凌天光还没亮就已经前往何夫子私塾读书去了,多年养成的生物钟,也让李均竹没法继续睡着,干脆就绕着自家这不小的院子小跑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院门不停被敲响,气喘嘘嘘的李均竹疑惑的看着天色,这天才蒙蒙亮就有人来拜访了。   打开大门,竟意外的看到了身后背着行囊的杨成泰,见李均竹吃惊的望着自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我前天出发的,没想到两天才找到这里。”   李均竹赶紧侧身邀请他进了屋子,看他不停歇的灌下一碗冷了的茶水之后,才开口询问:“杨兄,你提前了好几日来到,若我不是提前几日来了昆山县,怕你就要扑空了,可是遇到难处了。”   惊讶于李均竹这细致的洞察力,杨成泰无奈开口:“是啊,家里父母一听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还要呆一年半载,都不同意,我好不容易说服了他们,以防夜长梦多,父母就吩咐我提前启程了。”   “那杨兄可要休息会,西厢房早已收拾好了。”看样成泰一脸疲惫的样子,李均竹指了指西厢房。   “均竹,以后就不要叫我杨兄了,叫我成泰即可,我也称呼你为均竹。”看李均竹微笑点头之后,杨成泰又接着说道:“上次,青楼之事,我欠你半条命,如果不是你们几人,我恐怕现在还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成泰你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无需为了此事耿耿于怀。”拍拍杨成泰的肩膀,李均竹一脸凝重的说:   “这也是我愿意跟随你们前往临城的原因,与其留在府学自我排解,不如与你们四人一起游学,体会一下这天高任鸟飞的快感。”好像看到了往后自由洒脱的日子,杨成泰眼神都亮了几分。   看杨成泰这满脸的向往之色,李均竹摇了摇头,“我看恐怕周烨百几人都不会前往。”   “啊!他们当初离开府学之时,可是兴致勃勃的,为何又不会前往呢”微张着嘴,杨成泰不是太理解。   “我猜的,至于会不会去,咱们到时就知晓了,现在我先带你去休息!”李均竹伸手背上杨成泰的行礼,带着他往西厢房走去。   果然不出李均竹所料,这几日后,两家人陆续派人来送信,都说去不了临城了,惹得杨成泰频频看向李均竹,甚至还私底下询问了李均凌,他大哥是否在家里也是这样神机妙算。   这当然不是他算的,不过是因为他了解这两家,决计是不会放心孩子独自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恐怕在他们眼里这几人都还是小孩子呢。   所以倒了与老师所约定好的日子,这北街的车马驿站处就只有剩下的四人在那等待!   马车上正百无聊赖的傅长卿左手臂搭在马车的窗口上,一眼就看到了正聊的热火朝天的几人。   其中身后垮着个简单行囊的李均竹最为显眼,一身霜色衣衫,笔直的站立着牌坊下,偶尔在同伴们的聊天中插上一句,明明是年龄最小的一个,看上去却最为稳妥。   于是当这辆华丽无比的马车,停在几人面前时,李均竹也是最先肯定这绝对是他老师的手笔,这马车可比一般的马车大了不止一倍,停在这车水马龙的驿站显得鹤立鸡群。   等几人陆续上了马车,李均竹把苗方二人介绍给了傅长卿,在这马车里也不好行礼,傅长卿只是招手让两人坐下,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很是随和。   可李均竹却注意到,尤冰安那一闪而瞬的僵硬,刚在马车外还慵懒无比的神色,此刻只是端着身体坐在角落,一言不发起来。   瞟了一眼尤冰安,傅长卿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书;“县城外我还准备了一辆马车,等出了城,这位姑娘可换乘另一辆车。”   “谢傅..傅先生安排。”尤冰安拱手,然后再次一言不发的端坐着,脸上面无表情的盯着车壁。   与苗方交换了个眼色,李均竹踌躇的望着半个身子都依在靠垫上的傅长卿,看他一排悠然自得的样子,在看看连杨成泰还是一副云山雾罩的表情。   要问出口的话,一直到县城外换了马车之后,马车里只有他和傅长卿才问了出来.   “你一个穷秀才,管那么多干啥?你只要知道这女子对你们没甚恶意,留在身边勉强也能护个平安就行了。”翻了页书,傅长卿连眼皮都没抬。   没得到答案,李均竹也没放弃,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老师的脸,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你这孩子,你可知,在这世上知晓的越少,活的就会越舒坦。”叹了口气,傅长卿第一次像个师长一样,摸了摸李均竹的头。   看他扭着头,害羞躲开,傅长卿才靠回软垫上,捻起小桌上的棋子,似是回忆似是思量的娓娓道来。   这大乾朝督察院是整个朝廷里最神秘的一个部门,既掌管着皇上的安全,也是皇帝在整个大乾朝的耳目。   这里任职的官员们,只有小部分是明面上的官职,而大部分的暗探都是以其他身份存在在大乾朝,他们人人都身怀绝技,潜伏在各个角落。   掀开车厢上的帘子,傅长卿指着车窗外的行人;“也许,你看到的这个挑着框子的大叔,就是一个能十步穿杨的高手。”   “您是说,这尤姑娘是督察院之人?”李均竹脑中灵光一闪,问道:   “你小子还不是太蠢,总算抓住了关键。”放下帘子,傅长卿眉眼上挑,笑了笑。   当没看见老师的嘲笑,李均竹疑惑:“那为何她找上我和苗方呢。”   “这些暗探也不是一辈子都要效忠督察院,或许年岁到了,或许立了大功,都可以申请离开,这姑娘毫无影藏自己实力的想法,恐也是做了些了不得之事之后光明正大的离开的吧。”   “那老师您呢?你和这督察院恐也关系匪浅吧,朝廷的普通之人哪会知道这些呢,”李均竹挪了挪屁股,也靠上了身后的软垫。   “我?我这性子也做不了这事,这暗探最讲低调行事,你观为师我的样子像是低调之人吗?”猝不及防,傅长卿伸手敲了敲李均竹的脑门放声大笑起来。   捂住脑门,李均竹离这个最喜欢动手的老师远了些,才嘟囔出声;“我看尤姑娘上车之时全身都僵硬了,还以为她认识您呢!”   快到午时,车厢里慢慢的热了起来,从角落里摸出了把扇子,傅长卿边扇风边才又耐心的给李均竹讲起了故事。   这故事的主人公,就是傅长卿自己,都城人人都知晓,他是傅丞相的长子,可鲜少有人知晓,他还是陈先生的弟子,陈翰学的师弟,他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这陈翰学接手督察院之时,作为这些暗探的教习,傅长卿也曾平凡出入督察院的磨砺院,是一名教授学识,科举的教习。   “可能,这姑娘在磨砺院里见过我吧。”傅长卿叹气,长得太过出众也不是好事,容易被人记住。 第36章 路途遇事   “反正你小子, 记住罗,我收你为徒是因为陈先生的指派,而陈先生又是由于你祖父的舍命相救, 现在你成了我学生,也算是我的因果。”   “好好科考, 凭你老师我的人脉, 你以后在朝中至少也能顺顺利利, 至于其他的,就凭你现在的能力,关心过多也没什么好处。”看着李均竹一副吃瘪的表情, 傅长卿眼眸里尽是笑意。   窗外的景色已经显现出浓重的绿色, 马车里开始颠簸了起来, 李均竹知道现在已经出了昆山县, 走上了官道, 他干脆把车里的两个帘子都掀了起来, 趴在窗上看起了风景。   看李均竹兴致勃勃的盯着窗外, 傅长卿也乐得闭眼假寐,马车里静悄悄的,只能隐约听见后面马车传来的阵阵笑声。   不知道走了多久, 马车外忽然传来马夫吁马的声音,急停的马车也使半靠在软垫上昏昏欲睡的李均竹一头磕在了车壁上。   “先生, 官道上有好些个人,像是附近的村子的村民,先生和公子没受伤吧。”车辕上传来马夫沉稳的声音。   放下手里的书,傅长卿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回应:“我没事。”再看了眼揉着脑袋一脸郁闷的李均竹才接着说:“公子也还好,南北, 你下车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得到了吩咐,一直坐在车辕上没坑声的随从南北,身形轻飘的就跳下了马车,前去打探了。   没一会,车厢门被打开,却是杨成泰,看师徒两人都波澜不惊的靠在软垫上,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苗方和尤姑娘上前去看热闹了,我来想问均竹你要不要去。”   “热闹就不看了,我下车去活动活动,颠的我腰疼,老师你要下车歇息下吗?”得到傅长卿摇头答复后,李均竹才随杨成泰一起,下了车,在马车周围随意转了起来。   好一会,南北才从前面疾步回到马车旁,隔着车窗向傅长卿禀报了前面发生的事,原来前面是附近的土茶村村民与良呈县的衙役发生了冲突。   衙役拷了带头闹事的村民回衙门。被带走的村民家人追到了官道上,这才堵了官道。   “此事恐怕一时半会还了结不了,先生看,我们是继续等待,还是绕路前行。”南北弯腰请示。   “你去告诉他们,临城郡督察使过路,再堵在官道上,耽误了本官的行程,拿他们问罪。”车厢里传出傅长卿的声音。   得了命令的南北再次前往,李均竹只见前面的两拨人听了消息,看穿着就知道是村民的这群人,转头就朝他们的马车方向而来。   扯了下还在发楞的杨成泰,李均竹在这群人来之前,两人快速的爬上了马车,只隔着个车窗盯着外面。   还未走到马车旁,这些人接二连三的就跪在了泥地上,口中连连高呼;“青天大老爷,请为我们做主哇,”其中甚至不少和老赵氏差不多的老妇人也跪在其中。   这让李均竹想起了在家的奶奶,心也不由得软了下来,只轻轻打开了车门,与杨成泰两人爬下了马车。   “快快请起,各位叔叔伯伯快起来吧,有什么话起来再说。”李均竹走上前去把跪在前头的一位和老赵氏年纪差不多的老妇人扶了起来。   叹了口气,车厢里的傅长卿也只能皱着眉头弯腰出了马车,稳坐在车辕上,才开口;“你们可知道,你们妨碍官府办事,阻挡官差行办公事,会挨多少下板子?”   一听此话,刚才被扶起来的老妇人腿又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老泪纵横的给傅长卿磕头;“民妇,实在是被逼无奈,求大老爷救救民妇一家。”   看傅长卿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开口呵斥,杨成泰不满的上前,扶了老妇人起来口中还安慰道;“这位大娘别着急,我们是云俊城的秀才,您有什么冤屈告诉我们,我们帮你伸冤。”   远处,官差们也压着几个人走了过来,李均竹一看,这压着的几个人有男有女,全都是一副老实庄家户的样子。   “老妇人是前面土茶村的村民,我们村的人世世代代都是在这种田为生的庄户,哪知今日有衙役闯进村里抓了些人就走,说是村里有人冲撞了贵人。”   “冤枉啊,大人,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庄户人家,怎么会冲撞贵人。请老爷为我们做主。”这妇人看衙役走进,哆哆嗦嗦的才把这番话说完。   撩了下一衣摆,曲起左腿靠在车厢上,傅长卿看向这群衙役,挑眉问道:“那你们来说说怎么回事,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耗着。”   刚已经听南北说起傅长卿的身份,带头的衙役行礼抱拳回:“回大人的话,属下们是接到有人举报在土茶村村口的位置被劫了银子,还被打伤,所以前来带这些人回衙门问询。”   “又不是在我们村里被劫的,为什么只抓我们村里的人。”人群里站着的一个中年妇人不满的嘟囔。   “就是,咱们的县令是什么样的官,这良呈县谁不知道,他们去了还能不能活着回来,谁知道。”人群里也传出来声音。   站在一旁一直观察着的李均竹注意到这些人不管男女老少个个都满面红光,身材壮硕,而且面对衙役时都不像普通老百姓一样战战兢兢。   刚想上前提醒老师,可身边的杨成泰早已上前一步,挡在这群人身前,义愤填膺的朝那群衙役说:“我们教谕不仅是朝廷特派的督查使,还是丞相的长子。”   “你们今日乱抓百姓,早就犯了大乾朝的律法,我想丞相大人也不会放过你们县令的。”   坐在车辕上的傅长卿额角狠狠跳了跳,轻轻撇了一眼还在长篇大论的杨成泰,纵身一跃跳下马车,绕着这两群人从容不迫地转了起来。   看老师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李均竹无奈开口;“想必官差们也是有证据才来抓人的吧,我们何不问清楚再论,”   “县令不就是看我们村里富裕,想让我们出钱赎人吗,原来你们当官的都是一伙的。”其中一个年龄较小的半大孩子恨恨的盯着李均竹。   心里咯噔一下,看着这个眼神,李均竹觉得寒意从脚底升起,这孩子看着比他还小,怎会有这种眼神。。   “你们来抓人,可带了官府下发的捕令,原告何在,是否是原告告了土茶村的这些村民,状纸何在”一直气定神闲的傅长卿绕到这群衙役面前,凉凉的开口。   “没,没有。咱们良呈县抓人从来没有捕令,属下们也没见过原告和状纸,下属们都是听从县令的命令。”带头的衙役看傅长卿面色冷淡,心凉了半截。   “没有捕令,就凭县令的一声令下,你们就可以随意抓人,连原告和状纸都没有,你们县令可真是好本事啊!”猛的一甩衣袖,傅长卿冷哼。   扑通扑通,这回是轮到这些刚还趾高气昂的衙役们跪了一地,连刚跟着衙役回来的苗方也怒目而视的盯着这些人,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着些什么。   又坐回车辕上,傅长卿指着南北对这些衙役说道:“我手书一封,你们带着我的随从回县衙去,交于你们县令,告诉他今日这土茶村的这些村民我保下了,今后好自为之。”   南北领了命,怀揣着傅长卿手写的信,转身寻了匹衙役的马跑开了,见此情景,衙役们不敢再多言语,屁滚尿流的跟上了。   “多谢青天大老爷为我们做主,谢谢青天大老爷。”人群里都是七嘴八舌的声音。   看了眼天色,傅长卿目光一沉,温和的对这些人说;“不必谢我,这本该是朝廷命官该做之事,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几人耽误了路程,恐要叨扰乡亲们一夜了。”   凭着直觉,李均竹本想劝老师速速离开,可看说话时老师眼中的玩味神色,再看人群中那些人闪烁的眼神,迅速改变了心中的想法。   眉眼带笑的上前一步,李均竹朝着这群领头的那位老妇人郑重的弯腰行礼:“各位叔伯娘婶,我等只借宿一宿,明日一早就离开,大娘您看这荒郊野岭的。”   似是想了一下,这位老妇人才点头同意了李均竹的请求,只留下了一个孩子带路,其他的人纷纷往小路先行回村去了。   再度坐上马车,望了眼早已被苗方拉上他们马车的孩子,等车夫调转马车,李均竹才放下车帘,看向还有闲情逸致喝茶的老师。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既已决定跟去看看,又何必当心会发生有何危险之事,再说了,有你老师我在,怎么反倒是你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傅长卿满足的呼出口气,又靠回了软垫。   “我只是担心前面马车的几人,我知晓老师和有姑娘的身手都不错,可到时候人多了,怕也难顾首尾。”此时无比后悔自己自小都没有学一点点武艺傍身,李均竹郁闷的捏着自己的胳膊。   噗嗤,傅长卿哈哈大笑了起来:“行了,既是我把你带出来的,那我也会把你安全带回去,做什么怪样子。”   看老师这么轻松的态度,李均竹也终于放松下来,想起刚才南北翻身上马的姿态,比他这个学了快一年的人都潇洒多了,恐也是有功夫底子之人。   随着那孩子的指路,他们东拐西拐的才来到了土茶村,由于马车实在太大,进不了村里的小路,几人只能下车步行。   天色还很明亮,这土茶村从外表看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子,此时好多户人家已经炊烟袅袅,开始做饭了。   直到进了村长家的屋子,白天带头的老妇人介绍,几人知晓,这妇人就是村长的媳妇,村长就是人群中一个其貌不扬的老人,姓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9 21:54:58~2020-07-24 11:14: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满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829827 6瓶;沈凝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遇险   村长话不多, 一张老实憨厚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只是吩咐老婆子给客人们准备好了厢房,请他们稍作休息, 然后准备晚饭去了。   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李均竹看也没看的双手递给了村长, 作为一行几人的借宿费用, 村长笑眯眯的婉拒, 直到在双方好几番的推让中才收了下来,随意的塞进了怀里。   眼神闪了闪,李均竹笑意盈盈的跟随村长媳妇进了屋子, 绕了一圈就借口去茅厕溜到后院去了。   刚进村, 他就发现了, 这村里竟没有看见孩子玩耍, 都是些半大孩子坐在家门口, 没看见几个青壮年, 都是些老人和妇人。   绕着后院转了一圈, 突然却被后院角落的一道小门给吸引了,那门隐藏在茅厕的侧面,上面还覆盖着些柴火, 如果不是李均竹特意观察,恐怕也难以看出来。   刚想上门查看, 院子里突然想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李均竹刚闪身进了茅厕,就听见外面传来村长的声音;“公子可在内,农户人家茅厕简陋,怕公子不适。”   “村长您多虑了,小子无有不适。”忍着恶心, 看着这脏乱的茅厕,李均竹憋着气回,同样是农家自家的茅厕可比这干净百倍。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我就在外面取水给公子净手。”   忍着胃里的翻腾,李均竹瓮声瓮气的回;“您可折煞小子我了,我也是出生农家,怎可使唤您呢,您快快歇息去吧。”   “而且小子我入厕一向时间很久,哪能让您一直在外等着呢,不知我的那些同窗和老师还有没有呆在厢房里,或许在外到处找您呢。”   “那你慢些,我先去前院看看,”茅厕外安静了一会,却没听到脚步声,李均竹故意做出入厕不顺畅的嗯嗯声,好一会才听见脚步的离开。   又等了好一会,他才慢步走出了茅厕,终于闻到了新鲜的空气,闻着身上传来的阵阵恶臭,环顾了下四周他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到了那扇门前。   仔细观察了门前柴火的摆放,一边竖着耳朵,一边动作麻利的推开了小门。   出人意料的是这小门后面竟是一条小道,被郁郁葱葱的野草所覆盖着,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好似是通到山上,沿途的树上还挂着几条灰色的布条。   只看了几眼,李均竹退回门内,细心的把柴火恢复了原位,才大摇大摆的回到了前院。   看李均竹终于回到前院,而且神色如常,村长媳妇才好似松了口气一般,笑呵呵的进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晚饭还有一会,傅长卿在前院突然考察了李均竹的功课,等他磕磕巴巴的回答之后,大发雷霆的臭骂了他一顿,然后罚他进屋抄写刚背诵的内容十遍。   等李均竹抽头丧气的进了屋子,傅长卿才叹气,转而开始感叹起土茶村的景色来,并且诗兴大发,连连邀请村长夫妻带自己几人去村里走走。   看村长似是不愿,还善解人意的说自己几人自己出去逛逛即可,到时候他们兵分两路,很快就能回。   一听此话,不仅村长连村长媳妇也纷纷表示村子比较大,还是由他们带路比较好,还状似好心好意的恳请傅长卿带了李均竹一同前往。   看着门口跃跃欲试的李均竹,傅长卿又是一通臭骂,直骂得他低头抹起了眼泪,才作罢。   苗方还是第一次看见李均竹抹眼泪,惊吓之余,忙不迭的要留下来陪着他共患难。   尤冰安看了眼傅长卿,冷冷的对苗方说道;“你也不看看自己写的字,都是缺胳膊少腿的,你留下来作甚?”   站在门口的李均竹闷闷的声音传来,“不用了,你陪老师一起去吧,回来好讲与我听听,这绝美的景色,我是看不到了。”   说完,忧伤的转身关上了门,一会就没了声响。   “哼!竖子无状,让村长见笑了,就留他好好反省,咱们快去快回吧,一会天该黑透了,咱们也好早点回来用饭。”   苗方与杨成泰面面相觑,只能跟着村长出了院门,疑惑的看着平时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傅长卿,和蔼可亲的与村长夫妻聊着天。   村子不大,一盏茶的功夫,就逛完了,回村长家时,村长夫妻明显加快了脚步,直到推开院门看到厢房的屋里亮着的烛光下,坐着个人影才松了口气。   晚饭时,苗方频频看向李均竹,看他神色如常的用着饭,与临出门时的委委屈屈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饭后回到厢房,看着端坐在桌前的人,还不可置信的捏了捏李均竹的脸,“是同一个人吧,你这是师承四川变脸啊!”   啪,一掌拍开了捏在自己脸上的手,李均竹冷哼:“还不快回你房间去,你一个女子呆在我们男子的房间干嘛。”   “快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一会陪村长说话的先生回来看到你在屋子里,恐怕说不清了。”   看苗方悻悻的离开,李均竹翻身回到炕上,翻出了下午老师给自己的一包药粉,说是晚饭过后让他服下。   还叮嘱千万不要把药粉给苗方和杨成泰服用,免得他们坏了自己的事。   服下药粉之后,没多时傅长卿领着杨成泰就回到了屋子,闲聊了几句,几人就睡下了。   等到身边的杨成泰和傅长卿已经打起了呼噜,李均竹都还双目圆睁的盯着窗外。   突然,门栓小小的动了一下,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明显,李均竹闭上双眼,也随旁边两人打起了呼噜,心里则是紧张的心跳加速。   门口垫着脚步走进来一个人,左手举着一盏微弱的油灯,右手提着一把杀猪用的刀。   此人正是这个院子的主人,土茶村的陆村长,与白日所见的憨厚慈祥不同,此刻他的脸上满是阴狠毒辣的表情。   举着油灯凑近了睡觉的几人,提起右手的刀刷的一下砍了下去,就在李均竹脸上几公分才停了下来,看他没反应,才朝下面试了下去。   试了一圈,都没反应,他才满意的大摇大摆的打开了大门,招呼外面的人前来说话。   被子里的手心,早已经全是汗,李均竹虚着眼看向门口,由于门外的人好像确定了几人已经昏睡过去,放心大胆的说起了话。   “当家的,全睡死了?”声音很熟悉,李均竹一听就知这人就是村长媳妇。   “睡死了,你那边也睡死了?”   “睡死了,那个长的一副男人相的姑娘,我拍了她几巴掌都没醒呢。”   “真是可惜了,咱动不了这几人,不然这两女子抓上山给老三做夫人多好,那女娃子长的还怪俊的。”又是村长的声音,还伴随着几声笑声。   “别说了,一会老大该领着人来了,咱们先把后院外关着的人,交给老三,免得夜长梦多。”说这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一直眯着眼睛的李均竹从虚掩着的房门里看到院门外突然亮起许多火把,接着一群人就走进了院子。   又是一阵寒暄,可来的这群人高声阔论着,毫不避讳着村里的其他人,亮着的火把点亮了院子里的景象。   转头去看傅长卿,发现刚才还呼噜震天的人,已经清醒的坐立了起来,正准备下炕,看李均竹转身看他,打了个嘘的手势。   两人光着脚,猫着身体,慢慢挪着步,挪到了窗边,正露着一双眼睛盯着院里的景象。   院里站满了人,除了白天所见的几个村民,其他的都是不认识的生面孔,而地上的景象则让李均竹猛缩了下瞳孔。   地上躺着十来个大大小小的人,有孩子,还有半大的姑娘,全都被捆的死死的,嘴里还塞着看不出颜色的布条。   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壮汉,绕着这堆人转了两圈,还用脚踢了踢其中的一个孩子,看他痛的弯起腰,还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陆,你这回的货色可不怎么样啊,连个貌美的女子都没有,都是些半大孩子卖不上好价钱啊。”   陆村长瞟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不耐烦的催促;“快点把人带走,我这院子里来了几个陌生人,少惹是生非你。”   络腮胡伸手抹了把胡子,挤眉弄眼的对陆村长说道;“来时就听猴子说了,今日你家可是来了一貌美女子,怎的你老头子要藏着干嘛。”   “那是官家女眷,你是疯了要动官家的人,前次你在村前抢了富商就已经引来了官差,今日你是不想活了吗?”   “那又怎样?明日你就说那女子一早到后山去了,我在后山留下那女子的鞋子,他们自会认为是摔下了山崖。”   “最近咱们可得给周先生上礼啊,否则下次官差还会来的。”络腮胡紧紧拧着眉不悦的看着陆村长。   “老头子,咱们就把那女子交出去吧,否则小三在山上也不好过。”村长媳妇焦急的开口。   眼看村长已经动摇,正伸了手指指向尤冰安所住的厢房,众人才发现这厢房门口站着一女子,正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   村长媳妇尖叫一声,摔倒在地,尤冰安看众人终于发现了她,步履轻盈的走到院子中间。   开口竟是朝着李均竹几人住的屋子;“你两看戏看够了,还不出来?”无奈的李均竹只得与老师一同走走出门去。   看几人竟然都没昏睡过去,陆村长气急败坏的一巴掌差村长媳妇拍了去;“叫你多下点药,你看看谁都没药倒。”   “我下了不少,都可以药倒头牛了”捂着脸村长媳妇呜呜的哭泣着。   络腮胡从尤冰安出门就一直没离开过眼神,看李均竹二人就是个身体单薄的书生样,狂笑着点头:“今日你们本可以安全离开,奈何你们偏要留下,那就宰了你们留做肥料吧。”   “哦?是吗?没想到我傅长卿竟要留在这风景秀丽之地长眠了,你可问问其他人答应不应?”傅长卿整理着衣襟,状似无意的笑着。 第38章 是非黑白   突然师生二人身前多了两人, 都是右手握着剑,在这通亮的火把下李均竹一眼就看出了两人手里握着的赫然和尤冰安一样的软剑。   而这两人正是白日驾车的马夫,白日里目模糊的二人, 李均竹并未记得长相,只是这赶马车时所穿的衣衫明晃晃的横在他眼前, 让他一眼就看出了二人的身份。   “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尤冰安冷哼一声, 软剑从腰上甩出, 一剑就劈向了带头的络腮胡。   虽避让了下,软剑却像蛇一样缠上了络腮胡,几乎无法避免的, 左臂就被剑刃所伤, 鲜血横流。   周围的几个村民吓的尖叫着往后退去, 络腮胡带来的人却瞪大眼睛, 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实在是这剑也太快了。   突然, 虚掩的院门被一脚踢开, 举着火把的衙役从门外涌入,一个身穿县令官服的人带头走了进来。   一声令下,衙役们跟打了鸡血似的冲上, 李均竹还注意到其中掺杂着些身穿玄衣的人,他们进门即开始动手, 出手既中害,既阴冷,又干脆。   “先生,属下前来复命,东西已带领其他官差去到后山,刚收到信号, 后山已清。”南北进门,几乎没有停滞的朝傅长卿疾步走来,弯腰禀告:   “那就看热闹吧。”傅长卿随意指指,对于跟随南北而来的县令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   看傅长卿眼神,良呈县县令马寻山内心忐忑,第一次见到傅长卿本人,烟火情没留下,还捅了个篓子,还不知该如何善了。   “下官,良呈县县令马寻山,见过傅院长。”哆哆嗦嗦的弯腰行礼,马寻山半天都没听到傅长卿的回礼。   假装镇定自若的起身,却见傅长卿正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里又是咯噔一声,听闻此人性子阴晴不定,一但出手就喜欢斩草除根。   “马县令就不必客套了,你没瞧见你带来的人都扑了吗,还在这行礼呢。”傅长卿眸光流转闪过一抹寒厉。   马寻山这才慌乱过头去,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人,站着的只寥寥数人。   而这数人全是昨日傅长卿下属所带来的的玄衣人,他带来的十几个衙役全部躺在上哀嚎着。   李均竹看到那些个捆着手臂的姑娘和孩子们早吓得全部躲到了墙角,有几个甚至吓得昏了过去。   院子里的那伙人也全躺倒在地上,除了土茶村的几个村民们早已吓得腿软瘫倒在地,其他大部分人都没了生气,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而全程都注视着院子里的李均竹,脑子里不停的回放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胃里翻江倒海的,脑子也如同浆糊一样,不停翻腾着。   直到院子里安静下来,玄衣人提着滴血的剑有序走向傅长卿,李均竹才终于忍受不了扭头跑向了墙角,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前世的他能在商场尔虞我诈,这世能在学科举之时如鱼得水,可这血腥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短距离的直面。   看了眼吐的昏天暗地的李均竹,傅长卿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对南北摇了摇手,就又转身朝着土茶村的几个村民走过去了。   “公子可还好,小人扶你到厢房歇息去吧,先生说这里他来处理。”说着,南北伸手拍了拍李均竹的后背,语气温和的说道:   胃里早已经吐空,李均竹摇了摇头,疾步走到后院从水缸里捧出水,漱了漱口,狠狠的在脸上拍了一下,感觉完全清醒了才回到前院。   马县令此时在院子就像个透明人一样,一声不敢吭,只是像个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的跟着傅长卿。   看李均竹从后院回到前院,还能步履沉稳的来到他身边。傅长卿点头微笑,心里对这小子的承受能力满意了些。   没理李均竹,傅长卿只是有条不紊的安排着院子的事,而后才带着剩下的几人,回到了堂屋。   堂屋里捆着土堆村的几个村民,此时全都瑟瑟发抖的跪坐在屋中,村长媳妇更是早已眼泪鼻涕妇都抹的满脸都是,样子好不狼狈。   “说说吧,说好了,兴许还能留条命,说不好,大家就都该到下面团聚去了。”傅长卿懒洋洋的靠进身后的圈椅,又恢复了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   兴许是被刚才没一会就一个活口没留的玄衣人所吓怕了,村长被捆着,却不停朝泥地上磕着头,这声音听的李均竹都觉得自己脑门一阵疼。   磕了半天,发现屋里坐着的傅长卿连眼皮都没带抬的,顶着开始流血的脑袋,这才老老实实交代了起来。   他们这几人的确是土茶村的村民,本也只是老老实实的种地农家,哪知陆村长的三儿子不知怎的竟搭上了一伙地痞流氓。   这伙人,在县城里每日无所事事的到处闲逛,胆子大了之后甚至开始收起保护费来,好些商家店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纷纷都认栽出了这钱。   可这钱一出,就更壮了这些人的胆子,看县令官差们收了钱也不会管他们,这一合计干脆做起了人口的买卖。   这陆老三家后山有一座大山,就在土茶村的后面,人烟稀少,还有三面都是悬崖,要进这座山除非从村子里进,久而久之这座山也只有土茶村的村民上去了。   鬼迷心窍的陆老三提议把买来的人藏在后山山脚一处隐蔽的地方,出几个人看守就行,有人进村陆家还能提前报信。   陆村长开始死活不同意做这触犯律法还缺德的买卖,可陆老三已参与其中,每次都能拿回很多的银子,慢慢的老两口也软化了。   后来这伙人的胆子越来越大,甚至开始干起拍花子的勾当,偶尔还抢劫路过的行人,□□抢来的姑娘。   村里的村民开始也有人想要报官,哪知人还没走到良呈县,就被这伙人逮住,拖回后山扔下了悬崖。   看这伙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村里的村民全都敢怒不敢言,陆老三为了堵住村民之口,甚至每次都给每家每户送银子,并承诺不会动村里的孩子。   拿了陆老三的银子,又看告官丢了性命之人,村里的众人渐渐的也消了声音,有好些家年轻的壮丁都带着家里的媳妇和孩子们去了其他县。   这也是李均竹今日疑惑的为何村里,没啥孩子玩耍的身影,能走的都走了,留下来的都是一些年迈的老人,甚至开始帮着村里的这伙人打起掩护。   听完此事,李均竹不由想起,昨天自己在后山见到的一幕,等傅长卿领着村长夫妻去了村里,他快速打开了房门,上了后山。   顺着树林里偶尔出现的一块布条,他蹑手蹑脚的来到一座破旧的房子前,他赫然才发现,这所房子离那后门根本就没多远。   里面的几个男人还在高声调笑着,李均竹绕着屋子慢慢绕了一圈,在靠近山脚的的一处树林里看到了一所低矮的屋棚。   走进一看,里面赫然关着满满一屋子孩子,还有好些女子,全都被捆着,嘴巴里塞着布,全都眼神麻木的靠坐在一起。   看清楚了这里的情况,李均竹正打算原路返回,可大屋子里却走出来了几个一脸猥琐的男子,他们走进屋棚没一会,就拖着几个女子走了出来。   血一下涌上了他的脑袋,看了眼手心里被指甲掐出的血痕,李均竹又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他脑袋紧紧顶在树上,身体因为恨意微微的颤抖着。   直到屋里再次传来男人们的笑声,他才紧紧咬着后槽牙,紧紧的记住这几个男人的脸,步履蹒跚的回到了屋子。   今夜所有的杀戮,血腥,他只觉得恶心,却不觉得残忍,想想那些被卖的女子,孩子们,或许一辈子也都生不如死了。   在李均竹愤恨的回忆着自己的所见,堂屋里已经走进来一人,一张憨厚老实的农夫脸引得屋里的人都看向他;   “禀告院长,后山一共抓获匪徒十四人,全部清杀。”看不清这人的表情,他低头禀报后就退回傅长卿的身后一言不发。   一听山上人全部被杀了,哇的一声,村长媳妇大哭了起来,双脚不停登着地,那山上有他的三个儿子,全被杀了。   “呵呵,大娘你别着急,很快就轮到你们了。”看村长媳妇恨恨的盯着傅长卿,李均竹吐出胸口一口浊气,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一下子,屋里捆着的人炸锅了,求饶的,挣扎的,南北诧异的看向李均竹,这小公子刚才的神情与傅院长倒有几分神似。   不用傅长卿吩咐,南北只是朝东西使了个眼色,刚那农夫脸就领着一群玄衣人拖着这群又哭又嚎的人出门去了。   “马县令,现在该轮到你了,怎么?你还以为自己跑的掉吗?”傅长卿冷冷的看着马寻山。   咚-马寻山像是脚软了一样,跌坐在地上,口齿不清的连连告罪,   “本官,曲曲一个九品的教谕,怎当的县令如此大礼,虽没法治你的罪,可本官历来喜欢杀人,这你知晓的。”   “东西,去把这位周先生请上来给马县令瞧瞧,咱们都来看看这手眼通天的周先生”傅长卿左手杵着脸,慵懒的微笑。   没一会东西压着一个衣衫都还没穿整齐的男子,甩到了地上,马寻山一看,这不就是周县丞吗!   顿时这才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第39章 残酷的事实   “周县丞, 姓周,都城顺天府府丞周长春,我来猜猜, 你们是亲兄弟?”傅长卿捏着下巴,玩味的盯着周县丞。   嗯嗯, 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周县丞疯狂的点头, 只希望对方看在自己大哥的面子上, 能放他一马。   “那可不好办了,本还想把你交由马县令处理,现在看来还得我动手了, 我这人做事就喜欢斩草除根。”   “南北, 带下去处理了吧, 记得留个全尸给周长春, 均竹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就像是吩咐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傅长卿笑着, 几句话就决定了周县丞的生死。   李均竹神色平静的摇了摇头:“我就呆在屋子里好了, 我已经没有能吐的了。”   等南北拖着死命挣扎的周县丞出了屋子,李均竹看见瘫坐在旁边的马县令身下竟溢出了一滩液体,身体抖的跟个筛子一样。   “哟!马县令你这是, 本官已经处理了买卖人口最大的贪官,马县令怎的还这么害怕, 本官可是赏罚分明的好官,不会无缘无故的冤枉好人。”   “东西,快去扶扶马县令,我还要与马县令商议接下来之事呢!”傅长卿笑容可掬的看着马县令。   “老师?”此话一说,李均竹不可置信的看向傅长卿,连他都能肯定此事这马县令肯定知晓, 为何老师会这样说,他很不理解。   “均竹,你先下去休息吧,去看看你的同窗,我与马县令有公事要谈。”没有理会李均竹的张口结舌,傅长卿挥手赶人。   郁闷的拂袖转身,直到回到东厢房看到还在呼呼大睡的杨成泰,李均竹才想起自院子里尤冰安的一剑,直到现在他都没看到人了。   连忙又赶到西厢房,房间里尤冰安正坐在油灯前用布擦拭着软剑,而苗方还安稳的睡在炕的左边角落。   反正回房间也是生闷气而已,李均竹干脆坐下,看尤冰安慢慢的擦着,脑子里则是不停的想着老师为何这么做。   “李均竹,对于傅先生你知晓多少?”烛光下,尤冰安的眼神夹杂着一丝打量。   “傅丞相的长子,云郡城的教谕,还是什么磨砺院的教习。”用手指拨弄着烛心,李均竹只是下意识的回答,   一寸一寸的把软剑塞回腰带,尤冰安眯起眸子:“傅先生,哦不傅院长,不仅是院里的教习,还是院长。”   “至于这磨砺院,想必院长以后也会慢慢告诉你,你只需知晓我就是磨砺院出来的,而我在磨砺院里不过是一个小角色而已。”   “在昆山县时,我若不是由你带去,恐怕我也活不到今日,好像不知不觉就又欠了你人情,”看李均竹吃惊的望着自己,尤冰安只是意味不明的笑着。   “你可知,昨日我们会到这土茶村里来,不过是先生教授你的一小课。”   “有话就一次说完,听的我晕头转向的。”李均竹敲敲脑袋,今天遇到的事够多了,他实在是不想再猜了。   “我看,今日先生在路上就看出这些村民不对劲了,不过是想让你亲身经历一下这世上的残厉之事。”   “否则他也不会派南北跟衙役们回县城,甚至还配合你演了那么一出蹩脚的戏码,我想你都没想好之后的事该怎么办吧。”   “说不定,今晚你也和炕上这位一样,一觉睡死过去了,你这先生对你可算是费尽心思啊。”看着炕上还打着呼噜的苗方,尤冰安忍俊不禁。   “我确实是做事有勇无谋,仗着自己的小聪明自以为是,比起老师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李均竹虚心承认,今天之事是给他上了深刻的一课。   心里郁气散去不少,李均竹干脆起身回东厢房接着睡觉去了,天已经大亮,人都被玄衣人带走了,院里只有泥地上已经暗红的血迹还昭告着昨夜发生的事。   感觉还没睡多久,苗方已经来揪着他的耳朵,催促他起床了,迷迷糊糊的跟着一行人爬上了马车,才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看李均竹翻身又睡了去,已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的傅长卿好笑的用书本敲了敲他的背,不得不感慨这孩子真是心大。   这一睡,直睡到一行人都准备在路过的客栈投宿,他才悠悠转醒,饱餐了一顿,又好好的洗了个澡,李均竹才散着湿发去了傅长卿的房间。   一口热茶下肚,才感觉这两日的疲劳消散了不少,李均竹放下茶盏,一本正经的问起了马县令之事。   “我当然知晓此事与马县令有关,南北的线报肯定他知晓却没参与此事,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你真以为杀一个朝廷命官这么简单?与其判他个遇事不查的罪状,还不如让此事由他来了,想必他定会尽心尽力处理此事。”   “他不是贪钱吗?我散尽他的万贯家财,也算是对他的惩罚,这些钱财也能帮帮这些女子,你以为此事闹大了这些女子还有活路吗?”   似是想起了什么,傅长卿长长的叹了口气:“均竹,这世上之事,很多时候都要我们来做选择,而我们要选择的不是绝对正确的路,而是要需要选择相对正确的路。”   “紧遵老师的训导,均竹一定牢记。”昨夜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李均竹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受害的女子该如何。   “那村长和土茶村的那些村民呢。”想起自己从村里离开时静悄悄的,李均竹疑惑的问道。   “参与之人抓回了县衙,知晓未参与之人每人十板子,子孙三代不得参与科考,赋税三年内多交两成,用于补偿获救的女子以及孩子。”傅长卿眼尾上挑,玩味的看了眼李均竹。   “罪有应得罢了,老师您不用这么瞧着我,我虽心善可也不是无底线的。”只是匆匆问了问这些人的下场,李均竹又问起更想知晓的事。   “那,南北和东西也是磨砺院里出来的?”李均竹两眼亮晶晶的盯着傅长卿。   “你既然有兴趣,那为师就给你讲讲磨砺院吧,反正你日后也会逐渐接触。”傅长卿莞尔一笑,低头掩饰了眼里升起的微弱火苗。   而被注视的李均竹却全然不知,只是静静的等着老师的讲述,简直拿出了自己学习诗词之时的劲头。   接着他就听到了这堪比电视剧的精彩情节,这磨砺院新朝建立之初就成立的,那时的傅长卿还是个十二岁的少年郎,父亲把他送进了磨砺院里跟随第一任院长陈弘杨学习。   而这陈院长就是陈弘深的亲哥哥,他与陈翰学跟随陈家两兄弟在院里学习成长,直到傅长卿与陈院长受皇命前往边关协助王老将军挫敌。   这一去,那个精才艳绝的陈院长就没能再回来,傅长卿带着陈院长的棺材回到了都城,接受了这磨砺院。而陈翰学则接手督察院指挥使的职位。   他这个院长这些年为皇上做了很多见得人见不得人的事,虽在朝廷并没有官职,却是和陈翰学一样在大乾朝的朝廷是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人。   说到这,李均竹看到老师的眼里全是浓浓的疲惫,却没有为自己手里拥有这个庞然大物产生的丝丝自得。   “均竹,站的越高,责任越大,手里的权利越大,这离自在就越远。”这是李均竹出门前,傅长卿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此后两人没有在马车上,再详谈过,傅长卿又恢复成了初见时那一副不正经的模样,总是出些稀奇古怪的题目给李均竹做文章。   赶了半个月的路,李均竹就被摧残了十来天,直到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临城郡,被前来迎接的知府一行人围了结结实实。   等老师被知府迎进书房议事,驿丞领着他们来到官衙后院的房间,几人才算是真正的放松下来。   这议事属于朝廷公事,他现在还只是个秀才,还没有资格参与进去,就只能等老师商议完之后,再从老师口里得知。   只休息了半日,第二天一早临城郡的曲知府,就带着一行人去到了正在修建的堤坝上。   大坝下到处都是正在挖着淤泥的徭役,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他们赤着胳膊,半截小腿都陷在泥里,正像蚂蚁一样机械的挖着,搬着。   曲知府带着傅长卿绕到远处去看截流的情况,李均竹和苗方站在原地盯着底下密密麻麻的人却挪不开脚步了。   “均竹,我觉得你说的对,这水泥确实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回去就把这件事抓起来。”苗方看向李均竹。   李均竹重重点头,两人这才心事重重的跟上了傅长卿几人的脚步,一边还在小声的嘀咕着。   等瞧完这震撼人心的工程,苗方揣着带来的银子,带着尤冰安就出门去了,傅长卿并未过问两人的行程。   转身带着李均竹和杨成泰就住到了堤坝的帐房里,开始忙忙碌碌了起来,带着请来的工匠不停的到处比量。   对此一窍不通的李均竹没法插嘴,只得主动找上了堤坝上专门负责清算账目的户房典吏,拜托此人给二人安排些差事。   典吏一看此二人是监察使带来的,忙把最让人头痛的账目丢给了二人,一身轻松的离开了。   拿到账本一看。李均竹发现这是服徭役的点卯册和工钱结算,账本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字和划来划去的线条。   李均竹把点卯册教给杨成泰核算,自己捧着账本细细的看了起来,花了半天,他才终于弄清楚,这账本的线条是发现重复记录之后划去的。   久而久之这账面上就是一些密密麻麻的划线,李均竹大概数了下坝子下面在服徭役的人数,发现人数确实不少,已达上千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订阅哦!感谢在2020-07-24 12:03:27~2020-07-27 19:1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去冰三分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我做的选择   与杨成泰商量了下, 两人夜里回到帐篷之后从新想出了一种方法,第二天马不停蹄的上城里定制了一批刻有特殊符号的木牌子。   等服徭役的人这日下午结束服役,前来领取今日自己的工钱, 李均竹给每人发了个小木牌,等每次完成一趟之后, 可以凭借这小木牌前来登记。   然后又花了一夜, 两人重新把名字与木牌子上的号码进行了对号, 第二天一早,工人们就发现,这次来登记的时间就快了很多, 不会耽误他们很多时间。   把牌子递出去, 两人就能很快的找到第几页, 核对了名字之后迅速的就能记上一笔, 不像以前找个名字也花了不少时间, 偶尔衙役们偷懒时还老记错名字。   曲知府见李均竹做事有条不紊, 而且沉稳有加, 慢慢的把徭夫伙食的安排也教给了他,每日这堤坝的扎营处,都能看见两人来来去去的身影。   看着越来越成型的堤坝, 好些徭夫都开始暗暗计算自己回家的时间,直到一日傍晚的大雨, 打破了这一切。   还好发现的早,徭夫们都毫发无伤的从河床的淤泥里安全上坝,了解此地的曲知府却一直眉头紧锁,担心的直在衙门的营帐里朝外张望。   “这雨势头不对啊,按理来说这雨季还有好几个月,怎会如此, 这样下去,刚夯实的泥就冲垮了。”   “我看曲知府您还要早做打算,这天上的云层如此厚实,恐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傅长卿也是面无表情的盯着雨帘。   埋头一直在看账本的李均竹,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想起了十一年前在昆山县的那场连续几天的大雨。   还是后来他才知晓,这场雨他们李家村由于地势较高,受的损失算很小的,地势低的一些地方,好些村都淹了。   而这些天对这个堤坝建设的地形他也很了解,这临城位于临河的上游,下游是湖城郡,这次修建堤坝本是为了缓解湖城郡的水涝。   准备在上游修建堤坝,雨季来临时把水引进临河的分支,在分支里修建水库也能缓解临城郡夏季庄稼的干旱问题。   可现在水库还没修好,堤坝已经截流,放水孔未成形,这雨势要不了几日,这临城郡附近的河域就成了堰塞湖。   不敢再想下去,李均竹连忙起身向傅长卿与曲知府报告了自己的推测,还用毛笔在纸上草草划出了临城郡的地图。   把所会发生的几种情况跟两人做了预设;“一是雨没几日停了,那晾晒几日就能继续加固坝体。”   “ 二是雨一直下,把堤坝冲开,下游的湖城郡甚至会比以往遭受更严重的水涝,因为堤坝的存在加高了水位,一旦溃堤冲力更大了。”   “三,诶”深深叹了口气,李均竹接才说:“三就是堤坝牢固,然后上流的河域水位增高,临城郡附近的村子被淹,更严重的会倒灌到郡城里。”   刚只是担心这场雨会拖延建造的进度,听李均竹这样一分析,曲知府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脸色也变的铁青,不由的就把目光投向了傅长卿。   虽李均竹这些日子在坝上表现的很是出众,可比起嘴上都没毛的少年,他还是更相信傅长卿的话。   “均竹分析的甚是,是为师大意了,没有想的长远。”傅长卿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一脸沉重的肯定了李均竹的推断。   “曲知府,现在还是早做打算,这堤坝是去是留,得速速拿出决断。”眉心皱了皱,傅长卿看向曲知府。   一直注视着傅长卿的曲知府冷不丁的被问道,心里竟不自觉的替自己捏了把冷汗,这人眼神不笑的时候好可怕,与第一次相见时的笑意盈盈完全是两个人。   “下官,也不敢贸然拆毁堤坝,现在雨势这么大,贸然下堤坝恐会陷于淤泥,下官也不敢拿这许多人的性命做赌注。”   “而且,这堤坝修建已经花了不少朝廷的赈灾银,若雨这一两天就停了,属下也没法向朝廷交代啊。”苦着脸,曲知府觉得自己也是万般无奈。   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曲知府深吸口气;“就再等三日,三日之后若这雨势还不见小,下官就亲自上堤坝给堤坝开口。”   算是默许了曲知府的提议,傅长卿带着傅长卿出了营帐。两人草草披上蓑衣就直奔堤坝上。   蓑衣挡不住这么大的雨,没一会,李均竹感觉自己的下摆已经湿漉漉的贴在小腿上,可更让他难受的是他看到堤坝不远处就是好些连绵起伏的村子。   转了一圈回到自己住的营帐,听着雨声他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同住一间的杨成泰白日忙了一天的账目,现在早已呼呼大睡,可李均竹心里的不安随着雨声却越来越大。   他干脆翻身起床,点亮蜡烛,就着微弱的烛光,他仔细勘察起这一块的水利堪舆,不停的演算,推演,他不得不承认,这事并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直到第三日,瓢泼大雨丝毫未减,堤坝上的水已经快到警戒水位,李均竹向傅长卿提出了他仔细勘察得来的减小最少损失的策略。   临郡城与临河的东面地势属于低洼地段,且不属于城镇和商业中心的密集地段,李均竹提议从堤坝的东面破开一个豁口,把水泄到东面的桃山馆。   “可东面也有不少的村子和老百姓,况且那桃山馆是二皇子的别院,咱们这么做不是得罪了二皇子吗,不行,不行。”听完李均竹的提议,曲知府连连摇头。   “桃山馆共有两个县,十三个村,共计一千三百七十八个人,可这下游可是有一座郡城,十三个县,二百七十五个村子,共计两十万七千三百六十四人。”眸光一沉,李均竹忍着愤怒陈述着事实。   哗啦,营帐里传来桌子倒翻在地的声音,傅长卿掀翻了桌子,冲过来一脚把曲知府踢到在地,“你是为了这一千多人还是为了二皇子,老子不是看你勉强能算的上一个好官,前几日就拷了你。”   “哪知道你竟是如此彻头彻尾的懦夫,今日之事你曲知府做不得,我来做,到时我会快马加鞭启奏皇帝,定罪也是定我的罪,你给我闭嘴好好看着。”愤怒的傅长卿显得很狰狞,可李均竹却觉得这时候的老师才是他最本来的样子。   没在理会曲知府,傅长卿召唤来了南北和东西,掏出一块牌子,令他们带上临城郡府衙的衙役,速速到桃山馆驱离附近住着的村民,让他们迁徙到临郡城西面地势较高的地方。   “那如果桃山馆的人执意不离开该如何,他们毕竟是二皇子的人。”南北离开前向傅长卿请示。   “我们磨砺院什么时候与皇子之间有牵扯了,不愿走就照章办事,断腿或者死让他们选选。”讥笑了声,傅长卿眉眼一片冰冷。   南北走后,李均竹就穿着蓑衣一直蹲在大坝前测算着水位的上涨,傅长卿带着曲知府没有停顿的赶回了府衙,当着他的面给皇上亲手写了一封奏折,加急送回了都城,甩下曲知府又独自一人赶回了堤坝。   来时李均竹就蹲在那,这会他回来了,人还是蹲在那没挪动过,傅长卿走上前去,一屁股坐到了泥水地上,也看向堤坝的上游。   虽然穿着蓑衣,李均竹却感觉自己全身都已经湿透了,转头看到老师也坐了下来,他扯着嗓子吼道:“最多一日,这水就要漫上来了,我们只有十二个时辰时间让这些老百姓离开。”   透过刷拉拉的雨声,傅长卿勉强听清了李均竹的声音,他做了个“放心”的口型,师生两人就这么望着堤坝出了神。   第二日申时快到,南北匆匆领着一小队人回到了营帐边。   开始这些村民们并不愿意离开,在南北出手伤了一个挑衅辱骂官差的桃山馆的人,这些老百姓才不情不愿的离开了家,躲到了西面地势较高的山地去了。   听完禀告没有迟疑,傅长卿即可命令凿口,岸边的人合力拉开了下游用来做底柱的大石头,石头堆才倒塌,李均竹就眼尖的发现了豁口。   他指挥着人用石块不停的砸那个口子,没一刻钟,这豁口就越来越大,水也开始流进口子。   他大声的喊着撤离,众人忙不迭的往回跑去,等全部人才将将站上北面的山坳,巨大的水流已经裹挟着碎石冲垮了早已摇摇欲坠的坝体,呼啸着像地势低的地方席卷而去。   前几日还赞叹过风景如画的连绵山村,不消一刻钟就被洪水全部淹没。   他看着那些村子,又想起了十几年的那场大雨,那时的他们家还有家在,可这些村子里村民全都没有家了,而这一切都是他决定的。   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恨恨的抹了把脸,狠狠的说了句,舍小家顾大家,从小学到大的,一定没错。   等太阳终于舍得从云层后面漏出脸来时,已是七日过后。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东面地势较低的村落早已消失在了水里,而傅长卿的奏折也送到了皇帝的手里。   堤坝的建设又快马加鞭的开始进行,李均竹在堤坝上一边理算着账目,一边观察着东面的水位。   日复一日的他终于亲眼看见水位降到了往常,而这已经是半月之后了。   随着百姓们渐渐回到自己的家,随之而来的还有皇帝快马加鞭送来的两封回复,傅长卿打开写给自己的草草瞟了眼,就甩给了曲知府,丝毫没有对待皇上亲笔信的惶恐不安。   曲知府颤颤巍巍的双手接过,只见信上就写了四个字:你看着办,   再打开皇上给自己的御信,差点没昏过去,这信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骂人的话,最后总结来说就是,你不想当知府早说,堤坝建设完了你就滚回都城去看大门。   看过两封信的李均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这大乾朝的皇帝可真是别具一格,骂人的话都能翻着花样的写,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作者有话要说:  从8月1好开始,作者大大就开始双更了,周末万字更,大家再稍等几日就可以尽情看文了。 第41章 养你老   私底下杨成泰还跟李均竹吐槽, 这回,回到府学,他都没法直视皇上亲题的牌匾了, 老会想起他骂人不带重样的字。   李均竹却嘱咐杨成泰可千万不要在府学里宣扬他们在临城郡看到信的事,这私下议论皇帝可是重罪, 得到再三保证之后, 自己想着也笑了出来。   本想只呆几个月的一行人, 硬是整整呆了大半年,等堤坝还剩最后收尾之时,才收拾行囊回了云郡城, 休整了一日之后, 才在老师的准许下跟着苗方二人一起返回了昆山县。   早在回郡城的路上, 李均竹就发现, 苗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平时路上总是叽叽喳喳的人, 连在马车上时也在一刻不停的用碳笔写写画画着, 李均竹其实大概也能猜到是为何。   直到离开云郡城,回昆山县的途中,几人下马车稍作休息, 李均竹避开尤冰安才直接问了出来,“你是研究不顺利了?”   “是啊, 你说,这些穿越大神是如何做到的,随随便便就能做出水泥,我按照记忆中的配方做了好多配比,那水泥不是不成型,就是遇水就散。”苗方揪扯的路边的野草, 郁闷的说道。   “人家手里握着作弊利器,你有啥,你只有我这个狐朋狗友。”翻着白眼,李均竹在苗方面前毫不避讳自己的形象。   “跟你这种商人讲这种高尚情操的东西,白搭,我还是自己回去多琢磨琢磨吧。”也学李均竹翻了个白眼,苗方又开始低头写写画画去了。   突然,李均竹脑中闪过利器两字,他想起了自己的空间,这里面的书会不会有水泥的制作,按捺住心里的激动,他决定等回到家在安心查看。   回到昆山县,李均竹告别了苗芳二人,马不停蹄的又往家里赶,才走到村口,他远远的就看见奶奶老赵氏正抱着个孩子坐在村口的榕树下。   “奶,奶,我回来了。”人还走近李均竹就拼命的摇着手,大声喊着。   老赵氏刷的站起身,看到村口走过来一人,她快走几步,才真的看清是孙儿金宝回来了,而怀里的孩子因为受到颠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李均竹走上前去,看奶奶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轻声的哄着,双眼则是通红的盯着大半年没见的孙儿,未开口泪先流了出来。   虽疑惑这孩子是谁,可看奶奶又开始哭了起来,忙丢下手里的行礼,用还比较干净的袖口给奶奶擦起眼泪来。   “你瞧我这老婆子,光顾着高兴了,这是你大姐的孩子,小名叫牙子,大名你姐夫说等你来取。”老赵氏抹干净眼泪,忙把怀里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递给李均竹。   手脚僵硬的接过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在胸前,学着奶奶刚才的样子哦哦哦的轻摇了起来,慢慢的怀里的孩子停止了哭泣,嘴里含着大拇指砸吧了几下就睡了。   老赵氏捡起地上的行礼,右手紧紧抓着李均竹的衣袖,两人一同慢慢往家里去了。   “奶,这是大姐的孩子,是个男娃子,长的可真俊。”随着奶奶往前走着,李均竹一颗心软的跟棉花一样,他都当舅舅了。   看李均竹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孩子,老赵氏眼眶又忍不住红了起来:“对,你走前孩子没生,现在孩子都过白天了。”   回到熟悉的院子,大人都下地干活了,院子里静悄悄的,老赵氏一拍大腿又风风火火的往田里赶去,都没给李均竹一个说话的机会,人影就消失在院门。   听到院子里有声响,一直在厨房里干活的张氏和李雪梅走了出来,一看院子里站着个黑黝黝的人,竟是李均竹。   张氏激动的丢下手里的抹布,上前扯着李均竹的耳朵,就嘟囔开了;“你不是说去几个月就回吗!都过了大半年了,都快过年了,你才回。”   “娘,娘,耳朵坏了,小心怀里的孩子。”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护着孩子,李均竹龇牙咧嘴的傻笑着。   “好了,娘,别逗弄大弟了。”李雪梅擦了擦手里的水,走到李均竹身边接过孩子,转身抱进堂屋专门给孩子打的小床上。   等李雪梅安顿好孩子回到院子里,李均竹才仔细看了大姐的神情,看她身形微胖起来,脸上也是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才放心进了自己的屋子休息去了。   李家难得的团圆,这些年来随着家里的姐姐们出嫁,家里的男娃子以李均竹为首。   随着读书考取功名,走的越来越远,连年纪最小的高升也进了许夫子的学堂。   家里渐渐冷清了下来,还是牙子的出生给李家带来了久违的活力,就像很多年前一样,奶奶也喜欢抱着牙子去到村头的大榕树下转两圈。   晚饭后,几房都相继散去,李长河留下李均竹,看着这个半年没见的孙子感慨道;“金宝,来给爷爷瞧瞧,这大半年你可长高了不少啊!”   李均竹拖了个矮凳子坐到爷爷的身边,笑眯眯的仰头;“爷,再高我也是金宝,您还能像小时候那样摸我的头。”   “好,你还是咱家的金宝。”说着李长河真的伸手摸了摸李均竹的脑袋,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   “爷,这大半年家里咋样了。”头顶传来阵阵温暖,李均竹惬意的眯了迷眼,感觉有丝睡意爬上心头。   “这半年家里发生了好些事,爷爷就讲给你听听,顺便你还给爷爷参详参详。”李长河转身拿起桌上的烟斗,填了几根烟叶,才给李均竹讲述了起来。   七个月前,李均竹前脚刚离开昆山县,后脚张家二老就找上了李家,这张家分家之后,张家二老本应该跟着老大,哪知分家才没几天,这大媳妇就天天摔门砸碗。   嫌弃二老只会浪费家里的粮食,地里的活也干不了,每天吃完饭碗一摔就去张老三家串门了,两儿媳妇聚在一起整日说东说西,数落二老的不是,数落张庭生是个吃软饭的,还住在娘家。   二老实在忍不了,只能上李家找三儿,原只是来找三儿吐吐苦水,哪想张庭生直接扛起李家院子里的锄头就回了张家,看见张老大二话没说就扬起锄头冲了上去。   两兄弟在张家院子里打了一架,张老大这人孝顺是真孝顺,就是拿不下自家媳妇,分了家就更甚了。   两兄弟打了一架,被张庭生指着鼻子骂窝囊,这张老大倒还硬气了一回,等媳妇回来,拉扯着就送回了娘家。   直到最后张老大媳妇一再保证,会孝敬公婆,操持家里的大小事,才灰溜溜的被娘家人送了回来。   经由此事,李长河对张庭生的映象大有改观,前几个月甚至还带着他一起跑了躺云郡城。   还有就是五妮年岁也到了,家里也要相看起来,可越氏死活不同意,非得要去到昆山县再相看,看李三树和越氏都是这样,老赵氏也就没再勉强,随他们去了。   自从李均竹考上秀才之后,名下有百亩地的免税,除了自家的二十来亩,剩下的全挑选挑选给了村里的人家。   自从李均竹合伙开的店铺上了轨道后,家里的田地又免了税,这家里也开始不缺钱了。   李长河和老赵氏合计合计,准备让李二水带着越氏住到县城里,照顾李均凌,可这消息一出,钱氏可闹翻天了。   最后还是家里最老实的李大山拍板决定,一家人都去,家里的地租给同村的三叔公家种着,家里的宅子交给二妹夫打理。   李长河不忍当面驳斥长子的结论,可心里是不大愿意去的,他半辈子都呆在这李家村,这庄户人家哪能离开土地呢。   而且一大家子人都住到县城里,没个收入怎么行呢,总不能全靠金宝吧,那不成了一家子包袱了。   听完爷爷所说,李均竹想了会,才开口道;“爷,其实我倒是觉得您好像更合适呆在县城里呢。”   “您看,村里谁家的长辈会写字,还能下围棋,连骑马都会,而且您还去过那么多地方,我从小就觉得您不像庄户人家呢。”   “金宝,你的意思是也赞同咱家全都上县城去?”李长河在桌角磕了磕烟袋,脑子里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爷,铁蛋和铁头转眼就到了去县城读书的时候,高升眼看着也快了,等咱们全走了,家里多冷清啊。”   “您和爹不是一直从郡城往县里进货吗,咱家在县城里开个小铺子卖点杂货什么的,您要想回村里,咱们随时都可以回。”   “爷!您养我小,我想养您老,我也想让您像大户人家的老太爷那样,溜溜鸟,下下棋”把头轻放在李长河的膝盖上,李均竹心里心潮起伏。   这几年的长留阁生意越做越大,连云郡城也早已有了分号,虽是几人分,可每年下来也能得几千两银子了。   现在的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可也不必再为生计发愁,无数次,他坐在课堂都能想象到家里人今日在烈阳下,下地有多辛苦。   看着这个快比自己还高的孙儿,无精打采的伏在自己腿上,李长河心里一片柔软,连自己早想好的拒绝之词也说不出口了。   “好好好,那咱们全家都上县城,我就再管管这个家,等你成亲了,分了家,我再跟你奶回村里。”   里屋里一直听着爷孙两讲话的老赵氏看老头子终于肯上县城了,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她私心里也是极不愿一家人分开的。   这搬家李均竹是看不到了,过完年,他就得回云郡城去了,在此之前他还得带着李均凌上县城找尤冰安拜师去。   当然这都是其次的,这次回家收获不小,他竟真的从空间里找到了类似水泥的方子,不过他也不是太明白,得把方子给苗方看看。 第42章 小白太子   为了显得正式, 到了县城,李均竹就带着李均凌去了县城北街准备拜师礼去,兴许是还没过完年的缘故, 这街上的人不少。   两兄弟双手提了不少的东西,正准备往苗方家赶, 一家客栈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正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围着。   在李均竹的严厉眼神下, 跃跃欲试的李均凌垂了脑袋打消看热闹的心里,闷闷不乐的跟着兄长准备走开。   哪知人群中突然传出来一个很年轻的声音,正大声的争辩着什么, 话语中提到了好几次陈先生的名字。   停下脚步, 李均竹转身朝人群里挤去, 临了还不忘踢了一脚还在碎碎念的李均凌, 等好不容易挤了进去一看情形惊的李均凌连糕点被挤扁了都没发现。   这人群里又两拨人, 一边看样子应该是客栈的掌柜, 另一边是一个看上去年纪十七八的少年。   这少年身穿的绸缎衣衫, 衣襟都被拉开,漏出了雪白的中衣。   他两只手只是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嘴里不停说着;“等我找到陈先生我就付你们银子, 你们怎可如此无礼。”   另一边一个掌柜打扮模样的中年人冷哼一声;“你都找了几日了,也没见找到, 穿的人模狗样的想在我店里骗吃骗喝,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金源楼是什么地方,拔了你这身衣裳抵债都是便宜你的。”   少年急的满头大汗,求救的眼神看向人群;“各位乡亲,有谁知晓陈弘深先生的住处, 若哪位帮我找到,我定有重赏。”   人群里都是讥笑声;“你先把住店钱结清,再来骗人吧。”   李均竹却肯定了此人肯定跟陈先生关系匪浅,世人都只知陈先生却极少人知晓其全名,这能知晓全名的恐怕全是亲友。   看就是个骗吃喝的,李均凌觉得无甚看头,刚想拉着大哥离开,哪想一瞬,怀里就被李均竹塞满了刚买的糕点。   “掌柜的,慢着,不知道这位公子差了贵店多少住宿银子呢。”李均竹上前一步,淡然一笑,朝着掌柜的拱手。   朝店里的小厮们摆了摆手,看人退到店门口了,掌柜的才笑容可掬的盯着李均竹;“这位公子共欠小店六两银子,不知这位小公子是否要替这位公子付账呢。”   “掌柜的数数,可够了。”李均竹从荷包了倒出几锭碎银子,估摸了下,就递给了一直抱着双臂的掌柜。   “哟,这可足六两了,小公子仁义。”一看李均竹真的掏银子了,掌柜的谄媚的笑着,迅速的接过了银子,放在手里颠了颠。   “小子,今日你这是走了好运,有这位小公子为你解围,否则你恐怕要换个地方骗吃骗喝了。”   只瞟了一眼这少年,掌柜朝周围热闹的人群拱了拱手,带人退回了店里。   看这热闹这么快就没看的了,人群里咦的一声,没一会就散了去,只留下他们三人还站在门口。   这少年一边整理着衣襟,双眼亮晶晶的盯着李均竹,开口竟是:“看来,小兄弟也是行走江湖之人,侠义在心,不如我们结拜为兄弟如何?”   哭笑不得的李均竹不知道这又是遇到了个什么人,只能无奈的开口谢绝:“多谢兄台的好意,我只是听闻陈先生之名,这才出手。”   “你们真的知晓陈先生住在何处,我在这县城里都转了好几日了,都没人知晓。”少年喜出望外的抓紧李均竹的肩膀,连衣衫也不整理了。   被抓紧的双肩传来一阵疼,可他眼里却突然看见一抹明黄从眼前闪过,定睛一看,李均竹确定这少年的中衣衣襟上绣着个黄色的符号。   这天下能用明黄的除了皇帝就只有太子,在联想这陈先生告老还乡之前可不是太子太师吗。这少年是太子,心里咯噔一声,李均竹呆若木鸡的立在当场。   看自己摇了半天,对面的人竟傻了,这少年生怕是自己手劲过大,连收回了手,不好意思的在身上搓了搓:“对不住,我忘记了我们习武之人手劲很大。”   稳了稳心神,李均竹微微一笑:“是我想其他事分心了,公子勿怪,敢问兄台名讳,与陈先生是何关系。”   “我姓季,长恒是我的字,兄台叫我长恒即可,此次只是只是路过前来拜访陈先生,那知在这客栈里被盗了银子,才有今日一事。”   挠了恼脑袋,似乎是思虑了半晌,季长恒才又开口道:“我是从都城里来的,陈先生是我的老师。”   “我叫李均竹,我还未取字,你叫我均竹即可,这是我弟弟李均凌,我是傅先生的学生,按辈分我恐怕要叫你一声师叔了。”   心里确定了了此人就是太子,李均竹只是笑吟吟的回答。   “傅先生,什么?你是傅长卿的学生?”季长恒吃惊不小,没想到那个都城里那个又狠又没个正行的人竟收学生了。   看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方便说话,李均竹干脆邀请季长恒到附近的苗方家详说。   欣然同意前往的季长恒一点都没有担心自己是不是被骗了,听对方说起傅长卿,更是全心全意的相信了此人,他一直记得父皇说过的,这朝廷里唯一能相信的人就是傅长卿。   一路上季长恒才给两人讲了自己一路从都城到昆山县的艰难历程,他从都城出来,本意是拜师学武,成为打遍天下的高手,可哪知银子花了不少,遇到的都是骗子。   想起陈先生说过要回乡探亲,他才忙不迭的赶来昆山县,那知晓在客栈里住了几日,陈先生的宅子没找着,把县城里的武馆都逛了个遍。   一听这个大哥也是习武之人,李均凌顿时大感遇到知己,把礼品全塞给李均竹,拉着季长恒就兴致勃勃的聊了起来。   两人一见如故,聊的热火朝天,李均竹听了半天,这两人聊的竟是话本子里的招式。   额角再度跳了跳,李均竹双手都被占住了,否则真想狠狠揉一揉额头,这两人真的就是中二少年,这位太子看年纪怎么也得十七八了。   哪里有一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派头,而且看他说起话本子来,一套一套的,这平时在宫里都看了些什么啊。   还好苗方家已经到了,否则两人恐怕要当街比划起来了,丢下二人,李均竹快走几步。进了门去,果然见尤冰安正在前院里练着剑。   见李均竹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她也没有停下来,而是直到最后一式收招,擦了擦汗,才看向李均竹。   “这是我二弟,均凌,这是陈先生在都城的学生。”李均竹用手指了指神采奕奕的两人,干笑的继续说道;“恐怕你今日要教两个人了,这位从都城来的公子姓季。”   一听姓氏,尤冰安就知晓此人定是宫里之人,眉眼闪动了一下,疑惑的看向李均竹,怎么这家伙又和宫里的人搅在一起了。   耸了耸肩膀,李均竹意味不明的说道;“北街上遇到的,那就辛苦尤姑娘了。”   看二人已经围了上去,李均竹快速的把礼品放在石桌上,大步流星的就跑开了,远远的只能听到身后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苦笑不得的李均竹只能希望尤冰安看在皇室的面子上,不要暴跳如雷,否则以后二弟的日子恐怕难过了。   到实验的屋子里找了一圈,却没发现苗方,这让李均竹很是意外,只能绕到后院他的房间,推门一看人果然瘫在床上。   走上前去,当没看见苗方郁闷的脸色,李均竹笑嘻嘻的问;“你是被尤姑娘揍了么?怎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看李均竹进门就打趣自己,苗方翻身从床上下来,坐到窗前的圆桌旁,给自己倒了壶冷茶,才开口:“你说我上一辈子怎么不学化学呢。”   “现在这个水泥我搞了好久,都没成功,还说什么为国为民,现在我只能做点擦脸的,什么都做不了,真是太没用了。”   看他是为了此事苦恼,李均竹收起玩笑的心情,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从怀里把早就捂热的书掏了出来,递给了满脸苦闷的苗方。   “看看吧,或许对你有帮助。”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李均竹静静的等着苗方翻开书后的表情。   果不其然,没几分钟,苗方震惊的抬起头来,指着这本书就说不出话来了。   在仔细翻看了书里的内容,看了看封皮,他才肯定的说:“这不是这个时代的书,也不是前世的书。”   点了点头,李均竹才把自己手里有空间的事情告诉了苗方,他觉得现在借这个机会正好,以后就可以让苗方光明正大的看这些书了。   你你你了半天,苗方都不能说出一句话来,而后他突然发出一声哀嚎;“这老天爷怎么如此不公平啊,你看你,这个世界家庭幸福,还有个作弊利器在手。”   “我呢?穿成个女的,一来还差点嫁人了,最后家里还把我给卖了,我前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李均没有理他,知道他只是发了发牢骚,果然,只是这么说了两句,苗方就又开始兴致勃勃的看书去了,看他一时半会看不完,李均竹干脆找了另一边靠窗的躺椅躺下,翻了本书瞧了起来。   好一会前院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接着是李均凌大呼小叫的喊声,苗方才大概的翻看了一遍,又灌了碗凉茶下肚子。   虎视眈眈的盯着李均竹:“你这空间里这样的好东西,还有多少。”   “没仔细看,我都是看些关于科举治国的书,这些发明创造的,我也看不明白啊,有机会你进去自己找去。”头都没抬,李均竹慵懒的说道: 第43章 不太平的路   得了书的苗方, 几乎没做停留,夹着书就直奔试验用的屋子里去了,只留下李均竹一人哭笑不得的转悠着回到前院。   前院里李均凌正蹲在石凳上, 嘴里大呼小叫的给季长恒呐喊助威着,专注的连李均竹走近身前都不知晓。   放眼望去, 院里的两人正“激烈”的打在一起, 季长恒衣衫下摆塞在了腰带里, 双手握剑神色严肃的挥着。   而尤冰安并未使用软剑,单手舞着一把短剑,神色轻松的拆着招, 每次季长恒堪堪错过进攻的机会, 李均凌都可惜的大叫, 恨不得跳脚自己亲自上前。   扫视了圈院子里的围墙, 李均竹敏锐的发现这院里那棵, 尤冰安暗器射过的大树上, 正厅旁的屋檐上, 隐隐约约的出现好些浓重的阴影。   从他们三人一路到了苗方家,李均竹就隐隐感觉几人身后坠着好些“影子”,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这季长恒可不是一个人出都城来的。   再看尤冰安的短剑,李均竹敢肯定, 她也是担心泄露自己的身份才改用短剑的,他可是看过她杀人的,那干净利落的样,可不是现在这种见招拆招的打法。   “不打了,不打了,今日是遇到世外高人了, 晚辈认输了。”喘着粗气,季长恒匆匆收招,连连摆手,接过李均凌递过的茶水一饮而尽。   “那行,今日到此为止,那个谁,你明日申时前来,过时不候。”尤冰安收了招,气息平稳的站在原地,指着李均凌吩咐。   “至于你,底子不错,在外行走也足够了,以后勤加练习,我也没什么好教的。”嘱咐完李均凌,尤冰安轻飘飘的指点了季长恒几句,而后就拱手退回后院去了。   摇了摇头,李均竹领着一头雾水的二人,离开了苗方家,这尤姑娘无论对着谁,这性子都是一如既往。   “诶呀,瞧我这记性,这陈先生的别院是在云城郡,他只是回昆山县访友罢了,现下早回别院了。”直到走出巷子口,李均竹才恍然想起,这半下午的,都没说陈先生的事。   一听陈先生早已离开此地,刚还眉飞色舞的季长恒,耷拉着眉毛,活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叹了口气,李均竹才忍俊不禁的接着说道,“过几日我就要返回郡城的府学,季兄可愿与我一同前往。”   “那太好了,你也别叫我季兄了,叫我长恒,我们习武之人在外行走,能遇到均竹兄两兄弟这样的爽快人,真是我之幸事。”   “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到时,等你们到了都城,我也当尽地主之谊。”哈哈一笑,季长恒豪迈的随意拱了拱手,甚至还伸手拍了拍胸口。   “均竹,借我一身衣衫,我衣衫全典了,均凌我跟你说...”   看着又凑头聊在一起的两人,李均竹再次对远在皇宫的开文帝产生了深深的佩服,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爹能培养出这么一个人话痨,自来熟,又单纯的太子。   直到季长恒在李家宅子里住了几日,李均竹被问了无数个问题之后,终于知晓该怎么与这人相处,那就是选择性失聪,或者就是指着李均凌;“问他去。”   都城皇宫,御书房。   宽大的金色龙案后大马金刀的端坐着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右手握着毛笔在面前的奏折上刷刷的写着,左手虚放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   直到宽大的紫檀木门被从外面推开,他才放下写字的笔,转了转手腕,笑意盈盈的看向下面弯腰举着奏本的太监:“恒儿有消息了?”   “回陛下,奴才刚才收到暗卫的快报。”奸细的嗓音想起,太监来福恭敬的举着信走上前去。   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开文帝看了会,也忍不住扶额笑了起来。   “你派人告知子良,太子去陈先生处了,陈先生年迈,朕就把长恒交给他了。”想了想,开文帝又补充道;“长恒身边的那个李均竹你们也注意些,作为子良的学生,恐怕也不是简单之辈。”   “奴才遵命。”弯着腰来福倒退着出了御书房,脚步匆匆的办差去了。   而房里的开文帝,提笔在李均竹的名字上重重划了个圈,自言自语的嘟囔着:“不知,你会不会和你老师一样,让人捉摸不透,能让人全心全意的相信,有时候又很不得杀之而后快。”   马车里,告别了家人的李均竹带着季长恒,搭上了去往云城郡的马车,没了李均凌跟他一唱一和,季长恒只能百无聊赖的拿话本子打发时间。   才走了二天,话本子看完了,一到马车休整的时间,季长恒就迫不及待的跳下了马车,捡了个树枝比划了起来。   李均竹站在旁边,百无聊赖的揉着腰,不知这苗方的橡胶轮胎何时能问世,这时候的马车可真不是人坐的,又闷又颠。   看人越比划越远,李均竹追前几步,刚想提醒他不要走得太远,突然后边的树丛里站出来个人,手持着弓箭正瞄准着季长恒。   情急之下,李均竹大喊一声;“蹲下。”捡起手边看到的小石子就砸了过去。   石头没砸中树后之人,可也影响了他的准头,季长恒没有蹲下去,只是转头来看李均竹,这箭就擦着他的头发飞了过去,插入了前面的草丛。   其他树后也窜出来几个身着小厮服的人,竟没有蒙面,举着手里的刀就朝两人奔过来,李均竹跑前几步,拉着还在发呆的季长恒就朝后面的马车跑去。   完全忘记了自己有武艺傍身的季长恒只呆呆的被李均竹拉着,眼看就要跑到马车后面,没注意脚下的两人被路面的小石子绊的扑倒。   看季长恒还张着嘴傻愣着,李均竹朝后面的马车焦急的大声喊着;“杀人了,有人要杀季公子了。”   在他们二人往回跑之时,后面马车就窜出来几个手持长刀的人,看季长恒差点中箭,领头之人发指眦裂,不管不顾的往前狂奔。   看这些人眼瞧着就要到他们二人身前,李均竹才转头看像这伙袭击他们的歹徒,这一看心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   这离他们最近的歹人,正举着刀砍向他们,几乎是本能的,他抱紧季长恒两人一个翻身就朝路边的坡下滚去。   坡不太陡,可有很多的干了的草木和泥土块,李均竹只感觉自己的后背和手臂都火辣辣的疼,直到两人在坡下停下来,他立马不顾疼痛翻身起来,看向官道。   官道上,两伙人正打的火热,观察了下,李均竹觉得马车上的人明显高出几成,这才放下心来看向季长恒。   这一看,才发现,季长恒捡了个手边的树枝,这才叫嚣着要冲上去,看官道上已经快结束的打斗,李均竹这才哭笑不得的没阻拦。   而且看季长恒那生龙活虎的样子,李均竹敢肯定这厮肯定一点伤都没受。   看了看自己已经涌出血珠的手背,李均竹苦笑着想往坡上爬,步子还没迈出去,左脚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拉起裤腿发现脚踝肿的老大,一步步挪动,干脆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一直等到路上那伙黑衣人已经把歹人拖到了路边草丛。   “长恒,我脚受伤了,走不了了,你来扶我下。”李均竹这才皱着眉头,高声提醒季长恒。   丢下手里的树枝,季长恒咋咋呼呼的跑到李均竹身边,拒绝了他递出的手,转过身二话没说的把人背了上去。   “流之,你快来看看,均竹的脚受伤了。”季长恒撩起李均竹的裤腿,倒吸口凉气,不假思索的呼喊那群黑衣人的领头。   仔细了检查了李均竹的脚踝,流之向季长恒回禀;“大公子,李公子的脚只是扭到了,恐需要到城里的医堂里擦些药酒。”   禀报完,流之退到马车后,静静等着季长恒的决定,余光一直在观察着李均竹的表情,看他只是微微皱着眉,手背上的伤也提都没提。   不由的想起了磨砺院里收到的暗报,院长竟收学生了,有好事之徒还暗中调查过李均竹的背景,发现只是一个农家出生的农家子。   不仅只是个秀才功名,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院里纷纷都想一睹真容,没想今日所见,不算出类拔萃,但还是有几分院长的风范。   “那咱们快些进云城,找家医堂。”说完转头就去找驾马车的车夫,望着空无一人的官道,季长恒无奈撇嘴,背着李均竹上了暗卫的马车。   到了医堂,大夫给李均竹的脚踝擦了药酒按摩,傅长恒才看到,他受伤最重的是后背的伤口,衣衫都破开了口,露出里面血淋淋的伤口。   倒吸了口凉气,季长恒眼眶猛的红了,紧紧咬着牙齿,他想起当时在官道上李均竹紧紧抱着他的双臂,又想起远在都城的那个他血缘上的二弟。   等他把李均竹背到了府学的学舍,看着李均竹同院子的周烨百几人关心的围了上去,才悄悄退出了房,寻到了傅长卿的院子。   看到季长恒出现在自己面前,傅长卿一点也不感到吃惊,早在他们在昆山县时,他就收到了线报,他和李均竹一起来了云城,还以为过几日才能见到,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师兄,均竹受伤了,伤的还挺重。”季长恒悻悻的撇着手指,自责的说道;   “没死,就没事,不过你身边不是一直跟着磨砺院的暗卫吗?为何还会遭受袭击。”翻书的手停顿了下,傅长卿继续若无其事的翻着书。   假装没看到师兄的停顿,季长恒心里一股恶气涌上来:“还能是谁,不过是试探我罢了,没想真的要我命。”   “说什么都晚了,他们既想试探试探你,那我们也陪他们玩玩,敢动我磨砺院的人,他们可能还不知晓我的名字怎么写的。”傅长卿冷哼一声,把手里的书丢到了桌案上。   “师兄,我也想留在府学里跟你学习一段时间。”内心挣扎了许久,季长恒舔着脸干笑。   “你不就是因为均竹为了你受伤,你心难安,想看着他痊愈么,说什么跟我学习。”傅长卿嗤笑。   “也好,你就呆在这吧,免得你父皇老写信来叨扰我,弄丢了你,我可惨了。”挥了挥手,傅长卿起身从架子上拿下一个小瓷瓶。率先走出了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开始每天都是两更,周末万字。   每天更新时间为下午6点!   预收文《穿成反派后我沉迷种田》是一篇专注搞事的文。   拯救了很多书里被强行降智的反派,这篇文里的反派也在里面成了主角哦!   还有最后啰嗦一句,能给点评论么。 第44章 乡试   看师兄嘴里不屑一顾, 腿倒是挺老实的往学舍走去,季长恒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师兄,我看均竹应该猜疑我的身份了, 你说我还需像均竹坦白否?”   “我的弟子,可比你想象的聪慧, 从你说你是陈先生学生之时, 他恐怕早已猜出, 既是不说,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前头的傅长卿转头哄笑,无语的看着这个小白太子、   学舍里被大夫裹的严严实实的李均竹, 只能侧躺在床上, 一脸吃惊的举着手里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左手。   刚才韩放看李均竹伤的如此重, 完全忘记了冯程远的事, 只顾着对李均竹驱寒问暖, 喂水, 擦嘴。   直到李均竹发现怎么少了一人, 问起,韩放才一脸郁郁寡欢的跟李均竹讲起了此事。   本来两人兴致勃勃的回到昆山县去,哪晓得, 才到家,韩放的母亲就告诉冯程远都城派人来接他回归德侯府了 。   府里的世子前些日子与宁国侯府的世子外出跑马, 掉落马下摔死了,让他回府奔丧,还有商议侯府的新世子之位。   冯程远匆匆忙忙派人去了李家村,哪知家里竟没人在家,一问左邻右舍才知李家全家都去了县城的一位先生那里拜访。   耗不住,只匆匆嘱咐了韩放, 冯程远才在来人不断的催促下坐上了回都城的马车。   等冯程远一走,闷闷不乐的韩放也被家里人关在了宅子里,还私自派人告知李均竹他们此行不去了。   直到想起去李宅问问李均竹何时出发,韩放才知晓李均竹一行人前几日就已经出发了,这让他更是郁闷至极,过年都没有回昆山县,直到李均竹被背着回了府学。   听韩放说完,李均竹才遗憾的叹了口气:“若那日我在家,我定会提醒程远此去定要伏低做小,切不可露出一丝的不满来,他...”   “先管好你自己吧。”李均竹话还没说完,推门而入的傅长卿就打断了他的话,   “你可知晓,这大乾朝的官员,无论大小都需面无伤痕,手也一样。”盯着李均竹粽子一样的手,傅长卿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瓶子丢给了季长恒。   “老师。”看老师背着手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李均竹连忙想起身,不料牵扯到背上的伤口,痛的他“嘶-”的一声。   上前几步,按住李均竹的肩膀,傅长卿眼眸一压,才真是动了怒:“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和无知小儿一般,不知轻重。”   “长恒以后就留在府学,刚好你屋子里空出来了一半,你们住一屋。”扫了眼房间里的几人,傅长卿离开了房间。   傅长卿前脚一走,屋子的气氛就活跃了起来,韩放听闻李均竹就是为了就季长恒而受伤,硬要拉着他详细讲讲事情的发生。   躺在床上,李均竹眼皮跳了跳,这比均凌更甚的韩放与季长恒凑在一起,将会是怎样的情景,简直无法想象。   而这边刚踏进自己院子的傅长卿,伸手招了招,院门外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一人,弯腰行礼后径直禀报了起来:“季公子所遇之事,属下已查清其中一伙确是二皇子所为。”   “而据我们抓住的活□□代,这是两伙人所为,其中手持长刀的是受雇于二皇子府里的侧妃莫如雪,而这伙人的目标是李公子。”   “侧妃?目标是均竹。”连傅长卿也没有料到其中竟有皇子府的女眷之事。   “属下派去的人还没有消息传回,具体属下也不知晓为何这位养在深闺的侧妃为何与李公子有怨。”南北低头如实禀告。   “有消息,速报,另外,如我没记错的话,过几日就是二皇子带队去别院接俞贵妃的日子,给这两母子送点惊喜去,夺嫡我不管,动了我的人就该承着。”   “至于那个莫如雪暂且先别动,她的一举一动都记下来。”深邃的瞳孔幽幽的泛着波光,傅长卿猝不及防的看了眼南北。   身体不自觉抖了下,南北拱手应下,转身想起了昨晚自己与东西打赌之事,没想到李公子在老师的心中位置如此重要,以后自己可还得万分小心些。   李均竹猜想的没错,自从季长恒与他住了同一个屋子,屋子里每天都是兴奋的交谈声,韩放完全走出了冯程远带来的离别伤感,又开始话痨了起来。   由于没有办法坐久,李均竹也没法回到课室,只能呆在屋子里用还完好的右手,捧着书看。   等他恢复如初回到课室,已是三个月之后了,抹了老师给的药膏,万幸手背上没有留下伤痕,背上的伤痕却没法去掉了。   今年他将与甲班的生员们一起参加乡试,手才将将恢复,他就又开始了以前的作息,还请傅长卿给他加强了大乾律的教习。   “均竹,你进来一下,为师有些问你。”如往常一样结束了课程,傅长卿带着李均竹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等师生两人都找了个位置坐定,傅长卿才开口问道:“均竹你可认识莫如雪此人。”   “莫如雪,不认识啊,我才从李家村出来没几年,就只认识我几位同窗。”李均竹忍不住挠挠脑袋,仔细了想了想在昆山县和云城郡的几年,确定说道。   “前几月,你与长恒在官道遇险之事,其中一伙人就是此女子指派,而且目标还是你。”百思不得其解的傅长卿也没想到李均竹如此肯定自己不认识此人。   “目标是我?我只是区区一个秀才,也没做什么得罪人的事啊!”   “这事,为师只是告于你知晓,你不要过多的分心在此事之上,我过几个月就要带着长恒回都城复命,你乡试中榜之事,我是没法当面所见了。”   “记住为师所说的话,凡事不可强出头,南北以后就跟着你,有何事可问他。”傅长卿神情严厉的看着李均竹,反复的叮嘱。   看平时都是一派轻松神情的老师,此刻严肃的神情里还透露出一些担心,李均竹心里暖暖的:“均竹知晓了,老师放心。”   回到学舍的屋子,李均竹想起老师在书房里给他看的一本小册子,里面详细记录了莫如雪这几个月的详细动向。   越看他就越心惊,这女子先是抢购下了都城西面郊区一片荒地,没过多久。这片荒地就被发现了铁矿石,后来她更是助二皇子利用天降祥云之说接回了一直在皇家寺院里带发修行的俞贵妃。   接着她还救了不慎落水的小皇孙,引得二皇子妃对她万分感激,由着她清理了好些后院的丫鬟婆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李均竹不由得猜测这女子恐怕是重生而来,这走的每一步都像是提前预测好的。   老师没有经历过如此奇幻之事,自是不会想到这种可能。可他和苗方就是穿越而来的,对这等事都是抱有相信并且敬畏之情的。   可这女子为何要杀自己呢,心猛的一紧,李均竹捂着胸口,难道她和二皇子的前世命运是关联到他?   可这个前世的李均竹是他这个穿越而来的人,还是原本的李均竹呢,不可思议的捂住脑袋,李均竹颓然的躺倒,砸在了床上。   刚进门的季长恒看李均竹捂住脑袋,吓得以为他旧疾复发,丢下手里的李子就要来扶他,这一闹完全打断了李均竹的思路,索性他也就丢开不管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李均竹都呆在府学里,彻底执行老师的嘱咐,一步也不踏出府学的大门,有何需要都是季长恒带着南北出门购买的。   季长恒初到云城郡,就满城的开始找寻武馆去了,对这考试的地点也摸了个透,还把附近都有几间医馆和酒楼都考察清楚了。   甚至还设计出了一条从府学到贡院的路线,专挑热闹的地方走,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都不经过,过来还专门画了张地图给李均竹。   临近考试,府学已经不再每日晨课,都有生员们自行安排,而今年还不用参加乡试的杨成泰就承包甲班李均竹几人的用品准备。   乐的轻松的周烨百和韩放,都会去参加各种诗会,文会,一边会友一边打探了各种监考官的情报带回来跟李均竹同享。   这次考试需要生员们自己准备吃食,可以带一个小泥炉子和一小篮子碳进去,在考棚里自己煮。   杨成泰实验了好多食物,最后好事觉得带做好的腊肉和一点耐放萝卜和腌白菜,乡试天气炎热,这几样东西能放上好几天不坏。   考棚里每两日只发放一根蜡烛,所以允许考生们带上一根蜡烛,最后还是傅长卿提醒的人参片,可以用小泥炉烧些人参汤饮下,而由于天气较热就不用准备被子之类的了。   李均竹还带了两小块擦汗和擦桌子用的布巾,准备夜里开始少些温水擦擦身体,不然这么热的天,两天下来人早就馊了。   直到八月十二,李均竹才半年来第一次踏出府学,去领回了自己的考牌,顺便还打听了此次的监考官。   回了府学把这位姓金的大学士跟老师报告,得了个刚正不阿,不是迂腐之人,放心考试的评语,李均竹才兴高采烈的回屋子做最后的准备去了。   而傅长卿手里握着的线报,他只字未提,这莫如雪动作越来越大,竟想找回皇上一直流落在外的三皇子,与太子打擂台。   而且据线报里说,二皇子现在对这女子宠爱甚佳,许多大事都听这女子的建议,连手里养着的暗卫都能让这女子知晓。   皇上的亲笔信里也对这女子产生了怀疑,未免夜长梦多,要他带着太子速速回都城。   使劲一捏,手里的信皱巴巴的团做了团,傅长卿冷笑一声,那就会会这个妙人,也许还会得到不一样的收获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写文,作者大大发现,比起小甜文,我还是更爱专注事业的路子。   所以再三思量下,我开了篇无CP的文。   《反派的搞事人生(快穿)》   喜欢搞事业的小可爱们,可以收藏哦! 应该很快就回开文了。   加油! 第45章 乡试二   大乾朝的乡试要分五场, 每场考试需在考棚里呆上二天,所以这光是考试就要考上十天,加上中间休息的一天, 乡试拢共得考上半月才能结束。   乡试都是各个县城的生员参加,由于人数过多, 有些考牌在前头的需要在半夜就开始排队检查, 轮到李均竹一行人之时太阳都已经出来了。   谨记老师临行前的一再嘱咐, 李均竹微微低着头,在考棚前一直一言不发的随着考试的队伍往前走着。   直到通过检查进入考棚,他才放下心来, 开始检查起接下来十天要呆的地方。   这号房明显比县试时大了不少, 至少头顶上的青瓦还片片具全, 考棚间的距离也大了不少, 白日坐在考桌旁写字也能清晰明了。   每排考棚前都站着两个士兵, 如若你要取水和入厕, 可举牌由士兵带着一同前往, 而不可私自前往。   轻松的走进号房,抽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布巾,李均竹仔细的擦了了桌案, 才粗略的擦了擦可以当椅子也可以睡觉的床板。   才动了动,这汗就顺着脸颊开始往下淌, 为了以防万一,早上走的时候多穿了件单衣,没想到如此热。   把外衣脱了下来,李均竹用另一块布巾擦了擦汗,就开始闭目养神,早上起的太早, 又精神紧绷,现在总算精神放松下来了。   这次考试是背的考箱,里面带着的吃食,小泥炉子,和一些驱虫的药粉,李均竹都还没有拿出来。   这考试要午时才开始,伴随着考生们还在陆陆续续步入考场的脚步声,李均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直到一声锣响,他惊醒,知晓自己该做准备了,于是举手出了号房取水,回到号房之后就开始点火生起泥炉。   对面号房的考生看李均竹那么早就开始点火做饭,还颇是不解,好奇的坐在床板上盯着李均竹的一举一动。   等把米放入砂锅里,他才转身开始整理起带来的药粉,均匀的洒在了号房的四周,才拿出准备好的笔墨摆在案桌上。   做完这一切,李均竹才注意到了对面的考生,看李均竹看向他,咧着嘴就笑开了,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牙倒是挺让人瞩目。   友善的对着对方也笑了下,两人对视了一眼,第二声开始考试的锣声就响起了。   拿到考卷,已经做足了思想准备的李均竹还是没料到这考卷竟有十几张之多,等他完全把题目扫过一遍,这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一门考试就需要两天,这马不停蹄的写就得写好几个时辰。   改变了半夜再来写题的想法,李均竹卷起中衣的袖口,开始在草纸上答起题来。   直到考房里的光线已经完全暗了下去,他才把卷子和草纸收到考箱里,开始用饭。   腊肉的香味吸引了对面的考生,他现在才算知晓为何李均竹一来就把饭做上,他去到取水处,排队的人都老长了。   而等他取水回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他只能点起蜡烛手忙脚乱的生火。   用完饭,李均竹没有用蜡烛,这蜡烛不像前世一样耐用,一根大手指粗的蜡烛只能燃烧差不多一个多小时。   所以他只是在黑漆漆的号房里爬上了床板,蜷着腿,闻着各处传来的饭香味,渐渐睡去。   等后半夜,差不多的人都开始入睡,李均竹则睁眼,从温着水的小泥锅上取了些水,擦了擦脸和身体。   点上蜡烛,乘着凉快了些,继续在草纸上写起了答案,全神贯注的他并没有发现对面的考生一直羡慕的看着他。   这考生一直没睡着,此时心里万分懊悔,没有跟着李均竹做,现在光是做个饭,两根蜡烛就用的差不多了。   现在比较凉快之时,他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对面的人答题,而他只能忍着睡觉。   跟李均竹估算的差不多,等两根蜡烛燃烧的差不多,天也蒙蒙亮了。   站起身揉了揉肩膀,没有停歇的,他开始把答案誊抄到考卷上。   估计这自己誊抄完需要多少时间,李均竹觉得这早上起床来写答案的考生们,要誊抄完真是够呛。   中午一声锣响,提醒考生们考试还有两个时辰结束,现在可以誊抄答案了。   果不其然,李均竹听到考棚里到处传来哀嚎声,还好他后半夜就开始答题,否则现在哀嚎的人群里也会有他。   直到考官开始挨个号房开始收考卷的时候,李均竹看见对面号房的考生才将将写完,鼓着腮帮子正使劲吹干墨汁。   第一场考完,李均竹在待开的考棚前遇到了周烨百,他哭丧着个脸站在门口,周围人竟都离的远远的。   李均竹走近,差点也没把自己熏晕过去:“你这是遇到臭号了?”   举起自己的袖子闻了闻,周烨百忍不住打了个干恶,无奈点了点头:“均竹可怎么办啊,我还要呆好几日。”   忍不住退后了几步,李均竹捂着口鼻点了点头:“我们回府学说,现在你离我远点。”   “我就知晓你一定有办法,所以今日虽坐在臭号,可完全没有影响我的考卷。”周烨百全然不顾周围考生可怜的眼神,得意的挑了挑眉。   “你可真行,我现在觉得你和韩放越来越像了。”实在受不了,李均竹加快了步伐。   考棚前,南北领着两个随从一直候着,直到看到李均竹的身影,他才看了看四周,迎了上去。   没想到才走进,也被臭的一个踉跄,面无表情的脸好像也裂开了个缝,憋着气,直到把几人送回府学,他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三场考试,都在傅长卿的料算之中,李均竹也安安稳稳的答完了题目。   没想到最后一场的大乾律竟不是律法,而是民生,他想起了去年在临城郡之事,这次的堤坝修建,他学到了好多。   一时脑子里交织着两种想法,一边老老实实写一篇歌颂朝廷,歌颂皇上的锦绣文章。   一边是对朝廷的徭役制度和待遇提出改革和衙门的办事效率提出改革,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下笔了。   最后天快亮时,他记起了老师对金学士的评价,刚正不阿,不迂腐,才终于下定决心起笔。   一篇名为《益其功增其效》的文章就是他这次乡试最后一场的试题。   大概来说文章里他先提出了堤坝修建时所见到的效率低下的事,然后提出工具的落后。   对办事效率的提高提出了几种建议,甚至把前世的包产到户的方法都用在这些官吏的管理方法上。   提出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结论,最后当然不免对皇帝的英明歌功颂德一番。   快速的誊抄完,写文前的忐忑都消失不见,看看手心里拉石头留下的疤痕,再想想堤坝上的那些服徭役的老百姓。   他暗暗握紧拳头,现在的他没办法提出对徭役制度的改革,以后的他一定能。   结束了最后一场考试,李均竹把自己的最后一场考试的题目念给了韩放几人听。   连听了个大概的南北都深觉不妙,写了信快马加鞭的送往都城了。   几人虽然觉得一向沉稳的李均竹有些激进了,可考试已经结束了,多说也无益。   就在几人静静的等待考试结果的时候,都城里却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傅长卿把还依依不舍的季长恒一脚踢回了皇宫,转身就回了磨砺院。   都城最著名的磨砺远,如果不是大门前挂着的牌匾昭告着此处,恐怕大家都会以为这只是一处皇亲国戚的宅子。   一间三面环水的屋子里,傅长卿懒散的斜靠在踏上,脚上的鞋子已经蹬掉,这样一间明亮到头发丝都能看清的屋子,竟是磨砺院的议事堂。   “说说吧!”把手里端着的鱼食洒了些进窗外的鱼塘,傅长卿挑了挑眉毛。   “院里传来的信儿,二皇子侧妃上月派人前往边城接触王老将军,还准备购买都城北郊的无朗山。”   “十日之前,她与傅二爷在罗安巷缘来楼,会了面,而据楼里的探子回报,他们此次谈话的内容是关于王将军女儿与院长您侄子的婚事”   “至于谈话内容的册子,我已经放在您的案桌上了”边向院长禀报这段时间的事,东西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傅长卿的神色,毕竟此事还关乎傅家二房。   哪知傅长卿喂鱼食的手连停顿都没有,只是神色如常的盯着水面,缓缓的撒着饵料。   “云城郡那边的情况怎样了?算算日子均竹应该已经考完试了。”   “收到线报,公子已安全考完乡试,现正在呆在府学里等着放榜,据南北禀报,云城郡没有搜寻到二皇子人的踪迹。”   “就是,南北报李公子好像在最后一场,写了篇不太合适的文章。”东西犹犹豫豫的递上誊抄来的文章。   快速翻看了眼,傅长卿忍着心里翻腾的情绪,微微一笑:“这小子,这回撞了大运,遇到了金学士,若是其他老学究,恐怕早就落榜了。”   “你通知南北那边,以后他就跟着均竹了,若出了事让他拿命来报。”刚还轻柔的脸色凝结在眼底。   干脆把整晚饵料倒进了池塘里,水面上到处都是翻腾的鱼群,傅长卿全神贯注的盯着水面。   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不屑的冷哼:“堂堂一个皇子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哄的团团转,若这大乾朝交给他,我恐怕会忍不住反了去。”   “这女子跳的越欢,皇上就越不容下她,通知罗娘,二皇子的后院最近太清净了。”   “告诉流言,无朗山我们磨砺院拿下来了,今年皇上生辰这就是咱们的贺礼。”   “至于我,也该回丞相府,会会我那不安于命的二弟了,想触皇帝的逆鳞,也看他有这本事没有。”   从头听到尾的东西,神色未变的离开了议事堂,若是外人听到此话绝对会觉得傅长卿绝对存有造反之心。   可磨砺院的上下,却从未有人觉得此话是大不逆,自从十七年前的老院长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边城。   这磨砺院上下对朝廷的敬畏之心早已荡然无存,这连皇上本人也知晓,若不是傅长卿压着,这些人的存在对于皇权来说就是莫大的威胁。   而感觉是听了一句家常话的东西,心里则是对傅长卿把南北留给了李均竹更为吃惊。   众所周知,这磨砺院的院长可是不受朝廷指派的,老院长临死前传给了院长,难道....   想到此,东西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想到李均竹那弱不禁风的身条,不禁为磨砺院担忧起来。 第46章 看完回家   郡城的礼房内, 考官们围坐在各自的长案上紧张的阅卷中。   大乾朝的阅卷程序比较复杂,糊了名的试卷先由有秀才功名的生员们做第一道检查。   凡是有脏污,毁坏, 空白考卷,挑拣出来, 由第二道检查复查无误的廪生盖上落榜的标记, 才交由下面的人。   然后是试卷的誊录, 为了防止考官认出考生的字,考卷的内容将会统一誊录在空白试卷上,由第四道检查的官员检查无误, 盖上自己的官印。   然后才能送到, 负责阅卷的考官手上, 五位考官统一打圈的卷子, 则交由主考官。   最后才是找到誊录的对应卷子, 由考官综合考虑字与内容, 来决定出解元与亚元的名次。   只要解开糊名条, 上报都城的翰林院,这举人的功名基本上就是确定了。   坐在上首的金学士兴致缺缺的批阅着底下学政们传上来的考卷,今年的最后一场考试所出的题目别出心裁, 是他思量许久做的决定。   哪想,看到现在, 全都是些花团锦簇,华丽辞藻堆砌而成的华而不实的文章,甚至还有些考生明晃晃的都是拍朝廷的马屁。   “嘶-”直到底下传来一声倒吸气的声音,吸引了金学士的目光,他看到角落的冯学政不可置信的把卷子递给了旁边的柳学政。   两人甚至还交头接耳的交谈了起来,好半晌两人才在卷上画上了圈, 接下来传到下个学政时也重复了之前的动作。   最后五个学政都犹犹豫豫的画上了圈,直到卷子递到他手里,通篇看下去他才知晓为何。   这位考生的文章用朴实的句子阐述了自己游学时的所见,提出了官府做事的效率低下。   最后竟还提出了解决的方法,直到文章的结尾才用爷爷和自己的生活差别,恭赞朝廷和皇上的英明决断。   “这小子,文章都快写完了,才知晓害怕,补了个不伦不类的结尾。”金学士抚着花白的胡须,似笑非笑的瞥了眼底下坐着的几位学政。   几乎没有停顿,他拿起朱砂笔,在卷子上画了个圈,把卷子放在了前十名的那叠里,他甚至还听到了底下有人放心的呼出了口气。   直到原卷子送到了金学士的手里,他招呼了一直频频张望的几位学士上来共同阅卷,当李均竹的考卷撕开糊名展露在众人面前时。   不仅金学士满意的眯了眼睛,连其他的学政们也微微点着头。   手指在卷上轻点着,看大家都看向他,金学士伸出手指比了个二。   “怎么不是解元,此子的文章可是难得的务实,咱们大乾朝可是正需要这样的官员。”冯学政不可思议的惊呼。   其他学政也露出不赞同的目光,纷纷不解的想出声给李均竹争取下。   “怎么?你们几位终于忍不住出声了?本官还以为你们要做缩头乌龟呢!”金学士满眼促狭的笑了笑。   这才知晓自己被捉弄了的几人不禁面红耳热的互相看着,他们心里是非常欣赏此子的文章。   可若强出头,上面对这文章不满意,对他们的仕途也有影响,本想着由金学士顶头,上面万一怪罪下来,也可保住自己的官职。   “咱们朝廷是需要这样踏实的官员了,可若是这孩子做了出头鸟,恐怕也会被这朝中的有心之人盯上。”   “就是一个小小的举人,还不至于就被盯上吧。”柳学政不可思议的问道。   “众位虽在学政任职,但恐也知晓,最近二皇子到处笼络人才已经到了连皇上都发现的地步了。”   “这一个解元不出意外的话都能中会试,你们觉得二皇子派的人会放过这机会?”   “要想护他,最好的方法就是能平安的到达会试,这解元和亚元虽之相差一个名次,可名头却相差甚远呢,各位说呢!”   扫视了一圈几位学政的表情,金学士满意的看到众人脸上都流露出赞同的样子,他拿起朱砂笔在卷子上写了个贰。   大乾朝十九年的乡试在一个艳阳天里,终于到了揭榜的日子。   这是李均竹第一次亲自来看榜,拥挤的人群比前几次更甚,他站在人群里随着人群晃动。   周围许许多多的陌生面孔,全都是同样的焦急表情,他想起了家里的爷奶,想起了肯定还在家里等待他回昆山县的家人。   他猜徐夫子和何夫子一定也在焦急等待,甚至想到了还在襁褓中的牙子,脑子里纷纷乱乱的。   看李均竹应该是思绪复杂,周烨百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由韩放开路,三人拼命的往前挤去。   刚挤到榜前,韩放就眼尖的看见贴榜的官差正在往上贴着榜,全然顾不上早已经乱七八糟的衣衫,三人睁着眼盯着。   榜一贴好,李均竹不自觉的从后面的排名开始往上扫着,经由最后一场考试,他对自己的成绩不报什么希望。   突然肩膀被拍的生疼,他转头看向“凶手”,韩放还在激动的指着榜单,“均竹,你中了,第二名,亚元。”   心跳漏了一拍,李均竹僵硬着头看像了韩放指着的地方,果然看见了自己的名字,静静的贴在第二的位置。   考试时的犹豫,考完的失落,对家人的愧疚,此刻都完全释放,让他也不自觉的红了眼眶,只能跟着韩放重重的点了下头。   调整了自己的心绪,李均竹还在榜上找起了周烨百韩放二人的名字,终于在四十七名的位置看到了周烨百,韩放很不幸的坠到了榜尾倒数第三的位置。   尽管如此,挤出人群的三人还是受到了众多看榜考生嫉妒的目光,韩放拍着胸口乐的手舞足蹈;“我终于对家里有个交代了。”   “你说的是,我第一场坐在臭号旁,出了考棚我就知道考砸了,还好均竹后来给我制的面罩,这没落榜我就满意至极了。”   好像又想起了自己在臭号的日子,周烨百头摆的跟拨浪鼓一样。   看了看周围痛哭,咒骂的落榜考生,李均竹觉得自己几人再留在恐会成为众矢之的,连忙拉着两人往府学赶。   等接待完来报喜的官差,他们几人就可以离开府学,回家报喜。   一般的考生参加完举人试后,都会沉寂两年,或到处游学,或去书院学习。   傅长卿临走之时,已经给李均竹留下了傅府的地址,叮嘱他考完乡试,过完年就启程前往都城,继续跟着他学习。   虽不准备参加明年的会试,李均竹也只能在家呆上几个月。   所以匆匆拜别了府学的教习,与杨成泰约好都城再见,李均竹一行人便启程回昆山县去了,而这会李均竹身后还跟着个背着行礼的南北。   没经历过土茶村之事,韩放只以为南北只是傅长卿留给李均竹的小厮,就算如此他还是羡慕的眼都红了。   为此李均竹也只是笑笑,人们都常说因果循环,他爷爷中的因,他来尝的果。   还没到家的李均竹当然不知晓,他中举人的消息,在昆山县都传遍了,现在他们昆山县一下出了三个举人,其中还有个亚元。   虽年后就搬进了县城,李家村的村长,还是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李长河,商议给村里修举人牌坊之事。   等李均竹兴冲冲赶到了家,李长河带着家里的大人都回了李家村去了,只留下一直等着李均竹的李大山。   无奈扑了个空的李均竹,只能等明日与李大山再一同回李家村。   无处分享喜悦的他,又找去了苗方家,哪知又扑了个空,家里的仆人告诉李均竹,苗方又带着尤冰安去都城去了。   如上次一样,这次李均竹还是得到一封缺胳膊少腿的信,信里只是交代自己要先去都城打探消息,等李均竹到了都城他还有个惊喜给他。   所以等跟着李大山好不容易回到了李家村,李均竹连最后一丝丝志得意满的情绪也随着时间的发展都消失了。   又一次开了祠堂的大门,李均竹这次竟是作为领头人,领着李家村的李姓村民,给李家的列祖列宗上香。   这个十五岁的青年,背直挺立,眉目淡然的站在第一排,规规矩矩的带头敬香,没有丝毫的慌乱和青涩。   老怀甚慰的村长透过缥缈的烟雾,看向供台的李家先祖的排位,心中无比骄傲。   他相信他们李家村要不了几年就会再多一座进士的牌匾,也许他还能看到这李家村成为耕读传家的村子。   出了祠堂,村长叫住了正准备回李家院子的李长河和李均竹,这考中举人对于一个县城来说都是大事。   更何况是出自村里的举人,村长与村民们商议之后,由每家每户凑了些银子,办上三天的流水宴,已彰显他们李家村现如今的地位。   看一眼一直跟在李均竹身后的南北,村长笑眯眯的开口:“听你爷说,你翻年就要去都城了。”   “多谢三叔公关心,老师安排均竹提前去都城读书,开春就要去了。”李均竹扶着村长,三人慢慢的朝村长家行走着。   “好好,你这孩子有出息,你爷奶有福,等你考中进士,当了官也把你也奶接进都城享享福。”右手杵着拐杖,左手轻轻拍了拍李均竹的手背,村长欣慰的感叹。   “均竹一定努力让爷奶过上好日子,到时三叔公您也来。”才十来年,李均竹感觉三叔公的身体早已经大不如从前。   行,到时三叔公也来沾光,瞧瞧。”颤颤巍巍的拉开自家大门,三叔公的长子李家盛听见爹的声音,赶忙从李均竹的手里把村长接了过去。   “那流水宴的事,你们就别管了,家盛会操持的。”关门前村长反复的叮嘱李长河。   背着手,李长河点头应允,摆了摆手,一边抽着烟袋,转身朝自家走去。   走在爷爷身后,李均竹才发现,不止三叔公这些年苍老了许多,连他记忆里一直挺拔,无坚不摧的爷爷背脊也开始佝偻。   “金宝,你瞅啥呢。”转头看向一直落在身后的李均竹,李长河吐了口烟圈。 第47章 家事   几步上前, 李均竹忍下酸涩的感觉,也扶起了爷爷的胳膊撒娇:“爷,等我考中进士, 我一定接您和奶去享福,到时你就可以经常看见陈先生了。”   “别人说你能考中进士, 你还真就当真自己一定能考中, 一点也不谦虚。”李长河用烟杆敲了敲李均竹的脑袋, 而后自己也笑了起来。   走了那么久,李家老宅,被姑父打理的井井有条, 院子里还是一直干干净净, 角落的柴房里堆满了柴火。   听李大山讲, 随着李均竹考中秀才, 姑父孙铁牛一家在李家村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起来, 前几年表哥已经到了相看的年纪。   眼看表妹也到了相看的年纪, 表哥孙金柱都没有定下来, 这不李均竹又中了举人,前些天孙家的门槛都快踏破了。   可孙金柱硬是把前来保媒的媒婆们,都干出了家门。   二姑夫为表哥一直不点头娶亲之事, 急的上县城找了李长河,老赵氏还为此专门回了趟李家村, 孙金柱只是说有事找李均竹商量,等表弟回家之后再决定。   听到表哥娶亲还关乎自己的事,一头雾水的李均竹只能等表哥自己找来。   “什么?表哥你要当我的随从?”果然晚饭后,孙金柱找上了正在房里看书的李均竹。   “金宝,我爹没回村之前,我一直浑浑噩噩的, 受了欺负也就忍着,一点也没生出反抗之心。”   “以前我一直以为大家都是一样的,直到看你给大表姐撑腰,我才知晓原来做人可以理直气壮,对待恶人只需用话就能堵住他们的嘴。”   孙金柱涨红了脸,一席话说的一点都没有结巴,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均竹。   “可是表哥,我们是表兄弟,你咋能做我随从啊!”李均竹为难的直挠脸。   “表弟,我就愿意跟着你,给你做背行礼的也行。”   “表哥,咱们先去问问二姑夫,二姑夫点头了你就与我一同上都城吧,也不要做什么随从,你就帮我打理下笔墨,我教你认字。”   看孙金柱如此坚决,李均竹只好答应。   听李均竹说完,孙金柱转身就朝自己家一溜烟跑没影了,笑着摇了摇头,李均竹看了眼一直立在门口一言不发的南北。   果然连夜都没过,孙金柱就兴冲冲的跑来告诉李均竹,孙铁牛同意了。   流水席这天,李家的院子内外到处都挤满了来送礼的人,连李均竹记忆里那个板着脸不苟言笑的县令也派人送了一百两银子来做贺礼。   而这之中有很多的商户也出现在李家,他们都是些与长留阁有合作的人家,这次李均竹考上亚元,他们当然要第一批来恭贺。   推掉了一些数额过大的贺礼,李均竹收下了大部分的礼物,一直笑盈盈的与各路人马小心客套着。   这也是他在昆山县的人脉,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孤零零的前行者,他也不想做清高孤僻的老学究。   李家门前,李永梅提着一叠点心,正拉扯着不愿进门的赵玉堂,“你怕什么,娘来说,你站着就好了。”   “我才不想求他,你愿意去你去,姐夫也是举人,凭什么咱们得求着他”推开李永梅的手,赵玉堂不耐烦的皱眉。   “那哪是你正经姐夫,金宝可是你正经表弟。”听着院里传来的热闹声响,李永梅一使劲把人还是推进了院里。   就立在门口的三婶钱氏,被周围的夫人们恭维的不耐烦,这车轱辘的话转来转去都是一样的内容,正想垮脸离开,没想就撞到了正在进门的母子两。   这一看,钱氏可才算是逮到出气口了:“哟,今个儿哪来的大风把大姑子您来吹来了,这可还带着点心来的。”   “三弟妹,瞧你说的,我是金宝的姑姑,今个儿这么大喜的日子我可不得来么。”干笑着回复了钱氏的讽刺,李永梅把点心塞到钱氏怀里,就找起李均竹来。   “我,呸!....”钱氏最为顺嘴的脏话就要顺口而出,张氏出现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看了看四周,都是看好戏的眼神,钱氏忍着郁闷,跟着张氏请了李永梅两母子去东厢房叙话。   砰-才进门,钱氏就把点心甩在了桌上,张氏也忍着怒气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今日是贺我儿中举人,还是来找麻烦的。”   “瞧,大弟妹你说的,我两母子好心好意来送贺礼,你咋这么想人坏呢。”李永梅掂量着,一点没有接张氏的茬。   “呸! 两盒点心就想求金宝办事,脸真够大的,也不瞧瞧今天来的那些可都是大人物。”钱氏冷哼,眼神不屑的瞟着赵玉堂。   果然受不了的赵玉堂跳起来指着钱氏的鼻子就开骂了:“这哪里有你这个泼妇说话的地方,快叫金宝出来。”   从进门就看见两母子的李均竹,推脱去净手就离开了人群,跟着张氏一行人,后脚就进了西厢房。   刚推开门就听见了赵玉堂大喊大叫的声音,李均竹眸光一沉,似笑非笑的理了理袖口:   “这是我李家的宅子,还没有我家人说话的地方,可真是霸道得很啊!”   吓了一跳的赵玉堂看向李均竹,这一看才发现,几年前还是小小少年的人,这会浑身竟透出一股威压来。   李均竹也在看像母子两,两年前二姐嫁给人做妾,虽是自己的拿的主意,可起因也是赵二丫的诱惑。   自此两家人也没有了往来,有好几次在县城李均竹都看到在县城闲逛的赵玉堂,对方对他视若无睹的走开。   他的映象还停留在两年前赵玉堂一身绸缎衣裳,手持香扇,身后领着小厮大摇大摆在县城里闲逛的样子。   这次一看,李均竹心下就有了底,这赵二丫恐怕在钱家已经失了宠,这两母子穿着的绸衣,早已开始褪色了。   刚还盛气凌人的赵玉堂瞬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萎了下来,只是嘟嘟囔囔的小声抱怨:“是这泼妇先看不起我的。”   气笑了的李均竹:“你就是用泼妇来称呼你的三舅母的,亏你还是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金宝,金宝,你别生气,你表哥也是无心说出来的话,你可别放在心上。”李永梅赔笑着,还准备上前拉住李均竹的胳膊。   一直跟在身后的南北,只轻轻一下伸手往左一扭,李永梅就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呼天喊地的大叫起来。   南北看向李均竹,见他点了点头,才放开李永梅,又快速的退回了李均竹的身后,全程一言未发。   此举,不仅惊到了屋子的几人,连听见动静进门来的李长河也震到了。   他原以为这南北是傅先生给金宝的随从,在李家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对待着,没想到此人竟是个护卫。   看爷爷也进得屋来,李均竹决定速战速决:“今日金宝不知大姑为何而来,可不管为何而来,都恕金宝未能为力。”   “不不不,金宝你救救你表哥吧,你是举人,县令都要敬你几分。”李永梅捂着发疼的手臂,不敢再上前。   “金宝,前院的客人们还在等你,县城的周家和韩家两位公子也来了,你快回去待客吧。”李长河从腰间抽出烟杆握在手里。   点头同意了爷爷的吩咐,李均竹朝赵玉堂轻飘飘的看了眼,转身带着南北回了院子。   厢房里发生了什么李均竹不知晓,才到前院,他就被前来恭贺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与周烨百三人连句叙旧的话都没说到。   没多会,一直在群人里周旋客套的李均竹就看到西厢房的门里,赵玉堂拉着李永梅怒气冲冲的出了院子。   李长河连连向周围来贺喜的宾客们赔礼,只是苦笑的连连自称:“家门不幸。”   三叔公带头爽朗一笑:“就一个祖宗的还客气啥!”大家也就哈哈一笑不再提了。   等送走了全部的客人,回到了堂屋,李均竹才知道大姑和赵玉堂是为何而来,这位一直以赵举人小舅子的身份在县城自居。   渐渐的也就惹了些不知内情的商家公子们的阿谀奉承,一伙人每日走鸡斗狗,搞的学堂也乌烟瘴气。   后来赵二丫怀了身孕,在钱家更是受宠,以前一直在何夫子学堂里勤恳学习的钱进举,秀才试失利后就回到了钱举人的私塾。   不知是两人都对李均竹有共同的怨念,还是放弃了考秀才的打算,钱进举与赵玉堂竟混到了一起。   被富商公子们带着去了几次青楼里,两人完全迷上了楼里花天酒地的生活。   完全被赵二丫迷住了的钱举人,完全没发现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二儿子,现在竟是一副沉湎酒色的颓废样。   直到钱进举二人酒后,与县丞的郑公子为了抢夺美人的青睐大打出手,被县令统统抓回了县衙。   赵举人才再次见到了钱进举,交了罚银,领回了两人,他狠狠的瞪了眼赵玉堂,请了教鞭狠狠收拾了钱进举,冷落了赵二丫,这事才算完了。   李永梅本以为此事就会就此揭过,那知钱夫人知晓自己儿子之所以变成如此都是受赵玉堂的影响。   而且此人还在外声称自己是钱举人的小舅子,平时一直唯唯诺诺的钱夫人,发了狠,竟找人药掉了赵二丫的孩子。   本来就是依靠妻子娘家起家的钱举人,被岳丈指着鼻子的臭骂了一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偷偷安慰自己的小妾。   这赵二丫没了孩子,伤了身子,一碗一碗的药灌下去,原本还算个清秀佳人的脸蛋,变得又黄又干。   还总以为自己如从前的她,每日总是哭哭啼啼的,一来二去的钱举人也烦透了,转脚就去宠幸了其他小妾。   钱夫人这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舞楼里的姑娘很快就笼络了钱举人,把赵二丫早就忘到了脑后。   钱夫人还带着丫鬟婆子去了趟私塾,公开了赵二丫只是赵家的一个小妾,狠狠的羞辱了赵玉堂。   这不,在钱举人私塾待不下去了,他们又想起李均竹了,希望李均竹能做个说客,能让赵玉堂到何夫子的私塾去上课。   自从李均竹几人都考上举人,这何夫子的私塾简直是挤破了头,后来干脆不开门接学生了。 第48章 认清身份   看到赵二丫, 李均竹不由得想到了二姐,李雪枝,自李均凌前年在街上见了一次之后。这两年就没了她的消息。   李均竹是知晓, 自从家里搬进县城之后,李大山是带着李二水两人偷偷去了县丞家的巷子里张望过。   可惜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直到某一天, 郑家的丫鬟捧着二百两两银票出来, 说是姨娘让她交给二人。   丫鬟告诉两人,二妮在郑家的日子过的还可以,大公子虽风流, 对自己的女人还算大方, 最后转告了姨娘托她交代的话, 让二人以后不要再来了。   这句话算是彻底断了李二水最后的念想, 自那日回了李家, 就不再提起二妮这个名字了。   回到县城的宅子, 二姐临行前给的二百两银子被还了回来, 李均竹总觉得不安。   直到托人去打听,得到的回答和丫鬟所说的差不多,他才放下心来, 相信了那是二姐断了自己和家里最后的联络,才不再理了。   周烨百和韩放离开县城之时, 说好了会趁哪日空闲,到了县城再找李均竹好好喝一杯。   没想到他们才回到县城几日,这两人就提着礼物登门拜访来了,李家买了宅子好几年,他们还未正式来拜访过。   金宝的同窗第一次登门,李家女眷统统也从后院来到了前院见礼。   老赵氏欢喜的给了两人, 一人一个家里女眷做的荷包,见两人收到立刻栓到了腰带上。   直高兴的要亲自下厨,要给两人整治一桌她的拿手饭菜。   两个长身玉立的少年立在前厅,和风细雨的与老赵氏聊着家常。   当听到周烨百十七,韩放十六,两人都还未婚配,李均竹看到三婶的眼神好像亮了几分。   再一看五妹,也是一副含羞带怯的羞红了脸的盯着韩放,只要他夸张的动作逗笑了老赵氏,她也举着帕子笑的脸红耳赤。   李雪瑶只比李均竹小了几个月,出生之时家里条件已经逐渐好转,加上后来李均竹的关系,她从来没有吃过苦。   也没有下地劳作过,又有三婶照着官家小姐的模样培养,李雪瑶小小年纪就知晓自己以后是该嫁给富裕人家的。   为此,李均竹看她出生农家偏还是一副娇滴滴的样子,还专门让她学着喂鸡,养鸭,哪知才做了没一会,就哭着回厢房找钱氏去了。   如此反复了几次,钱氏也颇有微词,李均竹只好无奈放弃,只希望这个妹妹只是性子骄了些。   匆匆打断了一老一少愉快的聊天,李均竹催促着老赵氏去一展身手,他领着二人在院子里转转。   没想到,三人前脚才从厅里出来,后脚就发现李雪瑶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五妹,我与两位公子有话要说,你先去厨房帮着奶奶打打下手。”李均竹眉心紧拧。   “我与大哥一起陪着两个哥哥逛逛家里的院子,我去厨房祖母也会嫌我碍手碍脚的。”好像没看见李均竹不悦的样子,李雪瑶用帕子遮着嘴,娇羞的笑了笑。   看五妹竟学着大户人家称老赵氏为祖母,李均竹眼底戾气一闪而过:“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了吗?”   这才看到大哥一双鹰隼的眸子盯着自己,李雪瑶吓得摇头就跑,连刚才的娇羞样子都忘了个干净。   “你对你妹妹咋这么严厉啊,没看你对外人这么凶。”韩放嘻嘻哈哈的搂住了李均竹的肩膀。   其实他刚在前厅就发现这李五姑娘老是有意无意的盯着他看,他知晓李均竹肯定也是早发现了。   虽他和均竹是意气相投的兄弟,可他的婚姻大事从他生下来就是由家里长辈决定的,他可不能做私下私相授受之事。   也发现了尴尬气氛的周烨百,连忙推着两人往前走,一边讲了回家之后被周老爷一通臭骂,差点赶出家门的糗事。   “你做什么了,你不会去青楼了吧。”韩放瞬间就把刚才之事抛到脑后,八卦起周烨百的事。   使劲捶了韩放几拳,直捶的他跳脚乱叫,才给两人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此事的起因还是因为他在云城郡提起的读书之事,他当时与李均竹说自己要留在县城。   周老爷这一听,差点没用手里的拐杖打断周烨百的腿,有如此好的机会跟着李均竹上都城,他却偏偏安心留在小地方。   自从知晓李均竹拜了傅长卿为师,周老爷就巴不得周烨百每日跟着李均竹屁股后面转悠。   前次得了陈先生的指点,他学业进步了不少,而前次由于他没在家,家里的女眷,妇人之仁没有让周烨百出行。   周老爷简直是肠子都悔青了,这次说什么都要他跟在李均竹身后,就算当做一件行礼也行。   “均竹,你还缺捏背捶腿的小厮么,算我一个。”周烨百耷拉着眉毛,愁眉苦脸的哀求。   苦笑不得的李均竹,只能学他也捶了周烨百的肩膀一拳:“小厮就不用了,你也知晓,我此去都城落脚之地还需要老师安排,实在是无能为力。”   一听此话,周烨百立即挤眉弄眼的笑起来:“这你放心了,我们家在都城也有别院,你只要偶尔让我跟着你蹭蹭课,我就满足了。”   “那好吧! 我写信与老师说说。”思考了下,李均竹正准备答应。   一旁早已按捺不住的韩放哈哈大笑,得意的瞄着两人:“我也要去都城了,我娘说我姑姑写信来让我去都城呢。”   “哈哈 ,原本以为只有我跟均竹两人同路,没想到你这小子厚脸皮的也凑上来了。”   “仔细你的皮。”话还没说完,周烨百就跳上了韩放的背,两人在诺大的院子里就闹开了。   得!这到了都城也不得安静了,有这两人在,没个消停,等见到冯程远,他们四人就又凑齐了。   这一阵打闹,直接打散了刚才的尴尬,连午饭之时两人也神色自若的对老赵氏甜言蜜语。   等老赵氏依依不舍的送走了二人,李均竹才板着脸,叫了哭丧着脸的李雪瑶进了前厅,后面跟着一头雾水的李家众人。   等李长河和老赵氏稳坐在上方之后,李均竹才凉凉开口:“今日之事,五妹可知自己错在哪了。”   “我不应该跟着你和两位哥哥,打扰你们说话。”才说了一句,李雪瑶就开始轻轻啜泣。   以往只要她做出要哭的样子,爹和娘都会事事顺着她,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娘说过,自己以后是要嫁进大户人家做夫人的。   果然一见女儿受了委屈,钱氏就想上前争辩几句,不料话还没开口,李均竹冰冷的眼神就看向了她。   要出口的话,哽在了喉咙,她只能低头假装看不见女儿的委屈。   啪--李均竹坐在左上方的交椅上重重的拍响了身旁的条台,唬的厅上的人都不自己的抖了下身子。   “你今日站在这个厅上,你就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吗,你看看你自己穿的什么衣衫,你看看爷奶穿的什么衣衫。”   “大户人家仆人成群,出门坐轿,可你看看我们家,饭还是奶奶做的,出门得靠脚。”   “你是哪里来的底气,觉得自己是小姐,每日娇滴滴的什么也不做,只知道白日做梦。”   “是我做大哥的失职,没有教导好你,总觉得家里宽裕了,也该让你活的快活些,哪知你好的不学,竟学些不好的。”   “谁家小姐,外人来了毫不避讳,还直勾勾的跟上前去,你可知晓,这在大户人家可是要被骂不检点的。”   这才是真的被吓的失声痛哭,李雪瑶用帕子不停的擦着眼泪,委委屈屈的辩白:“是娘说,我以后是举人的妹妹了,会有很多大户人家来求娶我做夫人。”   李长河一听三儿媳妇竟教给孙女如此荒唐的念头,也不由的把烟袋往桌上一拍。   “我李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媳妇,你这是教的啥不伦不类的东西,好好的姑娘不学着脚踏实地,竟教些攀附富贵之事。”   “我也是想着,让女儿嫁好些,并没有让女儿嫁于大户人家的打算。”钱氏连连摆头,绝不相信女儿这些话是自己教的。   “你这婆娘,你想让五妮去学二妮吗!我跟你说若你有这种想法,我第一个不绕过你。”李三树也气急败坏的拉扯钱氏的手腕。   “好了,听金宝说,从今往后我李家大事由金宝说了算,别忘了,现在你们脚上站的宅子还是均竹挣来的。”李长河怒目而视,不停扫视着底下的人。   前厅里霎时安静了下来,都用眼神看着李均竹,看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李均竹站前身来,把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我作为李家第三代长孙,有责任教好我的弟弟妹妹们,对于长辈我倒是无权问责。”   “五妹,今日我有幸得中举人,可在大户人家眼里我只不过是一个官身都没有的百姓。”   “我的两位同窗,自懂事之日起就知晓自己将来会娶的都是门当户对的小姐,今日若是我得中状元,那我也可理直气壮的把你许配给官宦人家。”   “可我只是举人,三个姐姐也不过嫁的寻常人家,养成你这样好高骛远的性子,也是我当长兄的责任。”   “从后日卯时起,从李均凌起,家里的全部均字辈都跟我一起上县城西面的山脚砍柴,五妹早起准备家人的早饭。”   “若不是怕耽误你们的功课,就该让你们回李家村下田种地试试,至于五妹,家里谁都不可以帮她,奶,厨房之事就交由你监督了。”   看着厅里神色各异的家人,李均竹吐出口气:“我也希望家里的弟弟妹妹们都能有出息,嫁的好。”   “可是咱们家现在还只是普通的农户人家,还没有改换门庭呢,家里就开始飘飘然了。”   “若我以后侥幸当上了小官,是不是还要逼着我做个贪官才行。”   听到贪官两个字,老赵氏浑身都不自在,他们在前朝时可是受了不少贪官污吏的磋磨。   想到金宝也会成为这样的人,她站起来身来,叉着腰点指了一圈屋里的人:   “没错,金宝说的对,咱们家是该好好整治整治,看看你们一副受不得吹捧的样子。”   李长河也跟着站起来,拾起桌上的烟斗,严肃的眼神扫了一圈最后看向李雪瑶:   “我告诉你们以后谁敢给金宝抹黑,逐出家门都算轻的,”说完,背着手率先走出了前厅。   “明日我亲自去向何夫子请假,后天卯时候,咱们就开始。”看弟弟妹妹们都没有异议,李均竹才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前厅。   作者有话要说:  专注搞事业的《穿成反派后我沉迷种田》大家喜欢可以戳专栏,收藏哦!   谢谢!各位小可爱的收看 第49章 教弟   月亮还摇摇欲坠的挂在天上, 李均竹早已穿戴整齐,静静坐在后院的石桌旁,石桌上放着好几把柴刀和几捆绳子。   看了看天色, 卯时应该已经到了,左边弟弟们住的院子里, 隐隐传来响动声, 李均凌大呼小叫, 催促高升的声音越来越急。   等几人气喘吁吁的跑出院子,一眼就看到石凳上坐着的人,不是大哥是谁。   虽然大哥平时很不在家, 可高升知道, 这个家, 除了爷爷就是大哥最可怕, 只要大哥不笑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的腿都能打哆嗦。   “大哥。”李均凌揪着还没有拴好的腰带, 局促的领着三个弟弟, 乖巧的依次喊了声大哥就不敢开口了。   看了眼四个弟弟,高升连外衫都还提在左手里,右手还抓着裤腰带, 看李均竹眼神看向他,惊的裤子掉了都没发现。   “咳咳!高升, 你裤子掉了,你们整理自己的衣衫,我去厨房看看,等我回来咱就走。”   刚转身,身后就传来高升欲哭无泪的抱怨声,和李均凌毫不留情的嘲笑, 李均竹忍着笑,加大了步子。   “这是糙米,糙米你不认识吗,还要放白米的,你咋能舀这么多白米多浪费啊...”厨房里老赵氏正跳着脚,正恨不得自己亲自动手。   李均竹站在厨房外往里一瞅,正看到张氏伸了手要接过盆里的粮食拿去清洗,“诶呀你这妮子,大伯娘来,你看看你洒在地上的这些。”   “娘,让五妹自己来。”李均竹的声音陡然出现在门口,屋子里的四人都被吓了一跳。   李雪瑶一看是大哥,忙不迭的抢过大伯娘手里的盆,慌慌张张的从水缸里舀水,一不留神半盆米都撒到了缸里。   “老天爷,你这糟蹋粮食的,要挨天打雷劈的。”老赵氏拍着腿,忙举着蜡烛想去缸里瞧清楚。   跨步走进厨房,李均竹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水缸,“现在先别管缸里的水,五妹你去院里的水井打水去。”   等李雪瑶提了个小桶摇摇欲坠的跨出门槛,李均竹才皱着眉对屋子的几人说道:   “奶奶,娘,三婶,昨天不是说好了让五妹自己来吗,你们这样不是昨夜的话都白说了。”   “若你们今日没法做好监督之事,我只能明日一早带着几个弟弟一起来厨房里做饭,也让他们学学厨房里的事。”   一听要把家里的男孩子们也赶到厨房来,金宝还要带头,老赵氏不干了,水缸也不管了,只举着蜡烛催促李均竹快出去。   院子里,李雪瑶哭哭啼啼的把水桶放下了水井,她觉得自己手心火辣辣的疼,都不敢想象一会从水井里往上拉水时的情景。   已经穿戴好的李均凌看不过去,伸手抢下绳子,三下五除二的从水井里拉上来桶水,倒在了小桶里。   早就将此事看在眼里的李均竹并未开口阻止,只是将桶里的水又倒了半桶回井里:“提不动,就半桶半桶来。”   目送李雪瑶一步三停歇的提着半桶水,裙摆都擦上了泥都没发现,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后院,   拿起石桌上的柴刀一人分了一把,李均竹率先绕到牛棚,牵了牛,套上了板车。   太阳都还未升起来,兄弟几人就已经到了西山脚,这座昆山县西面的山就叫西山,山不高,更贴切的说这就是一个小山坡。   县城里除了少部分穷苦人家还会自己砍柴烧,大部分的人家都是从农户们手里花几文钱买柴,就能烧很久。   久而久之,这西山的树木就长的茂密无比,遍地都是可以当做柴火的树木。   几人沿着小路往坡上费力的爬着,也许是从未做过农活的缘故,包括李均竹在内的几兄弟,没多久就气喘吁吁的。   “大哥,你会砍柴吗?”李均凌握着柴刀,不知该怎么下手。   “你比我小两岁,你啥时候看我去砍过柴,咱们家的柴火都是爹和二叔,三叔他们砍的。”   这一说完,李均竹自己也楞了,前夜光想着该安排些什么事,竟忘了自己也不会。   “那咋办啊!”最小的高升,举着快到他小腿的柴刀,欲哭无泪的看着李均竹。   “多砍几次就熟悉了呗。”瞧着附近就有枯枝,李均竹挽起袖子,双手紧握,奋力一挥。   立即震的他脱了手,而柴刀还好好的镶嵌在了树枝里,摸了摸鼻子掩饰被震的发麻的手指。   把衣摆塞进腰带,李均竹就不信了,费力取回柴刀,他再次砍了下去,咔嚓一声,树枝总算断裂掉落在地上。   “高升,你就跟在我们后面把我们砍下来的柴,捆好。”动了动手指,李均竹觉得这活才八岁的高升干不了。   欢呼一声,高升快步上前把断了的柴火拖到平地,看看周围还有些自然掉落的树枝也一并捡了起来。   慢慢的李均竹也找到了窍门,这下刀的时候一定要重重挥出去,落下的时候手要松松的握着刀柄。   实在不行,还可以直接上脚,干了很久的树枝,用脚使劲一蹬,刷拉的就能断掉。   直到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李均竹才收了柴刀,招呼几人,一人拖着一小捆柴火,步履维艰的扛到了牛车上。   才上牛车,李均念就瘫倒在柴火堆上,口里还念念有词:“爷爷和爹他们真是太厉害了,每日要下地种田,还要砍柴。”   牛车慢慢开始动起来,李均竹回头笑笑:“这砍柴可是家里比较轻的活计了,到秋收之时才是最累的,更何况以前咱家还要服徭役。”   转头看见李均竹还在悠悠的赶着牛车,李均安由衷感叹:“大哥,你啥都会,砍完柴还能赶牛车。”   李均竹心里也无奈之极,他现在也是手臂酸疼,腿脚发软,别说弟弟们没干过农活,他也没干过多少。   看来这几个月,不仅是锻炼弟妹们,也是对自己的锻炼,自己可得给这帮小子起好带头作用。   把柴火下到柴房里,天才大亮,嘴里的杂粮粥还掺杂着好些糊了的锅巴,篮子里的馒头也只有半个拳头大小,吃下去能噎死人。   大人们都埋头吃饭不吭声,几个小的男孩子也不敢有异议,只有李均竹艰难咽下差点噎的他翻白眼的馒头,对李雪瑶点头称赞:   “五妹,今日很了不起,做的粥很稠密,馒头也很扎实,吃完早饭,弟弟们能专心读书去了。”   举着筷子还一脸忐忑的盯着众人的李雪瑶,一听大哥都夸奖她了,不可置信的盯着李均竹:“大哥你说真的?”   “当然,不信你问问爷。”转头看向还在碟里夹着咸菜的李长河。   “不错,今日五妮做的早饭很合我口味,吃完早饭去铺子里也顶饱。”李长河违心的从篮子里再取了个馒头。   “对对对,五妮你做的好。”七嘴八舌的,李大山几人也跟着夸赞起来,却没人再去拿桌上的馒头。   心里暗笑的李均松,都快忍不住笑出声了,拿着筷子的手都抖了起来,还没说啥呢,碗里就突然多了个比石头还硬的馒头。   抬头见给自己夹馒头的是李均竹,只能忍住抱怨,大大的咬了口,也跟着称赞起来。   第一次被家里人称赞,早上生火被粥烫伤的手背,也不觉得疼了,李雪瑶裂着嘴,笑盈盈的又给李均竹夹了个馒头。   “呵呵,谢谢五妹。”刚还对高升幸灾乐祸,现在就轮到自己了。   吃完早饭,要去私塾的都结伴出了门,李雪瑶主动拦下要收拾碗筷的二婶,脚步轻快的进了厨房。   捶着酸软的四肢回到了屋子,一直与李均竹同住一个院子的南北就叩门进了书房。   看李均竹还在捏着手腕,心里又是大大叹了口气,这小身板可怎么震的住磨砺院的牛鬼蛇神。   “这是院长刚到的书信。”向李均竹颔首,南北双手递上书信。   接过书信,李均竹没有急着打开,只是看着南北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南北,你和尤姑娘谁功夫更了得。”   “我七岁就进磨砺院了,至于尤姑娘,应该比我晚进几年。”南北一脸骄傲的直直望着李均竹。   开玩笑,他可是磨砺院里院长身旁的头一号人物,虽说还有个东西,可那人闷葫芦一个,比不上他。   “那你能否教我飞檐走壁,徒手劈树,轻功也行。”激动的站起身,绕过桌子,对着南北拱手就要拜师。   唬了一跳,南北侧身让开:“不知道公子你哪看的话本子。”   看李均竹不解的望着,他才无奈的继续说:“我们磨砺院教的都是些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哪会什么徒手劈树啊。”   “再说了,这世上哪来的轻功,了不起就是跑的快点,翻墙利索点,看着就跟飞檐走壁一样。”   “啊!”发出一声失望至极的叹气声,李均竹绕回桌前,颓然的坐下,他好不容易打算好好学习学习防身本领,出师就不利。   南北挠了挠脸,有点愧疚;“你现在的年纪再学功夫已经有点晚了,学点强身健体用的倒是可行。”   又被无形之箭重伤,李均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南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谢谢你啊!”   “南北这就退下了,公子你若要回信可写好之后交与我。”干笑着,南北快速闪身出了房间。   果然是院长的学生,那眼神一样一样的,幸好没告诉他院长其实也是三脚猫功夫,否则到时他可能两头都讨不了好。   房门外,南北惊魂未定的按着胸口,庆幸无比。   而房间内,拆开了老师的手信,李均竹大概的看了个开头,就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50章 前世   信的开头, 傅长卿就提到苗方的名字,据磨砺院里的探子们回报,莫如雪最近派出了人马, 一直盯梢才到都城的苗方。   还好磨砺院的人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此事一出就出手抹去了两人的行踪, 这才脱了危险。   信里傅长卿还说了件让李均竹更意外的事, 这莫如雪竟真找到了皇上流落在外的三皇子。   而这三皇子就是李均竹在县城何夫子私塾的同窗, 季如风,傅长卿怀疑莫如雪找上李均竹的麻烦恐怕就是由三皇子引起。   至于为何与苗方有关,傅长卿也没查出来, 现在潜伏在二皇子府的暗探们都还没有消息传回。   捏着信, 李均竹不由得头疼起来, 这不管老师怎么查, 肯定都查不出莫如雪重生的事。   这季如风竟是皇子, 也太戏剧了, 这大乾朝老百姓也有皇姓, 所以当时的李均竹才没有产生一丝的怀疑。   难怪当时同课室的几人都参加县试,就他一人没有参加,后来还没了联络。   而且苗方研究出水泥的事, 他们现在也必须通过太子的手才能推广出去,也只有靠着老师方能护住他两。   莫如雪会拉拢三皇子, 肯定也是与前世有关,仔细的搜刮了脑子里关于季如风的事,他发现好多都映象模糊起来了。   就这么一封几千字的信,李均竹硬是在书房里坐了一下午,既要守好自己和苗方的秘密,又要把这些事朝着玄幻的方向扯。   李均竹感觉自己就像写了本小说, 把莫如雪所有的未卜先知,归扯到看过的一本话本里一个能做预知梦的女子身上。   还推测,莫如雪如此针对他和苗方,恐怕是因为李均竹二人在她的梦里碍着二皇子了。   最后才把苗方发明出水泥的事说了出来,随信附上一张水泥的具体用途与便利之处。   吹干信,交由南北,李均竹才靠回椅背上,重重呼出口气。   这编谎话就是难,要思虑缜密,没有漏洞,还要合情合理,不过分夸张。   ********   都城,二皇子府   荣华园里,一个穿着都城最新样锦罗裙的美貌女子,正狠狠的把手里的茶盏砸到对面跪着的小厮身上。   “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还不滚下去。”平时总是一副柔情似水的脸,这会满是狰狞。   好像还不解气,莫如雪干脆转身狠狠把桌上的茶壶也一股脑的扫了下去。   房里的丫鬟们吓的瑟瑟发抖,生怕主子还不消气,全都尽力缩着身子降低自己存在感。   这一辈子怎么和前世不一样,这傅长卿怎么成了李均竹的老师,竟还出手护了苗芳,而且苗芳身边的那个女人又是谁。   想起完全和上辈子不同的轨迹,莫如雪眼眸里划过一丝诡谲。   上辈子她原本是太子东宫一个侧妃,每日就为了争宠耗费了全部的精力,本以为以后怎么也能混个妃子。   哪知道这二皇子冒了出来,不仅娶了王家三小姐为正妃,还纳了个能发明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的苗芳为侧妃。   这女子邪门的很,发明了好些吃喝玩乐的法子,还开了些什么会所,超市的铺子。   帮着二皇子敛了不少的财,还有他身边的那个李均竹,若没有他,太子也不会败的这么快。   太子被废后,她被充进漫衣宫,成了一个天天与衣衫打交道的戴罪宫女。   老皇帝一病不起,二皇子顺利登基,转身竟封了苗方为后,王家满门都被下狱冠上了个谋逆之罪。   这时一直作壁上观的傅长卿出了手,不知他与新皇谈了什么,没过几日皇帝就无罪赦免了王家上下,还封了王卓然一个妃子的名头。   她费劲心力,勾引到了新皇,得了个小小的嫔位,本以为总能苦尽甘来,步步高升。   哪知这恩宠还没到一年,她就无意间撞破苗芳给新帝下药的事,被苗芳一杯毒酒断了生路。   飘飘荡荡她一直飘在皇宫,她看到皇帝的身体日渐衰竭,他看到新帝把皇位传给了苗芳。   李均竹在皇帝一再坚持之下,放弃了劝说新皇的打算,在皇帝薨之前,就辞官回乡去了。   看着她登上皇帝之位,成了女皇,看到她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拿磨砺院开刀,最后还差点丧命在傅长卿的剑下。   她永远记得傅长卿用剑指着苗芳的鼻子:“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毁了你身后的皇位,可我对这位置并没有兴趣,就留着你们这些傻子慢慢争吧。”   没想到她还能重活一世,这一世她最恨的人除了苗芳就是李均竹,这两人一人毁了她安稳的生活,一人干脆送了她的命。   而他最不想去触碰的就是傅长卿的磨砺院,这地方深不见底,她一个女子根本动不了。   哪晓得与前世都不一样,李均竹竟拜了傅长卿为师,而且苗芳也与李均竹扯上了关系。   恰巧旁边的丫鬟正蹲在地上收拾着地上的瓷片,莫如雪抓狂的情绪无处发泄,竟一脚狠狠踩在了丫鬟的手背上。   看她痛的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还不敢大声呼疼,咬着嘴唇身子抖的像风里的树叶,莫如雪才微微一笑,取开了脚。   上一世在漫衣宫,她遭受了宫女的不少磋磨,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也变得粗鄙,现在她不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上一世的李均竹现在早已经考上了状元,认识了二皇子,只是不知为何这一世他还只是个举人。   “傅长卿”...囔囔的念着这个名字,莫如雪心里生出一丝恐惧。   看来凭她的力量现在还没法动这两人,可没关系,若他们这一世不与二皇子扯上关系,等她成了皇妃也能慢慢收拾他们。   若二人还是凑了上来,那就更是简单,在他们还羽翼未丰之时候就能除掉他们。   想到这,烦躁的心情好了不少,莫如雪抚摸着镜里的脸,这一世她定要做皇后,母仪天下。   轻轻的扶了扶发髻,她唤来丫鬟,换了新的衣衫,摇着柔软的腰肢,婷婷袅袅的向二皇子的寝房走去。   *****   “大哥,咱们后院的柴房都满了,等下雪了咱们还来继续砍柴吗?”西山上,边呵着手里的气,李均凌边问着李均竹。   看向山里浓重的雾气,李均竹估摸着要不了多久,这昆山县可就得下雪了,思量了下:“明日就不来了,前不久我就跟南北说好了让他教咱们些强身健体的功夫。”   “这三个多月,我力气都大了不少,大哥你看。”说着,李均安飞起一脚把一根大拇指一般粗的树枝一脚就踹断了。   这种感觉不仅李均安有,连李均竹自己也能感到,这些日子照着南北的方法练习吐息,又每日在这山上挥着柴刀。   李均竹感觉自己现在应该不算是书本里常说的文弱书生了,捏着手臂都有了些肌肉。   饭桌上五妹的饭食也真正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好像感受到了做饭的乐趣 ,李雪瑶在李均竹的鼓励下,每天变着花样的做着吃食,连老赵氏都不得不,夸一声五妮有做饭的天赋。   嚼着嘴里的红烧肉,软糯适中,肉香四溢,李均松刚吞下一口,就立即夹了一筷子喂到嘴里,满足的喟叹出声.   “五姐,你做的肉太好吃了,我觉得是人间美味。”想了想他又补充了句:“如果能天天吃就好了。”   “这是大哥告诉我怎么做的,我也是第一次做。”李雪瑶低下头,光润的带笑的脸上带出些许红润。   已经吃的嘴角都流油的钱氏,完全顾不上嘴角的红色汁水,满眼佩服的看向李均竹:“均竹,你咋这么厉害,这书里还教人做饭啊。”   看自己媳妇这丢人的样子,李三树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她,指了指自己的嘴角,惹得坐他对面的老赵氏也噗嗤笑了出来。   钱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很滑稽,忙掏出帕子擦了擦,嘿嘿笑了两声,又迫不及待的端起饭碗开吃。   看大家都吃的津津有味,李均竹恍惚又想起了前世所吃的火锅,这一想,嘴里的红烧肉也不香了。   这十几年都在为了读书功名奔波,对于吃的东西常常都是随便对付着解决,这在家休息了几个月,嘴竟然馋了起来。   这大乾朝的调料不少,可素油又少,荤油又贵,大部分的菜,都跟水煮的差不多,大家都舍不得放油。   而且还没有最让李均竹怀念的辣椒,和各种大料,所以好多的肉食都只靠生姜和大酱去腥。   他偶尔在一本杂书上看到过,这什么八角和草果都是入药用的的,普通人也不会想到能用来做菜。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李均竹想到了苗方经常去的那家番货铺子,说不定能淘到些好东西。   吃完午饭,李均竹独自一人回到了书房,凭着记忆画了个吃涮羊肉用的炉子,顺带还画了个鸳鸯锅的锅子。   这番货店不像其他的铺子一样每天人来人往的,偶尔来里面的客人都是冲着新奇来瞧瞧,连掌柜的都没在铺子里守着。   拉响了门口的铃铛,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才笑眯眯的从后面走来,还在往衣衫上擦着手里的水,一看刚才就在洗东西。   “客官随便瞧瞧,这摆着的东西,你都可以问,有些老夫也不知晓是啥。”说着他走到柜台前,从下面扯出一个袋子打开给李均竹看。   “这是昨日一个番人送来的,说是叫什么土马土的种子,公子你看你可认识。”   土马土?听着总有点耳熟,疑惑的走上前去,抓了一把凑在门口仔细的看了看,这灰扑扑的种子是啥玩意儿啊!   再闻了闻,“咳咳,咳咳”这灰尘呛的。   用食指和拇指搓了搓,果然才露出了种子原来的样子,这圆圆的淡黄色的。   我去,李均竹心里差点骂出了脏话,这玩意儿怎么这么像前世奶奶和他普及过的番茄种子。   土马土,这不就是番茄的洋名吗!他虽不知道怎么种,可他有作弊利器,图书馆啊。   压了压兴奋的心情,咳了两声,李均竹转而问起掌柜:“掌柜的,你这可有闻起来味道呛鼻的种子?”把手里的种子放回了袋子里,李均竹拍了拍手里的灰尘。   看李均竹问都没问这种子,掌柜的以为他对此不感兴趣,仔细的想了想他才指着角落的一个麻布口袋。   “那玩意儿呛人得很,可不是种子,也不知道是啥,这番人还说能吃,我尝了口,差点连舌头都麻痹了。” 第51章 新鲜的吃食?   等李均竹帮着掌柜把那个巨大的袋子抬了过来, 他就肯定,这绝对是辣椒,这隔着袋子都传来的辛辣, 简直不能再熟悉了。   迫不及待的打开袋子,果然见到好些晒干了的辣椒皱巴巴的堆在一起, 也许是有些受潮, 好些都有点发霉了。   “掌柜的, 这都发霉了,能吃不?”捧出一捧举到掌柜面前,李均竹皱着眉头。   “呵呵, 我也不会保存这些东西啊, 客官你知晓这是啥?”掌柜的干笑着。   “我也是来找些新奇独特的玩意儿, 是掌柜的你说可以吃, 我才想买些回去试试。”脸上透露出不耐烦, 李均竹故意把辣椒撒回了袋子里。   看李均竹大有马上起脚离开铺子的架势, 掌柜的连忙拦住, 谄媚的指着袋子里的辣椒:“客官你看还有好些没坏呢,真的可以吃,我亲试过。”   接着又装模作样的巴拉了几下算盘, 才假惺惺的叹气:“这样吧,我亏本卖给你, 十两银子,还要劳烦你拿回家自己筛检筛检。”   这玩意儿放在店里好几年了,有次有一个人客人买了点回家,吃了竟然腹泻,为此还来找过他麻烦,想到这, 他又补充了一下。   “客官,买回家,如果服用了身体有不适,小店可不负责。这玩意儿有些人吃了腹泻。”   又装作考虑了半天,李均竹才准备掏出荷包,装作无意间看到了桌上的那一小袋番茄种子。   他指了指;“那袋玩意儿一两银子,我拿回家种在院子里当花赏。”   心里早乐开了花的掌柜当然立马就同意了李均竹的开价:“公子好眼光,这种子定能开出很好看的花。”   昨日番人送来就换了半钱银子,他转手就转了,至于那袋呛死人的东西,他还嫌弃放在铺子里占位置。   看来还是得听媳妇的话,说不定有傻子会来买个新鲜,这果然没错,这不就送来个“傻子”。   付了钱,掌柜的热情的帮李均竹喊了送货的板车,颠着银子才又回了后院。   李均竹看掌柜的这洋洋得意的样,就知晓,他怕是赚了不少的银子,好笑的把家里地址告诉了车夫,他又转头去了铁匠铺。   等把两样东西的图纸都交给了铁匠,才又兴冲冲的回了家。   跟老赵氏一起把辣椒都倒在了院里,欣喜的他发现,这发霉只是表面上有层霉霜,用手一搓就掉了。   除了外出进货去的李长河父子几人,家里的老赵氏等人虽然很疑惑金宝怎么花钱买了些难闻的东西回来。   可历来相信李均竹的几人都无条件的觉得这是好东西,听金宝说拿水洗了晾干,这会水井旁正蹲着好几个忙碌的身影。   李雪瑶也卷了袖子蹲在其中,看着手里洗出来的这些红彤彤的东西,忍不住问了也蹲在身旁洗的李均竹。   看着手里干瘪的辣椒已经显现出原本的颜色,李均竹神秘兮兮的低声附在李雪瑶耳边;“等过两日,大哥教你做一样好吃的吃食,就是用这辣椒做的。”   “真的,比前次的红烧肉还好吃?”双眼发光的李雪瑶紧紧盯着手里的辣椒,洗的更仔细了。   “对呀,等我明日再去买了其他的一些配料,我就来教你,这样爷他们从郡城回来咱就可以吃了”   “咳咳,咳咳”刚从铺子里回来的李大山,正准备洗了手,钻进厨房里看看今晚的晚饭。   一阵呛人无比的气味,飘的满院子都是,打消了进厨房的心思,李大山几个大跨步跑到了前厅。   哪想到,这厅里除了李均竹,李家的男子满满当当的都坐在这,高升欢喜的蹲在前厅的连廊下使劲吸着鼻子。   吸猛了还“咳咳”的咳两声,接着就继续一脸陶醉的望着厨房的方向自言自语的嘟囔;“今天我得吃两碗饭,早晨扎马步好累。”   使劲揉了揉高升的头,李大山坐到李长河的身边,从烟袋里掏出几根烟叶也跟爹一起吞云吐雾起来。   李大山心思很单纯,自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了,现在一家人在一起就挺好的。   看长子一副称心如意的样子,李长河磕了磕烟袋,想起铺子里最近越来越不景气的生意。   “诶!”叹了口气,把这不顺心的事抛到脑后,难得金宝在家里,李长河还是想一家人都开开心心的过个年。   李雪瑶端着托盘来来回回的跑了几趟,直到李二水搬了张条桌进来,这些切好的菜才得以全放下。   “咦,咋都是生的。”本来一直翘首以盼的钱氏一看都是些生的东西,不由得皱眉埋怨。   自己娘的性子,李雪瑶还不了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才哭笑不得的回应;“娘,你急啥,一会好东西就上来了。”   “哈哈,弟妹这性子,这些年了都还是这么急。”越氏怀里抱着牙子,手里举着个小勺子,正给牙子喂着米糊。   这李家人也多,一桌没法坐下,所以当李均竹和张庭生一人端着一个锅出来,人群就自动分成了两桌。   把锅放上火已经烧旺的泥炉子上,看着锅里翻腾着的两种颜色的汤,众人全都犯了难,纷纷举着筷子瞅着李均竹。   夹起手边的一片羊肉,李均竹把肉放下红汤涮了涮,看肉已经变了颜色就夹起来放到了油碟里沾了沾。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里,裹着芝麻香油的肉片被放到了李长河的碗里。“爷你尝尝,兴许会有点辣。”   才嚼了两口,嘴里充斥着刺激的味道,也让李长河咳嗽了几声,接过李均竹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   清了清了嗓子,李长河回味着刚吃的味道,不由的也夹起了肉片学着金宝的样子放进了锅里。   看李长河已经动了筷子,大家纷纷都夹起自己最喜欢吃的放进了锅里。   整个饭厅里都是嘶嘶的吸气声,还偶尔夹杂着几声咳嗽,可谁也没停下筷子,除了老赵氏还是不能适应,吃的骨汤锅。   连平时都不喝酒的李长河也破例与几个儿子们喝了几杯水酒。   高升鼓着辣红了的腮帮子,拍拍圆滚滚的肚子。“我走不动道了,四哥快来扶我到后院去走走。”   “找三哥”李均安眼睛还盯着锅里的肉丸舍不得挪开,头也不回的说道,他肚子也好撑,可嘴巴还是一直想吃。   老赵氏看几个小的孙子都吃的不少,担心他们积食,忙制止了李均安还要伸到锅里的筷子;“你们几个小的都别吃了,去消消食去,以后有的是机会吃。”   李均凌点点头,给了底下的三个弟弟一个严厉的眼神,拖着还恋恋不舍的几人出了饭厅。   锅里的汤翻滚着,吃口菜,喝口酒,李大山兄弟几人都脱了厚厚的棉衣,穿着单衣兴致勃勃的聊着。   看李长河还是神情清明,李均竹想到了番茄种子的事,逐把自己前几日在番货店里买到种子的事告诉了几人。   等看到李均竹拿来的种子和在空间里模仿画的番茄的样子,李长河还是捉摸不透李均竹的用意。   “爷,这番茄一株能接不少果子,他不仅能当菜,也是果子,最后还能做酱。”想了想酸甜可口的番茄酱,李均竹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   “这东西这么奇怪啊,又菜又酱的。”李大山喝的有点高了,大着舌头问。   “对!爹,这番茄可是好东西,我在一本书里看到的,讲的可详细了。”   看李长河若有所思的盯着种子,李均竹把自己写好的,空间里关于番茄的种植方法和能做啥吃食写成的小册子,递给了他。   “爷,咱家有这么大的院子,番茄要不了多大的地,咱开个几亩就够了。”   接过书看了半晌,李长河被册子里描写的吃食吸引,再看向锅里的辣椒,他试探的问:“这辣椒也能种?   惊叹于爷爷灵敏的嗅觉,李均竹指了指锅里翻腾着的汤,把辣椒的种植方法也详细讲了一遍。   末了,他才犹豫的说,“爷其实金宝是打算把这辣椒交给三叔公带着咱们李家村来种。”   “为啥,金宝为啥咱家种不了啊,”李二水焦急的放下酒杯,他可是对这辣椒满意得不得了。   “二叔,你看今日这辣椒做的汤怎么样。”看李二水这么焦急,李均竹还是不急不缓的问。   “你们别问了,快让金宝说说。”李长河打断李二水快脱口而出的骂人的话。   给一直在旁边笑眯眯的李雪瑶一个眼神,她转身去厨房里端来了一碰红彤彤的辣酱。   “爷,我给这锅子取了名叫火锅,这盆辣酱就是煮火锅用的底料,放它加上水,这火锅就成了。”   “我过些日子教大姐和五妹在做些豆瓣酱,加到这底料里,就更好吃了,爷你说咱们家卖这个如何。”   自从把辣椒拿了回来,李均竹一直就在思考,自家不已种地为生的话,该做啥营生,如果种辣椒的话也不现实。   这就让他想到了火锅底料和豆瓣酱,钻进空间里一找,果然在美食集锦里找到了制作方法。   今天他们做的锅底里没有辣椒籽,全被他扣出来保存了,虽然味道比起前世的锅底来说差远了,可让第一次接触辣椒的大乾朝人来说,够了。   “爷,把这辣酱放在铺子里卖,这种辣椒咱肯定是不能藏私的,番茄也一样,咱也搂不住啊。”   “还不如就卖别人做不出来的,这样咱也能做这县城里的头一份。”   李均竹眨了眨眼,不想说是因为看家里人太辛苦才想出这么个轻省点的生意。   仔细思虑了李均竹所说的点子,李长河猛一拍桌子,“这个年咱们就吃好喝好,开春就开始干。”   爷孙两没管已经喝的有点多的李大山几兄弟,细细的商量起具体的细节。   旁边桌子上的老赵氏也和两个儿媳妇聊的津津有味,只有越氏伸长了脖子专心致志的听清楚了。   在看看自家那个万事爹拿主意就行的丈夫,还有现在还在院子里打闹的傻儿子,心里万分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52章 家事2   就在越氏全神贯注的听着公爹和金宝讨论之时, 她这幅样子也惹得钱氏不屑的撇了撇嘴。   “好啦,瞧你什么鬼样子,这买卖做起来了, 以后也是老三和老二的。”老赵氏不满的轻拧了拧了钱氏,她就是最看不惯这钱氏什么表情都挂在脸上的样子。   本来就拧的不疼, 钱氏连眼皮都没眨, 心急如焚的抱住老赵氏的胳膊, “娘你说这话是啥意思,你是要把我们和二伯分出去单过。”   这不大的声音没有引起李均竹几人的注意,同坐一桌的越氏却听到了, “娘我们做错啥了, 要分出去。”   张氏安抚的拍了拍也同样吓到的李雪瑶, “二弟妹还说三弟妹性子急, 我看你也差不多, 娘又没说要把你们分出去。”   他这两弟妹, 小心思有些, 可自从金宝读书开始,这家里关系越来越好,几个堂兄弟跟亲兄弟一样也是多亏了弟妹们的教导。   “是啊, 想啥呢,你们这一天天, 过两年金宝考中进士当了官,你们以为老大家两口子还能呆在县城里啊。”   理了理散乱的发丝,老赵氏抿着嘴一笑:“我跟老头子说好了,到时候我们也跟着去都城看看。”   说完还不满足一样,用手指指了指两个儿媳;“你以为金宝折腾这些是为了他自己啊,他现在挣的钱可比咱们一家挣的都多。”   “他还不是想帮衬帮衬两个叔叔, 以后也好有个赚钱的营生。”对于金宝的想法,老赵氏倒是不知道。   可这道理倒是老头子跟她说的,让他在底下的几个儿媳妇面前多提提金宝的好处,她照着做准没错。   果不其然,听完婆婆的说辞,两人都感动的盯着李均竹,心里都在发誓一定要加倍的对他好。   完全不知情的李均竹,正和爷爷说的热火朝天,完全无视了来自身后的火热视线。   直到过完年,一家人正关在宅子里热火朝天的炒着底料,家里的大门被拍的啪啪作响。   高升最机灵,一听门声,一溜烟的就跑去透过门缝先观察了下,一看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才打开了大门。   院子里李均竹还在不懂装懂的照着抄来的菜谱,教着两个婶婶,调料放入的依次顺序。   “大哥,大哥,二姐快死了,你们快来看看。”高升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李均竹丢下菜谱,忙向大门跑去,后面老赵氏腿软的跌坐在地,爬不起来了。   门口的一块简陋的竹板上,躺着个一动不动的人,门板上还渗出了些血,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我的女儿。”越氏一看那人,就扑了上去,撩开头前的乱发,肝肠寸断她的一眼就看出了那人就是自己硬要给别人做妾的女儿。   看着面前李雪枝的惨样,李均竹好像整个血液都凝固了,一把拉住抬着门板来的两人,咬牙切齿的问:“谁让你们送人来的。”   “是这个姑娘给我们银子让我送到这里来的,我们,我们也是好心。”像是被吓到了,这两人回完话就冲进了巷子里。   李均竹看了眼两人,南北就立刻会意的跟上,没多会就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   看一众女眷都哭哭啼啼的,呆坐在门口,李长河大吼一声,“人还没死呢,哭什么哭,还不快送医馆。”   这才醒神的李大山和李二水,抬起竹板,火急火燎的往医堂跑,李均竹落后几步眼神阴霾的看向了巷子尽头的人影----赵立堂。   他刚就注意到了赵立堂鬼鬼祟祟的趴在巷子尽头的转角处,这两人跑过去时,他才缩回了身子。   赶到医堂,大夫才匆匆从内堂出来,焦急的要几人拿主意:“这女子怀了身子,可肚子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而且这治好怕是要花好些银子。”   “另外这女子现在身子实在太弱了,你们快去药堂买些人参来,吊着气,否则连大人也救不活。”   “救,多少银子都救,我这就去买参。”李长河还没等大夫问他,就斩钉截铁的转身踏出门。   大夫这才满意的抚了抚胡须,令店里打杂的小厮现在速速去请接生婆来,自己又转身进了内堂。   年都还没正式过完,医堂里门口罗雀,李均竹看了看立在大堂里手足无措的李大山兄弟。   提醒他们快快回家去拿几件厚的衣衫过来,还有把牛车也牵过来,再带几床厚的被子过来。   连李雪瑶也被他安排回家炖汤去了,看着堂里已经空了下来,他才重重的坐在大堂内的凳子上。   双手捂住额头,脑子里尽是李雪枝走时,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和刚奄奄一息躺在竹板上的样子,交替在他脑海里转换。   接生婆赶来,老赵氏和张氏脸上带着泪,一遍又一遍的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   就连当时一直嚷嚷着绝不再认二妮的钱氏也眼角红红的捧了个装满是沾着血的布巾的盆往后院去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从家里赶牛车的李二水回来了,买人参的李长河也回来了,内堂的大门都没有打开。   大堂里安静的只剩下,大夫的学徒们来来往往的脚步声,眼看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内堂的大门终于打开。   大夫稳稳的走到几人面前,捶了捶站痛的腰,“人救回来了,抬回去好好养着吧,以后恐子嗣困难,还能保住命就算万幸了。”   说完就示意几人进去抬人,看李均竹一直坐在柜台前,干脆招手示意他去跟着学徒结账。   站起身,竟打了个踉跄,捶了捶坐麻的腿,看人已经抬着出来了,他才放下心来,去取药结账了。   家里早已经等焦急的李雪枝一直站在大门口,不停的张望,今天二姐的惨状让她终身难忘。   想起半年前自己还要立志嫁进富贵人家,此刻只觉得庆幸,幸好大哥及时敲醒了她。   巷子口终于响起牛车的轱辘声,她紧了紧披风,和高升动作麻利的把大门的门槛卸了下来。   看人已经在她隔壁安顿好了,她才又转身到厨房张罗起晚饭。   “好了,到家都去前厅用饭,让二姐睡吧,有啥明天再说。”李均竹扶着奶奶转身慢慢踱步出了房门。   等众人吃完了一顿无滋无味的饭菜,越氏又去了李雪枝的屋子,和张氏两人准备今夜就在屋子里守着了。   而远远就看见书房有亮光,李均竹大步流星的朝书房走去,他知道应该是南北回来了。   推门而入,果然见南北正端坐在书案的下首,看李均竹走了进来,忙想起身颔首。   李均竹按了按他的肩膀,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压抑着声音里的愤怒,他沉着声音问:“是郑大公子?”   “是的,属下刚跟随哪两个报信之人到了郑府后门,开门之人应是郑府的管家。”南北抱臂。   盯着眼前的烛火,李均竹轻笑出声,这赵玉堂不知道和郑大公子怎么又勾结到一起去了。   南北磨磨蹭蹭的从怀里掏出一块小牌子,犹犹豫豫的递到李均竹面前:“这是院长随上一封手信同来的。”   “这是何物?”接过牌子一看,发现就是快通体发黑的小石块,上面有很简单的花纹。   看李均竹拿到石牌就放在手心里把玩,南北心痛的都快滴血了:“这是磨砺院的对牌,院长吩咐,公子遇到难事时就交于你。”   “这块牌子可号令磨砺院分布在大江南北的暗卫,你要用人之时,只需去全通钱庄即可。”   按照傅长卿的吩咐,南北并没有把这块牌子的作用说完,这块牌子可不止是调人之用,这块牌子是对牌,院长和他的下一个接任人,各一个。   这牌子是跟着上一封信一起来的,傅长卿把对牌交于南北之时,说的是给李均竹防身之用,而且他以后可就跟在李均竹身边了。   突的想起自己前些时日在李家随性懒散的样子,南北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未来的院长不会秋后算账吧。   这想法,惊到了自己,南北连忙起身,单膝跪地,认真的给李均竹行了个主仆之礼。   这一跪,吓的李均竹惊慌失措,“你干嘛跪在地上?”说着准备起身。   “公子您坐在那别动,这是磨砺院的规矩,院长来信,南北以后就跟在您身边了,这是下属对主子的拜礼,这您得受着。”   说完,南北起身,从腰带里抽出软剑,刷一声划过了左手的食指,看指尖已经渗出血滴,便走上前去拿起桌上的石牌滴了进去。   而后双手把石牌恭敬的递给李均竹,等他接过石之后,退后几步像是在等着什么。   一头雾水的李均竹看着南北这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下意识的就接过了石牌。   没想到他低头去看之时,竟发现刚他亲眼所见,已经滴上去的血滴,竟消失不见了。   他上下左右的查看了一番,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发现这血滴是彻底不在了。   “这是我们磨砺院的认血石,滴了血,我就是您的属下,只听您一人的号令,您生我生,您亡我亡。”   等南北说完,李均竹焦急的望着他;“可我毕生愿望只是考科举,光耀门楣,我没想过进磨砺院。”   “院长没提让您进磨砺院之事,这您大可放心科考做官。”南北恭敬的回。   院长是说过没想让李均竹进磨砺院里当暗探,院长可是想让他接管这整个磨砺院来着。   “那行,我会亲自写信谢谢老师,这块牌子来的正好,我这正好要用人呢。”李均竹放心的把牌子轻放在桌上。   “你带着这块牌子,好好的去查查我二姐在郑家是怎么一回事,然后查查赵玉堂跟这件事有何关联。”   “属下遵命。”上前接过牌子,南北片刻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穿成反派后我沉迷种田》《捡了个路过的饕餮君》   一本是不带停歇的搞事,一般是美食加成的小甜文,   大家可戳进作者的专栏看看喜欢哪篇,动动小手点个收藏。   预收实在太低了,作者大大现在都不敢考虑开新文的事了。感谢在2020-07-31 10:34:29~2020-08-03 23:2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豆豆、去冰三分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家事3   第二天一大早, 李雪枝还在房里昏睡,让越氏感到放心的是,这额头的温度终于降了下去, 睡得也安稳了。   家里的气氛很是压抑,就和当初李雪枝决定当妾执意离开家的时候一样, 连懂事了的高升也看着大人的脸色安安静静的进出。   书房里, 李均竹收到了回禀, 石牌静静躺在书案上,他脑子里不停的想着南北带来的消息。   据禀李雪枝在郑大公子那,只新鲜了不到半年, 就已被弃在后院, 但也算吃喝不愁, 平安度日。   直到赵玉堂跟郑大公子在青楼里为了抢姑娘, 从衙门里被郑县丞领了回来, 他就把气撒在了李雪枝身上。   这吃不饱穿不暖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李雪枝咬着牙不吭声, 硬生生的扛下了所有的磋磨,直到后来传出怀了身孕,这才好转了些。   这郑家后院小妾虽多, 子嗣却薄弱,李雪枝一怀孕, 立马就金贵了起来。   等到李均竹中举人的消息传回昆山县,郑家就更是对李雪枝高看了几眼,郑县丞甚至亲自送了补品到后院给她补身子。   直到赵二丫打着看表妹的幌子蹬了郑家的门,捅出了李雪枝与李家已经断绝关系,被除名了。   而且与她同去的自己的亲妹妹,赵三丫, 两姐妹一顿唱念俱佳的演戏,这李雪枝就成了一个为了进郑家不择手段的狠毒女子。   赵三丫甚至污蔑李雪枝在钱家伺候赵二丫之时还试图勾引钱举人,抬进了郑家也不安分,还妄图勾引他亲哥赵玉堂。   这李雪枝天生就是个内向话少的性子,被这一通污蔑,笨嘴笨舌的解释根本起不了作用。   郑大公子不在乎自己的小妾是死是活,可他可在乎自己的血脉一事,立马不管不顾的找到赵玉堂质问。   而赵玉堂支支吾吾的说,他们二人本是两情相悦,哪知李均竹要自家姐姐给钱举人做小妾,给自己铺路。   李雪枝不愿,李家就把她逐出了家门,为了怕连累赵玉堂,她才委委屈屈的进了郑府做妾。   赵玉堂义正言辞的向郑大公子保证,自己作为一介读书人,最是懂得礼义廉耻,李雪枝借着与赵二丫出门的机会偷偷找到他,他都回避了。   后来次数多了,李雪枝也就知道赵玉堂的态度,最后还遮遮掩掩的告诉了郑大公子,自己曾在街上看到过有男子与她拉拉扯扯,那人还穿着郑家的小厮衣衫。   回到郑宅这么一通搜查,还真跳出了个自认与李雪枝有染的下人,气得郑大公子把李雪枝与这人捆起来就是一顿乱棍。   后来还是匆匆赶来的郑县丞阻止了儿子想要乱棍打死的打算,找了两个人把她抬着送到了李家。   “一个漏洞百出的计,这郑家大公子的脑子可真是白长了。”听完南北的回禀,李均竹凉凉的笑了声。   赵玉堂,恐怕也是对上次拒绝他之事,就记恨上了,想了个这么拙劣的办法,可这办法除了李雪枝也没伤到他丝毫。   “既然赵玉堂这么喜欢这些小伎俩,那就送他些小惊喜,一个身带花柳病的书生,不知道,哪家书院会要,他以前做的那些荒唐事,都可以好好宣扬宣扬。”   “还有赵二丫,赵三丫,就让她们在一个后院,斗个你死我活吧。”手里摆弄着小石牌,李均竹眼眸划过一丝危险的精光。   “那郑大公子该如何处理。”南北等了半晌都没有听到,只能拱手问询。   站起身,李均竹走向书房的窗前,微叹了口气,“这得等二姐清醒了才能做决定,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南北躬身退出房间,正好与进门的李均凌打了照面,微点了下头,就快速闪身出了房门。   “大哥,这南北以后就留在咱们李家了吗。”李均凌一直看着南北鬼魅的身形消失在院门,才转身关上房门,走到桌案的对面坐下。   有点猜到李均凌的心思,李均竹关上窗子,走到他对面坐下,“应该是的,除非哪日老师把人收了回去。”   “哦!”李均凌无心的回应,手指不停摆弄着桌上的笔架,狠狠吸了口气,“大哥,若二姐后悔了当初所做的选择,要回李家,那她还是李家人吗。”   “你觉着呢?”李均竹顺势坐到他对面,从桌上捡了本书,靠进了身后的圈椅。   “我气她,自私自利,爱慕虚荣,可是我还是没法看着她活不下去。”李均凌沉着脸,着实不想去回想自己在县城时受到的嘲讽。   看李均凌困扰的样子,李均竹脸上的轻柔凝结在了眼底,“二姐也为自己的错误承担了后果,若她还愿意,当然能做李家女,可是她永远也不能做李家人了。”   李均凌都完全被绕晕了,“这李家人不就是李家女吗?有何区别。”   猝不及防的胸口升起一股无力感,李均竹指着自己手里的书:“她以后还能叫二叔二婶一声爹娘,我们李家的族谱上以后都没可能有她的名字了。”   窗外天色已暗,院子里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李均凌看向后院的方向,缓缓吐出口气,“大哥,我知晓了,以后二姐李雪枝的这个名字已经不是李家第三代的二孙女了。”   “这就是二姐自己的选择,后悔了也得自己承受。”李均竹觉得自己心挺硬的。   看着李雪枝躺在竹板上生死不知,他除了气愤竟还能注意到在巷子口的赵玉堂,哪像家里的其他人早就六神无主失了方向。   硬了硬了心肠,李均竹对李均凌正色;“若有朝一日你面临选择之时,你要想想还能否回家。”   “大哥。”李均凌想了想,说道:“若哪天我要做错事了,大哥你一定要打醒我。”   这个家听大哥的准没错,爹和娘都说过,李家未来三代人都要靠大哥领头。   微笑着点了点头,李均竹想起当初二姐坚决要离开家的情景,若是现在的他,他会怎么做。   自嘲一笑,李均竹不由得无奈摇头,这家事真是比公事还难处理。   正月初十,李雪枝才悠悠的转醒,看到自己身边守着的竟是越氏,再看了看自己身下的炕。   她嘶哑着声音问:“娘,我是不是死了,死了回到家了。”   手里端了碗汤,刚跨进门里的老赵氏,抹了把眼泪;“这是家里在县城里买的宅子,这是五妮旁边的屋子,啥死不死的。”   一直关在后宅的李雪枝当然不知道,家里竟然在县城里买了房,等她身子已经能下炕之时,踏出房门,她才看到宅子的样子。   披着厚厚的棉衣,她从住的厢房缓缓挪着步子打开了房门,屋外的冷跟屋子的暖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后院还传来了大家热火朝天的声音,李雪枝忍着冷意,一步步朝后院走去。   宅子里到处都有在李家村生活时的影子,她还看到了在村子里给自家守门的大黄狗也在宅子里到处撒欢。   转角,李雪瑶端着一个簸箕欢快的从前面路过,后面追着高升,正伸长了手要抓簸箕里的东西。   眼泪突然就从眼眶里喷薄而出,使劲的用衣袖擦了又擦,可这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都止不住。   突然,左后方伸出一只手,手上拿着快帕子,李均竹的声音从后面响起:“身子不好就别出来吹风了。”   “我真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放着好好的家不要,偏被富贵眯了眼。”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李雪枝自嘲的笑着。   看着这比哭还难看的笑,李均竹不置可否,弯腰捡起脚下牙子掉下的一个玩具,摇了摇:“你当时确实挺让人恨的,爷也气的病倒了。”   当时李长河病倒,才是最让李均竹介怀的事,若他当时因为李雪枝一病不起,恐怕李均竹会真恨上他二姐。   “这是我当初自己选的,我该,等过些时日我身子好些了,我就离开李家,绝不再给家里添堵了。”捏紧了手帕,李雪枝定定的看着天。   她进了郑大公子的后院没几个月就后悔了,这金银珠宝插满了头也觉得很疲惫,还要每日绞尽脑汁的争宠。   每日的锦衣玉食也食之无味起来,想想自己后半辈子就要关在这四四方方的一个小院子里,就觉得胸口发紧。   后来不出意外的失了宠,她还松了口气,不用每日和后院的各色女人斗来斗去了。   第一次被郑大公子踢倒之后,她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有交好的丫鬟来告诉自己,郑宅外面经常有几个中年男子晃悠。   听看门的大爷说,那两人是李姨娘的爹和大伯,看着自己这生不如死的样子,她却不敢出门相见。   当时她想自己可能不能活着出这个宅子了,才把大弟给自己的二百两托丫鬟交给了爹,让他们断了念想当自己死了就是。   直到被乱棍打的意识模糊,她还自嘲的想着自己怕是要葬在乱葬岗了。   没想到在睁眼竟真的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家。   “你以后恐怕不能回李家村了。”顿了下,李均竹才看着诺大的院子轻轻的扶起李雪枝的胳膊:“可你可以留在李家,继续做二叔二婶的女儿。”   李均竹为这事问过李长河的意思,他现在还记得爷爷抽着烟回答他的样子:“我这个当爷的没办法把活不下去的孩子再推出家门。”   扶着的身体一震,接着就是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用李均竹给的帕子按住眼睛,李雪枝失声痛哭。   远处,越氏和张氏着急的从厢房那边跑过来,李均竹凉凉一笑:“二姐,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可得把握好了。”   “你这丫头,这么冷的天你从屋子里跑到这来干啥,再冷病了。”越氏焦急的从李均竹手里把人接过去。   “娘,二婶,你们送二姐屋子回屋去吧,我去看看后院。”说完也不再看李雪枝震惊复杂的神色,步履轻盈的走开了。   想着早上收到的信,李均竹冷笑几声,既然他们自己要撞上来,那就顺势了结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拼命的在码字,变身成了码字机器。 第54章 打脸   按照信上的地址, 李均竹带着南北赶到了约定地点,才意外发现,这郑县丞信上留的地方就在长留阁的对面。   眉眼闪动了下, 看着长留阁人来人往的样子,李均竹嗤笑一声, 这两父子的野心可真不小。   跟着跑堂的才踏进雅间的门, 李均竹就瞧见, 郑县丞带着郑大公子两人正坐在窗口悠闲的看着窗外,那窗外正对着的就是长留阁的大门。   跑堂的殷勤关上了房门,郑县丞才懒懒起身, 做了个请的动作邀请李均竹入座。   没管那边还阴恻恻盯着自己的郑大公子, 李均竹撩袍坐到了圆凳上, 南北双手握于腹前, 笔直的站在李均竹身后, 只轻飘的瞟了一眼对面两人。   “李大公子好大的派头, 让老夫好等。”看李均竹身后还站着个人, 郑县丞还挺意外的。   他得到的消息,这李均竹可是个农家小子,不过是运气好, 拜入何夫子的私塾,认识了几个昆山县有头有脸人家的公子, 才巴结着赚了些钱。   “那晚辈可得向郑县丞赔罪了,本是估摸着时辰前来,没想到还是来迟了。”嘴上说着赔罪,李均竹只是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添了杯茶。   在昆山县读了好几年的书,每次与周烨百几人到周家的酒楼去用饭,没想到这长留阁对面竟也有家酒楼, 这茶具倒是精致。   看李均竹只是不急不躁的喝着茶,郑大公子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李均竹:“一个卖妹求荣之人,倒还装起清高来了。”   “哦?不知郑大公子为何如此评论于我。”像是没看见郑大公子的嘲讽之色,李均竹还有闲心举着茶壶示意南北要不要喝茶。   此举刺激到了本是一直压制着怒气的郑大公子,他愤然起身,想上前扯李均竹的手臂,南北往前一步,像座山一样立在了李均竹面前。   若不是李均竹临行前吩咐了南北,不可轻易动手,他一只手就可以拧断这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废物。   “诶,诶,南北,退下,我话还没说完呢,郑大公子你稍安勿躁啊。”装模作样的出声制止,李均竹透过挡着的南北,邀请郑大公子坐下。   本还想上前的郑大公子,在郑县丞一个严肃的眼神下,郁闷的重重坐到了凳子上,发泄似的重重磕了磕茶盏。   “我都听赵玉堂说了,你还想狡辩,这个伪君子。”   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李均竹悠悠的说:“大公子恐怕不知晓吧,我与我大姑家老早就不走动了,这赵玉堂年前有求于我,被我拒绝,我猜想他也不会说我什么好话。”   “好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会再说,李公子,咱们先来说说李雪枝之事。”郑县丞生怕自己这傻儿子,又被人几句话就带跑偏了。   那李雪枝之事,本可以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解决方法,这孩子偏生选了个最麻烦的,听那赵玉堂几句话就跑回家。   若不是他趁机安排了个小厮跳出来承认自己就是奸夫,恐怕这事今日他们还倒不占理。   “我二姐之事,不知我没有找上贵府的麻烦,郑县丞倒还来找我说理来了。”打量了几眼,一脸精光的郑县丞,李均竹不得不说一句,果然是在县衙里浸淫多年之人。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可真是学的炉火纯青,若不知情的外人见了,恐怕还真以为,这郑家不明不白的带了绿帽子,憋屈着呢。   “你二姐,乱我郑府后院,给我儿子带了绿帽子,还怀了孽种,怎么,你李家就想这么算了?”坐直了身体,郑县丞拿出在府衙时惯用的伎俩,死死盯着李均竹的脸。   “绿帽子?可据我所知,这绿帽子不是郑县丞你送给郑大公子的吗?”淡然一笑,李均竹眉眼带笑回望了过去。   啪! “你胡说八道,我告诉你,我爹是县丞,你污蔑县丞可是要坐牢的。”郑大公子愤怒的使劲拍了拍桌子。   心里咯噔一声的郑县丞,没猜透李均竹说这句话的意思,他家后宅的事,这个狗腿的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李公子讲话可是要讲证据的,你这样空口白牙的污蔑官差,可是要坐牢的。”猜测李均竹真是胡说八道,郑县丞稳下心神,镇定自若的反驳。   “可是我找到的那个所谓的奸夫,就是这样跟我说的,这郑县丞出了两百两白银和卖身契,让他认下这个名头。”干脆打断了郑大公子差点要出口的话。   投了个同情的眼神给这个智商不过关的郑大公子,李均竹接着凉凉开口:“这人现在就在雅间外边,要不我请进来,与公子聊聊。”   “爹。”这郑大公子果然不负李均竹所望,听了他就这么几句斩钉截铁的话,霎时就相信了一半,转身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了郑县丞。   就这一眨眼的功夫,郑县丞就见自己这个蠢笨的儿子被人说动了,他才不信他家的小厮,早就拿了银子走人了,怎么可能在外面候着。   装作愤怒了使劲敲了几下郑大公子的头,郑县丞压忍着胸中翻腾的怒火,咬牙切齿的低吼:“若你今日空口无牙的污蔑我,那这县衙的大牢你坐定了。”   “呵呵,呵呵。”看两父子发起火来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样子,李均竹没忍住笑出了声。   轻轻拍了两下手,门外一个身穿玄色短打的中年人,提着一个脸上还带着伤的年轻人,推门而入,   是的,这中年人是提着年轻人进门的,进门之后只是向李均竹弯腰行了个礼,就默不作声退出了雅间,还顺手关上了门。   心里无语的李均竹,看着中年人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腹诽的想到,这磨砺院除了南北这个话痨,难道都是这种连一句话都吝啬之人吗。   若南北知晓李均竹的心里,肯定会兴奋的告诉他,这磨砺院里的牛鬼蛇神们,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到的,只是你运气不好遇到的都是闷葫芦。   一看被丢在地上的年轻人,郑大公子猛的睁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郑县丞,“爹,你不是说,这奸夫重伤不治死了吗,怎么还在这。”   心里无比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亲自看着随从动手的郑县丞,僵着脸,无视了儿子的质问,只是看着李均竹:“你把人抓来有何用,他当场承认了与李雪枝有染,这话已传出去了。”   既然已经被拆穿,郑县丞干脆也不在嘴硬,干脆无赖了。   “可自我二姐回到李家来数日了,我可没听到这昆山县传出与我李家有关的流言,看了眼这个自从被丢进来一句话都没开口的年轻人,李均竹真是好生佩服这郑县丞。   南北会意,只一只手就提起了小厮,丢出了门外,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在郑大公子目瞪口呆的表情里,昂首挺胸的回到了李均竹身后。   一阵寒意传遍了全身,郑县丞心跳加速,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只一心筹划着该如何从李均竹手里把长留阁的份子抢过来。   竟忘记了本该找上门来的李家,一直安安稳稳的呆在家里,加之衙门里前段事间公事较多,他忘了打听打听这县城里的风向。   “李公子好手段,是我疏忽了,没想到韩家,周家肯为你做到这个份上。”想了半晌,郑县丞把此事归结于李均竹的几个合作伙伴身上。   他可不相信一个农家子,竟能耐掩盖住他特意派人传出去的消息。   没有出口反驳,李均竹喝了口茶,“还不止如此呢,现在这县城里可是流传着好些郑县丞你的风流韵事呢。”   状似回想了下,李均竹似笑非笑的接着说;“人都说虎父无犬子,我看也是,你们郑家可真是一脉相承。”   哗啦-郑大公子打翻了面前的茶盏,他想起了自己家的一件成年往事,那时他还小,府里都流传着祖父和爹的小妾有一腿,   当时他还不相信,直到看到了当场被抓奸的祖父和那小妾,现在这李均竹说一脉相承,难道爹他......   李均竹心里呵呵一笑,感慨这郑大公子真是好生“单纯”面上还做出一副看不下去的表情拍了拍郑大公子的肩:“你那些小妾...诶”   “你再胡说八道,我告你污蔑朝廷命官。”这时才是急了的郑县丞,起身指着李均竹。   “这可得郑县丞你自己心里才知晓真假了,这郑家的后院可真是热闹啊。”又添油加醋了一把,李均竹就不再开口了。   “爹你...”卯足了劲想问个究竟的郑大公子,才说了几个字,就被郑县丞一巴掌打断了。   “你给我滚一边去,回去再收拾你个愚蠢的东西。”暴怒的郑县丞打完了儿子,转身阴恻恻的看着李均竹,恶狠狠的说:   “你二姐现在卖身契还在我手上,我今日就明着跟你说了,按照大乾律,自愿签了卖身契的小妾,死可是也要死在我郑家的。”   心里简直笑岔了气的李均竹看着郑大公子,被打了一巴掌后真就委委屈屈的坐到了窗边的椅子上,出神的盯着地面,连肿起的脸也顾不上了。   “不知,郑县丞是要做何打算,难道县丞你不知晓三年前李雪枝就被逐出了家门,除了名。”脸上故意漏出些许焦急之色,李均竹捏着茶盏的手紧了紧。   早看到李均竹的表情,郑县丞心里暗暗得意;“那我就把人领回去,是死是活就跟你们没关了。”   松开手里的茶盏,李均竹叹了口气,似是妥协的问道;“那不知,我想拿回我二姐的卖身契,要作何交换。”   郑县丞挑了挑眉,看向了窗外:“用这长留阁来做交换如何。” 第55章 打脸2   “长留阁, 郑县丞是如何得知我在铺子里有份子的?”微张着嘴,李均竹吃惊的表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站在身旁防着郑大公子扑上来的南北余光早就将李均竹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嘶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再也不说公子手无缚鸡之力了, 就这演技妥妥的师承傅院长,再想想傅长卿那张永远似笑非笑的脸, 南北不自觉的起了身鸡皮疙瘩。   “这可就无可奉告了, 李公子, 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长留阁你的份子,我要了, 你二姐的卖身契我还于你。”   嗤笑了声还是年轻, 郑县丞与刚才的勃然大怒不同, 现在的他志在必得, 这长留阁赚的钱是小事, 可这背后的周, 韩, 两家背靠的大树才是真的。   他举人出生,这县丞的职位还是好不容易才谋到的,若搭上了这两家人, 这昆山县的县令他也做得。   “据我所知,郑县丞在这昆山县可是捞了不少银子, 这县城里的大小商户谁不说一声您周县丞仗义。”   “这县令大人那过不了的事,找您准行,听说这昆山县北街的青楼也是得了您的准,才能开在这繁华的正街上呢。”   李均竹皱着眉头,似是在衡量似是不舍,其实余光中早就看见了侧窗上映出的两个人影。   看李均竹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郑县丞提高了声音;“若你舍不得,那不仅你二姐的卖身契拿不到,你李家在北街的铺子也安生不了。”   李均竹此时心里是真的有怒火从心底升起,看来这人只是借这个机会做了个筏子,就算不是为了二姐之事,他也总会想办法从自己手里抢这份子。   瞳孔猛的一沉,李均竹几乎是高声的喊了出来:“郑县丞你这是准备明抢了啊。”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郑仁在这昆山县可是说一不二的,趁我还想拿东西跟你换,你就麻溜的换了。”   举起手里的茶盏,郑县丞猛的砸到了地上:“不然我就叫你李家在这昆山县待不下去,就算你是个举人又如何,我上报朝廷定你个买卖亲姐的罪名,哼!”   茶水四溅,李均竹瞧到门口的有个人影似是想冲进来,而一个人影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两人的身影才渐渐远去了。   窗外发出的声音并未引起郑县丞的注意,他还在洋洋洒洒的吹嘘着自己在这县城的影响力,说的高兴了甚至二郎腿都翘了起来。   看人影已经消失,李均竹猛的阴沉了脸色,伸出右手一把扯住郑县丞的衣襟,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不就是想要这长留阁的背后之人吗,你是如何认为我这个农家子弟是最好欺凌的呢。”   旁边的郑大公子看父亲有难,睚眦目裂的扯了屁股底下的椅子举着就冲了过来,人还没靠近呢,就被南北一脚踹到了窗边。   好像还不够,南北几步欺身上前,扭了郑大公子的手就是咔咔两声,哀嚎声脱口而出,刺耳的声音响起。   “南北,太吵了。”李均竹不耐的皱着眉头,只听咔嚓一声,这郑大公子就只能无力的张着嘴躺在地上打滚了。   看着被卸了下巴的郑大公子,郑县丞没有上前,不可置信的指着李均竹:“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可能是个农家小子。”   “难道你不知道?这傅长卿可是我老师,按出身的话,我也算是磨砺院出来的。”李均竹似笑非笑的瞅了瞅郑县丞。   被放开的衣襟皱巴巴的敞开着,郑县丞惊的站起了身,想夺门而出,“你是磨砺院的人?”   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随意抖了抖衣摆上的茶渍,李均竹轻笑出声:“我想今日郑县丞是带着我二姐卖身契而来的。”   “这样吧! 我出两百两银子,买我二姐的卖身契。”说是这样说,可李均竹并没有等着郑县丞自己掏出卖身契来。   打了个响指,刚才出门去的中年人又迅速的推门而入,恭敬的立在李均竹面前。   “去帮郑县丞找找身上的卖身契,他年纪大了,记不太清了。”   “你放开我,你们这是威胁朝廷命官,你们磨砺院也不顾王法了吗?”紧紧捂着胸口,郑县丞徒劳的挣扎着。   可对上那能单手拎起一个人的中年人来说,这就跟小猫挠了几爪子似的,不消片刻,这卖身契就完完整整的放在了李均竹面前。   捡起来,仔细核对了无误之后,李均竹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了张银票,塞到了郑县丞的怀里。   “你大可以去告我啊,告我一个文弱书生抢了你的卖身契,告我一个农家子花了两百两强买的,还可以告我们磨砺院仗势欺人呢。”   哈哈哈,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仗势欺人的感觉还真不赖,这拜了个有权有势的老师真是....太爽了。   装好卖身契,李均竹走到还在地上躺着的郑大公子面前,居高临下的开口:“真当了半辈子的糊涂人,你这后院唯二的两个孩子都不是你的,可惜我二姐腹中这唯一的孩子你也没有了,真是可悲。”   说完也不管,郑县丞还在跳脚辱骂,闲庭散步般的出了门。   南北落后了一步,附在郑县丞的耳边低声说道:“我们磨砺院最擅长的是杀人不见血,前夜你吃了晚饭,入了三次茅厕,还以为是腹泻了吧,只要公子动动手指头,你就看不到昨日的太阳了。”   看郑县丞躬着身子,气的发抖,却拿他们无可奈何的样子,南北才眉飞色舞的快步跟上了李均竹的脚步。   这才有点院长接任人的样子吗,来之前公子还布置了那么些的算计,可最后还不是靠了磨砺院的名头。   步履轻快的李均竹一路还买了些给牙子的玩具才慢悠悠的领着南北准备回家。   可看着中年人也一路跟随他们,李均竹疑惑的问道:“今日之事你做的很好,可现在事情已经完结了,你也可以回去复命了,为何还跟着我们啊。”   “属下已经是明侍,以后就只跟着公子了。”   一头雾水的看向南北,这明侍是啥。   “潜伏各处的暗探们,一旦跟随主子现身在青天白日,这暗探以后就不能再做以前之事,只能成公子的贴身侍卫了。”南北无奈的答,他也觉得李均竹用一个暗探来抓一个小厮大才小用了。   都怪他忘记了,这位公子现在对磨砺院没甚兴趣,所以根本不知晓磨砺院的规矩。   “啊,那你以后都要跟着我了?”   “是的,还请主子赐名字。”   无语凝噎的李均竹看着中年男子大有自己不开口留下,他就要当街跪下的架势,只能先招手让两人跟着自己先回家再说。   ******   回到李家,没做停留,李均竹去到李雪枝住的厢房,就把卖身契给了她,“等这段时间,县里的风声过了,你就去消了你的卖身契,回家帮着五妹一起做底料吧。”   接过大弟递来的薄薄的一张纸,李雪枝感觉自己好像被定身在炕上一样。   原以为养好了伤,自己要回到郑家去,不给家里,再惹上麻烦,哪知才短短几日,大弟就把自己最顾忌的东西交还给了她。   呜呜,呜呜,李雪枝脸埋在被子里失声痛哭,声音透过窗口传到了连廊下站着的越氏和李均凌耳中。   越氏心里全是对李均竹的感激,这孩子看着心肠硬,实际上对家里人比谁都心软。   而李均凌心里更是五味杂陈,在他还在抓耳挠腮的想着该如何安慰二姐之时,大哥已经把二姐的后顾之忧都处理了。   李均竹就静静的坐在炕边看着,等着李雪枝把这两年受的委屈全发泄出来。   “大弟,那郑家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家的。”突然想起这郑家的手段,李雪枝眼泪都忘了擦,急急忙忙的拉住李均竹。   “这郑家现在,可顾不上我们家,你好好养好身子,其他的事有我在。”温和的看着李雪枝,李均竹轻轻的拍了拍她抓住自己的手背。   “你休息吧,我去喊二婶进来陪你。”   估摸着郑宅的消息要传回来了,李均竹起身打开了一直紧闭着的窗子,给屋子里通了风之后,就提步离开了屋子。   “外面的消息传回来了,苗知府已经带人抄了郑县丞的宅子,府里的男丁都抓回了衙门,女眷都关在宅子里了。”   刚与二婶交代完二姐的事,南北鬼魅的身影就跟在了李均竹后面。   “知晓了,继续看看吧,好戏还在后头。”抄着手,李均竹闲庭散步般的在连廊下逛着。   这磨砺院的暗探真是遍布天下,他只是随随便便的感慨了句,若是县令身边有咱们的人就好了,结果还真有。   今日下午窗外之人就是此人和苗正信,这一番故意的巧合还正巧听到了郑县丞大言不惭的话。   又适时的在苗正信的耳边,出了些主意,两人悄没声息的就离开了酒楼。   以前几年在县试时看到的苗正信,李均竹估计他当时肯定就踢门直接入内了,足可见此人在苗县令心里定是个重要的角色。   “这磨砺院可真是人才济济啊,还有哪是你们没人的地方吗。”转头去看面无表情的南北,李均竹真是好生感慨。   本没希望得到答复,李均竹问完话就打算去后院的厨房里瞅瞅还在做调料的老赵氏。   没想到南北还真就认真思考了半晌,就在李均竹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禀报完正事就自动消失了,身后却传来南北苦闷的声音。   “这你得问院长了,好多高官 ,皇宫里的暗探只有院长知晓。”   打了个踉跄,李均竹心下腹诽,连皇宫都有,这大乾朝都渗透成什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的码字,使劲的码字。   求个预收   《穿成反派后我沉迷种田》专注搞事业的无CP文 第56章 路途1   县城外的西山, 几兄弟砍柴的山头,已经开始冒出好些嫩嫩的浅绿色,李家也忙忙碌碌的准备起铺子里要卖的底料。   李大山几兄弟在院子里松动着冻了一整个冬天的土地, 张氏正在李均竹的房里准备着上都城要带的行囊。   “娘,我背些银票在行囊里就行了, 我们这回是走水路, 没车拉行李的。”无奈的把张氏刚装进包袱皮的咸菜罐子取了出来, 李均竹只得又重复了早上说了无数遍的话。   “这样也不要,那样也不带,你干脆别去了。”负气的把衣衫丢在炕上, 张氏闷闷不乐的看着一炕的东西。   这都是她和婆婆辛辛苦苦整理出来的, 哪样都舍不得丢下, 特别是她专门做的这些个咸菜, 都城哪吃的到。   “带, 娘你全装上, 我背不动找人帮我一起背。”看张氏又要准备抹眼泪了, 李均竹头都大了,他们李家的女子怎么个个都那么多眼泪。   “这还差不多。”立即破涕为笑的张氏,又立马哼着歌, 不停的加着包袱皮。   看着还没完没了了,李均竹不得不赶快转移张氏的注意力, 提起了李雪枝的事。   果然,提到此事,张氏放下手里的衣衫,兴致勃勃的把听来的消息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   动了真格去抄家的苗县令,又有暗探们有意无意的指引,这密室了当然搜出了郑县丞受贿的账册。   照着这些账册, 又从郑家的库房里搜出了好些奇珍异宝,里面还有御供之物,苗县令二话没说的把郑家男丁压入了大牢。   板上钉钉的罪行,又有好些商户的指认供词,几乎是风驰电掣的,这罪名就已经定了下来,只等上呈朝廷批复下来就可执行。   郑县丞一家男丁被判,流放三千里充军,女眷随行,除了未满三岁的孩童,其他无一幸免,下人可自行赎身,小妾也可去官府用赎银赎自己的卖身契。   一时间这郑家树倒猢狲散,闹得整个昆山县沸沸扬扬,这郑县丞曲曲一个县城竟连进贡之物都能贪,着实也是无法无天了。   可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郑大公子的后院,这一出事,后院里竟真的爆出来这院里唯二的两个孩子真就不是郑大公子的孩子。   虽然早知晓郑县丞的下场,可听到郑大公子之事时,李均竹还是忍不住唏嘘了下自己的乌鸦嘴,上次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竟都成真了。   说到这,张氏叉着腰呸了声,“这郑家人是罪有应得,还有那个赵玉堂也不是好东西,亏得我们是亲戚,不然也告官把他抓起来。”   “娘,你听,高升在叫我们呢,我们先去用饭。”忙不迭的,李均竹扶着张氏出了房门。   他当然不会告诉张氏,这赵玉堂现在可不比郑大公子轻省多少,现在昆山县的大小学堂都传遍了他在青楼染了花柳病。   而且自己的两个妹妹都进了钱举人的后院,现在还闹得你死我活的。   钱举人的私塾也迫于学堂的好些家长的压力开除了赵玉堂,至于他现在有没有找到收留他的私塾,李均竹可不关心。   ****   拜别了李家众人,这回是李均竹领着一群人出发了,他们要先乘马车到临城郡去,在坐船到都城,这光是去的路程就的花上十多日,这还得是天气好的情况下。   周家,韩家都不放心派了不少的护卫随行,而李均竹就只有一行四人,人单影只的混在庞大的队伍里。   表哥孙金柱第一次坐船,才刚上船,就忍不住的去船里的角角落落参观去了。   刚被李均竹赐名的“中年人”成海,卸下了包袱就往船上的厨房打探去了,李均竹也是后来才晓得,成海竟是酒楼的大厨,这下一路上他们的肚子也有保障了。   只有李均竹上了船就合衣而睡了,一直在马车上颠簸,现在难得有安稳的休息时间。   周烨百和韩放也兴致勃勃的站在船头上,等船起锚开船了,看了好一会两岸的风景才感觉到疲累,纷纷钻回了船舱。   这船不小,韩,周两家只包下了一大半的房,,另一小半,听说也是一家上都城赶考的人家包下来的。   等李均竹睡好了踏出船舱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了,幸亏他不晕船,在摇摇晃晃的船上也能安然入睡。   踏出船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李均竹就看见船头上盘腿坐着个少年,听见有开舱门的声音,他也向李均竹看来。   “是你?”这一看,李均竹就发现了这人就是考场上坐他斜对面的那个考生。   “是你?”对面之人也认出了李均竹的的样子。   “在下姓庚单名一个泽,那日在考场见李兄做事井井有条,下笔也行云流水,在下就知晓,李兄定能高中。”庚泽微微一笑,如玉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白。   “我叫李均竹,你叫我均竹即可,也先恭喜庚泽兄高中。”当日在考棚看的不真切,现在在仔细观察这庚泽的脸,李均竹也不禁觉着惊为天人。   这是李均竹在十几年的人生里遇到的长的最好看的一个男子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真是最贴切不过了。   当初在考棚之时,他只记住了庚泽的一口白牙,现在他只是微微笑着,却让人更影响深刻。   “你也别客气了,你我二人也算有缘分,接下来咱们还得在船上呆上十几日呢,你就叫我阿泽吧。”又再度盘腿坐下,庚泽拍了拍身边的船板。   “我看啊泽你好像身体不适,脸色不好。”也学着盘腿坐了下来,李均竹看向庚泽。   “前些日子生了场病。”简洁的几个字回答了问题,李均竹猜想恐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不再追问了。   两人就坐在船头吹着风,偶尔聊上几句无关痛痒的废话,直到孙金柱来喊李均竹回房间用饭,两人才匆匆告别。   之后的行程一路都很顺利,庚泽几乎每日雷打不动的来李均竹住的船舱窜门,   因为船上的时光实在是太无聊,看完了带来的书,李均竹才想起自己前些时日在家里无聊之时做的牌。   这牌是用反复粘粘了几层的硬纸做的,卖相比较粗糙,不过在李均竹教了韩放几人玩斗地主之后,这牌迅速成为了几人的心头好。   开始李均竹还能排到玩一两把,后来直接被快速上手的三人给挤下去了。   据船夫说还有三日就可达到都城的码头了,今日是最后一次停下给船休整的时候,可能需要花费一两个时辰。   可玩的正尽兴的三人哪肯下船浪费时间,只有李均竹想趁休整之时,下地去逛逛。   买了些此地的特产,刚下地之时软的跟面条一趟的腿恢复了正常,李均竹才领着还没看够的孙金柱准备登船回房 。   走到港口才发现,他们坐的船此时正缓慢的向旁边移动着,而空出来的码头,驶进来了一艘大船。   等船稳稳停靠在里码头边,李均竹才看见这船上插着一面王字的旗帜,这是王家官眷回都城的所乘的官船。   王,看到这个姓氏,李均竹脑海里是哪个翻身上马的飒爽背影,不知是心有有些许期待还是好奇,李均竹的双脚站在原地就无法挪步了。   过了许久,船舷旁才走出一个面纱轻覆的妙龄女子,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婀娜多姿的走下船来。   也许李均竹自己没有觉察,心底浮现的一层失落。   “我们回船上去吧,”收拾好心情,李均竹微微一怔,刚刚的自己是在为没有见到一个女子而感觉失落吗。   这个发现像是吓了他,手里提着的糕点盒子,从松开的手里掉到了地上,他才猛然想起自己刚才买了些特产。   孙金柱看表弟魂不守舍的样子,还以为他是看见船上走下来的女子扰了心神,忙蹲下身去,想把盒子拾起来。   “一群土包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我们小姐看。”旁边走过的人群中一个丫鬟愤愤的指着李均竹两表兄弟。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好像是这句话引起了共鸣,丫鬟堆里发出了哄笑声。   孙金柱脸色涨红的蹲着,不敢抬头,而李均竹莫名其妙的看着这群人。   他只是掉了糕点盒子,怎么变成癞□□了,蹲下身跟着表哥一起把盒子拾了起来,李均竹无语的看着这群女子还在对他指指点点。   若是搁在前世,他肯定上前骂他们自作多情,不可理喻。   可这大乾朝,你若是出言上前,人可能还说你是登徒浪子,调戏良家女子。   “均竹,快上船来,快开船了。”远处传来韩放站在船舷上大声呼喊他的声音。   拍了拍衣摆因刚才蹲下去沾上的灰尘,李均竹头也不回的领着孙金柱疾步朝自己的船上赶。   “一副穷酸样,你们就别说了,看着怪瘆得慌,这样子跟庚哥哥一比真是云泥之别。”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李均竹差点一个踉跄。   “好了,莲小姐,你贵为千金之躯,怎可与丫鬟一样碎嘴。”一个年迈的声音打断了那个小姐轻蔑的话。   登上了船,李均竹才回身冲着那群人大喊:“那边那位小姐,我刚可一眼没看过你,不过,就算你面纱覆面,我也知晓,同姓王,你可比另一位王姓小姐差远了。”   船已经划出码头,李均竹只能看见码头上那位小姐正跳脚说着什么。   转过头去,深深呼吸了口新鲜的空气,李均竹觉得自己的嘴越来越像傅长卿了,又毒又贱。   码头上的官船里跑出来一个人影,转过身去的李均竹却没看见。 第57章 路途2   站在船舷上的韩放, 亲眼目睹了李均竹的毒舌,直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听了这个自以为是的误会之后,周烨百没像韩放一样没心没肺的笑个没完。   一下就抓住了李均竹话里的重点;“你是因为那官船是王家的才驻足观看, 看看能不能遇到王三小姐吧。”   年前,周烨百和韩放都已经定了亲, 只等他们从都城回去之后就成亲, 而他们中年纪最小的李均竹也成了几人的调侃对象。   一听周烨百的话, 韩放也眯了眼睛猥琐的笑起来:“你小子这是春心萌动了啊。”   “哪有啊。”李均竹下意识的反驳,想了一会才干巴巴的说:“看到熟悉的字,当然会想起熟悉的人。”   “害羞了, 害羞了。”韩放勒住李均竹的脖子, 一边做着鬼脸, 一边对周烨百挤眉弄眼。   船上顿时闹成一团, 连一直脸色苍白的庚泽也受了感染, 露出了那日李均竹在考棚里所见的标志性大白牙。   突然嘻嘻哈哈的韩放身体一怔:“可咱们大乾朝的官员品级里能坐官船的, 只有王老将军一家姓王。”   “额....”   ****   而这个李均竹没有看到的人影正是王卓然, 她站在岸上正看向远走越远的船,船上还模糊的能看见几个人影。   今天的王卓然身穿淡绿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几片祥云, 一根同色的腰带勾勒出她的细腰,一头黑发只简单的挽了个发髻, 上面插着一根梅花白玉簪。   被风吹起的裙摆显得她身影虚幻缥缈,惹得往船上搬货的船工也纷纷回头张望。   “三小姐,诶唷,您跑那么快可让奴婢怎么追啊。”码头上气喘吁吁的跑下来一群提着裙摆的丫鬟婆子。   看了眼这群咋咋呼呼的女子,王卓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若不是祖母一再叮嘱, 她才会迫不得已的带着这群人上路。   刚才在船头就听这几个婆子念经似的说着这不可以,那不可以,她才逃到船舱避开了,否则也不会错过了与那人的见面。   想到这,王卓然颓然叹了口气,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两年前就说要报恩的,可边关之事一直耽搁到去年才回。   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被无暇抽开身的父亲,派了差事,去接姑母的女儿柳映霜   再看了眼江面上只剩下的一个小黑点,王卓然才板了脸走向人群里红着眼眶的女子。   “还哭”   这柳映霜不知在柳家是怎么被骄纵着长大的,这一路上出了不少的幺蛾子,连与她同去的二哥也忍受不了尽量躲开了。   每日不是哭啼啼嫌弃饭菜不好,就是哼哼唧唧的嫌弃船工的汗味飘到她窗口了。   若不是她的同行乳母拦着她,她应该连王家的官船也嫌弃寒酸了。   “若不是你自己先出言不逊,也不会惹得别人那么回你。”   王卓然就有时候很奇怪,姑母在王家时,祖父说也是个爽利的人儿,怎么嫁到柳家十几年,养了这么个..较弱的花朵   柳姑父做了这些年的官,将将才爬到了知府的位置,这还是王家出了不少力的结果。   可此次前去,王卓然看到柳家后院可热闹得紧,姑母也是一副贤妻良母,小妾来之不拒的样子,这可跟祖父说的爽利一点也不像。   这回也是姑母写信给祖母,托祖父给柳映霜在都城找个好人家,这兴海城郡没有能配得上她天仙美貌的女儿。   “表姐,那人说我,你还帮外人。”   柳映霜不干了,伏在乳母的身上就是一阵啜泣,直听的王卓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乳母也配合的轻拍着柳映霜的身子,哄小孩一样的,“乖,咱们小姐乖,等到了镇国公府,外祖母一定会疼惜小姐的。”   “我王家可是武将出生,祖母会不会疼惜你我不知晓,可祖父不会。”   “一个时辰后起船。”   留下这句话,王卓然下意识的撩了下衣摆,才发现自己穿的女装,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转身回船上了。   “乳母,你看王家的这表姐好生无礼,我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外孙女。”   拍着柳映霜的乳母满脸也是无奈的神色,人家是国公府正经的小姐,而且是跟着府里的公子直接排名的。   虽然是三小姐的叫着,可人家可是现在家里唯一的姑娘,可金贵着呢。   “小姐,听说这位表小姐可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咱们还是避着些,到了都城就好了。”   一听杀过人,柳映霜也只能别别扭扭的抹了抹眼泪,逛街的心情也没了,匆匆买了点特产就登船,钻回房里不出来了。   ***   “均竹,均竹,”岸边,苗方正费力的挥着手,岸边的风好大,他站了好一会了,连束好的发也被风吹的乱飞。   快一年没见,苗方好像长了些个头,可是依然瘦的厉害,站在人群里显眼了好多。   等李均竹上了岸,两人激动的拥抱了一下,引来周围好些人的侧目,这两个大男人拥抱的场景可不常见。   “好啊,你个苗方,竟没有看见我和烨百。”韩放酸溜溜的声音从李均竹身后传来。   “那你也没有看见我啊。”一道陌生的公鸭嗓从苗方身后传来,李均竹侧身看去,“程远。”   快步上前,拥抱了还有点羞涩的冯程远,这几年没见,他们这群人里年纪最大的人,现在才开始进入变声期。   “哈哈哈,你这嗓子,跟一百只鸭子一样。”韩放毫不留情的嘲笑着自己的表哥。   五人好像又回到了在昆山县读书时的样子,就在码头边打闹了一番,直到李均竹想起了还立在一旁的庚泽。   看李均竹看向他,庚泽微微一笑,朝李均竹拱了拱手,“我就等着跟均竹兄告辞呢。”   “我家人已在那边等我良久了,我就先行一步,他日有缘再见。”   说完,也没与其他几人告辞,迈着沉稳的步伐,不急不缓的朝着远处停着的一辆马车走去。   马车旁恭敬的站着几个随从打扮的人,等庚泽跨步上了马车,立马就吆喝了马车调头离开了。   这时李均竹才注意到,这庚泽身边的小厮和随从才开始往后面的马车上装着行礼。   真急啊。   “这人,好歹一起在船上打了几天的牌,下了船就只认均竹一人了。”韩放不满的嘟囔,这人变脸也太快了。   “好了好了,咱们快走吧,挡在这妨碍人算怎么回事。”还是冯程远提醒了几人。   “均竹,你老师的信里安排了你的住处了没,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周家的别院住吧。”周烨百没看见接李均竹的人,干脆提议道。   “这你们可放心了,傅院长还会落了他唯一的学生?”苗方挤眉弄眼的指着街边停着的一辆青棚马车。   “世子,咱们的马车堵了路了。”陈家的小厮额头都快急出汗了,远处,陈家的马夫正在跟后面的马车陪着罪   “哈哈,那好,咱们今日先各回各家,等都安顿好了,咱们再详细聊聊。”周烨百豪迈一笑,甩了甩背上的包袱。   “好,安顿好了,咱们好好喝顿酒。”   处于变声期的冯程远在家里也很少开口,只有在面对这几人时才放心大胆的亮出自己的公鸭嗓。   几人就在码头上匆匆分开。   苗方看了看李均竹身后跟着的三人:“傅院长说一点不用担心你的安危,我现在才算是理解了。”   没回答苗方的问题,刚撩了帘子准备登上马车,马车里正毫无形象歪躺着一个人,差点让李均竹一滑往前扑了上去。   “怎么,见到为师就行了个如此大礼。”玩笑的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傅长卿懒懒的抬了抬手。   哭笑不得的李均竹稳了稳心神,先向老师正儿八经的行了个礼,才爬上了马车。   孙金柱跟着南北坐了后面的马车,所以等马车开始行动起来,这车厢里就只有了师徒二人和苗方。   “不负老师所望,均竹顺利的考上了举人。”   “早收到传报了,真给为师丢脸,竟只考了个亚元。”不屑的撇了眼李均竹,傅长卿按了按额角。   无话可说的李均竹,只能无语的看着才见面就对他毒舌的老师。   噗嗤,一直看着热闹的苗方忍不住笑了出声;“没想到均竹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暗暗白了眼幸灾乐祸的苗方,李均竹又重整旗鼓的问道;“老师,现在我们是去何处。”   “目的地都没问,你就上了车,现在才来问,不觉得迟了吗。”这马车是府里安排的,一点都不舒服,傅长卿调整着身下的软垫。   再次被堵到无话可说的李均竹只能紧紧闭着嘴,投降的目光看着傅长卿不停扭动。   “哈哈哈。”苗方终于放声大笑。   “到我傅府去,你还能去哪?”逗弄够了李均竹,傅长卿才回答了他的问题。   “住老师府上,这可万万不可,我只是老师的学生,住傅府多有不便。”李均竹连忙推脱。   “我可不是昆山县的何夫子,住我家谁敢给你脸色。”傅长卿一看李均竹的神情就知晓这小子在想什么。   无非是当时何道远的狗眼看人低,伤了他的自尊心,人不大,脸怪大的。   没想到老师连何夫子宅子的事都知晓,大吃一惊的李均竹是真没想到老师会安排自己的住在傅府。   看到一脸看热闹的苗方,李均竹忙问苗方住在哪。   “磨砺院。”傅长卿代替了苗方的回话,不耐的又换了个姿势:“怎么还变成了我求着你住了,爱住不住。”   “那均竹以后可要享福了,能住那么好的宅子。”李均竹连忙狗腿的拍着马屁   “哼”   “若不是为了好辅导你后年的会考,我管你。”   “学生惭愧,没有领略到老师的一番苦心,是均竹愚钝。”李均竹算是摸清楚傅长卿的性子了,得顺着来才行。   “算你识相。” 第58章 傅府   师徒两先把苗方送到了磨砺院大门前, 李均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的院子。   “均竹,你安顿好了,记得来找我, 我给你看样好东西。”朝李均竹挥着手,苗方神秘的笑着。   趁着和苗方告别, 李均竹扒在窗口, 伸长了脖子使劲的张望。   “坐好, 像什么样子。”   赶快把头从窗口转回来,盘腿坐直了身子,李均竹还挺失望的, 这院子说是谁家的宅子都行, 与他期待中的磨砺院相差甚远。   “你读书时, 可听过人不可貌相。”傅长卿撇着李均竹。   “读过, 说的是不可盲目通过外表来判断一人或一事。”以为老师是在考察自己的功课, 李均竹恭恭敬敬的回答。   “哼”傅长卿捏起小桌上的一枚果子, 丢给李均竹。“知晓还犯这种错。”   把果子送进嘴里, 酸的李均竹眯起了眼,他现在知晓老师说这句话的意思了。   肯定是他刚才脸上不自觉带出的神色,被老师一眼看穿了。   “嘿嘿, 我下次一定注意。”这美味的果子一定不能自己独享,李均竹殷勤的从盘子里捡了个最青的果子双手递上。   看傅长卿面色如常的拿过果子, 李均竹期待的看着老师挤眉弄眼的样子。   “大爷回来了,快喊人。”   窗外响起惊慌失措的声音,傅长卿得意一笑,把果子丢进了盘子里:“真不巧,为师没法享受学生的孝敬了。”   马夫撩开车帘,傅长卿迈开长腿轻松跳下了车, 连门口赶来的小厮伸手搀扶都置之不理了。   李均竹也随后跟着下了车,门口一老者领着一大群人正浩浩荡荡的从门口迎来。   “大爷,您可终于回来了,老夫人不知都念了您多少道了。”招了招手,后面跟来的小厮四散开,麻利的卸行礼去了。   “朱伯,这是我学生,传信让你准备的院子可准备好了?”抄着手,傅长卿跨进了大门。   见老师点到了自己的名字,李均竹连忙上前行礼:“朱伯,我叫李均竹,您叫我均竹就行。”   “诶哟哟。”听到大爷的学生让他叫均竹,那可是大爷叫的,朱管家连连摆手:“李公子,那可使不得,您可是大爷正儿八经的学生。 ”   淡然一笑,李均竹就不再纠正朱管家的称呼了。   跟着老师和朱管家垮进院子,李均竹几乎是眼花缭乱的一路瞧着稀奇。   她感觉这傅府大的都有些夸张了,入门就是曲曲折折的游廊,三间垂花门楼就让他叹为观止了。   何况这还只是前院,随着一路的白石板路,经过了只是装点前院就已经花团锦簇的前厅,才到了一处厅堂。   李均竹这一世就生活在农家,根本分不清这些厅都是干嘛用的,他只看见厅上的黄花梨木椅子上坐着个老妇人。   看见傅长卿走进了院子,激动的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只是眼泪汪汪的拉着他的手不动了。   第一次看见老师也流露出无奈的神色,李均竹想起了也爱掉眼泪的娘和奶奶。   “母亲,您可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还说,你这一走就是好几年,这回了都城半年了也不回家。”周氏软绵绵的拍了拍傅长卿。   “我这回回来,这几年都不走了,您看我不是还带着学生一起回来住了吗。”傅长卿朝李均竹摆了摆手,让他上前。   “丞相夫人,均竹给您见礼了。”等傅长卿扶着周氏坐回了椅子上,李均竹正式拜礼。   “乖孩子,叫我一声祖母就行了,叫什么夫人。”左手拉着傅长卿不放,右手又拉过了李均竹到跟前。   为难的李均竹看着傅长卿,这这于理不合啊。   “让你叫祖母你就叫,白白多了个祖母你还不愿意了。”这小子,自尊心总是在没用的时候冒出来。   放开傅长卿的手,周氏抿着嘴,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你这小子,嘴巴还是惹人厌的很。”   说完才慈祥的拍着李均竹的手背;“你是子良的学生也算是半子,叫我一声周祖母也是当得的。”   “周祖母。”从善如流的叫了声祖母,李均竹觉得自己再犟可能明日起就有做不完的功课等着他了。   “好,好,好孩子。”从脖子上取了块玉坠,周氏还带着温度的玉坠塞到李均竹的手里。   “这是周祖母给你的见面礼,这可是明德大师之物,可保你一世安康,”   收到如此贵重之礼,才真是让李均竹手足无措的立在当然,双手捧着不知该如何还回去。   还是傅长卿见李均竹为难的样子,历来知晓此子的心性,一把从李均竹手里把玉坠夺了回来,   “娘,这可是大师给您的玉坠,只能保佑您的,其他人带了没用。”说着又把玉坠套回了周氏的颈上。   松了一大口气,李均竹才笑盈盈的说道:“老师说的对,这佛法里也讲究有缘之人,只是您的缘,只有您能受呢。”   好笑的看着李均竹,傅长卿似笑非笑的对着周氏说:“娘,你还不如给这孩子银票呢,他最喜欢银子了。”   呵呵,呵呵,李均竹尴尬的挠了挠脸庞,恨不得找个蚂蚁洞钻进去,没想到竟给老师留下这么个映象。   “你这混小子,竟说胡话。”看李均竹练都涨红了,周氏才笑着喊来管家。   “朱管家,你快把均竹带到院里休息,孩子一路辛苦了。”   “现在也没准备啥好东西,一会祖母让人送到你院子里,你先好好休息”看着李均竹乖巧的跟着朱管家踏出了花厅,周氏才收回眼光,打量着傅长卿。   “娘,你这么瞧着我甚。”挪着身子坐到了下方的椅子上,傅长卿又立刻歪了身子。   早习惯了长子老是坐不直的身子,周氏面色不改的问道:“你是作何打算的,真不准备成家了?”   忍着心里翻腾的情绪,傅长卿觉得嘴里都泛起了苦味,“娘,你知晓的,我成亲不过是毁了另一个女子的一辈子。”   周氏当然知道长子的意思,十七年前他跟随老院长前往边关,随他而去的还有他已经定亲的王老将军的小妹。   这一去不仅老院长没能回来,连王成雅也永远留在了边关。   她不知道,当年边关发生了什么事,儿子扶着两具棺木回到都城,不仅立刻娶了王成雅的牌位为妻,还立马接手了磨砺院。   这些年来都很少回来,这回竟为了学生的会考留在都城,不仅她觉得欣喜,连一直话少的老爷这些夜里也辗转难眠。   甚至吩咐管家每日都在门口守着,嘴里还一直嘴硬,不想见这个不孝子。   生怕又逼急了长子,他又一去不回,周氏连忙说起了另外的事;“你回来就好,娘也不求别的。”   似是想起了这十几年的思念,赶紧用帕子压住眼角:“娘不知还能活多久,只望你能快快乐乐的过以后的日子,这样我死了也才能放心你。”   母亲的话,让傅长卿忍不住红了眼,他上前几步,双膝跪在周氏面前,哽咽着:“儿子,以后都不走远了,走远了也会很快回家。”   “娘,就等着你这句话,你父亲也一样,这些年来都盼着你快回家。”十来年了,周氏第一次伸手摸了摸长子的头,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下。   想起自己的父亲,傅长卿才想起上次回到傅宅,连父亲都没见着,收拾了一顿二弟,他就匆忙赶回磨砺院去了。   这样仔细的一算,自己可得有六年都没在家里见过父亲了。   “我们现在可只有你一个儿子了,你过的好,我们才好。”   似是又想起了前段时间长子回府发生的事,周氏垂着眼角,与刚才的慈祥样子截然不同。   “这二房之事,你以后就不要插手了,我来管,他们靠着丞相府的名头还不够,还想翻了天。”   这二房的傅远,仗着丞相府的名头在外过的如鱼得水,这些年因为长子的事,硬是不搬出府,   周氏当然知晓他们不仅是为了老爷身后的人脉,还为了长子手里的磨砺院。   前些日子不仅找了二皇子做媒,想把女儿嫁进王家,还撺掇着老爷把自己的二儿子过继给子良。   心里冷哼一声,周氏紧紧捏着手指,以前子良没回来,她没心肠和二房胡扯。   现在长子回来了,还带回来个学生,看子良的用心就知晓,这孩子以后是会继承他的位置,这和他亲儿子可是不差什么的。   想到这,周氏又召来了后院的管家,细细的吩咐了李均竹的衣食住行,还在院子的四周都安排上了小厮,免得二房的人再闯进去惊了他。   看母亲周密的布置着府里的事,傅长卿猜母亲也猜到了自己带均竹回府的意思。   这孩子可不单单是他的学生,都说感情是相处出来的,经过这几年的相处,他还真考虑要收他为义子的打算。   但是考虑到这孩子现在还未及冠,担心他身上的胆子过重,这才一直未提。   ***   一直跟在朱管家身后东绕西绕,本以为还要走老远,李均竹都做好了看风景的准备,哪知才没一会朱管家就说到了。   “公子,这是扶风院,旁边就是大爷的出云院。”朱管家带着李均竹在院子里大概逛了逛。   “老夫人吩咐了,这院子以后就是公子您做主,伺候您的丫鬟和小厮们也在院里候着给您挑选。”   招了招手,一群丫鬟和小厮打扮的人从后院鱼贯而出。   “朱管家,均竹可是出生农家,这等人伺候之事,均竹无福消受。”还存留有现代思想的李均竹根本受不了吃饭穿衣都有人伺候的事。   怕朱管家还要强劝,李均竹忙又说,“我历来独身惯了,不习惯有人近身,还劳烦朱管家像周祖母说情。”   看李均竹态度坚决,朱管家也不再强求,只留下了两个打扫的小厮就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个基友的文,喜欢甜文的可以去瞧瞧哦   《王妃娇养手札》   【文案一】   汴京人人都知将军府的素三娘是被骄纵着的,手指头被烫了一下都要动用满府的大夫进行医治,是满汴京谁都不敢惹的娇娘子。   可没人知道的是,人后的素清绾脱臼都不会吭一声,策马提枪剿匪能以一当十,完全不似人前的那般娇气。   她想着,再装一装,等她一步一步的把前世的仇人弄死,她就立刻换上戎装与阿耶奔赴战场。   然而等着等着,却等来某人心怀不轨的要把她娶进门。   甚至还想金屋藏娇?   大可不必,我爱战场,告辞。   【文案二】   素三娘脱了华服换上戎装上战场的事传的人尽皆知。   众人都想看那个曾经走着嫌累、坐马车嫌颠簸的她怎么哭着喊着要回家。   而素清绾看着军帐中一会给她端茶,一会给她揉腿的男人,陷入了沉思。   我好想逃,却逃不掉。   #请问素三娘如此骄纵,燕王殿下是如何俘获芳心的#   #害,宠着呗# 第59章 傅府2   一直大气不敢出的孙金柱, 看朱管家身后带着一串的人离开了院子,这才大口呼出了口气。   亢奋的拉着面无表情的成海,叽里咕噜的说着刚才所见的院子景色。   李均竹初时也很奇怪, 为何表哥没与话多的南北成为朋友,倒与惜字如金的成海还成了朋友。   “因为南北就算笑也很瘆人。”孙金柱抱着双臂是这样回答他的。   “表哥, 你看看你要住哪屋, 和南北几人自己去选吧, 反正院子就我们几个人。”   推开门进了正中的主屋,李均竹一眼就看到了窗前的软塌,捶着酸软的腰迫不及待的躺了上去。   窗外正对着后院的竹林, 郁郁葱葱的映入眼帘, 地上还冒了好些嫩嫩的笋尖。   “公子, 我是朱管家。”窗外响起朱管家的声音。   不知道为啥朱管家又去而复返了, 李均竹坐直身子, 才喊了声“请进。”   鱼贯而入的一群人手里都捧着个托盘, 整整齐齐的站成了两排。   “这是老夫人吩咐给公子您的见面礼, 你们献上给公子过目。”随着丫鬟们把东西捧到了李均竹眼前。   他才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托盘上的东西,有应季的衣衫,鞋袜, 还有一盘的荷包,李均竹甚至真的在托盘上看到了银子和银票。   目瞪口呆的李均竹这才相信, 刚前厅之时所说的玩笑话,周祖母已经当真了。   “刚才老奴去老夫人处回禀,可被臭骂了一顿,也是怪老奴思虑不周。”   “您是大爷唯一的学生,以后可代表的不仅仅是大爷的脸面,还有丞相府的脸面。”   “老夫人说了, 您啊以后就是我们丞相府的公子,哪能没有丫鬟小厮伺候。”   “朱管家,我..可受之有愧啊,我只是借助在丞相府,哪能使什么公子派头。”   李均竹是真没想到,自己只是来借助的,怎么感觉像是家里的公子游学回来似的。   “诶唷,公子您可放过老奴吧,您要在推脱,老奴可交不了差了。”朱管家苦着脸,把带来的丫鬟留下,脚底抹油的窜出门了。   这公子可是大爷的宝贝学生,自己刚才也是糊涂了,被几句话就说动了,结果去复命被老夫人一顿臭骂。   大爷还冷着脸,问自己在这个府里是不是说话已经不顶用了,吓得他差点跪在了当场。   捂着自己的胸口,朱管家发誓日后一定要把李均竹当成傅家正经的主子来伺候。   而屋子里被留下的李均竹满脸黑线的看着这些丫鬟和小厮,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事就叫你们。”没办法,李均竹只能如此吩咐。   “奴婢遵命。”   “小的遵命。”   随着屋子再次空了下来,李均竹又开始头疼起了屋子里摆满的东西该怎么处理。   他不可能真如朱管家说的去找周祖母,那自己也太不知好歹了。   这傅家祖母的性子和老师差别也太大了.   也别躺着了,李均竹找来孙金柱帮着一起把送来的东西规整好,才打理清楚,眼看着也快到了用饭的时辰。   果然。   “公子,厨房那边的饭菜已经准备好,请您去偏厅用饭”丫鬟畏畏缩缩的在门头禀报。   “知晓了。”想了想李均竹还是挑选了一套老夫人送来的浅蓝色宽袍,洗去了满脸的疲惫,精神百倍的才出了院子。   “说了多少遍,坐要有个坐像,你看看你歪成什么样子了。”偏厅外李均竹已经听到一道严厉的呵斥声从他前面传进偏厅。   李均竹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偏瘦,穿着一身青色的素锦长袍,背着手,踱步跨进了偏厅。   猜想这人必定就是傅丞相无疑,李均竹加快脚步,只落后了傅丞相几步进入了饭厅。   虽没有回父亲的话,傅长卿也稍稍坐直了身体,看到李均竹穿着崭新的袍子也尾随而入,脸上竟稍稍带出笑来。   “均竹,快来见过你师祖。”冲着李均竹招了招手。   “师祖”李均竹在这傅府的称呼已经全乱了,怎么师祖都冒出来了。   在饭桌上首坐定的傅丞相,还是第一次看见长子的学生,长的还算周正,一身气度也还凑合。   “快坐下用饭吧。”虽然尽量想显得自己和蔼可亲一点,可长年浸淫官场的官威还是让傅丞相的脸看上去有些刻板。   乖乖坐下,发现这桌上竟只有他们四人,以前不是听说傅府几房还没有分家吗?   等傅丞相招朱管家上菜之后,周祖母似是看出了李均竹的疑惑,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小菜。   “咱们府里都是分开用饭的,今日是给均竹你接风,所以我和你师祖才和你们一起用饭。”   “均竹知晓了。”夹起碗里的菜,李均竹一点都没有拘谨。   前世的饭局可不少,各路的领导他也陪吃陪喝了不少,这饭桌上可是他最游刃有余的地方,而且他是真的饿了。   “周祖母,这道青菜味真好,您也尝尝。”用公筷给周氏夹了一筷子青菜,李均竹憨憨的笑了一下。   这一举动是真让周氏觉得暖到了心里,有多少年没有孩子给她夹菜了。   全程看着夫人跟李均竹的对话,傅丞相心下也满意了许多,不是个刻板的性子,也不是个惧事的。   “朱管家,给今日这道菜的厨工打赏。”傅丞相抚了抚半白的胡子。   “均竹,这是你的字?”既然李均竹已经打开了话匣子,傅丞相也顺势聊起了家常。   “师祖,均竹还未及冠,均竹是我的名。”李均竹放下筷子,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别动不动就摆当官的谱,这是在府里,又不是在朝廷。”周氏不满的给傅丞相夹了筷子青菜。   “我这不是随便问了几句,哪摆谱了,好了不问了不问了。”知晓夫人是怕自己让孩子紧张。   傅丞相嫌弃的夹起这筷子青菜,皱着眉头喂进了嘴里。   李均竹心里暗笑,看来师祖也是不爱吃青菜的性子,这让李均竹想起了自己带来的底料。   “我们这房里多年没孩子们的身影了,以后多来陪祖母说说话。”   周氏很是喜欢李均竹的性子,跟长子少年时很是相似。   “今天这菜有点淡,你们是怎么吃出绝世美味的。”   冷不丁的,傅长卿开口。   “你这不孝子,你母亲几年前就被诊断出阳亢之症,你一直不回府怎会知晓。”   前些年,夫人每日思念长子,终日郁郁寡欢,晕倒在后院。   张御医诊断为阳亢之症,饮食要清淡,还不能生气,否则有可能就一晕不起了。   傅长卿夹菜的手顿了下,神色如常的给母亲夹了筷子芹菜。   “母亲,我磨砺院里有好些神医妙手,您无需担心,到时定能治好您。”   阳亢,李均竹心里默默念着这病症的名字,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这不就是高血压吗!   牢牢记下这件事,李均竹打算回到院子里之后进空间好好翻翻那本专门治疗疑难杂症的奇书。   而且老师说到,磨砺院里有神医,这就更好了,这高血压控制好了,也不容易复发。   “你回到府上,娘这病就去了一半了,我儿放心。”   周氏慈爱的看着傅长卿,乐呵呵的,全然没有为自己身体不适的担忧。   “老爷,二老爷和二老夫人,往偏厅来了。”朱管家上前,垂首禀报。   “可有说何事,非在用饭之时前来。”傅丞相不悦的放下筷子,盯着门口的连廊。   “好像是为了这个月的月银。”瞟了眼李均竹,看老爷和二爷都一副神色如常的样子,朱管家才如实禀报。   李均竹放下筷子,感觉自己吃的也差不多了,正准备识相告退。   没想到先提出吃饱的人是傅长卿,“父亲,母亲,我用好了,我先去瞧瞧二叔二婶。”   又撇了眼李均竹也放下筷子端坐在桌前,“你既然也吃饱了,就跟我一同去瞧瞧吧。”   “朱伯,你请二叔二婶到前厅,我们稍后就来。”给了李均竹一个眼神,傅长卿起身。   “师祖,周祖母,您们慢用,我随老师同去了。”李均竹起身跟着老师告退。   对于傅府的二房,李均竹是完全不了解。   可看傅丞相的表情,他也能猜到这两房人的关系应该也不简单。   “我跟你说,你这回一定要找大嫂讨个说法,我们二房可是关乎着傅府的香火。”   “她好大的胆子,还敢克扣我们的月钱,反正这傅府的东西迟早也是我们的,”厅里一个高亢的女声洋洋洒洒的说着。   跟在傅长卿身后的李均竹没有看清老师的表情,听这话的意思,李均竹敢肯定两房关系应该不好。   “我傅长卿到不知道,我傅府的财产什么时候成了你们二房的了。”   厅上的两人一看来人竟是傅长卿,特别是刚才说话的妇人,被吓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找了个椅子随便坐下,傅长卿翘起了二郎腿,似笑非笑的盯着对面二人。   “有意思的很啊,我这人还没死呢,二叔二婶就肯定我傅府大房绝后了?”   “子良,你二婶刚才也是情急之下才说的这话,咱们两房可是一家人。”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紧张的看着傅长卿,此时笑的比哭还难看。   “看来二叔还记得前些时日的事情,这记吃不记打可不行。”   李均竹跟着老师从进厅里之后就没开口,本以为听了那妇人的一番高谈阔论能看一出好戏呢。   现在看这傅二叔的样子恐怕这出戏也唱不起来。   “是是是,是你二婶记性不好,我这就回去教训她,子良你才回府里,多多休息。”   “我们这就回了,别送,别送。”傅二叔不停点头哈腰,拉着还楞着的傅二婶,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退出了偏厅。   “诶。”不知不觉,李均竹竟遗憾的叹气出声,   “怎么,没热闹看了,你还挺失望的。”傅长卿站起身,抄着手,迈步出偏厅。   “那明日我就带你去磨砺院瞧瞧,让你乐呵乐呵。”   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句话,李均竹硬是听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作者有话要说:  《捡了个路过的饕餮君》美食文,求预收 第60章 磨砺院   傅长卿说到做到, 李均竹一大早还在绕着院子里跑着圈,出云院的小厮就来请他收拾收拾,辰时, 马车就在门外候着。   李均竹怀里揣着昨夜连夜在那本医书里翻到的高血压治疗方子,早早的等在了马车旁。   瞅瞅太阳都升了老高了, 傅长卿才姗姗来迟, 一脸睡意朦胧的样子, 连李均竹的问安都忽略了。   爬上了马车,倒在软垫上就又继续呼呼大睡了。   “咳咳,”握拳抵在唇边, 李均竹假咳了几声。   “有话就说, 在假模假样的, 小心今晚回去罚你多抄几遍论语。”闭着眼的傅长卿不耐烦的翻了个身, 用后脑勺对着李俊竹。   对着老师的后背做了几个鬼脸, 声音却一本正经的开口, “均竹想说的是关于周祖母阳亢之症。”   “你可是有法子?”傅长卿翻身坐起, 平时总是半眯着的双眼,此刻神色清明的盯着李均竹。   昨夜回到出云院,他连夜召唤了磨砺院的庙神医, 匆匆忙忙给母亲诊了脉,也得出了和御医一样的结论。   庙神医当时就说了, 此病只能控制病症缓慢,但最终都会引起头疼与昏迷之症状。   从怀里掏出了那厚厚一叠的方子,“这是我偶然在一本游记里见到的方子,里面讲到的症状就与周祖母一样。”   李均竹盘腿坐到了老师的身边,压低着声音说道:“两年前,王老将军的病症就是由这书里的方子治好的。”   挠了脑袋, 李均竹略带遗憾的感叹:“可惜我不懂这医病救人之术,听老师说磨砺院里有神医,这才想把方子拿给神医过目。”   接过方子,傅长卿也不懂医理,只粗略的翻了下,震惊的看着这方子上标注的病症名称。   “你这游记怕不是神医留下的吧。”傅长卿一眼就看出了这纸上的字是李均竹所为。   狐疑的抬头端详了阵李均竹,傅长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抄了这好些方子,昨日一夜未眠吧。”   心虚的垂下头,支支吾吾的了半天,李均竹憋了句:“这是一位老爷爷教给我的,吩咐我原书只能我一人观看。”   对于外人,李均竹可以口若悬河的侃侃而谈,也能声情并茂的讲故事,可是对了亲近的长辈,这谎话就像自己封印了起来。   只能干瘪瘪的撒了个会被一眼看穿的蹩脚谎话。   “看来,这位老人乃是世外高人,可惜无缘得见。诶。”傅长卿当然知晓李均竹是在撒谎。   不过他也不打算拆穿就是了,这世上之人谁还没有点秘密在身,只要知晓这人是自己人,其他的都无妨。   两个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人,心照不宣的跨过了此事。   李均竹这辈子除苗方,是不打算把空间之事告知其他人,也包括他的家人和老师。   若不是这些事,瞒不了同是穿越而来的苗方,他或许也不会告诉他。   下了马车,李均竹终于能好好的观察下这座大乾朝人人谈之色变的磨砺院。   李均竹站在门前仔细的欣赏着门头上的磨砺院三个大字。   都说字如其人,这三个大字笔锋犀利,字形潇洒飘逸。   李均竹由衷的赞叹道:“这写字之人定是卓尔不群之辈。”   “不止如此,老院长还在的话,定是这世上唯一精才艳绝之人。”这三个字包含了老院长对院里之人的期盼,也是他时刻对自己的提醒。   “走吧,我去把方子交给庙神医,你去会会你的好友吧。”收回思绪,傅长卿扣响了门上的门环。   大门打开,身穿褐色短打的一位大爷探出头来,看到时傅长卿,连忙躬身打开了大门,抱拳行了个礼,“院长。”   李均竹余光一直在打量着这位开门的大爷,花白的胡子,昭告着他年纪的事实。   可身形还是挺拔的,而且从合身的衣衫都能看出,此人肌肉肯定了得。   无语的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李均竹对这磨砺院此时到是充满了期待,连个看门的大爷都这么厉害,里面的可不是更了不得。   傅长卿无暇理会还在对比着身材的李均竹,把人交给了跟着来的南北,自己钻进旁边的垂花门,钻到后院去了。   “公子,我现在带你去找苗公子。”憋着笑,南北带着李均竹要穿过一个诺大的院子。   院子中站着好几对人,正在泥地上对打着,听着这拳拳到肉的声音,李均竹都觉得疼。   可那几对人还是在嘻嘻哈哈的出拳,被打倒之人,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就又扑了上去。   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李均竹直接忘记了自己平时稳重的模样,只是立在墙边看着院子里的情景。   南北心里简直快要笑死了,公子平时举止泰然,遇到事也是一副沉稳安静的模样。   哪像现在这样,才像是个正常的十几岁少年,想他从小在磨砺院长大,十几岁时也是上蹿下跳的,不得片刻安宁。   “公子,这还只是磨砺院的初级学子,好看的还在后头呢。”南北笑着打断李均竹。   领着他一边走,一边给他详细介绍了磨砺院。   这院子里共有四个区域,靠近前院的就是初级的学生,后院是中级学生们的课室。   南边几个院子是高级学子们住宿的地方,北边最大的几个院子是磨砺院留在都城的暗探们,也是傅长卿的议事堂所在。   这初,中,高,级的院子,院里的探子们都可以随意出入,只有北边的的区域这些学生不能随意踏入。   李均竹指着身后那群打的正欢的人,“这些是初级的学生,他们还是学生?”   “是的,这些学生经过选拔,进入院里应该不满一年。”南北大概瞅了下这些人的身手,肯定的说。   “那,你们已经学成的探子们都是和你一样用软剑吗?”李均竹瞄着南北的腰带,捏着下巴慎重的思考了下自己学会的可能。   “暗探多半会选择软剑作为防身武器,因为便于携带。”仔细了回忆了下,南北才不确定的开口。   “咱们院里还有专门使暗器的,不过我不了解,他们那群人神出鬼没的,只有院长才能找到。”   “院里不会还有专门教女子的吧。”想起尤冰安。李均竹不确定问道。   “有,琴棋书画,歌舞诗医,这些官宦人家的小妾,青楼舞楼的花魁,都能教。”这地也是南北最爱去晃悠的地方,美人多的看都看不过来。   心里已经无力吐槽这地方了,李均竹打算还是安安静静的找到苗方再说了。   现在的一个个问题显得他简直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难怪刚才南北暗暗在他身后偷笑,还以为他没发现。   “咱们院里还有专门教厨艺的课室,成海就是那里出来的。”李均竹不问,话多的南北还是憋不住自己讲个不停,   “还有....还有....”   “到了,公子,这就是苗公子住的院子,你看。。”推开一座小小的院子门,南北本打算问李均竹需不需要自己在门外等他。   哪知身后的人已经一个箭步跨上前,健步如飞的朝着正房跑了过去。   砰--   南北摸了摸鼻子,“这不是你让我说的吗,我还没把院里最厉害的北苑跟你说呢。”   房门内,正在桌上写写画画的苗方,被这关门声吓的一笔从纸上画到了桌上。   转头看是李均竹,才哀嚎一声的抖着手里的纸张,“我的设计图,我的设计图。”   匀了口气,李均竹坐到桌前倒了杯水润了润冒烟的嗓子,“什么设计图。”   没好气的,苗方把已经没救的设计图团成了一团,朝着李均竹的脸面就甩了过来。   轻巧避开,李均竹笑嘻嘻的继续问道“什么设计图?”   “马车的减震系统,这下得重来了。”又抽出一张纸,苗方没打算继续理李均竹,捡起地上的炭笔准备重新开始画。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你是水泥研究出来了?”知道苗方这个理工男的性子,只要一专注起来,就没完没了,所以连忙出声打乱。   写字的笔顿了顿,苗方狠狠拍了拍脑袋,到窗边拿了一摞纸过来。   “这就是比水泥还厉害的东西,这玩意儿建造房子的话至少一百年都倒不了。”   “而且,这东西原料简单,成本可低了,我照着书里的配方试验了很多次,我发现加上芹菜汁效果更是卓越。”   李均竹难以相信的接过纸张,“你是说芹菜汁?吃的那个芹菜汁。”   “对,原配方里加的是山里的一种野草,可这草我去了好多山里和药堂里都没发现。”   “看它描写的的特性和芹菜有些像,我就试了试,哪知竟一次就成功了。”说起自己的专长,苗方的眼神都闪闪发光、   “你后来的实验都成功了?”翻着草稿,李均竹完全看不懂苗方的乱写乱画。   “对,你来看。”起身拖着苗方走到他所住的院子的后院,苗方指着茅厕里的蹲坑给李均竹瞧。   “我去,你竟然把第一个成品奉献给了茅厕。”李均竹发现自己在面对苗方的时候,真是翻了不少的白眼。   嘿嘿的笑了两声,苗方还怂恿李均竹上去蹲蹲试试。   完全无视了苗方的提议,李均竹快速的逃离了这个地方。   “你这水泥的成本高不高,用来修建堤坝和路的话。”想起前几年在堤坝上的所见,这才是李均竹和苗方的初衷。   “我把我这里算的成本给你,你对比下几年前咱们再堤坝上接触的账目对比下。”苗方从那摞纸中快速抽出一张,递给了李均竹。   接过纸张,在对照这脑子里模糊的记忆,李均竹算了个大概,“这可是给朝廷节省了不少的银子。”   这才完全放下心来的苗方挑了挑眉,“这方子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只管做,其他不管。”   为难的李均竹抓着方子不知该怎么跟老师开口了,实在是对傅长卿撒谎的难度实在太高了。   “你就明说,是我发明的,让他来找我不就完了,这玩意儿本来就是我做的。”看李均竹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苗方不屑的抬头。   “诶呀,不管了,这等好事,硬着头皮也得说。”下了决定,看了看房间四周,李均竹才发现从进门到现在还没看见尤冰安的身影。   “她啊!在北苑,也不知晓都在做些啥,我也好久没见人了。”专心致志的磨着碳笔,苗方对此毫不在意。   他来这磨砺院好歹也有小半年了,这院子看着松散随意,可这一步一暗的,可都是探子。   他偶尔还好奇的在院里到处转转,其他地方他也摸熟了,虽好奇北苑,却没那个胆子硬着头皮闯。   不过就是剩下的这几处,就让他觉得这磨砺院上下,没一个正常人。   “你住在这院子还习惯吗。”把方子揣进怀里,拍了拍,李均竹随意的摆弄着桌上奇形怪状的工具。   “还行,也挺方便的,有牌出入都很随意。”拧了拧眉头,苗方突然想起了自己被跟踪的事。   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苗方扯过一张纸刷刷的写了几个字递给李均竹。   这莫如雪是不是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看完纸上的问题,李均竹只提笔写了两字,重生。   苗方的瞳孔猛的缩了缩,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可能。   “我跟你说..”苗方还想压低声音说些什么,门外想起南北的声音。   “公子,院长派人来传,请你入北苑。”   “你这么轻易就进了北苑,我上蹿下跳的都进不去,这有老师的人真是惹不起。”苗方酸溜溜的撇着嘴。   回头嬉皮笑脸的挑了挑眉,李均竹人都走出了房门,又伸了个头进来,语带挑衅的点了点头:“我还差个捶背的小厮。”   随着关门而来的是苗方顺手扔过来的一本小册子,砸到了门上发出砰的一声。   因为南北在场,李均竹硬是忍住了放声大笑的冲动,只板着个脸跟在南北身后。   ***   “院长,你这是从哪得来的方子,真是奇妙至极,妙哉妙哉。”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抚着胡须满意的点着头。   傅长卿坐直了身子,心底冒出极大的期待“神医是说这方子对我母亲的病症对症?”   “老夫人的病症想要完全治好,恐是极难的,但若这方子服用个一年半载,于老夫人的寿命应是极有益的。”   仔细的指出了几处给傅长卿,庙神医的语气有些激动“说不定还能让老夫人的晕厥症状消失也说不定的。”   心里压着的石头一下消失了大半,傅长卿重重靠进身后的椅背,从下了马车就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软了下去。   这世上果然真是处处是因果。   “这方子真是高人所著。”庙神医不知是何人所写,从傅院长的只言片语中来看,应该是不大愿意透露此人姓名。   “所著之人是不是高人,我不知,我只知我到是欠了个情。”傅长卿沉吟:“大的人情。”   “交给我方子这人不会医术,他只是从一本奇书里翻阅而来,找他没用。”   早发现庙神医一直殷勤的盯着自己,傅长卿直言不讳的打断了他。   既然见不到著书之人,庙神医火急火燎的就捧着方子回自己的院子去了,这上面的好些药材他都要亲自去山上采挖。   估摸着时辰,傅长卿刚出了房门,果然见李均竹已经跟在南北身后东张西望的过来了。   转了个方向,二话没说的又带着李均竹转到了议事堂的方向。   这议事堂是当年老院长选的位置,三面环水,踏进院门就是曲曲弯弯的桥,院子里唯一的一所两层屋子孤零零的立在水面上。   明明已经是立夏的季节了,身穿长衫的李均竹却觉得寒气一阵阵的传来,无意识的紧了紧衣襟。   本想问问身后的南北为何此处如此寒冷,转身才发现身后一个人影都没有。   “别看了,没有召唤,他们可不得轻易进入议事堂。”傅长卿像是背后长了眼睛。   打开大门时发出的咯吱声,在空旷的水面上显得异常刺耳,   踏入门后,两面墙上的巨大书架吸引了李均竹的视线,这书架与屋顶齐高,得有四五米了,满满当当的都是书本和卷轴。   这可比他空间里的图书馆还壮观多了。   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李均竹才摇了摇头:“这屋子真是太大了。”   “楼上还有好些书,一会你在看。”傅长卿走到正中的书桌前撩袍坐下。   狐疑的看着桌后的人,不知道老师把他带到这里做什么,苗方说这可是磨砺院的机密之地。   现在看这院子也没啥特别的,而且进了这屋子,刚才的寒意都不见了,还有阵阵的微风袭来。   “以后你从国子监下学后就到这来读书,这屋子的书你可自行观看。”拿起桌上躺着的一些公文,傅长卿皱着眉头划了个大大的叉。   “国子监?老师你以后不亲自教导我了吗?”   “国子监里的教习们博学多才,学富五车,你定能受益良多。”头都没抬。傅长卿继续低头写着什么。   “我过些时日受皇命去办些差事,你留在傅宅多照应些。”   “老师又要出远门了,何时回都城。”以前听陈府的管家说起傅长卿,一直让李均竹以为老师很是悠闲,没想到这么忙。   “多则半年,少则几个月。”叹了口气,傅长卿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阅了一会。   “我父亲,过些时日应该就告老还乡了,这傅府我可就交给你了。”终于抬头看了看李均竹,傅长卿从桌上捡了个袋子丢给李均竹。   接过袋子一看,李均竹顿时头大了,这里面是一张地契,这老师做事想到啥是啥,丢张地契给他有何用。   “这是在望辰巷子那的一处宅子,这以后就是傅府的宅子了,你看着摆弄摆弄。”   父亲告老还乡的事前几年就已经向皇上上了折子,开文帝一直拖到他回都城复命,才勉勉强强的通过了。   真是老狐狸,这是怕手里握着的棋子失控了,心里在不情愿,傅长卿也只得磨磨唧唧的回到了都城。   总不让父亲这么大的年纪还不得清闲。   “我?”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李均竹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是知道大乾朝规定,官员退下来之后需要归还朝廷为官员们安排的宅子,可让他去修缮这宅子是怎么个事啊。   “你可是我唯一的学生,不找你找谁,你周祖母身体不好,交给我母亲还是你自己,你看着办吧。”凉凉的撇了眼李均竹,傅长卿又埋头写字去了。   看此事已经板上钉钉了,李均竹也就不再推脱,好歹他前世是个房地产开发商,这摆弄摆弄房子这一块,他还挺拿手的。   把房契收到怀里,再从怀里把水泥的方子摸了出来,一声不吭的递给了傅长卿,自己就转身朝二楼上去了。   这二楼就像前世的书店,这几百平的面积上摆着一排排的书架,随意的翻了几本书,发现竟是上届状元的读书随笔。   这地方这么神秘,难道就是保护这些书吗,李均竹绕着书架缓慢的翻着,脑子里全是疑惑。   最后终于确定全是些书,他才失望的下了楼,以后有的是机会看,现在还是先看看老师对水泥方子之事的看法。   本以为会看见老师欣喜的表情,或者是他惯常的面无表情。   哪知傅长卿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老师,是这水泥方子有何不妥?”心里咯噔一声,李均竹也正了神色。   “这东西若真的像你们册子上所说的那样有效还省钱,那肯定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好像感觉到自己太过正经的样子吓到了李均竹,傅长卿缓了缓了神色,温声又道“可惜朝廷里的户部不会让这东西流传下去。”   这开文帝勉强算的上是个贤帝,可这朝廷的六部大部分掌权人都是效忠于不同的人,其中这户部可是在二皇子手下。   前次均竹的信里对这莫如雪的奇异之事猜测为重活一世,虽然荒唐,可经历了老院长之事,他私心里是相信的。   而这东西拿出来必定是要经过户部之手,可就是这过了一道手的事,这立国利民的好事必定也变成敛财的工具。   “老师,是说这水泥握在不同的人手里,它的成本就会不同,有可能也演变成官员贪污的借口。”想了想,李均竹快速的就领略了老师未尽的话。   满意的眯了眯眼睛,傅长卿对自己学生的聪慧感到很高兴。   “没错,这户部尚书现在可是二皇子的人,你想惠民,最后可能只能养肥了他们的荷包。”   心里升起一股无力和颓丧,李均竹低着头闷闷的声音传来:“那想出这些好法子,有什么用,最后也都是只能落灰。”   前世读书时他也跟风看过一阵小说,这书里的男女主角不停的发明着各类东西,最后总能名利双收。   他也不指望赚钱了,可是他和苗方心里对百姓的一点点善意都只能藏在抽屉里。   “现在做不到,不代表以后你不能做到。”傅长卿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李均竹抬头看去,发现老师已经站在靠窗的书架旁,取了本不起眼的小册子拿在手上。   “你站的越高,你手里的权利就越大,那你能做的事就越多。”说着把小册子递到了李均竹的手里。   翻了几页,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震惊到了,这是户部尚书杨峮的详细资料,里面娶了几房小妾,甚至连最喜欢哪个小妾都有详细介绍。   翻到后来,他甚至还发现最后一页是才添上去的,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二月十七,于侧门进入二皇子府,书房商议,书房有守卫,内容不详。   后查实,所谈之事是关于一种名叫水泥的物品,期间提到昆山县,李均竹之名。   看到水泥二字,寒意从李均竹的脚底升了上来,原本猜测莫如雪是重生之人,现在确切的看到证明,他还是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现在可以十分确信,这女子果然如你所猜确是有前世的记忆。”刚刚拿到均竹递来的方子,傅长卿也是极其震惊的。   “那现在这方子是不是已经被他们盯上了。”李均竹突然想到这点。   “或许会拿些好处与你交换,但现在他还不敢动你们。”对于这点傅长卿还是极其肯定的。   这二皇子现在是到处拉拢朝中的朝臣,磨砺院更是他们不敢轻易触碰的禁地。   若这二皇子登上皇位之后,可能还会试着拿他开刀,可现在的他还不敢。   再一次刷新了对磨砺院的认知,李均竹想起那句,后查实,这暗探在尚书府里连杨尚书脑子的话都套出来了,这是什么奇门遁甲之术。   “国子监每日未时就下学了,以后你自己来这翻翻,你会发现不少新奇之处。”   这议事堂是老院长所创,却是他二十年的心血,这里面可是装着整个大乾朝的官员。   这议事堂是磨砺院的中心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那我是否要开始准备国子监的进学考试。”既然决定了暂时把水泥的方子压下来,李均竹就开始考虑起入学之事。   “你用的是我傅府的名额,你准备准备就可以直接入学了。”取来一个盒子,傅长卿把水泥的方子装了进去,放到了旁边的书架上。   像是料到李均竹心里的不情愿,傅长卿抖了抖袖子,半靠在窗边的躺椅上,玩味的笑道:“你是不是想跟为师说你能靠自己考进去。”   李均竹诚实的点了点头,虽然他的学识不算最出众的,可考进国子监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那你可知晓,这国子监虽号称贡士都可以来参考,可真正考进的人又有多少。”   “这国子监里皇亲国戚,世家公子,官家少爷,有多少是农家,商户的孩子,不要拿那些无谓的读书人底线来衡量否定自己的努力。”   这个学生,性子纯良,做事沉稳,对朋友有义气,可就是时不时冒出些用不着的清高。   看来还是的找机会好好磨磨,否则以后在官场上连面子都拉不下来,还怎么更进一步,恐怕最后只能落的个“愚直”的下场。   每次老师只要几句话就能让李均竹醍醐灌顶,经历了土茶村和临城郡之事,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这些自尊心没用的很。   明明当初拜师走的不就是科考入仕的捷径,现在这假清高却是听令人讨厌的。   “老师说的是,均竹愚钝了,不光是关于傅府之事还是国子监之事,我都没有体会到老师的用心。”   心里莫名的升一股酸涩,李均竹想起几年前傅长卿收自己为徒的样子,那时候或许是因为陈先生的原因。   可这几年来,老师对自己的教导,带自己见识了好多的事,还把南北也送到了自己身边,最后还让自己享受了本应该是傅公子才有的国子监名额。   “老师,我是您唯一的学生,也是你的半子,我以后定会孝敬老师,也孝敬师祖和周祖母。”   看躺椅旁的小几上摆着茶壶,李均竹殷勤的倒了壶茶送到傅长卿手里,还狗腿的给捶起腿。   心里稍感安慰,傅长卿知道李均竹的性子只要说的出就一定能做得到。   “日后你少气我些,我就要求神拜佛了,可担当不起你堂堂一个举人的伺候。”嘴里虽然说着,身子却老老实实的舒展着。   “嘻嘻。”早看出老师的口是心非,李均竹按的更是欢快。   回傅府之前,李均竹去了一趟苗方那,把自己跟傅长卿的商议转述了一遍。   苗方说到做到,对两人的商议完全没有意见。   反而是听说李均竹要给傅府的新宅子做装修,兴致勃勃的要把自己前段时间设计的厕所文化搬到傅府。   满腹心事的李均竹当然没有发现,他前脚踏出议事堂,后脚书架的墙后就走出来了一个人,   乌黑的面具遮盖了他的半张脸,只有身上浓重的药味显示出他应是常年与药打交道的人。   端起刚才李均竹倒给傅长卿的茶,苍白的手指轻轻一用力,清亮的茶水马上变得透露出了一股不正常的青紫色。   “这就是你费劲心力找的接班人?”   躺椅上的傅长卿抬了抬眼皮,嫌弃的摇头,“好好的一个瓷盏说毁就毁了,你当磨砺院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这个庙毒医与他哥哥庙神医可真是两个极端的性子,一个只想着救人,一个只想着毒死人。   “你召唤我来是为了何事,难道只是来观赏你的爱徒?”冷漠的嗓音从面具里传来,显得低沉又沉闷。   “俞贵妃之事,你处理的如何了。”   前次太子和均竹遇刺之事本以为只是莫如雪和二皇子所为,没想到里面还有俞贵妃的手笔。   那二皇子派出的刺客原本只是想给太子些教训,俞贵妃可是要痛下杀手的。   这二皇子身边的女子,可一个比一个更狠。   “无色无味,佐饭佐菜,只需半年。”虽然隔着面具,傅长卿好像都能感觉到他的得意。   “这份礼,送迟了些,不过到时应该会很精彩。”   这俞贵妃也算是个传奇,当年开文帝和皇后也算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一对。   俞贵妃从皇后宫里的一个小宫女硬是爬到了贵妃的位置,不仅生下了二皇子,还挑拨的帝后二人成了一对怨偶。   据宫里的情报这开文帝从十几年前就未在皇后宫里过夜过了,足见两人之间的怨怼有多深。   “你真的打算让这小子来接管磨砺院。”冷漠的嗓音里竟透露出了些许不愿意。   庙毒医没有等待傅长卿的回答,只是拢了拢黑色的袍子,打开了议事堂的大门,径直走了出去。   “庙二。”傅长卿站起身,一改刚才的懒散模样朝着庙毒医慎重的行了个礼。   “这孩子或许不是最适合磨砺院的,可我还是选了他,我愿意相信他能让磨砺院朝着老院长的期望走下去。”   门外的身体怔了怔,“既然是你所托,就算他以后不愿接手这个庞大的怪物,我也会让他心甘情愿接受。”   黑色的袍子在傍晚的霞光下显得朦胧了许多,傅长卿就看着他慢慢踱步着走到了庙神医的院子。   庙大和庙二是当初老院长临终前交到他手里的人,他知道只有通过这两人的认可,均竹以后才能名正言顺的坐上这个位置。   庙二说的对,这磨砺院确实是一个庞大的怪物,庞大到若没有他压着,这些只忠于老院长的隐卫,恐怕会杀到皇宫的宫门前为了十七年前之事讨个说法。   开文帝也是因为他的原因,才没有对磨砺院产生斩草除根的想法,否则这大乾朝恐又要走上前朝的老路,弄得名不聊生了。   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傅长卿摸出了胸口的一快坠子,对着坠子自言自语的嘟囔:“成雅,均竹也是你让我选的,我一定不会选错是不是。”   起初陈先生让他收李均竹为学生,他本是万分不愿的,不仅是因为嫌麻烦,还因为自己身份特殊,怕给这孩子惹来麻烦。   哪知已经打定主意了回绝,从未入梦过的成雅和老院长,在此后的日子分别在他的梦里劝说他收下这孩子。   这梦一直持续到李均竹上了府学,正式拜了他为师才消失,而后莫如雪的事,让他更加坚信了这点。   老院长临终之前交给他的磨砺院,这院子里的这些人,如何能得两全,这是他这些年一直在努力的事。   虽然看似皇上对磨砺院有着无限的恩宠和信任,傅长卿却知晓,这不过是皇上现在还动不了它。   这两者之间微妙的平衡关系迟早会被打破,既然无法丢了老院长的心血,那就只有慢慢的转变。   ***   回到傅府,李均竹陪着师祖和周祖母用了晚饭,经过今天与老师的坦诚,李均竹完全放下了心里的包袱。   丝毫没有因为傅长卿没回来用饭就感到丝毫的别扭,拿出对付老赵氏的招式,直哄的周氏都忘了才归家就又不见踪影的长子。   连最近因为交接手头公事而有些恋恋 不舍的傅丞相也乐呵呵的多吃了碗饭。   这府里好久没有这么多的欢声笑语了,朱管家站在偏厅门口伺候了老爷和老夫人这么些年。   自从二爷十年前意外过世,大爷又在外游历很多年都不归家了,这府里的气氛就一直阴阴沉沉的。   想着朱管家不屑的瞟了眼二房的方向,前些年老夫人因为两位爷的事,心灰意冷,身子骨又不好。   老爷虽贵为丞相,性子却一直温温吞吞,为了傅府的血脉,一直都是能让就让,   这回不一样了,大爷回来了,还带来了李公子,这家里终于有了烟火气。   老夫人也振作起来了,而且刚听李公子的意思,等老爷卸了职,就要搬宅子了,大爷既然把事交给公子来做了。   这府里恐要不了多久就要变天了。   至于一直以为能捡大便宜的二房,“哼。”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周祖母,你看这是老师交给我的地契,您先收着,我怕弄丢了。”吃完饭,李均竹陪着师祖和周祖母一起在前院绕着圈。   “既是子良教给你的,你收着就行,你可记着你刚说的那可以让花儿到冬日也能好养活的棚子。”   周氏还没开口,傅丞相就急不可耐的开口,说完好像还觉得不够清楚,又补充了句。   “银子,你从库房里支就行,别省着,等我把花养好了一定要去陈弘深和孙昭明那显摆显摆去。”   老师说的对,顾着自己那些莫须有的自尊心不迈出去,永远就不会知道,很多事都是自己的我以为。   前些时日,李均竹仅凭着自己的第一印象,就觉得傅丞相一定是个严肃,官威重的一家之主。   没想到今日提到了傅府新宅子的休整,李均竹提了提建个温室的事,傅丞相就完全抛掉了矜持,追着李均竹详细的问个没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万字章.方便大家看的更方便哦!《穿成反派后我沉迷种田》预收 第61章 国子监   “那行, 周祖母,这地契就放在我那了,其实这温室不仅可以给师祖种花, 还能种一些冬天没有的菜。”   “到时候祖母你每日就可以吃到新鲜的青菜。”扶着周氏,三人在院子里慢慢走着,他记得高血压这病也是需要适度锻炼的。   “我小时候还跟着我祖母种过菜,到时我也种些小菜, 给咱们的饭菜添点点缀。”周氏顺势想起了小时候祖母自己亲手种菜的事。   反正以后老爷退下来府里也清净了,自己也种些菜,比老爷养的花可有用多了。   处理完公事匆忙赶回府的傅长卿就看到三人正在院子里兴致勃勃的讨论着什么。   还想着母亲又会因为自己又要晚归得到好大一通埋怨。   没想到...   摇了摇头, 傅长卿笑着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   马车里李均竹沉稳的打理着身上穿着的国子监学服, 傅长卿只是把国子监的情况跟他随意的提起。   国子监里最大的是楚祭酒, 接着是四个院的司业,这四个院就相当于前世大学里的一个系的感觉。   这集贤院是由一些世家子弟和四品以上官员的子弟组成,建伯院就是一些皇亲国戚了, 这个院里的课程都是比较简单的内容。   墨韵堂也是一些四品以下的官宦子弟和考进来的普通人家子弟, 最后的藏书院最为特别, 这里面都是些无心科举的官宦子弟, 里面都是些诗文画为先的授课。   “国子监里可就是个小小的朝堂,你在里面能混得如鱼得水, 在朝廷上也差不到哪去。”   “把心放在好生读书上, 可也别怂,你可是我的弟子。”   今天李均竹身上所穿的衣衫, 都是母亲准备的, 从那夜在院子里看到他,傅长卿就知道,这孩子算是想通了。   “老师, 那万一不小心对上了世子,公子啥的,老师你的名头能管用吗。”李均竹心下微暖,嬉皮笑脸的打趣傅长卿。   其实他一点也不担心此事,他历来做事都不喜欢出风头,这种霸道公子的路子不适合他。   “揍了就揍了,要找麻烦让他们来找我。”傅长卿轻飘飘的霸气回应。   国子监恢弘的大门就立在眼前,李均竹跟着傅长卿下了马车,国子监的楚祭酒就站在大门外。   “傅院长,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大腹便便的楚祭酒穿着紧绷绷的官府,看着有些行动不便。   “楚祭酒,您可是太客气了,我这学生以后还要您多多关照着呢。”说着,示意一直恭敬站着的李均竹上前行礼。   “好,好,不愧是院长的学生,生的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想必学问也是极好的。”   好话不要命的往外蹦,听得李均竹感觉自己日渐增厚的脸皮都开始发红了。   傅长卿还是一直笑眯眯的接受了这些恭维,临走之时还邀了祭酒到家里喝酒。   等傅长卿终于登上马车离开了,李均竹能感觉到楚祭酒好像是伸手抹了抹头上的汗。   “均竹,这是建博院的赵司业,你以后就留在建博院里上学。”说完,就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开了。   甚至连惯例的对学生们的勉励之语也没说,一旁的赵司业也知晓祭酒是为何如此。   这大乾朝人人都闻风丧当的傅院长送了自己的爱徒来入学,想来想去也只有把人安排进皇亲国戚扎堆的建博院里混混日子。   所以赵司业也没有多话,只是简单的介绍了院子的课程,和课室的布局,就领着李均竹到了课室。   在司业身后一直静静的听着司业介绍的课程,李均竹敏锐的感到,这院子里的学生们真的就是这些重不得轻不得的纨绔们混日子用的。   果然,两人才走到课室的门口,课室里竟是些打闹声,李均竹甚至还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咳咳。”赵司业见怪不怪的走进课室,敲了敲手里的教条。   “大家都停停。”   李均竹看到课室的中间,这些纨绔子们甚至搭了个桌子,桌子上摆着两个碗,碗里是两副骰子。   等课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赵司业才面不改色的把李均竹带到了讲学的课桌旁。   “这是今日刚入学的李均竹,以后就是你们的同窗了。”说完瞥了眼桌上的骰子。   “今日你们的讲学请了假,你们就自行温习吧。”   说着伸出手指指了一个位置给李均竹,夹起落在讲桌上的书本就出门去了,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桌上的骰子之事。   哄-- 赵司业前脚刚走出门,后脚课室里的人就又一窝蜂的围到了骰子前。   看无人搭理自己,李均竹叹了口气,默默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还好早上带了些纸笔出来,现在这种环境手头空空没法温书,李均竹干脆拿出炭笔开始对傅宅做起设计。   李均竹没想过,回傅宅之后去找老师给自己调换院子,老师既然让他到这个院子来学习定有他的理由,自己安心学习就行。   渐渐的,全身都投入了设计里,完全没注意到课室里已经完全安静了了下来。   一个课室的人都看着李均竹全神贯注的扑在桌上用一只怪异的笔专心致志的画着什么。   “喂,你画的什么,给小爷瞧瞧。”前排的一个身穿宝蓝色袍子的小胖子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了。   专心的李均竹当然没听见这人的声音,正思索着给最喜欢躺着的老师设计个舒服的躺椅。   “喂,你这小子聋了是不是?”刷拉,李均竹手下的纸张被扯成的两半,只有一半在他的手下还压着。   疑惑的抬起头,发现纸的另一半正捏在一个白白胖胖的人手里。   好像也没有料到会把纸张扯破,这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谁叫你没听见我问你话。”   李均竹定睛瞧去,发现这人年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浑身上下的穿戴无一不彰显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   大度一笑,李均竹站起身拱了拱手:“是我太过专注了,没听见同窗的声音,均竹给你赔罪了。”   手里捏着半张纸的小胖子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小子如此好说话,扭扭捏捏的把纸递给了他,“我是瑞王之子,季来阳。”   接过纸张,李均竹睫毛微颤,瑞王,皇帝的同胞弟弟,是唯一一位留在了都城的王爷,这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可想而知。   想起老师所的话,李均竹也自曝家门“在下李均竹,是磨砺院傅长卿的学生,幸会幸会。”   哄--课室里比刚才玩骰子的时候还热闹,一个课室就十来个人,都在交头接耳的对李均竹指指点点。   “你就是傅院长的弟子?”季长阳惊诧的退后一步,昨日父王就告诫他最近在国子监里行事低调些。   最近不仅皇上流落在外的三皇子要进国子监了,还有庚家的第三代当家人要回来了,连大魔头傅长卿的唯一亲传弟子也要入学了。   他现在还记得当时父王严肃的表情,这三个人他谁都惹不起,特别是傅长卿,这人最是护短,惹了他恐怕连皇上也只能轻叹一声算你倒霉。   这集贤院共有课室二十一间,哪知就那么巧,安排到了他们这间连教习也很少管教的地方。   “是啊,以后我们就是同窗了。”李均竹笑眯眯的看着季长阳,这老师的名头可真是响亮。   “客气了,客气了,是我莽撞了,撕坏了李兄的纸张,我赔给李兄。”说着,季来阳从怀里摸出个荷包递给里李均竹,一脸讪笑。   对这个小胖子的如此行径,李均竹爽朗一笑,干脆接下了荷包,“这样吧,今日之事本是我的不是,我就用这荷包里银子请咱们课室的同窗们喝酒怎么样。”   季来阳眼睛一亮,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父王只说不要去招惹,若自己跟他打好关系岂不是更好。   想到这,他朝后面坐着的同窗们大手一挥:“既然均竹兄如此大方,我等当然要去,是不是?”   “是,是,是”课室里到处都是响应声。   接着一个瘦高的青年围了上来,“我叫周修齐,是平阳候的次子。”   “我叫江宏才,是宣国公府的次孙。”   “我叫..我叫..”   一时间课室里人都围了上来,热情的做着自我介绍。   听了一圈下来,李均竹发现,这课室的十几人,最差的都是一品大员家的公子,论出生,自己跟这些人恐怕根本不会有机会同坐一个课室。   眯了迷眼睛,李均竹明白了老师的用意。   “刚才均竹你是在画何物。”季来阳坐的离李均竹最近,看李均竹坐下后就一直继续写写画画,好奇的问。   李均竹把纸往季长阳的方向挪了挪,“这是老师的新宅子,不是要修缮修缮吗,我想着给添些东西。”   伸头过去瞧了半晌,没瞧出个名堂,季来阳失了兴趣,“均竹,你要不要;来玩骰子。”   提到这,李均竹疑惑的瞧着课室里各色形态各人:“现在应是晨课的时辰,为何教习们没在课室里讲学。”   季来阳缩回了身子,懒洋洋的靠在桌子上,“你刚也听见了咱们这个课室里,有谁还需要科考入仕啊。”   “在咱们这个建博院里,不管是祭酒还是教习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就得罪了哪个皇孙,世子了。”   这个国子监里教习和博士们都把全部的经历放在了集贤院和墨韵堂了,他们建博院这些人不过就是在国子监里混大了年纪。   最后就靠着家里的关系混个闲职,或者就当个大树底下好乘凉的白身,总之这读书之事跟他们没啥关系。   李均竹蹙着眉,自己可是正经来学知识的,老师说这国子监的博士和教习们都是学富五车之辈,现在看来要接触到这些人都是一件难事。   “也不全是啊,咱们课室里文国公府的庚泽回老家考举人去了,否则教习们也是要来授课的。”   身后传来一阵声音,周修齐举着一块铜镜,用小梳子梳理着自己的鬓角,满意的直点头。   转过身去的李均竹正好看到这一幕,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周兄说的可是回临郡城参加乡试的庚泽兄。”   “你竟然认识那个大冰坨子?”这是两个人同时发出的声音。   大冰坨子,心里默念着这句话,李均竹没法把这外号和船上所认识的人划上等号。   “当初我与庚泽兄同一个考棚考试来着,而且我还与他同乘一艘船来都城。”   周修齐惊讶的丢下了铜镜,指着李均竹问:“你竟也考中了举人?”   莫名其妙的李均竹一头雾水的点了点头,“对啊。”   “诶唷,这金学士恐怕又要每日都来了。”季来阳颓丧的趴倒在桌上,发出哀嚎声。   周修齐则是翘了个兰花指,发出刺耳呵呵声:“同是举人,均竹兄和大冰坨子可真是冰火两重天,他平时在课室眼皮都不带抬的。”   “我们这些纨绔子怎么和人家比啊,咱们是混吃等死,人家可是国公府未来的当家人。”   旁边又传来一个声音,李均竹转头瞧去江宏才也扑在桌上写写画画着。   “江兄何必妄自菲薄呢,这书里都说了天生我才必有用。”听出江宏才语气的失落,李均竹善意的安慰着。   画画的人抬起了眼皮,把纸递给了李均竹,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周围的两人嗤笑一声,纷纷等着李均竹会做何表情。   接过纸张,李均竹对着阳光看了半天,惊喜的问道:“宏才你这是可以让腿不好的人坐的可以行走的椅子。”   刚看了半天,内心都被震惊了,这江宏才难道是天才?这不就是前世的轮椅吗。   若不是这椅子简略的够可以,李均竹甚至都怀疑这人怕是穿越而来的。   一瞬间,这种找到知己的喜悦让江宏才的脸涨的通红,“你真的看出来了,你是第一个看出来的。”   “江兄可是为家里人所做的。”李均竹举着纸张摇了摇。   “对,这是我给我父亲做的,均竹你觉得如何。”江宏才立马改了称呼,把李均竹划到了朋友的行列。   拿起炭笔,李均竹在这椅子上修改了一些地方,前世奶奶重病之时可是一直靠轮椅行动的,他对这轮椅可熟悉了。   被李均竹点拨了几句话就茅塞顿开的江宏才,一脸兴奋的已经开始计划回府就着手试试。   “均竹,我真是太佩服你了,我就总觉得这椅子只能直来直往很是可惜。”   “宏才,过奖了,我也有一个好兄弟对这些机关技巧之术甚是喜爱,我看多了就能明白些了。”   突然想起苗方现在一直在弄的橡胶,前次去磨砺院忘了问苗方。   若是真的做出了轮子,装在这轮椅上,那就能在青砖上推着行走了。   “真的?均竹你可否把你的好友介绍给我认识,我还有好多事向他请教。”   江宏才激动的站起了身,直恨不得拉着李均竹现在就去找那奇人,他在侯府里一直被祖父训斥。   直说他正事不干,幸好家里有大堂哥,否则侯府早就完了。   哭笑不得的李均竹赶忙拍了拍江宏才的桌子,“宏才你先别着急,我那好友现没在都城,等来了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虽然苗方曾经说过,他们专心搞科研的理工男都是心地善良之人,可李均竹还是多了个心眼,想在观察观察。   老师不是说了吗,这国子监可是个小朝廷,就冲刚才江宏才主动上前介绍自己的劲,李均竹就不觉得他和庙方一样心思单纯。   “甚是可惜,甚是可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江宏才叹息。   “真是个痴人,白白可惜了咱们纨绔的名头。”周修齐不屑的指了指江宏才,从桌下摸了个盒子出来,往手上擦着。   季来阳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你还好意思说人家,瞧瞧你这样,娘们唧唧的。”   前世见多了各色各样的人,李均竹到没觉得周修齐有何出格,顶多是自恋爱美了些。   “你懂个屁,你瞧瞧我这双手多好看,我就指着这双手到时给我多赢些银子。”说着周修齐举着双手递到两人面前。   李均竹真就仔细瞧了几眼,最后只能无奈的如实道“恕我眼拙,周兄这双手除了白点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哈哈,均竹我跟你说,这人的这双手最特别之处就是甩骰子用的,你以后可千万别跟他赌。”季来阳噗嗤一声笑喷了。   周修齐这人才是他们都城最著名的纨绔,这吃喝玩乐的事他无意不精通,最厉害之处还是他一手赌博的本事。   这进了赌坊没哪次是空手而出的,这课室的人谁没有在他手下输过,只要他一进赌坊,这赌坊里的掌事就只能奢求他早点赌完回府。   “呵呵,呵呵。”李均竹尴尬的干笑几声。   “你新来的,不怪你,下次缺钱了跟小爷我说,我带你挣钱去。”周修齐翘着兰花指,很娘的动作跟爷们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咚咚咚---   课室外传来沉重的钟声,周修齐兴奋的站起身,拍了拍李均竹:“你不是说请我们喝酒吗,走着。”   这一早上的课就这样结束了,不知道下午是不是还这样,李均竹只能无奈起身:“行,一会我在叫上几个好友,咱们一起去。”   本以为会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哪知最后出了课室能去的就只有刚刚说话的几人。   李均竹疑惑的挠挠头:“这些同窗为何不去啊。”刚才才课室敢情这些人只是起哄啊。   “你顶着磨砺院院长学生的名头,谁都怕你几分,还跟你吃饭,不嫌命长啊。”周修齐不屑的撇了撇嘴。   “那你们几个胆子可真大的。”李均竹似笑非笑的盯着建博院的门口。   “均竹你是个好人。”江宏才手里摆弄着一副九连环,头都没抬。   “均竹,均竹,”冯程远摆着手,抱着书本从院子里往李均竹跑来。   等人跑到了面前,李均竹才看到只有冯程远的身影,“韩放呢。”   冯程远叹了口气,“表兄本来是靠大舅的名额进国子监,可没想到大舅母不同意,所以...”   李均竹皱着眉不悦的说:“当初不是他们让韩放上都城读书的,现在又变卦了。”   当初在船上之时,李均竹就听韩放说过,自己是靠着大伯的官位得了个入国子监的名额,没想到那么快就变卦了。   “那韩放现在在何处啊。”   “韩放和烨百去了都城外的启风书院,现在应该还等着入院的考试。”冯程远想起两人心里就不得劲。   周烨百本就无心再上前一步,被周老爷赶着跟均竹一起来了都城,得知均竹要入国子监,更是没了再继续考试的劲头。   怕李均竹为了自己之事,再求到傅院长头上,两人合计合计就收拾了行囊去考启风书院,还准备若考不中就收拾包袱回昆山县了。   “这两人真是...”李均竹当然知道两人没告诉他是怕他舍下清高去去求老师,作为朋友,两人对他还是极了解的、   打定主意,这月休沐去找他们,收拾好心情,李均竹把冯程远介绍给了刚认识的几人认识。   “走走走,饿死了,小爷领你们去酒楼吃好的。”周修齐,举着兰花指带头第一个朝大门走去。   冯程远也不出意外的眼皮一跳,与似笑非笑的李均竹对望一眼,迈步跟上。   用完饭,国子监规定是有一个时辰的午休,季来阳三人的随从麻溜的给三人铺好了江宏才设计的躺椅,午睡去了。   婉拒了在课室里一起休息的提议,为了不叨扰几人,李均竹和也没有午休习惯的冯程远挑了处寂静的亭子闲聊起来。   “你是说季如风也来了国子监还去了你们课室”又再一次听到了季如风的名字,李均竹还有些吃惊。   “是啊,均竹,没想到咱们几人同在何夫子的私塾几年了,竟没看出丝毫。”   今早在课室里看到了季如风,冯程远才知道,跟自己同窗了几年的人竟是皇子。   而且季如风也看见了冯程远,与在私塾里完全是两个人,冷着脸谁也没理,高冷的坐在课室的前排。   “可是皇子不是应该在宫里由大学士们直接授课,为何会来了国子监。”   对于季如风实在是记忆有点模糊,只记得私塾里的人相处的还算融洽,至于他是什么性子真是不记得了。   “听课室里的其他人说是因为皇上怕他不熟悉宫里,让他在国子监熟悉过渡一下。”   在课室的时候,季如风装不认识他,他也没好意思舔着脸上前相认,早上的课一结束,季如风就迫不及待的出了课室不知道去哪了。   “这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我看他在国子监也呆不了多久,就会回宫了。”   抱头仰躺在亭子的长条石凳上,李均竹接着说;“若他不愿意认你,恐也是有自己的难处。”   看冯程远一脸的失落,他就知道,他肯定还是把季如风当成朋友的,与李均竹不一样,他们三人可是认识了季如风好些年了。   “你如果实在还是不甘心,那就挑个他独自一人的时候,上前去问问,就有答案了。”   望着蓝蓝的天空,李均竹随意的出着注意,心里想的却是周烨百和韩方二人之事。   而亭子外面的假山后面,阴沉着脸坐着的季如风捏紧了拳头。   本以为下午的课室也会如早晨一样乱哄哄的就结束了,没想到按着时辰踏入了课室发现屋子里竟安安静静的。   扫了一眼众人,发现这些人桌上还都乖乖的摆着书本和纸笔端坐在桌前。   坐回桌前没多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夹着本书就进了课室,在课室里扫了一圈,发现只空着一个位置,才满意的坐了下来。   “老夫,今日听祭酒说,课室里来了个新的学生,是哪位啊,站起来给老夫瞧瞧。”   金学士一眼就认出了陌生面孔的李均竹,听祭酒说是傅长卿的学生,还以为也是一个阴险,攀附权贵之相。   没想到现在放眼一看,长的倒是一副谦谦公子的样子,双眼也是有神,一点也不像永远半阖着眼皮的傅长卿。   “学生姓李名均竹,昆山县人士。”李均竹站起身恭敬的回答。   心里咯噔一声,李均竹,昆山县的,这不是去年阅卷之时遇到的那小子。   “你是去年参加的乡试。”为了再详细确定,金学士又详细的问了问。   “学生是去年参加的乡试,侥幸得中亚元。”李均竹笔直的站着,不知道这位教习为何问起自己科举之事。   金学士满意的捋了捋胡须,严肃刻板的脸上也带出些笑来:“老夫是去年乡试的主考,你的考卷也是经过老夫之手。”   “得遇金学士是学生之幸事。”对于金学士,李均竹心里是尊敬之极的。   乡试时自己写的文章,现在看起来也有些离经叛道,没想到还得了亚元,这里面恐怕也有金学士的出力。   “没想你我,甚是有师徒缘分。”课室里安静的只剩下两人的交谈声音。   感觉自己也许有些失态,金学士轻咳了几声,摆手示意李均竹坐下,板着脸开始了下午的课程。   这一堂课程,金学士讲得前所未有的讲的详细,看李均竹完全没有生疏的样子,甚至把《春秋》细细的揉开了讲给学生们听。   早晨还以为自己要厚着脸皮去找其他的教习讨教学问,没想到下午就峰回路转了。   咚咚咚--   与早晨相同的钟声响起,金学士满意的点点头,夹着书本,瞧了李均竹一眼,率先踏出了课室。   金学士前脚一走,后脚周修齐就围了上来,“金学士还是第一回 讲学这么认真呢。”   “诶唷,走了个庚泽又来了个李均竹,咱们的日子真是难过。”季来阳苦着脸,叹气收拾着笔墨。   李均竹歉意的笑笑:“我也没想到,真是巧啊。”   “咱们建博院以后也有能拿的出手的人了,你们唉声叹气什么。”江宏才收拾着自己的画纸,刚才金学士在聚精会神的授课。   他一直在底下把早晨均竹提议的的地方画了出来,完全没受影响,反正金学士的课学只要你不捣乱,学士也不会管你。   “说的对,以后咱们建博院也能出出风头了。”周修齐兴奋的磨拳擦掌。   虽然建博院里都是些皇亲国戚,可要真论起来,这院子里的其他几处的学子,最瞧不起的就是他们院的人。   国子监每年的德体学的岁考,以前庚泽在的话还能保住个德的名头,前年,去年他们可是光头,这可没少召来其他院的学子暗地里的嘲笑。   虽然心里也是气愤不已,可没法,谁叫自己确实技不如人呢。   “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国子监里可是聚齐了好些解元,我这个亚元可不够看。”   李均竹眨了眨眼,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   课室外冯程远的已经在探头探脑,李均竹收拾好笔墨,同几人告辞。   由于出来的较晚,国子监里已经只剩些稀稀拉拉的人影,冯程远兴奋的说起明日要进行的蹴鞠课。   李均竹的眼睛却看向了前面不远处,一个正吊儿郎当走着的身影,那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的学服,还有衣衫上沾着的点点墨迹。   “何致?”不确定的喊了声,实在是这形象太像何致的做风了。   “嗯?”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何致疑惑的转身。   “均竹。”喜出望外的的快走几步,终于确定对面这个和自己穿着同样衣衫的人就是李均竹。   “你小子,考中举人也不知晓给我来封信。”当日李均竹离开了何家,在县城买了宅子,他们还有书信联系。   后来父亲升任礼部右侍郎,得了个国子监的名额,祖父和父亲为了争这个名额爆发了严重的争执,最后还是祖父更胜一筹,带着他提前到了都城来入了学。   由于走的太匆忙,李均竹跟随老师去了临城郡,就这样两人好几年失了联系。   最近他还写信回昆山县,问起李均竹的新住址,没想到就在国子监遇见了。   “我去何夫子的私塾报喜,才得知你和何夫子已经上了都城。”欢喜的拍了拍何致还是竹竿一样的身材。   李均竹想起了自己抄写的那些方子,里面也有关于心疾的病症。   “你身子,经得起国子监的课学吗。”李均竹看何致的脸色不太好,关心的问道。   摸了摸自己的脸,何致几天以来的胸闷好像也好了些,“都是一些家事所扰,说起来就惭愧。”   边上一直没出声的冯程远也早知道何致的身子一直都不好,连忙指了指国子监的大门,“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说话吧,一会国子监该闭门了。”   看了看天色还早,李均竹伸手扶了扶看着摇摇欲坠的何致。   “哈哈,我只是看着弱些,还不至于立马就晕厥倒地。”用力拍了拍李均竹伸出的手,何致挑了挑眉。   他好容易入了国子监,进了藏书院学习书画,这本是他最愿意的课学。   哪知每日从国子监回到府里才是最难熬的日子,这继母对他的日常开销克扣都算小事了。   家里的下人也见人下菜,对身体本来就虚弱的何致不仅没有多加照顾,还明着磋磨他的饮食。   二弟何博学认为是大哥抢了自己国子监的名额,对他一直怀恨在心,这明着暗着没少做些小动作。   一次差点没把何致的书房都点燃了,这让何致没法忍受,吃的差点,他不介意,这些书画都是他的心血,这要是毁了,等于要了他的半条命。   于是一怒之下,他找到了父亲,最后只得了孩子胡闹,你怎可跟孩子一般见识,况且本就是你抢了他的名额。   说到这,何致幽幽叹了口气:“人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此话果然不假。”   这何博学现在应该已经十五岁了,还是一个无知小儿,李均竹鄙视的笑了两声:“我看你父亲不过觉得你命数不长,又怕到时绝了何家的香火才如此的吧。”   “这谁知晓呢,不过照这样下去 ,我恐怕也多活不了几年了。”何致垂着头出神的望着桌上的茶杯。   “你自己立不起来,怎么怪的了别人。”看何致这幅样子,李均竹气就不打一处来。   几年前的何致是洒脱的随性,可绝不是现在这副颓丧无望的样子   “你一个已经及冠成年的大男人,还指着别人给你舒适安逸的日子。”冯程远也是惊讶于何致的改变,伸手捶了捶他的肩膀。   “今日,你且先回何府去,若你继母还是使老招数,你就狠狠的收拾对你不敬的下人,然后告诉你父亲,你会给你祖父写信。”   李均竹拧着眉头,严肃的看着何致,“别心软。”   看何致重重点了点头,李均竹才把手搭上他的肩头,“何致,相信我,你不会死的,我有办法能救你。”   身体一震,何致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均竹,“你是说我的心疾能治,我以后也能参加蹴鞠?”   “能不能蹴鞠我不知晓,不过你肯定没那么容易死。”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李均竹自信一笑。   ***   “你是说,你想求我让庙神医给你的朋友治病,你当我磨砺院的神医是医堂坐诊的大夫。”傅长卿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均竹。   这孩子,有时候就是义气过了头。   “是,老师,不为别的,就为何致在我受辱之时第一个站出来帮了我,我也得回他十分。”   想起几年前,何致把筷子甩向何博学的样子,李均竹肯定的说。   “就为了这小小一个恩惠?”傅长卿无奈的捏了捏额角。   “老师,我一直觉得我活在这世上活着会有很多的软肋,我的家人,老师您。”   “当然还有能陪我走一辈子的朋友,我愿意为了这些人放下清高,做一世的俗人,何况只是开口求情。”李均竹坚定的看着傅长卿。   前世陪着他一直前进的是他的爷爷奶奶,这世除了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亲情,还多了好些他觉得弥足珍贵的东西。   听李均竹这听上去有些虚空的一番心里话,傅长卿的心里升起好些酸涩的感觉。   他的前半辈子,失去了院长,失去了所爱,最后还失去了唯一的好友,最后只剩下了磨砺院。   若可以,他当然不希望均竹和自己一样,连最后的家人也亏欠良多。   哑着声音,傅长卿放缓了神色:“既然你要请神医来医治,那你自己去劝说庙神医,我不阻拦你。”   点了点头,看着有些许落寞的傅长卿,李均竹不知怎么开口安慰老师。   最后离开出云院之时,傅长卿惆怅的问道:“若有一日,你的这些朋友选择了和你背道而驰的道路,你该如何。”   “如果他选的路是对的,那我祝他前程似锦,若是错的,我会揍他几拳,然后还是祝他前程似锦。”   李均竹爽朗一笑,关上了门。   门内,傅长卿摸着胸口的坠子,轻声呢喃“前程似锦,我恐怕做不到。”   ***   下了学,李均竹直奔磨砺院,傅长卿给的对牌,果然在这磨砺院里畅通无阻,由南北带着径直就找到了庙神医的院子。   “谁啊,进来。”李均竹扣响房门,里面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推开房门,李均竹垂首行礼;“晚辈是李均竹,今日前来是有事拜托庙神医。”   屋里坐着的两人,均微愣了愣,这不是傅长卿的学生吗,怎么他们没找上他,他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李均竹抬起头,一时也楞在了当场,这屋子坐着两个人,一个胡子花白穿着麻布衣衫,另一个一身黑衣,还带着半个面具遮住了上半截脸。   “你找我何事。”庙神医率先开口,把手里正在磨制的药粉放下。   “晚辈今日是想求前辈救治我的一个朋友。”看庙神医已经开口,李均竹走前几步又行了个礼,恭敬十足的样子。   “你当这磨砺院的人,是你的府医?”庙神医没开口,旁边坐着的那个黑衣人带着一丝薄怒的声音响起。   这小子,现在还只不过是拜了傅长卿为师,就把这院子里的人当成自己的手下,想驱使就驱使,完全忘记了李均竹恭敬的态度。   “庙二,听听孩子怎么说的,你在开口也不晚。”庙神医悠闲的打理了下被药粉沾上的衣袖。   “晚辈,今日前来是求前辈出手,当然也不会空手而来。”说着李均竹从怀里摸出了昨夜连夜抄写的好些方子。   庙神医随意的伸手接过,李均竹的鼻尖霎时飘过了一阵药香。   看了几眼,不说这方子的内容,光是这字迹就让庙神医浑身一震,这不就是院长一直没透露的写方子之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万字奉上,求个预收《穿成反派后我沉迷种田》快穿无CP的文,男主专注搞事业。 第62章 何致的心疾   前次的方子, 他已经照着,配好了药,傅老夫人服用之后, 最近心慌头晕的症状已经减轻了许多,足见这些方子的奇效。   “你就是前次抄写方子给傅院长的人。”庙神医问完,又不可置信的看了几眼方子上的病症标注。   “这些方子是一老者交由晚辈,千般嘱咐晚辈不可把方子给他人所见, 可晚辈觉着这些方子落在我手里,就只是落灰而已,所以才钻了个孔子自己抄写了交给老师。”   李均竹冷静的解释着, 丝毫没有被刚才黑衣人的不悦影响。   “什么方子, 拿来我瞧瞧。”庙毒医不悦兄长的神情, 抢了几张方子拿在手里瞧了起来。   他们两兄弟一人喜药,一人喜毒,可这医毒不分家, 对于医术他也是造诣颇深, 只是不喜罢了。   看了几眼, 他也有点被震到了, 若这方子真能治这些不治之症,那可这是传世良方了。   明明是带着面具的脸, 李均竹却能从对方的面具上看出打量的神情。   “你这小子, 际遇不小啊,不仅得了老者的惊世馈赠, 还拜了磨砺院的院长为师。”   “是晚辈之幸, 能得此际遇”   说完殷勤的看着一直专注看方子的庙神医,“不知这些方子能不能求到神医给我的朋友诊脉医治。”   “好狂的口气。”听李均竹只是敷衍的回了自己几句,就狗腿的看着兄长, 庙毒医心里的小火苗噌的一声就冒出来了。   庙神医一听就知道二弟这是心里冒酸水了,当年对着老院长也是如此,巴不得老院长只对他一人和颜悦色。   没头没脑的被训斥了,李均竹一头雾水的望着庙毒医,“晚辈只是恳请神医出手,绝无轻狂之意。”   “哈哈,你别理他,这人老夫帮忙了,这些方子够治好几个他了。”庙神医满意的抖了抖花白的眉毛。   说着还想把还拽在庙毒医手上的几张方子抢过来,庙毒医挥手打开了伸来的手。   不屑的哼了两声:“论医术我可不比他差,你怎不找我。”   “啊,”这才是被问住了的李均竹。   他也不知道这磨砺院里有两位神医啊,老师只说过庙神医,这他怎么知道。   为难的看着两人,李均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了,你别为难他了,你是想毒死那个患了心疾的小子吗。”一把抢过方子,庙神医二话没说的赛进了自己的怀里。   没有反对大哥的行径,庙毒医不善的看着李均竹,“你手里可还有制毒的方子,拿来老夫跟你换。”   真的仔细想了想空间里的书,别说还真有,还有不少,当时李均竹瞟了几眼就觉得这些毒药可真是逆天。   本是无心的一句问话,没想到这小子真就一副思考的样子,庙毒医心里咯噔一声,难道真还有。   “晚辈只是大概的扫了下,那几本书,不是很确定里面有没有毒药的方子。”知晓自己被看穿了,李均竹只能呵呵的打着哈哈。   “几本?”两人同时激动的起身,拉住了李均竹的左右胳膊,颤抖着问,当然这问里的意思一个是救人的方子,一个是害人的方子。   “是,是,有几本。”李均竹真是欲哭无泪,怎么每说一句话就漏了更多的老底。   “你快回去好好找找有没有毒药的方子。”庙毒医迫不及待的开口,你这朋友我大哥救不了,我一定给你救活了,保证他活蹦乱跳,儿孙满堂。   “放屁,这救人是老子的本事,我都救不活,你就更别想了。”推开挤在李均竹身边的庙毒医,庙神医干脆抓住了李均竹的胳膊。   “你才放屁,当初师傅可是说我比你有天赋,你还不承认。”庙毒医不满的拉着大哥的衣袖想要个说法,   被夹在两人中间的李均竹简直额头都开始冒汗了,这两人怎么要吵起来了。   “均竹,先告退了,两位神医慢慢论,呵呵。”干笑着,李均竹打算趁着混乱,赶快退出房间。   眼看人都已经退到了房间门口,庙神医才发现,连忙抽身上前拉住李均竹。   “你放心,我们两一起给他治,你过几日就把人带来,然后别忘了再带几张救人的方子来。”   庙毒医一听大哥的无耻要求,气的面具都抖了抖。   李均竹眼看又要开始争吵了,忙双手抱拳,对着两位老者作揖“我明日就把朋友带来,到时候还要麻烦两位神医了,我明日一定多抄几页送给两位神医。”   大喘了口气李均竹哭笑不得的提出告辞,“晚辈告辞了,一会还要去议事堂听老师讲课,两位前辈慢聊,慢聊。”   听到李均竹是要去议事堂,两位庙神医才停下了争吵,共同把人送出了院子。   看人走出了院子,庙毒医终于收敛了刚才急切的神色:“这小子,有几分当年院长的样子,跟傅长卿那阴险的小子一点也不像。”   走到议事堂的门口,李均竹还不由自主朝身后看了几眼,这才大大的呼出口气,慢慢的推开了议事堂的大门。   傅长卿根本没在房里,空空如也的议事堂静悄悄的,他刚才也是情急之下才说出了老师在等他的话,   不然他可能还要呆在院子里听两个神医争吵关于师傅对谁更偏心的话题。   坐到老师专门给他准备的书案旁,李均竹想起楼上看见的状元笔记。   刚想起身上楼去找,余光中突然发现左边的书架上的好些小册子,又想起前次老师就是从这里把记录户部尚书的册子丢给他的。   站在那些小册子旁,牢牢记住老师说自己可以随意翻阅,顺手拿起面前的一本,一翻开上面傅长卿几个字大大的刺进了李均竹的眼睛。   老师?,心里震惊无比,双手就忍不住翻开了小册子。   傅长卿。都城人士,父傅瑞阳,母周氏,七岁入磨砺院拜师原崇良,挚友陈翰学。   而后拜入陈弘深门下,定亲王威老将军幺妹,王成雅,大乾朝六年随原崇良入边城郡抵抗苏门坨重伤,原崇良亡   王成雅得消息,入边城,被刺杀,亡。   大乾朝七年,扶棺回都城,与陈翰学决断,娶王成雅牌位为妻,入主磨砺院为院长。   其他不详   皱了皱眉头,从这潦草的几句话里,李均竹好像看到了老师年少时候的样子。   有崇敬的老师,有过命的朋友,还有满眼都是他的女子。   一趟远行,这一切就都结束了,短短的几句话里,他就失去了一切,而且这里面的好多信息都昭示着此事的不简单。   为什么会跟好友决断了,但又和陈夫子还一直师徒相称。   这文武双绝的老院长周围高手林立为何会死在边城,为啥王成雅会遇刺。   这一串串的穿在一起...   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这种猜测让他不禁心跳加速,手里册子也不自觉地捏皱了。   在看看书架上成千上万的册子,李均竹感觉自己以后的日子里,恐怕会揣着各种各样的秘密。   ***   “哇,这就是磨砺院。”何致不停的东张西望,对这传说的吃人之地方,充满了好奇。   既然庙神医已经同意了救治,李均竹就趁热打铁的带着何致来到了磨砺院。   冯程远今日下学以后也一直紧紧跟着李均竹两人,一定要来看个热闹。   这会也一直盯着路边的花花草草,眼里的震惊神色丝毫不加掩饰。   “程远,你看啥呢,盯着路都能看出花来了。”带着路的李均竹笑眯眯的调侃。   “这白石板你没发现,里面掺杂了好些真的白玉,而且这些园子的里的花草,好些都是名贵的花。”   想伸手去摸摸最靠近自己的那朵牡丹,突然又想起磨砺院的恐怖,冯程远慢缩回手,老老实实的看路去了。   “你是说,这些玩意儿通通都很值钱。”来了这院子这么多次,李均竹都没发现这随处可见的东西,竟都是银子做的。   点了点头,冯程远指着远处的庙神医院子的大门,“这门可是紫檀木做的,一扇就能抵我们长留阁五年的分红了。”   李均竹还未说什么,何致早就震惊的睁大了双眼,“均竹,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以后就是我亲大哥。”   哭笑不得的李均竹知晓,何致就是这么玩笑的一说,这人天生就是嘴比脑快。   “到了,还不快进来,还等着我们请你们。”三人还在院门外笑闹着,院子里陪着大哥坐在院子里的庙毒医不耐烦的出声打断了几人。   正了正神色,李均竹推开院门,发现今日两个神医没在屋子里,一人搬了个躺椅,躺在院子中乘着凉。   “两位前辈,这就是我有心疾的朋友。”像两人行了礼,李均竹直接把何致推了上去,一点都没有寒暄的直切主题。   第一次见到带着面具的人,何致好奇的楞在了当场,只盯着庙毒医漏在面具外的半个脸。   “再瞧,小心毒哑你。”早注意到这个一看是身体有疾的年轻人直愣愣的盯着自己,庙毒医冷冷的开口,配上他那漆黑的面具,显得更阴森恐怖。   不出意外,看到李均竹带来的两人都受惊的退后了一步,他才满意的又躺回了椅子上。   “一看就是你这小子快死了,还不快过来给我诊脉。”庙神医坐到石桌旁,从怀里摸出了个长条形的小布袋。   被吓到了的何致只顾着看庙毒医去了,完全没有听到庙神医的话。   李均竹着急的拽了把何致,干脆伸手带着他坐到了石凳上,安抚的拍了拍他,“别怕,有我在这呢。”   把何致的手腕翻过来放到了袋子上,庙神医瞧了眼李均竹一直放在何致肩上的手。   “你小子,胆子倒挺大的,怎么你以为你在这,你们就能安全走出这个院子啊。”轻蔑的看了眼李均竹,庙毒医懒懒的伸直了双腿。   当初老院长就是这样跟他们说的,“有我在。”结果呢,自己把命都丢在了边城,让他和大哥这一生的医术都没用武之地。   “好了,你这人,没吓到李小子,倒把这个只剩半条命的人吓到了,这脉象都乱了。”庙神医不悦的瞪了等庙毒医。   李均竹伸手轻轻拍了拍何致的肩膀,感觉掌下的人已经放松下来,才笑着转头看向了庙毒医。   “晚辈可不怕走不出这院子,毕竟老师都说了,这磨砺院我哪都去得。”   李均竹也不知晓这两位神医是不是磨砺院里的人,可既然能住在这里,多少也与老师关系匪浅。   “晚辈还一直记得前几日前辈所找的毒方,均竹也抄了几份,没想到庙毒医好像对此不太有兴趣。”   玩味的挑了挑眉,李均竹还记得前几日这毒医问起方子时的急迫。   果然,听到毒方,庙毒医立马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伸出手掌就朝李均竹,“拿来,这可是你说要给的。”   看那边庙神医还在询问着何致,李均竹才抽回手从怀里把前夜就抄好的方子拿了出来。   为了找到这些方子,李均竹呆在空间里不知道多少时间,书里杀人的方子何其多,可作为一个拥有现代灵魂的他来说,他没法通过自己的手把这些方子拿出去。   所以挑挑拣拣了好些,不至死,又隐蔽的方子抄了下来。   不过李均竹估计,这些方子肯定会挨骂。   果不其然,庙毒医把方子拿了过去,越翻到后面,嘴唇上的胡子好像都开始抖了起来。   “你拿的这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儿,你这叫毒药吗,白读了这些年的书,在回学堂里去好好学学。”   “我那几本书上,记载的都是治病救人的方子,我为了找这些方子,可是花费了好些力气。”李均竹委屈的撇了撇嘴。   “哼,这谁知晓。”胡乱的把方子塞进怀里,庙毒医气愤的挥了挥袖子转身出了院子。   这小子以为他真的不知道他打的主意,这些方子虽然看上去都不是啥厉害的东西,可他可以加些药材进去,效果定能加倍。   “好啦,这小子的脉我诊完了,方子拿来,我就给他开药。”庙神医把小布袋收回怀里,望着李均竹。   诶,叹了口气,李均竹只得再度把手伸入怀里把剩下的方子拿出来,这两位神医,虽然一黑一白,可论到底,这性子还都是一样的。   数了数,这才满意的开始刷刷的写着药方:“死不了,吃我开的药方子,寿命无碍,就是不能舞刀弄枪了。”   说着顿了下,才把眼神投向李均竹:“这么大的男子了,怎会身子如此虚弱,得了这病不是应该好饭好菜的伺候着?”   这一句话说的何致面红耳赤,他当然知晓神医只是委婉的说他吃不饱饭,均竹说的对,是他自己太软弱,总觉得跟父亲对上就是大不孝。   前几日继母对他故技重施,克扣了他的月钱,他听了均竹的话,当场把颐指气使的婆子踢翻在地,冲到书房就找了父亲,还给祖父写了信。   这信当着父亲几人面,送出去的,当夜,父亲就责罚了几个下人,让管家每月直接送月钱给他,   虽然这只不过是做了做样子,何致却是极满意的,他明年就能从国子监学成入朝为官。   到时自己也能租个小宅子,过自己的日子了。   “是晚辈无能,都是一些家事。”何致涨红着,仍坦诚的说道。   “无能,李小子,还有你,不是为了朋友连对别人的承诺都忘记了,为何这小子都瘦弱成这样,你也不知。”   瞟了眼李均竹,庙神医不相信这小子竟然不知晓自己的朋友在家里过的什么日子。   “这不怪..”何致急切的想给李均竹澄清。   “前辈说的是,是均竹的错。”伸手按住何致,李均竹沉着脸赔罪。   “行了,别在老夫面前虚情假意了,脉也诊断完了,拿着方子自己去抓药。”把药方直接递给何致,庙神医又低头在纸上刷刷的写了起来。   何致小心翼翼的把药方折好,放在怀里最靠近心窝子的地方,心里满是对以后生活的展望。   “这个方子,等这小子服药三个月,你就照着这方子抓药给他药浴,千万记住一定要服药三月以后。”这回他是把方子递给了李均竹。   接过方子,李均竹当然知晓庙神医为何这么做,何致在何府连饭都吃不饱,更不能花精力给他泡什么药浴。   收好方子,李均竹看了眼冯程远两人,刚想郑重致谢,庙神医早就不耐烦的挥手赶人了。   “还不走,杵在这干嘛,还想等用饭啊。”他还等着这几人走了,好仔细看看到手的方子呢。   无奈一笑,李均竹只能匆匆告辞,领着两人出了院子。   从头到尾都一声没吭的冯程远,出了院子,就夸张的呼出口气,“这磨砺院果真是龙潭虎穴。”   淡然一笑,李均竹从腰带上解下荷包丢给里何致。   今早出门之时,他故意多装了几张银票在身上,为的就是给何致抓药的银子。   荷包虽然轻飘飘的,何致拿在手里却感觉重的他都没法再把荷包还给李均竹。   “谢了。”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话,何致红着眼眶,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还有我,这等讲兄弟义气之事的事怎能少了我。”冯程远着急的解着荷包。   “你真是跟韩放越来越像了,啥事都爱凑热闹。”说起韩放,这两人去了书院都快半个月了,也没个消息传回来。   “你快别打趣我了,我这手头宽裕些了也是跟均竹你相关。”解下荷包看何致涨红着脸,一脸的无措,冯程远干脆一把塞进了他的怀里。   “快拿着吧你,说起这家里事,我也比你省心不了多少,我只是运气比你好些。”   当初他会去昆山县韩家,也是因为府里的一摊子烂事,何致的继母是为了孩子对继子狠毒克扣,可他母亲呢。   为了继子对自己的儿子严厉打压,从小母亲为了讨好父亲,对他长兄都是万般宠爱。   连自己的嫁妆也拿出不少给长兄置办铺子和访友的花销,而他呢,这月钱从十岁开始就是二两银子没变过。   长兄几年前重伤不治早逝,他当时人还远在昆山县,可就是这样,母亲也因为父亲的埋怨把怒气转到了他身上。   想到这,冯程远拍了拍何致的肩;“我现在虽背着个世子的名头,可以一旦回到侯府这跟庶子也差不了多少。”   “来了这么久,我还没正经到归国候府去拜访过,过几日我给你下拜帖,到时你可得好好招待我。”   调皮的眨了眨眼,李均竹狡黠一笑:“我老师的名头现在可好用了,我来做个狐假虎威的小跟班。”   几人已经跨出了磨砺院的大门,门外的几辆马车早已经在等候。   冯程远哭笑不得的捶了李均竹一拳,才登上了马车。   他当然知晓均竹的用意,这磨砺院的名头确实是挺管用的,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   对面的李均竹一拍大腿,暗叫了一声糟糕,就急忙的催促马夫快快回府。   ****   下午下学之后就直接带着何致去了磨砺院,忘记派人回傅府通传。   没想到等李均竹才到了院门,朱管家正站在门外等着。   歉意的随着朱管家赶到了偏厅,傅丞相和周氏还坐在椅子上等着他,连傅长卿也歪坐在椅子上。   “下了学,不回府用饭,也不通传声,你这是胆肥了啊。”   傅长卿冷冷的瞟了眼李均竹,他当然知道这孩子是去了磨砺院,只是做事如此不周全,母亲父亲直到现在还未用饭。   连他都没法用饭也等到现在,他骂两句是算轻的。   “师祖,周祖母,老师,是均竹思虑不周,以后均竹定按时回府。”被老师狠狠瞪了两眼,李均竹心虚的连忙赔罪。   “好了,孩子平安回来就行了,快传菜吧。”傅丞相温和的摆了摆手,率先坐到了上位。   周氏牵着李均竹的手也坐了下来,只留下傅长卿还歪坐在椅子上郁闷。   这小子是给父亲,母亲灌了什么迷药了,连他这个亲儿子都排到后头了。   “均竹啊,你哪日去新宅里啊,你周祖母想去瞧瞧她的菜园子。”刚用完晚饭,傅丞相拉着李均竹就问起了新宅之事。   他这马上就可以正式的告老了,连写给两个老友的信都送出去了,他可得趁陈弘深回都城之前把花圃种好。   “这个月月底均竹修沐就去,到时候也请师祖一起去瞧瞧,这府里我还张罗了好些新奇之处。”李均竹扶着周氏的胳膊,按照庙神医所吩咐的那样,每日饭后都在院子里走走。   傅长卿背着手一直在几人的身后默默的跟着。   “父亲,这宅子还是我出银子买的,你咋就不问问我呢。”   傅丞相往后瞥了眼身后的长子,“均竹说你过几日就要出远门,问你干啥。”   若是以往听长子又要出远门,周氏早眼泪汪汪的拉住傅长卿了,可这次周氏连个眼神都没舍得施舍。   “你此去要多少时日,可赶得回咱们搬新宅子。”   “母亲,我看我以后不在这傅府,您也不会牵挂于我。”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傅长卿望向周氏。   “又不是几岁的孩子,做什么姿态。”周氏还没说话呢,傅丞相不屑的甩了两声过来。   从李均竹手里把周氏接了过去,两人一边商量着宅子的布局,一边绕回了自己的院子。   “戏好看吗?过几日就是国子监的岁考,我看你还笑得出来?”傅长卿似笑非笑的盯着李均竹。   对了,岁考,他把这茬给忘的干干净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大大在,最近都想写一篇关于苗方的基建文了。嘻嘻嘻 第63章 虚伪的小人   他也是通过周修齐才知晓, 这国子监每年会举行两次大的考试,这考试是四个院的竞争。   考试内容可不光是四书五经,诗书算画, 还包括了骑,射和蹴鞠。   考试共分为三场, 第一场就考诗, 书。   第二场是算学和墨画。   第三场就有意思了, 这蹴鞠可是团体项目, 而且还会给国子监的监生们发一些邀请帖子。   可以邀请自己的家人来国子监观看,还会买些彩头什么的。   现在李均竹都还记得周修齐当时发出的笑声。“你以为蹴鞠就是简单的比赛?”   原来这来观战的人家里,可不光光是府里的长辈,还有好些美貌的小姐丫鬟们。   所以这蹴鞠啊, 关系的可不仅仅是输赢,还有关乎这些少年在心仪之人面前的“面子”。   李均竹不管前世还是这世都没有接触过蹴鞠,何况就凭他的体能,他也踢不了, 所以他是早早就放弃了。   可诗,书,算学, 现在建博院里可只有他能拿的出手啊,听季长阳的口气这三样恐怕都要落到他一人身上。   四书五经和算学还好,可这诗也是让他头疼的东西。   看着傅长卿幸灾乐祸的脸, 李均竹心里直默念庚泽的名字, 真希望这人快快回到国子监。   没想到这人是不禁念的, 第二日在课室里,李均竹一眼就瞧到了坐在第一排冷着脸的庚泽。   “庚泽?”李均竹热情的打着招呼。   “李兄?”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均竹提着书箱走进课室,庚泽完全没料到李均竹就是课室里同窗们开口闭口提到的人。   今早一踏进课室, 他还以为还会和以前一样,在同窗们看异类的眼神里,开始今天的课。   哪知这些人好像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进来了的身影,还在兴致勃勃的讨论着些什么。   他坐下后悄悄的偷听了些,好像是在说什么三国之类的,还频频望向门口,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李兄,李兄。”庚泽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这周围的人早围上来把李均竹迎到了他的位置上。   “庚泽兄,我们晨课结束之后再聊。”被人群推搡着走到了自己的桌子,李均竹只好歉意的跟庚泽致歉。   微点了头,庚泽拿出自己的笔墨,开始研磨写字。   本以为这些人是聚在一起如往常一样赌博,讲些荤段子,对于李均竹才来国子监没多久就与这些人狼狈为奸了,庚泽还感到万分失望。   哪知这人群里却只有李均竹的声音:“上回书说道:这刘备刘玄德来见督邮,黑虎星一怒之下猛挥鞭......”   “这督邮一看就是来讹人的。”听了没几句,周修齐就忍不住狠狠的伸了兰花指指了指空气。   “嘿!你插什么嘴啊,听均竹说啊,”季来阳气呼呼的踹了周修齐一脚。   “是啊,眼看就要开课了,本来就听不了多久,你还打断。”   “就是,娘们唧唧的还来听老爷们的东西。”   “我呸,老子可是正儿八经的男子,闭上你的臭嘴。”周修齐最讨厌别人说自己娘们唧唧了。   “好啦,好啦,我再讲一段你们就回到位置上温书去吧。”笑着阻止了快要吵起来的两人,李均竹感觉自己都习惯了。   这周修齐虽然有时候动作娘点,可做的事可是没有一点秀气,课室里的其他同窗也喜欢用这事逗他。   等四周安静下来了,他才接着把前世最爱的《三国演义》通过自己的方式编成了评书。   这庚泽本是无心的听了几句,骤然发现李均竹讲的这评书可真是有意思。   随着他忽而大喝一声。忽而尖细着嗓子的讲述,他也不知不觉放下了笔,被吸引了进去。   这书不像书铺里的那些话本子,全部都是书生跟小姐的情情爱爱,。   听了个开头,就知晓这是男子们最向往的建功立业,雄图霸业。   咚咚咚——   晨课的钟声在四周响起,李均竹连忙匆匆结束了评书,摆着手让同窗们快回到自己的桌椅前。   “咳咳。”众人这时才发现,这第一堂课就是金学士的课学。   李均竹也尴尬的赶快坐下,不知晓金学士进课室前有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   “今日继续讲《中庸》。”没有提起刚才课室里发生的事,金学士反而是指了指庚泽:“庚泽身体可恢复康健了。”   庚泽站起身恭敬的回道:“多谢金学士挂念,学生身子已无碍。”   “既然课室里的人已经来齐了,过几日的岁考,就推举推举人选吧。”金学士想起来早晨赵司业的托付,开课前就顺道提了提。   周修齐朝季来阳挤眉弄眼了半晌,见此人不搭理自己,才举高了手指着李均竹:“金学士,均竹可是亚元,就让他去代表咱们建博院。”   “可还有其他人要主动去的?”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金学士看向了庚泽。   “学生,也愿意代表建博院一试。”看金学士的目光看向自己,庚泽心里也无奈叹了口气,举了手。   “均竹才到国子监来不久,对岁考还不熟悉,由庚泽你带着,我就放心多了。”金学士对李均竹记忆犹新,当然知晓此子诗文的短板。   庚泽虽然在乡试时,只在榜上的中游,可论起这诗词来说,这世家子的出生可是比农家的李均竹占了不少的优势。   金学士满意的弯了弯眼,笑着对这李均竹说:“你以后还要多像同窗好好学学,庚泽的诗可是在你之上,切不可骄傲自满。”   “学生定牢记金学士的指点。”尴尬的握紧了双手,李均竹没想到金学士只是通过一场乡试就透彻的看头了自己的短处。   昨夜还在盘算着,这些日子在空间里对诗文进行一番恶补,多背诵几首诗,到时赶鸭子上架。   坐在前排的庚泽,余光中一直观察着李均竹的表情,对于一直在国子监里刚正不阿而且学问颇深的金学士对李均竹也和颜悦色的丝毫不感到奇怪。   当时乡试完了之后,贴榜之时都会把前十的卷子都张贴拱其他学子们查阅,庚泽当初就有幸仔细拜读了李均竹的文章。   比起解元吴正明的文章来说第二名的李均竹辞藻朴实的多,可细细读来不仅从中发现了好些能经得起琢磨的地方。   还能使观看之人产生强烈的共鸣,就跟今日他在课室里讲的那个三国传一样,能令人心潮澎湃,很不得自己身处其中。   虽然自己觉得李均竹的才华不如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文章写得好。   “好,坐下吧,今日的晨课就讲.....”点了点头,金学士扫视了一圈课室里形态各异的这些皇亲国戚,心里是感到很失望的。   这些本应该是占遍了天时地利的人中龙凤,偏偏都是些毫无上进心的纨绔。   再看了眼正低头专心做着笔记的李均竹,金学士这才觉得一口气顺了好些,身子不自觉的就朝着庚泽和李均竹所在的位置走去。   咚咚咚-   晨课结束,金学士收了书,这才兴致勃勃招了招手问起李均竹早上之事。   “你早上所讲的是哪位先生所写的著本?”   糗红了脸的李均竹一听金学士的口气,就知道他也对这本三国志恐也是极感兴趣的。   “这是学生偶然在一处很小的书铺里看到的话本子,是一位朝代不详,叫罗贯中的文人所著。”   “学生细看之下,惊觉惊喜,所以就牢牢记了下来,偶有想起就讲与同窗们共赏。”   自从李均竹入国子监,这课室里除了他的其他十几人,就安静了第一天。   后来看李均竹也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就渐渐有恢复了本性,不分早晨还是下午只要一休息,整个课室里都是骰子的声音。   周修齐一直努力的让李均竹加入他们的行列,他干脆就搬出脑子里的记忆给几人讲起了话本子。   所以才有了今日一大早就被人围着的事。   “还可惜,老夫还想拜读拜读这位前人的大作。”摇了摇头,金学士遗憾的收拾起书本和教尺。   李均竹也觉得自己每日都这样被人围着说话本子不是个事,想了想,他干脆一拍脑门决定把书写下来。   “金学士,学生可以凭记忆力,把此书默写出来,届时学生定抄写一份给学士观看。”   “好,好,那老夫就等着你的书了,但是牢记切不可因为此书耽误温书,若明日答不上老夫的抽查就不准默写了。”   瞧了一眼周围正虎视眈眈盯着他的臭小子们,金学士啼笑皆非的用手指点了点,才出门去了。   “均竹,我请你去酒楼用饭吧。”身后传来好几个声音,李均竹没有分清谁是谁。   “滚,滚,滚,有小爷在的地方,有你们什么事,边去。”周修齐翘着兰花指一把勒住李均竹的脖颈把人往自己身边带。   “散了,散了,肯定是前些日子回府被家里的长辈训了,现在才想着来巴结,晚了!”季来阳也不屑的啧啧着嘴巴。   他最看不起这些人了,以前对庚泽可殷勤了,他虽然也是存着交好的心思,那也是看李均竹跟他性子相投。   他与庚泽同窗一年,他连话都不想跟此人说,仗着自己世家子的身份,从不与自己这些同窗们闲话几句,与集贤院那些人到是称兄道弟。   想到这,又嘲笑的瞅了眼还坐在位置上的庚泽,这人不过是假装清高罢了。   他好歹在皇家也混了这些年,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是强项,这人可以与你相谈甚欢,可绝不会漏出半点自己的破绽。   书本都没收,季来阳大手一挥,“走,爷带你们去我刚找到的一处食肆。”   “等我和庚泽兄说两句。”李均竹挣扎着,想跟庚泽谈谈关于岁考的事情。   早站在一旁的江宏才默默的推着李均竹的身子,也不屑的朝庚泽撇了撇嘴。   “快走,快走,有什么好说的。”   这一通又拉又扯,李均竹歪着头朝庚泽喊了句:“庚泽兄,等午休之时,均竹在与你详谈”   只来得及看见庚泽阴鸷着眼神点了点头,身子早就被江宏才推出了门外。   直到与冯程远在大门汇合了,江宏才才放开了推着的双手,低着头一声不吭。   撞了撞江宏才的肩膀,李均竹刚才也看出了江宏才对庚泽的不满,以这些日子对江宏才的了解。   他应是那种性子比较直的人,什么都摆在脸上,让人一目了然,和苗方形容的理工男性子简直就是同出一辙。   像前次跟着众人来介绍自己,这也是在大宅院里养成的习惯。   “你问这个闷葫芦还不如问我呢。”周修齐不悦的踢了江宏才一脚,他们好歹是一起长大的,这人的性子他是最了解的。   生生受了这不轻的一脚,江宏才闷闷不乐的对李均竹说:“我自己来说,我府里的破事。”   原来这庚泽还差点成了江宏才的姐夫,当初宣平候府和文国公府定亲之事可是都城的大消息,这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江家五小姐和庚府大公子乃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两家家世也都是旗鼓相当,这一联姻可更是锦上添花。   可天有不测风云,江家当家人宣平候江老侯爷因病逝世,江世子也因腿疾无法在站立,这江家挂着个侯府的名头一落千丈。   文国公府趁机提出了解除婚约之事,让江府更事雪上加霜。   江家五小姐交换庚帖之前就见过了庚泽的相貌,当时就是一见倾心,这退亲之事可是大大刺激了她。   整日在府里浑浑噩噩,还失足跌落了池塘,这江家小姐羞愤投塘之事也就传了出去。   “这庚泽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江宏才恨恨的握紧拳头,心里暗很自己的没用。   听了听这些豪门世家的恩恩怨怨,李均竹也唏嘘不已,这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豪门,内里是什么样的只有自己清楚。   拍了拍江宏才的肩膀:“宏才你的那个椅子是做给你父亲用的?”   沉闷的点了点头,见父亲整日坐在卧房里闷闷不乐,他就想做个能走的椅子让他能出们晒晒太阳。   “你做这玩意儿,完全就是多余的,江世子肯定又要骂你了。”周修齐对江家的事可是了如指掌。   这宣平侯府里江世子就两个嫡子,老大现在跟着王老将军在边城,只剩下二儿子,哪想这人偏偏是一副无心仕途的样子。   “你家那么多的仆人,小厮,还需要你这椅子干嘛。”季来阳也顺势给江宏才的椅子提出质疑。   “被人抬着,哪有自己想去哪去哪舒服。”看江宏才的眼神已经暗了下去,李均竹赶快出声安慰。   眼看自己的安慰没起到作用,李均竹又想起了苗方;“我那好兄弟马上就要来都城了,到时我与你引荐,说不得你那椅子能造的更好。”   说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事,江宏才眼神一亮重重点了头。   ***   没有午休的习惯,照例李均竹与冯程远又找到了拿出亭子,懒懒的瘫在长凳上聊着天。   “李兄?可是你在那。”小路的尽头传来庚泽的声音。   “是我,庚兄你往前走就是。”没有起身,与盘腿而坐的冯程远对视了一眼,李均竹出声。   中午回到课室时,庚泽没在课室,也没在休息室,李均竹还以为他去另外的地方休息呢。   “李兄,我..”没想到亭子里还有另外的人在,庚泽收回了刚想脱口而出的问话。   “均竹,我先去别处等你。”冯程远站起身准备离开。   “没事,程远乃是我多年的好友,庚兄你有何事匆匆来找我。”李均竹坐起身,把冯程远按在石凳上。   撩了袍子坐到石凳上,庚泽无所谓的点点头:“我就是想同你商议下岁考之事。”   “不瞒庚兄,我这诗那是短板,若我代表咱们建博院恐会丢人而回。”李均竹挠了挠脸老实的说。   庚泽挑了挑眉,没想到李均竹竟干脆利落的承认了自己的短处,一点扭捏都不见。   “那为兄我也不客气了,那诗,画就由我来,书,算就由李兄你来了。”庚泽旁光注意到了一直安静坐着的冯程远。   东阳候世子,对于这些豪门世家,庚泽可是从小就有不少的接触,这世子与李均竹看样子关系匪浅,而且对李均竹的话很是信服。   “行,其他的我来,我明日就上报赵司业。”干脆的答应了庚泽的提议,李均竹看着眼前的这个貌比潘安的同窗,又想起了船上的十几日相处。   当时在船上还算融洽,他甚至与韩放两人也能谈笑风生,下了船却只与他匆匆告了别,另外两人提都没提。   不知怎的,李均竹感觉这人的性子与他笑起来的那人畜无害的大白牙挺相反的。   连江宏才讲述两家的恩怨之时,李均竹也觉得毫无意外。   看庚泽说完话还坐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打算,李均竹狐疑的看着他:“庚兄还有何事?”   右手扣了扣石桌上的花纹,庚泽好像犹豫了半晌,“不知,江宏才可与你说过我两家之事。”   李均竹淡然一笑,点了点头。   “其实,这退婚之事也并非是我所愿,这是家里的长辈决定。”   看了几眼李均竹,发现他连唇角的微笑都没变,才接着小心翼翼的说道:   “只是没想倒五小姐私下来找,碍于男女有别,为兄没有出面相见,竟引得五小姐投塘了,这是愚兄的不是。”   “什么?五小姐竟私下去找过你?”冯程远惊讶的出声,随即才发现了自己的失言,后知后觉的捂住了嘴。   心里咯噔一声,庚泽才试探的问李均竹:“这五小姐?”   听到这,李均竹就大概猜到了,江五小姐被庚泽又拒绝之事并未告诉家里。   “这是江府和庚府之事,不知庚兄为何会与我说这些?”对庚泽的问题笑而不答,李均竹反问。   “这江公子在学院里到处说我是忘恩负义之辈,庚兄为了此事还离开了都城回到家乡。”   “听闻李兄与江公子交情甚好,庚兄想请李兄做个说客,让我有机会像江兄赔罪。”庚泽衡量着说辞。   当初他迫于这桩婚事,被祖父送回了临城郡,灰溜溜的参加了乡试,若是留在都城考试,恐怕他也会成为建博院里最受关注的人。   “让我说这说客,恐是难啊,江兄告诉我当时你与江五小姐定亲前可是两情相悦,这定亲信物私下里可送了不少。”叹了口气。   李均竹撑着脑袋回忆了会,才状似无意的说道:“听说你送她的诗还在江家呢。”   冯程远玩味的翘起二郎腿,接着李均竹的话:“是啊,听江宏才说,这江五小姐还在等你回都城要个说法,还是被江世子给拦住了。”   “我只是送过簪子给她,从未写过什么诗。”庚泽白着张脸,急不可耐的打断冯程远的话、   李均竹气急败坏的吼了冯程远一声:“你怎能把江兄无意说的话,当真话来听。”   冯程远忙拍着嘴唇,连连给庚泽赔罪,表示是自己无意间听来的,并不是江兄当面所讲。   庚泽呵呵一笑,把此事揭过。   心里猜想恐怕这也是江宏才信口胡诌,骗取同情用的,他也是中午才知晓这李均竹竟是傅长卿的弟子。   当日在船上本不欲与李均竹多加深交,直到无意间看见了他带着的几个人。   作为在大宅院里从小长大的人来说,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人应该都是出自府里的护卫。   从小祖父告诉他,他以后是要担负起庚府的繁荣,文国公府每传一任就会下降一封爵位。等传到他这辈,他就只能得个伯的爵位。   所以他从小就努力的读书,科考,渐渐的成为了这都城里数一数二的勋贵世家里的被人羡慕的别人家孩子。   对于这些纨绔他是一百个眼都看不上,更是不屑与他们相交,自己以后可是要成为太子的肱骨之臣。   与其花心力来结交些无用之辈,还不如与集贤院里这些最有肯定成为自己的忠心之臣的官宦子弟来结交。   至于这婚姻之事,他相信凭着自己的才貌,定能觅得更有力于他往后前程之人。   又看了眼还在瞪着冯程远一脸怒色的李均竹,庚泽心里鄙夷一哼,看来这人也是作壁上观的好角色,两边都不得罪。   再聊下去也无益,庚泽干脆利落起身,悠悠告辞,他虽然想交好李均竹,可看他的态度,只要此人不带着磨砺院出面阻挡他,他就乐得如此。   他还不想跟周修齐那人一样,舔着脸去巴结一个农家出来的小子。   “哼,此人真是阴险,表兄前次还提起这人,下了船就翻脸不认人,今日一看果然是无耻之徒。”   看庚泽的一袭白衣终于消失在花园的尽头,冯程远气愤的挥了挥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05 13:53:51~2020-08-11 16:4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游手好闲妞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思南国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思南国、小星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生死不知   “现在知晓这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可怕之处了吧, 不过你放心,他往后也不会主动来找我了。”   虽然他不了解庚泽此人,可看他刚客客气气的态度, 李均竹如此鲜明的中立态度一出,这么一个聪明人, 肯定不会再来。   “你真是个滑头, 嘿嘿, 一听你说话我就知晓你在忽悠他呢。”   冲着李均竹一挑眉, 冯程远喜笑颜开的躺倒在石条凳上,考虑着要不要用这个消息去找江宏才换两个躺椅。   “你消停些吧,过几日就是修沐,咱们去启风书院看看韩放和周烨百。”   初认识冯程远之时, 他是那群人里最是稳重和精明的人,可现在精明更甚,稳重早就消失不见了。   “诶,幸亏早认识均竹你了, 否则我在这都城的日子可真是难熬。”   府里的破事他都不稀得拿出来跟均竹说,实在是太糟心了,父亲虽然把世子之位给了他, 可对长子的早逝一直耿耿于怀。   而他的亲生母亲呢,心里除了父亲,其他的全都看不到, 他这个挂着侯府世子名头的小白菜, 若没有每年长留阁的分红早就捉襟见肘了。   “说什么矫情的话, 一个大男人。”若不是手枕在脑下,李均竹真想冲着冯程远比个中指。虽然他知道此人并不知晓这个动作的含义。   哈哈哈....   亭子里传来的笑声刺痛了季如风的耳朵,他捂着耳朵蹲在树丛下, 眼泪狠狠的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他不是不想认冯程远几人,而是他不能,他说的好听是被皇上亲自找回来的三皇子。   可他心里清楚他不过是被俞贵妃找来的傀儡,为的不过是对上太子多了个筹码。   狠狠的揉了揉眼睛,季如风看着那边还在闲聊的两人,鼓起勇气想走出去。   “公子,公子,大事不好了。”一个穿着小厮衣衫的人大喊大叫着冲进了亭子。   冯程远脸色未变,坐起身闲闲的问道:“可是府里夫人又和侯爷吵架了。”   “不是,是表少爷,表少爷在书院里被人打了,现在被人抬回来了,舅老爷府里没人,又抬到侯府里来了。”小厮上气不接下气的才把话说完。   李均竹脸色大变,这表少爷不就是韩放。   他使劲抓着小厮的手臂,焦急的再问了一遍;“是韩放?”   被抓痛的小厮看着两人瞪圆着双眼看着自己,小厮抖着身子连忙点头。   脑子里嗡的一声,李均竹来不及问世何人所为,只与冯程远两人红着眼不要命的往国子监大门处跑去。   季如风走出掩身的树丛,担心的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   ***   李均竹亲自架着马车两人没一会就到了东阳侯府,一直没有机会前来拜访的李均竹第一次前来,竟是为了还不知生死的韩放。   冯程远领着李均竹一路朝着管家所指的院子狂奔,刚到院子门口,就听到一阵阵女子在哭泣的声音。   “放儿,你这一去,我可怎么和二哥交代啊。”   “好了,别哭了,这人要死在我侯府多不吉利,还不快想办法给他大伯送去。”   李均竹刚踏进院门,正看到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正指着另一个中年妇人的鼻子。   冯程远红着眼睛怒吼:“我表哥还没死,你们给我滚开。”说完扒开了两人身边的丫鬟婆子们,进了房门。   李均竹无暇理会这两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里,也跟着进了房。   房里,老大夫摇着头,冲立在床边的周烨百摇了摇头,收拾了药箱准备厨房门。   周烨百脸色刷的惨白,踉跄两步,竟是眼前一黑,要晕倒了。   李均竹赶忙伸手扶住他的身子,沉着声音说道:“不会死的。”   说着把人交给里同样泪流满面的冯程远,上前一把扯住大夫的衣袖,脸上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你就诊了诊脉,怎么就知晓人要死了,你不动手怎么知晓这人没救了。”   被李均竹的脸色吓到,大夫连衣袖也忘记了扯回来,张着嘴智只能结结巴巴的说;“这位公子心.心肺..都受伤了。”   心里咯噔一声,李均竹看向床上躺着的韩放,嘴角还在往外冒着血丝,乌轻的脸上也是满脸血迹。   “除了心肺,全身的骨头还有伤势没有。”   李均竹使劲镇定着自己的心神,再次看向大夫。   “这,,这,,老夫还没有仔细查看,可你看吐了这么些血还怎么救的活。”刚他一进房门看人嘴角还一直往外冒着血。   心里其实就已经断定此人应是伤势极重,所以根本没有仔细去检查骨头的问题。   “那你现在再去好好检查”。咬牙把每一个字都说清楚,李均竹眉眼一片冰冷。   大夫无法,直到转身再去细细摸便了韩放的全身,“这位公子的骨头都是完好的。”   心下稍安,李均竹上前一步掀开韩放的衣衫,发现他的肚子上和胸口上都是些青紫的痕迹。   摸到后脑勺时发现有个大包,在看了看眼鼻确定没有出血,他这才转身对着还稍微清醒的冯程远吩咐。   “去找小厮卸块门板下来,然后找两个人,把韩放渡到门板上,我们去磨砺院。”   说完找了屋里的书本垫在了韩放的头下,仿照前世固定头部的方法,用腰带把韩放的头牢牢的固定住了。   这才合力把韩放放到了门板上抬着出了房门。   房门外,初来时的女子还在哭泣,两只眼睛肿的老高,不停用帕子擦着眼睛。   等韩放被抬着出来,她只是往前踏了一步,就又呜呜的哭泣起来,旁边的老妇人嫌弃对着冯程远说;“这门板就别抬回来了,不吉利。”   冯程远只是红着双眼,根本没有上前安慰母亲,扶着周烨百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冯家。   马车上,三人谁都没有说话,李均竹更是专心的盯着韩放,生怕因为路途的颠簸有状况。   直到南北和成海稳稳的抬着人到了庙神医的院子,韩放才仿佛听到了人说话努力的睁了睁眼皮,又合上了。   李均竹心下稍安,看庙神医果然正在院子的角落里晒着草药,快走几步上前。   李均竹毫不犹豫的双膝跪地,对着庙神医磕了个头,“请前辈救我朋友,晚辈愿用书里的所有方子来换。”   庙神医只是抬了抬眼皮看了眼门板上躺着的人,冷哼一声:“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直接把人抬到了老夫的院子。”   李均竹只是跪着,又磕了个头,“求前辈救救他。”   “凭什么救他。你又不是院长,我得听你的。”庙神医对这小子的方子虽感兴趣,可这把人都抬来了的架势看着可不小。   沉吟了半晌,连冯程远和周烨百也几步跨过来对着庙神医磕了几个响头,李均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从怀里摸出了傅长卿给他的石牌。   学着电视剧的样子李均竹把食指伸进了嘴里,硬生生把指头用牙齿磨开了个口子,把血擦上了石牌。   “我李均竹,将携此对牌成为磨砺院的下一任接任人,若背此誓言,将埋骨磨砺院,受磨砺院众人手刃而亡。”   血迅速的被石牌吸收,李均竹举起石牌给庙神医观看。   “请庙神医救我朋友。”   身体一震,庙神医在数秒的静默之后,伸手摆到胸前,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然后转身,一句话没说的指挥着南北二人把人抬进房间。   等房间们被关上,李均竹才像是卸了力,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还扶了旁边腿软的周烨百一把。   拍了拍裤腿的灰,李均竹并未向两人解释刚才自己的行为,而是看着一脸泪水的周烨百:“说说吧,怎么回事。”   胡乱的摸了把脸上的泪水,周烨百浑身乱糟糟的,身上也带着不少青紫的痕迹。   他们二人去到启风书院本只是一件寻常之事,可等正经上了书院的课,他们才知晓,这书院里竟还有好些连国子监都不收的纨绔在此读书。   最让他们吃惊的还是,钱进举也在这个书院,而且还像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在私塾时他最多就是阴阳怪气的讲几句话,可现在他每天跟在这些纨绔后面狐假虎威的进出书院。   两人本想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就好,哪知这些纨绔头子里还有一号俞洛南,此人就是俞贵妃的侄子。   这人是俞家的老来子,自然被宠的个无法无天,进了国子监才几个月,就打伤了国公府的少爷,这才被国子监退学。   钱进举不知道在俞洛南面前说了些什么,这人总隔三差五的找他们麻烦。   两人总记着李均竹以前所说的话,小的捉弄他们也就一笑而过了。   直到这次,俞洛南不知从哪听来了李均竹进了国子监之事,好一顿的冷嘲热讽,还直问两人怎么没有当狗腿子求李均竹带他们一起进去。   钱进举还在书院里到处散布李均竹是个卖姐求荣之辈,还为了拜师,傅长卿不知做了哪些勾当。   韩放听别别人这么污蔑李均竹,当然不能忍,当场就跳起来把散播谣言的钱进举好一顿痛揍。   这俞洛南一看自己的跟班被打了,招了小厮来几人就围上了韩放二人。   “韩放当时是为了护住我,才被俞洛南用木棍击中了脑袋。”周烨百捂着脸,颓然的跌坐在石凳上。   冯程远伸手按住周烨百的肩膀,眼里全是浓重的恨意,这启风书院的学子被同窗打了,竟没有一人站出来。   还是周烨百求了一个同窗借了马车才把人送到了冯府。   “俞洛南,钱进举,这笔帐我就记在你们头上了。”李均竹此时的心情更是复杂,韩放原来是因为自己才冲动打架的。   看了眼还是一直紧闭着的房门,李均竹看了眼旁边立着的南北,看他点了点头,才复又握紧双手紧盯着房门。   早在李均竹跪下之时,庙毒医就站在另一间房的门口静静看着这一切。   看着他磕头,看着他掏出那快石头,滴血认主盟誓。   朝身后招了招手,庙毒医轻笑着点头:“快去把这好消息告诉告诉院长。”   看这小子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想来是在议事堂里翻看了磨砺院的守则,弄清楚了傅院长的心思。   身后之人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庙毒医又看向那个坐在凳上不动如山的人,好像真的看到了老院长的影子。   咯吱---   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庙神医用布巾擦着手朝李均竹走来:“死不了,可不知道醒来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心里咯噔一声,李均竹抢问:“是不是脑袋的后遗症。”   庙神医赞赏的看了眼李均竹,冷哼一声:“醒了就知晓了,他这肺刚好受伤,所以才老咳血,其他的到没什么问题,只是看着严重了些。”   “你们也别去打搅他休息了,该干嘛干嘛去。”   突然旁边的屋子庙毒医推开房门走了出来,与庙神医对看了一眼,两人都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像是等着什么。   周烨百还穿着白日打架时被撕破的单衣,现在听到神医说生命没什么大碍,才开始觉得又冷又饿又疼。   “程远,你带着烨百先回府休息。”李均竹也瞧见了瑟瑟发抖的周烨百,连忙让两人先去休息。   “均竹,我没事,我想等表哥醒来。”冯程远一心只在房间里的韩放身上,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周烨百。   “回去吧,烨百也受伤了,你还指望着庙神医给烨百治伤?”指了指周烨百,李均竹无奈的干笑了声。   “还不走,你们还等着傅长卿来送你们?”庙毒医冷冷的声音在角落响起。   两人在成海的护送下,终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磨砺院。   两人一走,李均竹看向还站着没动的两位神医,拱了拱手,就朝着议事堂的方向而去。   那座还是照样孤零零的立在水面上的房子,在夜晚的月光下,显得更是狰狞。   伸手推开大门,傅长卿果然坐在宽大的书案后边,好整以暇的盯着李均竹。   身后的;两位神医也悄无声息的跟着,等李均竹站到傅长卿面前,才各自找了个舒适的椅子坐了下去。   “老师,学生今日鲁莽了,不过学生一点也不后悔。”垂着手臂,李均竹连礼都没行,只是直勾勾的望着傅长卿。   身子好似惯例般的朝后一躺,傅长卿玩味的笑笑:“年轻,真是好啊,做什么都不会后悔。”   “是的,学生不后悔今日下跪之事,也不后悔接管磨砺院之事。”   李均竹举起手里的石牌递给了老师。   他在这议事堂里翻看到了这石牌的详细介绍,当时他就知道,这定是老师故意放在这的,才让他如此轻易的就找了出来。   小册子上写着,这石牌是一对,是磨砺院院长与未来院长分别各持有一只。   接任人和院长分别在石牌上滴血盟誓,然后交换石牌,这接任人就算正是成为了磨砺院的下一任院长。   桌上的石牌静静的躺在那,傅长卿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他想过好多种方式让均竹来带领这个怪物。   没想到竟是已这样一种方式,让这历来都不情不愿的孩子,心甘情愿的滴血认主。   “你想好了?”是傅长卿在问。   “是”是李均竹在答。   “可我不想。”直起身,傅长卿眼神锋利的紧盯李均竹。   “就为了你的朋友,你就想接手这磨砺院,你想的也未免太简单了。”   “你以为我磨砺院是你想要就要的东西,就凭你一句话我就颠颠的双手奉上,你可不配。”   被老师的几句话哽住了喉咙,李均竹心里自嘲一笑,是呀,怎么他会这么自以为是,觉得这磨砺院就是非自己不可。   对于他来说韩放比磨砺院重要,可对于老师来说,磨砺院才是他最要的东西。   “学生知错,请老师责罚。”李均竹垂着头,坚定的说。   “无需你抱着一副必死的决心来做这些事,你现在还没有能力来接掌磨砺院,好好读你的书,先进了朝廷,试试吧。”   傅长卿叹了口气,看了眼旁边坐着的两位神医,对着李均竹摆了摆手,疲累的靠回了椅子。   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议事堂,傅长卿疲倦的面容停留在门关上的那一刻。   摸着出门前,老师甩给他的石牌,李均竹心里门清,老师今夜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下午在庙神医的院子,他之所以会摸出石牌对天起誓,就是他有十分的把握,老师根本不会现在就让他确认继承人的身份。   不仅是李均竹的资历还不够,而且他今晚的行动定会触怒老师,磨砺院在老师的心里可是最重的。   早就做好了被臭骂一顿的准备,可傅长卿只是寥寥几句话就打发了李均竹。   想起老师的疲倦面容,李均竹硬生生止住了往后走的脚步,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等到他有资格之时他定会回来。   议事堂内,傅长卿两眼无神的靠坐在椅子上。   “看样子,这小子耍心眼真是伤了你的心。”庙毒医爽快的看着平时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傅长卿此时一副丧气的模样。   “看样子是气的不轻,这小子心眼够多的,早算准了你不可能把磨砺院现在就交给他这么一个一事不成的人。”   庙神医也乐呵呵的看着傅长卿的笑话。   “看来我的学生还是我最了解。”突然,刚还颓丧无比的傅长卿身子一歪,又半躺在了椅子上。   “你们信不信,这孩子,这会正在外面懊悔不已,或许心里已经暗暗发誓,以后一定会从我手里把磨砺院接过去。”   哈哈一笑,傅长卿指着两位神医嬉皮笑脸的做了个怪相。   “这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确实狡猾。”   ***   天大亮时,鬼门关走了一趟的韩放终于醒了过来,一醒来就鬼哭狼嚎的喊着全身疼。   庙神医仔细的检查了下,翻着白眼拍了下韩放的肩膀,“小子命真大,养着吧,养几个月就差不多了。”   狠狠瞪了几眼还没完没了的韩放,李均竹心下大定,这才急急忙忙的赶回傅府换了衣衫去国子监上课去了。   晨课结束之后,李均竹眼快的在门外发现了南北的影子。   走到了两人经常呆的那个小亭子,南北才如实禀报:“属下派人去过启风书院了,山长推脱此事他们并不知情,也并未亲眼所见,所以书院里不能惩戒俞洛南。”   不仅如此,他们的人还查到,长公主的孙女与这俞洛南已经定亲,长公主夫家是都城的远国公府,山长也出自远国公府没出三服的亲戚,他们也算的上沾亲带故了。   韩放昏迷之后,俞洛南派人一直跟着周烨百二人,看人抬进了东阳候府,才彻底撇开此事逍遥快活去了。   “属下还得知...谁..”南北刚还想说什么,突然朝着对面的树丛里疾步而去。   “我们是李均竹的同窗,你放开我。”草丛里传来几人呼痛的声音。   这声音...   “南北,别动手。”听出了几人的声音,李均竹赶忙出声制止南北,自己也朝树丛里去。   茂密的草丛里,周修齐和季来阳正被南北各扭着一只胳膊,大声的呼着痛,江宏才在旁边拉扯着南北想解救两人。   果然是这三人,南北不动如山的看着李均竹,对于江宏才的扭扯完全视而不见。   挥了挥手,李均竹等南北退到身后才无奈的看着几人:“你们这是干嘛呢,鬼鬼祟祟的,我这侍卫可是磨砺院出来的。”   周修齐被放开就赶忙检查起自己的手来,这可是他重要的宝贝。   只有季来阳一边揉着胳膊一边对李均竹抱怨:“我们是看你昨日急匆匆就离开了课室,今日脸色又不对,所以关心你。”   “是啊,均竹,修齐说我们是纨绔帮,你有何事可以找我们啊,打架我们可在行了。”   江宏才努力的拍了拍自己单薄的身板,又用身子撞了撞周修齐。   “哼,差点废了小爷我的手。”周修齐看完手指,又打整起了皱巴巴的学服。   朝南北摆了摆手,李均竹苦笑着坐回了凉亭,“你们都听到了,还有啥好说的。”   “听到个屁,老子们几人才走到这就被你的随从给扭了手臂。”周修齐愤愤的举起兰花指,指着只剩了个身影的南北。   李均竹笑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南北怎会让人在身边偷听了半天而不自知,是自己一叶障目了。   是这样的....   “这狗东西当初在国子监被老子揍了屁都不敢放一个,没想到在启风书院这么狂。”周修齐跳起身,就差指着李均竹的鼻子说他窝囊了。   季来阳摸着下巴一副深思的模样。   只有江宏才关心的问起了韩放的伤势。   李均竹回谢了江宏才的关心,转而问起周修齐为何俞洛南不敢还手。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的预收《穿成反派后我沉迷种田》无CP的快穿种田文!   《捡了个路过的饕餮君》美食言情文,喜欢甜甜恋爱的可以收藏这本哦! 第65章 找你麻烦   “你不知道, 修齐可不仅是平阳候的此子,他还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子。”   季来阳没想到,李均竹竟没有私下去调查几人的身份关系。   “我不知, 我可是农户家的孩子,哪会想到去了解这些复杂的关系网。”   李均竹说的可是实话, 虽然议事堂里也有他们几个小册子, 可李均竹也并未去翻阅, 看来以后要花时间好好了解自己的身边人才行。   “好了, 均竹,这事你准备怎么了,动用磨砺院的能力?”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周修齐完全相信李均竹的话。   这人不管在课室里和国子监里, 从来没见过对谁谄媚或者是居高临下看人过,对待所有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周修齐偶有听过其他院的人劝说李均竹不要跟他们这几个国子监最大的纨绔在一起。   李均竹只是哈哈一笑;“我的这几位同窗只是真性情了些,我到觉得他们比起好些虚伪的人,好了不知多少。”   当时周修齐把这话跟季来阳两人说了说, 三人都举得李均竹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是值得深交之人。   李均竹沉吟:“这事我不打算用磨砺院,杀鸡焉用宰牛刀,而且闹到了皇上的面前, 有磨砺院在里面也不太好。”   季来阳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事不能磨砺院出手,否则皇上肯定怀疑你想把磨砺院变成私人的玩物。”   撇了眼眼眸流转的季来阳, 李均竹拍了拍他的肩膀, “所以这事我还得在思考下。”   “思考个屁, 你们这几个笨脑子,他喜欢玩阴的,咱们就跟他们玩阴的, 我们也找人揍他们一顿不就完了,然后让他来找小爷我。”   周修齐看李均竹还准备从长计议,生生忍住了踢他一脚的冲动。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李均竹看像周修齐,他知道这小子的底气在哪   这皇后虽然和皇上的关系不好,可架不住皇后生了太子,这季长恒可是皇上最看重,最宠爱的长子。   俞贵妃在后宫搅风搅雨,皇上都可以视而不见,前几年却因为不小心冲撞了太子,就被送到了太庙祈福。   “此事需从长计议,咱们先回课室去,此事还真需要你们几人的帮助,到时均竹可还得找你们。”   “有事尽管来找,我们纨绔帮以后都是过命的兄弟,你不来找我们帮忙就是违反了帮规。”周修齐从怀里掏出个小铜镜,又开始整理起鬓角。   “纨绔帮,这是啥。”一听这充满叛逆气息的名字就知道是周修齐取的。   “等等,我还说我要加入呢。”追着已经踏出亭子的几人,李均竹疑惑的问道,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加入这么个奇奇怪怪的帮会了。   周修齐头都没回,“你不加入可不行,咱们帮里没军师。”   李均竹:“....”   ***   书房里的烛光,照亮了正坐在桌案后李均竹的脸,前日他写信给季长恒,迅速的就得到了回信,今晚就是他们约定好见面的日子。   咯吱--   房门被打开,南北领着一个人踏进了书房。   “你来了。”李均竹并未站起身,只是闲散的坐在椅子上,给对面的茶盏满上了茶水。   “嗯。”解下身上的披风,季长恒坐到李均竹的对面,阴沉着脸,没有一丝见到好友的高兴。   “属下告退。”南北躬身退出房门。   转头看了眼已经退出房门的南北,季长恒的脸就像变戏法一样,刚还阴沉的脸迅速挂上了个大大的笑容。   甚至还起身隔着书案拍了拍李均竹的肩膀。   “你怎么才给我写信啊,咱们都说好江湖再见了,你没事就想不起我了。”把茶水一饮而尽,傅长恒大咧咧的把一条腿搭在了椅子扶手上。   李均竹无奈一笑:“你好歹是太子,被皇上看到了可要训你。”   “咱们江湖人士讲究这些干嘛,在宫里有父皇管着我,出了宫你又来管我。”   不仅没有收回腿,季长恒干脆把两条腿都搭了上去。   他前日接到信之时,心里可别提多高兴了,李均竹都来都城多久了都没给自己写信。   “我听老师说你现在已经陪着皇上开始处理朝政了,我哪敢打搅你啊。”   “别提这让人扫兴之事,我本是仗剑走天涯的侠客,现在到成了笼中鸟。”   提起这宫里的事,季长恒就觉得郁闷至极,他现在不仅是被关在了皇宫,还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   “好了,说正事吧,信上说的事能行吗。”   信上他已经写明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既然他不能动用磨砺院,那就找个俞洛南也只能干看,不敢动手的人。   “你小子,这是利用我啊。”季长恒挑了挑眉头,对李均竹信上的法子不置可否。   “我这人,有仇必报,不爱拖泥带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适合我。”   也学了季长恒,李均竹放松了身子懒懒的靠进了身后的椅子。   “不需要我出手我好歹也算是江湖人士,打架这种事,我拿手啊。”   “无需。”   “真没意思,就叫我去瞧着,这有啥好瞧的,你们套个麻布口袋不就行了,谁瞧的见。”   对于李均竹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季长恒真是看不上,这打个人还要拖拖拉拉的。   “他不是喜欢狗仗人势?那我也狐假虎威,还让他不敢还手,不是更有趣。”这回俞洛南的事给他上了一课。   在这一脚踩下去说不定都能踩到个侯府公子的都城,这背靠大树好乘凉可真是句至理名言。   “你啊,来了都城没多久,花花肠子到多了不少,我还与父皇说你是纯善之辈,看来我还是看走眼了。”   嘴里说着调侃的话,季长恒脸上尽是揶揄的笑容,他从小就在一个吃人的地方长大,虽然父皇把他保护的还挺好。   可他也晓得若真是至纯至善在这都城可真就是要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听季长恒竟与皇帝提到了自己,李均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会试都还没考,这就在皇上那挂上号了。   “你就少惦记外面的江湖了,我看皇宫可是比江湖更惊险。”看季长恒腰间还别着把短刀,李均竹甚至怀疑这人好像立马要从院子□□出去,闯荡江湖。   “这是江湖人士的身份象征,你懂什么。”   “如果你下回能不要穿着御制的中衣在街上晃荡,可能更有说服力。”   “好呀,你小子,当年竟然偷看我的中衣。”   “嗯......”   ***   北街,金源楼   “太子..”周修齐拘谨的坐在圆凳上,踌躇着自己是不是该起来,像自己这个表兄行礼。   “太子。”季来阳则干脆多了,虽然算起来两人是堂兄弟的关系,可真论起这尊贵来说,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了。   他们瑞王府一向以来都是秉承着吃喝玩乐,不问朝政,能混就混,但绝对要对皇宫保持绝对的距离。   除了逢年过节必须要出席的皇室宴席,平时是肯定见不着的。   想着,季来阳又偷偷的瞟了眼李均竹,发现他神色一派闲适,正微笑着看着低头摆弄着九连环的江宏才。   这小子,越了解越惊人,这都认识的是些什么人啊。   举起桌上小儿刚沏好的粗茶,季长恒自以为洒脱的一笑:“在座的都是沾亲带故的兄弟,何必拘谨。”   “咱们出来行走江湖的就是讲究个豪性,来来来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四人:“.....”   李均竹硬是看着季长恒把这杯还冒着白烟的茶水灌进了嘴里,心里还想着这人嘴是没知觉么。   呸....“好烫啊。”   看来还是有知觉的,看着周围都辛苦忍笑的几人,李均竹按了按额角,塞了颗果子到季长恒嘴里。   “原来这茶这么烫的,为何宫里的茶水都是温的。”冰凉甜甜的果子缓解了疼痛,季长恒大着舌头用手摸了摸茶壶被烫的缩回了手。   “果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江湖侠客。”现在这雅间里能如此对着季长恒谈笑风生的人就只有李均竹了。   “好啦,快说说,你那弯弯绕绕的计划咋样了,我宫门闭门之前得回宫去。”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刚才的行径有些傻气。   季长恒撩了袍子,大马金刀的跨坐在元登上,大有一种一夫当光,万夫莫开的气势。   李均竹:“.....”   “钱进举早就上钩了,照着均竹的猜测,这小子现在果然的青楼赌场的常客。”说到这,周修齐激动的兰花指又翘了起来。   原本他还以为要花些功夫呢,哪知就在这廊坊街上的赌坊转了两圈就遇上了,带着他赢了些散碎银子,自己就成了大哥了。   大哥带着小弟去了几趟都城最有名的舞楼,见识了舞楼里的当家花魁,这钱进举可不就成了舞楼的常客。   这小子几日就被周修齐忽悠的团团转,后来还拍着胸脯打算让自己的两个大哥认识下。   “嘿嘿,那小子说今日要带他在书院里的大哥来舞楼里瞧美人呢。”周修齐冲着李均竹挤眉弄眼的笑笑。   “嗯,那接下来咱们在这等着吧。”无视了周修齐,李均竹细细的回想了自己的计划。   这舞楼里新来的花魁是为了给弟弟治伤这才进了舞楼,跳舞卖艺,而她弟弟以前正是国子监的学生,属于国子监里家境普通。   纯靠自己考进去的,可想而知此人的学识如何,就因为撞了下俞洛南,就被打了之后套了麻袋丢到了河里。   当初与国公府公子打架也是因为那位公子站出来指责了俞洛南,而这被打的学子则是倒霉的断了右手无法握笔,还留下了咳病。   这学生家人愤而告上了顺天府丞,可想而知,没有证据最后不过不了了之。   这事还是周修齐当初只是当成了一个国子监的往事说给李均竹听,被他细心的记了下来,才想出了这弯弯绕绕的计划。   李均竹找人找上这女子时,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接下来,就是最爱来的这舞楼里找这花魁的长公主之孙了,花魁一直没松口跟其回府做个小妾。   长公主长孙也被勾起了好胜心,这几乎日日都来,花钱如流水的赏给这花魁。   秋霜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纨绔被激起了好胜心,所以才一直不点头答应。   “诶唷,我该下楼去了,估计那两龟孙子该来罗。”周修齐磨拳擦掌的站起身来,走之前还掏出铜镜理了理自己的鬓角,才一脸兴奋的下楼去了。   果然,坐在窗前的几人没一会,就看到了前进举带着俞洛南到了门前,一看跟班嘴里的大哥竟是周修齐。   瞪圆了眼睛就想反身走开,钱进举哪能放过有人给自己花钱的机会,拉着俞洛南不停的说着好话。   背后的周修齐撇着嘴,翻了个大白眼,立马又换上个嬉皮笑脸的表情,上前与俞洛南说了些什么。   看了好一会,这三人真就勾肩搭背的进了舞楼。   “这修齐这天生的厚脸皮可真是让人自愧噢不如。”季来阳由衷的感叹着。   “那你们可不知,父皇曾说过,这周修齐只是披了张纨绔的皮,内里还不知多精呢。”这回学乖了,季长恒使劲的吹了吹茶水,才小心的喝了一口。   接着又是“呸呸..这茶好苦啊。”   江宏才:“敢情,您刚才没喝出茶水的味来啊。”   “.....”   李均竹心里是极赞同季长恒的话,这周修齐在国子监里可真是人人喊打的纨绔,吃喝玩乐赌,没哪样他不精通的。   可细心的人就会发现,他吃喝玩乐都是都有自己的度,用季来阳的话来说,这人喝醉了都能摸着回府。   这赌更是了,就凭着他这一手神技,还能在都城的赌场里来去自如,就知晓,周修齐把这些赌坊老板的界限也摸清楚了。   当初他跟老师闲聊时,还说过对周修齐的可惜,若他把精力花在仕途之上,不知又是何番风景。   这世上很多人,都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活,他们平阳候府现在可是太子的外家,在出个惊世之才,可真就把自己放在案板上让皇上宰割了。   这三人进去,一去就花了不少时辰,季长恒已经坐在雅间里忍耐不住,开始给自己的短剑擦拭起来。   南北才推门而入,冲着李均竹点了点头,退到了李均竹的身后。   不久后,一群人的脚步声出现在了楼梯口,深感自己终于到了上场时机的季长恒终于坐直了身子,一脸的跃跃欲试。   俞洛南的身影最先出现在李均竹几人面前,房门一被他踹开,他大咧咧指着屋里的几人,一脸的蔑视。   “是哪个小王八蛋,要强抢秋霜为妾啊,这是劳资的人。”   周修齐躲在俞洛南身后直冲李均竹眨眼,嘴里还在添油加醋的跟话;“是啊,俞小爷看上的人你们也想抢。”   “李均竹?”钱进举跟在俞洛南身后,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正中间的李均竹。   似是吃了一惊,李均竹站起身连忙朝着钱进举拱手:“钱兄,好巧啊,我今日约了几个朋友在此用饭,不知何事得罪了这位公子。”   眼珠一转,钱进举附在俞洛南耳边叽叽咕咕的说了些什么。   只见俞洛南的脸色迅速的变着,最后铁青着脸,指着李均竹连说了几个好字。   回头对着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厮,招了招手,一群人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冲进了雅间,把李均竹围在了中间。   俞洛南抄着手,一脸的戏谑:“原是你就是那个陷害钱进举的小子,今日又跟小爷我抢人,看来你是活腻了。”   “来啊,卸了他的两只手,以后就别写字看书了。”说完,身子就朝门外退了一步,准备看起好戏来了。   李均竹凉凉一笑,这俞洛南果然是运气不好,若他往前走一步,说不定就能看见房里角落坐着的太子。   季来阳往前一跳:“好你个俞洛南,目无王法,你以为这都城是你俞家说了算了吗?”   说完,挥手就朝围着李均竹的其中一个小厮脸上一拳,李均竹见状也一头撞向了他身前的小厮,等人踉跄着往旁边歪去。   他垮前几步,揪住俞洛南的衣襟就把人往房里带,落后几步的江宏才也揪住钱进举的长发,把人甩到了屋里。   一群人打成一团,这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俞洛南哪是砍柴看出肌肉的李均竹的对手。   不知不觉李均竹的拳头早就招呼到了他的身上,抱着头,俞洛南才发现带来的几个小厮早就被那边一个瘦高的随从打倒在地。   忍着身上的疼痛,他大喊一声:“老子是俞贵妃的侄子,还是二皇子的表弟。”   使了个眼色,季长阳二人退回了李均竹的身边,面色不善的盯着这群人,而门外的周修齐才垮进门来站在了俞洛南身边。   “你们等着,等我表弟登上了皇位,我就砍了你们的人头。”气昏了头的俞洛南口不择言的指了三人。   呵呵,真是愚蠢的家伙,难怪几句话就被人哄的团团转,也不想想身边站着的周修齐就是太子的表弟,李均竹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   果然,周修齐脸色一变,猝不及防的从旁边一脚踢在俞洛南的的腰上,跳到了他的对面,阴沉着脸   “你们俞家好大的胆子,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心里咯噔一声,竟忘记了周修齐是皇后的侄子,俞洛南扶住旁边的钱进举站起身子,僵着脸想说些什么。   “看来,这太子之位,我是要让给我那个号二弟了。”角落里传来清冷的声音。   众人齐刷刷的往角落看去,季长恒抖了抖坐皱了的衣摆,笑眯眯的看着俞洛南。   本来今日来之前,均竹只是说借他的太子身份来压压俞洛南,好戏还在后头。   哪知竟听到这么一番话,虽然他对皇位不感兴趣,可这皇位若由二弟坐了,他恐怕也没有多少好日子了。   就算二弟愿意让他安心当一个闲王,这俞贵妃也不会同意的。   “太,太子。”扑通,脚一软,俞洛南吓的跪坐在了地上,身上的疼痛此事也顾不上了。   连忙爬起身来,跪在地上咚咚的磕起了响头,嘴里不停的求饶 。   “我可不敢让未来的国舅爷给我磕头。”嘴里说着,季长恒只是笑着并未阻止俞洛南的磕头。   看着俞洛南额头都已经发红,季长恒想起了李均竹接下来的好戏,反正今日这人说的话,暗卫都会传回皇宫。   “好了,本宫知晓你也是无心之说,起来吧。”假模假样的抬了抬手,季长恒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俞洛南。   心里顿时一松,俞洛南心里暗暗庆幸,这太子果然如传说里的一样,心慈手软而且白痴,几句话就能哄住。   这么想着,脸上也就带了些笑意出来,竟真就站起了身。   江宏才心里冷哼一声,这人真是蠢材,今日还不知要怎么死。   “不知,你上来就我对我的好友喊打喊杀是为何。”季长恒只当没看见俞洛南的表情。   “禀太子,是这边站着的这个无耻之徒,竟逼迫着着舞楼里的女子卖身为妾。”指着李均竹的脸,俞洛南心里震惊万分。   这人竟跟太子是好友,而且现在观这屋子里还有季来阳。   不过事既已经发生了,怎么也得让自己占理,他就不相信了,太子在这些证据之下还能偏帮这么个农家小子。   终于轮到自己了,李均竹委屈的朝着季长恒作了个揖:“草民,根本未进过舞楼,怎会认识里面的姑娘。”   心里暗笑李均竹的戏演的还真逼真,季长恒看着俞洛南;“这你要作何说法。”   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大,俞洛南瞟了眼一直缩在小厮群里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钱进举。   “是这小子,刚告知臣,这李均竹定是强抢花魁之人。”   说着揪着钱进举的衣领,把人带到了几人面前。   李均竹沉吟半晌,无奈的看着钱进举,“你我好歹一场同窗,县试时我提醒你下雨带油布,你淋湿了考卷竟赖在我头上。”   深吸了口气,接着对俞洛南拱了拱手:“这个同窗为了报复我所编造的谎话,还请这位公子明鉴。”   心里信了李均竹的话,这人在太子面前肯定是不敢讲谎话的。   死死的瞪着钱进举,俞洛南牙缝里狠狠的憋出句话:“你等着。”   心里正打算该怎么善了此事,楼梯间又传来好一阵的脚步声。   周修齐翘着兰花指,兴奋的表情展露无疑,马上又倒了他该出场的时候,他得站在前头点。   想到这,身子还不由自主的往前踏了一步,想更清楚的看到门外的事。   一个身着白衣的公子,摇着折扇,身后跟着一群恶狠狠的持棍小厮,一路在一个女子不停的抽泣声中来到了雅间。   看见站在门口的俞洛南,这公子还楞了楞,显然一眼就认出了此人真是自己未来的妹夫俞洛南。   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自己而来,俞洛南也傻了眼,还以为是太子带来的人马来找自己的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穿成反派后我沉迷种田》无CP种田文 第66章 报仇   看见站在门口的俞洛南, 这公子还楞了楞,显然一眼就认出了此人真是自己未来的妹夫俞洛南。   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自己而来,俞洛南也傻了眼, 还以为是太子之人。   哪想走到跟前一看,这不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子郑宏吗。   这女子看到俞洛南脸色大变, 转身扑到郑宏身边梨花带雨的哭起来。   郑宏这么一看还不了解, 刚才进了舞楼, 秋霜除了一直哭泣, 什么都不肯说。   还是管事妈妈上前禀报说是午时有个公子调戏了秋霜,秋霜一直宁死不从,最后还是被玷污。   这人现在去对面的酒楼用饭,下午就找人来抬秋霜进府。   一听自己捧着, 哄着都没法点头同意跟自己回府的秋霜,双眼通红,泫然欲泣的依偎在身边。   郑宏脑门一热就带人找上门来了。   现在一看这人竟是快要与自己亲妹妹成亲的俞洛南,更是怒不可遏, 二话不说的抄起小厮的木棍自己冲了上去。   看好戏开锣了,李均竹打整着刚才扯乱的衣襟,退后了一步, 只等这两人打完,在火上浇油下。   引郑宏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搅黄俞洛南的婚事,他看现在没了长公主这层关系, 这人还能不能在启风书院里呆下去。   日后周烨百和韩放回到书院里, 才能省去好些后顾之忧。   也许是一群人都看的特别专注, 竟没有人发现,刚才还低着头啜泣的秋霜抬了头正恨恨的盯着俞洛南的身影。   袖子里握着的匕首已经隐隐发烫,前些时日, 李均竹找上她时,曾答应给自己双手已废的弟弟找大夫治双手。   哪知昨日三伯哭着来舞楼找到自己,弟弟前些日就跳进了村里的小河,娘为了就弟弟也跳进了那条河里一起去了。   看着被村民抬回家的两具尸身,奶奶也遭受不住打击尾随二人而去。办好三人的丧事,爹也上吊而亡,只给她留下来一封好好活着的手信。   这信现在还贴放在胸口,里面的一个一个字灼烧着她的心。   秋霜尖叫一声,冲了上去,手里的匕首直直的刺进了俞洛南的小腹,好像嫌不够,她又抽出匕首想再刺一刀。   打斗的,看戏的,全部都被这突发的状况吓的楞在了当场。   俞洛南第一刀没避过,等第二刀又刺过来之时,他终于反应了过来,连滚带爬的躲到了小厮的身后。   反应过来的小厮,一棍敲在了秋霜的头上,血顺着额头留了下来。   李均竹几步上前握住了还要再挥下来的棍子,没想到这姑娘对俞洛南的恨如此之深。   得了喘息的机会,这女子全然不顾其他落在身上的棍子,扭了身子就朝俞洛南跑去。   这一刀挥出只划破了俞洛南的衣袖,周修齐连忙上前想阻止秋霜的行径,他是这群人里对秋霜最了解的人。   若这女子今日真的杀了俞洛南恐怕自己也活不了了。   可是他上前的身影才踏出了一步,就被眼前的一幕惊的站在了原地。   他看见两人争抢匕首的过程中,秋霜突然握着俞洛南的手把匕首穿进了自己胸口。   “啊! 这是个疯婆子,疯婆子。”俞洛南显然没觉得自己即将大祸临头,竟还踢了秋霜一脚。   看着这女子倒了下来,他只是捂这自己的小腹,让小厮们背着他快去找大夫。   呼啦啦的人群去了一半,李均竹皱着眉头走到了秋霜的面前,他刚才见这女子在倒下去的瞬间,对着她笑了笑。   胸口的血不停的冒出来,秋霜的身体不停的轻轻颤抖,李均竹阻止了她想拔出匕首的手,连忙让南北去找大夫。   “别找...了,我..活不了了。”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她从怀里颤颤巍巍的摸出两封信递给了李均竹。   然后挥了挥手,示意郑宏上前:“我还没告诉你,我本已准备点头答应做你的妾,可今日我已被那畜生玷污,我从出了舞楼就存了死志。”   郑宏红着眼眶紧紧握住秋霜手,拼命让小厮去找大夫,没想到秋霜对自己如此忠贞,这让他的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愧疚。   最后轻笑了两声,秋霜的双眼看向了窗外的蓝天,她努力的拍了拍郑宏的手背;“把..我埋在我..爹娘..弟弟..身边。”   哇的一声,郑宏抱着染满了鲜血的秋霜哭出了声。   而怀里的人也解脱似的闭上了双眼,垂下了手臂。   紧紧握着手里的信,心里像是烧开了开水不停的翻滚着,刚才趁着郑宏二人在说着话。   李均竹打开了手里的两封信,一封是他写给李均竹的信,她出门却是已经存了死志,不过不是为了自己的清白之身,而是因为她的家人。   她一直以来努力活着的支柱,她的家人一夜之间已经全部死去了。   她今日若是能杀的了俞洛南,她也只能死路一条,若没杀的了他,她请李均竹能顺手帮帮她报了这个仇。   另一封信上歪歪斜斜的写着女儿亲启四个字,李均竹并未拆开看,就知道这是秋霜的父亲临死前写给他唯一的牵挂。   身旁的周修齐也全程跟着看过了这封信,今日他本可以阻止秋霜俞洛南调戏秋霜的,可秋霜告诉他自己早就不是清白之身,这只是为了加重了郑宏的怒气。   没想到,这姑娘早就存了死志,这一步棋走的.....   与周修齐对看了眼,李均竹趁郑宏无暇顾及自己之时把那封带血的书信收到了自己怀里。   “郑公子,我刚亲眼所见,是俞洛南抢过来匕首刺进了秋霜的胸口。”朝着郑宏拱手,怀里的信一直烫着李均竹的心。   霎时明白了李均竹的用意,周修齐也上前悲痛的沉着脸:“我也看见了,秋霜姑娘死的太惨了。”   郑宏浑身颤抖的从李均竹手里接过了秋霜之父写给秋霜的信,艰难的展开扫了几眼。   “秋霜姑娘已失了家人,恐郑公子就是她生的希望,哪想到连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这才.....诶..”   一直静静盯着郑宏的双眼,见他双眼恨意渐起,李均竹才接着又说道:“我们几位都给郑公子作证,上顺天府丞给秋霜姑娘报仇。”   似是被李均竹提醒回了神,郑宏最后看了眼秋霜的尸身,找来小厮拆了门板盖着白布送去了顺天府。   这一路上的招摇过市果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在知道了,女子被玷污了清白之后愤而怒杀坏人,还被坏人反杀了,纷纷都唏嘘不已。   李均竹一行人就跟在告状的郑宏身后向着衙门走去。   季长恒转头打量着李均竹,“你此举是为了这女子报仇?你当时不是打算的好好的怎么改主意了。”   他打算的可是,让郑宏对上俞洛南,再让宫里的自己加上一脚,就够俞洛南生不如死的了,可从没打算自己出头做这种能把俞家得罪死的事。   “长恒,这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就因为一个不顺眼,秋霜就已经家破人亡了。”今日秋霜之死让他感到难过,还提醒了自己。   要护着自己的家人,朋友,只能强大,到时才能毫无顾忌的出手,也不用像他这次似的算东算西,最后被一个女子的悲壮行径推上了明面。   余光里,钱进举鬼鬼祟祟的跟着一行人,李均竹突然转头对着他灿烂的笑了笑。   就是这一笑惊的钱进举差点跪在了当场,他知道自己将大难临头了。   再也不敢跟着几人,钱进举缩着身子转身拔步狂奔。   身后一直跟着的成海,不等李均竹的示意身形早已跟上了钱进举,没一会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顺天府三个大字立在众人眼前的时候,李均竹这才想起了,这顺天府丞不就是被老师给杀了的周县丞的大哥吗。   按了按额角,李均竹附在季长恒的耳边把此事说了说。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的季长恒,原本还指望着看看李均竹如何在公堂之上舌战府丞,现在也知晓了此事的严重性。   点了点头,季长恒拍了拍李均竹的肩,领着周修齐二人跨进了公堂。   堂里发生了什么,李均竹只能模模糊糊的听见,他站在人群里面看着周长春原本是支支吾吾的推脱。   直到季来阳愤怒出堂作证,周长春才犹犹豫豫的派人去请俞洛南。   俞洛南还没来,被周长春气到了的季长恒跳上公堂当堂怒扇了周长春几个耳光。   这顺天府府丞这才看见前来作证的人领头的竟是太子,这下好了,皇家的子嗣这里站着一半。   他现在不敢想自己会不会得罪俞贵妃了,派了半府衙的衙役去把俞洛南抓了来。   这跟着来的还有俞家的当家人,没看到堂前躺着的秋霜,只被站着的几人吓到了。   最后不出意外的,俞老爷根本没把秋霜的死当回事,只对着季长恒求情,言语中还不自觉带出了俞贵妃。   季长恒挑眉一笑,好啊,你竟然眼里只能看到我父皇,那我就让我父皇来定罪。   这通官司,李均竹只看到了开头,等季长恒派人回宫之后,这府丞就关了府衙的大门,把看热闹的百姓们关在了门外。   人群渐渐散去,李均竹坐在门外的石墩上,心里只记得大门关上前,秋霜的尸身静静的躺在地上。   俞老爷只顾着对季长恒求情,从头到尾都没看一眼这被他儿子害死的可怜女子。   “权利,真是个好东西啊。”摸着怀里的信,李均竹囔囔自语。   月已升起,前来传旨的一队侍卫,举着圣旨打不踏进了府衙,坐在暗处的李均竹拍了拍坐麻的双腿。   秋霜终于能安息了....   果然,进去不久,俞洛南就被侍卫压着直接往大理寺的衙门去了。   俞老爷东倒西歪的被随从扶着从门口出来,李均竹听着两人商量着进宫找俞贵妃求情去。   这蠢的可真是一脉相承。冷笑一声,李均竹不再理会这家人。   只等着打赢了官司的季长恒意气风发的走出府衙,李均竹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均竹,你看看,这还是得我出马啊。”无视了一直在身后献殷勤的周长春,季长恒对着李均竹挑了挑眉。   叹了口气,李均竹看像周长春,果然见他佝偻着的身子一震,抬头看向了李均竹。   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嘴太快了,季长恒挠了挠脸,不好意思的看着李均竹。   “是啊,你很了不起。”无所谓的一笑,李均竹当初既然敢跟着傅长卿做这事,就没想着躲在老师身后。   只不过是思量着自己现在的力量还小,把对上的日子往后延了些。   “李均竹?傅长卿的学生。”周长春阴恻恻的声音传来。   “学生见过,周县丞,正是在下。”淡然一笑,李均竹随意拱了拱手。   尽管心里已经恨的压痒痒,周长春还是克制着自己的表情,甚至还恭维了傅长卿几句。   直到季长恒摆手让不用送了,周长春才咬着牙低哼:“你们等着。”   看着周长春捏着拳头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李均竹一行人才在夜色下,缓步在街上走着。   “我也不知道秋霜死的值不值。”周修齐看了眼月亮,刚才的圣旨里只说了把俞洛南带回大理寺,可没说会判刑。   季长恒惊讶的挑眉:“人都带回大理寺了,还能走着出来?”   意外的看了眼周修齐,李均竹明白了他的话,这皇上不仅是看在二皇子的面上,还是俞老爷子的面上,恐怕都会重拿轻放。   “这恐怕就要看长恒兄的了。”李均竹眯起眼睛,拍了拍季长恒的肩膀。   这皇帝或许会看在许多人的面子上,但是这前提可是在季长恒之下的,若是伤害到了太子,恐怕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我?”惊讶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季长恒陷入了思考。   最后他猛的一拍脑袋,想明白了,二话没说的就带着侍卫往宫里的赶,他要赶在俞老爷子进宫前去喊委屈,否则就晚了。   今日一直很少说话的江宏才看季长恒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才拍着胸口,感叹起今日所经历之事。   李均竹只是微笑着静静的听着,直到周修齐的声音响起。   “均竹,你说这人命在权利面前到底是些啥。”   “秋霜为了给家里人报仇,把郑宏也算计了进去,俞老爷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儿子会不会受罚,一点也没想有看到他儿子害死了多少人。”   早发现今日的周修齐与往常的不一样,李均竹叹了口气:“你这样也很累吧。”   周修齐的身子僵在了当场,又不自觉地翘起了兰花指,指着李均竹。“你,你,你”了半天,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呼出口气,他皱着眉头点头:“累”   “那就不要装,谁说纨绔一定要出入酒楼,青楼,赌坊的。”看季来阳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李均竹又转头对着他笑盈盈的说:“还有你。”   夜色渐浓,月光朦胧的照在几人身上,李均竹幽幽的声音打在了几人身上。   “要哭就哭,要笑就笑,似笑非笑最难看。”   “既然现在没有办法,那就带着面具活着,可这时间长了千万不要让面具长在脸上了,那可就真要带一辈子了。”   街道上,只有李均竹的声音,三人谁都没有回答。   特别是周修齐,这会的他只紧紧握着双拳,连一贯的兰花指也忘记翘了。   噗嗤一声,周修齐似是自嘲,似是无语的笑开了,伸手僵硬的比了个兰花指的动作。   “还真是,你瞧,这兰花指翘的多自然。”   “娘们唧唧”是季来阳的声音。   “是娘。”是江宏才的声音。   “小爷,弄死你们。”   “哈哈哈。”是四人一起放声大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街上产生的回音。   “改日,去秋霜姑娘的坟前看看吧。”几人分开之时,李均竹平静的说。   “好....”   ***   季长恒进了宫就没有在出来,只写了份手信派人交给里李均竹。   幸亏李均竹提醒,他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宫,赶在了俞老爷进宫前找到了父皇。   重点把俞洛南此前对二皇子一事,添油加醋的跟皇上哭诉。   果然,惹得本就猜忌心较重的皇上大发雷霆,把前来说情的俞老爷喷的一头口水,逐让大理寺严查此事。   在大理寺开审之间,李均竹找人把秋霜交给他的信呈上了公堂,这一下,俞洛南就又加了一条逼死国子监学子的罪名。   这条罪状就像打开了阀门的水闸,一条条的罪状雪花一样飞进了大理寺,□□掳掠,明抢暗伤,一桩桩,一件件,直令人发指。   这让老百姓拍手称快的案件,在后世被冠上了太明案,意思就是太子明察才得以水落石出。   后来新皇每次跟李均竹玩笑的说起此事,就说是他成就了自己的明君称号。   数罪并罚,俞洛南被判斩立决,俞府罚银两万余两,用于赔偿受害人家的赔偿。   俞洛南执行砍头的这日,天上下了不小的雨,可断头台的周围,围满了撑伞披着蓑衣的百姓。   他们围着断头台兴奋的讨论着一会的快意。   李均竹几人撑着伞,就站在人群的外围。   看着俞洛南被刽子手按在了台上,雨太大,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从他不停扭动的身子看出心里的不甘。   手起刀落,血顺着台子被雨水快速的冲了下去。   李均竹看着那些血,心里只觉得快慰无比,胸中一直堵着的一口气,终于得以舒展。   “第一回 觉得这血的颜色看着如此亲切。”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李均竹看着俞家派来收尸的人冲上了台子。   “你说啥?”周修齐扯着嗓子问,他刚看李均竹的嘴一动一动,还以为他在和自己说什么。   淡淡一笑,李均竹摇了摇头。   ***   国子监的院子中心,楚祭酒大声的宣布着诗的第一名,不出意外,庚泽拿了第一名。   反倒是李均竹的书只拿了第三的名头,算学只拿了第二的名头。   人群里何致用力的朝李均竹做这鬼脸,他今日拿了画的第一名。   “接下来,就是蹴鞠比试了,这话每年都说,今年还是如此,大家尽兴,尽兴。”楚祭酒挺着大肚子,笑眯眯的致辞。   这在场的都是勋贵,世家,皇亲国戚,这话就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哄--看戏的夫人和小姐们带着丫鬟仆人,用扇子扇着风,不停的张望着自己的兄,弟,们在哪个阵营。   前世也是个体育白痴的李均竹对蹴鞠课完全不感兴趣,看了小半晌。   发现这些人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比试上,坐着的都在到处乱瞟,就更是觉得没意思。   干脆找了空挡,与冯程远两人窜出了人群,寻了个凉快的地方躲着乘凉。   “均竹,你看那不是王三小姐吗,诶呀,她朝着我们走来了。”冯程远夸张的躲在李均竹背后小声的嚷嚷。   实在是被王卓然前次在周烨百家酒楼里的映象,吓到了,现在见到人就不自觉的往后缩。   无奈一笑,李均竹也就由他去了,看王卓然显然是看见自己才走过来的,他也干脆站在原地等着。   “王三小姐,失礼了。”李均竹微微一笑,拱手行礼。   虽然看上去脸上是一副平淡的表情,其实完全被王卓然今日的样子惊艳到了。   她今日竟穿着一袭浅粉色的轻纱薄裙,随意挽着的发髻上插了一支珍珠圆簪子,李均记忆里的冷眉冷眼。   此时也是浅浅的弯着唇,眼里的俏皮好像都快跳了出来。   随着她身形的移动,珍珠簪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李均竹站在都原地看呆了。   “李公子,我可终于找到你了。”王卓然开口,随意的扇着手里的扇子。   一阵香风飘到李均竹的面前,稳了稳心神,李均竹睁大着双眼,傻傻的问道:“我就在这啊。”   身后的冯程远没想到李均竹竟大失水准,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衫,这才让李均竹回了神。   王卓然显然被李均竹突然冒出的傻气笑到了,“我看见你在这了。”   冯程远“....”这两人怎么回事,这叫啥对话啊。   “我今日想来感谢你当日赠方子的恩情。”王卓然莞尔一笑,脸上竟带着两个浅浅的酒窝。   摸了摸鼻子,为刚才自己的失态,李均竹这才付之一笑:“不过是顺手而已,这你恐怕得感谢写这方子的人。”   “为此,我还专门去问了小姑父,你喜欢何物,我祖父可是说了,要好好的报答他的救命恩人。”   今日在李均竹上台比试算学之时,她就看见了人,那日在码头只是匆匆看到了背影。   今日细看才发现,几年前脸上还带着点点稚气的少年,已经成了长身玉立的少年。   虽穿着最简单的青色长衫,可这这乌黑的长发配上黑色的眼瞳,就是静静站立在那,也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感觉。   当然如果他刚才没有开口冒傻话的话,就更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3 15:28:09~2020-08-14 11:1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思南国、行歌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又遇王卓然   “你姑父竟认识我?”犹豫的摸了摸脸颊, 李均竹疑惑.   此话一出,身后的冯程远简直无法直视,这大乾朝谁不知道, 傅院长娶了王老将军早逝的小妹为妻。   王卓然俏皮一笑,用扇子指了指李均竹:“就是你老师。”   说着, 解下身上的荷包, 丢了过来。   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 眼里只能看见王卓然飞扬的眼神和浅笑着带出来的酒窝。   顺着身体的自然反应, 一只手接过了荷包,就这样握在手里,又问了句:“你姑父是我老师?”   “你是看王三姑娘看傻了,醒醒。”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冯程远上前一步,使劲的摇了摇李均竹的肩头。   哈哈,王卓然辛苦的忍着笑,这才想起手里拿着的团扇, 举起来遮住了自己的嘴。   “呵呵,呵呵。”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李均竹这才醒了神。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 连忙拿起手里的荷包打开了来。   这轻飘飘的质感,李均竹捏在手里就猜测,这里面恐怕是银票之类的。   打开荷包一看, 意料之外, 竟然是一张房契, 李均竹没仔细看是哪的宅子。   只把房契又放回了荷包,双手奉还给了王卓然:“这礼太重了,在下受之有愧, 这方子可是其他人所著。”   “这可是我祖父思量了许久才决定的,你可别再推辞了,要不回府我可没法和祖父交代。”   说完,王卓然俏皮的笑了笑,就又把荷包丢给李均竹。   “受之有愧。”   “祖父之托。”   “受之有愧。”   冯程远就看着这荷包在两人面前飞来飞去,两人脸上还都挂着浅浅的笑意,一点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没完没了,是吧。”从中间截下荷包,冯程远捏在手里:“等你们商量好了再丢,我眼都花了。”   “行了,你可别推脱了,这是姑父特别说的,你以后铁定用的上,我还选了姑父新宅子的旁边呢,”王卓然用扇子轻轻扇了扇,觉得发烫的脸终于凉快了些。   “本应再赠厚礼,上门拜谢,可姑父说这样你在这都城可就出了名了。”   心里一暖,李均竹没在推脱,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弯腰郑重谢了礼。   一瞬的安静,两人都只是笑着,并未在开口。   “表姐,你在哪,那边蹴鞠比试结束了,咱们要回府了。”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王卓然回头看了一眼,刚还浅浅笑着的眉眼,立马变成了李均竹第一次所见之时的冷淡眉眼。   李均竹匆匆扫了一眼,就看出这女子就是那日在船下所见的小姐。   尴尬一笑,王卓然匆匆告辞,疾步朝着柳如霜走去。   她知晓,这个表妹虽嘴里说的是回府,可不定惹了些什么事出来,正找她呢。   这柳如霜才来了都城没几日就搅的祖母也后悔把人接到府里来了。   最近连家里的管家都避开柳如霜的丫鬟婆子们。   “我在这。”压低着嗓子,王卓然步履轻盈的赶上了前面走着的柳如霜。   “表姐,听平阳候府的二小姐说,东大街开了间成衣铺子,你带我去逛逛,我想买些过几日赴宴穿。”   李均竹只能看见这位,个子娇小的女子正兴致勃勃的说着,而王卓然一直皱着眉头没回应。   人影原来越远,最后看到的是王卓然撇头回看了自己一眼。   冯程远嬉皮笑脸的撞了撞李均竹的肩,“你小子,还不承认自己动心了,你瞅瞅刚才的那个傻样。”   快要脱口而出的狡辩湮灭在了王卓然最后的一眼中。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李均竹回头看了眼一脸戏谑的冯程远爽快的承认:“佳人如卿,谁人不赏。”   伸手揽住了李均竹的脖颈,冯程远神秘兮兮的附在李均竹耳边:“那你得去求周修齐,平阳侯府过几日可要办赏花宴。”   “我现在还年少,再等几年在议亲也不迟,可你比我大三岁,这几年恐该议亲了吧。”   被人说中了心事,李均竹觉得脸都丢尽了,忙跌的想转移冯程远的注意力。   来了都城快一年了,还没听冯程远说起定亲之事,韩放可只比他大一岁,早就定亲了。   “诶,你又不是不知晓我府里的那些糟心事,我母亲眼里除了我父亲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说起这事,冯程远就郁闷无比,这诺大的一个侯府竟然没有人为他操心婚事,他又不可能自己去提亲。   点了点头,李均竹想起那日在东阳侯府里的见到的中年女子,自己的侄子生死不知,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还有哪个催促快把人抬走的老夫人,一脸的刻薄相,对冯程远这个孙儿看上去也视若无睹。   “我拜托周祖母给你说亲吧,她老人家一定很高兴。”李均竹安慰的拍了拍冯程远的肩,想起周祖母慈祥的样子。   “诶!只能如此了。”叹了口气,冯程远收回自己的胳膊,惆怅的揉了揉脸。   “对了,今日咱们去看看韩放吧,他这性子别在磨砺院闯祸了。”想起昨夜南北回傅府的禀报,李均竹忍不住眉头都跳了跳。   这家伙,自从能下床了,一刻也不能消停,这磨砺院的几个院子他都去瞧了热闹,连北苑他也想闯进去。   若不是守卫的知晓此人是李均竹带来的,并未真的出手,只是恐吓,恐怕韩放这会真得庙神医再整治整治了。   “我表哥真是....”   “一言难尽....”   ***   “什么?你们要回昆山县去?”冯程远不可置信的睁圆了眼睛,盯着脸上还青青紫紫的韩放。   “是为了此事?”   沉吟了半晌,李均竹才问。   周烨百和韩放点了点头。   “我和韩放商议好了,等他伤势恢复的差不多,我们就启程回去,家里也是同意的。”周烨百思绪纷繁,这是他思考了很久才做的决定。   他在昆山县时,周家,韩家可都是数一数二的,可来到了都城,他只觉得这繁华的地方,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脸色苍白的韩放也点了点头,“这儿不适合我,我爹也写信让我速回昆山县。”   当初上都城为的是大伯给的国子监名额,可临了临,又反悔了,姑姑也是一副自顾不暇的样子。   说起来真可笑,他差点就死了,可这两个本该是最亲的亲人,一个只会哭哭啼啼,一个从头到尾都没出有出现。   到头来,救了他,帮他报了仇的人,是均竹,和均竹的朋友们。   这讽刺的事,使韩放对这个繁华的都城完全厌恶了起来,这里除了表哥和均竹,他没有留恋的了。   家里的随从把他出事的消息传回了昆山县,母亲哭着要来都城,还是父亲阻止了。   并写信,给他让他养好伤,速速回昆山县。   家里对他没有其他所求了,只望他能健健康康的活着。   随着俞洛南被砍头,他连最后的一点不甘心也消失了。   瞧了瞧满眼都是担心的李均竹和冯程远,韩放伸出双手握住了两人。   “这破地方你两慢慢呆着吧,我和烨百要回昆山县做纨绔去了。”虽然嘴里说着欠揍的话,韩放的眼眶却慢慢红了。   周烨百也伸手搭在几人的手上。   “若没有你们两人,我和韩放说不定就交代在这了,本来说好要一起出仕做官,我们食言了,我祖父写信让我回去做个富家翁呢。”   满室的缄默.....   李均竹不知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一面是赞同二人回到昆山县,凭着两人的家世也能在那混的如鱼得水。   一面是想到这两人一走,不知以后还能见到几次,这世界可不像前世有飞机火车,这一世从都城回到昆山县得二十来天。   本想抬头再劝劝二人考虑下,韩放脸上青紫的痕迹让他未来得及出口的话再也无法出口。   是啊,这两人的性子真的不适合留在这个遍地是勋贵,世家,的都城,与其小心翼翼的活着,还不如回去。   哽咽着,李均竹轻轻点了点头:“回去也好,咱们长留阁靠你们了。”   一直强忍的冯程远眼泪终于从眼眶里划了下来,手被拉着,他没法擦眼泪,只能眼睁睁看着泪珠滴到了几人的手背上。   “好,你们回去做昆山一霸,我们留在都城做你们的靠山。”   “好,你们是我们的靠山,我们以后就靠你们了。”   看到表弟流了眼泪,韩放也流着泪笑着,他知晓这一走再见恐怕是均竹考上进士回乡省亲了。   “好了,四个大男人坐在房里流眼泪,说出去笑死人。”   还是李均竹最快从悲伤的情绪里走出来,开口调侃了几人。   “哈哈,你哭的好丑。”   “你能好到哪去。”   “回去就要成亲的人了,还这么幼稚,小心表嫂嫌弃你。”   屋里的几个人又哭又笑。   屋外,一直伸着耳朵听墙角的庙神医,也满意的抚了抚胡子。   这几个小子,性子都不错,两人怕成为负担,选择了最适合自己性子的地方。   另外两人并没有因为舍不得就开口挽留,只是笑着为即将到来的分离打着哈哈。   这李小子可真像当年的老院长,当年他和二弟也是这样跟在老院长身边,想想那些年的日子。   庙神医暗了眼神,若不是老院长的临终托付,他和二弟早就离开了磨砺院。   ***   咚咚--   晨课结束,教习前脚离开了课室,后脚周修齐就跳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李均竹的书案上。   幸好刚已经把书收拾进了书箱,要不被他这么一坐,以后还怎么看。   再一看,写好的随笔还在这人臀下,李均竹抬起头皮笑肉不笑的伸手扯出了纸张。   “你下次再来坐我书案,我就不写《三国志》给你看了。”   “别啊,我这不是不注意啊,给你。”完全没有被李均竹的威胁影响。   周修齐嬉皮笑脸的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帖子,丢给了李均竹。   眼神一顿,赏花宴。   摇了摇手里的帖子,李均竹问:“这赏花宴不都是勋贵世家们的游戏,我这一个穷家小子去了也看不明白这些花有啥好看的。”   季来阳也围了上来,放声大笑的声音直引得前排的庚泽回了好几次头。   “这哪是真去看什么花啊,都是去联姻,选夫婿和女婿的。”   “对,我们就是被挑选的。”江宏才赞同的直点头,从他十三岁开始就参加这些各种宴会,他也被母亲拉着在众多夫人面前不停的转悠。   若不是他一说不去,母亲就擦泪装委屈,他可一次都不想去。   像是想起了什么,周修齐挑了挑眉:“均竹你可一定要去,我可和我的那些纨绔朋友说了,等你给我们讲《三国》呢。”   “对,咱们可是纨绔帮的,你怎么能落下。”江宏才干脆一把勒住李均竹的脖颈,兴高采烈的说。   “什么纨绔帮,我可没说要加入啊,我可还得科举入仕呢。”   虽然嘴里吐着拒绝的话,李均竹的脸上却一直笑意盈盈,这几人在韩放之事上尽心尽力的帮他,他早就巴几人当成朋友了。   虽然乍然相处之下,会觉得几人都是标准的纨绔,可相处久了就知道,这几人心里的底线都还挺高。   “你还不愿意,我告诉你,小爷我可是挑人得很,你看看着磨砺院里,我可只选了你,你该痛哭流涕感谢我。”   周修齐拍着自己的胸口,大言不惭的翻着白眼。   哼!前排的庚泽慢吞吞的收拾着书本,耳朵里把几人的对话全都听了下来。   心里则是对李均竹的鄙视,这么一个农家小子,运气好攀附上了傅长卿。   现在又不知撒了什么迷魂药,把这几个纨绔哄的团团转,天天围着他嘻嘻哈哈。   想着几人所说的赏花宴,庚泽敢肯定他们文国公府早就是收到了帖子。   而这回是他回到都城里最好的一次展示机会,听祖父说,这王老将军唯一的孙女也回了都城。   他这回定会在这王卓然面前留下好印象,只要两家顺利联姻,那他们庚家可才算是真真的牢不可破了。   就是他自小都没见过这王姑娘,只听都城里的流言说此女子力大无比,浓眉大嘴,着实吓人。   前几日的蹴鞠比试,他在场上到处都没有看到王卓然的身影。   这就更肯定了此女子定是貌丑性凶。   摸了摸自己如玉的脸颊,庚泽心里万分确定,只要王卓然见了自己的脸定能情根深种。   就像当年江府小姐不就是对他一见倾心。   再看了几眼那边还在打闹的四人,庚泽不屑的撇了撇嘴,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这个李均竹亏的还是乡试的亚元,这样下去恐又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还好当初在船上之时,没有与此人深交,要不现在脱身还得撕破脸。   抖了抖身子,像是害怕李均竹缠上他,庚泽仓促起身出了课室。   “呸,你们看他刚才的那个眼神,跟看什么废物一样。”季来阳朝着庚泽的背影挥了挥拳头。   他真希望这人哪天闲来无事能找他的麻烦,那样他就有借口能揍这家伙一顿。   “好了,人各有志,强求不得。”李均竹刚才也看到了庚泽看他的眼神,鄙视的多明显。   现在恐怕庚泽担心的是自己去巴结他吧。   “这小子,连我们这些皇亲国戚都看不起,还以为自己多高贵呢。”周修齐用力挤了挤眼睛,阴险的笑了笑。   这庚泽现在倒是风光的庚家第三代当家,可他的娘可是国公府世子的外室,从小也是在市井长大的。   国公府世子夫人大儿子夭折之后连生了两个女儿之后就一无所获,府里的小妾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也早夭了。   这不文国公就想起了一直流落在外的庚泽,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庚泽被接回之时可是认了世子夫人为亲娘的。   直说自己当年大儿子并未夭折,是被府里的婆子给换了。   这自欺欺人的说法,这都城的勋贵可都是当笑话看的。   只有他们自己觉得自己腰杆挺直了,这庚府也后继有人了。   “庚泽为了坐上这庚府大公子的位置,可是亲自给他娘送了碗药。”周修齐的脸上全是藐视的神情,轻飘飘的两句话令在场的三人都吓了一跳。   江宏才对着门口怒目而视:“这人太狠毒了。”   “你是怎么知晓的啊。”季来阳也吃惊不小,这庚家这欲盖弥彰之事到是大家都知道,怎么这么隐秘之事周修齐也知道。   “我们府和文国公府不是挨着的吗,一日一老妇上门找庚泽被赶出来了,当时我正在马车上等我母亲出门。”   摸了摸下巴,周修齐回忆起了当日的情形。   那日那老妇人被人丢在门口,大喊大叫,言语里都是对庚泽的咒骂之语言。   他扒着窗口听了半晌终于听明白了,原来当初这庚府带走庚泽之时说的是带两母子去享福的。   哪知去了一年不到,这就送了一具尸身回来,说是药石无救,犯病而亡。   她从女儿身上搜出了一张小纸条,才知晓原来是自己的亲外孙端了毒药给她女儿喝的。   不过为了这些年文国公府的救济银钱,她才闭口不言。   而这庚泽为了彻底断掉自己和亲生母亲的联系,连这银子也断了,非说不认识这家人。   当时他看到那老妇人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周围看热闹的人还没看清楚   庚府里庚泽就夺步出来抢夺了那张纸,喷这妇人满口胡言,并命人把老妇带进了府里。   这一番欲盖弥彰的行为,周修齐就立即肯定了这事绝对是真的。   “这庚府,从上到下都是都城的笑话,只有他们还自欺欺人的觉得自己是勋贵之家的顶尖。”   季来阳嘲笑的把腿架上了书案,“还妄想王家的三小姐,我看他们应该撒泡尿照照自己。”   心里咯噔一声,李均竹抬眸盯着季来阳。   “你们不知道?,这庚家现在可是打着定国公府的主意呢,当初跟江小二家退亲,我看这才是主要的原因。”   周修齐也翘了兰花指八卦的说。   这次的赏花宴,他父亲可是邀请了都城里众多的勋贵,这定国公府当然在内,从不露面的王家竟接了帖子。   并说到时一定准时赴宴,这可不就是放出了给王三小姐相看的信号。   手里捏着的帖子开始发烫,李均竹眸光一沉,眼底的一丝暗淡一闪而过。   他想起了自己现在尴尬的身份,这些勋贵都喜欢互相联姻,这就叫门当户对,显然他现在不在这行列里。   “说起《三国》我想起了一种好玩的游戏,我这几日做好了,到时与你的纨绔朋友们一起耍。”   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两世加起来,自己都活了好几十年了,连这点少年心事都处理不好,那可就真白活了。   “我信均竹,到时咱们也在那帮土包子面前风光一回。”一想起到时说不定还能抢了庚泽的风头,周修齐就跃跃欲试。   “肚子好饿,还吃不吃饭了。”   江宏才冷不丁的出言提醒几人,他们在课室里呆了许久了。   “真饿了,快走....”   ***   掀了帘子,李均竹在南北的虚扶下,下了马车,这才回头来搀扶还在刚准备出马车的周祖母。   那日他回了傅府才知晓周祖母也接到了帖子,   周氏原本是不打算去的,现一听李均竹也去而且还拜托自己给他的好友相看个好姑娘。   这才欣然前往。   “这不是周老夫人吗,真是有失远迎。”门口走来一位穿着华丽的中年妇人,满头的钗环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发出脆响。   “是候夫人啊,老身今日可要来麻烦了。”周氏得体的笑着,不慌不忙的在李均竹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均竹。”周修齐从远处跑来,后面还跟着冯程远三人,显然这四人一直就在门口等他。   “你这孩子,怎能如此无礼,看见周老夫人还不问安。”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冒冒失失的闯了过来,冯氏板脸。   “给周老夫人见礼,是小子们失礼了。”平时再调皮,此时周修齐也只老老实实的接受了母亲的教训。   “好孩子,好孩子,你们是均竹的好友,老身知晓的。”拍了拍李均竹的手背。“你们青年人去玩耍吧,老身也去找找老姐妹唠唠。”   “见过夫人。”李均竹先向冯氏行了礼,才听从了周祖母的话跟着几人跨进了院子。   冯氏转头撇眼自己的儿子,这小子平时看谁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没想到还有三几好友。   “这就是傅院长的学生吧。”冯氏扶着周氏。   “是啊,就是我那不成器的长子的弟子。”周氏笑意盈盈的回道。   “长的真是一表人才,听老爷说去年就考中了举人,小小年纪前途不可限量啊。”冯氏对于小儿子跟李均竹的交往可是十二分的赞同。   这些日子来,这小子在府里也捡了书本开始看书了,可把老爷惊喜坏了。   “是啊,这孩子我们老爷也是喜爱的不行,恨不得天天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呢,这新宅子最大的院子都留给这孩子了。”   瞟了眼冯氏打量的目光,周氏状似无意的透露,果然,感到冯氏的身子一震。   “看来傅院长这是后继有人了。”   小儿子可真是傻人有傻福,这李均竹恐怕要不了几年,就要成为这都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想到这,周氏更是殷勤的扶着周氏,连后来的好些夫人小姐们她都忙不得去搭理了。   搂着李均竹的肩膀,周修齐眉飞色舞的介绍着宅子的景色。   “看那就是我的院子,咱们先去竹林那边,那边好多人等着呢。”   “对啊,均竹,你不是说带个好玩的东西来,怎么没看见?”季来阳看李均竹两手空空。   “怎么没带,没见我身后的南北?”被勒着脖颈,李均竹只能朝后努了努嘴。   众人这才注意到,一身墨衣的南北神情冷酷的提着一个盒子安静的跟在几人身后。   嘶——周修齐倒吸了口凉气,“你这随从真是好身手啊,走在我们身后我都没发现。”   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冯程远无语的说:“是你自己没看见,这么大个人跟着我们。”   空着的左手顺手勒住了冯程远,周修齐阴险的笑了两声,“我这就是恭维了下,就你当真。”   终于解救出了自己的脖颈,李均竹这才有机会观赏着他们经过的这个大花园。   勋贵就是不一样,这园子的景致可真是别具匠心,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不少的丫鬟和小厮穿梭在园子里,天空上好像还飘着好些风筝。   看这这些丫鬟们穿的绫罗绸缎,李均竹想起了还在李家村的家人。   前些日子壮头来信,说家里的底料卖的很好,还有番茄,已经开始结果了,这些大红色的果子酸酸甜甜。   家里人都很喜欢,爷爷尝了尝,立刻就把番茄的种植方法带回了李家村。   他们提供给村民们种子和种植方法,结了果之后高价卖给李家。   现在靠着火锅底料,还有李均竹新鲜的番茄,李家今年赚了好些银子。   大姐又有了身子,二姐现在成了家里做底料的主力,每日和五妹在宅子里忙忙碌碌的。   看李均竹盯着天上的风筝出了神,周修齐撞了撞李均竹,看人一个踉跄。   哈哈大笑的指着天上的风筝:“那些都是一些府里的小姐们在放,你要想去我就让我妹妹带你去。”   “你这家伙..”稳住了身形,李均竹伸手在周修齐的头顶揉了一把,这小子对自己的形象最为在意。   果不其然,周修齐急的兰花指都翘起来了,不巧的是今日他未带镜子在身上,现在也看不到自己早晨精心梳的发髻乱了没有。   “你.你.你.”   “哈哈,让你嘴贱。”季来阳乐得捧腹大笑,这下终于找到了治这小子的方法。   “真是幼稚,眼看着这一个个都该娶亲的人了。”江宏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南北提着的那个小箱子上,看几人打闹,无奈的翻了几个白眼。   绕着这弯弯曲曲的小径,李均竹都怀疑快走到后门了,才看到一座大的亭子里坐着几个东倒西歪扇着扇子的男子。   “诶,小爷们来了。”人还未走进,周修齐的声音就传进了亭子。   “终于来了,让爷等的够久的。”   “爷的腰快被这青石板给硌疼了。”   “还不快速速给爷换壶新茶。”   亭子里的三人终于坐了起来,七嘴八舌的数落着周修齐。   听着这几人开口闭口都是小爷,真是令李均竹哭笑不得,这口吻一听就知道跟周修齐是好友。   一群年轻人,确切的说是一群纨绔,见李均竹和冯程远还想拱手行礼,纷纷摇头晃脑的皱眉。   “这是令乐文,这是许嘉年,那是我堂弟周修云。”指着几人,周修齐给李均竹几人介绍。   令乐文个头最高,身上宝蓝色的衣衫衣袖上已经沾了好些泥土,不知哪蹭上去的。   许嘉年长的唇红齿白的,脸上还挂着些婴儿肥,一张脸圆嘟嘟的。   而周修云就和周修齐长的有七分相似,两人都有些黑,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弯成了一尾月牙。   “废话少说,你不是说你带了好玩的东西来么,小爷等了这半天,没有好玩的可不放过你。”   许嘉年一开口,跟他的长相严重不符,透露着好些装大人口气的感觉。   没有卖关子,李均竹从南北手里把箱子提过来,朝南北挥了挥手。   立马就打开了这箱子。   众人好奇的围上去,箱子打开,就是数不清的一些小纸片。   令乐文捡起其中一张看卡片上画了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上面的几个大字上写着张飞二字。   底下还有好些密密麻麻的小字,他没自己仔细看。   “这啥啊,这是话本子?”   看了不少李均竹默写加自己改编的《三国志》内容,季来阳季几人一听张飞的名字,就迫不及待的捡起卡片细细看了起来。   “你们先坐下,我慢慢给你们说。”   李均竹率先坐下,先把这些一百五十三小卡片摆在石桌上,一张一张给众人讲起了玩法。   前些日子他回去之后,凭着前世的记忆把三国杀的玩法捋了出来,找画师画了这些卡片。   “这是张飞,他的技能是.....”李均竹不急不缓的声音在亭子里响起。   开始还漫不经心的乐令文越听越睁大了眼睛,这些玩法听起来,可真是有趣啊。   这么多人物,那玩法可是无数种,还有那么多的技能,简直是千变万化。   “这样吧,咱们从最简单的团战方法来试试。”把牌全部反扑在桌上,李均竹带领几人开始玩。   “杀。”   “杀”   亭子里不停响起激情彭拜的喊杀声,这声越喊越大,连园子里路过的小厮们也纷纷回头。   还以为是这几个纨绔斗在一起,互呛了起来,胆战心惊的看过去,发现一群人正头挨着头扑在桌上。   看着显然不像是吵架的样子,才放心下来,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刚才李均竹所见的那座正在放风筝的院子里,柳如霜正阴沉着脸看着庚泽和王卓然。   当日在柳府里看到了庚泽的画像,柳如霜早就一颗芳心暗许,今日一见这人果真长的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更是让柳如霜心里砰砰乱跳,脸红的快滴出血来了。   可是这人只与她说了不到两句话,庚泽就急急的把话题往表姐身上靠。   直到她带着人来到了这个院子,庚泽更是和颜悦色的跟表姐谈笑风生。   当然这只是柳如霜的看法,此时王卓然正不耐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白孔雀。   穿着一袭白衣倒也与他的相貌相得益彰。   可这脸上谄媚的笑,可真就是碍眼,还有这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算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自己跟这人可完全没见过。   “王姑娘,果真如传说里一样巾帼不让须眉。”啪的一声,打开了折扇,庚泽自以为潇洒的摇了摇。   王卓然皱着眉头,“这话下次再战场上遇到我,你再说也不迟。”   余光里表妹正哀怨的看着自己。   “姑娘说笑了,庚某正打算参加明年的会试,说不得到时真能有机会看到姑娘的飒爽英姿。”   完全没注意到王卓然一闪而过的嫌恶,庚泽此刻完全是被惊喜冲昏了头。   没想到这王三小姐,有如此好的颜色,一双杏仁眼,就算不说话也美的很。   看来这都城里关于王三小姐的传言,都是无稽之谈。   “公子,你要参加会考之事无需跟我说。”对于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人,王卓然真是不打算在应付了。   今日若不是祖母催促自己来,她宁愿呆在府里和祖父过几招。   而且刚才她在花厅了看到了周老夫人,才知晓李均竹也来了平阳候府。   本打算去看看能否碰的上人,上次在国子监就匆匆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是在下唐突了,给小姐赔罪了。”好像也感觉到了王卓然的拒绝,庚泽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表妹,你不是对庚公子的才华一直很敬佩吗。”余光里柳如霜已经快把帕子扭碎了,王卓然招着手。   刚才幽怨无比的柳如霜立马笑着几步就来到了王卓然的身边,这近看庚公子就更是俊美。   王卓然顺势抽身,告辞快步准备离开这个院子。   “王三小姐,这侯府我还比较了解,不若我带着姑娘去到处转转。”   庚泽完全无视了柳如霜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的样子,这样的女子他见的多了。   “不用了。你们聊,告辞。”提着裙子,王卓然干脆小跑着离开了。   “庚大哥,你帮我看看我这首诗写的怎么样。”看庚泽还准备提步追上去,柳如霜情急之下拉住了他的袖子。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身子太单薄,这轻轻一扯,柳如霜竟软绵绵的摔倒在了草地上。   “王..”最终还是顾忌着国公府的面子,庚泽并没有出声挽留。   转而又和颜悦色的对着摔倒的柳如霜驱寒问暖,甚至掏出手帕给柳如霜擦了擦额角的草屑。   两人都觉得自己表现的很好,哪知这院子里的其他人完全是看笑话的看着两人。   见柳如霜光天化日之下竟让庚泽轻触了自己,好些还漏出了震惊的神色。   这两人是疯了吧,这可是□□的,若是有长辈在此,这两人恐怕都会被责骂。   议论中心的两人,还在自如的谈笑。   一人认为这些女子定是被自己的脸给迷倒了。   一人认为这些世家小姐定是嫉妒自己能与庚泽哥哥如此近距离。   ***   “二公子,二公子。”几个小厮正朝着凉亭的方向急速的狂奔。、   刚才夫人吩咐开席,才发现这二公子与他的朋友们都还没出现。   又怕这一群出了名的纨绔聚在一起惹是生非,吓的管家急吩咐小厮满院子的到处找人。   眼看天色都不早了,这才有小厮来报,在后院的歇脚亭里有一群人在喊打喊杀。   管家一听,魂都吓飞了,提着衣摆,玩命的狂奔,万一这二公子在府里惹祸了,自己可是头一个遭殃的。   果然,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八角亭那里,里面的两群人正剑拔弩张的对视着。   自家二少爷甚至手里还揪着另一人的衣襟,脸都快贴到别人脸上去了。   “诶唷,我的少爷们,你们可不能动手哟。”管家喘着大气慌乱的上前想分开两人。   被这劝架的声音声音打断,两群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来人,还是周修齐看出了此人是府里的管家。   “刘管家,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没见小爷们正玩的开心,你这是扫兴来了。”   玩?仔细一看几人手里真的拿这好些纸片子,每个人脸上都是兴奋的表情。   “呵呵,呵呵。”干笑了几声,管家眼珠一转立马想起夫人的交代。   “前边宴席都开了,夫人到处找您呢。”   抬头一看天色,这太阳都快落了,几人才惊觉这一大下午,他们就一边流汗一边在这亭里打了一下午的三国杀。   “诶唷,先把这把打完,眼看着我的孙权就要赢了。”许嘉年因为热,早就把衣襟都拉扯的乱七八糟。   “来来来。”周修齐也意犹未尽的重新坐下来,摆开了架势要再来。   “玩的时机以后多着呢,我回府多做几副给你们,现在咱们先去前厅用饭,免得长辈们担心。”   李均竹细心的整理着桌上的卡牌,温声的劝说几人。   “算了,用饭去,免得一会许夫人又哭哭啼啼的来找你。”周修齐甩了甩发麻的肩膀,站起身抻了个懒腰。   被调侃的了许嘉年少见的没有生气,只是翻了个白眼,也起身整理起了衣襟。   管家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连忙吩咐小厮来带路。   “修齐,你这朋友脑子可真好使,这游戏都能想的出来。”令乐文今日对李均竹的观感极好,这人听说是傅长卿的学生。   一点也不傲气,说话总是轻言细语的。   “难得听你夸人啊,我..”周修齐话还没说完,突然就闭了嘴,半阖着两只眼睛,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众人好奇的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穿书美食手记》甜甜的美食文 第68章 自食其果   太阳已经快落山, 院子的假山后面隐隐约约的透出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影。   视力绝佳的李均竹一眼看就看到那显眼的白色--庚泽。   显然周修齐也是看到了这两人才停下了脚步,下意识的他看向了李均竹,见他冲自己摇了摇头, 才没打算声张。   令乐文对于阻挡了自己的两人显然没啥好感,叉腰准备上前讽刺几句, 这风景在他们这些勋贵世家里可是常见的很。   这府里的丫鬟和小厮们经常躲在这地方互诉衷肠, 他可是见了不少。   只是做了个叉腰的姿势, 胳膊就被人拽住了, 侧头去看是周修齐,食指还比了个嘘的手势。   几人蹑手蹑脚的躲到了假山旁边的花丛里,静静的蹲着,伸长着耳朵, 这才听到了山后两人所说的话。   “今夜之事就靠你了,这是药粉,到时柳如霜会扶着王卓然到宾客休息的院子,你可别下错了茶盏。”   没看到说话之人的面貌, 可作为同窗的李均竹几人,一瞬就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庚泽。   “知晓了,奴家这可都是为了公子你, 你可别负奴家。”一道娇滴滴的女声嗲声嗲气的响起。   “你这就放心吧,到时我让我母亲,把你从侯府里要来, 定让你做我国公府最风光的小妾。”   “可这王三小姐自幼在战场上长大的, 警觉心很重的, 而且到时丫鬟们去扶她,她不愿意可怎么办?”   声音顿了顿,似是在观察着周围有人没有。   “放心吧, 到时柳如霜会扶着王三小姐,没人会怀疑你,只会认为她不胜酒力。”   一股恶心涌上来,李均竹最后瞟了眼假山后的模糊人影,没在管山后的两人开始咿咿呀呀的调情声。   掩着身形,疾步走回了院子的另一个方向。   看李均竹并未打草惊蛇就离开了,其他人也尽量降低着自己的声音,悄悄退回了花园里。   直到几人默默无声的来到了另一个院子的小径上,李均竹才抖了抖衣袖,阴沉着脸。   “看来我还高估了庚泽此人的底线。”   “还是我慧眼如炬,早就看出此人就是个卑鄙小人。”周修齐得意冲几人挑了挑眉。   冯程远比其他几人更了解李均竹和王卓然的渊源,听到庚泽竟然要陷害的人是王卓然,焦急的用拍了拍李均竹的胳膊。   这一番小动作当然没逃过季来阳的眼睛,而且看李均竹那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的神情,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均竹你与这王三小姐认识?”伸手拍了拍衣袍沾上的灰,季来阳顺手踢了一脚还在得意的周修齐。   点了点头,李均竹看像周修齐:“我老师是王三小姐的姑父,这全都城都应该知道。”   众人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令乐文皱着眉一脸嫌恶,“那此事咱们可得给这个伪君子一个教训。”   “没错,这个卑鄙小人,咱们得收拾收拾他。”许嘉年还在不停的张望身后已经离了很远的假山。   性子急的季来阳干脆卷起袖子,准备回到花园里去来个当场捉奸。   “你别急,你这样,他们以后找了机会还会故技重施的,咱们最好还是一次把这事给了解了。”   边拉住季来阳,周修齐边示意他朝李均竹的方向看。   沉吟半晌,李均竹抬眸,眉眼一片冰冷,“既然他这么喜欢下药,自食其果最适合他。”   周修齐对这些大宅子里的阴私宅斗可是手到擒来的主,当即拍着胸口保证:“你们瞧好吧,这些小把戏,我来。”   一群人一边走,一边商量着对策,眼看着快要到前厅,终于才遇到了刚才回前厅禀报之后一直在找周修齐的管家。   周修齐招了招手,附在管家的耳边一番交代。   管家神情严峻的点头,转身去寻了几个婆子到后院的花园处守着,一直等庚泽两人出来,看清了那女子才回到宴席上禀报。   为了以防万一,李均竹还是寻管家要了纸笔写了封手信交给了南北。   由于几人来之时,宴席已经开始,几人也就没有声张,静静按照安排入了席。   由于这男子和女眷们开席的地方不在一处,李均竹也不知晓南北有没有把信送到   席间推杯换盏,李均竹一直心不在焉的瞟着门口,直到南北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才终于能安心下来。   季来阳附在李均竹的耳边压低着声音:“修齐说准备好了,咱们等着看好戏吧。”   刚他借故去茅厕之时,周修齐兴奋的跟他说,原来那假山之后的女子是他母亲身边的贴身丫鬟,在府里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这种内宅之事,他是不懂的,周修齐老在他耳边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他都懒得搭理他。   没想到今日之事倒是真提醒他了,这种阴私之事最好就用内宅的手段来处理。   点了点头,李均竹的目光注视着那边正在酒桌上到处穿梭寒暄的庚泽身上。   这人自从上次在凉亭里谈话之后,就没在来主动找过自己,平时在课室遇到了也只是淡淡的点个头。   现在还能在这谈笑风生,就是不知道等会还能不能依旧镇定自若的给自己狡辩。   果然,没多久一个身穿侯府小厮服的人就弯着腰凑到里庚泽面前,说着些什么。   冯程远显然是从入席就开始盯着庚泽的行动,所以第一时间他就撞了撞李均竹胳膊,怕他错过了这个情景。   微微一笑,李均竹安抚的点了点头,看庚泽已经出了偏厅,也饮下杯里最后的酒,起身慢悠悠的跟上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连廊上的灯笼已经亮起。   庚泽应该是喝了不少的酒,步伐稍显踉跄,在那个来报信的小厮搀扶下晃悠悠的走着。   “呵呵”周修齐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等在垂花门的旁边,静静的看着庚泽两人从面前过去。   看李均竹就在不远处跟着,还兴致颇高的冲他点了点头。   “啧啧,这王三小姐的表妹可真是引狼入室啊,没想到这看着表姐被人下药,还助纣为虐。”   压低着声音,周修齐对柳如霜的行径简直是嗤之以鼻。   亏得两人还是表姐妹,她刚才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这柳如霜明显是知晓庚泽的计划,而且还自告奋勇的要扶自己表姐去醒酒。   李均竹轻笑:“这不是引狼入室,是养虎为患罢了。”   “你说的没错。”   李均竹背着手,眉眼在灯笼忽明忽暗的灯光照耀下,显得讳莫如深。   今日从知晓庚泽的计划之后,李均竹的话就变得很少,只是这样微微的笑着,表情也看不出什么。   可周修齐就是感觉,这才是李均竹生气的样子,他父亲曾经就说过,傅长卿也是越生气就笑的越是开心。   今日本来依他之见,让庚泽自食其果出出丑就是了,可李均竹却笑着说,既然庚泽既然迫不及待的想成亲,他就送他一程。   想到这,周修齐不自觉的抖了抖,暗暗发誓千万不能得罪这人,否则哪日定会闯下弥天大祸而不自知。   东边的启明院,是这次平阳侯夫人安排给此次前来参加宴席的女宾歇脚之处,   由于现在酒席正酣,连伺候的小厮丫鬟也正在后院里用饭。   整个院子除了点点烛光,静的可怕,连守院的小厮也不知跑到哪去偷懒去了。   李均竹三人就站在院子里的廊下,看着小厮扶着庚泽进了西厢房。   “没想到今日又是李公子救了我一次。”连廊的中端歇脚亭里,石凳上坐着一个身着翠衫的女子。   看庚泽真的跌跌撞撞的走进了自己刚才进的屋子,冷淡的眉眼上全是冰霜。   这不大的声音在院子里显得很明显,李均竹朝那边看了两眼,心里的最后一丝担心也消失不见。   两人就隔着这一小段连廊在黑夜里互相望着。   虽看不见彼此的表情,可李均竹知晓她定也是知道写信的人定是他。   没一会,小厮还是弯着腰回到了院子里,对于院子里突然出现的几人没有丝毫差异。   径直上前朝着周修齐禀告:“人已经安排好了,小的现在就去夫人那回禀处理玫香那贱婢。”   “你去母亲那之前,先去通知令公子几人,这边开始唱戏了。”   看着西厢房里微弱的烛光也暗了下去,周修齐捏着下巴玩味的笑了笑。   这家伙可真是猴急,原本还担心这小子先认人呢,哪想这进去才一会功夫就迫不及待了。   也好,这趁早看完戏还能回席上喝两杯水酒。   等小厮走远,李均竹才提步走向王卓然坐着的亭子。   “王三小姐果然聪慧,李某的寥寥几句话,姑娘就能全身而退。”   撩了袍子,李均竹也坐下。   看李均竹摸黑去了亭子那边,周修齐还想快步跟上,身后的冯程远扯住了他的衣袖。   “让他们二人说说话,以后这样的机会也不知有没有。”   人精周修齐怎么会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她,他,”了两句就立马明白了冯程远的意思。   “啧啧,原来这位王三姑娘可是均竹的心上人啊,难怪那么生气。”   黑暗里,看不清楚周修齐的表情,可冯程远都能猜到此人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是贱兮兮的。   最后坏笑的看了那边亭子几眼,周修齐干脆拉着冯程远蹲到西厢房墙边听墙角去了。   “李公子也别叫我王三小姐了,叫我王卓然吧。”把前次李均竹在国子监所见的团扇丢到石桌上。   王卓然凝神注视着西厢房。   这屋子里现在呆着的是两个想害她的人,一向都在边城的战场上直来直往,她都忘记了这都城大宅院里的这些阴私手段。   今日若不是李均竹的手信,她恐怕真就被表妹劝着喝下了那带着药粉的果酒,现在在这屋子里的人恐怕就是她了。   没想到白日才第一次见到庚泽这个小人,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表妹竟能出手来害自己。   “贸然叫姑娘芳名实在不妥,还是称呼三姑娘吧。”   “随你吧。”   王卓然洒脱一笑,对自己刚才的鲁莽行径也觉得冒失了,这闺名哪能是一个外姓男子能叫的。   西厢房的门口,周修齐两人一副见鬼的表情退回了连廊,再也不敢往前去听墙角了。   李均竹瞧见两人蹑手蹑脚的模样,也不禁笑出了声。   “你这几个好友交的不错。”传闻里周修齐仗着皇后娘娘的名头,在外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这纨绔的名头连皇宫里都不小。   今日一见发现此人竟然跟李均竹是好友,这传闻她就不相信了一半。   “确实不错。”看着那边两人还在头挨着头在说些什么,李均竹点头微笑。   “可我的表妹倒帮着外人来坏了表姐的名声。”王卓然苦笑。   她虽不喜表妹的做派,可在这定国公府里柳如霜的用度可是比着她来的,这衣衫首饰添置了就不止一星半点。   今日来这赏花宴本就是为了柳如霜的亲事而来,没想到她竟闹了这么一出。   “三姑娘不必内疚。”以为王卓然是为了柳如霜内疚,李均竹正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今日对她内疚,那明日成为都城里的笑话的人可就是我了。”   王卓然冷着声音,只是静静看着那边的房间,她这一路上已经给柳如霜不少的机会。   既然她打定了注意要毁了她,那这苦果就柳如霜自己去受吧。   不远处,不少人的脚步正朝院里走来,李均竹起身拱手出了亭子,若被人瞧见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处,恐会对三姑娘名声有碍。   脚步匆匆的他,并未看见身后的王卓然正双眼一瞬不错的看着他,直到他回到了周修齐两人的身旁。   捂着不停咚咚跳着的胸口,王卓然刚还平静无波的俏脸,此刻早就在夜色的掩盖下红成了一片。   看那边没人注意到自己,她轻轻拍了自己的脸颊几下,吹了些冷风等心跳慢了下来。   才捡起桌上的团扇,轻飘飘的几步就到了东厢房,闪身进了屋子。   “诶,都怪我,这可是女宾休息的院子,咱们到这来找合适吗?”季来阳的嗓音在这寂静的黑夜显得高亢无比。   “可是我再男宾的院子里没有找到庚兄啊。”江宏才也故意拔高了声音,冲着身后跟来的一群人说。   冯氏心里咯噔一声,刚才管家来报,这庚家的小子联合自己的贴身丫鬟要给王三小姐下药。   她听到后就一直派人在找这两人,到现在还没找着,若真是让这小子在府里得逞了,那这定国公府的怒火可要他们平阳侯府来承担了。   这庚家,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从上至下都是如此。   恨恨的想着,冯氏手里的帕子都快扭碎了。   可人才跨进启明院门口,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闯了过来,见到冯氏就是一个踉跄跪了下去。   “夫人,小的在西厢房里听到,听到..”哆哆嗦嗦的,小厮好像是被吓到了。   冯氏还没出声,季来阳高声疾呼:“你到时听到了什么,是不是我的同窗受伤了。”   冯氏阻止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小厮早就脱口而出:“这西厢房里有男女的声音,不堪入耳,小的也不敢细听。”   “难道是庚泽兄?”江宏才拍着大腿,就想往房间里冲。   心猛的一紧,冯氏连忙指挥婆子们拦住这几个想往屋子里冲的小公子。   “母亲,何事大动干戈”周修齐从腰带上抽出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大摇大摆的从连廊走出来。   看儿子脸上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知子莫若母的冯氏就知道,这小子肯定一直在这。   故意板着脸,冯氏伸手扭住周修泽的耳朵,“你怎么会在这。”   “痛,痛,痛,”侧着身子,周修齐又痛又丢人。   “母亲,我这么多同窗在呢,你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容易解救出自己的耳朵,周修齐只能愤愤的看着前面偷笑的众人。   “还不快说。”   “我和均竹来院子里醒酒,正遇上王三小姐有些疲倦回启明院里休息,我们就顺路送了一呈。”   揉着耳朵,周修齐义正言辞的胡说八道。   说完还指着东厢房给冯氏看:“就在东厢房,我们看着王三小姐进去了,正准备回呢,”   暗处的李均竹和冯程远也走了出来。   朝着冯氏拱了拱手,李均竹也沉着的回到,“想来王三小姐的贴身丫鬟也在房里,不若夫人可以上前问问。”   听李均竹两人说完,冯氏这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只要不是王家就好。   身旁的婆子得了命令上前敲响了东厢房的门,没一会,不仅王卓然的贴身丫鬟,连王卓然也出现在了院子里。   王卓然疲惫的在丫鬟的搀扶下给冯氏见了礼,身形摇摇欲坠的挂在丫鬟身上,一看就是身子不适的样子。   丫鬟连连告罪,直呼两人在院子里只是稍作休息,等定国公府许氏的婆子来,就送小姐先行回府。   话说着,怀抱着王卓然披风的婆子就出现在了院门。   冯氏一头雾水的看着王卓然在婆子和丫鬟的搀扶下,告罪离开了院子。   这几个小子在搞什么名堂,刚管家不是说这被下药之人是王三小姐?   看这王三小姐虚弱憔悴的样,难道就是被下了药,硬撑着?这位可是将门虎女,可不是简单的角色。   那这房里的女子是谁?   冯氏疑惑的眼光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就看他这一派轻松的样子,也知道此事他定是知晓的。   “还不快说,你是想坏了咱们平阳侯府的名声?”   “母亲,你派婆子去屋子里看看不就知晓?我可没耍手段,是人情投意合自愿的。”   说完还朝乐令文几人嘿嘿笑了两声,举着兰花指指了个婆子。   “你去瞧瞧....”   李均竹站在周修齐身后一直看着王卓然虚弱的离开了院子,若不是临行前她回了下头,李均竹可就真相信了她身子不适。   轻咳了两声,李均竹握拳抵在唇上,掩饰住自己的笑意。   越认识的时久,越看到了王卓然的好多面,每面都让他惊喜不已。   收拾了心神,收回一直追随着王卓然的目光,李均竹转头跟着大伙一起看着西厢房的方向。   咯吱---   两个粗壮的婆子推开西厢房的门,举着油灯进了房门,屋里还是一直静悄悄的,屋里的两人并未因为有人而觉醒。   没一会一个婆子面色如常的大步跨出门来。   径直走到冯氏的面前,附在她的耳朵前小声的禀报了里面的情况。   “两人已经成其好事,男子是文国公府的大公子,女子..女子好像是今日跟随定国公府来的表小姐。”   冯氏眉心一跳,表小姐?   看多了内宅的阴私丑陋,再瞅一眼幸灾乐祸的傻儿子,冯氏当即就明白了里面的弯弯绕绕。   心里无奈叹了口气,冯氏只能招手派人去请定国公府的许老夫人和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周修齐搓了搓手挪到了李均竹身边,“怎么样,兄弟我做的可好?”   “这等不光彩之事,恐怕我们在留在这也不合适,我还是先回前厅去了。”   并未理会周修齐的话,李均竹拱手告退。   还好站在这的都是自己这边的人,若是其中有个文国公府的人,他这样说是嫌别人不知晓此事是他们顺水推舟的?   冯氏心里满意的直点头,还是这李公子有礼数,也精明。   再看看自己这个忙不迭赶着追上去的傻儿子,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接下来可得看她的了,这害人不成反被害,真真就是活该。   看了眼黑漆漆的院子,冯氏招手让婆子们把院子里各处的灯笼都点上。   这看好戏,就该看个清楚.....   ***   咚咚咚--   晨课的钟声响起,庚泽的书案旁空空如也,连金学士也并未开口询问,昨夜夫人回到学士府就把昨夜发生之事告诉了他。   所以今日课结束之后,金学士特意嘱咐了课室了的其他学生们,切不可贪杯。   等全部人都点头答复之后,才心事重重的夹着书本离开了课室。   李均竹快速的把书案上的书本和纸张收了起来。   果不其然,这周修齐等金学士前脚才出了课室,后脚就又跳到了他的书案上坐着。   “我跟你们说,你们昨日走的早了,没看见,这文国公府世子夫人可真是了不起。”   周修齐昨夜送了李均竹几人出了府,可是迫不及待的就回了启明院,站在一群夫人小姐的身后看完了整个过程。   这庚泽和柳如霜被带出来之时可真真是狼狈至极,婆子们给柳如霜还用棉被包裹了个严严实实,这庚泽可就惨了。   完全就是可以用衣不蔽体来形容,甚至被带到西厢房外间之时,还是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世子夫人派了随身的婆子前去搀扶,也被这庚泽挣扎中轻薄了,纷纷都不敢再上前。   “诶哟哟,你们可没看到,这庚泽吐的那些污言秽语。”周修齐挤眉弄眼的学了当时庚泽的样子。   这些污言秽语直惹得江宏才频频皱眉,“幸亏我二姐没嫁给他,否则才真是糟蹋了一辈子。”   “还有呢..”   没办法,世子夫人只得遣了平阳侯府的小厮上前去按住还想往丫鬟身上扑的庚泽。   茶水一杯一杯的灌了下去,大半个时辰,庚泽才勉强清醒了些。   一看自己衣衫不整的被这么些夫人和婆子围着,心里也知自己是被反算计了,当众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而定国公府许老夫人刚才在前厅就已经了解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当年小女儿去救傅长卿命丧边城,她和老爷对这唯一的大女儿就骄纵了些,没想到竟养出了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外孙女。   想起自己那么些年的疼爱,只觉得胸口被人重重捶了一下。   “哼!”许氏冷哼了一声,叫了婆子们把还在哼哼唧唧的柳如霜用棉被裹了。   随后还是顾忌了她的名声,派了马车把人从后门带走了。   在场的夫人们心里都门清,今日这事只是暂时先这样了。   等明日这两人都清醒了,定国公府自会上文国公府找个公道。   “啧啧啧,我看这王三小姐真是不凡。”周修齐昨夜看出李均竹的心思,说这话时下意识的拍了拍李均竹。   “果然是能文能武,昨夜谁还会怀疑她跟此事有关。”   想起昨夜王卓然的样子,李均竹也翘了嘴角,轻笑出声。   “诶,还以为能看一场好戏,没想到就匆匆收场了。”江宏才遗憾的靠在椅背上,对庚泽这轻飘飘的下场感到不满。   无奈的拍了拍江宏才的头:“闹大了,毁了的可不仅是定国公府的面子,可还有平阳候府的面子,这两人可是在周府上出的事。”   李均竹也是因为考虑到了此事的关系,才没有闹得人尽皆知。   啪-李均竹的手才收了回去,周修齐就使劲的拍了江宏才的后脑勺一下:“亏得我们还是朋友,你都没想过我府里的名声。”   “嘿嘿,一时说错了话。”完全没有生气,江宏才只是摸着后脑勺傻笑着赔罪。   看两人只是打闹,并未真的生气,李均竹转而提起了钱进举之事。   俞洛南被砍头那日,李均竹在人群里也看到了钱进举灰白着脸站在那看完了全程。   并未打算在都城里对此人动手,所以李均竹也就没有搭理这人。   没想到做贼心虚的他,连夜都逃离了都城,害怕李均竹派人害他,连水路也不敢走了。   只能揣着怀里剩的几百两银子,包了辆马车,走官道回昆山县,他坚信在县城里凭着他爹的能力,李均竹肯定不敢乱来。   这水路本只需要二十来天的路程,走官道至少需要两个多月。   也不知道这马夫是见财起意与山匪早有勾结,还是两人倒霉遇上了山匪。   本来只是打算劫财了事,这钱进举为了护住自己好不容易赌博赢来的银子,硬是被山匪砍断了双手,还被山匪丢下了悬崖。   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马车夫才去所属的县衙报了官。   搜寻了好几日,才在山崖底下搜到了钱进举的尸体,一直派人跟着钱进举的李均竹才知晓了这个消息。   “便宜了这小子。”周修齐直到现在还记得秋霜临死前的眼神,俞洛南罪有应得,钱进举这个狗头军师也不遑多让。   “提这扫兴之人干啥,均竹你那好友什么时候来都城?”江宏才只对苗方感兴趣,迫不及待的问起李均竹。   苗方带了尤冰安半年前是真出远门去了,所以李均竹才一直未能把苗方介绍给江宏才。   见他时不时提起苗方,李均竹也只能遗憾叹气:“没呢,还没来,现在连我也不知道这家伙在什么地方。”   顿时对其他事失去了兴趣,江宏才又缩回了椅背上,从书案下摸出九连环咔咔的不理人了。   见怪不怪的几人,又转头聊起了李均竹。   季来阳向来直接惯了,翘了脚就直接问起王卓然之事:“均竹,你对这王三小姐有意?”   李均竹难得的露出作贼心虚的表情环顾了课室一圈,看四周没人,才呼出口气。   “这是被别人听见了,可会坏了王三姑娘的名声。”   “瞧你这幅鬼样子。”周修齐指着李均竹难得的慌张表情哈哈大笑。   “均竹。”季来阳难得的面色凝重的看着李均竹。   “何事?”   “你可知晓,这王老将军在皇上的心里是个什么地位。”季来阳凝神看向李均竹。   看李均竹也沉了表情点了点头。   “所以现在王三小姐的婚事恐怕轮不上你。”干脆直接把话说明白了,看着寂静下来的四周。   季来阳还是神情冷峻的把话说完:“王三小姐恐怕是皇上内定的太子妃人选。”   虽然心里早知晓两人身份的悬殊,可此时季来阳的话还是让李均竹心里一沉。   这不是前世,讲究个自由恋爱,婚姻,这世界是讲门当户对的,他只不过是沾了老师的光才能进了这国子监。   若是由此就认不清自己的身份,那他李均竹也就不是两世为人的他了。   自嘲一笑,李均竹抬抬眼皮:“我不过是农家小子,这书生跟千金小姐的故事,只有话本子才出现,不过是少年心事罢了,过些时日自然就成过眼云烟了。”   虽然一直调侃李均竹,可周修齐心里也知晓这事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李均竹或许将来能成为傅长卿那样的角色,可现在他就只是一个只有举人功名的农家小子,仗的也是傅长卿的名头。   这都城里的人家多精,在李均竹为正式接手磨砺院之前,他就只是一个待观望的选择罢了。   不过看李均竹低垂着眼眸的样子,周修齐也不忍此时在火上浇油。   想了想,他只得提到了最近快回都城的傅长卿。   “你老师,快回了吧,你这段时间可是惹了不少的祸,还是想想怎么应付你的老师吧。”   故作轻松的推搡着李均竹的身子,周修齐给还是一脸严肃的季来阳使了使眼色。   季来阳好像没看见周修齐的颜色,收了脚,端正的掰过了李均竹侧着的身子。   “我们这些人,外人看似一辈子荣华富贵,权势滔天,可只有我们自己知晓,为了要维持住这些东西,我们要丢掉些什么。”   “你从小随生活在农家,可这一路走来,你看看自己有多好的运气,至少你现在还不用做舍弃。”   定定的望向季来阳的眼睛,李均竹重重点了点头。   他知道季来阳的意思。   猝不及防的李均竹伸手捶了季来阳一拳,啼笑皆非的指了指周修齐坐的桌案上。   “你竟然把墨都没干的纸张放在书案上,我的形象...”   课室里,周修齐正跳着脚,欲哭无泪的指着自己沾满了墨汁的裤子。   而刚还沉重的课室里都是几人哈哈大笑的声音,这声音传的很远,连在课室外徘徊的季如风也听见了。   徘徊着的脚步彻底楞在了当场,季如风踌躇了半晌,还是收了脚步朝建博院外走去。   ****   望辰巷,傅府   “大爷,大爷回府了。”看门的小厮远远的看见傅长卿的马车朝这边驶来,忙高声向府里正等着的朱管家通传。   “大爷,你可回来了。”朱管家迈着大步,刚好迎上正打量着傅府大门的傅长卿。   “这宅子跟普通的宅子没啥区别。”一边扫视着影壁,傅长卿不屑的撇了撇嘴。   见大爷失望的表情,朱管家哈哈一笑,“大爷,公子说了,咱们傅府要低调,这好瞧的都在里头呢。”   这新的傅府宅子,是一座五进的宅子,因为家里人口不多,这也就够用了。   “今日累了,就不看这些稀奇了,母亲呢?”   从前自己每次回府,母亲都必定在前厅等着自己,流几滴眼泪才算完。   今日看管家带着自己走的方向,明显朝内院的院子里走。   “今日公子修沐,没想到大爷会回府,所以带着老爷和老夫人去秋游去了。”   朱管家笑眯眯的回,自从老爷告老之后,小公子给老爷做了不少玩意儿。   老爷每日不是出去钓鱼,就是躲在花房里伺候它那些宝贝花草。   老夫人每日在后院新开的菜园子里劳作一番,身子骨也好了不少,每日还能约上老姐妹唠唠嗑。   等公子修沐之时,就到处带着二老折腾了好些吃的喝的,偶尔还拿到集市上卖。   府里的这些下人们,对李公子可真是信服的服服帖帖。   离了那吸血的二房,现在的傅府才真真的是这些年来最热闹的时候。   满意的点了点头,傅长卿把带回来的箱子交给了管家。   “这是个母亲和父亲的,还有好些个是均竹的,你看着分分,我先去休息。”   挥了挥手,傅长卿随着管家刚穿过二门的垂花门,就被眼前景象给震住了。   这内院原本应该是摆着各类的花盆,观赏树。   可这一棵棵结了不少果子的果树是怎么回事。   管家低头忍着笑,就知道会看到大爷这样的表情,因为每个到傅府来拜访的人都会大吃一惊。   更何况现在正是果子丰收的时节,这果树上密密麻麻的果子可不就更让人眼花。   “这是公子派人种的,说是等结果了就让府里的下人们吃,这比花可实用多了,老奴正准备明日找人来摘一些呢。”   当初公子把果树种在这,朱管家还觉得丢了他们傅府的面子,可随着果树一天天长大,他们早就忘记了那茬。   全府上下都满心欢喜的看着公子带了肥料回来给树施肥,看着这这果子一天天的成熟。   连老爷爷每日都要到这院子里来走一圈,看看他种的那棵有没有长大些。   “我住的院子,没这些吧。”额角跳了跳,傅长卿回头看向朱管家。   被大爷盯着,管家也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是笑着说“大爷您去看看就知晓了。”   踏进这所还等着他命名的院子,傅长卿才放下心来,他可不想每日一打开窗就看见满院子的果子。   显然是顾忌到了傅长卿的喜好,这个院子只在角落里种了几从竹子,亭台楼阁,到处都显得和以前的院子差不多。   “大爷,那老奴先去忙其他事了,公子临走时吩咐了一些事,眼看着老爷就快回了,老奴得去准备了。”   朱管家肚里都笑的转了筋,还是等大爷发飙的时候自己先离开为好。   虽然看出了朱管家的笑意,傅长卿也未做它想,撩了袍子就进了卧房,一眼就看见临窗放着个怪异的东西。   用手按了按好软,傅长卿有了猜测,舒展着身子躺了上去,舒服的喟叹出声;“还算这小子有良心。”   干净的梳洗完,傅长卿屏退了服侍的丫鬟,捧了本书正打算随意的翻看几页。   这窗子才推开一个缝,后院这满眼的红红绿绿就刺花了他的眼。   这个臭小子,把树种到了这看不见的地方,真是不放过这宅子里的角角落落。   身下是软绵绵的躺椅,傅长卿最后还是漏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摸了摸胸口的玉坠。   “这景色你肯定很喜欢,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放过这小子好了。”   用书本敲了敲自己的头,傅长卿慵懒的躺了上去,舒展着劳累的身体。   余光里的红红绿绿也顺眼了好些,最后傅长卿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翻了年,这小子就该正式出现在这些人的眼里了。   恐怕那小子到时也没有闲暇来气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跪求大家收藏作者大大,让我涨几个作者收藏。   点进作者专栏就可以看见了。 第69章 油菜籽   几乎没给李均竹反应的时间, 师徒两时隔半年又一次在书房面对面,傅长卿就丢了个消息给李均竹。   “老师你是说我要参加明年的会试?”按照李均竹的计划,他是准备在国子监里再磨炼几年, 等到十八岁之后才能胸有成竹的参加会试。   圈椅上的傅长卿还是一贯似笑非笑的表情瞅着李均竹。   “怎么,你现在在国子监是混的如鱼得水, 舍不得离开了?”   坚定的摇了摇头, 李均竹虽然日日跟周修齐几人混在一起, 可他从未放下自己的学业, 这每夜在空间里的学习时间也从未间断。   连金学士每每检查李均竹的课业之时,都赞叹此子性子坚定,也够聪慧。   “或许你是还在期盼自己能考个状元榜眼啥的?”玩味的看着李均竹,傅长卿随手捡起桌上刚传来的手信。   “学生只是担心自己的学识还不足以能考中贡士。”李均竹老实的端坐着身子。   扫了几眼, 发信里没什么重要的内容,傅长卿这才语重心长的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学生说道:   “回府之前,我去了趟皇宫,此去主要是为了你。”   今天本是去皇宫交付差事, 哪知就被那老狐狸单独留了下来,说的好听是用膳。   其实不过是互相的试探罢了,这试探的内容就是关于太子和李均竹的。   神情一怔, 李均竹指着自己:“我?”   “对就是你,皇上希望你能早日入朝,当然..这不是因为皇上多看重你, 不过是因为太子罢了。”   开文帝已经快到知天命的年纪, 这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 可这大乾朝从上至下谁不知道这当今的太子性子。   说好听点叫直纯至善,说难听点就是胸无城府,几句话就能骗的团团转。   开文帝不知道自己还能坐这位置多少年, 不过是想趁着自己还能掌控这朝廷之时给自己的儿子把这位置坐稳。   “为何是我,我也只是个还未入仕的毛头小子罢了。”李均竹完全想不通皇帝为什么救看上他了,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少年辅佐一个二十一岁的小白太子。   这不是拿朝廷大事当做儿戏吗?   傅长卿用手撑了脑袋闲适的靠在椅背上,“因为太子说,你是唯一一个能奋不顾身救他之人,而且也是唯一理解他的人。”   想起开文帝说这句话时,眼底流出的无奈神情,还有对自己这个儿子发自内心的宠溺之情。   “长恒这孩子从未要求过朕什么,这次还是第一次对朕请求。”   说完这句包涵了许多情绪的话之后,开文帝只是神色未明的看着傅长卿。   此时的李均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许多人一辈子都在追求的功名,他竟然就凭太子的一句话就得到了。   颓丧的靠到椅背上,李均竹长叹出声:“那我这些年来的科考又为了什么?”   噗嗤-傅长卿捂着肚子笑趴在书案上:“你还真当这官职一句话就能定?亏你还自诩聪慧,几句话就骗的团团转。”   “额......”对自己这个老师李均竹真是束手无措,笑着的时候说假话,而有时愤怒的能说出玩笑话来。   “好好准备会试吧,你当朝廷大事是儿戏?这朝中大事可不是你在国子监耍的那几下把戏。”   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傅长卿把手里的信递给了李均竹。   满脸疑惑的打开信,看完之后简直燥得不忍直视,这信里详细记录了李均竹这半年在国子监做的傻事。   包括一群人去到顺天府给秋霜伸冤之事,傅长卿也了解的清清楚楚。   “还算有点小聪明,可是做事心慈手软,老是给人留了余地。”傅长卿也没想到自己离开都城才半年,李均竹就在国子监弄出这么多事。   对于俞洛南之事,本该斩草除根之事,他硬是东绕西绕的想了个不痛不痒的计谋。   若不是突然冒出来的这女子让他狠下心肠来,等俞洛南回过神来,这还不把李均竹这一伙人都当成报复的目标。   还有那个钱进举,若不是他派人除了此人,这人回到昆山县,恐怕要不了多久这李均竹害死人的谣言就要满城传遍了。   “做事像个妇人一般心慈手软,入了朝还不是任人宰割,哼!”不悦的敲了敲桌面,傅长卿冷哼。   “老师说的是,是学生容易心软了。”李均竹虽每次都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该手软,可前世养成的认知,让他没法轻易做出夺取他人生命的做法。   “你先去休息吧,你这性子一时半会也改不了,等受了罪自然就知晓了。”挥了挥手,傅长卿提笔开始处理公务,一点也没给李均竹解释的机会。   “学生告退,老师也早些歇息。”   起身,李均竹的身形在烛光下显得有些颓丧。   门合上发出的咯吱一声,让刚还在装着处理公务的傅长卿抬起头来。   与刚才的生动表情不同,此刻的他脸上全是冷漠和阴冷。   刚才与李均竹的谈话,他说的话不过是半真半假,这科考对于很多人来说当然不是儿戏。   可对于李均竹来说真的就是过场,这里面不仅是因为太子的力荐,还有他的关系。   开文帝多精明的人啊,太子与李均竹交好当然是好事,他恐怕到死也动不了磨砺院了。   那等到太子继位恐怕更是拿磨砺院没办法,既然消失不了,那还不如现在一样,让磨砺院的院长为朝廷做一辈子的事,不是更好。   开文帝不过是算准了均竹重义气重承诺的性子,与其等他入了朝变成老狐狸之后再来收买。   还不如现在就把他和太子牢牢栓在一起,趁机削弱磨砺院。   傅长卿狠狠捏皱了手里的信纸,眸光闪过一丝寒厉,这个与害死老院长有密切关系的老狐狸。   瞅准了现在的李均竹是他的软肋,而太子是皇帝的软肋。   他们两人互相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两个软肋越走越近,还成了好友。   “诶...”长长叹了一口气,傅长卿神色复杂的瞅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影。   这孩子,竟然在书房后面也种满了果树,他是要把傅府当成果园子么。   ***   既然答应了老师明年要参加会试,李均竹连中午的休息也舍了去,吃完饭就回到课室捧着书温习。   周修齐蹑手蹑脚的进了课室,拍了拍昏昏欲睡的江宏才。   他派去打探庚泽消息的书童刚才回了消息,他急着跟好友分享这喜悦,又不想打扰李均竹这才一副做贼的样子。   “瞧你这副样子,鬼鬼祟祟的还怕我听见。”虽然专心的看书,可也不是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周修齐一进课室他就看见了,只是好笑这人还难得的多了几分体贴他人的意思。   “嘿你这人,敢情小爷这是拍马屁排到马腿上了。”心情愉悦的周修齐丝毫没被李均竹的话影响,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被拍醒的江宏才一脸怒气的踢了周修齐一脚:“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他刚才还在做着美梦,被吵醒了正气着呢。   抱了手臂一脸高傲的看着课室里的几人,周修齐卖关子,“这庚泽的消息看来你们是不感兴趣了。”   也被吵醒的季来阳躺在躺椅上不耐的翻了个身:“爱说说,不说拉倒。”   也打算明年跟着均竹下场的冯程远就坐在季来阳身边,看他脸上还有个红印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文国公府可真是由内而外的不要脸啊,你们知道吗。”一激动,怀里的掉出的铜镜都没来得及捡,周修齐只顾着翻白眼。   本来此事应该是文国公府理亏,可这庚府竟厚了脸皮上定国公府去闹了一场。   一口咬定是柳如霜爱慕庚泽被拒,狠心出了这么个损人的招,让庚泽不得不娶她。   若是定国公府不给他们个交代,他们一定把此事宣扬出去,看是谁吃亏。   除非定国公府答应让庚泽娶了王三小姐,顺带着可以抬柳如霜侧门为妾,这事才能算完。   一辈子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王老将军硬是被这无耻的庚府气的差点仰到。   他们定国公府在这都城怕过谁啊。   许老夫人不过是冷笑着拆穿了庚泽,不过是自食其果罢了。   说完还拉了已经被打的半死的玫香来作证,心一横正打算告到宫里请皇上定夺。   最后两府是如何协商的周修齐不知,只知道文国公府最近就快有喜事了。   十二月初十二,文国公府庚泽正式迎娶定国公府表小姐柳如霜。   “真是大快人心,这俗话说的好,什么壶配什么盖,这两人凑一起不定多热闹呢。”   说了常常一段话,周修齐口渴的不行,忙不迭的四下去翻季来阳的书案底下。   这定国公的事,周修齐不知道,李均竹是知道的,前日他收到了王卓然的手信。   信里不仅感谢了李均竹的搭救,还说了柳如霜回府后的事。   王威老将军对自己外孙女竟出手害自己的表姐之事气的暴跳如雷,抽了家将的军棍就要军法惩治。   还是许氏拦住了他,转头对柳如霜说,自己闯的祸自己承担,她不是非庚泽不嫁?那就嫁去庚府做少夫人吧。   简短的几句话说完,柳如霜在两府定亲之后就被送到了都城郊区的别院去了,还写信让王卓然的姑母来都城自己送柳如霜出嫁。   他们定国公府,以后不会承认文国公府这门亲戚。   瞟了眼还一直空着的庚泽的书案,李均竹眼底冷意一闪而过。   一想到说不定明年还要和这人一起去参加会考,就万分后悔自己当如做事的心慈手软。   江宏才被打扰了午睡,早就无法再睡,对庚泽不痛不痒的下场表示了不屑一顾。   又闷闷不乐的趴回了书案上,对着他轮椅的图纸涂涂改改。   “你咋了,我还以为你会是最高兴的人呢。”周修齐也明显感觉到江宏才的低落。   停下了默写的笔,李均竹也转头看向江宏才,“你是这会动的椅子设计的不如意?”看他一直拿着那张已经破破烂烂的纸。   “就是觉得自己挺窝囊的,府里一日不如一日,我还什么都做不了。”干脆扑到了桌上,江宏才的声音闷闷的传出来。   几个刚刚十来岁的青年人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江宏才,一瞬的沉默之后,李均竹才试着开口。   “苗方已经回都城了,我昨日收到他的信,你要不要一起去见见。”   “真的?太好了。”   刚还闷闷不乐的人,此刻很不得立刻长了翅膀飞出国子监去,一下午都没见他抬头,一直埋着头在纸上用李均竹给他的炭笔写写画画。   派了南北回傅府报信,李均竹可是对前次自己没回傅用饭,惹得两老还一直等着的事记忆犹新。   等解决完了这件事才带着身后的一串尾巴去了苗方信里留下的住址,这家伙回都城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个宅子。   如果苗方还一直住在磨砺院,李均竹也不会轻易带几人进去,不然傅长卿肯定会骂的他狗血淋头。   激动的江宏才甚至重金买了见面礼亲自提着,一群人才浩浩荡荡的朝苗方的新宅子而去。   扣响门环。   这回是一个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大娘来开的门,冷着脸,二话没说的就把几人带到了正房的院子。   这次没看到尤冰安的身影,只有苗方在院子里捣鼓着一个巨大的机器,轰隆隆的,吵的连李均竹喊他都没听见。   “苗方苗方?”扯着嗓子喊了几遍都没反应,正准备上前拍拍他。   提着礼物的江宏才一脸兴奋的就凑了上去,双眼放光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庞然大物目瞪口呆。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影吓了妙方一跳,去年被袭击的记忆还停留在脑里。   他第一反应就是往后跳了一步,这才警戒的看向院子里的人,   直看到李均竹嘲笑的表情,才放下心来,几步上来勒了李均竹的脖颈打闹。   等机器少了人为的操作停了下来,苗方才停了打闹,请一起来的几人再院子里休息。   江宏才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苗方,没想到均竹的这位好友果真是个世外高人。   “宏才,你快别盯着苗方瞧了。”没想到两个理工怪人的相遇竟是由他牵线的,李均竹哭笑不得的把江宏才介绍给了苗方。   “苗...”李均竹的话还未开口,江宏才就将手里舍不得放下的礼物递到了苗方面前。   “大师,高人,我以后要来跟着你学习技艺。”   啼笑皆非的苗方无奈双手接过了这些礼品。才安抚的拍了拍江宏才的肩让他放松下来。   “既然均竹都带你来了,那你也是我的好友,以后你经常来,咱们切磋探讨,拜师可不能。”   “我...”江宏才还想说些什么。   季来阳有眼色的按住了他的肩膀,示意他别犯倔,这苗公子能让江宏才以后常来就是看在均竹的面份上了。   得寸进尺这是让均竹难做。   “你们来的正好,我给你们瞧瞧我做的榨油机。”苗方对李均竹的这几个同窗观感也是极满意的。   何况里面一看就有一个和他差不多的理工狂人,就更是兴致勃勃的拉着几人去看他的新发明。   “你这是啥?”率先起身,李均竹跟着苗方到了这个一人多高的机器前。   “我刚不是说了吗,榨油机。”苗方挨着李均竹兴奋的演示着操作。   “你们看。把晒干的油籽放进这个孔里,他就自动成油饼了,在转动就出油了。”   费力的摇动着一个巨大的把手,李均竹看着一粒粒椭圆形的小颗粒进了一个巨大的漏斗,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慢慢滴出了些油。   前世作为一个从到到尾的文科生,李均竹对这些器械的东西完全是一窍不通。   所以当其余的几人都凑了头去看这机器之时,李均竹却注意到了这些黑色的小颗粒。   想了半晌,猛的一惊,拉住苗方就迫不及待的大吼:“油菜籽?”   巨大的轰隆隆声下,其他人都被李均竹脖颈上的青筋给吓了一跳。   只有苗方神色如常的点了点头,抓起一把递给了李均竹。   再仔细的观察了下,确定就是前世菜籽油的原料油菜籽。   巨大的惊喜充斥着李均竹的脑袋,这可比榨油机让他惊喜多了,这一世的大乾朝只有荤油。   像李均竹他们家都是买了肥猪肉熬一大罐子,可以吃好几个月。   素油也有大豆油和茶籽油,由于黄豆这玩意儿农户种的少,大家都觉得这金贵的田地拿去种没多大用处的豆子划不来。   茶叶更是基本就靠野生的了,这样一来二去,荤油虽然很贵,可百姓们也只能吃荤油。   这油菜籽可不一样,李均竹记得这油菜籽的产量可是高的吓人,出油率可是相当高的。   奶奶曾说他们那个时候可是完全靠着菜油来满足家里的炒菜做饭呢,只是后来的人们开始追求健康了,这才让油的种类开始繁杂起来。   与苗方对看了一眼,李均竹心里有了主意。   等几人还在院子里兴致勃勃的看苗方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发明。   苗方拉着李均竹寻了个墙角,两人开始嘀嘀咕咕。   “你这次就是去找油菜籽的。”李均竹抱着手臂,靠在墙壁上。   “是啊,我也是想着这橡胶树能生长的地方,这油菜籽可不也在。”   苗方也是偶然一日躺在床上正在思考着橡胶的事,才脑子里灵光一闪。   据他前世所学的地理气候,这橡胶树生长的地方,油菜花也是同样存在的。   虽然不知晓这个世界油菜花有没有,可既然他想到了,就想去看看,困在磨砺院也无事可做。   到了西城郡,两人甚至是挨着村的寻找,终于在一个村子的山脚下发现了已经开始结成角果的油菜花。   欣喜异常的他花钱雇了好些村民漫山遍野的寻这些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不能吃的野菜。   终于,在一处山谷处,找到了一片大面积的油菜花。   苗方带着尤冰安干脆住了下来,等着这些油菜籽成熟裂开。   辛辛苦苦的采集了好些回到都城,就实验起早就做好的榨油机。   “我看这油菜籽要大力的推广出去,恐怕还是得找你老师。”苗方不知道自己手里沾上了油乎乎的菜油。   李均竹亲眼看着他一副沉思的样子把油抹在了脸上。   忍着笑,李均竹退后了两步:“此事,找我老师也没用,我看啊,此事还得找傅长恒。”   终于发现了自己油乎乎的手,苗方作怪要抹在李均竹的脸上。   两人就是这样,每每要说个正事,最后都以打趣结束。   忽然李均竹想起一个问题,“你这些日子为了试你那个榨油机,这油菜籽还有的剩?”   “我去。”苗方猛的一拍脑门,顾不上油乎乎的脸了。   两人朝着后院还在轰隆隆的机器狂奔,好不容易从兴致勃勃的三人手里抢救了剩下的油菜籽。   苗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干脆把剩下的油菜籽交给了李均竹让他带回傅府保管,免得被他糟蹋。   眼看着天色已晚,好不容易拉着还恋恋不舍的江宏才,一行人才离开了苗方的宅子。   一行人都没有带随从,只能自己费力的背着几大袋油菜籽,慢腾腾的朝傅府去。   “均竹,我以后真的能常来苗兄?”身体最弱的江宏才擦了把额头的汗,喘着气。   “当然,但前提是你要等国子监的课结束之后。”李均竹伸手想从江宏才把那一袋最少的油菜籽接过来。   江宏才巧妙的一闪身,躲过了李均竹的手,把下滑的袋子往上颠了颠。   “我看苗兄一个手就能提动,我日后也要强健身体,像苗兄一样。”   呵呵-榜样的力量。   季来阳这个少爷皱着眉,不停的换着手,一脸咬牙切齿的表情:“下次我,我一定要带书童一起来,背这玩意儿,本不是小爷我的事。”   李均竹侧眼看去,发现季来阳虽然不停的在嘟嘟囔囔,还是稳稳的背着,竟没有一丝要半途而废的意思。   再看像今日意外话最少的周修齐,李均竹纳闷,今日从进了苗方宅子,周修齐就一脸沉思的表情,闷声不吭。   “修齐?”   “嗯?”抬头看喊自己的是李均竹,周修齐眨了眨眼睛。   而后像是思考了半晌,才悠悠开口:“均竹,这油菜籽你是准备交给太子?”   毫不意外聪慧的周修齐会猜透,李均竹毫不迟疑的点头:“这事,只有太子能推广开来。”   “磨砺院也不行?”江宏才可从没想到李均竹是准备把这么大的功劳推给别人。   “恐怕不行。”磨砺院在大乾朝能让人闻风丧胆,为的是它的可怕,这种关乎民生的大事,只有朝廷的能力才能做到。   “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周修齐语出惊人。   作者有话要说:  《穿成反派后我沉迷种田》无CP文,专注搞事业,已经开文 第70章 会试   李均竹错愕的看向周修齐, 没想到这人今天脑子是在想这些。   “你是说,你想参与到这个油菜籽的事里来?”   周修齐点点头,今日的事给他提了个醒, 这候府的世子之位肯定是大哥的,虽然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可自从大哥成亲之后, 大嫂对他这个纨绔的小叔子, 意见颇深, 明里暗里都讽刺他挥霍的是大哥的财产。   “这油菜籽由你来敬献给太子殿下吧。”沉吟了一小会, 李均竹提出。   这一句话惊的周修齐楞在了当场,他只是想跟着李均竹一起去做,好歹能在太子的面前留下些映象,没想过独自去做。   “我, 我没想过抢你的功劳。”把袋子甩在地上,周修齐急急的拉住李均竹。   “你别扯我了,我没这意思。”干脆也把袋子放下来,李均竹揉了揉肩膀, “我明年就要参加会试了,我得全心全意的准备。”   出了苗方的宅子,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事, 他原本是打算把此事甩给季长恒就不管的,没想到周修齐倒上了心。   “你真的不是给我让步?”狐疑的看着李均竹,周修齐一脸的不相信。   复又把袋子背上, 李均竹似笑非笑的看着周修齐:“这种又累又耗时的事, 我可不愿做。”   说完不再理会周修齐, 快步赶上了前面还是说笑的三人。   看着前面毫无形象走着的四个人,周修齐心里万般滋味俱全。   只得压下鼻头的酸涩,快步追了上去。   ***   二月初的都城早已经温暖如春, 来了都城两年,这是李均竹最喜欢都城地方,一年四季的温差都较小,不像昆山县的冬季冷的能冻死人。   窗外去年种的果树已经开始冒出好些绿芽,李均竹就窝在书房里看着刚收到的家信。   下个月就是会试,现在的他已经没有按时到国子监入学,按照老师的安排留在府里进行温习。   信是爷爷写来的,厚厚的一大叠,李均竹离家快两载,家里变了不少。   首先就是李均凌考中秀才之后已经无心再向上考,一心向武的他,还自己去了临城郡找了家武馆真的学武去了。   然后就是大姐李雪梅的第二个孩子已经百日了,可孩子不知是早产还是天生不足,一直病恹恹的。   其余的几个姐姐现在过的都还不错,各自都忙碌着自己的小家。   就连二姐也找了临县的人家,定了下来,成亲的时候就定在三月初,恐怕李均竹是赶不及送她出门了。   还有就是家里的几个小的,最小的高升现在是家里除了李均竹之外读书最厉害的。   何夫子也常常夸这孩子天资聪颖,比起李均竹不遑多让。   现在最让家里人费心的就是铁蛋和铁头,两人将将才吊在榜尾考中了童生。   可两人的调皮捣蛋是跟学问相反的,李均竹两年前离开家之后家里就没人能治住他们了。   爷爷李长河为此头疼不已,来信希望李均竹能修书一封给这两小子。   最后就是家里的长辈了,大家身体都还好,现在铺子里的生意风风火火的,家里现在也不愁吃穿了。   为了李均竹会试之事,李家的女眷几乎每逢初一十五就去金源寺烧香拜佛。   捏着信,细细的看了几遍,李均竹才终于意犹未尽的放下。   从书架上翻出那日定国公府赠与的房契,李均竹拿在手里反复的斟酌。   咚咚--   “公子,平阳候府的周公子和瑞王府的季公子前来拜访,人已经到了明竹院了。”   窗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顺手把房契夹到了书本里,李均竹靠回椅背:“直接请二位公子进来吧。”   “是.公....”   小厮的话还没说完,书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狠狠的推开。   周修齐顶着一张更黑的脸领着季来阳步履轻盈的朝李均竹挤眉弄眼的走来,双手还抱着一个红木漆的盒子。   无奈的李均竹只得朝一脸惶恐的小厮挥了挥了手,自己亲自起身关上了房门。   坐回圈椅之后李均竹才细细的观察起了周修齐。   这人半年没见,本就不白的脸就更黑了,从前老是一丝不苟的发髻今日看起来也潦草不少。   不过他爱翘兰花指的习惯还是得以保存下来了。   “你这天天呆在田间地头的,你还随身带着小铜镜不?”玩味的笑着,李均竹对此可真是感兴趣极了。   盒子砰的一声被周修齐甩到了书案上,听声音里面的东西还挺轻的。   “小爷懒得搭理你,我现在可是有官职的人了。”正说着呢,周修齐真的从怀里掏出了小铜镜梳理起鬓角。   “你这娘们唧唧的样儿,可真和你这张黑脸不配。”季来阳抄着手,皱眉看着周修齐。   “哈哈哈”这两活宝,真是每日都要斗嘴。   年前菜籽油的事,李均竹交给周修齐就没管了,真就如他自己所说,完全埋头在学问里了。   所以他并不知晓,这油菜籽的事,周修齐除了隐瞒了苗方的存在,可是把功劳全按在了他头上。   经由此事,李均竹在季长恒的心里可是又上了一个台阶,直接被他划为挚友一列了。   李均竹记得油菜籽的最佳种植季节可就在十月底十一月初。   所以太子拿到这个油菜籽之后马不停蹄的就拿到了皇宫的庄子上试种。   虽最后的结果还未出来,可现在城外的油菜花涨势良好,眼看着四月底就能收割了。   开文帝龙颜大悦,提前就封了个户部主事的小官职给周修齐,   虽然才是一个六品的官职,可对平阳候府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毕竟只要等着油菜籽真的榨出油来,周修齐可就真在皇上那里露脸了。   “喏,这是我给你的谢礼,你收着。”整理完了自己的鬓角,周修齐又恢复了一贯吊儿郎当的样子。   “谢礼?你为何事谢我。”满脸疑惑的倒开箱子,里面只静静躺着几张薄薄的纸片子。   拿起来一看,李均竹真是哭笑不得,这几张竟也是地契。   “你拿地契给我干啥。”   李均竹真是一头雾水,不是太明白这人为何无缘无故的送地契给自己。   “这是我母亲的嫁妆,她让我送你的。”   前些日子,他还一直在想该给李均竹送些什么谢礼,用以感谢油菜籽之事。   没想到无意之中冯程远说起,定国公府送房契给李均竹作为当初赠药方之事作为谢礼。   他觉得自己也不能落后,回了府就找母亲要地契当谢礼。   这不,冯氏对李均竹的感激不比周修齐少,这么一听就选了自己嫁妆里的好庄子给了周修齐。   如此荒唐的理由,李均竹当然不肯接受。   “这官职是你挣来的,那是你自己争气,和我有和关系。”   “你都接受了定国公府的谢礼,不接受我的,你这是何意。”第一次来李均竹的书房,周修齐好奇的四处观赏。   “这能相提并论么,而且你们这些勋贵送人礼物都抬大手笔了,我怎么受的起。”   他现在住在傅府几乎是没有用的上钱的时候,吃穿用度周祖母给他准备的妥妥当当的。   而且他现在,在府里每月还有五两的月银,更别提师祖还经常塞银子给他。   可李均竹心里也清楚,就凭他现在每年长留阁的分红,加起来恐怕在都城只能将将买一个四合院。   连两进的宅子都买不起。   这箱子里的几张纸片子薄薄的,真论起价值来,可真是不少。   看了一圈李均竹的书房,周修齐从头到尾都是一副玩味的表情。   这傅府恐怕比外人看的还要富贵,这屋子的书架,书案可全都是用紫檀木来做的。   还有这些多宝架上的摆设,也都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就凭傅府对李均竹的重视,周修齐就觉得自己送的谢礼不过尔尔罢了。   看够了稀奇坐下,见李均竹还是一副坚决决绝的表情,周修齐垮了脸。   “我知晓你现在看不上我这点东西了,就是你这个书案就买这么一个庄子了。”   “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的话,你就收下,以后你李均竹就是我的生死兄弟。”   说完,生气的撇过头去不看李均竹了。   季来阳早寻了窗边的躺椅舒服的躺在上面了,刚才他就看中这椅子了,现在一躺果然舒服。   “你就收下吧,你这点东西对平阳侯夫人来说可是九牛一毛的东西。”   失了脾气的李均竹只得无奈收下,对于都城这些勋贵人家送礼的豪迈又有了新的认识。   看李均竹收下了谢礼,周修齐立马看向了季来阳躺的地方,三两下就跨步过去挤了上去。   刚才磨磨唧唧了半天。要不他早就率先去这怪异的椅子上躺下了。   “诶,均竹,你这些日子没出府,你不知晓,这王老将军谢绝了都城提亲的众多人家,说是已经有中意的人家了。”   周修齐虽然每日都在郊区忙碌着,可这都城里的八卦他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哼。”把周修齐往外挤了挤,季来阳才沉声说道:“皇上私下可是问过定国公府的意思,不过被王老将军婉拒了,原来是有中意的人选了。”   慵懒的靠回椅背上,李均竹随手翻开面前的书,随意的:“嗯”了一声。   躺椅上的两人不可思议的坐起,看李均竹这幅无所谓的态度,纷纷表示不可置信。   “不管是太子还是其他的什么人家,都不可能是我,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翻了两页,书里夹着的赫然是王卓然前次亲手所写的平安信,信上李公子三个大字让李均竹心里一顿。   下定了决心一般,李均竹合上了书本,起身把书放到了书架的最上方,那里都是一些不会在看第二次的书本,只等着放在书架上落灰罢了。   观察了半晌,确定李均竹是真的波澜不惊的开始写字,两人才垂头丧气的躺回了躺椅上。   特别是季来阳,此刻的心情是最复杂的,前些时日他定亲了,定的是沐恩伯府莱阳郡主的长女。   这女子在一次赏花宴上看见过,就是典型的世家女做派,端着个身子坐在席间,连笑也是标准的,一看就是宫里的嬷嬷□□出来的。   为了他的亲事,母妃也算是煞费苦心,挑选的儿媳妇人选,既不能超过了他做世子的大哥,又不能太低了。   可对于季来阳来说,这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婚事,他内心是完全抗拒的。   不过这也仅仅是内心抗拒罢了,他再不愿意也只能顺着府里的意思成亲生子,做个靠王府养着的闲散公子。   所以当初李均竹对王三小姐的爱慕之情,让他觉得羡慕无比,嘴里虽然说着真相打击着李均竹,心里却万分期待两人能有结果。   “诶,真是可惜。”再看看身边的周修齐,季来阳无奈一笑。   他们这些人啊,没有哪个能真正没心没肺的活着。   就连均竹也一样,随着他越走越高,以后的掣肘也会越来越多。   “看你们的样子甚是失望啊。”李均竹凉凉的声音,从书案传来。   “那可不,不过我们都等着你高中游街呢。”周修齐双臂枕在头下面,偏头看李均竹奋笔疾书。   没有得到回应的两人,干脆也打着呵欠,拽了旁边的毯子打起了盹。   ***   三月初七,都城的礼房前人声鼎沸,如同前几次的考试一样,天还灰蒙蒙的,李均竹就收拾好了考篮。   拜别了互相搀扶着站在傅府门前的师祖和周祖母。   傅长卿背着手,哼了一声率先上了马车。   因为今日天还没亮,周修齐和季来阳,还有江宏才三人就早早到了傅府,说是今日要来陪考。   三人不敢跟傅长卿同坐一辆马车,只能三人挤到了后面的马车,把空间留给里师徒两。   “你本事还不小啊,这都城出了名的几个纨绔都来给你送考。”   小几上有准备着的热茶,傅长卿看了李均竹一眼,伸手端了杯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挠了挠头,李均竹颇不好意思,他没想到三人竟起了个大早来送考。   “都十六岁了,还一副小儿作态,也就母亲吃你这套。”现在傅府里,母亲和父亲都把李均竹当成孙儿来疼,要说他句重话还得偷偷摸摸的。   对着老师傻傻一笑,李均竹低头整理自己带的东西。   会试可比前面几场考试都要严苛许多,连吃食也不能带进去了。   到饭点会有兵士来同意发放,连穿的衣衫也不能有夹层,只能穿着单衣进考场。   还亏得都城的气候不像昆山县城,否则这赶考的考生们可真就是受罪了。   “老爷,公子,前面走不动道了。”车夫隔着车帘象两人禀报。   傅长卿似乎早有所料,伸手撩开车帘就下了车。   等师徒两外加送考的三个人走到了考棚外,天色已经能看的清人了。   别看大家都是一大早就来,可这考试是要等明天才发卷。   今日就只是排队进考棚而已,有些郡城的得轮到下午。   “均竹,均竹?”冯程远喘着气,从人群里好不容易挤到了李均竹身边。   “你今日就带着两个小厮来考试?”站在傅长卿身后的周修齐看冯程远身边之孤零零的站着两个提着考篮的小厮,不由得出声。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冯程远苦笑:“恐怕这府里真的觉得我能考中贡士的就我身边的书童了吧。”   傅长卿冷哼一声:“东阳候府的这些人,眼界看样子就只能到侯府大门罢了。”   看冯程远一脸的苦闷之色,李均竹怕了怕他的肩:“你可别受影响,以后这受惠的可是你。”   重重的点了点头,冯程远深吸了口气,然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周修齐几步窜到两人中间,“你以后可是这侯府的当家,怕啥,时日未到,以后还不是你说了算。”   季来阳也围了上来,小声的对着几人说:“你们信不信,只要冯程远中了贡士,这东阳候的世子之位可是板上钉钉的了。”   看几人疑惑的看向他,贼眉鼠眼的看了看四周,连连摆手示意几人围拢:“因为皇上现在要培养太子一系的朝臣了。”   “没错,你以为皇上能无缘无故的给我个官,还不是看中了我身后的平阳侯府。”周修齐的声音也像蚊子声一样。   其实经过前些日子傅长卿对朝政的分析,李均竹也能肯定,现在开文帝确实是在培养太子的班底。   现在的大乾朝,皇上的皇位是不可动摇的,就算二皇子一系再怎么蹦跶,在皇帝眼里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罢了。   只需要控制着他不壮大,其他的就等太子接过朝政之后再行处理。   虽然季长恒自前次秋霜之事后,就没能出宫,留在东宫全心全意的处理朝政,   可两人之间的通信到是从未断过,李均竹对于季长恒的事也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连王老将军进宫谢绝了太子妃一事,前些日子的信里季长恒也提到了。   直起身,李均竹正了正神色,“等咱们考完试,不就知晓了。”   江宏才也无聊的直起身,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是焦躁的考生,他们有些穿着绫罗绸缎,考篮还有小厮提着。   可有些人只穿着麻衣,陪考的长辈也都是一脸的小心翼翼提着考篮,脸上都是兴奋之色。   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穿着的锦缎,江宏才心里莫名的不安涌上了心头。   周围的几个好友,不久就能穿上官袍,就连周修齐也一样。   只有他,还不知晓将来的自己要做些什么,看来自己也要好好为自己的将来做些改变才行。   看着那边还围城一圈讲着悄悄话的几人,傅长卿脑海闪过一些片段,最后都只化成一声叹息。   来了都城快两年,李均竹身边就围了一圈真心相待的好友,也不得不说,这孩子天生运气不错。   只希望这少年之时的友情进了朝廷也能如现在一般纯粹吧。   “咳 ,咳。”收回思绪,傅长卿轻咳了两声,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们这是到会试来说悄悄话来了,还不快拿上考篮去排队。”   说着指了指考棚前的排队点。   “临郡城,临郡城。”一个身穿皂衣的官差插着腰,大声的朝着人群吼着。   匆匆朝几人挥手,李均竹和冯程远提着考篮跟着排队的考生,向前移动着。   头门就是检查考篮的东西,连毛笔都要拿起来看看空心的笔筒里有没有携带。   核对考牌上的形容与本人的描述,都过了之后就是二门了。   到了二门,几乎人人都要脱的只剩亵裤,所穿的中衣和单衣都要一点点的摸遍才行。   看着抱胸站成一排排考生们,李均竹脑子里想起的是那些女扮男装进考场的段子。   其他世界他不敢保证,可在大乾朝,他觉得根本没可能。   这也是为何过这两道门要花上一个时辰的原因。   虽说这都城的三月没有多冷,可这半个时辰不穿衣服,不少人也冷的瑟瑟发抖。   等终于胡乱穿好衣衫,进了考棚前,就是再一次的等待了,要等着后面这批的学子一起检查好,再进考棚。   看冯程远脸上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李均竹撞了撞他的肩膀:“以后天高任鸟飞,你还会呆在侯府里?”   “考完试,咱们一起回昆山县,韩放他两还在等我们呢。”   重重点了下头,冯程远紧了紧手里的考篮,他这辈子是没什么亲缘了,以后的日子可不就是天高任鸟飞。   傅院长说的对,他们东阳候府都只把眼光放在了小小的内宅之上。   殊不知,这侯府在这大乾朝不过就是曲曲的一亩三分地,好些人还看不上呢。   心里堵着的一口浊气,终于吐出了胸口,冯程远揉了揉自己的脸。   余光里突然见到庚泽,就在后面这批进来的人里,不由自主的冯程远就拍了拍李均竹。   “瞧?庚泽。”   瞟了几眼进来的人群,李均竹嗤笑两声。   这庚泽也真是无耻,年前出了那么大的丑,只消失了不过几天,就又若无其事的来国子监了。   面对同窗们的指指点点,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也是被陷害。   或许还是不知晓这事是李均竹几人所为,回来之后也如往常一样对课室里的其他的同窗视而不见。   若不是前次无意间听见这家伙在背地里诋毁王卓然,恐怕李均竹和庚泽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客套。   难怪最近都城里人人都传王三小姐心思歹毒,不堪为妻。   不过都是这小人在暗地和国子监的同窗们,说当日是王卓然赠荷包给自己,被拒绝。   而看自己就是跟柳如霜多说了几句话,就嫉妒心作祟,陷害了他二人。   虽然这勋贵世家里不少人都知晓那日之事,可这老百姓们不知啊。   没几日这风言风语就传遍了都城。   作者有话要说:  《穿成反派后我沉迷种田》无CP文   专注发家致富,家国情怀,已经开文了,大家快去瞧啊! 第71章 会试2   当时好不容易出了课室放风休整的李均竹听见庚泽这□□裸的污蔑。   挽了袖子就冲上去与庚泽扭打在了一起。   周围同窗的惊叫引来了国子监里当值的教习, 两人被带到了祭酒的面前。   最后还是文国公和傅长卿来把两人领回去的。   他现在还记得当时老师看着文国公说的话:“然儿的事,我们慢慢算。”   回到府里,李均竹还以为自己肯定会被一通臭骂。   而老师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而后摇头笑了笑,笑的他莫名其妙也不敢去问。   周修齐领了差事, 早就没回国子监了, 季来阳后头听说了此事之后硬是找了人套了庚泽的麻袋, 把人堵在小巷子狠揍了一顿。   两拨人算是彻底对立。   “哼!”见到李均竹二人在前面盯着自己看, 庚泽不由的摸了摸嘴角。   前些日子被打的淤青还没有散去,今日为了掩饰这痕迹还用了不少柳如霜的香粉遮盖。   害得他这一路走来受到不少人的侧目,甚至还有人小声议论他是不是刚从脂粉楼里赶过来的。   眸光一沉,李均竹一瞬不瞬的盯着庚泽瞧了半晌, 突然笑开了来。   现在他才算是了解了老师所说的慢慢算,敢情这是把这摊子事甩给了他。   身子不由一震,庚泽心猛的一紧,不由的垂下头去, 只盯着自己脚面,不敢再看二人。   “人齐了,进吧。”士兵的声音传来, 李均竹收回心神,专心致志的找自己的号房去了。   同郡城的人都被打散到了各排考棚。   与冯程远交换了个眼神,李均竹钻进了自己的号房, 打量着这个自己断断续续要呆七天的地方。   打扫好了这个明显比府试时好了不是一星半点的号房, 李均竹合衣躺在桌椅后的床板上。   现在的李均竹身高大概一米七几了, 没想到竟也能曲腿躺在这上面。   呼——终于不用担心晚上休息不好了。   远远的还能听见士兵们大喊的声音,与考棚里静悄悄的声音相得益彰,竟奇怪的和谐。   李均竹枕着手臂,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一夜除了发夜饭之时李均竹醒了回,就着碗开水,吞了一张发硬的炊饼,其他时候他都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浑身酸痛的醒来,精神头意外的不错。   在看看对面的考生在床板上翻来覆去的样子,对自己的适应能力还比较满意。   第二天一早的早饭就是昨夜发的饼子,热水由官差们来添了一遍。   把饼子泡在热水里,囫囵的吞了下去,举手出号房洗了脸,就等着考卷下来了。   不知是这几年在国子监的积累日渐深厚,还是自己的空间里看书的效果,或者就是单纯此次的考题简单了些。   会试的第一场经义,他竟觉得比起府试时还简单了些。   不过在草纸上答好提之后,李均竹起身活动了下手腕。   发现早上辗转反侧的考生,此刻青着一张脸,正不知从何下笔。   再一看对面侧边的考生,也一样抓耳挠腮的一筹莫展。   由此肯定了是前者之后,李均竹几乎不在停歇,就着中午最好的光线,刷刷的誊抄。   中途只起身接了午饭之后,就没在起身,连午饭冷了也没搭理。   而他对面的考试只欲哭无泪的看着李均竹刷刷不停的写着。   霎时,看着自己还一片空白的考卷,手里的饼子也不香了。   第三天,不知是上面的意思还是考官体恤,这硌死人的饼子终于换成了馒头,就着稀粥。   第四日的算学更是李均竹拿手的,几乎早上的题目一发下来,李均竹大半天就做了全部题目。   在床板上闭目养神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才开始誊抄。   最后一场的诗,是李均竹头疼的。   不过好在有了空间里的三千诗库,看的多了,李均竹好歹也能流畅的写出一首诗来了。   第七天,最后一场的考卷被抬着箱子的官兵收好之后,几年的会试算是正是结束了。   不过大家还得等到全部考棚的卷子都收好之后才能排队出考场。   在考棚外,李均竹看到了蓬头垢面的冯程远,两人相视一笑,都被对方的邋遢样给逗笑了。   特别是冯程远,平时都是由丫鬟们束发,这七天下来头发跟披散着也没区别了。   再看看周围的人,都好不到哪去。   大家谁也别嫌弃谁了,连身上的馊味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一大群人凑在一起对起题目来。   李均竹找了个墙边的位置,也不管脏不脏了,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关在号房几日,我都感觉自己的腿脚生锈了。”扭了扭腰,冯程远也靠着李均竹坐下来。   “号房的日子我可真不想再经历了。”天色看样子已经快到酉时,太阳都歪歪斜斜的挂在西边。   捏着酸痛的双腿,李均竹抬头看着天。   “咳咳,咳咳。”不停的咳嗽声从远而近。   坐在院墙边的考生们齐刷刷的朝着咳嗽的源头看去。   庚泽捂着唇,不停的咳嗽着,身上穿着的白衣也变成了黄色,看着是前所未有的邋遢。   身边坐着的一位衣襟大敞的公子不屑的嗤了一声。   李均竹正好坐在这堆公子哥们旁边,看有人发出声音不由的转头去看。   “看什么看,没见过啊。”看李均竹转头去看他,这位公子哥沉着脸,一脸的挑衅。   “你这人..”身旁的冯程远下意识的想顶回去。   “没事。”安抚的拉住冯程远的衣袖,李均竹对那位公子哥歉意的笑了笑。   现在他们还在考棚里呢,还是低调点为好,再说了这在李均竹看来也只是很小的一件事罢了。   见李均竹二人不再搭腔,这位公子哥转头又和人群里的其他人说起了文国公府之事。   抱着膝盖,闲着也是闲着,李均竹也伸了耳朵听那公子哥说话。   庚泽跟柳如霜成亲之后,文国公府可一日都没消停下来,这世子夫人与柳如霜简直是针尖对麦芒。   世子夫人隔三差五的赏些小妾,通房什么的给庚泽。   柳如霜没有办法找婆婆闹,就把气撒到了这些小妾身上,这打死打伤的可不在少数。   庚泽为了不得罪母亲和夫人,在两个女人之间天忙的团团转,这甜言蜜语不要钱的往外秃噜。   可转头这对妾通房什么的该宠幸还是照做不误。   “哼,看他那病歪歪的样,肯定就是精力全花在后院了。”鄙视的望了那边一眼,这位公子干脆把靴子也脱了下来。   “赵钰,我说你能不能收敛点,这还在考棚呢。”人群里有人善意的提醒。   “我看这么臭,那个小人还敢不敢来的。”赵钰挑了挑眉,显然没想到自己的行为都被周围的人看在了眼里。   噗嗤--没忍住笑出了声,用拳抵住嘴唇,李均竹没想到这位赵钰公子的行径如此幼稚。   “你这是...”赵钰光着脚就想上来找李均竹理论。   “你们果然是蛇鼠一窝,咳咳..咳咳...”看见他最讨厌的两个人竟然坐在一堆说话,庚泽更气的咳个不停。   明显能感觉到庚泽说的这句话里有自己的存在,赵钰转而跳脚上去扭扯着庚泽。   看了眼考棚里到处站立着的士兵,果然发现已经有人准备过来了。   李均竹忙起身把赵钰和庚泽分开,示意赵钰去看士兵,他们辛辛苦苦的考完了七日的会试,可不能临出棚之时被冠上闹事的名头。   显然能参加会试的二人都是性子冷静的人,虽然还是恨的牙痒痒的,双方还是快速分开,回到了墙边坐下。   等士兵看这边无事,又回了门前,李均竹发现庚泽一直在阴恻恻的看着自己。   “要你这个阴险小人帮我,李均竹我告诉我们以后走着瞧。”   “论阴险谁有你阴险,你们定国公府从上到下都是卑鄙小人。”赵钰压低着嗓音,可声音里愤怒李均竹听的很清楚。   “是你大姐自己爱慕与我,被我拒绝还不知检点的来缠着我。”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发出的异味,庚泽皮笑肉不笑的扫视了赵钰一眼。   眼看赵钰又要暴起,李均竹似笑非笑的看着庚泽:“你恐怕是忘记了我老师那日在国子监说过的话,这帐我们会慢慢算。”   心猛的一紧,庚泽想起了那日傅长卿说这话时的表情。   再看看现在李均竹如出一辙的表情,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两条毒蛇盯上了。   不敢再大放厥词,庚泽起身,换了个离李均竹远远的地方。   “你就是那条毒蛇的学生。”看庚泽几句话就被吓的跑远了,赵钰转头看向李均竹。   “你这样可是对家师不敬。”李均竹皱着眉,虽然知道赵钰就只是一个嘴比脑子快的人。   赵钰第一次转头认真端详李均竹。   不注意看感觉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官宦子弟,这仔细的看下来倒是跟傅长卿还有几分神似。   特别是能笑着说出让人脊背发凉的话的本事,真是师承一脉。   “我这是对傅院长的夸奖。”   “你这样的夸奖,我老师可能并不需要。”看赵钰眼珠咕噜噜转着,李均竹眸子微挑。   “我向傅院长赔罪,我不能那么直白的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挤眉弄眼的看着李均竹,赵钰抬起自己的脚丫子,伸到李均竹两人面前。   捏着鼻子,李均竹闷声闷气的回道:“那下次你亲自跟家师赔罪吧,”这几天没洗的味道可真是熏人。   “行,到时我亲自上傅府赔罪。”爽朗一笑,赵钰撇了那边还盯着他们的庚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李均竹伸脚把臭脚丫子蹬了回去,才感觉自己能呼吸了。   “如果你下次不洗干净脚丫子,我就让门房拒了你的拜帖。”   “哈哈哈,你这人和我胃口,就冲你为了老师的侄女和那个卑鄙小人打架,我就交了你这个朋友。”   像是故意气李均竹一样,赵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脚才伸出手;   “我叫赵钰,超国公府的长孙。”说完促狭的看着李均竹,看他的反应。   李均竹真是被这幼稚的行动气笑了。   超国公府,他在议事堂里看到过详细的记载,这超过公别的不说,运气真是个超级好的人。   前朝之时,这超国公只是开文帝府上的一名马夫,每日负责接送当时还是富家公子的开文帝出入。   就在开文帝举事之时,在打仗的路途中救了开文帝两次,新朝成立之后就得封了个有名无权的国公。   超国公世子娶了个国商的人家为妻,这超国公府的家底可是所有勋贵人家里最丰厚的。   不过也是由于出身的问题,在这些勋贵世家眼里,超国公府可算不得勋贵。   超国公世子育有三子一女,都未入朝,所以册子里不过是大概的记了几笔。   赵钰是三子里面的老二,上面只给了四个字的评语--桀骜不驯。   不过李均竹却对这素未蒙面的超国公一家都很有好感,不仅他们出身都差不多。   而且也因为,从超国公开始他们赵府里都是只娶了一妻,府里没有小妾和通房之类。   比起乌烟瘴气的安国公府,这可算是十分难得的了。   啪,李均竹伸手打了赵钰的手掌一下,随意的拱了拱:“李均竹,农家小子不值一提。”   “哈哈哈,你有意思啊。”在自己的衣衫上抹了抹,赵钰捂着肚子大笑。   真是不理解这人为何而笑的冯程远,只是一头雾水的看着赵钰。   “都起身,开闸了。”远处,官差敲着锣,提醒考棚里散落各地的考生可以出考棚了。   李均竹起身,回到号房去取自己的考篮。   来到闸门前,发现赵钰正双手空空的等在门口。   “你考篮呢?”李均竹示意自己的手,还以为这人是忘记了。   “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府里多的是,不要了。”随意的甩了甩已经发油的头,赵钰故作潇洒的带头出去。   “额....”   一脸无语的李均竹跟在赵钰身后,晃晃悠悠的出了闸门。   日头已经落山,只能勉强看清外面灯笼照着的路面。   李均竹出了礼房,就听得前面有几个人正跳着,还不住的喊着李均竹的名字。   一下就听出了这人的声音来自周修齐那个家伙。   李均竹捂着额头,领着冯程远往那边挤去。发现还不止周修齐,连苗方也领着尤冰安一起来了。   等人一走近,周修齐夸张的捂着鼻子,跳出去老远。   “你这是掉到粪坑里的啊,怎么这么臭。”   翻着白眼,李均竹冲上去把周修齐夹在腋下使劲扇着衣袖给他闻。   “哈哈哈”看周修齐难得吃瘪的样子,周围几人都笑的直不起腰来了。   “看来,你好友还不少啊。”身后突然想起一道玩味的声音,众人齐刷刷的转头去看。   原来是赵钰竟跟着李均竹两人一起来了。   停下捉弄周修齐的手,李均竹疑惑的问:“你可是找我有何事。”   “就是想看看闻名不如一见的傅院长长什么样,可惜好像人没在。”环顾了四周一圈,赵钰做出遗憾的表情。   其实他莫名其妙的跟着李均竹,看傅长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跟这人要个请帖,他赵钰看重的人,定是要相交的。   “这样啊,老师有事出城去了,他日有缘能见着的。”   傅长卿早就跟他说了自己不能来接他的事,李均竹进考棚之后,他就出城去了。   “拿来。”赵钰摊着手掌,朝向李均竹。   “何物。”不仅是李均竹,连周修齐几人也不知晓这个人在说些什么?   “请帖啊,你不是要邀请我去傅府拜访吗?”不雅的翻着白眼,赵钰干脆开口提醒。   “这,我也不能随身带着帖子进考棚啊。”李均竹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那算了,我到时就直接来拜访了,你可跟你府上的小厮说好,若小厮拦了我,我可不依。”   干脆的转身,摆了摆手,赵钰钻进了人群。   只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这人可真是个怪人。”苗方一直看着赵钰在人群里窜来窜去,不由得出声感慨。   “走,这挤死了,先去用饭。”   季来阳是受不了这里满大街飘着的酸臭味,早就想离开了。   看着周围好些考完已经快要摇摇欲坠的考生,苗方担心的扶住李均竹:“要不先回府去好好休息。”   “是啊,我浑身都臭了,我现在只想回府去睡上几天几夜。”冯程远不停的左挠挠,右挠挠。   “行,咱们明日再聚,先休息。”李均竹也巴不得快些回去好好洗洗。   “马车就在巷口,那我们快走。”周修齐用扇子掩口鼻,催促。   上了马车,一群人就此分开,李均竹撩开车帘,,回头看了眼今夜一直一言未发的尤冰安。   没想到跟着苗方的尤冰安也正好在看着他。   两人目光接触,尤冰安闪躲着眼神,低头上了马车。   车帘放下,李均竹淡然一笑,他好像在尤冰安的眼神里看出了恐惧。   ***   傅府   “老师,你说的可是真话?”李均竹不可置信的瘫坐在椅子上,正张大着嘴看着傅长卿。   “瞧你这样子。”傅长卿躺在躺椅上,正往窗边撒着鱼食。   虽然对后院种满果树的行为已经妥协,可傅长卿还是找人在书房的后院里砌了个鱼池,正对着窗口的躺椅。   “我,我,我。”我了半天,李均竹结巴了。   前几日会试结束,好好的休息了两日,傅长卿一回府就带回了个惊天的消息。   定国公府的王威老将军找上了傅长卿,递出结亲的意思。   “这可只是提了提,我告诉你,若你没中,那你这婚事也成不了。”   傅长卿似笑非笑的撇了眼傻掉的李均竹。   其实不管李均竹这回会试的结果,这李王两家的婚事也定了。   不为其他的,盖因这婚事是然儿自己提出来的。   原来前几年王卓然一直拒绝各路的婚事,就是因为这个臭小子。   一向果敢的王卓然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主,为此王威老将军也不得不进宫请罪,   实在是自己的孙女,自己最清楚。   还是无法相信的李均竹脑子里纷乱一片。   这定国公府去年不是放出消息,这王卓然有心仪之人么。   为何才翻了年,这婚事就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突然,一种可能性闯进了李均竹的心头。   难道这王卓然心仪之人,是自己,这想法才冒出,就被李均竹自己否定了。   他们就见了几面,这王卓然的神情也不像对他有意的样子啊。   心里暗暗发笑的傅长卿,看着这个平时总是一副万事沉稳的学生一会点头,一会摇头。   恍惚间也想起了自己少年之时的满心爱慕。   “你还有殿试,别整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傅长卿摸了摸胸口的玉坠,冷言打断还在梦中的人,   一拍脑门,李均竹心里暗暗唾弃自己,每次遇到王卓然他就容易失了分寸。   稳住了心神,李均竹开始提笔把自己会试时的题目默写下来。   就算这婚事真是轮到自己的头上那也是明年之事了,而且在这大前朝,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他还得回昆山县呢。   手下不停刷刷写着。   书房里一片安静,只有傅长卿,逗着鱼儿偶尔发出的咯咯笑声,就像第一次在陈先生的别院看到的那人。   把默写的内容交给了老师后,李均竹脑子里又想起了刚才的事。   再怎么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都放弃了的事,最后竟落到了他头上。   “还不错,杏榜得中没什么问题。”随意的瞟了几眼李均竹的考题,傅长卿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这,拿到那个老狐狸手里,也能得个甚佳的评语。   再看一眼还身处云雾中的啥小子,傅长卿不禁哈哈大笑,笑声震的李均竹一张俊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个透。   “你有问题?等你以后自己亲自去问,问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最近一两年傅长卿也开始留起胡须,现在只有半个食指那么长,每次说完话,就下意识去抚摸自己的胡须。   “知晓了,老师,”回想起来都城的这两年,李均竹感觉自己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中间经历了不少的波折,可现在他已经走到了人生最大的最大一个转折处。   前世他二十几岁才能大学毕业,可这一世他十七岁还未满,也许他不仅能提前步入“职场”还要娶妻了。   ***   定国公府   王卓然一夜都没睡好,天才刚刚亮,她就起身来了院子,昨夜是李均竹出考棚的日子。   她本想偷偷摸摸的去考棚外,看看这人好不好。   又觉得自己这样做不符规矩,哪有闺阁女子大晚上跑去找男子的。   这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连院子里伺候的丫鬟都感觉到了。 第72章 婚事   “小姐, 您这样藏着掖着,老太爷乱点鸳鸯谱怎么办?”王卓然的贴身丫鬟春芽一张苹果脸红扑扑的。   对于小姐的心事,她可比任何人都了解。   “这等羞死人的事, 难道要我亲自去说?”王卓然未施粉黛的脸上全是羞涩。   整理着院里王卓然的各类兵器,春芽忍着笑, 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姐漏出这种小女儿神态。   “诶唷, 我的小姐, 这李公子今年若是中了个状元, 榜眼什么的,那还不得被榜下捉婿啊。”   王卓然眼神一亮,杵着脑袋开始思考起捉婿的可能性。   看自己几句话小姐就当了真,春芽着急的跺了跺脚:“小姐, 万一李公子定亲了呢,您可别忘了,李公子可抢手得很呢。”   “李公子,是哪家的小子?”   王威老将军的声音就在院里响起, 声音里带着些薄怒。   本只是闲聊的主仆二人都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得慌了手脚。   “奴婢给国公爷问安。”在国公府里,春芽最怵的就是国公爷,只要他背着手站立在自己面前, 春芽就觉得自己双腿打颤。   “起身吧。”随意抬了抬手,王威看向王卓然。   难怪大儿媳妇给这丫头相看了这么多家公子都被一口回绝了,原来是被那个臭小子给迷了魂。   “祖父, 然儿, 确是有心仪之人了。”王卓然心一横, 噗通一声双腿跪在了青石板路上。   “你这丫头,快起来回话,”没想到这个最像自己的孙女如此坚决, 王威也吃了一惊。   挺直着脊背,王卓然抬头看向王威:“祖父知我,然儿与普通人家的闺阁贵女不同,我一旦认定了就是此人,那然儿也必定如小姑姑一样,生死相随。”   “你起来说话,是哪家小子,祖父舍了脸面去提亲就是。”   王威不忍再看,这个从小亏欠良多的孙女,只得背过身去看向院子里的竹从。   “然儿心仪之人,就是姑父的学生,李均竹公子。”坚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果然是这个臭小子。”王威长叹一声,他们王家也不知是上辈子欠了这师徒两什么。   最宠爱的小女儿因为家里的阻挡丢了命,现在又轮到这个从小就懂事的孙女。   “罢了,罢了,他们师徒两就是我王威的劫数,宫里只有舍了我张老脸去求情了。”盯着角落的竹从,王威真是觉得碍眼至极。   他当初还在心里想过把然后许配给那个救了自己命的小子,最后还是因为年纪身份的不匹配放弃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几年,最后还是要落到那小子头上。   不过看那小子以后前途也必定不会差到哪去,勉强配然儿也可。   王卓然心里一喜,连跪疼的膝盖也顾不上了,跳起来就抱着祖父的手臂咯咯的笑起来。   她从小就知晓国公府和其他的勋贵不一样,听祖母说父亲和叔伯们都是自己选择的亲事,就连大堂哥也是自己相看的。   她从小就对闺阁之事不喜,反而对祖父的各种兵器都甚是喜爱。   祖父就教她学武,还带着她上了战场。   平常世家的小姐们到了十五六岁早就已经嫁人为妇了,只有她还穿着戎装在边城快马驰骋。   “虽说你和那些闺阁小姐不一样,可也不能不顾身份去找那小子,知晓了吗?”王威真是担心这个丫头拿剑抵了那小子的脖颈逼他拜堂。   “祖父,然儿一定乖乖的呆在府里,哪也不去。”王卓然殷勤的扶着王威,战场上的冷淡眉眼,此时全是俏皮的笑容。   身后的春芽对于国公爷对小姐的宠溺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国公府里说小姐受宠排第一,没人能争的过去。   连小姐的亲事三言两语的就自己争取到了。   这要算是搁在她们村里,这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才是最最重要的。   不过一想到,若以后李公子头脑不清醒要纳个妾,春芽就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就凭这一院子的武器,春芽也为未来的姑爷担忧了起来   ***   临城郡,昆山县,李家村。   一大早,李家祠堂外面就熙熙攘攘的站着不少些人。   其中由李长河和村长打头,站在第一排,李家的众人随之站在身后。   而后就是李家村的其他李姓族民了。   因为今日是李均竹参加会试的日子,村长开了祠堂打算给李家祖宗烧炷香保佑李均竹能桂榜得中。   本来就是李家这一房人,没想到一大早竟来了这么些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容满面。   金宝是方圆几十个村里唯一的一个举人,更何况现在这可是要参加乡试,考完以后就成官身了。   “金宝这娃子,真是给咱们李家村争气,现在咱们走到哪咱们李家村这名头都响亮着呢。”   人群里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笑眯眯的提到自己最近去赶集遇到的事。   “那可不是,等金宝做了官,咱们村可更是十里八乡的头一村。”   三叔婆身为村长的老婆,当然是希望李家村名头更响,她这村长夫人走出村去才更有面子。   “大家都是金宝的长辈,可别折煞了我们金宝。”   老赵氏嘴角一直就没放下来过,听着周围的人群不停的夸赞自己的孙儿,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好了,祠堂开了。”村长威压的声音响起,大家立刻收了声,恭敬的轮番进祠堂上香。   两年前,李家村开始种植番茄,虽然不少人抱着不相信的想法,可大部分的李姓村民都对李均竹这个举人说的这种作物深信不已。   第一批番茄出来之后,李家全部收购了,这更引起了李家村村民的争先种植。   按照李均竹留的方子,李家的铺子不仅销售新鲜的番茄,还做了不少的番茄酱。   不久,昆山县各个酒楼就掀起了用番茄做菜的热潮,李家铺子的番茄几乎是一出就被抢购一空。   李家村也成了昆山县番茄的最大产地。   就两年的光景,李家村里基本见不到茅草房了,除了刚开始不相信李均竹,没有领番茄种子的苗屠夫家。   村里的其他家都盖上了青砖瓦房,姑父孙铁年在李均竹上都城的第三个月就收到了孙金柱寄回的银子。   上了都城之后,李均竹并未要他真的成为自己的书童,而是把人安排到了城外的一个小私塾认字去了。   现在孙家的宅子在这村里可是算的上数一数二的。   上完香,李长河领着李家的众人往自家新盖的宅子慢腾腾的走去。   “也不知金宝考的怎么样了。”张氏担心的看着都城的方向,紧了紧身上的棉袄。   “金宝不是写信来说,对会试有把握吗,你还不相信金宝?”   李大山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历来无条件的相信儿子说的话。   老赵氏双手合十,嘴里不停的嘟囔着菩萨保佑。   “这么冷的天,金宝这身子怎么能熬的住。”张氏还是不放心,她在县城里听了不少夫人说着会试的事。   一听要在屁大的地方呆上好几天,就担心起从小身子骨就不好的长子。   “娘,大哥的老师可不是一般人,你瞎担心啥。”张氏身后,李均安吊儿郎当的半阖着眼,一脸睡意朦胧的样子。   年纪最小的高升皱着眉,看着这个小堂哥:“四哥,你是怎么和大伯娘说话呢。”   李长河抽着烟袋,转身看了眼李均安,再看了眼同样是半睡半醒的李均念。   “铁蛋,铁头,是我说的话不管用了?”对于这两个半大的孙儿,李家众人都头疼不已。   小时候李长河的话还能起到威慑作用,可自从两人上了私塾和课室的同窗混熟之后。   对于李长河的话两人也是阳奉阴违。   若不是每个月李均竹的信里每次提到两人的学问,李长河敢肯定这两人会在私塾里成日的混日子。   “爷,我们知错了。”终于看到了李长河板着的脸,李均安和李均念才终于挺直的腰背,低头认错。   李均凌挥了挥拳头,决定一会回到家里之后,要教训下这两个欠揍的家伙,竟然这么跟爷爷说话。   “我告诉你们,大哥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等大哥回来我一定把你们做的事跟大哥说。”   高升也愤愤不平的看着两人,在他心里这个家里现在最厉害的就是大哥。   在他的记忆里大哥对爷爷的话也是言听计从的,如果知道这两个哥哥对爷爷出言不逊,一定会收拾他们。   两年前他们每日在山上砍柴的事,他到现在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一听高升提到大哥李均竹,两人心里都是一咯噔。   手里的老茧,现在还在提醒着两人对于大哥的记忆。   没在理会两人,李长河心里盘算着金宝回来之后的事。   对于金宝中贡士这事,李长河是完全确信的,去年回来的周小公子不是说了吗。   金宝进了国子监,在里面学识都是拔尖的,更何况金宝的老师可是状元出身。   身后传来铁蛋和铁头的求饶声,不用想,就是壮头又出手了。   当没听见这声响,李长河在墙上磕了磕烟袋,乐呵呵的进了家门。   老赵氏几步追上李长河。   拉着人就进了上房,神神秘秘的笑着对李长河说:“前几日,县令夫人找上我了呢。”   李长河随意点了点头;“为了金宝的亲事?”   “是啊,县令夫人这是打听金宝有没有定亲呢。”说起这事,老赵氏就洋洋得意。   她一个农妇,若是以前,这县令夫人肯定是连正眼都不带瞧的,可前几日却热情的拉着自己的手扯东扯西。   李长河心里猛地一紧:“你不会胡乱把金宝的婚事许出去了吧。”   老赵氏噗嗤一笑:“瞧你急的,我说咱们家金宝的亲事,得他自己做主,谁叫咱们金宝有主意呢,”   “没错,咱们可不能给金宝添乱。”   “晓得了,还用你说。”起身去桌边的柜子里取出金宝捎来的首饰,老赵氏对着铜镜不停的比划着。   他们这次回李家村就准备呆到金宝回村,她可是带了好些首饰回村,打算在村里好好显摆显摆。   看着老妻一脸的喜气,李长河也不禁的微微一笑。   要不了多久,他们李家真的就能改换门头了。   ***   自从给老师默写了自己的考试题目之后,李均竹就彻底放下心来,安心呆在傅府里等放榜了。   傅长卿也好像突然闲了下来,每日都在府里瞎转悠,磨砺院也不去了。   “公子,公子。”朱管家挽着袖子,显然是刚刚还在劳作,突然听到禀报,匆匆赶来的。   “没看见老爷我在这,眼里只有公子了。”抄着手的傅长卿好整以暇的调侃着。   “老爷,你可折煞老奴了,是府外面来了个小公子,说是公子让他来拜访的。”   朱管家用手背擦着额头上的汗,显然没想到傅长卿也在李均竹的院子里。   “找我的?”正在给果树浇水,李均竹也是把衣摆塞在腰带里。   “是一位姓赵的公子。”   “赵钰!”直起身,李均竹恍然,没想到这人真的来拜访了。   擦了擦手里的水,李均竹放下衣摆,跟着管家一同前往大门瞧个究竟。   “这傅府现在我说话都没用了。”傅长卿见两人自顾自的说完话就出去了,不满的瞟了两眼。   傅瑞阳弯着腰,正在给果树施肥,完全是一副老农的打扮,隐在这树林里,连朱管家都没瞧见。   “你个游手好闲的东西,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这傅府的主子。”   尴尬的错搓了搓手,傅长卿嘿嘿的笑了两声,卷了宽大的袖袍就想上前去帮父亲施肥。   哪想左手才从桶里舀了一勺肥料,袖口就全掉下去,泡在了桶里。   “真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不知你在磨砺院里都学了些什么。”   傅瑞阳无语的哄开了这个碍手碍脚的人,自己动手去了。   “呵呵,呵呵,”尴尬的瞅着自己滴着水渍的袖口,傅长卿心心里腹诽。   磨砺院教的可是杀人的本事,没教人种地。   傅府大门,带着个随从的赵钰只是四处张望着,随从手里提着几个礼盒。   终于进去禀报的人出来了。   定睛一看,竟是一身短打的李均竹。   “你这是在傅府要做下人的活?”赵钰好像还闻到了某些气味,不满的皱眉。   “快请进吧,府里正在给树施肥,所以糟践了些。”连会客的衣衫都没换,李均竹随意的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脚步已经踏进了大门,赵钰才嫌弃的看着李均竹。   “你这是掉粪坑里去了啊,连衣衫都不换。”   “难道赵兄还讲究这些待客之道?”李均竹敢如此随意的前来,就是算准了赵钰这洒脱的性子,不会在意这些。   “算了算了,这些虚的我也不在意。”   果然,赵钰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就一脸稀奇的看着傅府里与其他府邸不同的景观。   满院子的果树是怎么回事,有些还在发绿芽,好些都已经结了果子了。   “府里简陋,还望赵兄见谅。”领着人朝自己的院子走着,李均竹也看着这些果树。   建造傅府之时,李均竹也犹豫了良久,也许是前世奶奶给他的影响,他老觉得这么大的地空着太可惜了。   要种些什么东西,才不觉得浪费,没想到他才提出来,周祖母就极力赞同,两人还画了图纸规划。   这才使傅府一年四季都能闻见果子的香味。   现在这府里唯一能看见花草的地方恐怕只有师祖的花房了。   顺手摘了个枇杷递给赵钰,“尝尝,可甜了。”这果树的肥料还是苗方精心研制的,对果树的效果简直显而易见,就是价格太高不适宜推广。   赵钰也当真随性,在随从担心的眼神里,随意在衣衫上擦了擦,就塞进了嘴里。   “好甜。”不可置信的看向李均竹,这在院子里长的果子,比山上的还甜。   看随从还是一脸担心的样子,赵钰干脆垫脚从附近的果树上也扯了个果子丢给了他。   小厮一副赴死的表情也咬了口果子,瞬间就惊的睁大了的眼睛。   “这不就是流货街上卖的最贵的果子吗?”小厮瞪着双眼,看向李均竹,这个果子的味道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为了买这些果子,流货街上每天都排着队。   “算你小子识货。”李均竹淡然一笑,继续领着两人往院子里走。   “你这小子,果真不凡,我果然没看错。”   对于这果子的事,赵钰是毫不在意的,他们超国公府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这些果子什么的,花钱就能买着。   他是对自己的眼光相当满意,这么一个在宅子里就能种出好吃果子的人,可是他看重的。   李均竹的院子里,傅长卿还在纠结自己要不要回去换个衣衫。   “老师,这就是赵钰,赵公子。”李均竹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对傅长卿相当尊重,竟弯腰行礼之后才介绍了赵钰。   “傅院长,学生赵钰。”赵钰也收了散漫,恭敬的朝傅长卿行礼。   满意的点了点头,傅长卿抬手示意。   一阵奇怪的味道顿时充斥在几人的鼻前,李均竹仔细一看,就发现这味道的来源就是傅长卿的衣袖。   “无需多礼,既是均竹的好友,在府里就随意些,你们慢慢聊,我先去处理些公务。”   顾长卿一本正经的回着赵钰,鼻端也是若隐若现的怪味。   “傅先生慢走。”赵钰双眼发亮的紧盯傅长卿。   他的祖父超国公就是最崇拜傅长卿,老在府里说磨砺院的事迹。   对于自小听到大的赵钰来说,心里自然而然的对傅长卿也抱有崇敬之情,现在一见本人,发现更是平易近人,不由得更是激动。   等送走了傅长卿,李均竹才请赵钰去了书房。   等两人坐定之后,赵钰身后的小厮才奉上一直捧着的礼品。   这是家父准备的,若知晓傅院长也在府里,我想家父定会亲自上门来拜访。   想起自己祖父和父亲,赵钰也不由得边笑边摇头。   净了手,李均竹才亲手给赵钰倒了杯茶,府里知道李均竹爱喝茶,这书房里一天到头都是有热茶的。   “这茶盏还不错。”喝了口茶,赵钰注意到了手里的茶盏。   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的李均竹只知道这是喝茶用的,听赵钰这么说也只是笑着回了句:“就是喝茶用的。”   仔细的端详了手里的茶盏,赵钰才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均竹:“这一套茶盏能在都城买座小庄子了。”   “咳咳,咳咳。”没想到喝了这么久的茶盏竟然这么值钱,李均竹也被价格给呛到了。   “是李兄不识货罢了。”尴尬一笑,李均竹放下茶盏,决定等赵钰一走,立马就把茶盏收起来。   这是年前师祖送来的,说是放在库房里落了好久的灰,看李均竹爱喝茶,就带来物尽其用了。   没想到就是这随便一出手的东西,就价值不菲了。   恍惚又扫了眼自己书房里的这些东西,都是师祖和祖母送来的,现在看来也是不便宜啊。   果然自己才这么一扫,对面的赵钰好像有感应似的,站起身也在书房转了一圈。   “啧啧啧,看来傅府可比我们超国公府有钱多了。”说着赵钰指了多宝架上的一个花瓶。   这可是前朝领窑出的,灌花金丝瓶,这瓶子现在少说也得上万两了。   还有这个,.还有这个....   “不得了,不得了,你这一个书房的东西,都快赶上我爹的私库了。”   捏着下巴,赵钰不由得暗暗称奇,原来祖父说的是真的,这磨砺院不仅杀人厉害,院里的财富也能富可敌国。   李均竹一脸震惊的表情,毫无保留的展现在赵钰面前。   “你是说?这个笔洗价值几千两”想起前段时间自己还去买了一支两百文的笔挂在上面,李均竹觉得自己简直是暴殄天物。   还有现在坐着的圈椅,还被他不小心洒了墨在上面。   “看来在你们府里,这些东西也不过尔尔罢了。”赵钰又坐回了椅子上,兴致勃勃的盯着李均竹一脸懊悔的抚摸着手下的圈椅。   “让赵兄见笑了,我本是出生农家,哪见过这些好东西。”毫不避讳的承认了自己的浅视,李均竹大方一笑。   “不过既是师祖和周祖母所赠,那李兄我也只好当成平常之物用了。”   “不错,这东西造来就是用的,放在库房里落灰罢了。”卷了衣袖,赵钰兴高采烈的打开了自己带来的礼盒。   “这可是好东西,是我花了好久才弄到的。”说着打开其中的一个盒子,迫不及待的取出来个李均竹看。   “叫上周修齐几人,咱们凑桌。”说着,赵钰把一叠卡片给了李均竹。   接过一看,李均竹顿时哭笑不得:“这是何物?”   “这是令乐文那厮玩的时候被我看见了,强抢过来的。”   赵钰兴奋的把卡片一张一张展示给李均竹看:“这是郭嘉,这是...”   啼笑皆非的按住越讲越兴奋的赵钰,李均竹起身从架子上拿出了刚定做的新“三国杀。”   作者有话要说:  《穿成反派后我沉迷种田》已经开文了,大家快去看啊!感谢在2020-08-19 17:26:26~2020-08-20 17:3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日私语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复试   “你..你.怎么会有?”几乎被惊的跳了起来, 赵钰指着李均竹的手都结巴了。   “因为这就是我做的啊”坐下之后,把新做的牌展示给赵钰看,这是他订制来送人, 所以不管是画的人物还是写得字都更加精美了。   “你做的?这卡片上的字就是你写的?”仔细端详了卡片上的字,在随便捡起桌上李均竹的随笔, 对比了半晌不得不承认这个他万分崇拜的人就是李均竹。   “确是我所做。”那日在平阳候府, 乐令文将这幅卡牌要了去, 说是等不及新的做出来。   “诶, 没想到我终日打雁,还被雁啄了眼。”   虽是嘴上这么说,赵钰的眼珠却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既然这牌是李均竹所做,那把这玩意儿拿到娘亲的铺子里去卖, 应该也能赚上一笔。   李均竹坐在对面早就看见赵钰的表情,只要一猜,他就能知道赵钰打的什么主意。   “这玩意儿,我没准备卖。”开口就打断了赵钰心里的小算盘。   这玩意儿是根据三国里里的人物而来, 他本就没打算用这东西来赚钱,只是做出来个大家玩耍罢了。   一下就被戳破了心中所想,赵钰垂头丧气的哼哼:“简直浪费。”   “我可以做另一种玩意儿给你卖?”   这几年在傅府, 李均竹亲眼看见周祖母的日子,也确实觉得无聊,本准备会试之后就做些东西给周祖母打发时光。   现在赵钰一提, 他就想起了这事。   “何物?”向前倾着身子, 赵钰迫不及待的四处乱看, 刚才在书房乱转的时候,没看见有什么特殊的。   “麻将!”没错,这东西就是前世风靡了整个华国的麻将。   “啥玩意儿?”这稀奇古怪的名字完全想象不到这是何物。   从书案的草纸堆里, 李均竹翻翻捡捡了半天,才把几张纸递给里赵钰。   拿在手里看了半年,赵钰更迷糊了,这一块块跟糕点一样的东西,画着稀奇古怪的符号。   “看不明白,你说说。”干脆放弃了理解,赵钰把纸递给李均竹。   “这是...这是三筒...这是....”   再看赵钰显然一点都没听懂,李均竹无奈挥了挥手,等我做好了,再教你。反正比三国杀好玩。   对于麻将的杀伤力,李均竹是坚信无比的,前世那么多的娱乐,麻将都能牢牢占据一席,更何况是现在几乎没什么娱乐的大乾朝。   “好吧,你做好,记得第一个找我。”   听了半天一窍不通的东西,赵钰端起桌上的茶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才感觉脑子清醒了些。   “你这一天天的,在国子监除了学习还能搞这些玩意儿。”   他在书院之时,就听过李均竹的大名,当然就是因为他是建博院里为数不多的学问好的。   “你为何没在国子监进学。”想起国子监,李均竹突然想起,按照超国公的品级这应该是有两个国子监的名额。   而他在国子监两年了,就没听人提起过超国公府。   “嗐!你这是打趣我,还是真不知啊。”对于他们超国公府之事,赵钰不相信李均竹从未耳闻,毕竟他们家马夫的名都还没洗掉呢。   “我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闲适的靠回椅背,李均竹挑了挑眉头。   “还不是因为我们超国公府是个赶马车的。”   当初父亲也送他大哥去过国子监,在国子监里每日都被建博院里的纨绔们嘲笑。   什么小马夫,泥腿子,狗腿子的,从未间断过被人羞辱。   后来大哥不堪其辱与人发生争执,被人打了,本是受辱的一方,后来到落的个扰乱国子监的罪名,被逐出了国子监。   “所以后来我爷爷就不送我们去国子监了。”   说完喘了口气,赵钰斜着眼看李均竹。   还是后台不够硬啊,同样是农家出生,因为傅院长的关系,李均竹在建博院里甚至还跟那群纨绔们称兄道弟起来。   “呵呵,呵呵。”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李均竹只能尴尬的笑了笑,想把此事揭了过去。   他在国子监这两年,早就发现了,这楚祭酒就是和稀泥的主,只要学子们打架了必定是惩罚官职爵位低些的人,   听季来阳说过,他在国子监打了不少的架,一次都没被惩罚过,他父王还一直以为他在国子监里每日都是乖乖读书呢。   “想来,不久赵兄就要蟾宫折桂,这也是可喜可贺之事。”   赵钰的性子,李均竹通过简短的交谈还是窥探出一二,定是有把握,所以才对自己的考试只字未提。   果然,李均竹的提前祝贺,赵钰也欣然接受了,甚至还得意的挑了挑眉:“二甲是没什么问题的。”   两人在书房里就这样闲聊了一下午,或许李均竹也没想到,两人会在以后的时光里成为生死与共的兄弟。   ***   一大早,傅府上下都起了个大早,朱管家领着两个小厮,一早就站在的大门外,朝着巷子口不停的张望。   堂屋里神清气爽的李均竹手里正捏着工匠新赶出来的麻将,给周祖母讲着玩法。   师祖傅瑞阳背着手在不停的踱步,时不时的还张望几眼大门的方向。   只有傅长卿,不知是因为太早起床的原因,还是颇觉无聊的缘故,正阖着眼皮打瞌睡呢。   四月十七,会试放榜,整个都城都在等待的日子。   绕着前厅走了两圈,送喜的人还没来,傅瑞阳不禁有些焦虑。   “你,去看看怎么还没有消息。”指了个垂首站着的小厮,自己又转身回到厅里。   “我考会试的时候,也没见您这么着急,那时您还上朝去了。”   虽阖着眼,傅长卿也能感觉到今日府里的气氛。   “你这不孝子,不仅不担心,还说风凉话。”   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傅瑞阳找了个椅子坐下,不准备搭理这个万事都一副懒散模样的长子。   “中了,公子,中了。”人还未到,朱管家嘹亮的嗓音远远的就响起。   刚还沉浸在麻将里的李均竹,全身一震,听着声音从远而近。   直到报喜的人已经到了前厅,李均竹才确信自己真的中了,他成了贡士。   “恭喜李公子,得中会试第二名。恭喜恭喜。”报喜的官差笑的牙不见眼,连连拱手。   “好,好,好,”好像比当年长子得中状元之时还高兴,傅瑞阳开怀大笑的声音不停在厅里传荡着。   周氏也捏着帕子按了按眼角,左手紧紧的握着李均竹的手臂。   朱管家欢天喜地的送走了装满荷包的官差,带着几个小厮,抬着满满一簸箕铜钱到大门口撒铜钱去了。   大脑一片空白的李均竹,半晌都没反应过来,耳朵里还不停的回响着刚才的报喜声。   他中了,终于从十几年的读书生涯里,解放出来了。   “好了,就是个贡士,过几日的殿试才是最重要的。”冷不丁的,傅长卿的声音打断了厅里还在欢呼的众人。   终于没忍住,傅瑞阳一掌拍在了还在洋洋得意的傅长卿头上。   “就你会扫兴。”   虽然这一掌没多重,可自从及冠之后就被有被父亲揍过的傅长卿还是懵了。   “赏赏赏,传下去,傅府所有人赏三个月的月俸。”   周氏颤颤巍巍的起身,在婆子的搀扶下,大手一挥。   翘首以盼的下人们终于得到了最想要的奖赏,纷纷行礼拜谢,这奖赏还是当年大爷考中状元之时才得了次,这一晃都多少年了。   一时之间,整个傅府都是喜气洋洋的。   终于从惊喜里回了神,李均竹拉住去看榜的小厮,迫不及待的问起冯程远。   “冯世子也中了,是第七名。”显然知道公子会问起冯世子,小厮早牢牢记下了冯程远的名次。   不知何时,傅长卿也走到了李均竹身边。   猝不及防的,等李均竹转头疑惑看向他时,伸手就啪的一声拍了李均竹的后脑勺。   “老师....”   李均竹严重怀疑,老师这是□□裸的报复,刚才师祖拍老师时,他偷偷的笑了一下,肯定是被看见了。   “还不去接受门外的恭贺,你还站在这干嘛。”   板着脸。傅长卿伸手指着大门的方向,心里实则快意极了,让你也常常被揍的滋味。   “哦!”   摸着脑袋,李均竹搀扶着傅瑞阳真的往大门去了。   大门外,不仅来接喜钱的人沾满的巷子,还有第二波,第三波敲锣打鼓来报喜的人。   李均竹的出现,无疑引起了好一波的讨论。   “那就是丞相府的公子啊,长的可真俊,不知娶亲了没有。”   “没娶也轮不到你女儿。”   “就是就是”   “嘿,你们这些人怎么说话呢”   人群里的议论并没有打乱朱管家的喜气。   “今日,是我家公子的高中之日,大家同喜同喜。”一边说着,朱管家一边抓着铜钱抛向了高空。   顿时,巷子里到处都是笑着捡铜钱的身影。   这傅府可真是富贵,光是这几个簸箕和竹筐的铜钱,就得几百两了吧。   一直等着铜钱都撒完了,李均竹才扶着面露疲色的傅瑞阳进了府。   其实刚才老师的话,李均竹是完全听进去了的。   现在他只能称之为贡士,过几日的殿试之后才能称之为进士。   殿试排在前三名的就是今科的状元,榜眼和探花,赐进士及第。   二甲赐进士出身。   三甲赐同进士出身,虽只多了个同字,可也意味着这些人这朝廷里很难再有大的升迁机会。   所以虽然都是进士,这关系到的未来,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只隔了三天,就是殿试的时间,这次没有落榜之说。   也许是前世的影响,李均竹对皇权并没有一个直观的感觉,所以比起冯程远,他显得放松了许多。   这一派轻松的模样,看在傅长卿眼里,到成了沉稳的样子。   想到这,傅长卿到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定国公府赠你的谢礼,你打算如何处置?”   “学生打算,殿试之后,在决定。”他现在说起来,手里东西还真不少。   回到昆山县的周烨百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把长留阁开遍了半个大乾朝的郡城。   更别说还有周修齐赠的庄子,这一通乱七八糟的加起来,李均竹觉得把李家的一众老小接到都城来也尽够了。   之所以一直拖着也没有跟傅长卿说,也是担心自己的离开,让师祖和周祖母伤心。   “你是打算把亲人接到都城来?”今天的傅长卿终于穿着窄袖的短打,笨手笨脚的往树下埋着肥料。   “嗯,学生是有这个打算,如果能留在翰林院的话。”李均竹蹲在另外一棵树下,弯了腰也忙碌着。   握瓢的手顿了顿,傅长卿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失落感,这孩子这两年呆在府里,他回到府里也渐渐的有了家的感觉。   虽然知道,李均竹的父母迟早会到都城来,作为长子长孙,定要是和长辈们住一起的。   冷静如傅长卿也觉得失落,不知到时知道这事情的父亲和母亲会如何,毕竟他们可是真真的把这孩子当成孙儿来疼爱了。   “不过..”换了换蹲麻的腿,李均竹摸了把额头的汗,不好意思的朝傅长卿笑了笑;“这宅子就在傅府旁边,恐怕以后不止我,我们家的人也会经常来叨扰师祖和周祖母了。”   “就是旁边那座空了很久的宅子?”傅长卿当初本打算把旁边这座三进的宅子买下来,打通呢,没想到是在定国公府手里。   “嗯嗯。”点了点头,李均竹前几日也去看了看,发现这宅子比傅府精致了不少,根本不用修缮,只要随便休整休整就能住进去了。   心里顿时一轻,傅长卿沉吟,“这宅子之事你不要管了,你殿试完就立即启程回乡。”   “至于宅子的事,交给你师祖,他一定很高兴”。   “知道了,我一定要跟师祖说,给我的书房放上几个大的书架,我现在的书都放不下了。”   这几年下来,李均竹已经完全把傅府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以后他也会把师祖和周祖母当成祖父祖母来孝顺,对于自家人没有必要那么客气。   难得的,傅长卿也笑出了声,这孩子现在真是不见外了。   “嘿嘿。”朝着傅长卿傻笑两声,李均竹觉得现在的自己脸皮越发的厚了。   ***   殿试当日,在周祖母的捯饬下,李均竹用上了人生里第一次的留香膏。   在历年的殿试上,考的不仅是学识,长得特别出众的也能在皇上的面前留在映象。   大乾十二年,就有个最著名的例子,会试之时排在第四十二名的一位贡士,因长的容貌出色,殿试之后硬是成了二甲的头一名。   这也造成了后来的殿试,贡士们都特别注意自己的形象,有些人甚至开始给脸上扑上香粉,遮盖脸上的痘痘之类的。   这科录取的贡士共有一百九十五名,进宫之前,这一百多人都等在宫门前听完礼部官员的唱读之后,又好好的学习了宫里的礼仪,最后才在前来宣旨的官员带领下进了宫门。   虽说进宫之后都应该目不斜视,可还是有不好好奇的人小幅度的东张西望。   毕竟名次靠后的得了个同进士之后,不知下半辈子还有没有面圣的机会。   进了宫,就是复试了,这次的考卷是呈给内阁和皇上亲自阅卷的。   通篇做下来,李均竹感觉复试的题目并没有府试和乡试难,出的一些题目也更偏时事一些。   本来以为这次考试能看见皇上的身影,可直到考完试,皇上都没有出现。   反倒是众人考完试之时,太子季长恒领着一串长长的大臣,出现在了考试的折桂殿里。   今日的傅长恒与以往所见的简直天差地别。   只见他身穿金丝滚边的黑色缎袍,抬手示意众人起身时广袖上的暗云花样闪着金色的光芒。   平时总是笑眯眯的脸,此刻光是站在那,从身体里发出的威严,也让人移不开眼。   第一次,李均竹真正直面了何谓君臣之别。   他跪在人群里,头都不能抬,只能嘴里按照官员们教的礼节那样,三呼太子千岁。   “平身吧,本宫今日只是携内阁的各位老大臣们来欣赏欣赏我们大乾朝未来的栋梁之才们。”   随意的抬了抬手,傅长恒背着手随意的在人群里扫了一眼。   “这一科的贡士在本宫看来甚是不错。”   人群里李均竹挺拔的站着,双眼只是盯着地面,完全按照礼部官员所教的那样不直面皇上和太子。   “甚好。”季长恒笑着摇了摇头,李均竹虽然眼神是看着地面了,可脸上的表情可完全不是恐惧或者是惧怕,整个就是漫不经心。   “好了,热闹也看完了,本宫也该回东宫去了。”   说完跟来时一样,一群大臣们又簇拥着季长恒慢慢走远。   “太子殿下果然威仪。”   “没错,太子殿下甚是平易近人。”   “你们听说了吗,太子殿下去年可是处置了不少的贪官污吏,还减了不少的赋税呢。”   人群里不少的贡生兴奋的面红耳赤,交谈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没错,今年我们村里还免了不少徭役呢。”   一个面相憨厚的贡生,也憋红了脸激动的说了几句。   李均竹揣着袖子,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冯程远也落后了几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比起李均竹冯程远还是来过好几次皇宫参加各种宴席,虽只是坐的较远,可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子,他都见了不少次。   “均竹,我刚看见庚泽好像被太监领着进后宫去了”   压低着声音,冯程远凑在李均竹的耳边。   “嗯,我也看见了。”   庚泽虽人品低略,可这学识还是挺好的,要不也不能每年都成为建博院的代表。   刚才太子季长恒前脚才刚离开,后脚就有太监来传召庚泽。   据李均竹的了解,文国公府应该是没有女儿在宫里的。   何况这陌生男子可是不得随意出入后宫的,整个后宫里能这么猖狂而不害怕礼部的,恐怕就只有俞贵妃了。   想到这,李均竹倒是忽然想起俞贵妃底下可是有个未嫁的六公主。   难道...   “我看庚泽那高兴的样,八成是知道是什么好事。”   抬头看了看前面带路的礼部官员,冯程远意外看见了一脸阴沉的赵钰。   “你看。”撞了撞李均竹的肩膀,冯程远示意李均竹看前面的赵钰。   一看赵钰的脸色,李均竹心里就肯定了几分自己的猜测。   若是平常,这厮早就嬉皮笑脸的凑上来毒舌李均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今日复试结束后,赵钰就一个人丢了魂一样的一声不吭。   “我看,八成是跟庚泽有关。”   “我还以为是他复试考的不好。”也许是太意外,冯程远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这声一出,赵钰就看了过来。   只不过也只是瞟了一眼,就又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去了。   李均竹两人对看一眼,纷纷禁了声。   磨砺院里的小册子并没有记载超国公府和文国公府有什么明面上的恩怨,所以李均竹并不知道两人有什么交集。   当初在考棚里的简短几句对话,李均竹猜测恐怕也是和江宏才一样,家中有姐妹被庚泽骗了心。   现在看来这仇怨恐怕还挺大。   果不其然,出了宫门,赵钰就一脸郁郁寡欢的模样来找李均竹二人。   等三人上了马车,赵钰狠狠的捏了捏鼻梁,才把赵府和庚府的恩怨说了出来。   超国公世子只娶了一妻,生了三个儿子,唯一的女儿赵宝珠也成了超国公府里最受宠的存在。   这一宠就宠了十几年的时间,赵宝珠也养成了个天真的性子。   在女学里,赵宝珠可是最受贵女们欢迎的存在,皆因她就是个散财童子,只要说你的钗真好看,第二天必定能收到同样的钗环。   一来二去的,与大哥的际遇完全不同,赵宝珠成功进入了世家贵女们的圈子,成了有名的钱袋子。   又是相同的桥段,在一次春宴上,赵宝珠见到了庚泽。   这样一个出口成章的翩翩公子,不仅学问好,长的更是好。   来者不拒的庚泽当然一眼就看见了这个红着脸的娇羞女子,自诩风流的他当场还以珠为名做了一首诗。   芳心暗许的赵宝珠欢喜的不该怎么好。   见惯了家里人表达欢喜的方式都是送东西,瞒着府里的其他人,赵宝珠差了贴身的丫鬟隔三差五的给庚泽送去不少值钱的笔墨纸砚。   庚泽竟还回了些感谢的模棱两可的信。   越陷越深的赵宝珠只觉得自己遇到了自己的有情人,更是亲手学起了刺绣,打算给庚泽秀个荷包。   直到文国公府与宣平侯府定亲的消息传来,赵宝珠才觉得一道晴天霹雳批中了自己,明明昨天才收到李庚泽的回信。 第74章 状元   她不相信自己的情郎竟是如此的负心之人, 在丫鬟的一再劝阻下还是悄悄独自出了府去寻庚泽问个究竟。   等丫鬟们找不到小姐,用饭之时已经再也瞒不下去,才老老实实的说出了小姐出府之时。   超国公府上下大乱, 此时天色已晚,为了不影响赵宝珠以后的名声, 只得派了府里的小厮婆子们出去寻找。   直到城门快要关闭之时, 才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已经没有了气息的赵宝珠。   悲痛欲绝的赵府把赵宝珠的尸身带回了府里, 可给她换衣的婆子还报告了一件让众人无法接受的事。   赵宝珠生前是被人侵犯过的, 而且看小姐身上是没有反抗的痕迹,不知是被下了药还是..还是自愿的。   赵府上下宛若被惊雷劈中,拿了赵宝珠的丫鬟,众人这才知道庚泽的事。   超国公一气之下, 要去顺天府击鼓鸣冤,告超国公府庚泽是杀人犯。   可等赵钰翻出庚泽的回信才发现,这信里不过是些平常的话语,只感谢赵小姐对于穷困人家的帮助。   “我那个傻妹妹, 就被这样的几封信骗去了性命。”双手捂着额头,赵钰痛苦的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就凭着丫鬟的一面之词,根本没法证明赵宝珠的死是跟庚泽有关。   就连赵宝珠去了文国公府的证明也没有, 这要是去告恐怕最后只能落下一个驳回的后果。   不仅如此,连赵宝珠身前已非完璧之身的事也会被爆出来。   最后,超国公府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传出赵宝珠得了疾病养病的消息。   “直到三个月后, 我妹妹才得以下葬。”   说完, 仿佛是脱了力,赵钰满脸泪水的靠在车壁上。   冯程远也听的沉重不已,只能伸手按住赵钰的肩膀, 无声的安慰。   没想到这超国公府和文国公府果然是有滔天的仇恨,若是大乾朝像前世一样到处都有监控就好了,只要一掉监控就能什么都清楚了。   现在超国公痛失唯一的孙女,还只能捏着鼻子暗恨,确实是足够让人沮丧的。   “你是担心,庚泽攀上俞贵妃,让你没有了报仇的机会?”李均竹曲起左腿,看向赵钰。   “没错,俞贵妃的六公主还未婚嫁,若是庚泽成了驸马,我赵家的仇就更是难报了。”双眼通红的看向车顶,赵钰只恨不得当时就掐死庚泽。   “那可未必,你忘了庚泽可是娶亲了的。”   冯程远急急的安慰赵钰。   “哼!这内宅里要人命的方法可不少。”李均竹唾弃的挑了挑眉。   他不知道赵宝珠的死跟庚泽有没有关系,可他敢肯定,对于赵宝珠的暗恋,庚泽是心知肚明,并且还引导了误会的加成。   “没错,你忘记了定国公府当初放话没有文国公府这门亲戚了?”赵钰无力的看向冯程远。   “不过,我们可以提前告知定国公府啊。”李均竹似笑非笑的瞟了两眼赵钰。   定国公府说的可是不认文国公,可没说不认柳如霜,若是柳如霜在庚府无缘无故的死了,庚府也脱不了干系。   “你是说?”   没有领会到李均竹的意思,可赵钰能看出他肯定是有主意的。   “找人写封信给柳夫人,她自会去找定国公府主持公道。”要收拾庚泽还不简单,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罢了。   “我懂了。”一拍大腿,赵钰恍然大悟。   李均竹的意思是写信告诉柳夫人,让她注意府里的动作,一旦发现不对的,立即去定国公府求援。   只要事情一闹大,俞贵妃就是想招庚泽做驸马,也没法堵住悠悠之口。   “没错,是这么个理。”冯程远也立即明白了此事的关键。   “只要柳夫人安然无恙,定国公府定能热闹非凡。”捏着下巴,李均竹思考起回府之后要不要手信一封给王卓然。   一想到这,心里好像漏跳了一拍,前次老师提起文国公府有意与自己结亲之事,他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   只等殿试之后,在问问老师此事,若是真的...那他李均竹恐怕也要加速修缮新的宅子来娶亲用了。   “你果然有傅院长的风范,够阴险。”还顶着通红的眼睛,赵钰如释重负般的笑了起来。   只要庚泽没有跟皇家扯上关系,他总有一日能手刃杀妹仇人。   “你这夸奖,我不接受。”被赵钰另类的夸奖,拉回了思绪,李均竹哭笑不得的回应。   “均竹脑子是好使..”   冯程远也表示了赞同。   ***   七日之后,殿试终于来了,这决定自己命运的的时候终于到了。   按照那日礼部官员所教的那样,李均竹今日连水都喝的很少,只吃了几个糕点,填饱了肚子。   今日的殿试就在前次复试的折桂殿,只考一科,由礼部尚书亲自监考。   这次考试比复试要严肃的多,不仅有太监在各个角落里站着,还有负责皇宫安全的督察院侍卫在大殿的两边各排成了两列。   发下卷子前,李均竹大概的扫了几眼,发现这大殿上的人比考试的贡生们还多。   开文帝的身影未出现,礼部尚书陈辅成和礼部左侍郎杨珺率先出现在了大殿里。   留着两撇八字胡的杨珺一出现,就意味着考试即将开始了,李均竹坐正了身子,看着这个能被小妾套走心里话的侍郎。   礼部尚书年纪应该不小了,浓重的八字纹在一张国字脸上尤其显眼,一看就知道这人平时生活里也是极重礼法,经常板脸。   而杨珺就显得圆滑多了,捧着点名册子,一边笑嘻嘻的点名眼珠一边咕噜噜的转着。   点到李均竹时,更是上下扫视了一番,直到陈尚书已经不满的看向他,才收回眼神继续点下了了。   心里冷笑一声,李均竹就呵呵了,现在就打着自己主意了,看来要不了多久,只闻其名的二皇子就要出现了。   莫如雪,想到这个名字,李均竹就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不知这个女子的前世究竟知道些什么。   卷子发下,李均竹几乎没有迟疑,刷刷写题。   不再理会隐隐刺来的目光,反正这考卷是皇上亲阅,杨珺要做什么手脚也不行。   考完这最后一场的殿试,会有三日的时间等放榜。   悠闲在府的李均竹并不知道,他的卷子真的被杨珺扣了下来,差点没能到达开文帝面前。   ***   宽大的龙案后,开文帝正执笔批阅着手里的奏本,今年的雨水较少,各个地方都有求赈灾粮的折子呈上来。   越看越皱起了眉头,开文帝气愤的把折子往案上一甩。   “这赈灾的银子入了陇南就跟打了水漂一样,有去无回。”   在折子呈到开文帝手里前,季长恒是早就看过的,他也是特意把这几张求粮的折子放在上面,好让父皇看看这陇南的官员都是怎么做事的。   所以此时见开文帝面露怒色,心里还泛起点点喜气,希望父皇能下旨整治这些贪官。   “你这孩子。”看着季长恒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开文帝无奈的笑了笑。   他从登基之日起就想整治这些前朝起就盘根错节的贪污,特别是陇南那一块,世家与官员全都掺杂在一起。   若真要治理,恐怕又是惊天巨案,开文帝也十分后悔登基初时应该听从原宗良的意见快刀斩乱麻除去这些毒瘤。   诶....   若是老院长还在,恐怕这些人也不敢这么猖狂。   而傅长卿一直怀疑老院长的死跟自己有关系,带领整个磨砺院作壁上观,只答应做些暗地里的事,明面上的事,磨砺院一概不参与。   李均竹...恍惚里又想起这个名字   当初老院长因他而死,他一直心里有愧,才一直对磨砺院的壮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了现在动不了的地步。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又看向还在傻乐的长子,开文帝心底舒坦了些,长恒真论起来不一定是能当个合格帝王的性子。   太过良善和相信他人,总有颗悲天悯人的心肠。   可就是这样的性子,却是傅长卿唯一能认可的皇位继承人,也是开文帝最放心的地方。   长恒虽然良善可不软弱,有自己的主见,对政事也能处理的妥妥当当。   若是身边能有几个对他忠心的臣子,那大乾朝定能再昌盛个一百年。   李均竹...   又想起这个名字,此子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不仅是因为长恒对他极度推崇,还因为他还是傅长卿唯一的学生。   “殿试的前三名的考卷呈上来了没有?”   想起这茬,开文帝干脆推开折子,打算看看今科的前三。   “礼部尚书正在殿外候着,等待宣召。”   太监一甩拂尘,弯腰回答。   “宣。”   季长恒心里对李均竹的学问从未怀疑过,一听要看考卷,也兴致勃勃的站到了开文帝的身边等着。   等礼部尚书把考卷呈上之后,季长恒竟赶在了开文帝前匆匆翻阅了考卷的名字。   这一举动看的立在大殿下方的杨珺心里一跳。   传闻里皇上对太子的宠爱看来还不够准确,又想起自己追随的二皇子,不禁冷汗都留下来了。   季长恒匆匆一番,杨珺就看着太子殿下的脸慢慢的垮了下来,最后干脆甩了袖子直接问陈辅。   “为何前十名里没有李均竹此人,此人可是乡试的第二名。”   开文帝也颇感意外的翻了翻十张考卷,发现真的没有李均竹的名字。   当初傅长卿也是说此子的学问考个状元是没问题的。   “陈辅,你来说说。”   陈辅也一头雾水,按理来说考官们会直接把乡试的前十名挑出来,然后呈给他,他在从中选取一二三名。   可前十里面并没有见过一个叫李均竹的名字。   “臣并未在前十里看到此子的名字。”   噗通一声...   杨珺脚一软跪倒在了御书房里,满头的冷汗让在场的几人心里快速的有了底。   “你这是拿朝廷的根本在徇私,还不快说。”   杨珺身体迅速的抖了起来,开文帝语气虽然没听出一点怒气,可杨珺知道,自己这是触到了皇上的逆鳞。   “臣也不知..臣只是把卷子递给了尚书大人。”   “看来,杨大人记性不太好..来人..”薄唇轻启,开文帝坐直了身子,朝着书房的角落抬了抬手。   御书房的角落里涌出一小队身着黑甲的侍卫,架起杨珺就往殿外走。   一见这黑甲,杨珺才真是感到万念俱灰。   这可是督察院的黑甲,不是侍卫队,进了督察院自己可别想着活着出来。   “是二皇子的侧妃..臣也是被逼的..求皇上开恩....”   求饶的话语不停传来,开文帝眉头一跳,又是这个莫如雪。   “拖下去...把人交给傅长卿。”似是思考了下,开文帝对着那对人说。   对于李均竹的事,傅长卿肯定更上心,而且这是长林的后宅,若是他直接动手,恐怕会引起外界对二皇子的猜测。   俞贵妃..季长林...   陈辅看短短几句话,杨珺就生死未卜,也惊的赶忙跪下请罪。   “还不快去吧李均竹的考卷呈上来。”   季长恒焦急的出声,若果今天不是他在场的话,均竹可能真的就只能被埋没了。   哼!没想到连礼部也有二弟的人,他定是知道自己跟李均竹的关系,才这样针对他。   最后还卑鄙的拿一个女人来背锅。   万分鄙视季长林的季长恒可能没想到,此事二皇子季长林是真的不知情。   “老臣..老臣这就去。”   摸了一把头上的汗,陈辅记下了李均竹这个名字。   恐怕这人和太子殿下的关系匪浅,才引得太子如此震怒。   ***   十年苦读终于到了殿昭这天,会试的前十名一直站在殿外等待宣召。   这十人今天将第一次面圣,等待开文帝见过人之后定下前三的名次。   “宣赵瑜.李均竹....进殿”大殿门口,一个太监抬着头高声宣召。   等十人进入大殿之后,就发现他们十人整齐的站在中间,两边是数不清的人。   近些的是身穿朝服的王公大臣,李均竹还看见上首站着的季长恒,看李均竹朝他看来,还调皮的眨了眨眼。   远点的都是各色朝服的文武百官,还有负责保卫安全的侍卫。   这就是古代帝王的朝廷,李均竹心里升起一股豪迈之情。   再细看这些离他们教近的王公大臣,个个都是挺直着腰背,气度不凡,跟傅长卿不一样,这些人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了气势。   就是站在那,被内阁的几个丞相这么一扫,李均竹都能感到身边的赵钰抖了一下。   撇了赵钰一眼,李均竹垂下头去。   对于这些气势,李均竹当然有所感,不过,前世在公司的老大位置上坐久了,对于这些压力也就见怪不怪了,虽然这完全是两个级别。   “李均竹何在?”   开文帝扫视着下面站着的一拍贡生,饶有兴致的问着,这几年都是只闻其声,不闻其人。   身体一震,李均竹镇静出列,先叩拜行礼之后,才朗声道:“学生李均竹,拜见陛下。”   没想到出来的竟是这么一个清瘦的青年,眼神明亮,双目有神,一看就是个沉稳的性子,与傅长卿那厮可不一样,开文帝哈哈一笑:“朕看过你的文章,甚是不错。”   殿试的卷子开文帝看过之后觉得尚可,可是府试之时的卷子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谢陛下的夸奖,学生惶恐。”李均竹自己也知道,殿试时做的两篇文章,不过只算是尔尔罢了。   “朕说不错,那就真的是不错。”开文帝满意的捋了捋胡须,笑声好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一样,听起来浑厚无比。   “儿臣也觉得不错。”   突然站在王公大臣们头前的二皇子季长林突然上前,朝着开文帝拱手。   刚上朝时由于不能直视圣颜,所以贡生们叩拜完都是盯着地面,等待开文帝叫到,才能抬头。   所以李均竹一直没有瞧见,这个在好几年前就听过的人。   现在季长林突然的夸奖不仅李均竹觉得突兀,连开文帝的笑容也稍微凝固了一瞬,看向季长林的眼神讳莫如深。   “儿臣也觉得这李均竹甚好。”   寂静的大殿,突然又想起了另一道声音。   季长恒一直浅笑着,说出来的话也让开文帝的神情软了下来。   “朕父子三人都觉得不错,甚好。”说完挥了挥手,示意李均竹退回。   心里松了一口气,李均竹退后一步退回了贡生的行列,这才打量起了季长林。   显然,刚才开文帝和太子的话让他有些尴尬,只能干笑着退回了行列,李均竹甚至看见他好像朝着季长恒的方向瞥了两眼。   不过这季长林的长相倒挺让李均竹意外的,不像季长恒和开文帝两人都是浓眉大眼,圆脸,笑起来还有酒窝。   季长林长着一双细长的桃花眼,薄唇一抿,看上去显得多情又无情。   看来二皇子定是像俞贵妃多些。   开文帝陆陆续续的都把这十人叫出了行列一番夸奖,可太子和二皇子这回倒像是闷嘴葫芦一般连朝这些人的方向都没有看过来。   “谁是庚泽?”   直到开文帝喊出了排在第九的庚泽,二皇子的神色才有了隐隐的异动。   “回禀陛下,学生就是庚泽。”   今日不知是为了应景还是怕穿白色犯了皇上的忌讳,今日的庚泽穿了身宝蓝色的广袖长袍,少了几分出尘谪世的感觉。   “朕早闻这科贡士里有一人长的风流倜傥,果然不同凡响。”   “谢陛下夸奖,这要多亏臣的父母。”庚泽优雅的拱手回谢。   一张在众大臣看来确实相貌堂堂的脸,在李均竹几人眼里显得猥琐至极,特别是赵钰,广袖里的手此刻早就捏成了拳。   “可有婚配啊。”开文帝好像也觉得这张脸就这样错过了可惜,逐问。   一瞬间的迟疑,庚泽还是回“学生已经成亲一年有余。”   “甚是可惜。”   一听庚泽已经婚配,开文帝好像失去了兴趣,摆了手正打算招下位上前。   没想到二皇子季长林此时竟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求父皇给静宁做主。”   “何事,要在京华殿上喧哗。”开文帝不悦的皱眉,显然对于季长林相当不满。   “这个庚泽乃是一个卑鄙小人,欺骗静宁自己未婚配,也欺骗了母妃。”   以头触地,季长林脸上的表情没人能看的清。   可此话一出,不仅季长恒惊讶的看向季长林,连李均竹和赵钰也同样看向了那个还扑在地上的人。   前些时日,李均竹一直以为庚泽入后宫之事,是季长林的安排。   现在到底是闹的哪一出,当儿子的亲自去拆母亲的台?   “今日是传胪大典,岂容你儿戏,还不快快起身,稍后再议。”开文帝阴沉着脸,看着季长林。   “儿臣遵命。”   季长林起身,看了一眼庚泽,眼里的厌恶一点也不像作假。   脸色稍缓,开文帝看向脸色骤变的庚泽。   “不过长林既已经当朝告你骗了朕的公主,那这事也不能就这么过了。”   “翰学。”   心里一动,李均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被开文帝叫到的人,这就是陈先生的长子,也是老师曾经的至交。   “臣在。”   一身绯色官服的陈翰学出列,宽大的官府穿在他的身上显得人更是挺拔,只轻轻一个拱手的动作,李均竹都看出了行云流水。   “把这位贡生带下去,好好问问怎么回事。”   大手一挥,开文帝不再开口。   得令的陈翰学上前一步,做了个请的动作,并没有直接扭了庚泽,毕竟皇上说的是问问,如果是二皇子诬告,那还得还这个考生清白。   庚泽腿一软,想跪下来求情。   “我来扶庚贡生你吧。”只伸了一只手,就把软了腿脚的庚泽牢牢的扶了起来。   庚泽想开口的求情堵在了胸口,他看见了陈翰学的眼神,若自己当朝开口求情,恐怕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正了正身子,庚泽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挣脱开了陈翰学名为搀扶实为钳制的搀扶,自己昂头挺胸的跟在陈翰学之后出了大殿。   真是戏剧化的一场戏,   李均竹心里暗暗吐槽,本来是一场庄重无比的大典,现在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等陈翰学经过身边之时,李均竹微微侧头想看看这个早就听说的传奇人物。   没想到,自己的眼神才一飘过去,就刚好跟陈翰学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这入骨似寒的一个眼神,让李均竹的胳膊一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样一个面无表情,眼神阴霾的人是怎么和老师成为至交好友的,他只是经过了自己身边,李均竹就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起来。   他现在算是理解了,为何庚泽一瞬就放弃了挣扎。   直到陈翰学的身影踏出了大殿,李均竹才感觉松了一口气,再一看周围,发现连赵钰也是一副解脱的表情。   经过此事,开文帝好像没了问下去的兴致,招了手让季长恒上去,两人低语了几句。   群臣也安静了下来,虽然刚才的事在这么些年的传胪大典上都没遇到过,不过看开文帝的情绪丝毫没有受影响,也就揭过了。   毕竟比起他们,这可是皇家的丑事,皇上不可能在大殿上,当众处理,这传出去才真成了笑话。   “朕宣布”   此话一出,满大殿皆静   “新科进士一甲,状元为李均竹,榜眼林帆,探花赵钰。”过了半晌,开文帝终于开口。   众人一愣,特别是贡生,还是群臣们带头叩拜,才反应了过来,忙拜道:“臣等谨奉诏,吾皇万岁万万岁。”   跪着的李均竹大脑一片空白,状元,他竟然是状元。   直到在官员的带领下,一群人走出了大殿,人群里才开始骚动了起来,来祝贺的,说酸话的,都没能让恍惚的李均竹回神。   直到赵钰咧着嘴推了他一下,李均竹才回了神,一副傻愣愣的样子。   “太好了,太好了。”冯程远也紧紧握住李均竹的手臂,比自己考中了状元还感到高兴。   只有乡试时的解元,林帆此刻面露失望之色。   看了眼微微笑着的李均竹,林帆心里一叹,刚才大殿上开文帝和太子都夸奖他的时候,林帆就想到了。   失落归失落,他还是迈步上前恭贺。   没等多久,名次就排好了,接下来就是移到金銮殿去举行传胪大典了。   奏乐响起,金銮殿里热闹起来。   李均竹就站在大殿门口,看着司礼从殿内走出来,双手捧着一条鞭子,就冲着这一百多名贡生站着的台阶挥舞了三下。   啪-啪-啪-鸣鞭三响,传胪大典正式开始。   就在礼乐的奏鸣中,李均竹带头跟在来带队的官员身后,走进了偏殿,长长的一串太监捧着托盘走进来。   统一换上了进士服,才在官员的引导下进了金銮殿。   金銮殿比刚才的大殿更是辉煌,开文帝身穿明黄礼服就端坐在龙椅上,太子季长恒也换了朝服端正的站在开文帝身旁。   随着贡生们一步步走到大殿中间,礼乐也换了,直到他们站定,奏乐才停止。   奏乐一停,一名身穿绯色官服的官员上前一步,捧着制语大声念道:“朕于大乾朝二十七年策试天下贡士,一甲赐进士出身,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生。”   制语结束,就意味着这些人正式成为了进士。   接下来就是唱名了。   “第一甲第一名李均竹。”听到自己的名字,就算是历来沉稳的李均竹也激动不已,随着身旁官员的指引,他出列跪于御道的最上方。   “第一甲第二名林帆。”林帆出列跪于李均竹后方。   “第一家第三名赵钰。”赵钰出列跪于林帆身后。   接下来就是传胪唱名了。   “请传胪官冯程远唱名。”   李均竹内心欢喜不已,没想到冯程远乡试第七名的成绩现在成了第四,忍着回头去看的冲动,只是伸着耳朵听冯程远的唱名。   这一百多名的进士,光唱名就花了大概半个时辰。   李均竹跪在御道上,膝盖已经失去了知觉,连挺直着的背也觉得酸痛无比。   直到临近午时唱名才结束。   之后就是满朝的文武百官和新晋进士对皇帝的三跪九叩,直到礼乐结束,传胪大典才正式结束。   最后就是随着礼部尚书步出大乾门,张贴皇榜于宫壁之上。   他们这一百多进士,从金銮殿到大乾门,就已经要分为三波了。   一甲三人由李均竹带头往中间的正午门出,一甲进士由左边的扶禄门而出,而三甲的同进士只能走右边的寿泉门而出。   一般情况下,正午门只有皇帝的步辇和车辇才能出入,连当朝丞相也只能从左边的门进出,而右边的门则是普通官员出入而用。   这也是彰显皇上对于新科一甲三人的重视,也算是隆恩浩荡了。   这一百多人里当然就只有李均竹三人是最显眼的,旁边两列的人站成两排看着他们三人缓步过了正午门。   礼成。   下午就是于老百姓们同乐的状元游街了,作为主角的一甲三人,在观榜结束之后,就由礼部的官员带着去折桂殿偏殿换上了属于自己的衣衫。   换上这身通红的状元服之后,李均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个移动的大红包。   头顶的帽子好像有些大,李均竹坐在马上总感觉自己的帽子随时会掉下来。   特别是经过楚许街之时,两边都站满了来看热闹的老百姓。   一看今年的状元竟是个唇红齿白的俏公子,这手里的花球和鲜花不要命的朝李均竹砸来。   果然,头上的帽子被一个花球砸中,李均竹的帽子歪到了一边。   百姓们看着马上的状元郎慌慌张张的去扶自己的帽子,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好俊俏的状元郎。”   “看年纪应该还挺小,不知道成亲了没有。”   “哟,探花长的也不错,”   “你们看,你们看,榜眼看过来了...”   街道的两边站满了,来看热闹的人,李均竹大概的扫过去,发现都是妇女和姑娘们多,连两边的酒楼茶楼里也伸出好些人头。   林帆自大乾门上马之时起就就一直在观察着李均竹。   看他只是淡淡的笑着,不管是哪家的小姐丢来的花,他都轻巧的闪过,也不回应,与他身后兴奋的满脸通红的赵钰不同,从到到尾就像置身事外一般。   直到到了元华街,林帆才看到李均竹不停的四处张望,好像找着什么?   直到左边的酒楼里伸出几个脑袋,“表哥表哥”的叫着。   林帆才看到这个他原以为性子的冷淡的人,兴奋的挥着手臂,帽子歪了也没去扶。   原来这个人不是冷淡,只是对其他人不在乎罢了。   “均竹,均竹。”周氏被傅长卿搀扶着,差点把半个身子都伸出了窗外。   刚才嘶声力竭的吼叫让孙金柱的嗓子都变哑了,可他完全顾不上了,只是兴奋的满脸通红。   想起以后自己就要跟在表哥身旁,或许还能干一番大事,孙金柱就万分庆幸两年前的选择。   雅间的圆桌旁还坐着个一言不发的人。   看众人都涌到了窗前,王卓然手里的水杯都快被她捏碎了。   听到孙金柱的喊声,她就知道,这人现在已经到了不远处。   心里还在犹豫着自己该不该也去窗边看看,可两人毕竟还未定亲,这样贸然的出现会不会太唐突。   傅长卿哭笑不得的看着那边那个眉头都快打结的孩子。   眼看着李均竹已经快走到窗下,她还在那犹豫,不得不开口提醒她:“战场杀人你都能行,这就不行了?”   猛的一拍桌子,王卓然抓起桌上春芽一早就准备的花球,冲到了窗边。   而一直对着周祖母微笑着的李均竹猛然看见窗边冒出的王卓然也是一愣。   “接着...”   窗边的王卓然一挑眉,手里的绣球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朝着李均竹飞了过来。   心里突然软的一塌糊涂,李均竹轻巧伸手接住了绣球。   拿起绣球凑近闻了一下,李均竹右手举起绣球朝着王卓然灿烂的一笑。   “哇”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闹,这个清冷的状元郎原来笑起来这么好看。   到底是哪家的小姐,不约而同的街道两边的人群都朝王卓然所在的酒楼看去。   绣球不大只能将将握在手里,李均竹却觉得自己快要握不住了,总感觉手心都发烫。   以前所见的李均竹都只是淡淡的,偶尔还傻乎乎的,还是第一次见他情绪外露。   就是这一笑,让原本打算缩回身子的王卓然楞在了当场。   “看,就是那位小姐。。”人群里有人发现了王卓然,一霎,酒楼周围的人群全都看楼上的王卓然去了。   春芽急的直跺脚,看小姐还是楞在那,忙不迭的生拉硬拽才把人拉了回来。   “这两孩子。”周氏目睹了全程,一直含笑的看着两人。   “然儿,你一夫当光万夫莫开的气势去哪了?我记着你攻城之时可不是这模样。”   早回到桌前的傅长卿,啼笑皆非的看着这两人。   明明一个才华横溢,一个巾帼英雄,硬是给两人变成了村口相看,只会脸红发楞。   “二姑夫,你笑我。”回了神的王卓然几步回到桌前不去看了,她也知道刚才的自己很傻气。   “不仅笑你,等均竹回来,我也笑他。”   “姑父”   “好了,咱们快回府去吧,一会孩子游街完该回府用饭了,肯定饿一天了。”   周氏打断了两人幼稚的斗嘴。   长子还好意思说均竹,当年他与成雅还比不上然儿,连跟成雅说句话都脸红的人,现在到调侃起他人了。   若成雅还在,现在孩子应该也和均竹差不多的年纪了。   想到这,周氏脸色一暗,转身先踏出雅间去了。   这些往事,时隔这么多年,想起来依然让人无法释怀。   **   直到游街结束,王卓然的绣球都一直呆在李均竹的怀里,让他怀里的那一块一直发着烫。   游街结束,今日的所有庆典终于结束。   明日将会有圣旨送倒傅府,李均竹为一甲第一名,按照往年的传统来说是直接任翰林院修撰,从六品。   然后每人都将有四个月的告乡假,回到各自的家乡昭告父老乡亲,自己中进士之事。   四个月后,回翰林院上值。   连衣服都没换,李均竹是直接被傅府派来的朱管家簇拥着回到府里的。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傅府的门前还蹲着好几个人影。   直到李均竹一行人走到大门,这几人才忽然跳了出来。   李均竹定睛一看,原来是周修齐,季来阳,和江宏才三人。   “你们不进府站在这干嘛。”   干脆把帽子摘了下来拿在手里,李均竹只觉得自己的头皮痒的不行。   “傅院长肯定在前厅,我们还是在这等比较好。”   季来阳一直蹲在石狮子后面,脸上早就被咬了几个大包。   “是啊,我们就是来恭贺你的,我们说完就走了。”   江宏才也睁大着眼睛,仔细看着李均竹身穿的状元服。   “我们进去说吧。”朱管家把帽子接了过去,李均竹终于空出了双手,迫不及待的伸手扣了扣头顶。   “不去了,不去了,我们后天再来拜访,到时给你个惊喜。”   周修齐神秘兮兮的笑着。   热闹一看完,三人拍拍屁股就跑了,只留下一头雾水的李均竹站在原地,感情这三人真是来说声恭贺的。   “公子,我们快进府吧,老太爷和老妇人都等着呢。”   “好。”看了眼已经跑远的三人,李均竹进了府。   正厅里,傅瑞阳和周氏端坐在上方,傅长卿也坐直了身子坐在左边的太师椅上。   刚走到门口,李均竹身形一怔,连忙拿过管家手里的帽子,又端正的带好,才跨进了正厅。   管家心里一暖,忍不住用衣袖擦了擦眼睛。   这多像孙儿高中状元,回到府里向祖父祖母报喜的情景。   “师祖,周祖母,老师,均竹不负教导,今日得中状元,现来谢恩。”   一边说着,李均竹走到两老面前,双膝跪地对着两人磕了两个响头,磕完又转身朝着傅长卿也同样磕了两下。   上首的周氏早就泪眼模糊,等李均竹结结实实的磕完头,才把孩子拉倒自己面前,未语泪先留。   “周祖母,今日可是均竹的好日子,您老应该高兴才是。”   用周祖母手里的帕子,帮周祖母细细的擦着眼泪,李均竹咧着嘴傻笑。   “行了,孩子也累了一天了,快让孩子去更衣好用饭。”傅瑞阳满意的点点头,今日他虽没去看这孩子游街,可这一身气派现在看来还是令人满意的。   “那均竹这就去更衣。”   拱了拱手,李均竹刚想退下。   “你先留下。”一直坐在左边未吭声的傅长卿,皱着眉看着李均竹。   “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穿成反派后我沉迷种田》已经开文了,大家可以去看看哦! 第75章 亲事   傅长卿的话一出, 不仅李均竹觉得疑惑,连傅瑞阳和周氏也不解。   “你跪下。”指着李均竹,傅长卿坐正了身子, 而后双手放在膝盖上,看上去很是庄重。   虽满心疑惑, 李均竹也依言跪下, 只是双眼盯着傅长卿。   “你可愿意认我做义父。”   沉吟半晌, 傅长卿一字一句的说着, 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子良。”周氏捏着帕子惊的站起来。   虽然老爷和她提过此事,可她一直记得十年前自己和长子提过过继之事,长子当时说的话。   他说他不愿意,别的孩子叫成雅母亲, 也不愿意花心力去教一个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这样的长子竟亲口提出要收个义子。   一直留在正厅伺候着的朱管家此刻激动的简直忘记了主仆之别,恨不得冲上去按着李均竹的头让他赶快答应。   厅里很安静,静的周氏好像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均竹愿意。”李均竹郑重的点头。   此事根本没有思考的必要,这几年傅长卿和傅府对他怎样, 他心知肚明。   享受了好几年傅府公子的待遇,自己也该承担该有的责任。   “好。”   一直以为自己此举只是为了满足父亲母亲对于孙儿的渴望,可听均竹从口里说出愿意的话, 傅长卿也觉得自己一瞬间松了一口气。   对这孩子的性子,他还是很了解的,若是不愿意, 他定是当场就说出来了。   现在能不假思索的点头, 定也是思虑良久了。   “好, 好,好。”傅瑞阳高兴的一遍又一遍的捋着胡子,手掌朝桌上一拍, 站起身;“通传下去,明日我傅家开祠堂,昭告祖先我傅家大房有后了。”   “贺喜老太爷,贺喜老爷。”   朱管家带头,厅里的一众仆人纷纷作揖恭贺老爷的喜事。   一时间,整个傅府比李均竹高中状元之时还热闹,下人们奔走相告,要不了多久,今科状元是傅长卿义子的消息就能传遍整个都城的勋贵世家。   “年前我已经写信与李老爷子商议此事,年后就收到了回信。”说着从衣袖里拿出装了好几天的信,递给李均竹。   去年,傅长卿就在思考,逐写信给李长河商议此事。   对于子嗣之事,所有人家都是极其重视的,更何况李均竹还是长子长孙。   他收李均竹为义子,也意味着以后傅家的香火也要由他来继承,傅府的责任也要由他来当,这是要记入祠堂的。   其实他打算着,李长河定会拒绝此事,那自己也能对父母亲有个交代,了解了此事。   可没想到,李长河竟没有一丝犹豫的同意了此事,连以后李均竹的次子姓傅都提了出来。   这让傅长卿最后的一丝犹豫也消失不见。   接过信一打开,李均竹就确定这确是爷爷的亲笔信。   信里同意了李均竹作为傅府半子的请求,还感谢了傅长卿对于李均竹的悉心教导,和两位老家人对李均竹的关爱。   最后竟还提出了可以让李均竹进傅府祠堂拜傅家祖先。   还有对于李均竹以后孩子的姓氏,大家可以公平分配。   额......   看完信,李均竹没想到爷爷连自己的后代都公平分好了,除了感动,更多的还有哭笑不得。   这确实是爷爷的风格,恩怨分明,做事绝不拖泥带水。   这下好了,连需要自己解释的需要也省去了,他只消安安静静的听从安排就行了。   周氏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顿时激动的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以后均竹就是他们傅府名正言顺的长孙了。   说不定过不了几年,他也可以和其他府里的老太君们一样,留在府里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   “呜呜,呜呜呜。”   周氏这回的眼泪可是货真价实的喜极而泣,上前握住傅瑞阳的手,只有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傅瑞阳当然知道老妻这是为何流泪,年轻时,她不止一次劝自己纳妾,给傅府留下香火,被拒绝了之后总觉得自己无言面对傅家的祖先。   “今个儿,你就好好哭一场吧。”   安抚的拍着周氏,傅瑞阳也红了双眼。   他这些年在朝廷了虽然做到了丞相的位置,可他一直知道,这都是开文帝与长子之间的博弈,自己的能力在内阁也不过是混混日子罢了。   他对于权势,没有任何的贪恋,比起权倾朝野,他更希望儿孙满堂,安享晚年。   厅里站着的几个人,除了李均竹,其他人全都是百感交集的无法说话。   最后还是李均竹收了信,递给傅长卿,转身去扶了周氏。   “周祖母,我扶您回院子换身衣裳吧,您看都被眼泪浸湿了。”   “你这孩子,该叫祖母了。”   又哭又笑的周氏,一边走着,一边看不够似的,盯着李均竹瞧个不停。   随着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傅长卿听到了李均竹笑嘻嘻的喊了一声:“祖母。”   一时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爬上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软了身子,只能跌坐在圈椅上,也红了眼眶。   “没出息,老子还以为你不在乎。”   傅瑞阳胡乱的用衣袖抹了下眼睛,趁长子还注意之时,先开口。   “我以为我不在乎的,没想到...”   扭头看了眼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的父亲,傅长卿干脆靠回了椅背上,又恢复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还是坐没坐相。”   不满的撸了把胡子,傅瑞阳不满的瞪了长子几眼。   “我刚话还没说完呢,孩子就走了。”   想起袖子里还有的另一封信,傅长卿决定等李均竹过几日自己去发现,到时也能看看这孩子的笑话。   “何事”   “然儿和均竹的婚事,定国公府那边可等不及了。”   促狭的眨了眨眼,傅长卿没想到才刚认了儿子,马上就能喝到媳妇茶了。   “那感情好,我要不了多久就能抱孙子了。”好像已经想到以后的天伦之乐,傅瑞阳眯着眼睛笑的合不拢嘴。   满足的喟叹出声,府里的事终于圆满解决了。   接下来就该解决莫如雪之事了,前几日开文帝送来的杨珺把所有知道的事都交代的干干净净。   她好像一直觉得李均竹以后会跟二皇子有牵扯一般,奋力阻挡李均竹跟季长林的相见。   在临郡城刺杀不成,现在干脆换了种方式,想毁了他的仕途。   而且对于苗方,好像她也一直没有放弃,若不是尤冰安的随身保护,恐怕苗方早被捉了。   好像知道磨砺院的厉害,莫如雪一直躲在二皇子的后院不出门。   看来....   过几日得请她来磨砺院一趟了。   ***   没过半日,李均竹正式成为傅府义子的消息,就传遍了都城的大街小巷。   几乎没有停歇,第二日,傅府的祠堂就打开,李均竹的另一个名字傅正齐就正式记上了傅家的族谱。   傅家二房,迷迷糊糊的被请来参加了李均竹的认亲仪式。   一改往日对二房忍让的态度,傅瑞阳板着脸,把还想闹事的傅二叔一脚踹出了祠堂门。   “若是你敢在祠堂闹事,我就逐你出傅氏族谱,我说到做到。”   冷着眉眼的傅瑞阳终于显现出了丞相的威压。   只是扫视了一圈二房的丑恶嘴脸,敬香一结束就命朱管家把傅二叔一家请了出去。   所以等周修齐隔天到傅府来拜访之时,李均竹已经正式成为了傅府的大公子。   “大公子,正在院子里等着几位公子呢。”一边回味着这个称呼,朱管家一边把几人往院子里带。   虽然在府里就听说了李均竹昨夜认亲之事。   可今日一见,却发现整个傅府果真大不同了,不停的有丫鬟捧着托盘往李均竹住的院子里送。   走到院子门口一看,连院子的门匾也换成了顶柏院。   这顶字在大乾朝可是只有长子长孙才能用的。   院里,不少的小厮丫鬟围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李均竹,正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你们终于来了,朱管家来了,你们请管家拿主意就行。”眼睛一亮,李均竹扒拉开围着的人,迫不及待的朝周修齐几人走来。   “表哥,你得拿主意,把这些东西放在哪个库房。”   人群里尤其是孙金柱最是吵闹,他现在可是李均竹院子里的大管事,李均竹不喜丫鬟伺候,现在长柏院里都是他在管。   “你问朱管家,我哪知道。”   敷衍了两句,李均竹快速推着几人进了书房。   砰---   隔绝了外界的吵闹,李均竹才重重呼出一口气,捏着自己酸痛的肩膀,连形也顾不得了,走到躺椅上就躺了下去。   “你这大公子当的派头十足啊。”   一边拖了张椅子到窗边,周修齐挤眉弄眼的调侃。   “滚。”   “诶,我说..你现在可是都城炙手可热的女婿人选啊。”季来阳也朝李均竹伸出大拇指赞扬了声。   李均竹现在可比都城所有的勋贵公子们都吃香啊,人家现在不仅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考了个状元,还成了傅府名正言顺的长孙。   这不仅仕途傥荡,还握着磨砺院这么个大家伙。   “吓!你可比我派头多了。”周修齐搞怪做了个擦口水的动作,夸张的比着。   别说周修齐几人,一大早起来,李均竹也被这阵势吓到了。   祖父祖母说现在他已经是傅府的大公子了,得有自己的私库,不仅从库房里选了好些东西送来。   还从自己的私库里送了不少东西来。   李均竹只是大概的扫了几眼,就被震惊了。   这一箱箱的金银珠宝都还是小头的,听朱管家造册进库之时念的名字,听上去这一件件的都是价值不菲。   看来,赵钰说的没错。   这傅府可比外面的人看到的还要富贵。   “你们就别打趣我了。”   无力的翻了个白眼,李均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修齐一拍大腿,“光看热闹了,把正事忘了。”   “这是什么?你看。”说着把随身提着的一个酒瓶递给了李均竹。   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李均竹打开塞子一闻,果然是前世生菜籽油的那股特有的味道。   “有了苗方的机器,这一百斤油菜籽能出五十斤油。”   “太子已经把油拿到皇宫的御厨那里试过了,嗯!你别说,做的菜还真香。”   周修齐兴奋的直摇李均竹,这油也是家家户户都要吃的,而且这炸完油的饼渣还能肥地。   以后只要家家户户在菜地上种上几分地,一年的油也尽够了。   脑子里灵光一闪,李均竹终于想起这两年心里一直记挂着的东西“火锅底料”   前几年李家的底料都是用豆油做的,由于牛的珍贵,牛油也很难得,炒出来的底料总有股淡淡的豆腥气   现在有了菜籽油,都城里牛油又易得些,他可得好好琢磨琢磨重新炒底料的事了。   挣脱开了周修齐,李均竹兴奋的一拍手,“我这两日捣鼓些吃食,到时邀请你们来尝尝。”   “啊!啥?”   一时间三人都被李均竹莫名其妙的话给说懵了。   “就这么定了,等我派人请你们。”越想越兴奋,李均竹干脆起身去书架上翻起火锅底料的方子。   经过两年的时间,种植辣椒的农户倒多了起来,特别是冬日寒冷的临城郡。   脑子转的快的,听李家这么大概一说火锅的方法,冬日总能蹦出几家卖锅子的摊子。   就用李家的底料这么一炒,再放上些大骨头熬的汤,一条街都能闻到这香味。   李均凌有时写信来的内容上都会提起自己在县城里又发现了好吃的锅子店。   慢慢的,昆山县城里的锅子店,推出了用竹签穿着浸在火锅底料锅里的摊子,人们可以只买一辆串过过瘾。   这不就是前世的串串....   果然对于爱吃的人们来说,想法总是无穷无尽的。   江宏才眼看李均竹已经盯着方子开始垂涎欲滴起来,忙拖着他又回到了窗前。   “我们今日来,这是主要的,还有一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何事?”李均竹顺嘴问道。   “我与苗兄前几日对于橡胶的研究已经有新的发现了,可是还是缺少一些原料。”   冯程远回忆着两人在苗方宅子里的情形。   两人点燃了烈酒提炼出来的一种叫酒什么东西的玩意儿,不小心把实验用的屋子给烧了。   “你是想跟着苗方一起?”   似乎是猜到了江宏才的想法,李均竹肯定的看着他。   点了点头,江宏才希冀的看着李均竹,他才与周修齐提起就遭这厮无情的打击了一番。   沉吟了一会,李均竹斟酌着开口:“宏才,我想,你若真的要随苗方一起去,你要说服的是你的父母。”   宣平候府的长子江宏鸣,现在还在边城王家军里,现在府里就剩这么一个次子在身边,宣平候怎会让孩子自己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知道。”   突然泄了气,江宏才叹气。   “我觉得,你可以试试把自己的心里的话跟你的父亲好好说说。”   在大乾朝,父子之间的关系与前世也差不多,都是不善于沟通的,孩子未成家的时候就是听父亲的。   “我试试吧。”   虽然对此不抱希望,江宏才还是闷闷的打算试试。   “你最近是不是跟赵钰那厮商量着一起做生意。”季来阳想起从乐令文那听来的话,忙不迭的打起岔。   他们几人都很熟悉江宏才的性子,就是一根筋,只能想一件事。   果然听说李均竹要与人做生意,立马又被转移了注意力,只等着李均竹说来听听。   “就是商议商议卖这个玩意儿。”   说着从软塌的小几上打开房麻将的盒子给几人看。   周修齐自从被受官之后显然对于赚钱之事就不太感兴趣了,无聊的撇了几眼就拿出铜镜开始整理发髻了。   把麻将一块一块摆开,季来阳虽然没看懂是何物,可也不妨碍他觉得这东西定能赚钱。   刚好四个人,李均竹干脆就找了朱管家要了一张八仙桌。   等坐好之后给三人讲解了麻将的玩法。   这下等的碧玉做的麻将,拿在手里质感不错,加上玩了几把之后,几人就上手了。   一个下午院子里都回荡着几人,“碰,糊了,自摸。”的声音。   由于当初图省事,没有做东南西北中,所以现在教几人的是四川麻将的玩法。   规则简单,看几遍就能会。   打到后来,连院子里几人带来的小厮也围在几人身后,看懂了规则,还能跟着出出主意啥的。   一直对此物不感兴趣的周修齐最后是被季来阳拖着走的。   走时,几人商量好了三日之后,趁周修齐不需要当值,几人相约去冯程远府上拜访   也算是圆了李均竹当日的承诺,当然也要顺便叫上赵钰和苗方。   可还没等七人聚首,李均竹就被王威老将军派军士请到了定国公府。   ***   定国公府   李均竹正拘谨的坐在前院的一个花园里,连眼睛也不敢乱转了。   祖父和王老将军一直在前厅没回来,他也不敢站起来走动。   今日才吃完午饭,王威老将军带着一队军士就登了傅府。   一看李均竹正在厨房里捣鼓着吃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喝令随行的军士把人带回了定国公府。   所以现在,身上还带着火锅味,一身常服的李均竹就出现在定国公府里。   而花园的角落里,都是看热闹的人影,有丫鬟还有小厮,眼尖的李均竹甚至还看到了几个夫人打扮的女子用团扇遮着脸也在看热闹。   脸上火辣辣的,李均竹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现在自己这是成了被观赏的对象了。   “去,去,去。”正在李均竹尴尬的想起身走动走动,花园的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放眼看去,是一个圆脸的丫鬟叉着腰,虎脸赶着那些看热闹的小厮。   这是....王卓然的丫鬟?   果不其然,丫鬟呵斥完这些人,就径直朝李均竹走来。   朝着李均竹福了福,春芽盯着脸颊通红的李均竹暗笑,嘴上还是把小姐交代的事说了出来。   “小姐说,让你别杵在这让人笑话了,老太爷跟国公爷商议完了,让您快去书房。”   “哦,哦,我这就去。”   早就迫不及待的离开这个花园,李均竹迅速撩了袍子朝前面走去。   “诶,诶公子,那是后院的方向,书房朝这边走。”眼看着李均竹几个大步就要闯进女眷们在的后院,春芽忙不迭的出声制止。   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春芽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   自己小姐整日舞刀弄枪,女红琴艺一窍不通,现在又来了个不太聪明的姑爷。   看来以后这小姐的后院还得自己多看着些才行。   “眼拙,眼拙。”   李均竹低垂着头,几乎是落荒而逃。   人才一走,花园里就发出不小的笑声。   “这小子也不知是哪点就被我们然儿看上了,看上去呆头呆脑的。”一个手持团扇的女子,娇嗔着用扇子拍了拍旁边的王卓然。   原来刚才看热闹的人群里,王卓然从头到尾都在,最后实在是看不到过去,才让春芽带着人去了书房。   “大嫂,你又打趣我。”   虽说着娇羞的话,王卓然明亮的大眼里却完全是坦荡荡的。   “好了,好了,还是等他先过了祖父那关,你再护着吧。”   女子收了话语,拦着还想去书房看热闹的王卓然,拖着人回了后院。   “马上就要嫁人的姑娘了,还冒冒失失的,让李公子看了可如何是好。”   “大嫂,他不是那样的人。”   “不知羞。。”   ***   咯吱--   推开了书房的大门,春芽一个转身就缩回了门外,只示意李均竹自己进去。   疑惑的看了几眼这个怪异的丫鬟,里面就传出王威带着震怒的声音。   “还不快滚进来。”   虽然李均竹能听出声音里的怒意,可还是先整了整衣衫,才跨步进了书房。   王威老将军的书房与傅长卿的不同,书架上摆了一些书本,还有许许多多的兵器,让才走进房间的李均竹都能感觉一股肃杀之气迎面而来。   李均竹敢肯定,这些兵器多数都应该是见过血的。   “均竹,还不向定国公问安。”   显然两个人已经谈完了,傅瑞阳甚至还有闲心端起面前的茶水吹了吹。   “晚辈李均竹,给定国公请安。”   拱手行礼,行云流水,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见李均竹进书房也镇静自若,没有东张西望,也没有吓破了胆子,王威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书房里放着的兵器可都是他多年征战,从对方将领手里夺下的兵器,而持兵器之人,当然是被斩杀了。   府里的人都不愿意来书房,就连几个孙儿也是,能避则避,说是这书房怪瘆人的。   招了招手,王威示意李均竹上前。   “听说你拜傅长卿为义父了?”   “是。”李均竹点头。   “那你可知你以后将要背负着什么?”   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王威问。   “晚辈知道,傅府和磨砺院。”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李均竹从入磨砺院之时起就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   这些外人看似光鲜的东西,背后所隐藏的暗流处理不好就会把自己赔进去。   “那你还愿意”   “因为晚辈知道,总有人要去做。”冷静的看着王威,李均竹心里平静无波。   “若我说,你接手磨砺院就无法娶然儿,你可还愿?”王威就是想知道,李均竹会不会如当年傅长卿一样的选择。   “傅长卿不仅是我的老师,现在还是我的义父,不论傅府还是磨砺院都是我之责,我责无旁贷。”   李均竹的话才说完,王威猛的一拍桌子,掀翻了桌上的茶盏。   看着茶盏在脚下砰的一声裂开,李均竹只是坚定的看着王威。   今日若王威老将军让他选择,恐怕他只能失望而归,前世他最渴望的东西,这一世怎么可能就随随便便放弃。   现在的他肩上不仅有李家,还有傅家。   选一人还是选很多人,在他这是不需要考虑的事。   “你和你那义父果然是一家人。”王威瞪着双眼,死死盯着李均竹的表情。   看着这个还未及冠的孩子,挺直腰背坚定的看着自己,王威好像看见了当时傅长卿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两人说着同样的话,如果他今日做出和当年同样的反应。   恐怕这孩子也会如当年的傅长卿一样,转身决绝而去。   “好,不愧我是傅府的男儿。”傅瑞阳骄傲一笑,重重的把茶盏磕在小几上。   当年就是这个老匹夫因为担心自己女儿跟着长子会担惊受怕,拒绝了两人的婚事。   最后引得长子跟着老院长远走边城,成雅不顾一切追随而去。   结果呢,一个克死异乡,一个终身未娶。   今日来定国公府之前,傅瑞阳就和周氏商议好了,若是王威还和当年一样,那他定带着均竹立马离开定国公府,永不登门。   “那你可有想过然儿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颓然的靠回椅背,王威心里一股无力的感觉涌了上来。   “均竹自当竭尽全力护住我的家人。”   朝着王威拱了拱手,李均竹眼神坚定。   “你..”王威还想张口说些什么,傅瑞阳不悦的打断。   “然儿和成雅能一样?凭着然儿的本事你还担心她护不住自己”   “再说了,你怎知均竹护不住她,当年你也说长卿护不住成雅,可结果呢?”   王威顿时一顿,是呀,然儿不论是计谋还是武力可都是上乘,自己为何还和当年一样担心,而且傅瑞阳说的对。   当年自己的错误丢了女儿的性命,现在不仅有傅长卿,不是还有自己吗?   眼神闪了闪,王威坐正了身子,“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你回昆山县省亲之后来都城迎娶然儿,你可能做到?”   一瞬间,峰回路转。   重重点了点头,惊喜充斥着李均竹的胸口,本打算回到昆山县与爷爷商议之后上都城之后在拜托祖父去提亲。   没想到啊。。。   “你先出去,我与你祖父商议商议具体事宜。”   烦躁的摆了摆手,王威甚是不耐烦再看到这个抢走自己孙女的人。   后退着走出了书房,直到出了门口,李均竹才大大的呼出一口气。   虽然心里早就做好了失望而归的打算,可真真成了也是感到不可思议。   “嘻嘻,我要马上去告诉小姐。”   一直躲在书房外偷听的春芽突然跳了出来。   被吓了一跳的李均竹,只能无奈的看着这个活泼的小丫鬟。   “李公子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吧。”   提着裙摆刚想走,春芽又想起刚才小姐的吩咐,忙不迭的催促李均竹跟她一起走。   “这冒然见面应该不合规矩吧。”   大乾朝的男女成亲前可是不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   “诶呀,我们定国公府可不讲究这些,再说了你都快成我们小姐的姑爷了,府里谁还敢说闲话。”   自从成了王卓然的丫鬟,春芽的思想早就无形之间变了许多。   若是以往她肯定极力阻止两人的见面,可现在她还巴不得两人快些见面,她也好在一旁看看热闹。   “行吧,那劳烦姑娘带路。”   这也多亏李均竹前世的思想还在,否则早就被春芽这一番离经叛道的话惊的落荒而逃了。   而凉亭里的王卓然早就起身望着院门口的小道了。   从小就在边城长大的她,对于男女有别之事完全没有意识,所以才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自己的院子。   看门口两人的身影终于出现了,顿时又慌了手脚。   乱了半天,在想起捡起桌上的团扇遮住了脸,只漏出双眼。   “王三姑娘。”随着越走越近,李均竹都能瞧见桌旁的女子惊慌失措。   拱了拱手,李均竹就站在原地等王卓然说话。   “你坐..”指了指铺好软垫的石凳,王卓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撩了衣袍坐下,李均竹打量起王卓然的住的院子。   院子里到处都是各类的兵器,还有梅花桩,和箭靶,更夸张的是院子里还有稻草人,上面还插着一支正中头部的箭。   感觉自己头部一凉,李均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心里暗道一声不好,今日光顾着去前院看人了,完全忘记了把兵器这些收起来。   尴尬的不知该如何好,王卓然惊的连团扇也放下了。   洒脱一笑,李均竹指着那个稻草人;“王三姑娘箭法了不得。”   “我,我,我平时也不是每日都舞刀弄枪的。”   不知该怎么回的王卓然,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果然,此话一出,站在王卓然身后的春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引得王卓然柳眉一倒。   “你还不快去找人把这些碍眼的兵器收起来。”   “奴婢这就去。”一边忍着笑,春芽一边去院外找小厮去了。   “我这丫鬟从小就没有礼数,还望公子海涵。”   王卓然干脆放下了团扇,反正名门贵女她这一辈子是做不成了。   “我觉得王三姑娘这样就很好。”前世没谈过恋爱的李均竹不知该怎么哄女孩子,只能顺着心意如实说道。   “你真的觉得我这样子比那些贵女好?”自动把李均竹的话理解成了自己以为的那样,王卓然感到心里一暖。   “我第一次才金源寺里遇到王三姑娘之时,你可是揪过我衣襟的。”   李均竹眉眼带笑,静静看着脸红成一片的王卓然。   “你这人....”   想起当初自己在金源寺遇见李均竹的样子,王卓然更是决定破罐子破摔。   “我那时为了祖父的病担忧,难免眉眼冷了些。”   “可不仅仅是冷了些,我记得你从我身边路过我还感觉自己衣衫穿少了。”   李均竹哈哈一笑,还作怪的搓了搓手臂。   “那是你没见到我在边城的样子,我可是能百步穿杨的,气势自然是有些的。”   王卓然俏皮一笑,带起脸上的浅浅酒窝。   “没错,李某这点是自诩不如的。”他在国子监也听过不少王卓然的故事。   最出名还要算她千里单骑救回王威将军的副将。   别说是亲眼所见,就是听人讲起,李均竹也觉得热血沸腾,本该是男子们承担的守家卫国,却由这样一个女子来承担。   想了想,李均竹又接着说:“以后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无须顾忌其他。”   此话一出,王卓然双眼顿时亮了起来,重重点了点头。   话才刚说完,春芽正好带着小厮们进了院子。   “不用搬了,就放在那吧。”心里一轻松,王卓然就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猛地一起身,连石桌上的团扇也带到了地上。   虽说觉得小姐奇奇怪怪,春芽还是朝小厮们说了两句,自己一个人回到了王卓然的身后。   眼看天色不早,李均竹担心一会王老将军若看到自己在闺阁女子的院子里,恐怕又是一顿暴怒。   忙起身打算告辞。   “你什么时候回昆山县?”没有挽留李均竹,王卓然只是急急的把自己想问的问了出来。   “大概七日之后就启程。”粗略估算了下时间,李均竹说道。   “那...那我等你回来。”   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了口,王卓然感觉如释重负。   起身已经下了连廊的台阶,听到王卓然的最后一句话,李均竹傻笑着回头。   就在跨出院子的最后一刻,李均竹也郑重的说道:“等我来娶你。”说完就落荒而逃,一点都不敢回头去看王卓然的表情。   “羞人,羞人。”春芽捂着脸,不停的在地上转着圈圈。   而王卓然只是双眼亮晶晶的盯着院门口,其实她还有些话没告诉他。   她虽然爱戎装,可从边城回来之后她就决定好要脱下戎装,画上红妆。   她会成为一个比任何贵女们都强的妻子和母亲。   “小姐,你就别瞧了,李公子人影都看不见了。”不知过了多久,春芽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春芽,我是不是好久没有罚你,你就无法无天了。”   眯起眸子,王卓然的眉眼霎时变得冷淡,一如李均竹在金源寺所见的那样。   “奴婢错了。”   “那还不去领罚。”。。。   ****   自那日从定国公府回来之后,李均竹就开打点起回昆山县的行囊。   这回不同往日,他不仅成了状元还成了傅长卿的义子。   所以这回完全轮不到他插手,祖母早就跟管家商议着官船之事。   虽按照傅长卿和李均竹在朝中的品级是没有资格坐官船的,可架不住傅长卿磨砺院,院长的名头。   在朝中没有实权的磨砺院院长,可是个编制内的一品大员。   所以户部早就按照一品大员的待遇给傅长卿配好了官船。   而完全不用操心的李均竹就打算趁着这几日的空闲,拖上周修齐几人去东阳候府拜访。   可信已经送出去了,小厮回禀下,李均竹才知道苗方带着江宏才已经踏上了去西城郡的路上了。   只带回了苗方这厮惯常留下的一封信。   不知道江宏才是如何说动宣平候的,李均竹只能遗憾的带着周修齐,赵钰和季来阳去了东阳候府。   没想到,早早就送了拜帖的几人来到宣平候府之时,却发现侯府的大门紧闭,只有一个小厮等在了门前。   看几人下了马车,小厮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迎上了李均竹一行人。   “几位公子,请随我来,我们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说着就把李均竹一行人往旁边的侧门领。   “你们东阳侯府这是何意,我们是来拜访的,为何要从侧门入内。”   季来阳不满意的瞪着小厮,大有不给个说法就不离开的打算。   “诶唷,公子您就放过小的我吧,这是公子的吩咐,我等只能照做。”   一边作揖一边赔罪,小厮也是满脸的无奈。   按住还要暴起的季来阳,李均竹摇了摇头,沉默跟着小厮进了侧门。   一路走来,李均竹才发现,与上次来不同,东阳候府里处处都显得安静无比。   连院子里打扫的丫鬟小厮们也不见了身影。   特别是走进冯程远的院子,这种萧条的感觉就更甚了,院子里到处是落叶,堆在地上都无人打扫。   几人对看一眼都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   直到小厮推开了卧房的门,几人才发现冯程远正躺在床上起不来身了。   李均竹一惊,连忙夺步上前去扶住了想起身的冯程远。   “才几日未见,你为何成了这番模样。”   “咳咳,咳咳。”连咳了好几声,冯程远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赵钰看桌上摆着壶茶水,忙上前倒了杯出来,伸手一摸发现是冷的,也不知多久没换过了。   “你院子里的小厮丫鬟们都死了?”   季来阳不满的夺过茶杯,提了茶壶想出门去找人来换。   “放下吧,我让人带你们进来就已经花了我最后的银子,现在没人会搭理我的。”   床上的冯程远脸色乌青,李均竹摸了摸发现他应该是已经烧了些时候。   “我们先去医堂。”说完也不顾冯程远的反对,给周修齐使了个眼色,连人带被的被李均竹背在了背上。 第76章 东阳候夫人   “均竹, 你放我下来。”   冯程远微弱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你可闭嘴吧”季来阳不满的哼了声,起身打开了一直紧闭的房门。   院子里空无一人,连带他们进门来的小厮也不见了踪影。   一路上, 四人畅通无阻的出了侧门,连大门也是周修齐自己打开的。   再回头看了眼这个怪异的侯府, 李均竹在南北的帮助下, 顺利把人带上了马车。   “去磨砺院。”   开始本打算把人送到医堂去的, 可看冯程远现在烧的满脸通红, 李均竹略一沉吟还是打算把人送到庙神医那去。   “本不想麻烦你的。”   被子里伸出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了李均竹的胳膊,冯程远有气无力的说着。   “你们侯府这是被抄家了,怎么鬼都见不到一个。”   周修齐愤愤的翻着白眼, 对于宣平候府甚是不满。   “咳咳,咳咳。”冯程远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一开口就猛的咳个不停。   “你躺着吧,别说了。”李均竹端过小几上时刻准备着的茶水, 喂了冯程远几口。   看他喝完水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才做了嘘的动作,撩起车帘给了南北一个眼神。   南北示意, 轻跳下车,没一会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巷口里。   “没想到你身边随便一个小厮都是高人。”   赵钰手里还紧紧提着李均竹做好的麻将,他今日可是为此事而来的。   现在他不仅见到了傅长卿, 还能进磨砺院里一探究竟, 论激动在场的谁都比不过他。   “均竹现在可是磨砺院未来的院长, 真是没见识。”   周修齐以前没有与赵钰接触过,不知此人的性子如何,现在一听李均竹也要带着大家伙去磨砺院不禁担心的看向李均竹。   笑着摇了摇头, 李均竹不停的用手试探着冯程远的温度。   “哼!谅你也没见过。”赵钰不服气的撇了撇嘴,他不过是随口打趣了两句。   “嘿,你这人,没听过民不与官斗,还顶嘴。”   “好了,你们别斗嘴了,没看见程远现在睡的不安稳?”还是季来阳看出冯程远紧皱的眉头,不悦的开口打断两人。   “磨砺院到了。”   车外传来马夫的声音,几人这才消停,合力扶着冯程远下了马车。   院门口,东西笔直的站着,一张农夫脸上罕见的带上了点点笑意。   见李均竹从马车上下来,   东西带着两个人,径直向前朝着李均竹行礼之后,示意跟着的两人把人从李均竹那接过去。   一头雾水的李均竹就看着二人接过冯程远之后,只是几个大跨步就消失在里众人的视野里。   “你们这是带人去哪?”   “庙神医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属下命人先行送冯公子去医治。”东西简洁的把去向说清楚之后,就单膝跪地朝着李均竹行了个礼。   “属下拜见少主。”   李均竹后退一步,“少主?”   “院长吩咐属下在此等着少主,等少主前来。”   说着起身领着李均竹跨进了磨砺院的大门。   “这是什么情况啊。”周修齐缩在季来阳身后嘀咕,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还有少主又是什么?   季来阳耸了耸肩,瘪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看李均竹神色平静的进了大门。三人也只好紧紧跟在他身后。   刚跨进大门,李均竹就被门内的情景给惊到了。   门内的两旁站着数不清的人,男女老少应有尽有,可统一的这些人都带着如庙毒医一样的半个面具。   “少主”   面具下不同的嘴唇都发出了同一个声音,整齐划一,铿锵有力。   “向少主行礼。”   身后的东西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李均竹一愣呆立在了当场。   这种□□被上百人喊少主的情景,让李均竹脑子里想起的是前世电视剧里□□的教主。   “今日只是少主的见面礼,稍后各个分属呈上信物。”   李均竹全程都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看着东西的嘴唇一分一合。   “少主,见面礼结束了,他们还等着您示下。”   看李均竹一言未发,东西附在他耳边悄悄提醒。   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李均竹干脆学着傅长卿摆了摆手,“散。”   然后,周修齐几人就见着这些人,朝李均竹行了个礼,四散开来,没一会就没见了踪迹。   这一段见礼,李均竹估摸着大概不超过五分钟,说话最多的反而是东西。   “这是....”看着一瞬间空了的院子,李均竹转头疑惑的问东西。   “属下只负责给你迎礼,其他的您要问院长。”   他是傅长卿的随侍,只听从傅长卿的命令,今日院长交代的事他已经做完了,其他的他不管。   说完,朝着李均竹拱手行礼,就朝着北苑的方向去了,连给李均竹追问的机会都没留。   “额...”   看完了全程的周修齐三人,跟李均竹一样一头雾水。   “算了,反正我已经习惯了磨砺院这些奇奇怪怪的人。”   无所谓的挑了挑眉头,李均竹打算还是先去处理冯程远的事。   ***   “少主。”   李均竹几人才踏进庙神医的院子,发现庙毒医正躺在躺椅上,只朝着李均竹懒散的行了个礼,那态度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李均竹也不在意。   只是担心的朝庙毒医拱了拱手。   “不知我朋友如何了。”   “没事,这点小毛病在我这都不叫事。”   房里传出庙神医的声音,满满都是对自己医术的自信。   心里一轻,李均竹才终于有闲心在院子里找个石凳坐下来等。   前次坐在这是下跪求人,这次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庙神医就已经开始治了。   少主....   只有晚上回到傅府问过义父才能知晓了。   “没想到,果真是你这小子。”   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庙毒医丢了颗花生进嘴里,只是眼神一直轻飘飘的看着李均竹。   “是晚辈。”   微笑着点了点头,李均竹知道庙毒医所指为何事。   “算你小子运气好。”   不屑的指了指,庙毒医起身,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黑色的牌子,看也不看的丢给了李均竹。   “这是....”   话还没问出口,庙毒医已经甩了广袖进了另一间屋子,对身后的几人完全视若无睹。   得,统一问义父去吧,李均竹想着,把牌子塞进了怀里,不理了。   没多会,庙神医神色轻松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是饿了几天,又受了风寒所致。”   “老夫这可不是医堂,就算你是少主,以后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把你朋友往这送了。”   擦着手里的水,庙神医不满的瞪了几眼李均竹。   “晚辈知错。”   连上冯程远,李均竹已经送了三人到庙神医这来了,上次韩放之事过后,南北就说过庙神医是不轻易给人看病的。   当时自己还打算着以后尽量不来麻烦庙神医。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打脸了。   随意的挥了挥手,庙神医也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牌子丢给了李均竹。   “装好了,小子。”   “老夫这就去熬药,你们就在这等着,他没一会就能醒了,醒了把人给我带走。”   又是一块,叹了口气,李均竹无奈还是把牌子收了起来。   身后有人拉了拉李均竹的衣袖,回头去看是赵钰。   “你的随从回来了。”朝着李均竹努了努嘴,赵钰示意树下站着的南北。   走到树下的石凳坐下,李均竹才凉凉开口;“说吧。”   “东阳候夫人死了。”   一句话说出口,在场的四人全都一震。   “死了?何事?”想起那个哭哭啼啼的中年女子,李均竹就觉得不可思议。   “听说是谋害东阳候长子,自缢而亡。”   南北面色平静的陈述。   心底略微一颤,李均竹用手按了按额角,不知此事冯程远知不知道,可今早看他的表情,应该还是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   如果宣平候的长子坠马死亡真是由其所为,那对冯程远的漠视是不是只是一直在保护他。   “属下还打听到,此事是由东阳候府的小妾孙氏所揭发。”   点了点头,李均竹朝着南北挥了挥手。   一切都等冯程远的烧退下来,就知道了。   庙神医果然说的没错,没多久,冯程远的高烧已经退了下来,除了嘴上翻着的死皮还显得他病歪歪的。   灌下了一大碗稀粥之后,冯程远的精神头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去我府上吧。”   并没有急着问冯程远关于府里的事,李均竹看着大汗淋漓的他,朝周修齐三人使了个眼色。   ***   “说吧,是我府里出了什么事?”清爽的洗了个澡,冯程远终于能安稳的半靠在躺椅上。   刚才几人在傅府前的眉眼官司,他都看的分明。   “那你又是为何落到这步田地的?”李均竹反问。   “因为我不是我父亲的亲生儿子。”叹了口气,冯程远颓丧的垂下头。   金榜题名本应该是人生三个乐事,可他就只高兴了两天,就被一个晴天霹雳给击倒了。   府里的孙姨娘状告母亲与他人通奸,还拿出了当年情郎写给母亲的书信。   他只不过辩白了几句,就被父亲关回了院子里,祖母还派人打着找证据的旗号,把他的院子洗劫一空。   院里的小厮,丫鬟们也都调离了院子。   反抗了几天,发现自己并没有被软禁,他还是可以自由进出侯府,这让他还以为母亲之事已经有转机了。   无奈身子不争气,染了风寒,这才用最后的玉佩,找了个小厮领着李均竹几人进了院子。   “你母亲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想着许氏的决绝,李均竹猜测着。   “东西,对了还真有。”   想起自己一直随便放在怀里的布包,冯程远一拍脑门想了起来。   “就是这个。”从怀里摸出个布包,冯程远递给李均竹,他从拿到这个东西就发了热,所以一直没看里面的东西。   现在李均竹一提起来,他才觉得此物定能还母亲清白。   双眼希冀的看着李均竹,冯程远相信他定能帮助自己,这些年来都是这样,他们无论在昆山县还是都城,出了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李均竹。   展开布包,李均竹一样一样的把这些东西拿在手里细细的看。   这几样东西除了两封信,其他的全是银票和地契,而信分别是写给冯程远和东阳候冯正成的。   没有私自拆信,李均竹还是把那封封了口的信给了冯程远。   而自己则打开了这封写给冯正成的信,这信没封口,显然是想等着冯程远看完再封口。   信里,许氏讲述了自己当年嫁进东阳侯府之前发生的事,那时候她受邀参加东阳候府夫人举办的赏花宴之时。   发现了侯府夫人与一个陌生男子之间的不轨之事。   当时她躲在假山后听完了两人的互诉衷肠。   而男子言语中还调笑夫人胸口的痣,以及他们已经快五岁的儿子。   而且这孩子是一直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的。   当时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许氏事后只当无事发生跟着大哥大嫂回了府。   哪知道自己后来竟然会嫁给东阳候为继室,随着对东阳候越来越深的感情,许氏对自己的自责越来越深。   直到偶然的机会,她发现了长子与孙氏的不轨,她才对这个畜生产生了杀机。   历来信佛的她早就做好了一命换一命的打算,可对夫君的舍不得让她一拖再拖,直到孙氏知道了许氏的打算。   并已此事来要挟她把世子之位让给自己的儿子。   然后,为了证明自己所说之事,许氏讲了长子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背面可是刻着那男子的姓氏。   当时东阳候为了留个念想可是把玉佩收到了自己的书房,让他自己去求证。   接着许氏怀疑了孙氏的儿子,应该是长子的孩子。   虽然她没找到证据,可是这孩子的出生与她撞破两人的奸情时间差不多。   最后,就是拜托东阳候好好照顾好冯程远,这是她留给冯正成唯一的念想了。   “呜呜,呜呜。”   躺椅上,冯程远埋着头,蜷缩着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而许氏写给他的信正静静躺在地上。   骤然知道母亲去世,李均竹没有出声安慰,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捡起地上的信出了里间的门。   门刚一关上,里面就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   离开的脚步一顿,李均竹猜想信里的内容肯定和自己手上的这封天差地别。   就坐在门口,就着里面的哭声,李均竹打开了许氏写给冯程远的信。   信上,许氏果然讲述的是另一个故事。   发现先东阳候夫人的奸情是真的,可长子却真的是东阳候的。   她之所以会对长子起了杀机,皆是其对冯程远起了杀机。   为了保护冯程远,许氏狠下心肠,找了人给长子骑的马做了手脚,而长子身上带的那快玉佩则是她在大夫诊治之时趁乱偷换的。   而孙氏知晓的许氏不轨之事,不过是她专门露的马脚。   等冯正成有了疑心开始查此事之时,就是孙氏自掘坟墓之时。   她杀了长子这是板上钉钉之事,不过为了冯程远的以后,她用自缢来证明自己对东阳候的忠诚和爱恋。   只要在冯正成心里埋下愧疚的种子,等冯程远羽翼丰满之时,这东阳候的位置冯程远就坐定了。   以前听冯程远说起自己这个母亲之时,李均竹总感觉这是一个已夫为天的女子。   没想到,这所有的忽视和轻视,为的只是冯程远能平安喜乐的长大。   可当有人对自己的孩子产生了威胁的时候,这个爱哭的女子可以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只为了让冯程远能活下去。   诶...   心里百感交集,对于这个勇敢的母亲,李均竹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她下一世能简单的平安喜乐。   半晌,屋里的哭声才停止,而傅长卿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子门口。   “义父?”   李均竹诧异的起身,看向一看就是匆匆回府的傅长卿。   “进去说。”   朝着李均竹随意的摆了摆手,傅长卿伸手推开了冯程远所在的房间。   “均竹..傅院长?”   没想到傅长卿会出现,顶着猩红的双眼,冯程远匆匆起身。   找了个圆凳坐下,傅长卿才冷着眉眼开口,“我昨日收到了你母亲写来的信。”   李均竹和冯程远一惊,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对方。   “不过就是求我助你一程。”   抬眸看了一眼双眼通红的冯程远,以他傅长卿的性子,就算许氏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因此心软动摇而助他。   不过许氏的信里提到了一点却让他不得不出手。   他和均竹是至交好友,以后也会是李均竹在朝里的好助力。   今日一早李均竹带着冯程远进了磨砺院,他就知道了,这小子,为了朋友连下跪都能做出来,更何况是这些小事。   “把信拿来。”   傅长卿朝着冯程远伸手。   递出信的手却来自旁边,眸子微挑看了眼举着信的李均竹,傅长卿玩味的笑了笑。   连这种关乎自己身家性命的秘密都拿给李均竹看,看来许氏的信上说的没错,他们以后应该会成为朝里的好搭档。   “这事我来处理。”   把信往广袖里一揣,傅长卿只是朝两人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出门去了。   刚哭过一场,冯程远的情绪好了很多。   “不知我何时能回府去处理我母亲的后事。”   “要不了多久,东阳候肯定会来接你回府,你就安心住下。”   看完了两封信,李均竹对于许氏的谋算可算是一清二楚了。   要说最了解东阳候的人,肯定就是非许氏莫属。   他一直对长子期望甚高,为的只不过是逝去妻子娘家的权势。   而疑心一向很重的他一旦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肯定会自己找出许多他认为是证据的东西。   所以孙氏之事,许氏只需几句话,在布个后手,就能让孙氏永无翻身之地。   而只剩下一子的东阳候自然对冯程远也会倾注全部的心力。   这样一来,冯程远至少羽翼未丰之时,能无后顾之忧的长大。   而且现在有了傅长卿的插手,李均竹相信要不了几天的时间,就能解决此事。   “我现在根本无法面对我的父亲,没想到他是如此薄情寡信的人,而我一直以为后悔生下我的母亲,却处处在为我筹划。”   说着说着,冯程远又红了眼眶。   看李均竹好像还想安慰自己,冯程远嘲讽的指了指自己的心,“可我哭过之后,现在没觉得多难过。”   他从记事起,就是奶娘带着长大的,九岁他就被送到了姑母家。   比起父亲母亲,冯程远觉得姑母和姑父才更像是他的父母。   “她用她以为对我好的方式,伤了我的心。”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要像你母亲一般,最后害了自己也害了最想保护的人。”   重重的拍了冯程远几下,李均竹把许氏写给冯程远的信交到了他的手上。   “我以后就是孤家寡人了。”   接过信揣到怀里,冯程远落寞的表情让李均竹觉得鼻酸。   “你还要娶亲,况且你还有我们这些兄弟,你忘了韩放他们还在昆山县等我们?”   话已经说出口了,李均竹才想起,冯程远要守孝三年,恐怕这几年都不能娶亲也不能入仕了。   “你先回昆山县,等我告假为母守孝三年,我就去找你们。”   母亲的信里已经说了要葬在韩家的祖坟里,他是要回去守孝的。   “好,我们等你。”   “所以,我现在是只有你们这几个好友了。”触及了心底的柔软,冯程远感觉自己心里一轻。   “没错。”   “均竹,母亲写给我的信,你先替我保管。”   “好”   屋里的两人还在断断续续的聊着。   而傅长卿拿了信之后,连夜都没过,连夜就去了东阳侯府。   果然如李均竹所料,只隔了两日,东阳候就亲自上傅府接走了冯程远。   而东阳侯府的后续消息,李均竹还是从周修齐嘴里听说的。   许氏猜的没错,一但东阳候开始怀疑,孙氏出内宅见了外男,与脂粉铺的老板相聊甚欢。   甚至是领着孩子去了后门买糖糕,也被冯正成打成了见奸夫的行径。   连许氏安排的后手还没出现,孙氏就被冯正成转头给卖了。   那还不懂事的孩子,听说是被冯程远偷偷送给了一户农家,免去了他被磋磨的命运。   离开都城回昆山县之时,正是许氏的头七,所以冯程远并未来送行。   只是托人来给李均竹送了些吃食。   而此时的李均竹正无语的看着自己身后的这一长串车队。   这都是祖父和祖母亲手准备的特产,还有李均竹路上要用的东西。   而护送这些车队的人马,李均竹一眼就看出不是一般的镖队,应该是磨砺院里的暗探们。 第77章 回家   当一群浩浩荡荡的车队出现在昆山县城的时候, 已经是二十来天后了。   几乎没有停歇,李均竹命人卸下不需要带回李家村的东西,只带了三辆马车马不停蹄的赶往李家村, 先前的信里李长河已经告知李均竹全家都在李家村等他。   比起沉稳坐定的李均竹,孙金柱倒显得激动多了。   从上船开始, 孙金柱身后的包袱一本就没有离过身。   李均竹猜想, 这里面一定背着表哥全部的身家。   果然, 眼瞅这快到李家村了, 孙金柱才解下包袱迫不及待的开始规整起来。   “这是给我爹的,这是给我妹妹的,这是给外公,外婆的。”一边嘴里念着, 孙金柱一边从包袱里扒拉出各种东西。   李均竹大略瞧了瞧,发现表哥还真是下了血本,买了不少还挺值钱的东西。   “你给表姐还是银子最实惠。”   去年,表姐已经出嫁, 夫家就是李家村同族,听说婆婆是个爽利的,可对银子也管的紧。   “对, 你提醒我了,我得给我妹妹些傍身银子。”   孙金柱从怀里掏了掏,又塞了一张银票回包袱里。   “我听奶奶说, 二姑父已经给相看好了一个姑娘, 就等你回去点头同意呢。”   这几年孙金柱没有一直跟在李均竹身边, 在私塾里认了一年的字之后,被朱管家带在身边教导了一年,不仅胆子大了, 连脸皮也厚了。   “嘿嘿!光说我,你还不是就快娶亲了。”   果然没有一丝的害羞,孙金柱到反来打趣起李均竹。   “表哥?你回了李家村之后可有何打算”   无视了孙金柱的打趣,李均竹问他。   “我娶了媳妇,就带着媳妇跟你一起回都城。”   不假思索的,孙金柱回。   孙金柱没有多想,可李均竹也不得不重新考虑,他不可能真的让孙金柱留在他身边做个随从管家啥的。   他们既是亲戚,他还是希望表哥能过的更好。   “我名下不是有几个小庄子?表哥你可愿去管理庄子?”   沉吟半晌,李均竹想到了一个比较好的方法。   略一沉吟,孙金柱也并未拒绝,只是说等回去想几日,他怕自己的能力给李均竹拖后腿。   “表...”李均竹还想再劝。   “哟...你们快看,是哪里来的马车,瞅着顶是富贵。”   窗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李均竹的话。   “三婶”听着熟悉的口音,李均竹就知道这说话的人就是三婶钱氏。   果然撩起车帘,钱氏正端着个斗大的碗,在村头的大榕树下一边吃饭一边和人闲聊。   “金宝。”   还在看热闹的钱氏大吃一惊,连嘴里的饭也忘了嚼,包着慢慢一嘴饭,显得滑稽的很。   “三婶,咱快回家去吧。”   干脆撩起车帘下了车,李均竹一边朝着围上来的村民们笑着打招呼,一朝家里的方向走。   “七叔,您老的身子骨看着还是那么硬朗。”   “诶.六叔婶,是金宝回来了。”   “是,金宝侥幸考中状元了。”   “您老慢着点。”   几乎是被人群簇拥着,李均竹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前移动,只能听见钱氏在身后气急败坏的声音。“放开我侄子,你们这些人。”   傍晚的李家村好些人都聚到村头来乘凉,没有什么男女大防,也没有什么攀比富贵。   大家端着饭碗,聊着家常,细碎却温馨。   等李均竹步履维艰的到了李家的大门,李长河和老赵氏早就收到了邻居的提前报喜,等在李家的大门口了。   终于又回到了成长的院子,现在虽然因为修缮加盖变大了许多。   可李均竹还是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   堂屋里,看热闹的人群终于被老赵氏送出了院门。   “爷,奶,金宝考上状元了。”   上前一步,李均竹双膝跪地给二老结结实实的磕了两个头。   “喔唷,奶的金宝,快起来,地上脏。”   老赵氏心疼的什么也顾不了,听金宝跪地发出的砰一声,连忙起身拉住李均竹让他快起。   张氏早泪眼模糊的哭开了,连李大山两年多没见到长子也快认不出来了。   “我的孙儿,果然是好样的。”   李长河欣慰的捋着胡须,一瞬不瞬的盯着李均竹。   扶着老赵氏回了上座,李均竹笑嘻嘻的冲着奶奶撒娇:“奶,我肚子饿了,我还没吃饭呢。”   “好,好,奶这就去重做一桌给我乖金宝。”   老赵氏起身拍了拍李均竹,招呼着几个儿媳去了厨房,把说话的空间留给了一屋的男人。   “你是谁?为何来我家?”   突然,一个五短身材的小娃娃留着鼻涕泡,摇摇晃晃到了李均竹的面前。   “这是...”   这孩子看上去一岁多,路才能将将走稳,话倒是说的清清楚楚。   “高元,还不快叫大哥。”李大山率先开口指着李均竹。   “爹。”诧异的看向李大山,这难道是哪个婶子才生的小弟弟。   “哈哈哈,均竹这是你娘给你生的小弟。”看大哥支支吾吾的不好意思,李二水捂着肚子笑开了。   “没错,这是你的小弟。”李大山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额头,当初金宝才离开昆山县,张氏茶饭不思的病倒了,请了大夫来才晓得已经怀了四个月的身子。   一直只担忧着长子,张氏连自己身子的异样也没发现,只以为自己长胖了。   哭笑不得的李均竹看向这个还歪着头看着他的小孩子。   “高元,我是你大哥,我叫李均竹。”   朝着孩子敞开双手,李均竹笑眯眯的引诱。   “李..竹子,你就是我大哥竹子。”哇的一声,高元丢了手里的竹蜻蜓冒着鼻涕泡冲进了李均竹的怀里。   把高元抱到膝盖上坐好,顺便还掏出怀里的帕子给擦了擦鼻涕。   “你就是二哥说的天下最厉害的大哥。”激动的高元紧紧抱着李均竹的手臂。   “我就是大哥。”亲了亲高元的小脑袋,李均竹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大哥,三哥,四哥坏,你打他们。”   好像找到了主心骨,高元赖在李均竹怀里,皱着小脸指着李均安和李均念。   从跨进李家的大门,李均竹就一直被家里的长辈围着,对于几个弟弟倒是没多加注意。   现在顺着高元的手指一看,李均竹瞧见了几个一同长大的弟弟们。   李均竹启程回李家村的消息是早就送来的,所以包括李均凌在内,几个弟弟就估摸着时间请了假回到了李家村。   两年不见,李均凌长的越发高大起来了,连长衫也脱去,穿着干练的短打,精神的站在最前面。   而最小的高升则是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李均竹不眨眼。   李均竹朝着高升摆了摆手,等人走到面前才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们高升也成了小少年了。”   不知是模仿李均竹还是就喜欢这样的打扮,高升也穿着一身青色长衫,发髻梳的一丝不苟。   “大哥,何夫子说我明年就可以去考童生了。”十三岁的高升挺着胸脯骄傲的向兄长宣布。   李三树也满意的摸着刚刚留起一点点的胡须,何夫子对于高升的学问也是多加称赞,说是会成为李家第二个考中举人之人。   “好,大哥等着。”   笑盈盈的拍了拍高升,李均竹才转了头去看李均安和李均念。   “壮头,你也站过来。”   等李均凌两三步就站到了身后,李均竹才沉着脸出声。   “你们两这是从哪急急忙忙回来的。”   当时在堂屋坐定,他就闻到一股脂粉味传来,而刚进家门之时并没有闻到。   现在可以闻到这脂粉味就是从李均安两人身上传来的,而且看样子两人也是趁乱躲到了李均凌的身后。   而且李均竹没猜错的话,两人肯定是匆忙赶回家的。   “大哥。大哥。”   看大哥沉着脸,李均安觉得害怕极了,大哥现在成了状元身上的气势太吓人了。   “我们是从好友家赶来的。”李均念转着眼珠,半晌才开口说。   “对,我们是去同窗家里讨论学问去了。”   李均安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马上附和。   李均竹怒从心起,这两人才两年没见,不仅随口就撒谎,而且看两人的穿着打扮与都城里的纨绔公子们也不遑多让。   就是他们腰间挂着的玉佩,李均竹粗略一扫,觉得就得值几百两。   连周烨百这个昆山县首富都不会如此穿着打扮,可他们好像只是很随意的穿着。   打算把孩子递给李大山,李均竹准备起身。   可高元紧紧的搂着李均竹的脖颈不撒手,小腿还不停的瞪着,嘴里不停的喊着“大哥”   “那你乖乖的不准累着大哥。”李大山不管是对李均竹,还是底下的两个儿子,永远是没有什么原则。   叹了口气,李均竹抱着高元起身,朝着门外喊了一声:“南北”   只一瞬间,南北鬼魅的身影出现在里堂屋;“公子。”   “去查查,我这两个弟弟在昆山县,现在有多风光。”眼底冷霜渐起,李均竹的声音也带着寒意。   “遵命。”朝着身后挥了挥手,赶着马车的两个车夫身形轻盈的来到了南北身边。   李均凌眼前一亮,紧紧的盯着,南北与两人低语几句,两人就快速的□□而出,连正门都不用出。   “大哥,三哥四哥还推爷爷。”高元附在李均竹耳边小声的说。   瞳孔猛的一沉,李均竹抱着高元上前一脚就踢翻了一个。   这两人若只是纨绔些,他带在身边慢慢□□即可,可若是敢对爷爷不敬是他不能忍的。   李均竹此举一出,李大山和李二水都讶异的站起来,没想到一向性子沉稳的金宝竟打人了。   而李三树则是痛快的抽了口旱烟,这两小子早该收拾了。   只有李长河气定神闲的坐在上首,烟雾缭绕下的神情看起来难辨分明。   而怀里的高元一点也没有被吓到,反而是高兴的直咧着嘴。   被踹倒的两人被踢到了,也只能迅速的爬起来跪直了身子,不敢吭声。   看着平时嚣张的两个哥哥现在像两只鹌鹑一样缩着,高升对大哥的崇拜又上了一层。   大哥走的这两年多,三哥和四哥在何夫子的私塾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对于何夫子的教训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反而是借了大哥的势,在县城里和那些纨绔们整日混在一起。   家里现在不缺钱了,两人就变着法的从奶奶那要钱,还从几位叔母那骗钱说是参加各种文会。   随着大哥的消息不断从都城传回来,最后还成了傅先生的义子,   给两人送钱的商户和富户们也多了起来,有求着办事的,也有纯粹是巴结大哥。   二哥也找了二人多次,甚至出手揍了两人,可没几日,他们就又故态复萌了。   爷爷上个月教训了三个四哥几句,两人就干脆不回家了,说是住到了朋友宅子里。   “老头子,快让金宝来吃饭。”   门外传来老赵氏欣喜的声音,在老赵氏的心里,她的金宝是排在第一位的,其次才是其他孙子。   “你们两的事,我们慢慢算。”眉眼一片冰冷,李均竹只是冷冷的瞟了两人一眼。   转身扶着李长河坐到了饭桌上,才把一直紧紧抱着自己的高元抱到了膝头上。   “还不快滚起来,让奶奶看出来,有你们果子吃的。”李均凌也踢了两人一脚,飞速的看了一眼堂屋门口。   因为大哥的缘故,奶奶对家里的几个孙子可是相信的很,两人说是去会友,奶奶就心疼的掏银子给两人置办衣裳。   两人说是要买举人的笔记,老赵氏也毫不犹豫的掏银子。   若不是爷爷说奶奶身子不好经不起气,李均凌早就当场揭穿这两人了。   所以老赵氏捧了饭菜进屋的时候,屋里早就没了刚才的凝重气氛。   直到吃完饭,老赵氏还在嘱咐着李均安两人快回屋去换衣衫,一路赶回来连衣衫都沾了不少的土。   等两人低着头逃似的回到西厢房,李均竹才收回了冷冷的视线。   再看眼还抱着他不肯撒手的高元,李均竹只能无奈的带着这个大包袱去了上房。   “爷,奶。”   进屋之时,老赵氏正在炕上用棒子拍打着被子,李长河坐在八仙桌上笑眯眯的看着。   “高元,你还不回屋里睡觉。”   李长河对高元兴奋的眼神也感到啼笑皆非,这孩子,被张氏带大的,没想到倒对第一次见面的金宝如此亲近。   “我要跟大哥睡。”   高元嘟着嘴不满的把头埋在了李均竹的肩头。   二哥说的对,大哥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他跟大哥睡一屋,以后也能成厉害的人。   “你先跟着娘去洗香香,大哥要跟爷爷说会话。”   看到门口张氏的身影出现,李均竹一边轻轻拍着高元的小屁股,一边朝着张氏走去。   “高元,你爹躲在屋子里哭了,你快去看看。”张氏做出一副难过的表情看着高元,这个小家伙精的很。   果然一听最疼自己的爹哭了,高元才伸手要张氏抱。   “你这小精怪”拍了拍高元的屁股,李均竹一脸笑意   “均竹,娘给你做了衣裳,明天你穿。”临走之时,张氏又嘱咐了李均竹一遍,看长子点头答应,才满意的哄着高元回了东厢房。   关上房门,李均竹才走到李长河身边坐下。   “爷,下个月您和奶奶都跟我一起去都城吧。”   伸手握住李长河满手老茧的双手,李均竹心口像堵了一团棉花,他不像其他的人,对长辈不愿意做亲近的肢体动作。   从小开始,李均竹就喜欢握着李长河和李大山的手,也爱靠在老赵氏的肩膀上撒娇。   “我听傅先生说,你回去就要成亲了,娶的可是国公府的小姐,我和你奶可不能去给你拖后腿。”   李长河慈祥的拍着李均竹的手背,他本就没打算去都城。   以前还担心金宝在都城里没人照顾,可现在有了傅府的二老,马上又要成亲了,李长河也就觉得放心了。   “如果你和我奶不去,我就不成亲了。”   知道爷爷只是担心自己农户人家的身份没法和王卓然相处,李均竹皱着眉头不满的说。   “你这孩子。”老赵氏也坐到了爷孙两人的身边,嘴里虽然是说着嗔怪的话,布满皱纹的脸上却满满都是笑容。   “你和爷爷都得跟我一起。”腾出一只手也握住了老赵氏,李均竹神色坚定的看着两人。   爷爷和奶奶并不是那种故土难离的人,几年前全家搬到县城,两老也迅速的适应了县城里的生活,还和巷子里的老人也能闲聊几句。   “好,好,我们就跟着你一起去享福。”   老赵氏一直笑眯眯的,老头子提出不去都城,她是一直都反对的,她就要跟着金宝。   “娘,三叔婶来找您了。”房门外,越氏高声的喊着老赵氏。   “我去瞧瞧,你爷孙两聊着。”   整了整衣衫,老赵氏起身在脑后的发髻上插上一支小巧的金钗才开门出去了。   “爷,我知道您担心啥。”晚饭前,虽然李长河对于李均安两人的事没开口,可李均竹知道爷是担心他自己走了,这家里就没人能震住这两个兔崽子了。   “我这次上都城,准备把几个弟弟都带上。”   这次回来,看见几个弟弟,李均竹就有了这打算,李均凌对武痴迷,那正好送到磨砺院里好好学学。   高升的天赋在自己之上,去都城的白云书院里入学对学问的精进更有益处,而剩下的两个小子,他决定带在身边好好收拾收拾。   这两人,现在家里的人都没法管教,不知以后还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要带铁蛋和铁头一起上都城?”李长河对此颇感意外。   “嗯,咱们家的宅子可大了,你们全部去都住的下。”傅府旁边的宅子,在李均竹正式封官职之后已经挂上了李府的门头。   “咱们这么一大家子人,怎么能让你来抗。”   “爷....”拖长了声音对着李长河眨了眨眼,李均竹调皮的说“我可是李家的长孙。”   “好,好,那爷就跟着你享福去啰。”   欣慰的拍着李均竹的手背,李长河也笑出了声。   上次去都城之时,已经是前朝的时候,那时的都城街道上的繁华景象他现在还记得。   上个月陈先生启程回都城之时,李长河也去送行了,当时还是抱着此生永别的心情,没想到要不了多久就又能见着了。   “铁头两人的事,你别告诉你奶,她去年生了场不小的病,差点就起不来了。”   李均竹离开屋子里时,李长河语重心长的交代,这两个兔崽子的事有金宝在他就放心了。   离开的身子一怔,李均竹缓慢的点了点头,才离开了屋子。   奶奶生病的事,家里人的信上都没有提起,这也是他定要带着两老上都城的原因,这信里报喜不报忧的情况,不管哪一世都是如此。   左边李均竹常住的房间还亮着烛光,一看就是娘亲点上的。   而没急着回房,他转脚去了西厢房铁头和铁蛋住的地方。   一打开房门。屋里不仅两人都在,连李均凌和高升也在。   “爷爷的事我还没了解,若是高元说的话属实,我不会放过你们。”眼见两人如惊弓之鸟般的弹了起来,李均竹只是凉凉的开口。   “大哥我们错了。”李均安不安的搓着手指,缓缓向李均竹靠近。   “晚了。”   李均竹从小对几个弟弟说话之时都是和风细雨的,哪像今天一直是沉着脸。   也不管听了这话两人做何想法,李均竹背手离开了西厢房。   看着大哥离开,李均凌和高升也连忙起身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离开。   直到李均竹推开了睡觉的屋子,两人才好像是放心了一般回了自己的屋子。   啼笑皆非的推开房门,南北果然站在桌前抱着双臂静静的站着。   现在一看,李均竹感觉对于南北真的有些大材小用了,每次都让他去打听一些自己的私事。   而南北好像没感觉到有何不妥,等李均竹坐下就立即开了口。   “三公子和四公子在县城里的好友分别是这些人,情报里也写明了这两年公子们的所作所为。”   从袖口抽出一个卷筒样的小纸筒,南北拱了拱手就打算退出房间。   接过卷筒,李均竹疑惑的看着南北,好像是从冯程远之时起,南北的话好像越来越少了。   “南北,你现在为何如此惜字如金。”   “因为现在您不仅是公子还是磨砺院的少主。”简短的说完,南北毫不留恋的就关上了门。   果然是因为这个少主的身份。   离开都城之前。李均竹在府里陆陆续续的收到了几十块黑色的牌子,慢慢堆了一个小箱子。   他抬着箱子一头雾水的去找到了傅长卿。 第78章 救弟   傅长卿只是把这些牌子全部倒出来数了数。   “不错, 三十二块齐了。”说着从书架的暗格里又拿了块碧绿的牌子交给了李均竹。   “这是少主的牌子,戴在身上丢了可就没有了。”这是傅长卿交给那快碧玉牌的时候说的话。   后来李均竹才知道原来这些黑色的牌子都是来自磨砺院的三十二个主事的对牌,磨砺院下一任院长需要经三十二人的认可才能取到少主的对牌。   而拿了这个对牌就意味着, 有资格接过磨砺院的院长对牌了。   李均竹不知自己是怎么通过这些主事们的认可的。   不过现在从南北的态度就能看出,这少主在磨砺院众人的心目中地位应该是仅次于傅长卿的。   诶!这是真不能回头了。   笑着摇了摇头, 李均竹打开了那个小纸筒, 不过看了寥寥几行, 心里的怒火蹭的就冒起来了。   原来两人远没有家里人看到的那么简单。   不仅在昆山县集结了一群纨绔, 还打着李均竹的名号在昆山县收起了保护费。   加上毫不知情的周烨百还出面给两人做了筏子,让这两人更是在昆山县横行霸道了起来。   不说在商户那里套了不少的银子,连着新来的县丞也被唬到了。   砰--   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愤怒怎么也压不住了,李均竹重重的把信拍在了桌上。   他感觉南北调查的应该只是明面上的, 还有许多这群纨绔私下的交易外人恐怕也不知道。   “南北”   “属下在。”门外,南北隔着大门回答道。   “李均安和李均念是不是逃了。”望着跳动的烛火,李均竹显得眉目模糊。   “是,二位公子刚才已经打开了后院的大门。”   “跟上, 明日一早再顺便准备一条皮鞭。”李均竹冷漠的说着。   “是..”   窗外的脚步越走越远,李均竹起身吹灭了蜡烛,明早先去县城收拾这两兔崽子, 再做其他打算。   ***   一大早,目送了和三叔婆约好去金源寺还愿的老赵氏离开了家,李均竹才坐上了马车。   而老赵氏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李均安二人昨夜已经连夜逃了, 还以为他们还在屋里睡觉。   一向心疼孙子的她还叮嘱李均竹别去吵醒他们。   “大哥, 我们现在是去逮三哥和四哥?”高升一上车就迫不及待的看着李均竹。   “嗯。”简单的点了点头,李均竹握紧了手里的皮鞭,“不过你是要回私塾的。”   看着高升那磨拳擦掌的样, 李均竹还是当机立断的打断了他。   “大哥,你让我去瞧瞧吧”抱住李均竹的胳膊,高升不停的哀求,他忍了好几年,只恨自己的能力有限,现在有了机会他当然要先睹为快。   “让他去吧,也让他看看做坏事的下场。”李均凌歪着身子,嘴里还叼着根从大门处揪来的草。   啼笑皆非的看着这个跟自己关系最亲近的弟弟,早上还在苦苦哀求李均竹去县城带上他。   “是啊,大哥,杀鸡儆猴,杀鸡儆猴。”高升笑眯眯的抱着李均竹的胳膊不撒手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成语不是用在这的。”不过也没在提送他去私塾的事了。   反正下个月他就要返程回都城,到时家里人都要跟着他走,干脆就让高升呆在家里自己好好考考他的学问。   马车的速度比当初李均竹坐牛车进县城的时候不知快了多少。   才一个时辰,三人就到了车马驿站。   昨天他回昆山县之前就送信约好了今日在此见面,若不是因为三弟和四弟的原因,他们本是约好去拜访何夫子的。   果然马车刚一停下,马车外就传来韩放咋咋呼呼的声音。   “别吵吵了,怎么你回到昆山县还是这么吵闹。”一边掀着车帘,李均竹一边大笑。   “均竹。”   “均竹。”   只是分别了一年多,可韩放现在再看到李均竹,却好像感觉变的不一样了,这气度完全就是变了一个人。   三人互相轻轻的拍了拍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今日,恐怕不能去拜访何夫子了。”   寒暄完,李均竹干脆的说出了今天来昆山县的目的。   “什么?这两小子现在这么混?”周烨百吃惊的扶住了腰,前不久这两小子来找他,说是想学着做些小买卖给自己的束脩减轻些费用。   他一听,既是好友的弟弟,当然亲力亲为的介绍了不少的大商户给他们。   没想着两人竟是借着好友的名头对这些商户打着做买卖的名头,暗暗敲诈,压低价格从中赚取银钱。   猛的一拍脑门,周烨百暗悔:“我这不是给你抹黑了吗。”   韩放果然还是那个韩放,一听完李均竹的所说,气的都快七窍生烟了。   “走,我和你一起去收拾这两小子。”韩放回到昆山县就成了亲,现在妻子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他现在觉得自己已经是长辈了。   “走,我们上马车去找。”   急急的拖着李均竹,韩放只和李均凌两人匆匆点了点头,就要上马车。   “不用了,我的人已经找到人了,就在你韩府旁边。”今早南北的回禀已经确定了两人就在高安巷的刘府。   “刘府?那不是兵部郎中刘瑾耀的祖宅吗?”   刘瑾耀现在在都城担任兵部郎中一职,一个正五品的官,虽然在都城不过是个芝麻官,但在昆山县还算能说的上话的。   “难道是和他那不成器的长子刘泰宁混在一起?”周烨百猜测。   “嗯”无奈点了点头,李均竹今早也一并收到了刘泰宁的资料。   总结来说就是一个在都城闯了祸,被祖母送到祖籍之地来躲祸的纨绔。   “那走吧,我早就想看看这个这一年不到把昆山县搅的乱七八糟的纨绔是谁?”周烨百双掌一拍,率先带头走在了前头。   “那走吧。”左手还握着鞭子,李均竹只是面无表情的缓缓跟上。   他现在的职位虽然只是一个从六品的修撰,可他腰间挂着的牌子已经是能记入官录的正三品官职。   虽然没有实权,可朝廷里恐怕谁也不敢小看。   “程远来信,下个月就能回昆山县了。”只沉默了一会,韩放又想起了自己的表兄。   收到姑母自缢的书信,祖父和祖母悲伤欲绝,并勒令从此以后韩家的姑娘再也不准嫁进勋贵世家。   而对韩放见死不救的大伯也被韩祖父断了亲,以后再也不认这门亲戚了。   “程远回来,就靠你们多照应了。”   算算时间,李均竹启程之时应该是见不到冯程远了,对着这个好友,虽然有众多担心,可心里的伤痕只能靠他自己愈合,其他人也帮不上忙。   “还用你说,我父亲早把表哥的院子收拾好了。”   不屑的扬了扬眉,韩放朝李均竹撇着嘴。   “我娘说,如果不是表哥考上了探花,真想让他也留在昆山县。”   “韩放的性子不适合一辈子留在县城里。”   思量着李均竹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对于这几个好友,周烨百在经商上有天赋,而韩放太冲动易闯祸,留在县城里比较适合他们。   倒是话最少的冯程远反而是最适合官场的。   不仅是因为他性子沉稳,最重要的还是他能忍,连傅长卿都说冯程远的性子在官场能走的很远。   “我也知道...”   只是随便感慨了下,韩放比起李均竹当然对表哥的志向更了解。   “到了。”一直没说话的周烨百突然开口。   抬头一看,面前正是个大大的刘府二字。   几乎没有等李均竹开口,高升就小跑着上前扣响了门环。   没一会,一个干瘦的小厮就来开了门。   一看外面站着的几个公子,穿着都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忙恭敬的打听起来意。   “我们来找李均安和李均念。”李均竹背着手,神情冷峻的开口。   小厮一愣,此人来找的是府里的贵客,而看这位公子的神情也不像好事。   斟酌了半晌,小厮才开口:“不知几位找两位公子有何事。”   “我是他大哥,来找他回府。”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小厮的神情顿时变得不一样,他可是跟在大公子身边好多年了。   对于大公子两位好友的大哥可是如雷贯耳,大公子可是常在府里唠叨想跟这位公子相交。   朝着身后说了几句,小厮笑呵呵的打开了大门,朝着几人不停的弯腰拱手。   “几位公子还请进府,我们大公子知道几位来了,定十分欢喜。”   “走吧。”   李均竹干脆带头走了进去。   “带我去两位公子住的院子,我有急事找他们。”温和的看着小厮,李均竹浅浅的一笑。   “这边请..”   小厮果然身后带着几人朝后院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在给自家公子说了不少的好话。   只是微笑着点头,却没有开口,李均竹还有闲情逸致欣赏起刘府的景致。   “这就是两位公子住的院子。”小厮点头哈腰的指着一个不小的院子,“我们大公子把两位公子一直当成至交好友,定会好好款待。”   “那我得谢谢你们公子了。”似笑非笑的朝着小厮挑了挑眉,李均竹朝身后摆了摆手。   默默跟随的侍卫像是知道该做些什么一样,一脚踢开一扇门挨着搜起了房间。   小厮这才惊觉不对,双目圆睁的看着还在浅笑的李均竹;“公子..你这是..”   啪--   李均竹左手伸出,身后卷着的皮鞭落在地上发出了声响。   “这是...”惊恐的退后了几步,小厮急吼吼的看向院子的小径。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刘泰宁一路小跑着朝几人跑来。   “少爷.别过来。”这小厮应该还是个忠仆,转身朝着飞奔而来的少爷大吼着。   “啊!”   脚步停下,刘泰宁不解的看着几人。   呼哧呼哧快跑几步,小厮跑到了刘泰宁身边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果然,话还没结束,刘泰宁看向李均竹的眼光就带上了惧意。   磨磨蹭蹭的不敢上前,只在远处踌躇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人已带到。”刘泰宁还没上前,侍卫们已经把李均安二人拖了出来。   “嗯!”收回目光,李均竹看向衣衫不整的二人。   也许是半夜才出发,两人逃到这应该已经快天亮了,现在恐怕睡下不久,所以还迷迷糊糊的。   眼里的寒霜渐起,李均竹左手握着鞭子狠狠一挥,抽在了李均安身上。   接着啪的一声,李均念的肩上也受了重重一鞭。   “好痛,好痛。”   两人这才终于看清了面前站着的人是李均竹。   肩背上的疼痛让他们冷汗直流,可心里的害怕让两人站也站不起来了。   “大哥,大哥,我们错了。。”比起李均念,李均安明显对李均竹的恐惧更甚。   双膝老实跪在地上,李均安不停的认错,连背上的疼痛也顾不上了。   “昨夜你从家里逃走之时可曾想到,我今日能找到你。”话刚落,又是一鞭抽在李均安的肩膀上。   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让刘泰宁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倒退两步,他很不得现在就拔腿离开,可这好歹是在他的府上,他能跑哪去,但让他上前劝劝,他也是万万不敢的。   一时为难之下,他就只能定在了当场,一边抖着一边看着。   啪-   又一鞭响起,这回还是抽在李均安的背上。   “站起来。”冷冷的看向李均念,李均竹甩了甩鞭子。   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李均念看向冷汗直流的李均安,预感到自己接下来将要承受些什么。   可迟迟的,鞭子并没有落下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你堂哥,无权管你太多。”像是猜透了李均念的想法,李均竹眸光一沉。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两人,李均念肯定是出主意的那个。   惊觉大哥猜透了自己的想法,李均念吓的扑通一声跪在了青砖上,发出砰的一声。   “均念不敢。”   “这一鞭是我代李家送你的最后一程,回村之后我就请三叔公逐你出族,也把你从李家的族谱上划去。”   轻飘飘的两句话如五雷轰地般的砸在李均念头上。   二姐的境地他可是从头看到尾的,虽然现在她嫁了户不错的人家,可,以后她永远都不能回李家村,连大年初二走娘家她也不能够了。   这才慌了的他跪前几步抱住李均竹的小腿:“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呜呜,我错了。”   冷哼一声,李均竹没有出声。   其实他也并未真的打算让李均念被逐出李家,若是真想这么做,他也就不会大费周章的来捉两人了。   “大哥,我不会离开家,我错了。”眼泪鼻涕都涌了出来,李均念此刻才是真的感觉万念俱灰。   受了三鞭的李均安跪在旁边此时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三鞭,你可受得?”   李均竹的声音冷淡而又疏离,看着李均念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外人。   “受得,受得。”   跪着倒退了几步,李均念挺直了肩背,现在别说是三鞭,就是三十鞭他也愿意受。   二话不说又是啪-啪-啪的三声。   收了鞭子,李均竹终于感觉心里舒坦了些,只要这两人还在乎自己李家人的身份,就还能救。   “还不快回去换好衣衫。”   互相搀扶着,两人一瘸一拐的走进了房间。   “均竹,你刚才的样子好吓人。”韩放夸张的拍着胸口,对于李均竹刚才的冷言心有余悸。   紧紧盯着李均竹手里还没收的皮鞭,高升心里砰砰乱跳。   大哥果然是大哥,三哥四哥都被打的鬼哭狼嚎了也不敢还手。   顺手把鞭子递给了李均凌,李均竹才展颜一笑:“我这两个弟弟还算能救。”   没想到李均凌还没接到,高升就飞快的把鞭子接了过去,随意卷了卷塞进了怀里。   “你这弟弟,可真是有趣。”看了个全程的周烨百简直哭笑不得。   “你竟然抢了我马屁精的位置。”   李均凌怪叫一声,抱着高升的头就是一顿□□。   “哈哈哈..”   刚才冷酷的李均竹仿佛只是个梦,看他现在又只是温和的笑着,刘泰宁才鼓足了勇气走上前。   “李大公子...”   “李某在刘公子府里动手实在太过唐突了,还请刘公子海涵。”朝刘泰宁拱了拱手,李均竹递上了几张银票。   “这银票还望刘公子收下,算是给我两个不成器的弟弟的赔礼。”   展开银票一看,刘泰宁感觉自己眉头一跳,竟然是两千两的银票。   “这..这.这..”了半天,刘泰宁都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   微微一笑,李均竹又加上了几句:“稍后我会再送上赔罪之礼,还望刘公子笑纳。”   大乾朝一个正五品的官,俸禄一年也就一百两出头,赚钱的乃是额外的各项补贴,所以很多官员的打着妻子的旗号在外都有赚钱的营生。   可刘泰宁一年到头得到的零花钱了不起也就是一百出头,这么多银子他哪见过。   沉吟了半晌,刘泰宁还是笑眯眯的接受了这个馈赠。   对于李均竹的所求,刘泰宁是最清楚不过了,不过就是希望自己把李家两位公子的交往记忆抹去罢了。   等李均安和李均念跟着李均竹上了马车,刘泰宁连派人送行都没有。   “说吧,你们都敲诈了多少钱。”刚放下车帘李均竹才沉声问。   “我们把账本放在县城的宅子里。”李均安哆哆嗦嗦的开口。   “可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右手举起做了起誓的动作,李均念急得满头大汗:“我们没有,我们只是想敲诈那些奸商的银子,没有做其他事。”   “嗯嗯”李均安也忙不迭的点头。   “和你两人一起的几个纨绔都是谁?”李均竹曲起了右腿。   面前的两人皆是一抖,忙老老实实的报上几人的姓名。   “都是些小官的子侄。”沉吟半晌,周烨百开口。   “我们只是压低价格买进货,再高价卖给那些想巴结大哥的人。”李均念低头回。   “诶。”   看来南北的线报上禀报的就是全部内容了,幸好两人并没有触犯律法,否则被有心之人一报,恐怕李均竹自己也自身难保。   “明日,我领着你们按照账本上记的挨家挨户去还银子。”   疲惫的捏了捏鼻梁,李均竹靠回了车壁。   两人不敢吭声,不敢想象大哥一会看到账本上记录的数目会不会吓到。   可意外的,李均竹翻了半晌的账本,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并没有生气。   “你们为何这么缺银子。”   合上账本,李均竹凝神注视着两人。   “我...我...”   被大哥的问题问到了,李均安想了一圈,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这些事。   “我觉得读书很无趣,很枯燥,跟刘泰宁几人在一起有趣些。”李均念小心的看着李均竹的脸色,踌躇着开口。   被这两人的回答给气笑了。   李均竹无语的瞟了两人几眼:“因为无趣,所以就干些偷鸡摸狗之事?”   两人眼神空洞的点头。   一瞬间,李宅书房里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清楚。   李均安两人是被吓的,而李均竹整个是无语的。   心里想了一百种两人变坏的可能,可没想到是因为读书无趣。   “大哥,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看李均竹又沉默不语了,李均安心里又紧张了起来。   “嗯”李均竹只是点头。   “大哥,我们,,我们把银子已经用的差不多了,我们六人是均分的,我们没有银子还给人家。”   李均念踌躇的把自己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万一大哥让他们把银子交出来,他们到时也拿不出银子。   “银子的事,你们不用操心了,现在先下去处理下背上的伤口。”   说完,李均竹是真不想再看到这两人了,敷衍的挥了挥手,让两人离开。   按了按发紧的额角,李均竹简直是哭笑不得。   这两个弟弟一个智商堪忧,一个自作聪明,结果担了最大的名拿了最少的钱。   诶....   叹了口气,李均竹又翻开了那本不薄的小册子。   一家一家的比对了金额后,又一家加上了一百两的赔罪银子。   这样一算下来,今年长留阁赚的银子,就这样打了水漂了。   还是该想个赚钱的法子了。   忽然,想起自己去年买的几个庄子和周修齐赠送的两个庄子。   也许该从这些庄子入手。   “成海。”想起这几日要做的事,李均竹朝窗外喊了声。   “你回李家村告诉我爷奶,我们几兄弟留在县城里的宅子两日便回。”   “属下遵命。”   吩咐完,叹着气,开始一家一家抄录明天要去的的人家。   等赔完钱,他一定要带着李均安两人去一家一家要钱,也让两人体会下这些所谓的朋友是何嘴脸。   呼---   还有过几日新县令的邀约也要去。   想着想着,发现,这回昆山县的半个月事真是多。   “少主,门外有人求见。”突然门外想起的声音,打断了李均竹的思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5 10:54:25~2020-08-26 13:5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00yll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亲事2   “何人?”思绪被打断, 李均竹疑惑的转头看向门口。   “小厮来报说是一位姓苗的公子。”   苗方?惊喜的站起身,李均竹快走几步打开了房门,果然瞧见小厮正带着一个人朝自己走来。   “哟你这派头可大了。”苗方背着个大大的包袱, 咧着一张大嘴笑的正欢。   侧着身让苗方进去,李均竹也是满脸笑意。   “你这家伙, 现在说走就走, 每次都是留一封信。”趁着苗方从身边走过, 李均竹重重的拍了他的头两下。   “现在你住的府邸越来越大了, 通传就要等半天,麻烦。”   踉跄着往前赶了两步,苗方转头朝着李均竹直翻白眼。   上前接过苗方背着的包袱,李均竹才开口问道:“你这背的啥。”   “你猜?”说着苗方如释重负的揉了揉肩, 慢慢解开了包袱皮,露出了许多的....鞋底。   是的,就是脚上穿的鞋子的鞋底。   举着鞋底,李均竹一瞬间就明白了苗方的意思;“你做出橡胶来了?”使劲弯曲了手里的鞋底, 发现这柔软度真的快赶上前世的塑胶底了。   “没错!还是你了解我。”   洋洋得意的拿起大小不同的鞋底,苗方详细的说明了自己的打算。   他的橡胶其实前年就已经有了重大的突破,不过他一直牢牢记着李均竹的话, 凡事不可太高调,想破了头,他才决定做些低调的东西。   “不错, 你现在终于懂得用脑子思考了。”听着苗方认真的打算, 李均竹嬉皮笑脸的调侃他。   “滚。”顺势推了李均竹一下, 苗方干脆找了个凳子坐下来。   翻来覆去的翻着手里的鞋底,李均竹疑惑的问:“这是怎么做出来的啊。”   “加硫磺啊。”   看李均竹还打算等着自己详说,苗方才又加了句:“说了你懂?”   “那倒也是。”   现在这个世界的人, 不论富贵人家还是一般的人家都是穿的千层底,全都是用麻布做的底,不同的只是有钱人家用绸缎做面,穷点的用麻做面。   而李均竹小时候在村子里还看到不少穿着草鞋的人,一下雨更是一出屋子鞋子都会被打湿。   在许夫子那读书的时候,好多次李均竹都是穿着湿乎乎的鞋子,上了一整天的课。   所以若真是能做些橡胶底的鞋子,那肯定又耐穿,还防潮。   “成本高否。”沉吟半晌,李均竹坐回了书案前。   “不高,关键是能穿很久啊。”   “没错,改日你找找烨百,他肯定能把这东西卖到整个大乾朝去。”   周烨百自从离开了都城,就绝了再入仕的打算,专心致志的做起了生意,和他大哥周烨风现在在整个临郡城都是有名的商人。   “行,你就等着分钱吧。”   翘着脚,苗方朝李均竹抛了几个眼神,洋洋得意的找了个躺椅歪在了上面。   “我记得你不是三个人出去的?怎么现在就你一个。”把散落在桌上的东西收好,李均竹问。   “一个不知是干嘛去了,一个被家人逮回去了。”   本来三人是打算从西城郡直接回都城的,哪知人还没走呢,江宏才就被宣平候府的人给逮回去了。   尤冰安不知是接到了什么任务还是有私事,把苗方送到了昆山县就离开了。   “那你和我一起回都城吧,你一个人不安全。”   尤冰安应该是被派了什么任务,又担心苗方的安全,才把人送到了自己这来。   “当然,不跟着你这个大少爷我跟着谁。”对于李均竹现在已经成了傅长卿的义子之事,尤冰安早就收到了磨砺院的秘信。   突然,李均竹的鼻端隐隐的问道了一丝味道,起身几步走到苗方的身边,再确定了下,他才确定出声;“□□?”   点点了头,苗方本就没打算瞒着李均竹。   “我...”   “我知道,现在咱们没能力,可我现在是悄悄的在做,不然以后你需要的时候去哪里找。”   打断了李均竹的话,苗方枕着脑袋闲闲的回应。   “我以后在磨砺院给你开个院子吧,你去那放心的研究,不然你迟早会被人杀了。”   莫如雪对于自己和苗方如此在意,李均竹猜测前世苗方或许就是因为这些他发明出来的东西,被二皇子盯上了。   “知道了,有你在,我怕啥。”无所谓的耸耸肩,苗方脸上疲色尽显。   “你就在我家住下吧,你回去我也不放心。”推着苗方去了后院的厢房,两人的谈话才告一段落。   ***   “我真是眼瞎了才相信这些人。”回李家村的马车上,李均念愤愤不平的握紧了拳头。   这两日李均竹带着他们挨家挨户的退回了李均念二人诈来的银子,还每户都赔了一百两银。   不知道是李均竹在昆山县的名声太响,还是被这一百两银子给打动了,收到银钱的这些人家全都客客气气的送了几人出门。   反而是李均竹带着李均念两人去到几个纨绔府上之时,这些人全都不承认参与了这些事。   而李均安则是心头大震,看着大哥云淡风轻的拿出银子赔付,想起了两年前几兄弟上山砍柴的情景。   “现在知道也为时未晚。”闭着眼睛,李均竹疲惫的靠在软垫上。   今天说的话加起来比平时几个月的话都多,不仅好话要说,连笑也不能落下。   “大哥,都是我们不好。”李均安神色不安的看着李均竹,爷爷常常在家里说的话都是不能给大哥拖后腿,可是他现在不仅闯了祸,还连累了大哥来收拾烂摊子。   “你们以为此事就这样算了?”懒得看这两人,李均竹懒懒的开口。   “回家,我就把账本给你们,什么时候把账还清了,什么时候此事才算了了。”   “知道了,大哥。”两人惭愧的低下头,不敢再看李均竹。   “明日起,砍柴继续,既然不喜欢呆在私塾,那就由我来亲自教你们。”   刷的睁开眼睛,李均竹眼神锋利的看向二人。   虽然两人现在是真的知道错了,可李均竹估摸着,要不了几天就会故态复萌。   看两人乖巧点了点头,李均竹才把注意力转向了窗外。   “你们看,是状元郎回来了。”   “好气派的马车。”   “听说了吗,状元郎还没定亲。”   “看看看,状元郎下车了。”   刚下马车,李均竹就被村口站满的人给惊到了,很明显这些人都不是李家村的人,看着都是些生面孔。   “你们别拦着我大哥。”眼见人群涌来,李均凌着急的挡在李均竹身前,用自己的身体在前面拦着。   人群外,李大山和李二水不停的朝人群里挤进去。   不知从哪听说当朝状元郎回乡省亲了,一大早就在村头守着赶都赶不走,硬是要一睹状元郎的风采。   “快让开,快让开。”瞧着前面金宝的身子都被挤歪了,李大山焦急的直冒汗。   “还不让开,我大哥可是有官职在身的,你们这是伤害朝廷命官。”   高升手里竟然握着李均竹昨日的那条鞭子,站在车辕上高声讲着。   看人群里终于安静下来了,他才板着脸冷哼,“还不让开...”   人群终于散开一条路,“呼。”李均竹终于呼出一口气。   瞅了瞅自己早已经被踩的看不出颜色的鞋子,疾步就往家里赶,他现在是完全理解这些被围着的明星们了,感觉并不好受。   “县令大人来了。”终于迎到了李均竹,李大山压低着声音指了指家门口。   县令..现在的昆山县县令是去年刚到任的,姓古,听李均凌说过此人的性子非常圆滑,是个谁都不得罪的主。   看李大山刚才说话的样子,李均竹猜测这古县令这回恐怕是因为私事而来。   虽心里猜测着古县令此行来的目的,可李均竹也没有忽略掉李均凌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果然,李均竹才走进院门,一个身穿常服的中年男子就迎了上来。   “下官见过李修撰”因为不是官场上的见面,古县令只是朝着李均竹行了一个拱手礼。   “古县令您多礼了,您叫我均竹就行了,现在可不是在谈公事。”   哈哈一笑,古县令真就笑眯眯的喊了声;“均竹”   “来,古县令请进,屋里说。”客气把人请进了堂屋,眼尖的李均竹一眼就瞧见了堂屋角落里站着的大姑母李永梅。   只不动声色的瞟了两眼,李均竹就不在理了。   “晚辈这次回乡也是行色匆匆的,本打算安顿好了就去拜访古县令您,没想到您到先来了,是晚辈失礼了。”浅笑着,李均竹举了举手里的茶盏。   “均竹也别古县令,古县令的叫我了,就叫我古伯吧。”   从进门到现在,古县令一直笑眯眯的,似乎是对李均竹的随和相当高兴。   “古伯。”从善如流的叫了声,李均竹眼睛半阖着没有再开口说话。   李均凌站在李均竹身后似是想说些什么,可扭捏半天还是放弃了,只是一直不停的瞟着古县令。   心里暗骂了声小滑头,古县令神色突然严肃了起来。   “我今日前来是为我小女的婚事,讨要个说法来了。”只轻飘飘的带了一眼李均凌,苗县令往前倾了身子逼向李均竹。   突然笑了笑,李均竹干脆看向了李均凌:“你自己出来说。”   “我,我,我。”我了半天,李均凌倒把自己憋的个脸色通红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没出息。”上首坐着的李长河不满的瞪了李均凌两眼。   前些日子,县令夫人登门,当时他和老赵氏以为夫人说的是金宝的婚事,还直说等着金宝自己回来决定。   看现在的形势,县令夫人提的难道是壮头?,难怪当时夫人的脸色怪异的很。   轻轻的把茶盏放回了桌上,李均竹似笑非笑的开口:“还等我来一个一个问?”   身子一震,李均凌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我马上说。”   原来古二小姐是个话本子迷,到了昆山县就带着丫鬟满大街的去买没看过的话本子。   这昆山县的地痞眼见两个没有小厮跟着的美貌女子独自在街上.上前就调戏了几句。   被路过的李均凌给顺手揍跑了。   古二小姐为表感谢就派了丫鬟送了谢礼去李均凌的武馆。   这一来而去的两人就熟悉了,还偶尔写信交流看话本子的心得。   “我本就打算,过几日跟爷爷说提亲之事。”挠了挠脸,李均凌可怜巴巴的看着李长河。   “荒唐,轻浮。”李长河重重了拍了拍桌子,就差没拿烟袋敲李均凌的脑袋了。   “爷,我对古二小姐是一直以礼相待的,并未私下见面。”着急的向李长河澄清,李均凌的余光一直不停的瞟着李均竹。   “哼!”不理李均凌急赤白脸的解释,李长河沉着脸起身朝古县令拱手:“是老汉的孙儿无状,我李家定会上门赔罪。”   “李叔您快请坐,这事咱们慢慢商议。”   心里的大石放下,古县令又变得和颜悦色。   前几日夫人回府之后,说李家对自家的试探,顾左右而言他,古县令还以为李家自李均竹考上状元之后看不上他的一县之女。   这才趁李均竹还在昆山县时,怒气冲冲和的赶来想要个说法。   现在看来应该是当日夫人的话李家的长辈就没明白。   “古伯您也坐下,这家弟的亲事你和我爷慢慢聊”笑着请古县令入座,李均竹伸手指了指李均凌,“你随我一起下去。”   已经出仕的李均竹现在虽然已经可以算的上李家的半个当家人,可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要由长辈们来商讨的。   “古伯,你们慢聊。”   起身朝着古县令拱了拱手,李均竹背手离开了堂屋。   “古伯,晚辈告退。”快速的行了礼,李均凌感觉自己额头的汗都快滴下来了。   不知道一会出了屋子,大哥会怎么收拾他,想起高升手里的皮鞭,李均凌感觉自己的后背隐隐疼了起来。   “金宝,县令来找你啥事。”   刚出了屋子,张氏抱着高元就凑了上来,她刚才进堂屋把李永梅拽了出来,看堂屋里几人都是神色严肃,出来心就一直跳个不停。   “竹子大哥。”   一见李均竹,高元就伸长了手要抱。   “你这小子,上辈子是个猴儿吧。”啼笑皆非的把高升接了过来,才开口安慰了张氏:“没事,是为了壮头的婚事来的、”   “壮头?不是你?”震惊的看着李均竹身后的李均凌,张氏完全不敢相信。   “具体的,等爷爷晚上的时候说呗。”顺手拍了拍高元的小屁股,李均竹安抚般的笑了笑。   “都怪我这张嘴,我得去跟三叔婆说一下。”张氏懊悔的拍了拍自己的嘴,抬脚就走。   刚才三叔婆问起,她还洋洋得意的说县令是看上了金宝,可人家是看上了壮头。   她得去重新说一下,要不以后村里人会咋看李家,大哥看不上的,便宜了弟弟。   “娘,大姑在哪个屋里。”   眼看张氏风风火火的就快出了院门,李均竹急忙问道。   “在正房”   声音从院墙外传来,李均竹感觉张氏一定是一路小跑着。   他这个娘啥都好,就是嘴快,存不住秘密,啥都往外说。   “二哥,你是不是也闯祸了。”   突然李均竹怀里的高元出声,还小大人一样的拍了拍李均凌的肩膀,“大哥不会打死你的。”   “额。”   李均竹这才注意到,李均凌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你跟着我干啥?”   “大哥我做错了,你也拿鞭子抽我吧。”   低着头,李均另闷闷的声音传来,他甚至决定好了大哥若是真的很生气,一会自己就去找高升拿那条鞭子。   “你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我打你干嘛?”见过躲的人,还是第一次看见往上凑的人。   “我与古二小姐....”   “你就准备准备娶亲吧,”   不再理这个榆木疙瘩,李均竹眉眼弯弯的抱着高元朝正房走去。   “大哥,你没生气?”   亦步亦趋的跟着李均竹的步子,迟钝的李均凌这才发现大哥是真的没生气。   “大哥没生气,二哥笨。”高升眨着眼睛,奇怪的看着二哥。   他不明白,大哥都说没生气,他怎么还要凑上来找打。   “你这个臭小子。”伸手揉乱了高升头顶柔软的小揪揪,李均凌终于放心的笑出声。   三人一路打闹着走进了正房,意外的,正房里很安静,并没有李均竹料想中的声音。   轻轻拍了拍门,里面传出老赵氏的声音;“进来吧。”   屋里,老赵氏盘腿坐在炕上,眉头紧锁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人。   看进来的是李均竹三人,跪着的李永梅转身就抱着李均竹的裤腿嚎开了。   “金宝,你救救你两个妹妹吧,他们快死了。”   “他们快死在钱举人家了。”   “若你在不放手,我就真的不想听大姑你再说什么了。”冷冷的看着李永梅,李均竹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   “好好,我放。”   被李均竹的话吓到,李永梅快速的放开了李均竹,只是不停的哭哭啼啼。   拍了拍裤腿,李均竹神色冷淡的走到了炕边。   “高元,来奶抱。”知道金宝要处理正事,老赵氏忙抱高升抱了过来。   撩了袍子端坐在炕沿,李均竹才沉声问道。   “是,钱举人,钱举人疯了。”伤心过度的李永梅,不停抽噎,断断续续的讲完了事情的经过。   自从赵三丫进了钱举人的后院,两姐妹就翻脸成了仇人。   下起手来比对外人还恨,坏了身子的赵二丫哪会让赵三丫先生下孩子,竟学了钱夫人给自己的亲妹妹下了药。   这下好了,两人真成了你死我活的仇人。   对于两人的争斗,钱夫人一直是视若无睹,让两人自己斗去,直到钱进举身亡的消息传回了昆山县。   丧子之痛的钱夫人又想起了自己次子都是被赵二丫的弟弟带坏之事。   伤心化成了恨意,钱夫人一怒之下变着法子的开始折磨两姐妹。   “三丫前几日带信来,说两姐妹恐怕是要死在后院了。”李永梅伤心的跌坐在地上,不停的抓着自己的发髻,说到激动处时还伸手抽了自己两耳刮子。   “自作自受。”钱氏手里抓着把瓜子,不屑的冷哼。   “奶,你抱着高元去找找我娘,她去三叔婆家。不知又要乱说些啥。”   扭头看了眼双眼亮晶晶的高元,李均竹无奈的出卖了自己的娘。   “你娘那个大嘴巴...我这就去。”   老赵氏一听张氏又出门去了,忙不迭的下炕穿鞋,比起李永梅的事,她更担心张氏又不知道秃噜些啥事出去。   “我不去。”   高元扭着身子向往李均竹身上扑、   “高元,你跟着奶奶去。”第一次对着高元沉下眉眼,李均竹拍了拍他的头。   “奶奶抱。”   被李均竹的眼神一瞧,高元立马就妥协了。   砰---   门一关上,李均竹刚才还带着的笑意的眸子,一瞬就带上了寒意。   “帮你可以,但我有条件。”   对于李均竹来说,在赵立堂他们对二姐出手重伤之时,就没有半点亲戚之情了。   若是他们一直老实本分的不来惹李均竹,那也就当个陌路人罢了。   可既然她自己找上了门,李均竹决定还是把此事就此解决,这也是他为何把老赵氏支开的缘故。   心里一喜,李永梅欣喜的起身。   “我就知道金宝你是有情有义之人。”完全没有听全李均竹的话,李永梅甚至还想着到时怎么收拾钱举人一家。   “那先签了断亲书吧。”   无视了李永梅的兴奋,李均竹朝李均凌点了点头。   “什么书?”   “断亲书,从此以后李家的族谱就没有李永梅这个名字。”   钱氏痛快的把瓜子甩在了小桌上,叉着腰眉飞色舞的重复了一遍。   脑子了嗡的一声,李永梅张嘴就想呼天抢地,撒泼耍赖。   “如果你敢再多哭两声,我就让赵二丫两姐妹见不到明早的日头。”李均竹眸光一沉,竟轻轻的笑了起来。   拍大腿的手停在了半空,李永梅不可置信的看向李均竹。   “这两年在都城,别的没学会,杀人我到是挺在行。”   自从拜傅长卿为师之后,几年的时光,李均竹从第一次的恶心反胃开始到现在的镇定自若,对于见血之事他确实是见了不少。   身子抖了抖,李永梅后退了两步。   对面的李均竹虽是笑着说这些话的,可眼底的冷霜就好像凝结在了一起,散发出阵阵寒意。   “你选吧,要你两个女儿活,还是要这摸不着的荣华富贵。”   “就算你不救你女儿,你也休想占我李家的便宜。”钱氏叉着腰,一副随时准备上前打架的样子。   笑着点了点头,李均竹转头看向李永梅,就看她要怎么抉择了。 第80章 病弱的小猛   “五千两, 我签。”几乎是立刻的,李永梅下了决定。   “你咋不去抢。”钱氏暴跳如雷,风一般的上前扯住了李永梅的发髻。   “呵呵。”   对于李永梅的无耻, 李均竹算是又刷新了一次认知,恐怕就算不救她女儿, 就是这五千两, 她也立马就能答应断亲。   “算了, 与其出这五千两, 我觉得杀人来的更方便。”   捏着下巴,李均竹朝着窗户外喊了声:“南北”   只一瞬,南北鬼魅的身影就从门口两步跨到了李均竹面前。   “找人先送我两个表姐一程吧。”好像只是随意的吩咐,李均竹的话就像一把带血的剑横在了李永梅头上。   不仅李永梅愣住了, 连钱氏也好像受到了惊吓,急急的收手退回了李均竹身边。   唰---   “属下一个人就可以了。”唰的一下抽出了腰带里的软剑,南北神色冷漠的开口。   “我签,我签。”   捂着胸口跪坐在了地上, 李永梅这才被吓的脸色铁青。   早就得了示意的李均凌立马递上了纸笔,纸上是他刚才写好的断亲书。   “还不快写?”南北冷眼盯着李永梅,看她磨磨蹭蹭的不愿动笔, 一剑就刺向了她的头顶。   “啊!!!”捂着脑袋,李永梅惊声尖叫。   “下次真就砍了你的脑袋。”剑尖留着些断发,南北上前一步。   伸手摸了摸后脑, 发现自己早上梳好的发髻已经散了, 地上全都是断了的头发。   “我写, 我写。”眼泪鼻涕不听使唤的流了出来,李永梅终于拿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还按上了手印。   “送赵夫人回昆山县吧, 顺便去钱宅赎回两位小姐。”   只是看着窗外,李均竹吩咐。   “是”拖着李永梅出了房门,南北临离开前似是随意的瞟了眼李均竹。   果然是少主,说出的话都和院长一模一样。   叹了口气起身,李均竹把断亲书捏在手里,才缓步出门正房。   院子里,李长河和古县令的商议也好似结束了。   看表情应该谈的不错,古县令出门之时一直是笑眯眯的,看见李均竹还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   恭送了古县令出大门,没一会老赵氏和张氏也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高元一只手一直紧紧捂着嘴,只有眼睛在滴溜溜的转着,趴在老赵氏的怀里,不住的看张氏。   “大山他娘,你进屋来。”正房里,李长河的声音传来。   “来了。”狠狠瞪了眼张氏,老赵氏把高升递给了她,拍拍身上沾的泥土,才进了屋里。   微微一笑,李均竹猜想,刚才娘肯定又被奶奶训斥了。   “娘,大姐是今日回来?”   看张氏窘迫的站在院门,李均竹想起大姐李雪梅。   “对,庭生说是今日回。”刚才出了三叔公家,就被婆婆狠狠呵斥了一顿,张氏现在还觉得脸火辣辣的。   “大哥,大哥。”一看见李均竹,高元要李均竹抱。   对于这个小了自己十几岁的弟弟,李均竹也只能苦笑着上前把人接过。   “娘亲刚才被奶奶骂了。”刚一被李均竹接过,高元就迫不及待附在李均竹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你这臭小子。”   笑骂着拍了拍高元的小屁股,张氏才回了神。   “我带了好些给小猛的药材,在我房里放着的呢。”   小猛是大姐李雪梅的第二个孩子,是个小女孩,之所以取这么个男孩的名,也是希望能压住这孩子的命。   提起自己那病歪歪的外孙女,张氏心疼的点了点头:“你大姐和姐夫也难。”   自从小猛出世,大姐两夫妻为了给孩子看病,把自己在县城买的小院子都卖了,这还是李均竹回到李家村才知道的。   可钱花了,大夫只说孩子天生身子弱,以后恐怕要常年将养着,不能做一点重活。   李均竹回昆山县前,两夫妻听说隔壁县城有位神医能看,两人又带着孩子去了。   看李家一众每天都忙的晕头转向,连牙子都交给了张庭生的爹娘暂时带几天。   “瞧我这记性,我得去瞧瞧牙子。”   一拍大腿,张氏猛然想起牙子,这几日金宝回了家,全部的心力都放在了长子和幼子身上,连外孙都没顾得上去瞧瞧。   颠了颠手里的胖小子,李均竹笑着说:“我和娘一起去吧,”   张家就住在李家村的村尾,身后带着高升小尾巴,怀里抱着高元这个小包袱,没多久就到了张家。   比李家小了不少的院子里,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孩子,正蹲在泥地里玩泥巴。   张氏高呼一声,“牙子。”趴在低矮的院墙上朝着那孩子不停招手。   小孩子抬头看了眼来人,眼睛顿时一亮:“外婆?”   “呜呜呜,外婆。”一边哭着牙子一边也跑到了院墙下。   “你这是咋了?”   院门关着,张氏急的想从院墙上翻过去。   “爷昨天带奶去县城里诊病了,没回,我好饿啊,大伯娘不给我饭吃。”伤心的抹着眼泪,牙子越想越伤心。   “牙子,好可怜。”   怀里的高元也认识牙子,一听他连饭都没得吃,也呜呜呜哭了起来。   两个孩子的哭声,不停的刺激着李均竹的耳膜。   皱着眉,把孩子交给了高升,李均竹手撑在院墙上轻飘飘的就翻了过去。   “哇。”三岁的牙子张大着嘴,看着这个他感觉是从天而降的人。   “我是你大舅舅。”简短的说了句,李均竹弯腰把孩子抱了起来。   一上手,发现这孩子还挺沉,虽然脸上糊满了泥巴,可看胖嘟嘟的脸颊,李均竹不用想也知道孩子平时过的应该还不错。   “你是不是说假话了。”   一边打开了院门,李均竹伸手捏住了牙子的脸颊,“你是不是不爱吃那些菜,所以才饿肚子的。”   眼看着孩子的眼神开始盯着自己的手指,李均竹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娘,我看屋子里应该是有人,你去跟亲家们说下,孩子我们先带走了。”   轻轻拍了牙子的屁股两下,李均竹假装沉下了脸:“说假话是要掉牙的,掉了牙你就没法吃饭了。”   “大伯娘做的饭不好吃,我把饭喂给鸡吃了。”   紧张的扣着手指头,牙子还用舌头顶了顶自己的上牙,发现牙齿还在才放心的看着李均竹。   “臭小子。”   大笑着揉了几把牙子的头发,李均竹才哭笑不得的把孩子扛着回了李家。   当初抱在怀里还软绵绵的孩子,现在不仅长得快到李均竹的膝盖了,连扮可怜都会看对象了。   “你下次再浪费粮食,大舅舅会让你每天写很多字。”   身后的高升抱着高元,伸了个头朝着牙子不停的眨眼。   “我想起来了,我娘说大舅舅是最会写字的。”拍着手,牙子乐的小米牙都露了出来。   “没错,如果你下次再说谎,我就让你每天都只吃饭,不能吃菜,还要每天写字。”   推开了自家的院门,李均竹故意板着脸吓唬牙子。   “牙子知道了。”   并没有被李均竹吓到,孩子天生就能感知大人的情绪,幼小的牙子能感觉到大舅舅并不是真的生气。   不像大伯母,每天都笑嘻嘻的,可牙子就能知道,大伯娘不喜欢自己。   “娘!”   一声惊呼,牙子扭着身子,要从李均竹怀里下地。   才把这孩子放下,牙子就跟个小炮弹一样冲向了李雪梅的方向。   这孩子,哪像是是饿了几顿的样子。   “大姐,大姐夫。”笑着摇了摇头,李均竹才看向李雪梅两夫妻。   两年没见,大姐李雪梅消瘦了不少,应该是因为赶路,脸上的神色也是疲惫的很。   “别撞你娘。”半路杀出的张庭生拦住了奔跑的牙子。   两人的面色让李均竹的笑容沉了下来,“小猛给我看看。”   沉默着把襁褓递给里李均竹,李雪梅转头擦起了眼泪。   孩子一入手,李均竹就心里咯噔一下,这孩子实在太轻了,再一看襁褓里的脸,脸均竹也感觉心里不住的往下沉。   本该是最胖乎乎的时候,可小猛的整个脸颊都是深凹的,不仅皮肤泛着青白,连眼皮也无力的耷拉着。   就连哭声也跟小猫一样细细的。   “大姐。”诧异的抬头看向李雪梅,李均竹没有料到,家里的书信里提的有些瘦弱竟是这般严重的地步。   “隔壁县的大夫让我们带孩子回来,说是治不好了。”   抱着头,张庭生痛苦的低下头。   “你别胡说,大夫说这是富贵病,得养着,没说治不好。”李雪梅转身狠狠锤了张庭生几拳,转身又哭了起来。   “可..诶...”张庭生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妻子泪流满面的脸,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听到院子里的声音,李长河和老赵氏也出了正房,正好听到了张庭生的话。   “那就一辈子养着,我李家来养。”阴沉着脸,李长河目光不善的看着张庭生。   被李长河这么一瞧,张庭生连忙起身解释:“大夫说孩子脑子没长好,以后不仅身子弱,连说话都难,这要一辈子让人伺候才行。”   说完,张庭生痛苦的捂住脸,一个大男人也不禁伤心的嚎啕大哭。   心里咯噔一声,李均竹轻轻在孩子面前打了个响指,,可孩子除了发出猫叫的哭声,对于外界的声音一点反应都没有。   唐宝--脑子里一下闪过这个名词,李均竹顿时心凉了半截。   就算在前世那个科技发达的世界,唐宝也不能完全治疗好  ,更何况现在的世界。   突然,襁褓里的小猛停止了哭泣,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眼睛,竟然冲着李均竹裂开没牙的嘴咯咯的笑个不停。   心里突然被无尽的酸软所填满,李均竹轻轻亲了下小猛的脑袋。   “我来养吧。”   对于这样一个孩子,要付出的不仅是无尽的耐心,还有数不尽的银子。   唐宝不仅是没法和人正常交流,而且身子极弱,极易感染其他的并发症。   就现在大姐两口子的能力,就算付出全部精力,恐怕孩子也难养活。   此话一出,满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那怎么行。”老赵氏第一个就高声反对。   “你都还没成亲,怎么会养孩子,我和你爷来养。”说完,忙跌跌撞撞的把孩子从李均竹手里接了过去。   扑通--张庭生跪在了李均竹面前。   “姐夫你快起来,你这是干嘛。”刚空出了手,李均竹又被张庭生的动作给吓了一跳。   “我和雪梅跟着你上都城,我们给你府里做工,孩子我们自己来带。”似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张庭生定定的望着李均竹。   李雪梅也几步上前抓着李均竹的隔壁,“你姐夫说的对,孩子我们来养。”   无奈叹了口气,李均竹把张庭生拽了起来,看着大姐满脸泪水的脸:“好,我答应你们。”   与其留在昆山县这个小地方,李均竹还是打算把孩子带去都城找庙神医看看,也可以从空间翻翻能不能找到些药方子。   看着那边又哭的跟猫一样的小猛,李家众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晚饭后,虽然众人的心里都不好受,可李长河还是叫了李家一众老小来屋子里商讨事宜。   磕了磕烟袋,李长河扫视了堂屋里站着的十几号人。   除了嫁的比较远的三妮和四妮,以及现在已经没有了李家身份的二妮,李家剩余的十几口人都站在了堂屋。   除了不懂事的高元,其他人心里其实都隐隐知道李长河待会要说的事。   “咳咳..我和你娘要跟着金宝去都城了。”   对于底下站着的几个儿子,除了长子,对于二房和三房,李长河心里还是另有打算。   “二水,三树,你们咋想的。”   吐出的烟圈模糊了李二水的神色,瞧了眼还站紧紧站在李均竹身后的李均凌,他思量半晌:“我听爹的。”   “我们也听爹的。”   对于前几日李均念被李均竹狠狠收拾了的事,李三树是清楚的,他当然私心是希望两个儿子能跟着金宝上都城,不过这话也不能由他来开口。   “我是这样想的...”   与老赵氏对望一眼,李长河猛吸了口烟,才开口:“除了老大,你们两家谁愿意留下,县城的铺子就留给谁,县城的宅子你们也住。”   钱氏眼前一亮,伸手拽了拽李三树的衣袖。   李大山坐在条凳上一直笑盈盈的看着李均竹,虽然铺子里他也出了不少力,可他一点也不心疼。   他现在可是有个状元儿子,听金宝说在都城还得了个老大老大的宅子,他是要上都城享福的人了,还在乎这些!   “是啊,看你两家谁愿意留下,都留下那就对半分分。”   “不过,金宝是打算带着家里的几个男娃都上都城。”看李二水看了好几眼李均凌,李长河知道他为啥犹豫。   “啥,铁头和高升都去都城,那我也要去。”钱氏不干了,立马推搡着李三树的胳膊:“你快跟金宝说说。”   今天金宝在上房里的说话,实在是吓的她腿软,她到现在都不敢直视李均竹的双眼。   “大哥,你要带我一起去都城?”   没想到,这堂屋里现在最兴奋的人是高升,一听大哥还要带上他,欢喜的眉飞色舞的。   点了点头,李均竹凉凉的看了两眼李均安和李均念:“你把房里的鞭子也记得带上。”   被看到的两人身子不由的抖了抖。   虽然李均竹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屋里的大人都挺好奇,可现在谁都没有心思问李均竹。   “爹,我也不想要铺子,我想跟着去看着这两个小兔崽子。”   希冀的看着李长河,李三树心里砰砰直跳。   比起生了个好儿子的大哥,李三树不得不多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多打算打算。   铁头不成器,跟在金宝身边他也放心,而高升去了都城凭着金宝的关系也能找个好点的书院。   “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李长河并没有说反对的话。   这到让李三树的心落了实地,不由得去看李均竹的脸色。   “我也不想留在县里。”李二水的话一出,到让李长河愣了愣。   老三不愿留在县城,他心里是有数的,可老二也不愿留在县城这倒是让他没想到。   “你也是为了壮头?”李长河问。   摇了摇头,李二水坚定的看着李长河,“我是怕我两留在县城里闯祸。”   他对自己的性子是再了解不过了,没啥野心,可是拿不了注意,以前在家都是爹和大哥拿主意,他从来都只要去做就成了。   再加上越氏的性子,他真怕等爹去了都城,她又惹出什么祸来。   四妮嫁回了越氏的娘家,现在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他夫妻两的性子都没法拒绝,他可不能再养个二妮出来。   意外的看了眼李二水,李均竹是没想到二叔心里对自己的性子到是门清。   得!李均竹打量了一圈,发现这样下来这一屋子的人都得带上。   “金宝,你咋说。”没有下决定,李长河望着李均竹。   “我听爷的。”轻点了下头,李均竹都能看到李二水放松下来的肩膀。   “那就都去吧,去看看,不合适再回。”   一锤定音,李长河杵着腰缓慢的从凳子上起身。   临出门前李均竹喊住了抱着小猛的李雪梅:“姐,我明日带着小猛去县城,请大夫开些补品留在路上用。”   他也想问问大夫,小猛这样的病症平日要多备些啥药材。   磨砺院里庙神医的后院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类的珍稀药材,到时可以用空间里的方子去换些。   “好。”   ***   在昆山县就呆了半个月,李均竹又要踏上去都城的路了。   没想到回都城的车队,也没有少多少,这回的官船上还多了李家的十几口人。   钱氏激动的趴在船杆上,不停的四张望,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船,船上还有那么多的仆人,听金宝说都是傅府配给他的。   跟着金宝果然没错,兴奋的想着,钱氏觉得自己做梦都能笑醒了。   船舱里,李均安和李均念正趴在桌上背着书,一副要哭的的表情。   只有高升捧了书,边背书边窃笑。   才一上船,三哥四哥就被大哥关到了他住的房间,给两个哥哥开始授课和讲读。   从一进屋子到现在就没见两人高兴过,可也不敢露出不愿意的表情,只能苦哈哈的背诵。   船舱里有些晃,不适宜写字,李均竹只是闭着眼听两人背诵,若是听出有些疙瘩,就能立即出声提醒。   这样苦不堪言的日子整整持续了二十来天。   原本有些晕船的李均安也被折磨的完全不晕了。   船才驶进都城码头,站在船头的李均竹老早就看见了岸上的一大堆人。   眼见着船帆上的傅字越来越明显,这堆人终于开始激动起来。   “均竹,均竹。”岸边的一个人影不停的挥着手臂,生怕船上的李均竹看不见自己,还找了面绿色的帕子拿在手里挥舞。   额....   除了周修齐,李均竹觉得谁也干不出这事。   果然,李均竹扶着李长河才从船上走下来,周修齐就捏着那块绿色的帕子迎了上来。   “小...”爷字就含在嘴里没说出来,周修齐硬生生住了嘴。   似笑非笑的瞅了眼周修齐,李均竹才对着李长河介绍:“爷,这是我在都城的好友,周修齐,那边那个是季来阳,这个是江宏才和赵钰。”   “小子给李老太爷请安”四人收了玩笑,认认真真的给李长河行礼。   虽然面前的老人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裳,可看李均竹恭敬的模样,四人也不敢怠慢。   “都是好孩子,好孩子,今日来的匆忙也没带见面礼在身上。”笑眯眯的瞧着几人,李长河一脸欣慰。   金宝的来信偶尔提起自己在都城交了几个不错的好友,今日一见,看这穿着打扮应该都是城里的勋贵。   “是小子失礼了,改日定上门拜访。”几人里显然赵钰反应是最快的。   “朱管家...”余光里,朱管家正领着几个小厮满头大汗的往这边赶。   “大公子,是老奴来晚了。”边喘着气,朱管家一脸大汗的赔罪。   随意摆了摆手,看码头上不是个合适寒暄的地方,李均竹领着李家众人先上了马车。   二十来天都在船上,才到了新宅子,李均竹几乎把家人的安顿交给了朱管家,就又抱着小猛去了磨砺院。   **   “这孩子,好瘦小。”季来阳怜惜的摸摸小猛的小手,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瘦弱的孩子。   而庙神医把孩子接过去之后,打开襁褓放在桌上慢慢的检查。   一群人屏气凝神的看着庙神医,特别是李均竹更甚。   在船上之时,他几乎每日要去看小猛两回,就怕孩子突然不舒服,还好小猛虽弱,但还是平安的撑到了都城。   合上襁褓,庙神医皱着眉,再给孩子细细诊脉之后,才把一直昏昏欲睡的小猛交给了李均竹。   “庙神医..”   伸手打断而来李均竹的问题。   沉吟半晌,庙神医才神色凝重了点了点头。 第81章 晋江独家(洞房花烛夜)   “各种名贵药材将养着吧。”   “那, 孩子长大之后是不是跟常人会不太一样。”斟酌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李均竹甚至在脑子里开始回忆起前世偶尔看到的关于唐宝的治疗方法。   庙神医奇怪的看着李均竹:“就是弱点能有啥不一样?”   啊...   “庙神医你是说着孩子脑子并未有疾?”被庙神医的反问打断了思路,李均竹反而感觉惊喜异常。   “你脑子才有疾, 这些庸医,脑子有疾孩子的脸就能看出来, 这孩子只是身子弱, 所以反应也慢了些。”   没想到这人竟然质疑自己的医术, 庙神医一拍桌子起身就把几人往院子外面赶。   “滚, 滚,滚,老夫不想看到你。”   “庙神医..庙神医..”   直到被关在了门外,李均竹才惊喜的抱紧了孩子。   再看看安心睡在怀里的小猛, 李均竹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孩子没事就好。”   轻轻拍了拍李均竹的肩,周修齐也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了睡的香甜的小猛。   “说吧..你们今日来码头恐怕不是单纯的来接我吧。”   早在几人出现在码头之时,李均竹心里就知道几人恐怕是有事, 才来得这么整齐。   不过当时一直挂心着小猛,便没有询问几人,现在心里的大石落地了, 才有闲情逸致搭理几人。   “嘿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赵钰做了坏事似的四处打量了一番:“咱们还是先离开磨砺院吧。”   “没错,这瘆的慌。”   搓了搓手臂, 江宏才也疑神疑鬼的四处瞟着, 他总感觉有眼睛在盯着自己。   “今日恐怕不行, 我还得回府安排家里人,还得拜访祖父和祖母。”   颠了颠怀里的小猛,李均竹终于放心的笑了出来。   “早就知晓了, 我还不了解你?”   “那我们明日再来拜访。”   两人同时发出来的声音,一人来自周修齐,一人来自季来阳。   “好。”   ***   “我的乖乖,这金宝在都城是赚了多少钱啊。”小心翼翼的摸着连廊的雕柱,钱氏从进门就没有闭拢嘴。   朱管家领着众人一边介绍着宅子的格局,一边观察着众人的表情。   此时看见钱氏咋咋呼呼的到处摸,也只是笑了笑:“这只是前院,夫人们住的院子还得走些时候。”   “这得多大啊。”   抱着高元,张氏的手臂渐渐的收紧,勒的怀里的高元不满的叫了声:“娘”她才惊觉自己走了神。   落后几步走到了李大山身边,张氏压低了声音凑近了李大山耳边:“金宝他爹,你说金宝哪来的银子买这么大的院子?”   比起这华丽的景色,张氏更担心李均竹是不是做了什么犯法之事,才让人白送了这么大个宅子。   心里笑着妻子的见识短,李大山眯了眼睛笑着说:“都城的皇亲国戚送礼,这都是轻的,怕啥。”   金宝早就交代了这宅子的来路,可是爹说了别跟张氏说,否则全村以后都得知道,金宝在都城的大宅子是未来媳妇送的。   “你啊,就是个瞎操心的命。”   走在最后的老赵氏在李雪梅的搀扶下,不悦的瞪了张氏两眼。   虽然她也被这宅子给吓了一大跳,可再怎么的可不能给金宝丢人,有话也得藏着等金宝回来问。   来都城前才被老赵氏给狠狠教训了,此时的张氏还心有余悸,一听婆婆出声了,连忙低头不敢问了。   “哼!”   心里虽然狠狠唾弃了大儿媳妇,可老赵氏心里也觉得不安。   她去过县令的宅子,和现在的这个宅子一比,就显得小气的很。   “老头子..”心里的不安使她第一个就转头去看李长河。   “等金宝回来说...”刚从码头到了宅子,李长河觉得自己都快散架了,面对这宅子精致的美景,他也一点都没看进去。   带着李家一众人参观完了宅子,连最小的高升也觉得疲累了。   “大公子应该马上就回了,老太爷,老夫人,稍作休息。”   完成了李均竹的交代,朱管家领着众人上了偏厅,就打算回傅府交差了。   呼....   “好累啊,这宅子大了,从住的院子走到偏厅就要花好久时间。”   瘫在椅子上,李均凌抬头看着屋里的房梁,浑身无力的说:   啪--   一掌拍在李均凌的胳膊上,李二水皱着眉头怒叱:“坐没坐相,还不起来。”   随着朱管家一路走来,李二水就发现了,就算府里的丫鬟和小厮,也站坐有礼,穿的也比昆山县一般的人家都要好。   “随意些吧!”   憋了一路的烟瘾,看朱管家已经走远了,李长河才拿出了烟袋点上。   住进新宅子,让李家从上到下都弥漫着这一股喜气,直到匆忙回家的李均竹带来了小猛的好消息,就更是让李长河的最后一丝忧虑也消失了。   ***   经由李傅两家的长辈商议,由两家人共同去了定国公府提亲,几乎没有波折,李均竹与王卓然的亲事就定了下来。   六月十二,作为媒人的周氏带人正式上门纳采。   六月十八,合八字问名,天作之合,两家欢喜。   七月初二,李均竹亲自以雁为礼,纳吉成。   七月初八,李傅两家正式送聘礼上定国公府,纳征成。   七月十二,两家商议正式定婚期八月十六,中秋节的后一日。   “大哥,明天府里就要迎娶大嫂了,你怎么还在看书?”   吃完晚饭,没有如往常一样到院子里练武,李均凌反倒是亦步亦趋的跟在李均竹的身后回了书房。   没有搭理这个心事都写在脸上的弟弟,李均竹只是只是随意的翻着手里的书。   “大哥。”实在是憋不住心里的话,李均凌干脆抢了他的书。   “你是想问,你的亲事?”   离开昆山县时,李均凌的婚事就定了下来,只等着李均竹成亲之后,就正式迎娶古二小姐进门。   快速的点点头,李均凌就知道大哥心里都清楚的。   “那你得问爷爷啊,你问我干啥。”其实李均竹知道这个傻弟弟是想问什么。   无非是自己不过是白身,却娶了县令的女儿,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大哥,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不自在的咳了咳,李均凌转头看向地面。   “你自己都有打算了,问我干啥。”   前些日子,赵钰几人上门拜访,除了谈起麻将的售卖问题,最主要的还是季来阳有个入东宫的机会。   几人商议之后一致决定来找李均竹帮着拿拿主意。   当时的李均凌正在院子里练武,得了南北的指点,李均凌的身手看起来也像模像样了。   季来阳一看就打上了他的主意,若是让李均凌进了东宫做季长恒的护卫,那也意味着李均竹已经一只脚踏上了太子的船。   “可,若我真的进了东宫,大哥你该如何自处。”   当时季来阳的提议也让李均凌很是心动,他学武的初衷也是为了报效朝廷,现在这个机会就明晃晃的摆在了他的眼前。   可回到房里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圈,才想通了季来阳提议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无语,李均竹伸长手臂重重的敲了下李均凌的头:“磨砺院是忠于皇上的,这你就别操心了。”   在外界看来,磨砺院只是忠于皇上的,可大家好像都忘了,皇上的皇位可是属意太子的,而观义父的行为,李均竹觉得磨砺院现在应该两只脚都是站在太子这边的。   “那我就放心了。”   夸张的拍了拍心口,李均凌放心的靠回椅背上。   “进东宫的事就顺其自然,你现在还是多看些书吧,这脑子哟。”伸手点着自己的脑袋,李均竹夸张的摇着头。   问完了自己想问的话,李均凌起身冲着李均竹眨了眨眼:“大哥,明天就娶媳妇了,你还是好好看看火图吧。”   几句说完,三两步的就窜到了门口,才转身丢过来了一个小册子:“大伯让我给你的。”   “要你废话。”狠狠的瞪了出去的李均凌两眼,李均竹的脸泛着可疑的红色。   现在自己想想,前世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工作上,好像真的是没谈过恋爱。   忍着脸上的热意,李均竹鬼鬼祟祟的翻开了小册子。   ***   八月十六,天气晴。   一向热闹的长平街上,此时更是热闹非凡,就像当初看状元游街时的情景,今天街道两天也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今日今科的新科状元李均竹迎娶定国公府王三小姐王卓然。   前两个月两人定亲的消息一传出来,不仅是整个都城的勋贵人家大为震动,连皇宫里的开文帝也立马就收到了消息。   有诧异李均竹竟然会和定国公府拉上了关系,有羡慕两家人的亲事一定,李均竹恐会成为比傅长卿还要出名的存在。   当然最多的还是对于李均竹的运气表示了羡慕、   一个农家小子,这一下可真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果然,随着送嫁队伍的出现,人群里这种艳羡的声音就更甚了。   原因没有其他,皆是王卓然的嫁妆也实在是太惊人了。   普通勋贵嫁嫡女的嫁妆都是六十四抬,就连公主出嫁这宫里的嫁妆也就是一百二十八抬。   定国公府倒好,也遵循了礼法给王卓然准备的是六十四抬的嫁妆。   可这抬嫁妆的箱子竟比平时的嫁妆箱子大了不止一倍,平时只需两人抬的箱子硬生生的是由四个人来抬。   骑马跟在李均竹身后的周修齐也是眼馋的盯着这些箱子。   好家伙,这均竹这是娶了个金山回家啊。   前几年都城都传王卓然长的貌丑无比,性子暴躁,一句话不对就要出手。   可他前次在府里见到的人就跟传闻里的相差甚远。   “看了也不是你的。”赵钰不屑的瞟了几眼周修齐,若不是李均竹的关系,他和周修齐一定不会结识。   他嫌弃周修齐娘们唧唧,周修齐嫌他圆滑过头。   “哼,要你管。”   对跟自己不对付的人,周修齐向来是不客气的,不过看在今日是均竹的大婚之日,他才没有讲些不吉利的话。   “好了,一会咱们就多灌均竹些酒,嘿嘿。”   比李均竹早成亲几个月的季来阳猥琐的笑了笑。   “看小爷的。”满意的翘了兰花指梳理了下自己的鬓发,周修齐甚至还掏出了小铜镜照了照这才满意。   唢呐,锣鼓一路吹吹打打终于到了李家的大门前。   ***   送入洞房---   随着媒婆的最后一声,李均竹终于能牵着红绸另一端的王卓然进了洞房。   随着丫鬟和媒婆的出门,房内只剩下两个都有些紧张的人。   深吸了口气,李均竹捡起桌上用红纸包着的喜称,踌躇了半晌,才一鼓作气的挑开了新娘的盖头。   一阵香味扑来,李均竹甚至忘记了眨眼,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盖头下露出的新娘子。   烛火下,王卓然那泛着白光的大白脸和鲜红的嘴唇都让李均竹不忍直视。   “我就说,这样化很丑,母亲非说好看。”   一直注视着李均竹的王卓然眼见他的眼神从迷离到了躲开。   “咳咳。”轻咳几声,李均竹只能干笑,确实是有点吓人。   “要不,你先洗洗脸?”两人已经拜了堂,现在是正式的夫妻了,李均竹还是有些别扭,不知该怎么称呼。   忍着羞意,王卓然点了点头,让她现在喊夫君,她也喊不出来。   “你饿了的话,就让春芽拿些饭菜。”   一点也不能把眼前的人跟金源寺里的王卓然联系起来,李均竹只能无话找话。   “嗯”又只是点了点头,王卓然头埋的更深了   虽然她穿着厚重的礼服,头上还是重死人的钗环,脸上敷着的粉也让她脸发痒,可还是抵挡不了砰砰乱跳的心。   “那..那我先去敬酒,你早些歇着。”紧张的不知道自己说了些啥话,李均竹提步打开了房门。   噗嗤--   王卓然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这人竟然让自己早些歇息。   而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傻话的李均竹更是羞得夺门而逃。   “你少喝点酒。”   隔着房门,李均竹还听到了王卓然叮嘱的声音。   “姑爷您可瞧着点路。”春芽早在房门外就听清了两人的对话,此刻看李均竹慌慌张张的样子,甚至开口打趣了几句。   “咳咳”   忙不迭的离开了自己住的青竹院,李均竹才觉得脸上的燥意减轻了些。   前院的酒席早就开始了。   傅瑞阳和李长河作为两家的长辈,此刻正在酒席上四处游走着。   直至陈先生携着贺礼出现在了李府,李长河和傅瑞阳才知道三十几年前,原来当时游学之时三人是一起的。   “你就是饼子”   傅瑞阳自己也没料到,当时他们三人中胆子最大的饼子竟是李均竹的爷爷。   虽然当年的李长河是以陈弘深的随从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可随着游学的时间越长,三人都慢慢的成了好友。   当时他还调侃着要李长河拜陈弘深为师,以后科考入仕就不愁了。   没想到,这冥冥之中的定数都是安排好的。   “我也没想到原来你是倬尘。”   时隔这么多年,当年的少年现在都成了耄耋老人,当初的黑发现在也变得花白。   两双布满皱纹的手握到了一起,当着众多宾客的面,两人都没法说出什么话。   于是陈先生干脆带着二人脱离了酒席找了个僻静的院子喝酒去了。   所以,当李均竹急匆匆的赶到了前院,只有端着酒杯的傅长卿似笑非笑的看着来敬酒的人。   “你这小子,这交给你了,我可不耐烦再应酬了。”   干脆无视了敬酒之人的尴尬神色,傅长卿取了壶酒就闪身出了偏厅。   这....   在打眼一瞧满满都是宾客的偏厅,最后发现现在,帮他招呼客人的竟是周修齐和季来阳。   而李大山这个实在人早就被灌醉,被张氏扶着回院子去了。   得!   还是自己来吧。   敬了一圈酒下来,让平时很少喝酒的李均竹也开始头重脚轻的开始晃晃悠悠。   “这还没敬呢,自己就喝多了。”扶着李均竹,周修齐只能暗暗可惜自己带来的一杯倒。   另一边的季来阳也担心的看着已经醉眼迷离的李均竹:“一会洞房,你能行吗?”   “怎么不能行,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豪气的一拍自己的胸口,李均竹恍惚想了前世最流行的一句话。   “得,真喝醉了。”无奈的拧着眉,周修齐这才歇了再灌酒的打算。   “我来扶他回去,你们先去厅里吧。”   远处,姗姗来迟的苗方终于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苗大哥。”   江宏才眼神一亮,不由自主的随着苗方的走动转移着视线。   看了眼还熙熙攘攘的大厅,赵钰只得拉着周修齐又返回了前厅。   明明有四个长辈,可偏偏现在一个都不在。   “你今天结婚,我也没啥好送的,这给你。”扶着李均竹,苗方从怀里掏出了个像模像样的红包。   “哈哈,你这是随份子呢。”   没有了周修齐几人在场,李均竹完全没有顾忌的讲起了前世的用语。   “是啊,好歹你结婚不是。”左手揽着李均竹的肩膀,苗方狠狠的长叹口气。   “我这辈子是没办法结婚了,就靠你了,不管男女我都是干爹。”   把红包随意的揣进了怀里,李均竹也哥两好的揽住苗方的肩头,“不管你是男是女,都是我最好的兄弟。”   “滚,尽提我伤心事。”   皮笑肉不笑的捶了两下李均竹,苗方的神色看上去有些落寞。   “万一,能回去,我一定把机会让给你。”比起自己,李均竹知道苗方比起这世对前世的留恋更深些。   突然感到鼻头一酸,突然又想起今天是李均竹的大喜日子,仰着头,苗方只能把眼泪忍了回去。   也学着仰了头,李均竹重重的拍了拍苗方的肩,“现在就好好的活着。”   “咳咳。”猛然的一阵咳嗽打断了两人伤感的谈话,苗方捂着胸口咳的撕心裂肺。   “你这是怎么了。”李均竹心里咯噔一下,焦急的扶住苗方的胳膊。   一边摆着手,苗方一边笑:“来的路上吹了风,有些咳嗽。”   “怎么会咳的这么厉害。”还是不太相信的李均竹不停的追问。   “庙神医住的院子离我不远,你还担心这些,我明早去讨点药吃了就好。”虽然脸上还泛着猛咳之后的潮红,苗方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真没事?”   不相信的上下拍着苗方的身子,直到看到他一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这才放下心来。   挑了挑眉,苗方一脸坏笑的说:“这么爱我,要不娶了我?”   “滚。”用力的推了下苗方,李均竹干脆抄手离开不理人了。   “诶,新婚快乐。”   新婚礼物已经送到,苗方感觉自己再跟着进后院也不合适,干脆就站在垂花门前最后高呼了两声。   李均竹没有回头,只是高高举起手臂,随意的挥了挥。   刚才苗方的咳嗽把他的酒劲都吓退了,现在整个人都显得清醒了许多。   虽然他跟苗方没有整日呆在一起,可李均竹却觉得苗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两人是兄弟,是伙伴,也是亲人。   拍了拍胸口的红包,李均竹甚至能想到他打开时看到的巨额银票。   新房里,已经梳洗干净的王卓然正端坐在床沿边。   春芽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盯着院门的方向,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前脚李均竹才走,后脚她就被王卓然喊进了屋里,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刚才春芽在门口对李均竹的调笑,她可是听的清清楚楚,这丫头就是太不知尊卑,她现在可是李家妇,不是王家女了。   对于掌握着她生死的少爷不仅出言调侃,还不知死活的称姑爷,简直是不知所谓。   前些年跟着祖父在边关,她身边只有伺候起居的丫鬟,春芽也是回到府里祖母赏赐的。   “明日起,你就在院外伺候。”不笑的王卓然天生带着冷冷的感觉。   忍不住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春芽这才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出了房门。   而一路心情愉快踏进新房的李均竹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反倒是看见正在擦拭长剑的王卓然反倒楞了一下。   看着自己才出去了没多久,这新房里就摆了好几件兵器,李均竹甚至忍不住想象了以后满房兵器的样子。   “夫,夫君,你回来了..”似乎是这个称呼有些烫嘴,王卓然结巴半晌才说了出来。   “娘子。”不知是酒意作祟,还是故意而为,李均竹竟学着戏文里的书生,朝着王卓然拱手行礼。   “夫君,”展颜一笑,王卓然觉得自己浑身一热,脸上又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一瞬的沉默,粉红的气氛在两人身边弥漫。   而王卓然虽然不好意思,还是睁着大眼一瞬不瞬的瞧着李均竹,一点没有要害羞低头的意思。   这..   还是李均竹最先败下阵来,说了声“我去洗漱。”就落荒而逃般的离开了新房。   轻轻拍了拍发红的脸颊,王卓然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了。   胡乱的收拾了桌上散乱的兵器,干脆钻进了被子,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磨磨蹭蹭的洗漱好,李均竹穿着中衣回到了卧房。   一脸喜气的婆子捧着个檀木盒子敲门进屋时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新娘早爬上了床,而新郎则穿着中衣正襟危坐在圆凳上。   手里捧着的盒子现在变成了烫手山药,不知该如何说出来。   她是定国公府跟来的婆子,三小姐从小就不习惯贴身丫鬟在身边伺候,夫人才派了自己来送上元帕。   可现在,这是已经都圆房了还是....   经历了许多事的婆子也一瞬间失了言语,只能求助的看向坐着的李均竹。   “姑爷....”   “你..你放着吧。”   多多少少还是对此物有所了解的李均竹当场就明白了婆子的为难,只能忍着臊意指了指桌子。   如释重负的呼出口气,婆子摆下盒子就迫不及待出了门。   不管是姑爷还是小姐,两人都没有发现此刻的情况有什么不对,也没有发现屋子里竟然没有丫鬟伺候。   诶,真是极相配的一对。   “婆子拿的是啥?”还是床上的王卓然先开了口。   “咳咳。咳咳。”李均竹心跳如雷,只能捧着盒子慢慢靠近了床榻。   坐在床榻边,李均竹才沉着声音打开了盒子:“元帕”   “啊,我这是问了什么啊。”   显然是婚前也被教授了不少知识,一听李均竹的话,羞得立马拉住被子盖住了头。   “呵呵。”李均竹从胸腔里发出的笑声,在王卓然的耳边回转,让她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喘气了。   这种感觉跟在战场之时完全不一样,那是沉闷的喘不过气,可现在她是觉得热的喘不过气。   轻轻扯了扯被子,李均竹低沉的嗓音在被子外响起:“咱们还没喝交杯酒呢。”   半晌,被子堆都没有反应,李均竹扶额轻笑,干脆起身自己去桌前倒酒。   “你踩着我脚了。”   “你压着我背了,我也要听。”   突然传来的响声吸引了他的目光,按了按额角,李均竹才想起这自古以来的听墙角的事。   还好刚才自己没有冲动,否则可能要被这几个小子笑话一辈子。   前几个月季来阳成亲之时就被周修齐调侃猴急,调侃了好几个月。   无语的听着窗外的几人因为抢位置不停的低声争论,李均竹是真无语了。   垫着脚尖来到了窗前,李均竹还在想着一会要怎么收拾这几个小子。   就是这么一迟疑的瞬间,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就提着剑一脚踢开了窗子,跳了出去。   不是吧....   他的娘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啼笑皆非的摇着头,李均竹披了件外裳才打开了房门。   “弟妹,弟妹我们马上就走。”   “嫂子,嫂子,我们这就离开。”   墙根脚下的几人此时一致做着后退的动作,还不停的摆着手,表示自己的无辜。   “在军营,你们早就死了一百遍了。”   潇洒的把长剑收到身后,王卓然嫣然一笑。   “你们还不走,是等天亮吗。”李均竹似笑非笑的扫视了几人,一语双关的说道。   他可是记住了这几人了,除了季来阳和苗方他没机会了,剩下的三人他都会一一还回去。   “走,快。”   完全被两夫妻的阵势吓到了,季来阳忙转身招呼几人快走。   这两人,一个出手既要人命,一个笑眯眯的记仇,惹上哪一个都是死路一条。   几人落荒而逃,王卓然转头邀功似的看着李均竹,扬起一抹美的惊心动魄的笑容。   月光的照耀下,李均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战场上的她,那样肆意的笑着,身后是漫天的黄沙在挥舞着。   今天好像嗓子特别容易干,李均竹又清了清喉咙,带头进了房。   等王卓然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做了什么,才手足无措的跟着进了房。   “我..”话还没开口,身子就被揽入了一个怀里。   “我觉得你很好。”李均竹收紧双臂,情不自禁的吻了下去。   他就是喜欢这与众不同的王卓然,冷眉横对的她,肆意大笑的她,还有浅笑着的她,每一个样子都很喜欢。   安静的新房里,只剩下龙凤烛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伴着一声声的呢喃亮了一夜。   第二日,天已经微亮,龙凤烛还没有熄灭,李均竹多年的生物钟就让他按时醒来。   手臂里躺着的王卓然提醒他,昨夜他已经成亲了,他现在也是已婚人士了。   回忆起昨夜的种种,李均竹才突然意识到,昨夜的交杯酒到底是没有喝成。   轻轻移开了妻子的头,李均竹蹑手蹑脚的打算起床,可没想想到,自己才下地,王卓然就猛的扑上来抱住了他的腰。   “我早醒了。”   带着一丝清晨慵懒声线的声音响起,王卓然其实昨夜一宿都没睡着。   幻想了好多次自己会嫁给什么样的人,或许会是战场驰骋的将军,或许是军队里的文官,就是没算到自己嫁给了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而且还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我去晨练,你再睡会吧。”轻轻拍了拍腰间的手,李均竹轻笑;“若你还是不放手,那我们就重温下昨夜之事。”   刷-身后的双手果然收了回去,李均竹这才转身捏了捏王卓然的脸颊,唤丫鬟进门来。   天才刚亮,本该晚起的两人,都早早出现在里青竹院里。   一人正在慢慢绕着院子跑着,而一人正上下翻飞的舞着剑。   院子的候着的丫鬟小厮们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看着两人各自忙碌着,连春芽也站的远远的,连正房的门都不敢进去了。   而姗姗来迟的婆子更是心惊的看着王卓然收了剑,这平常世家的贵女圆房第二日必定是走路都不适,严重点的还坐立难安。   可看自己小姐的样子,跟平常的样子也没啥不同。   难道--   心里一惊,连忙自己一人进了新房,直到看到盒子里的元帕上有了痕迹,才放心的拍拍胸口。   若是姑爷和小姐未圆房,她可怎么回去和老夫人交代。   不过--再一想,三小姐真不是普通人,不愧是国公爷从小亲手养大的。   捧着盒子,婆子笑眯眯的走出了门。   “大公子,少夫人。二位该往正厅去请安了。”   眼尖的王卓然一眼就瞧见了婆子手里的盒子,脸一红恍惚又想起昨夜之事,还自以为隐蔽的瞟了眼李均竹的手指,更是满心都只剩欢喜了。   “好,我们这就去。”   笑着点了点头,李均竹把手收到身后,背着手先进了门。   他也看见了王卓然的眼神,昨夜两人圆房之后发现,元帕干干净净并没有血迹。   一向飒爽的王卓然也因为这事急的红了眼眶,她在祖母送来的小册子里看过,这元帕上的落红可是对一个女子的贞洁之名很重要的。   前世那个知识爆炸的年代,李均竹当然知道不是每个人第一次都会落红。   更何况王卓然还从小练武骑马,这恐怕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打着庙神医的名头,李均竹安慰了好一阵王卓然,才让她放下了心结。   本来最后想照着电视剧的样子用针刺破手指头滴两滴血在帕子上了事。   可热心的王卓然硬是持剑亲自上场割破了他的两个手指头,最后还抱歉的说好久没动手准头不太好,多割破了一个。   “夫君,你等等我。”   把剑随意的丢在石桌上,王卓然忙不迭的追上李均竹。   李均竹的手受伤了,沐浴恐不方便,而她又不愿意让丫鬟近身伺候,想想干脆还是觉得自己来。   “你慢些..”   无奈回头,李均竹只得伸手握住王卓然的手,在周围一片丫鬟们的红脸中,两人一起进了正房。   两个从小伺候王卓然的婆子带着笑意的对看一眼。   心里纷纷对这个新姑爷感到万分满意,府里的下人们都说姑爷配不上小姐,可现在一看,这两人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对。   ***   “夫君,你来一下。”   请完安,两人回到院里,刚进门,王卓然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李均竹去了院里的库房。   咯吱,门一推开,里面满满当当的嫁妆箱子就展现在两人面前。   “你这是..”不解的看着王卓然,李均竹扣了扣手心里的小手。   “嗯”手上传来的触感让王卓然脸上一红,娇嗔着摇了摇两人握着的手,才用空着的一只手指着面前的嫁妆;“咱两一起看看,祖父都准备了些啥。”   “这..不是该你自己和带来的婆子造册登记吗?”   虽然不是特别了解大户人家的规矩,可傅府里祖母的嫁妆可是放在后院自己的私库里的。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王卓然才闷闷的说:“我不想打理这些嫁妆,太麻烦了。”   这...   “那交给春芽和婆子们,我一个大男人插手你的嫁妆不太好。”   低声哄着王卓然,李均竹随意的瞟了眼屋子的东西,这屋子里的还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其他大部分的都还在后院搭了个棚子放着,确实挺难打理的。   “我还是更相信夫君。”别扭的双手抱着李均竹的手臂,王卓然本想摇一摇,可发现自己好像做不来,才不得不垂头放弃。   心里一暖,被妻子依靠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好,好,我今天先去磨砺院,晚些时候回来处理可好。”浅笑着拍了拍臂弯里的手臂,李均竹妥协了。   “嗯”   王卓然笑着点头,双眼亮晶晶的盯着李均竹的脸瞧。   “那夫君你早些回来,咱们今日可是要到姑父府上用饭的。”   关了门,王卓然也没忘了正事。   “知道了,你现在可不能喊姑父了,你得喊义父了。”   自家的宅子和傅府虽然只有一墙之隔,可要真的从大门出从大门进,也得花上半个时辰才能见到人。   随意的撇了眼两府相隔的院墙,李均竹开始考虑把院墙打通的可能性。   今天一大早,两人去两边请完安,祖父就迫不及待的拉着爷爷去找陈先生了,说是三人约好了一起去钓鱼。   当时他还奇怪的很,前几个月两人分明还是生疏得很,怎么一夜之间就好的跟亲兄弟一样。   还是傅长卿说了三人的关系,才让众人恍然大悟。   “听夫君的。”甜甜一笑,王卓然觉得自己的选择真是对极了,夫君说话和风细雨的,好像他一说话就感觉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跟她在战场跟在祖父身后的安心不一样,说不上来哪不一样,可就是能让她全心全意的相信。   “好,那我们回房歇息吧。”   “夫君,这可是大白天...”   “我只是让你歇息会,我淘了些好看的话本子,你..”房门关上前李均竹无奈的声音传来。   ***   二皇子府   莫如雪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陷入了掌心,她都没有感觉一丝的疼痛。   抬眼看看这个自己住了好几年的房间,好像昨夜的一切都是梦一样,如果不是心口传来的阵阵疼痛提醒着她,她恐怕真以为自己经历了一场噩梦罢了。   这几年,她基本都不出后院,为的可不仅仅是能笼络住二皇子。   更主要的是自己对李均竹和苗方二人的出手,会让磨砺院也出手对付自己。   这二皇子府他们总不敢闯吧。   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自己就在住的院子就被磨砺院的人给劫走了,一睁眼就到了磨砺院的牢里。   面前就是那个传说里杀人不眨眼的傅长卿。   上一辈子还是在开文帝和傅长卿的最后一次见面,她才远远看到了此人的长相。   现在这么近的面对面还是第一次,可与上辈子的阴冷完全不同,面前的傅长卿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股阴冷的感觉反而是没有。   “是我请你说,还是你自己说。”   牢房外,傅长卿盘着腿,手里咕噜咕噜的盘着一对核桃。   作者有话要说:  穿成反派后我沉迷种田(快穿)无CP种田文   已经开文罗!大家快去看看呀! 第82章 晋江独家   她记得自己当时好像色厉内荏的说了些什么。   傅长卿只是请她观看了地牢里暗探们审问犯人时用的手段, 她就知道磨砺院还是不敢在她身上用刑。   可最后她还是被两辈子都没见过的酷刑给吓破了胆子,半真半假的说了些二皇子的事。   本以为这合情合理的解释能让傅长卿放过自己,没想到还是被一根长长的银针刺进了胸口, 醒来就回到了后院。   环视了一圈房里战战兢兢站着的丫鬟。   莫如雪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这一世的事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了, 磨砺院的出现已经让她步履维艰, 现在连王家也招了李均竹当女婿。   昨夜自己昏迷之后到底说了些什么, 她也不知。   “你们统统都得死。”咬牙切齿的使劲把身后的靠枕砸向了最近的一个丫鬟, 莫如雪眼里的恨意慢慢爬上眼底,灼烧着她的心。   “等着.你们你等着”   捂住隐隐发疼的胸口,莫如雪歇斯底里的把能看到的东西都砸了。   ***   “义父,你是说, 莫如雪果真是重生之人?”   今夜在傅府用完饭,王卓然被祖母带去了后院,而李均竹则难得的跟着傅长卿在果园里散着步。   傅长卿神色莫名的点了点头,其实心里却完全是不能平静的。   昨夜莫如雪被庙毒医的毒控制, 才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自己心里埋藏的秘密。   这莫如雪果然是个重生之人,前世竟然是太子的宠妃。   而根据她的描述,前世最后可是二皇子登基做了皇帝, 而帮助二皇子的人就是李均竹和苗方。   “苗方是男子还是女子?”莫如雪说苗方可是一位女子,最后还做了女皇帝。   “男子啊。”奇怪的看着傅长卿,李均竹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前世苗方是用女子身份在世上行走。   “哦!”   心里对李均竹的话并没有怀疑, 傅长卿自己都没看出这苗方哪里有一点点女子的身形。   难道这一世和前世完全不一样, 前世他不是携磨砺院作壁上观了吗,可这一世,世人都知道他是太子一派的人。   “莫如雪说..”   思虑半晌, 傅长卿还是把莫如雪的话老老实实的跟李均竹说了一遍。   “苗方最后成了皇帝!”   脑子里乱糟糟的,李均竹拧眉梳理着莫如雪说的种种。   苗方肯定是不会想做皇帝的,更何况他是一个直男的灵魂,怎么可能给皇子做妃,还有自己,更不可能去做什么幕僚。   李均竹一直觉得自己的智商不适合什么官场斗争,更别提自己要去给人出主意了。   这么一想,心里反到平静了下来,在瞅了瞅前面走着的傅长卿,李均竹才斟酌着开了口;   “我觉得莫侧妃所说的恐怕是另一个大乾朝。”   前面的傅长卿猛的停住了步子,只是好像在想着什么。   “没错,既然连重生这么荒唐的事都有,那其他的事也不稀奇了。”   困扰他一整天的事就这么解开,傅长卿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了。   转身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下李均竹,傅长卿并未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又迈步往前走去。   李均竹这小子,小小年纪就一派沉稳自如,一点没有孩子的朝气和调皮。   他只以为这孩子天生性子沉稳,可现在莫如雪的事一出,他倒有了些其他的想法。   不过,这都不重要,现在他叫了自己一声义父那就行了。   “过几日你也该去翰林院里报道了。”   今天一大早,母亲就去了隔壁,为的就是给李均竹准备好上值要用的东西。   “知道了,义父,我在翰林院定会慎言少语。”这朝廷的官场之间也是复杂的很,   有不同的派系的,也有相互倾轧的,为的就是怕自己的官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别人的了。   傅长卿轻轻一笑:“那倒也不必。”   现在整个大乾的朝廷都知道李均竹是自己的义子,是王威的孙女婿,谁还敢不开眼的找他麻烦。   “不过,你也不可张扬过头了,你要知这官场上就是少一个敌人,少一分危险。”   “我会的。”慎重的点着头,李均竹脸色凝重。   “你这孩子,就是太稳重了..”   话虽是这样说着,可傅长卿对于李均竹的谨慎还是相当满意的,难怪连父亲都说这孩子的性子坚毅,不容易改变。   从傅府出来后,王卓然伸手牵住了李均竹的手。   “夫君你在想何事。”   侧头笑了笑,李均竹只是随意的说:“过几日就要去翰林院上值了,我准备准备。”   从出生开始就接触到的是各类武将,王卓然对这些文官们倒是一点都不了解。   “夫君,你受委屈了,回来跟我说,我去帮你找回场子。”   调皮的眨了眨眼,王卓然还做了个拔剑的动作。   “哈哈,好,那为夫可就靠你了。”   两人牵着手,旁若无人的穿过院子,王卓然才想起来晚饭前夫君交给她的册子。   李均竹果然说到坐到,回到府里就帮她整理了嫁妆,还带着刘婆子把这些东西选造册入了库。   平时账房先生要用算盘才能算清楚的帐,李均竹只是看了看数字就算了出来。   这原本需要好几天的事,硬是被他两个时辰就整理好了。   “我嫁妆里,还有好些庄子,夫君你也一起拿去种果子吧。”   今日中午用饭时,李均竹和家里长辈商量的事她都听到了,说是要买几个庄子用来专门种些果子来卖。   “那是你的嫁妆,留着自个儿用吧。”   王卓然的嫁妆也真是让李均竹开了眼,这金银珠宝就不计了,就连名贵字画和房契地契也是一沓一沓的。   前些年定国公在外征战,看来不仅是立下了功劳,连值钱的东西也捞了不少。   随意的挑了挑眉,王卓然笑嘻嘻的说:“里面的好些东西,都是我的战功,是我自己挣的,当然也就是夫君你的。”   这里面的这些金银珠宝很大一部分都被她在成亲前换成了房契和地契,为的就是将来家里人口多了搬到更大的宅子去。   若是分家了,那她手里的这些宅子也管够了。   “你挣的?”   完全被这个意外的答案给惊到了,李均竹可是十分清楚她的嫁妆有多少的。   “是啊,这些漠国的人就喜欢金银,这些地契全是用金银换的。”   “娘子威武。”   无端的想起这句话,李均竹感觉自己现在简直安全感爆棚。   “我把地契直接交给婆婆。”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王卓然干脆甩了李均竹的手进门寻地契去了。   ***   九月初一。   李均竹在一家老小殷切的眼光里,第一次踏上了上职的路。   比起考试的忐忑,他现在大有种前世第一次去公司实习的感觉。   他现在的品级还够不上,上早朝,他就按着差不多的时间到翰林院点卯就行。   大乾朝现在都是流行坐马车上职,当然家底薄些的,干脆就是步行或者骑马就行。   坐在马车里,李均竹由的想起苗方前几日所说的三轮车。   若真是他做出来了,那自己就可以骑这那玩意儿去上职了,比马车不知快了多少,还灵活。   果然,才到正午门前,马车就只能停在那里,所有人下来分成两边从两边的门进出,而正午门则是紧紧的关闭着的。   看了眼一眼看不到头的队伍,李均竹找到了寿泉门,自觉地开始排队。   而左边的扶禄门的官员就少了许多,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往那个门出入。   诶!还是老实排队吧。   刚排队过了首泉门,李均竹不得不加快了步伐朝翰林院的位置走去。   翰林院在皇宫外的东北角,是一个挺大的院子,李均竹赶到时,发现门口已经有人三三两两的进门。   一身青色官服的李均竹刚跨进门口,就按照祖父所说的先找到了门守。   这位门守是专门接待新来的官员的,看李均竹向自己走来,也迅速的起身作揖行礼。   “不知是哪位大人?”   “昆山县李均竹。”李均竹回到。   “下官陆为给陆大人请安,您请跟我来,金学士已经在等您了。”恭敬的领着李均竹往院内走,陆为还不住的打量着他。   短短半年时间,李均竹的名头在都城可是响亮得很。   翰林院里众人为此还开始打赌李均竹会在翰林院呆几年,他也是下了注的。   等成功在一间屋子里签到点卯之后,他才在陆为的带领下去拜会了他的上官,金学士。   几乎没有什么寒暄,金学士只是笑眯眯的勉励了李均竹几句。   作为一个从六品的官员,他还是有自己单独的一间屋子。   当然才来的他不可能就立马上手处理公务,都得先需要看许多的资料和文献。   了解大乾朝整个朝廷的运作机制,才能去金学士那领自己擅长的工作来处理。   今早来时没看见赵钰,反倒是中午休息之时在连廊里看见了一脸郁闷的赵钰。   “你这是不顺?”   这官袍穿在身上,显得很厚重,连坐下也要费力的甩一下前摆,要不一会起身之后官袍就皱的不像样了。   “我的上官故意为难我。”四处的环视了一圈,赵钰才凑到李均竹耳边小声的说。   他没有李均竹品级高,他一个七品的编修,得和上官,侍讲一个屋子,说白了就是个打杂的。   今日一早他几乎没在座位上坐下来过,不停的在藏书楼和办公的屋子里来回奔波。   还一直不耐的看着他,时不时的让他去泡茶。   “我觉得你明早可以带些你们侯府的好茶来。”对于职场的这些潜规则,李均竹可是了解的很。   想了想,又补充道:“反正这都城里有好吃的,好玩的,你都尽管带着些来。”   仔细的回味了李均竹的话,赵钰才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白瞎我这机灵的脑子了。”   解决了现在最困扰自己的问题,他才鬼鬼祟祟的又凑近了李均竹:“我今早看见庚泽了,他好像得了个庶吉士。”   自从殿试之后,李均竹就没在关心过这人,没想到这都被皇上呵斥过的人,竟然还能得了功名做了官。   “喏,喏。”就在那边的那个大屋子里。   随着赵钰的嘴型,李均竹看向连廊尽头的一间屋子。   “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可别现在就想不开。”   “你现在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在你上官面前好好表现,争取早日考核过升职。”   提醒着赵钰,李均竹也是顺便提醒自己。   翻了年,他就十八岁了,既然已经入了朝,也该是到了建功立业的时候了。   前几日傅长卿让他安心在翰林院呆着,说是不久,太子季长恒就会主动来找上他。   可李均竹一直追问,傅长卿也只是神秘的笑笑,什么都不肯再说了。   “知道了,我看他在殿试那回也是被吓的够呛,现在夹着尾巴做人呢,”   朝着那头鄙视的嗤笑了两声,赵钰就真的不打算再理了。   “没错。”意味深长的点着头,李均竹刚好看到了低头走出房间的庚泽。   好像有感应似的,庚泽也看向了李均竹,只是阴恻恻的看了两眼之后,就又低下头走远了。   看来是彻底恨上了,不屑的笑了笑,就不再理了。   傅长卿说是几天的时间。   整整花了四个月,李均竹已经从金学士那领了工作上手了,这宣召李均竹进东宫的旨意才来。   拍拍怀里装着的水泥方子,李均竹跟着来传召的太监进了东宫。   季长恒没有在宫里见他,反而是把人带到了花园里。   “怎么样,我这院子的花还不错吧。”   翘了个二郎腿,季长恒穿着一身常服斜靠在躺椅上,而李均凌站在他身后只是面目不清的垂着头。   “微臣实在是不懂花。”   得了授意坐下,李均竹恭敬的回答季长恒随意的几句玩笑话。   “亏我还一直跟父皇说你是我的至交好友,你就是这么糊弄我的。”收了笑意,傅长恒的脸上隐隐露出一股帝王该有的气势。   叹了口气,李均竹故作为难的看着季长恒:“这是在宫里,微臣可不敢造次。”   “那约定好,以后在宫外咱们是朋友,你可不能再像这样跟我说话。”   一边说着,季长恒一般倾了身子靠近李均竹,身后做了个拉钩的动作。   李均竹,李均凌:........   “快来啊,你想耍赖吗!”不满的直接拉起李均竹的手指,强硬的按了下大拇指:“好了,誓言已成。”   高兴的拍拍自己身边的椅子,傅长卿示意李均竹坐过去。   “我过几日要出宫去了,我得带上你,到时咱们就一起去闯荡江湖去。”   李均竹:.....好像怀里的方子也不想拿出来了。   “均凌,你到时也一起去。”说完,季长恒还似模似样的拍了拍胸口:“虽然你功夫还是不如我。”   “太子殿下,您今日找微臣来就是说些话逗趣?”   李均竹额角开始发紧,可又不能伸手揉,只能无奈的看着季长恒。   “等周修齐和堂弟来,咱们一起说。”说完,季长恒坐直了身子看向花园的尽头,见人还没来,就又缩回了躺椅里。   “均凌,你现在可是新婚,天天到宫里来当值,真是委屈你了。”   三个月前,李均凌正式进宫当差,成了季长恒的随身侍卫。   不知是看在李均竹的份上,还是觉得李均凌的功夫不行,季长恒并未将人留下当自己的贴身侍卫,而是普通侍卫一样的上值,下值。   而一月前,古二小姐正式嫁进了李家,成了李均凌的妻子。   所以季长恒说的也没错,现在李均凌确实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阶段。   被季长恒一调笑,绷着脸的李均凌也忍不住涨红了脸。   “哈哈哈,均竹,你弟弟脸皮真是嫩啊。”   捂着肚子,季长恒夸张的大笑。   当初在云郡城时,他还以为季长恒这性子,定不会早早就娶太子妃。   哪料到,这人不仅早娶了太子妃,东宫里还有了好几位侧妃,而太子妃现在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说不定季长恒的长子就要出生了。   “那是太子您爱打趣他。”   随意的回了两句,李均竹发现周修齐和季来阳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参见太子殿下。”   作揖行礼之后,两人就立在原地,等季长恒说话。   眼看着季长恒收起笑意,开始正色,李均竹也自觉地站起身,站到了周修齐二人身旁。   “我奉父皇的旨意,前去东南郡剿匪,你几人可愿意随我一同前往。”   干脆起身,季长恒只是看着眼前的四人。   “臣愿意。”季来阳先出声,没有一丝犹豫。   周修齐也不甘落后的立马出声,只有李均竹迟疑了半晌才沉声回到:“是臣之幸事。”   皱了眉头,季长恒看向李均竹:“你可是有何顾虑。”他没想到第一个表现出想法的竟是李均竹。   “臣是没想到,这剿匪之事,竟要太子亲自前往。”   初听到这话,李均竹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剿匪何时需要太子亲自出马了,这不是当地官府的事吗!   “当然还有,其他事要处理,这剿匪不过是顺便罢了。”   放缓了神色,季长恒满意的看向李均竹,不亏是自己选中的人,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还总能立马想通事情的关键。   “处理几个贪官罢了。”   神色轻松的摆了摆手,季长恒开始叮嘱几人回府去好好陪陪家人,他们此去少则半年,多则需要一年半载。   一年半载,心里咯噔一声,李均竹想起了磨砺院里的小册子所记载的事。   东南郡背靠海湾,这海上贸易发达,相应的在这里做官的人油水就很大。   一年清知府十年雪花银,到了东南郡可能要翻个十倍。   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东南郡的知府手里握着的海权证。   有了这个证,商船才能在大乾朝的海域行驶,李均竹感觉这证就像后世人们眼中的盐引一样,引得不少人趋之若鹜。   拿了海权证,就相当于把银子往家里直接倒。   这一年又一年的,这海权证也成了高价难买的东西,而手握这证书的知府恐怕手里握着的就是数不尽的财富了。   这东南郡因为气候好,地势平坦,是很多世家的聚集地。   这些世家与世家之间盘根错节,还通过联姻来稳固关系,日积月累的,就变成了个庞大的关系网。   贪官..看来这皇上和太子想动的恐怕是海权证吧。   “微臣遵命。”   心中纵使有千般疑问,李均竹也没有问出口,只是跪地应了这份差事。   ***   用完晚饭,李均竹就把自己将要出行的事,告知了家人。   对比起已经习惯万分相信李均竹的李家人,王卓然显得要担心了许多。   刚回到青竹院,神色凝重的王卓然就跟着李均竹去了书房。   “夫君,剿匪之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没错,此行只是跟着太子去处理几个贪官而已,夫人可放心。”浅笑着安慰一脸担心的王卓然,李均竹显得气定神闲。   “就这么简单?”   虽然王卓然跟着祖父常年呆在边城,可对于这朝廷里的勾心斗角也是略有耳闻。   这么大的一个朝廷,还需要太子带着几个年轻的官员去剿匪,这事怎么听,怎么奇怪。   “不过是皇上给太子的试炼罢了。”   虽然不想妻子太过担心,可李均竹知道王卓然可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对于朝廷之事也是甚有了解。   如果一味的怕担心瞒着,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我明白了...看来这也是太子给你的试炼。”   一语就立马理解的李均竹的意思,王卓然甚至想的还更加深远。   欣赏的点点头,李均竹只是笑眯眯的看着王卓然脸上一会一个变化的神色。   “我穿成男装在路上定能护你周全。”   捏着下巴,王卓然显然是考虑过此事的可能性,“不过..我这回恐怕是去不了了。”   “哦?”奇怪的看向王卓然,本打算好的一番劝词也吞回了肚子里。   “我...我..不可能在路上生孩子啊..”   眉眼带笑的看着李均竹,王卓然就想看看这人的一贯的云淡风轻会不会有丝变化。   可显然,李均竹正在整理着手上收到的线报,只是顺着回答了句:“那倒是。”   可话一出口,李均竹自己就愣在了当场。   “你..你...你..”了半天,连脸都憋红了也没问出话来。   “嗯。”眼里的笑意快要漫出眼底,王卓然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清晨练武之后,她就感觉不太舒服,等送走当值的李均竹之后就更是腹痛难忍。   还是婆婆看出了她的不舒服,召了大夫进府诊脉,没想到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那你今早还在院子里练剑。”   着急的起身,走到王卓然的面前,李均竹伸手摸着她的头:“你身子没事吧。”   抬手抓住李均竹的手,王卓然噗嗤一声笑开了;“没事,我皮实着呢,所以孩子也皮实。”   蹲下身,两人的手都轻轻放下王卓然的小腹上,李均竹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他竟然当爹了,这两世的头一遭,让他的心绪再也无法宁静。   不久的将来,这里就会有个孩子慢慢长大,直到瓜熟蒂落,跟他有着血脉的孩子就会出现了。   “下次可不敢再练剑了。”想起早上的事,王卓然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前几年战场上的生活,让她的月事一直不准,她也就习惯了有时候一两个月不来的状况。   成亲前,祖母担心恐会对她的子嗣有碍,找了大夫来调理了身子。   大夫可是说,这调理的药效怎么也得一年才能见效,加上夫君说太年轻生孩子对身体不好,所以她也就没放在心上,甚至连药也停了几个月了。   不过还好她停药了,要不,她还得担心这孩子会不会在肚子里就身子不好。   “好,咱们还是把兵器从卧房里移到外间,对孩子不好。”   对于房里的那些兵器,李均竹早就想把它们移出去了,放在那里早上起床之时总感觉瘆的慌。   “行,我让春芽收起来。”   立马就唤了春芽进来,吩咐了此事,王卓然对于李均竹说的话完全是深信不疑。   “婆婆说,要满三个月才能说出去,你可别说露嘴了。”   想起婆婆的交代,王卓然忙不迭的叮嘱李均竹,现在只要是关于对孩子好的,她都要照做。   “知道了,我只跟祖母说。”   对于李傅两家人,关于孩子的姓氏问题,早就商量好了。   若是第一胎就是男孩那就是姓李,第二胎也是男孩那就姓傅。   反正以此类推,两家说好了公平分配。不管男孩女孩都要公平。   后来定国公听说了此事,也愤愤不平的跑到了李府说是也要一个孩子跟着自己王家的姓氏。   王卓然可是跟着家里的男子们排序的,是上了王家的族谱的,要个孩子也不过分。   两夫妻听说了此事,只能哭笑不得的互相看了几眼。   李均竹倒是劝说妻子只生一个就罢了,孩子生早了生多了对妇人身子不好。   可王卓然对于长辈们的提议却还赞同异常,还直呼自己的身子骨是铁打的,生几个孩子跟玩一样的。   她虽然有两个哥哥,可从小就跟随祖父在边城生活,孤单长大的她对于兄弟姐妹可是比任何人都期盼。   突然,李均竹又想起来了自己马上就要启程去东南郡的事。   “可我..恐怕没法陪在你身边看孩子出生了。”摩挲着王卓然手心里的老茧,李均竹感觉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一样,感觉自己无力得很。   这两件事很巧的碰在了一起,若是让前世的李均竹选,他恐怕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请假在家陪妻子生娃。   可这一世不一样,皇命不可违三个字,可不是说说就算的。   “有婆婆和两位祖母陪在我身边,你放心吧。”   似乎也是没想到这茬,王卓然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黯淡,不过她还是努力的扬起一个笑容安慰李均竹。   “对不起。”   把脸埋在王卓然的手心,李均竹轻轻的说。   “我等你回来。”摩挲着李均竹的头顶,王卓然看向窗外的果树。   李家的院子也没有逃脱李均竹的魔掌,除了王卓然练武的院子,其他的地方也都被他种上了果树和菜。   对于农村出生的李家人来说,这倒是更让他们觉得亲切。   只有初嫁进李府的王卓然吃惊了两天。   不过这几月慢慢的适应了下来,王卓然只要一看到果树,就想到在树下施肥浇水的李均竹,也就慢慢习惯了。   “嗯,家里就靠你了,不懂的去问祖母就行。”李均竹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好,我会看好三弟和四弟的。”   嫁进了府里快半年了,对于府里的众人她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夫君最听爷爷的话,几乎不会顶撞爷爷说的事,而奶奶和公公婆婆就是最听夫君的话,   几个叔叔婶婶好像就比较怕夫君,而她最常见的就是三弟和四弟被夫君抓着进书房背书。   出来之时总是哭丧着脸,偶尔还能看到泛红的手背。   至于剩下的两个孩子,一个高元,几乎每天都到院子来找夫君,而刚会走路的小猛也经常出现在院子里。   高升见的比较少,她进府没几个月,高升就被送到了白云书院读书去了,一个月回来一次。   而祖父和祖母到是经常到李府来串门,四个府里最年长的长辈经常聚在一起打麻将。   “好,看好这两小子,鞭子就在书房。”   被王卓然的打趣打断了心里的惆怅,李均竹抬起头笑出了声。   两人牵手出门,慢慢的朝卧房走去,现在知道王卓然怀孕了,李均竹连步子也迈的小了些。   只是没想到,才走到后院的花园里,果树下正在争执的两个人就吸引了夫妻二人的目光。   “那是二弟和二弟妹。”凑到李均竹的耳边,王卓然悄声说道:   李均竹放眼望去,确实是李均凌夫妻两,可两人的神色好像是刚吵完架一般。   二弟妹古氏嫁进李家才一个多月,李均竹只在敬茶时近距离的见过一面。   与王卓然的飒爽不同,古氏就是典型的官宦人家的女儿,婷婷袅袅,柔柔弱弱的。   当时他心里还奇怪,没想到二弟竟然喜欢的是这个类型。   可现在看两人吵架的阵势,李均竹觉得自己有点看走眼了。   现在明显是女方在咄咄逼人,显得很强势。   看了眼身边瞪大眼睛想努力看清楚的妻子,李均竹又捏了捏手心里握着的小手。   成亲前遇到的王卓然冷酷,洒脱,连眉眼都带着冷意。   可现在是他妻子的王卓然调皮,飒爽,笑起来连眼睛里都能看出来心底的高兴。   “走吧,估计是为了跟随太子去东南郡之事。”   “嗯,嗯”每次被李均竹捏手,王卓然都能感觉自己身子一颤,老会想起新婚之夜。   现在被李均竹又一捏,连看个究竟的心思也立马消散,只余下慢慢变红的脸颊。   “好。”   两人提步打算悄悄离开此地,可突然的一声尖锐的声音又让两人看向了果树林的方向。   “我不管,你不能去,晚上我不习惯一个人睡。”说完古氏推搡了满脸怒气的李均凌一下。   “咳咳,看来二弟还没有把二弟妹哄好。”   尴尬的咳了两声,李均竹牵着王卓然大步流星的离开。   还是快走为妙,否则不知道接下来会听到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没想到二弟妹竟是一个真性情的人。”摇着李均竹的手,王卓然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胡乱的点着头,李均竹可不想跟妻子讨论关于二弟的闺房之事。   他明天除了要去翰林院请假,最主要的还是要去磨砺院,他已经好几个月没去磨砺院了。   每次说要去看看苗方,都被各种各样的事给打乱,等到入了值就更没有时间了。   ***   才走进磨砺院的东院,李均竹就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   这乌漆嘛黑垮塌成一片的院子,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苗方住的院子吧。   随便抓了个人,一问之下才晓得,这院子确实是苗先生的院子,不过早在好几个月前就爆炸坍塌了。   随后还指了地方告诉李均竹,现在苗先生已经搬到那个院子居住了。   随着小厮的指引,李均竹找到了那个偏僻的院子。   而院子中间,一张巨大的躺椅上,苗方正悠闲的翘着二郎腿看着话本子。   “你这是...”   连门都没敲,李均竹直接就推门而入了。   “哟,是你啊,快来试试江宏才发明的躺椅。”说着示意旁边空着不少的地方。   “前面的院子怎么回事,是被你的□□给炸了么?”   看屋子倒塌的的程度,李均竹觉得只有那玩意儿才有那样的威力。   “都倒了几个月,你现在才来问。”随意的翻了页话本子,苗方看都没看李均竹一眼。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也是前几日整理书房的时候发现了苗方送的红包,当时放在怀里顺手就搁在了书房的桌上。   没想到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张□□的方子。   这家伙把方子当成贺礼送给了他。   “现在的屋子又不是以前的钢筋水泥,压了就出不来,再说了这剂量小着呢。”   并没有详细的说明当时的情况,苗方无所谓的怂了怂肩。   “所以当时,你也是因为此事来晚了。”仔细观察了苗方的神色,发现脸上并没有异状,李均竹才放下心来。   随意的翻了个身,苗方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可不是,当时人可是废了老大劲才把我挖出来的。”   “真是科学狂人。”终于忍不住躺上了那张躺椅,李均竹发现还真是挺舒服,“江宏才也真是天生的课学怪人。”   “比我们强,人可没接触过那些知识。”对于江宏才,就连苗方也觉得是个天才。   “你找我说什么事来了。”   翻完了最后一页,苗方才抬头问李均竹。   “我过几日要跟着太子出远门了。”双手枕在头下,李均竹看着天上的白云。   “哦!”对于李均竹的去处,苗方显然不感兴趣,只是随意的嗯了身就不理人了。   “要不要一起去啊。”看这人这么无聊,李均竹干脆提议一起去,说不定东南郡也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出现。   “我就不去了,我要休息一阵,然后把那个橡胶轮胎给做出来。”   “啊?”意外的看向苗方,李均竹没想到这人竟然立马就回绝了。   “怎么还不许人休息休息啊。”翻着白眼,苗方不悦的踹了李均竹一脚。   “休息,你休息。”   若不是看苗方这生龙活虎的样子,李均竹甚至要开始怀疑这次的爆炸苗方受伤了。   “就是,我还不是要享受生活,要不我挣这些钱来干嘛。”   他在都城买的宅子都还没怎么住呢,现在住在磨砺院里什么都不差,他接下来要把赚的银子花些出去。   “行,你老大你说了算,买宅子还是买姑娘,您自己看着办。”   仔细一算,发现苗方来了这世界好几年了,似乎是真的没有放松下来过,要不就是在实验,要不就是去找材料的路上。   关键,这做出来的东西,现在有一半都在他这里。   “就是,如果我死了,难道这钱留给你花啊。”   两人平躺着,李均竹看不清苗方说这句话的神情,可他觉得苗方恐怕是又想起了永远看不见的女儿。   “你就快当干爹了。”捅了捅苗方的胳膊,李均竹笑眯眯的说:“还是两个。”   昨日知道了王卓然怀孕之事,李均竹还是觉得不放心,就央了傅长卿请庙神医进府把脉。   虽然最后被庙神医骂的狗血淋头,可竟得了个更让他高兴的事,王卓然怀的是双胞胎。   “什么。”惊的坐起了身子,苗方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使劲摇了摇李均竹的胳膊:“我要当干爹了?”   笑着点点头,两人都没有形象的大笑起来。   “老子,这是有后了啊。”苗方咧着嘴躺回了躺椅。   如果是外人听见此话,肯定会觉得此话欠妥。   可李均竹却没有一点在意,反而笑眯眯的重重点头,“你是要当爹还是当妈?”   “滚你。”重重一脚踢向李均竹,苗方兴奋开始扣着指头打算要准备的见面礼。   “不行,不行,我得再做些东西,好给我儿子女儿留下点财产。”   说完,苗方迫不及待的跳下躺椅,鞋子都没穿好,不停的在院子里转着圈圈,计算着自己的财产。   “哈哈哈”   看着这个比自己这个亲生父亲还着急的人,李均竹放声大笑,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沉稳公子的样子。   他今日来的目的就是告诉苗方这个好消息。   虽然娘说了要等满三个月才能告诉外人,可这个外人的行列里就没包括苗方。   还没有等到年前,季长恒出发的指令就送到了李府。   而前段时间满心欢喜的李家也终于有了些离别的气氛。 第83章 路途   出行当天, 天还没亮,李均竹就告别了妻子,只背了一个小小的行囊, 等在了城门约定好的地方。   他们此次出行,按照季长恒的意思是要轻装简行, 给贪官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不用仔细观察, 这城门到处站着的人, 恐怕大部分都是皇上派来的侍卫。   还加上傅长卿派来的磨砺院暗卫, 李均竹觉得他们恐怕前脚刚离开都城,后脚这大乾朝的所有的地界都能传遍。   蹲在城门等到天都大亮了,季长恒都没来,他出门前李均凌就进了宫, 按时间来说应该早来了。   冬天的都城随虽然不至于冷到穿棉袄,可这一大早的,站久了也冷的够呛。   不停的哈着气,跑跑跳跳, 甚至跑到最近的摊子买了碗馄饨,傅长恒一行人才姗姗来迟。   看着这一长串的车队,李均竹简直觉得刺眼至极。   这不是说要轻装吗?这满满的皇家徽章, 和看不到头的侍卫车队是什么?   领头的侍卫是一个脸生的中年汉子,朝着李均竹行礼之后把人带到了中间的马车才离开。   “均竹吗?快进来。”   里面传出来季长恒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的。   撩车帘进了马车, 这个宽大到可以容下十个人的马车里, 季长恒正歪着身子躺在车厢了, 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太子殿下,你这是。”   先作揖行了礼,李均竹才坐了下来。   “说了, 外面就叫我长恒。”无奈的看着李均竹,季长恒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   点了点头,李均竹转而问起他这些侍卫和车队是什么意思、   “都是父皇的旨意。”   季长恒打的主意可是带着李均竹几人一路游山玩水一路去到东南郡,路上顺便剿个匪啥的。   可昨晚,父皇来了东宫还安排了一个侍卫队,用以保护他,也彰显他们皇家的身份。   挑了挑眉,李均竹只得干巴巴的恭维:“皇上的一片爱子之心,让臣等深感皇恩浩荡。”   皇上此举定是觉得东南郡的事比较棘手,担心太子的安全,现在挑明了季长恒的身份,这些当官的多少都能忌惮几分。   扯了扯唇角,季长恒干脆拍了拍车厢,等马车动起来了,才玩味的看着李均竹:“你二叔的病如何了,听均凌说都起来不床了。”   心里咯噔一声,李均竹面带担心的叹了口气:“是挺重的,我还嘱托了二弟去请庙神医前来看看。”   “你二叔真的病了?”   季长恒显然没有想到此事竟然是真的,连语调也不由得提高了。   沉重的点了点头,李均竹只是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了他眼底的情绪。   好像很是后悔,季长恒坐起身,拍了拍自己的手背:“我还以为是均凌临阵脱逃了,早知道该派御医去看看的。”   “你放心吧,有庙神医在呢。”既然说了在宫外是朋友,李均竹干脆也就放松的叫出了以前的称呼。   “那倒是。”一个仰躺瘫在了厚厚的垫子上,季长恒盯着华丽的车顶出了神。   临行前,父皇不仅交代了他注意自己的安全,还把东南郡的复杂之处也跟他详解了。   原来此行,父皇并不是指望着他能解决这些几十年的顽固,只是希望他能亲眼去看看,这些能挟持住皇权的关系网有多复杂。   “均竹,你说,咱们此行能收拾住东南郡这些贪官吗?”   这是问李均竹,也是在问季长恒自己,临行前的壮志满满,到现在的灰心丧气。   曲了腿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也学季长恒躺下,李均竹懒懒的回到:“恐怕不能。”   “诶。”   长长的叹了口气,季长恒随着马车的颠簸看向窗外的景色。   “不过可以试试动摇他们的根基。”   就在季长恒抖打算放弃之时,李均竹的声音又传来,   这一句话就像琴音一样,飘忽的飘进了季长恒的心里,让他的心猛的砰砰的快跳起来。   “你说真的?”   “真的。”用手枕着头,李均竹闲闲的看向季长恒。   两人就这么懒散的躺在硕大的马车上斜着眼互看了几眼。   “那就好,我先歇会,昨夜担心了一宿没睡,到了别院叫我。”   这回他们是太子出巡,所以一路上都得在各个郡城,县城的别馆歇息。   “好。”   随意的回了一句,李均竹想起刚才季长恒的试探。   昨夜吃饭之时李均凌都没有说自己不去之事,今天一早就突然就入宫请假,看来是昨夜发生了些事。   这家伙,以为这皇命是儿戏吗?想推脱就推脱。   今天季长恒若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恐怕李均凌早就被下了狱。   看着窗外隐隐约约的绿色,李均竹陷入了沉思。   ***   “你当这是在学堂能请假吗?”正厅里,李长河看着李均凌,神色是难得的阴沉。   “你这是把你大哥放在何处?”   傅长卿也一大早来了李家,进门就带来了这个让李家众人没法接受的消息。   “是孙儿的错,是孙儿胆小,请爷爷责罚我。”   只是以头触地,李均凌只是规规矩矩跪在地上,可怎么也不提自己为何请假的原因。   “我李家没有你这样贪生怕死之辈。”   李长河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说完还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圈厅里站着的众人。   直到猛的看到了站在越氏身后的古氏不经意的抖了下身子。   “古氏,你站出来。”   指了指面色大变的古氏,李长河猛的板起了脸,连手里的烟斗也紧紧握在了手里。   “爷爷,是孙媳妇不好。”   被两句话一吓,古氏青白着脸哆哆嗦嗦的跪到了李均凌的身边。   “芸娘。”   没想到刚才还老实认罚的李均凌看妻子也跪了下来,竟担心的伸手去扶。   啪--   李长河重重的把烟袋磕在了桌上,跟了他十几年的烟袋就这样断成了两截。   老赵氏脸色巨变,这烟袋可是跟了老头几十年的,是他最爱惜的东西,可见这东西对他的珍贵   “老头子。”担心的上前扶了李长河的胳膊,老赵氏的身子都开始微微颤抖。   “李叔。”连傅长卿也感觉到了老赵氏的不安,连忙起身去扶李长河。   顿时,正厅里好几个人影都在往前赶。   “我没事,我没事。”温声安抚了害怕的老赵氏,李长河看向了明显也被吓到的李均凌。   “还不说。”   “呜呜呜,是我,爷爷是孙媳妇的错。”抽噎着,古氏瘫坐在地上。   夫君自从回府说自己要跟随太子出行之事,她就觉得万分不安。   脑子里回想的都是话本子里那些送夫出征,最后只能迎回丈夫尸骨的苦命女子。   她不想成为这样的女子,所以她拼命的劝阻,威胁,甚至与夫君吵了一架可都没用。   昨夜,她葵水来了,就突然心生一计。   只说自己怀孕了,本想告诉李均凌这个好消息,可被出行之事气得每夜都睡不着,所影响了腹中胎儿,才落了红。   这一番哭诉,吓得李均凌根本不敢提出行之事。   想到自己出行就不能看到孩儿出生,古氏才嫁到李家来个把月,完全对家里其他人不熟,如果受了委屈也没处诉说,这才心生了退意。   “你这个傻子,才一个多月,怎么可能怀上孩子。”   越氏听完,直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不可置信的看向古氏,李均凌显然现在还没明白此事的事实。   “真是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捶着胸口,老赵氏感觉自己完全喘不上气来。   “混账...”李长河本想说些什么。   可余光里,老赵氏摇晃的身形刺痛了他的眼,刚想伸手去握住老妻的手,可老赵氏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娘..”   “奶奶..”   “娘”   李府的正厅里,乱成一团,傅长卿也面色巨变,连马车都没坐,骑了马就赶往了磨砺院。   若是今日老赵氏就因为这事去了,恐怕他这个带来消息的人也会成为帮凶。   “大哥在,一定会打死你的。”   高元恶狠狠的看着李均凌,胖乎乎的脸颊上都是泪水。   大哥早上才走,二哥就把奶奶气倒了,高元小小的心里已经把二哥当成了比三哥四个还坏的人。   连李均安和李均念两人也神色不愉的看着李均凌夫妻两。   房里,庙神医正给老赵氏诊着脉,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李二水不停的捶着自己的头,有后悔让儿子娶了这么个女人,也懊悔自己为何要跟着上都城来。   “好了,你娘还在诊脉,你这是干什么。”   背着手,李长河还是开口提醒了二儿。   “老夫人这是以前的风寒之症还没好全,身子骨太弱,让老夫人高兴高兴就能好很多。”   收了手,庙神医神色轻松的对众人说道。   说完还暗示般的看了眼边上站着的王卓然。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李大山不停的鞠躬,抬手引着庙神医到外间开药方子。   傅长卿一听,也肩头一松,把空间留给了李家人,自己也跟着出去了。   “奶奶,你感觉如何。”得了庙神医的暗示,王卓然笑眯眯的走上前握着老赵氏的手。   刚才奶奶晕倒的时候,她简直吓的心都不会跳了。   夫君走之前可是说好了,她会守着李家,照顾爷奶和祖父祖母。   “奶,没事,刚只是太累了。”虚弱的笑笑,老赵氏安抚的拍了拍王卓然的手。   “奶,你可要快些好起来,您还得带曾孙子呢。”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王卓然轻声的说。   “什么,你这是..”   老赵氏挣扎着起身,看向一脸笑意的王卓然,又转头看去张氏,见她也笑着点头,才真正的相信了这个惊喜。   “金宝知道吗?”   “知道,夫君让我偷偷告诉您,这样你就更喜欢我这个孙媳妇了。”   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王卓然满脸的小骄傲。   “你这孩子。”虚点了点王卓然的头,老赵氏感觉自己的精神头一下就来了,甚至打算现在就下床开始准备东西。   “娘,你先歇着,卓然肚子里可是有两个,够您忙的。”   张氏上前扶住想起身的老赵氏,等让人安生的躺好了,才满意的退开。   而张氏的话一出,卧室里的众人都陷入了狂喜中,连李长河高兴的哈哈大笑了两声,满意的捋了捋胡子。   而正房外,李均凌站在门口,感觉自己全身都冷的开始发抖,这种连血液也凝固的感觉,让他觉得煎熬和生不如死。   刚才大嫂的话给了他当头一棒。   大哥走之前就知道大嫂怀孕了,还是双胎,可他还是去了。   因为大哥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知道自己身上背着的是什么责任。   而他呢,痛苦的抓住头发,李均凌痛苦的低吼一声,狠狠的扇了自己两耳光。   “哼!活该。”   今日请假在家送两个哥哥出门的高升也恨铁不成刚的看着二哥。   当初求着大哥让他去东宫的人是二哥自己,可现在亲手毁了自己前程的也是他自己。   他闹这么一出,不仅自己在太子殿下的心中留下不堪大任的印象,说不动还会连累大哥。   “夫君,是我的错,我亲自去向奶奶赔罪。”   哭哭啼啼的用帕子按住眼角,古氏被李均凌的动作吓到了。   可她还是没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从小她母亲就是这样跟父亲相处的。   父亲每次也都依了母亲的胡闹,下了衙就回到府里陪着母亲,她只是想自己的夫君也陪着她而已。   反正现在府里有大哥大嫂在,他们也不愁吃穿,而且走出去也没人敢得罪他们。   “你是不是根本没怀孕。”猩红的眼睛看向古氏,李均凌压抑着声音里的愤怒。   被李均凌的眼神吓的缩回了手,古氏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   啪--   李均凌左手一挥用力甩了古氏一巴掌,而后又啪啪啪的甩了自己几巴掌。   “你竟然敢打我。”   在府里被顾夫人骄纵惯了,古氏捂着发红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均凌,连哭也忘记了。   “是,是我打你了。”   冷冷的说出了这句没有温度的话,李均凌走到房门前跪了下来。   “李均凌,你混蛋,我要去告诉我父亲。”   捂着脸颊,古氏扯着嗓门大喊。   “你还可以自己回昆山县去告状。”   李长河背着手,目光不善的看着古氏。   “你们李家祈欺负人。”恨恨的看了一圈满院站着的人,古氏在丫鬟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离开了主院。   “从明日起,你们山合院的吃穿用度自己解决,其他的等金宝回来再说。”   失望的看了眼李均凌,李长河甚至没有叫他起身,只是转身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爷爷。”   含在喉咙里的话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李均凌颓废的起身,步履蹒跚的跟着出了院子。   “哼!我以后娶媳妇一定要看清楚了。”   李均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让李均凌痛苦的握紧了拳头,不敢回头看几个弟弟的神情。   高元说的对,如果大哥在的话,他应该被打死。   大哥...   如果他今早跟大哥说说他的想法,现在会不会是不一样的结果,他满心的觉得自己已经成家立业了是个大人了,能自己拿主意了,可就拿了一次主意就犯了大错。   如果今日奶奶真的起不来了,李均凌都不敢想象自己该如何自处。   呵呵!呵呵!   自嘲的看了眼发红的手心,不过是都是自找的。   “爷。”   高升跑了几步,追上李长河的步子。   “啥事?”   回头一看发现是高升,李长河疑惑,这个一向话少的孙儿有何事来找他。   “这事,我要写信告诉大哥。”对于二哥今天发生的事,高升觉得大哥一定有办法解决。   “你直接写信去昆山县,到时你大哥一行要经过那。”   估摸着李均竹一行的行程,李长河打算自己亲自给亲家写封信,孙媳妇的事,他还是打算看看亲家的说法。   也怪当初婚事定的太匆忙,没有仔细的打听清楚。   ***   “长恒,到别院了,你快醒醒。”   轻轻的推着季长恒,李均竹也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他们出都城已经快一个月了,经过水路,又是官道,终于赶在年前到了安木郡。   而刚才侍卫来报,安木郡的知府已经候在皇宫别院的大门处,等着迎接太子殿下的车辇。   转头一看周修齐也四仰八叉的睡着,李均竹一点也没有留情的一脚踢上。   “敢扰小爷睡觉,不想活了。。。”周修齐嘟嘟囔囔的揉着眼睛翻了个身,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一看季长恒正坐起身,瞌睡吓的立马就飞了,这才想起自己现在在太子殿下的马车上。   “终于到了,我的腰都睡断了。”   一边撑着懒腰,季长恒长长的打了个呵欠,这才清醒了些。   唯一清醒早些的李均竹先掀开车帘走了下去,这才发现一大群穿着官服的官员正恭敬的站在大门处,只是频频在向这边张望着。   再一看周围,李均竹都被这荒凉的景象给震惊了。   虽说皇家别院周围是不准修建街道和宅子的,可也没说周围都没有一点点人生活的迹象吧。   随着季长恒被侍卫扶着下了马车,这些官员才开始快步迎了过来。   “下官安木郡知府易朝拜见太子殿下。”领头的易知府带着身后的一众官员下跪三呼千岁。   “平身吧。”   背着手的季长恒随意的抬了抬左手。   似乎也是感受到了周围的荒凉,季长恒不悦的皱起眉:“这为何如此荒凉?难道你为了修别院驱赶了周围的百姓?”   易知府才站起身,一听此话,又吓的跪了下来:“臣不敢,这都是山匪做的孽,现在安木郡的老百姓都不敢在城外生活。”   出发前,李均竹了解过安木郡这个城的地理位置,它背靠着大乾朝最大的山脉安木山而得名。   可就是由于这望不到头的山林,让这里山匪横行。   朝廷下了几次命令剿匪。最后都不了了之,这里面到底是官匪勾结还是山匪强悍,李均竹觉得还需要看看。   “先进吧,先把安木郡的堪舆呈上。”   提起这些山匪,季长恒来了精神,不管还跪着的众人,提步带头进了别院。   易知府身后一名身穿绿色官服,面白无须看上去挺年轻的官员,用手轻轻捅了捅易知府。   压低着声问:“那接风宴席怎么办?我还准备了舞楼的花魁。”   从几人身边经过的李均竹恰好听见了这句话,只是随意的瞟了两眼此人,李均竹心里就有了定数。   汪古,安木郡本地人氏,考上进士之后,兜兜转转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来做了个正五品的同知。   就在这个位置上,他坐了整整七年,没有升迁,也没有换地方。   “你闭嘴,没听见殿下说什么了。”虽然压低着声音说话,易朝的脸色却阴沉的可怕。   后面没了声音,可一直注视着汪古的李均竹却见此人阴恻恻盯着易朝的眼神,好像是浸了毒一般。   “均竹,你看啥呢。”周修齐跟在李均竹身后,看他频频转头,不解的推了推他。   眼睛看汪古抬头惊讶的看向自己,李均竹的话却是回周修齐的:“看看热闹。”   看来这汪古的消息很是灵通啊,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带着诧异的。   “走吧,没啥好看的,早点剿完早点走,这连个喝酒的地儿都没有。”   季来阳虽然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可一点也没有皇家的威严形象,现在整个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   “好,走吧。”   笑着点了点头,李均竹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被李均竹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了两眼,汪古感觉自己的身子好像都有点发软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个眼神。   失神的跪在地上想了半天,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想到了,傅长卿,就是傅长卿的眼神。   十年前,傅长卿也用这种眼神看了自己两眼,然后笑着问他想不想活。   撑在地上的手指渐渐收拢,汪古感觉心里不住的往下沉。   李均竹,傅长卿的义子,他怎么忘记了这茬,现在还被他注意到了。   ***   “还不快把堪舆呈上”进了正厅,季长恒几乎是没有停歇的催促着易朝。   “臣,臣,已经派人回府衙去取了。”   虽然手揣在袖子里,易朝感觉自己连广袖也开始微微颤抖。   从前朝廷派官员下来剿匪,都是休整几日,吃喝玩乐之后才开始谈正事。   他酒菜,歌舞都准备好了,就是没准备地图堪舆和山匪的资料。   “朝廷给你们的官职,不是让你们吃喝玩乐的。”   显然也很了解这些官员的一套,季长恒沉着脸轻飘飘的打量了一圈屋子里站着的一堆官员。   “臣惶恐。”   汪古带头,就是片刻功夫,屋子里就又跪满了官员。   季长恒看了眼李均竹,看他一直盯着其中一个人瞧。   “均竹,你怎么看?” 第84章 到达安木郡   突然被点到名字, 李均竹也只是笑着朝季长恒拱了拱手。   “臣到是觉得,这剿匪之事,乃不是一时之功, 还需从长计议。”   “嗯,看来是本宫急躁了。”   往后靠进了交椅, 季长恒眯起眸子, 玩味的扫视了一圈底下跪着的官员。   “起身吧, 你们准备的酒席呢, 本宫还等着呢。”   汪古这会肯定李均竹是听到了刚才自己说的话,可这不但没有反对,还打蛇随棍上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心里犯着嘀咕,汪古抬头偷偷的瞟了几眼李均竹。   发现他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太子殿下, 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底下不少官员都在偷偷打量他。   “臣就在雅苑略备了酒菜,还请太子殿下光临。”   身边的易知府已经起身,抬手引着季长恒一行人往后院走去。   呼--   深出一口气,看着前面跟周修齐打闹的李均竹, 汪古总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看来这李均竹虽然有了傅长卿的影子,但还是太过年轻。   年轻好啊,年轻好。   按下一直砰砰跳的心, 汪古终于满意的笑了出来,这确实都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   ***   一场酒足饭饱后,只有李均竹浅浅的喝了两杯, 扶着摇摇欲坠的季来阳跟在前来带路的小厮身后慢慢的回自己住的院子。   周修齐也反常的没有喝酒, 反而是东张西望的跟在李均竹身后。   直到送完季来阳, 李均竹打算回房之时,周修齐才亦步亦趋的跟进了李均竹的房间。   “你进来干啥?”   疑惑的看着周修齐,李均竹问:   先是在房间的四周转了一圈, 周修齐才坐到了李均竹身边:“我总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们。”   “哦?”   意外于周修齐的敏锐,李均竹抬眸。   “你是疑神疑鬼了吧,我们可是跟着太子殿下的,谁还敢监视我们啊。”   笑着躺回了床铺,李均竹意犹未尽的砸砸唇:“今日的花魁,那个穿绿色衣衫的,那身段。。”   “啊!”,只张了个嘴,周修齐傻眼。   这厮平时正经的连陌生女子的正脸都不看,这是喝了几杯酒下肚本性暴露了,还是刚成亲体会到女子的好处了。   “我在跟你说正事呢。”   不满了穿着鞋蹬了李均竹两脚,周修齐真恨不得扒开李均竹的脑袋看看他在想什么?   “什么正事,你忘记了我们是跟着太子出来办事的,太子说了算。”   拍了拍裤腿,李均竹一脸不耐烦。   “不知道,我现在心情可不好,你可别惹我。”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反正连好的花魁都是太子先享用,我们算什么。”   完全被李均竹今夜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给整懵了,周修齐甚至不知该如何接这个话。   他自从进了官场之后,对于这为臣子的,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话,也算是研究透彻了。   但现在,李均竹所说的这番话,显然不是臣子该说。   这话不就是想跟太子殿下抢女人吗?   “你快睡吧,我先回房了。”最后还是把李均竹归结为喝醉了说胡话,周修齐只得无奈的赶快告辞退出门外。   咯吱--   房门刚一关上,床上闭着眼睛的李均竹刷的就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直了身子。   等到隔壁的房门再次发出了两声咯吱声,李均竹才起床吹熄了蜡烛。   漆黑的屋里,李均竹双眼紧紧的盯着窗外,一瞬不瞬的看着院子里。   扣扣扣-   窗棂响了三声,李均竹回了句:“进”   没有插门栓的房门被轻轻打开了个口子,一个黑色的人影闪身进了屋子,只发出了很微弱的声响。   “少主。”   虽在漆黑的屋子了,来人还是规矩的拱手行礼,听声音就知道此人就是没出现在队伍里的南北。   “人走了?”   今日宴席之上,李均竹就感觉到了四处的目光,这种隐晦的带着监视的目光,让生性谨慎的李均竹立马就感觉到了。   “是,属下派出的人已经跟上了。”   “好,勿要打草惊蛇。”   听人影又是轻微的一声出了门去,李均竹才放心的躺了下来。   季长恒他是不用担心的,检察院里的高手比比皆是,这回的侍卫队里有一大半都来自检察院。   而傅长卿与陈翰学决裂之前,可是帮着他给检察院的侍卫训练出了不少主意。   还有好些高级的将领在磨砺院里受过训练。   而这些监视的人,反而不像是专业的暗探,就连周修齐都察觉到了。   而从出发就跟在他们身后的磨砺院暗探,至今还没有人发现,这立马就高下立判了。   看来,这安木郡的官场,也是个筛子啊。   叹息了一声,李均竹闭上了眼。   ***   果然不出李均竹所料,第三日,那个身穿绿衫的花魁就出现在了李均竹住的院子里。   看来这安木郡的官场不仅是个筛子,恐怕早就成了无底洞。   把女子送到了周修齐的房里,李均竹只是笑呵呵的请他笑纳。   聪明如周修齐一见这女子就知道了他的意思,笑呵呵的夸赞了几句,真就和女子弹琴调笑去了。   在瞥了眼旁边老神在在的李均竹,周修齐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起了层冷汗。   他们两人在房里说的话,竟然都有人听见了,可见这院子里监视的人有多少。   昨日一早,一个丫鬟送早饭之时,就把南北的情报送到了李均竹手里。   这监视之人,最后去的是安木郡通知汪古的宅子。   而汪古宅子里的暗探回禀,当天宅子里还来了两人。   其中一人脸上长着络腮胡,与汪古长的有三分相似。   另一人就是安木郡的另一位同知邱文。   暗探进入屋子之后半柱香就离开了书房,而剩余三人则是商议了两个时辰之后,才离开。   商议内容不详。   易县令这场接风宴席,整整接了七日,好像都快把整个安木郡的酒楼给安排了个遍。   季长恒得了李均竹的禀报,早就安心的吃吃喝喝,甚至都没提出要看堪舆的话。   而李均竹也心安理得的跟着季长恒,每日醉生梦死,早没了汪古第一日见的可怕形象。   “不错,汪同知,你这酒席安排的好啊。”笑嘻嘻的搂着汪古的肩头,李均竹半个身子都压到了他的身上。   僵硬着身子,汪古干笑着与李均竹碰了碰杯,不注意就被入喉的辛辣呛的一机灵。   “看来汪兄不太会喝酒。”呵呵一笑,李均竹离汪古的脸甚至只差了半个头的距离。   “大人,你喝醉了。”把李均竹从肩上推开了些,汪古的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因为李均竹的手突然搂在了他的腰间。   “大人,你喝醉了。”重复了这句话,汪古使劲掰开了腰间的手。   没想到傅长卿的唯一传人,竟是这么个男女通吃之徒,看他刚才看自己的神色,汪古就想给这人一拳。   对一个比自己大了十几岁的长辈,竟然如此轻浮,看来那时候在房里说的话也是真的有感而发。   “来人,扶李大人回房。”   阴沉着脸,汪古招了小厮扶李均竹。   而上座的傅长卿感觉自己肚子都要笑抽筋了,可为了不坏事,硬是生生的忍了下来。   看着汪古那千变万化的神色,傅长卿觉得这无聊的宴席也有趣多了。   大手一挥,这个被酒肉美色迷惑的当朝太子,又高兴的到处封赏了一番。   这几日,季长恒每当喝高兴了,就爱封赏,什么金银珠宝,官职俸禄,什么都往外赏。   而这样一通下来,汪古等人就更觉得季长恒一行人不过就是来走走过场而已。   连李均竹院子内的监视昨夜也撤了下去。   所以几人并未知道,喝的醉醺醺的李均竹进了屋子,就换了一身华丽的绸缎衣衫,跟在南北的身后迅速闪身出了别院。   而屋子里代替他的“李均竹”正在屋子里大声的打着呼噜。   ***   “李大人。”   别院的后墙,满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此刻密密麻麻的站了不少人。   没人举着火把,李均竹只能就着月光,勉强看清楚对面站着二十来人。   “长话短说,留下五人,其余按先前的安排行动。”   听到吩咐,这群人利索的分成了两队,另一对消无声息的在树林里,游走奔跑,没一会就消失在了院子了。   挑挑眉,李均竹笑了笑。   这群人就是检察院的侍卫,是季长恒的随行队伍里的一小部分,看这身手,果然有磨砺院的影子。   “剩下的人,去汪府吧。”   对着剩下的人下了命令,李均竹才孤身一人绕着院墙走到了别院的侧门。   “少主。”   果然南北早就带着一小票人等在了那。   “嗯,走吧。”   没有多话,几人就着月色穿梭在空无一人的后院,出了后门上了一辆马车之后,李均竹才松了口气。   前几日舞楼里那个绿衫的花魁突然出现在他的院子,李均竹就觉得这女子恐怕也是汪古一伙的。   果然,这姑娘去了周修齐的院子之后,虽极力隐藏自己的眼神,可还是被周修齐这个人精看穿了。   今日他打算亲自去这舞楼里看看,才有了宴席上的一幕。   “这舞楼是何人所开。”   马车上,李均竹曲起左腿,靠在车厢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南北。   “是属下的失职,只查到舞楼幕后的金主乃是一名姓古的男子。”   南北单膝跪在马车上。惭愧的低着头。   “姓古。”   靠着车厢闭上眼,李均竹反复的念着。   冷不丁的,他想起了那日情报里说的与汪古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古...   难道这两人是亲人关系。   “那关于这舞楼还有何情报。”   无意识的捻了捻手指,李均竹随意的问。   只是没想到,他这动作一出来,南北连要禀报的事都忘记了,只是不眨眼的盯着,心里的的震惊让他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少主这动作....   竟和老院长思考事情的时候一模一样,就连想事时闭眼的动作也如出一辙。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李均竹疑惑的睁开了眼睛。   “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31 17:59:53~2020-09-01 17:2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星星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夜探舞楼   “无事, 是属下走神了。”南北垂着头,顿了顿才继续禀报。   这舞楼的地理位置很是奇妙,竟然处于一条运河的码头边, 进舞楼的除了安木郡的客人,还有好些跑船的客商。   客船们把货船停靠在码头, 在舞楼停靠一夜, 第二日在上路。   没有打算拆穿南北的走神, 李均竹又闭眼靠回了车壁, 脑子里把这些纷乱的信息全部规整了一番。   “第二日这些货船有带走些什么货物没有?”   “少主神机妙算,只偶尔才有客商第二日会带走一些用箱子装着的货物。”   这些箱子装着什么,他们无法查验,只知道这些箱子每次都大概在十几个左右。   根据周围做生意的老板们调侃时说, 这些箱子恐怕是舞楼里老板每个月赚的银子,装在箱子里让人拉走呢。   “你的意思是说,舞楼里从来没有派人去银庄里存银子?”   这个世界可没有纸币这种东西,全都是用银子和铜钱支付, 不管大小的铺子,都会定期送到钱庄里兑换银票。   按照南北禀报所说,这舞楼的生意在安木郡都能算的上数一数二的。   难道这些箱子装的真的是银子?   沉吟间, 车外车夫的声音响起:“公子,舞楼到了。”   “好。”收回思绪,李均竹拢了拢衣襟。   今夜回房, 他可是把自己最值钱的几样东西, 全穿在身上了, 昨天还从周修齐那摸了块玉佩,这才有了些贵公子的样。   此时,安木郡半个城都已经变得黑漆漆, 而这舞楼门前倒是遍地是马车,还有好些卖小吃的正在吆喝。   “收收你的目光。”   南北背着手挺立在他身后,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就这模样,连路人都知道不好惹。   神色一凛,南北惭愧的低下头,今天因为老院长之事他已经犯了许多错了,就连少主都立马看出了他的走神。   “走吧。”手插在腰带上,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李均竹眯着眼迎着那刺眼的光亮处走去。   “哟,这位公子,今个儿是想听曲,还是找姑娘陪您谈诗啊。”   比起青楼的老鸨,这里的管事嬷嬷倒显得素雅许多,盘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上只插着几支玉簪。   “我游学经过此地,听说你们这的月蓉姑娘琴艺了得,在下前来求教求教。”   说话时李均竹脑袋一直高昂着,只是鄙夷的四处瞟了瞟,连个眼神也没给这位管事嬷嬷。   “哟,您来的可正巧,月蓉今儿没表演,正歇着呢。”   管事的可见了不少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公子,连脸色都没变,还是笑盈盈的引着李均竹就上楼了。   “公子这是才来安木郡?”像是随意的问了问,管事的看了眼跟着李均竹的南北。   “是啊,今日才到。”   撇了撇嘴,李均竹把手上蹭到的灰抹在了南北的衣袖上。   余光里,到处都穿梭着手捧酒菜的小厮和丫鬟,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服装,脸上的笑容好像也是固定好一般。   一路走来,这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只让李均竹觉得不协调。   大厅里跳舞的姑娘,打扫的大娘,甚至连有一部分客人,都让他觉得怪异。   “呵呵,那您可赶巧了,最近几日可是太子殿下亲临安木郡呢。”   一直观察着李均竹的表情,管事嬷嬷的揣在袖口里的手也一直没有取出。   “太子?”微张着嘴吃了一惊,李均竹又叹了口气:“那也是我这等商户能想的么,罢了罢了。”   商户?   管事嬷嬷扫视了一番李均竹,发现他穿着打扮到事无一不透露着商户的气息,特别是腰间的那块白玉和头上的簪子应该是出自一块。   能出的起这价钱买的人,除了都城的顶级勋贵,恐怕也只有这些钱多的没处使的商户了。   “公子一看就是读书人,他日金榜题名不就能踏入金銮殿了。”   收回打量的目光,管事的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领着两人在二楼转了个弯。   “就我这连字都认不全的,还金榜题名,管事的你这是讽刺我呢?”   斜眼瞅了管事的两眼,李均竹出气般的冷哼了两声。   “是管事的我嘴笨了,公子勿怪,勿怪。”管事嬷嬷随意的拍了自己的嘴两下,可神色并未有半分真的惶恐,而是一直浅笑的看着前面的路。   “懒得和你一般见识。”   生气的扭了个头,李均竹转向刚才早注意到的二楼。   刚才管事的带他一路走来,他就发现了,这二楼的结构应该是个口字结构的楼。   可他们上楼的左面有一道小门,这门看似普通,可李均竹明锐的看到上面挂着的门锁。   “这边就是月蓉姑娘的房了,两位公子请进。”   推开了门,管事的做了个请的动作,直到看到两人都进了屋,才笑眯眯的准备退下。   “南北,赏。”眯眼打量了下房里的摆设,李均竹的眼里终于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好的公子。”傻大个南北垂着头,奋力的从怀里的掏出了个钱袋,鼓鼓囊囊的,随意捡了个碎银子就赏给了管事嬷嬷。   “那我可谢谢公子了。”   随意的接过了银子,管事嬷嬷顺便打量了两眼南北,见他畏畏缩缩的耸着肩背,才甩了帕子关上了门。   门才关上,楼梯旁站着的小厮,就迅速的来到了房门外,站在离门几步远的地方,若房里有人走出来,他们立马就能见到。   随意的在房间里踱步,李均竹还顺手推开了对面的窗子,不出所料,果然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运河。   南北收了表情,转身贴在门板上,听了会。   “两位公子这是。。”   一位身穿青色衣衫的姑娘,怀里抱着把古琴,正打算撩了内间的帘子出来。   “出门在外要小心不是。。”   完全收了玩味的表情,李均竹从腰带内拿了块碧玉的牌子捏着手里把玩。   姑娘抱琴的身子一震,随意把琴放在了琴台上。   “琴声拜见少主。”单膝跪地,左手横在胸口做了个动作,琴声连头不敢抬起来了。   “起来吧。”   仔细看了看这位名叫琴声的暗探,李均竹再次暗暗感叹。   刚才走出的那位软弱无骨的娇美娘,一眨眼就变成了双眼萃毒的杀手,磨砺院的这些功课真是了不起。   “少主,听不见房里的对话。”   禀报完,南北再次退回了房门口,闭上双眼,静静的站立在那。   “说说这舞楼的情况吧。”   “属下,刚到舞楼两月有余,能走动的只限在楼里。”琴声毫无波澜声线让人无法得知她的表情,只是好像机械的再陈述着一件事。   “那二楼门口的那扇门是通往哪的。”李均竹又问。   “通往一楼的厨房,方便小厮们送酒菜,不过。”   应该是没有机会探查过,琴声显得有些犹豫。   “我到觉得那扇门后面还有屋子。”   据他前世做房地产的经验,从外面看这屋子是个口字形,可在内部走一圈就能感觉到口子上一排屋子明显比其他的屋子门窗都小了一号。   不仅如此,他发现,那排屋子都没有人进出,虽也好像是挂着房间的名牌,可走廊上站着的几个小厮可显眼得很。   所以李均竹推测,这口的上面这排屋子后还有暗屋。   “少主英明。”琴声起身,李均竹才终于看清了她的表情。   接着不用李均竹再问,琴声就压低着声音把自己受到命令之后,进了舞楼收到的信息一一禀告。   舞楼里换姑娘的频率比一般舞楼的高,基本姑娘们在这呆上半年,就会给了活契让姑娘们回家去。   走时还能得到一笔银子当安置费。   所以来这楼里的姑娘每日都是络绎不绝的,还有好些半大的孩子也被送了来打杂。   据她推算,这舞楼里应该是每月初三,十六和二十八送银子出楼。   而送银子的时候很高调,从大厅直接出门直接上码头,可有一批就很低调,会从一楼的后门处用小船送上大船。   而且运这两批银子的船是不同的船只。   “你是说他们送银子还分了两批。”李均竹很是疑惑,这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为何要分两批,一批还走小船,可既然走了小船为何还让楼里的其他人也瞧了个分明。   “是的,属下层套过话,楼里的小厮只说是因为东家说这银子有一部分是运回家。”   运回家...   不停的重复念着这句话,李均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这小船运走的银子,你瞧着这大船是开往哪个方向的。”   “瞧着是往下游去了,应该是朝着落日郡的方向去了。”琴声意外的看着李均竹,想了一通还是没想到少主问这话的意思。   落日郡...边城...   “走吧,今日就到此为止了。”   捏着眉心起了身,李均竹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身朝着琴声笑了笑。   “三日之后,正是初三,你可以数数这几日有多少姑娘进楼来了。”   虽然疑惑,琴声还是弯腰应了。   舞楼里每日进楼的姑娘都在一楼的后院里练习弹琴诗画,每日进进出出的人可不少。   也得亏这舞楼的赎身银子便宜的很,不少姑娘受不了苦就给了银子自己回家去了。   这要真的数清楚,可还得花些精力和收买些洗衣的丫鬟。   哐当一声,李均竹伸脚踹开了门,怒气冲冲的跨步到了走廊里。   “这姑娘,叫多喝几杯酒都不肯,公子我要你何用。”   抄着手,李均竹皱着眉,脖颈上暴起了一道道的青筋,脸也涨红了,看来就是气的不轻。   楼上守门的两个小厮暗暗对了一眼,退回了二楼的楼梯口。   “公子您这是哪不满意啊,嬷嬷我给您换个姑娘?”   刚下楼,管事嬷嬷就出现在了楼梯口。 第86章 收网   “有什么用, 连本公子想香亲香亲都不干。”怒气冲冲的推开管事,李均竹就要朝着大门走去。   “诶唷,少爷, 你息怒, 息怒。”   管事的小心的赔着笑脸,慢腾腾的落后李均竹两步。   “算了,少爷去青楼了,那的姑娘可比舞楼里的识趣多了。”   冷哼一声, 李均竹大步流星的拂袖而去。   “哼!”   李均竹才刚上马车,管事嬷嬷刚还笑着的脸立马就沉了下来。   朝门前不远处点了点头,其中一辆静静停着的马车上,一个缩着身子的马夫就扬起鞭子, 朝着李均竹的马车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马车里,李均竹慵懒的瞟了眼车帘, 嘴角轻轻的扬起。   直到李均竹真的带着南北又进了青楼, 跟着的马车才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   看来还是不够谨慎啊, 挑了挑眉,李均竹折返脚步出了青楼,看着远去的马车挑了挑眉头。   “回别院吧。”   坐上另一辆小巧的马车, 李均竹才放松的躺了下来。   看来这山匪的事和这舞楼恐怕是两拨人, 而且, ,这汪古害怕的恐怕是舞楼里的秘密吧。   ***   书房里,李均竹端坐在季长恒的正对面,两人正摆了棋盘下围棋。   “诶诶诶,我走错了,我退一步。”   刚放下颗棋子, 季长恒就后悔了。   “随意。”   昨夜回到房里,天都已经快亮了,李均竹觉得自己现在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我赢了,,我赢了。”   不知道毁了多少步棋的季长恒兴奋的大叫,完全没有一点太子的威严。   “那可以说正事了吗?我困的不行了。”   不知是这段时间季长恒纵容李均竹的随意,还是两人私下有什么约定。   周修齐两人都发现,除了第一日出都城之时李均竹对太子殿下还保持着君臣礼节,现在两人完全随意散漫的像多年的老友一般。   “说吧,说吧。”   随意的盘腿坐在椅子上,季长恒磨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轻笑出声,李均竹真的点点头:“确实需要殿下您的侍卫队出马了。”   今日一大早,李均竹就禀了季长恒,取了太子令牌,派人赶往了隔壁的央汕郡。   “你为何不用易知府的兵。”早上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派人出发,季长恒完全没有问李均竹这么做的目的。   玩味的捻了捻手指,李均竹笑呵呵的说:“这安木郡的官员可都不是善类。”   “你是说...”   “我看汪古和易朝都对双方在做的事心知肚明,也都当没看见罢了。”昨夜在马车上李均竹就想通了此事的关键。   山匪肯定是跟府衙的某一位官员有关,可凭磨砺院的暗探这么些天的打探,也没有发现汪古和山匪有什么联系。   反倒是易府每日出去采购的管家倒让李均竹起了疑心。   按照现在的大户人家的习惯,几乎都是农户直接把东西送进府里,而像易府这种每日都带着好几个小厮出门采购的情况就显得很特别了。   而更稀奇的是,这管家出门采购竟然是乘马车出门的。   这种只有老爷夫人才有的派头,没想到用在了一个管家身上。   沉吟半晌,李均竹说出自己的想法和屋里的三人商议。   “妙啊..”周修齐一拍手掌,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李均竹,“你小子脑子就是好。”   季来阳也点了点头,没想到李均竹昨夜就去了趟舞楼就推算出了这么些事。   “那我倒要亲自去看着易知府变脸。”   这些天,这个易朝每日就像个苍蝇一样,在他的耳边不停的嗡嗡嗡,如果不是怕打草惊蛇,他早就一耳刮子甩过去了。   “我觉得你可能要去舞楼才行。”   虽然能猜到舞楼跟汪古有关系,可李均竹却猜不到这舞楼的幕后金主是谁。   不过看这群人无法无天的样子,李均竹猜测恐怕又是和都城里的哪位贵人有关。   他们四人除了太子,其他人恐怕都不能震住那个场子。   “可惜,真是可惜。”   一边遗憾的摇头,季长恒也算是默认了李均竹的提议。   “到时候我们....”   指着前几日送来的安木郡城图,李均竹一边细细的规划,力求自己的计划里不要出现一丝纰漏。   “甚好。”   点着头,季长恒满意的眯了眼睛。   这几日他把督察院的暗探都撒了出去,对于易府汪府,甚至是邱府,他都能了若指掌。   对于李均竹提出的计划,他也深感同意。   这些大鱼最好的就是一网捞起来,免得跑了一尾小鱼,也会后患无穷。   ***   三日后,夜色已深,安木郡的城门处。   一队约五百人的队伍正悄无声息的靠近了城门。   亮了令牌之后,领头的一个大胡子中年人挥了挥手,刚还给他们打开城门的守卫就被堵住了嘴带走了。   “分为两队,行动。”   一声令下,一队人马自动分成了两队,训练有素的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前进。   一时间,街道上只有马蹄声和整齐划一的盔甲撞击发出的清脆响声。   好些没有睡着的老百姓纷纷伸了个头出窗子想一探究竟,可月光下泛着青色反光的盔甲让看的人都吓的立马缩回了脖子。   而别院外,季长恒领着李均竹三人正面色严峻的盯着来路。   别院内的丫鬟小厮,早就被季长恒的侍卫队全部抓了起来,关到了李均竹他们住的院子。   山路上清脆的马蹄声提醒众人,他们找的人已经到了。   果然,没一会,这群连火把都没举的队伍就跑到了季长恒面前。   骑马的大汉翻身下马,双膝跪地朝着季长恒行礼:“禀殿下,末将央汕卫指挥司,指挥使江勇前来复命。”   “平身吧,先办事。”   “末将已经命人包围了易府,等太子定夺。”拱手让开路,江勇回禀。   朝周修齐和季来阳二人摆了摆手,季长恒跳上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就这样,季长恒带着李均竹,周修齐带着季来阳,正式兵分两路,在别院前的岔路分成了两队人马。   ***   舞楼前,江勇看了眼季长恒,见他轻微点了点头,才右手一挥。   接着就见这对名士训练有素的分成了三队,把舞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还有运河。”轻声在季长恒的耳边提醒,李均竹全程都只是懒散的抄着手。   “派船去吧运河那头也堵了。”季长恒冲后面的江勇吩咐了声。   “遵命。”   “走吧,进去瞧瞧这个地方。”   几乎没有等待,看士兵已经冲进了楼里,季长恒就迫不及待的打算跟着进去。   “太子殿下。”   江勇吓的汗都出来了,他们这些当兵的做事都粗糙,指不定里面现在是个什么血腥的状况。   “将军莫慌,太子殿下可是江湖人士。”   朝着江勇笑了笑,李均竹背着手一派闲适。   “均竹说的没错,我功夫可比你们好多了。”哈哈一下,季长恒接过了随从递上的剑,兴冲冲的进了门。   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江勇,李均竹也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均竹...   回味着这个名字,江勇不敢懈怠,快跑几步跑到了季长恒的身旁。   “哟..这是结束了啊。”   失望的放下剑,季长恒看向楼里早就清理的干干净净的大厅。   不管是丫鬟小厮,还是客人姑娘,统统都被这些兵士赶到了两边,整个大厅一下空了下来。   “这些人全都抓起来。”   看着这些面色没有丝毫害怕的人,李均竹冲着江勇挑了挑眉:“保护好太子殿下。”   说完走前一步,捡了地上的一把剑,三两步就跨上了二楼。   没管楼下传来的兵器相接的声音,李均竹举剑就砍向了那间紧锁的房门。   不知是今夜要运银子没锁,还是原本就不牢靠。   只轻轻砍了两下,这把锁就哐当一声掉了下了。   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楼梯,看样子就是通向一楼的楼梯。   依着自己的猜测,李均竹在这个除了楼梯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顺着墙边慢慢摸索。   “少主。”门外,琴声一身短打,连头发都只扎了个辫子,手里还提着把软剑。   随意点了点头,李均竹回:“进来一起找吧。”   终于--就在左边角落的墙壁上,李均竹摸到了微微的一点凸起、   用力一拍,这扇门嗑哒一声,左边翘了个角起来。   几乎没用什么力,李均竹顺着这个边角打开了这面看着是木头做的墙,实则是一扇门的机关。   刚想踏步进去,琴声的声音就响起:“少主,属下先进。”   几步上前,琴声举着屋里点着的油灯,挡在李均竹的身前,先跨进了屋子。   无奈的笑了两声,李均竹只得老实跟在她身后。   随着两人跨进屋子,屋子里传来的刺鼻气味让李均竹不自觉的倒退了两步。   霉味夹杂着尿骚气和一股股不知名的臭味迎面扑来。   捏着鼻子,振了振神,李均竹才憋着气跟上了前面,面无表情的琴声。   “这应该是长期都有不少的人在这里生活。”   随着越走越远,琴声的面目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十分模糊。   意外的,随着他们的移动,却没有发现人的踪迹,只有一些人生活留下的痕迹和粪便。   越看越心惊,李均竹觉得自己好像猜错了什么。   土茶村,脑子里一下跳出这个名字,李均竹感觉汗毛一竖,想起了在土茶村里看到的一切。   “没想到,我在这楼里生活了几个月,竟然没发现,这不远处的地方就有人在。”   停止了步伐,琴声转头来看李均竹。   “少主,属下按您的提醒,数过了,共进楼六十四人,共离开三十七人,留下二十一人,有十六人不知所踪。” 第87章 血的快意   “嗯!”   算是回应了琴声的回答, 李均竹带头折回了门口。   季长恒也正领了江勇走到了门口。   “找到银子了?”背着手站在门口,季长恒没有进去的打算,这味都飘到这来了, 指不定里面多臭呢。   “江指挥使,现在, 咱们这里带了多少人来。”   皱着眉, 李均竹看向亦步亦趋跟在季长恒身边的江勇。   转头看了眼季长恒, 见太子殿下面色如常, 并未不悦,江勇才开口答。   “一百二十余整。”   “派出一百人往西沿着码头,搜索,看停靠在岸边的官船, 现在这些船都不准离开。”   先前李均竹猜测,这舞楼里的银子定是分成两批,一批运往都城孝敬给幕后的金主。   另一批应该是运往边城给金主要孝敬的人,可现在看来, 这孝敬的不仅是银子,应该还有这些年轻貌美的姑娘。   “照着均竹的话做。”   虽然不知道这么做是为何,不过历来相信李均竹的季长恒, 在江勇的目光看向他时,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了。   “臣遵命。”   出了房门,李均竹站在二楼的楼道间, 扫视了一圈下面的情况。   “琴声, 汪古那边你就走一趟吧。”看下面站着的人, 除了管事嬷嬷,都是小角色,李均竹还是决定请汪古来走一趟。   “遵命。”琴声拱手打算离开, 全程都好像没有看见季长恒的存在。   琴声的身影刚下了楼,季长恒就笑嘻嘻的凑了上来。   “这是磨砺院的暗探?”   父皇老是说磨砺院的暗探形形色色,分辨不出,他倒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的暗探出现在他眼前。   不过瞧这架势,果然和父皇说的一样,除了傅长卿,谁在他们面前都只不过是陌生人,现在还加了个李均竹。   “嗯”   点了点头,李均竹脸色严峻的看着门口。   “你派人去拦官船干啥?”   “我怀疑,这舞楼里恐怕还在掳姑娘去边城,恐怕还搭上了不少人命官司。”   就几天的时间,这楼里少的人就有十几人,几个月就会有多少人。   沉吟半晌,李均竹沉着脸看向了他们刚才进去的房间。   “看啥呢?”   季长恒百无聊赖的看着底下的士兵在打扫着战斗的痕迹。   “我再进去一次。”说完,捡起脚边的油灯,又打算再进去。   “诶,等我,一起一起。”   保护的侍卫站的远远的,现在只有他一人站在房间前,一看李均竹转身走了,季长恒也忙不迭的跟上。   又进到那间黑漆漆的房子,刚才被气味刺激,没有细细的观察。   一寸一寸的继续顺着墙壁照过去,果然让他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墙壁的其他地方都黑乎乎油腻腻的,只有这块地方有个巴掌大的地方颜色比其他地方浅了许多。   用手掌使劲的按压。嗑哒一声清脆的响声,墙壁果然开了一条缝。   使劲推开,竟然又是一座陡峭的楼梯。   果然--   顺着楼梯走下去,底下竟然摆满了半个屋子的石头和麻绳,整齐有序的摆成一堆一堆。   “这些是干嘛的,这么多石头。”   疑惑的翻找着这些石头,季长恒很是疑惑的问道:   摇了摇头,李均竹也不知道这些石头是干嘛使的。   “等等这是啥?”微弱的油灯下,没看到季长恒在干嘛,只能感到声音是从腿边传来的。   蹲下身,把油灯放到了地上,李均竹才看清了脚边的季长恒,手里正扣着什么。   “这里有个凹槽。”   也把手伸了过去,李均竹也摸到了那个地方。   卯足了吃奶的劲,季长恒发现这凹槽都纹丝不动。   “左右试试。”灵光一闪,李均竹伸手与季长恒合力往左边使劲。   刷--   果然,两人合力下,这块正方形的木板被推开。   哗啦-哗啦-   底下传来的声音让两人傻了眼。   入目的竟然是黑漆漆见不到底的一片海水,冲刷着岸边发出的声音。   “这是....”   努力的想睁大眼睛看看底下到底有些什么,可季长恒左看又看都觉得底下就是海水。   “均竹,你..”   抬头想问问李均竹这是何意,没想到一抬头正看到李均竹盯着房里的眼神。   那种从骨子里发出的寒冷,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寒入刺骨。   “这些人,死不足惜。”握着油灯的手渐渐收拢,李均竹觉得心里的愤怒快要压抑不住了。   他刚才还在疑惑为何失踪了那么些人,可运出去的箱子,只有十几个,这些大箱子,一口里只能装的下一人。   那剩下的人,不在这舞楼里,会去哪?   “均竹...”   小心翼翼的拉了拉李均竹的衣袖,季长恒不知为何他的眼神突然变得这么冷酷。   “我们先上去吧。”   这间小小的屋子里,不知送了多少无辜女子的命,他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呆下去恐怕会想立刻杀了这些人。   “好,这怪瘆人的,走吧。”   两人没有把木板从这里还原,就头也不回的爬上了楼梯。   舞楼里,所有的事都已经尘埃落定,江勇领着剩下的几十人,把楼里的所有人都押到了大厅,等着季长恒发话。   “均竹,你来审。”   干脆找了个大厅的圆桌,季长恒决定就在这开审。   “管事的。”沉吟了半晌,李均竹才开口。   “大人,大人。民妇不知犯了何错,民妇是冤枉的。”   被人反扭着胳膊,管事的脸上虽极力装着沉着,可微微颤抖的身子还是出卖了她。   “楼里的姑娘去哪了。”   平时都是一副浅笑的表情,可猛地冷了脸,这股冷冽的气势还是让管事的感到阵阵寒意。   “民妇...”   “我只问你,那些姑娘是不是被你们沉了海。”猛的一声暴呵,李均竹一脚踢到了管事的胸口。   “诶唷.民妇...”   身体的疼痛让管事的缩成了一团,可李均竹接下来的话,才让她开始觉得彻底的害怕起来。   不过想到人早些时候都已经送走了,管事的想起远在都城的金主,又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喊冤。   “我可不会等你签字画押,来人啊,这大堂的,不管是管事的,还是小厮丫鬟,全给我压到楼下暗室,绑上石头,一个一个给我扔下去。”   轻飘飘的扫视了一圈大厅了跪着的几十人,李均竹的咧着嘴冷漠的笑了笑。   “一个一个去,让后面的人好好看看,前面的是怎么死的。”似乎觉得不过瘾,李均竹又加了句。   起身拍了拍管事的抖的越来越厉害的身子,李均竹似笑非笑的附在管事的耳边说道:   “我特别照顾你。”   闲庭散步版般的走到了一个军士身边,李均竹伸手拔出了他的佩刀。   “我们磨砺院的人,最喜欢的就是把人慢慢折磨死。”   挑了挑眉头,李均竹走回管事的身边,面无表情的,一刀刺进了管事的肩头。   “啊..大人饶命。”随着求饶的声音传来的是刀刺进皮肉发出的扑哧一声。   “听说,海里的大鱼最喜欢的就是血的味道。”又用力的抽出了刀,李均竹信步走到下一人身边。   “这血会慢慢的留带海水里,直到大鱼来啃噬你们的身子。”   “啧啧啧..这滋味..”   猩红的眼神带着杀意,里面甚至还透露出一丝丝快意。   “啊...大人饶命,饶命。。”   被看到的人,身子抖个不停,甚至连语调也断断续续的。   “就先从你来吧。”   这个跪着的中年男人,李均竹前次来就看见了,他站在一楼的拐角处不停的给周围的小厮们点头,摇头。   又是刀划破皮肉的声音。   “带走吧。”   提着血淋淋的刀,李均竹就像个地狱里爬上来的索命魔鬼,每一步都带着血意。   “该你了。”   又是一声轻声的呢喃,李均竹提步走向下一人。   “我说,大人,我说。”   被李均竹看着的人还没开口,前面亲眼看到主事的被带走的管事嬷嬷就泣不成声的开口。   “哦?”   “你想说。”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管事嬷嬷,李均竹的声音像是从天上飘下来的一般,轻飘飘的。   “我说,我全部都说。”   被军士放开,管事嬷嬷的软了脚跪趴在地上,一字一句的讲述了他们这个舞楼。   这个舞楼开了快十年了,当初只是为了给都城的贵人们收集些情报。   可随着贵人和边城漠国商人的来往,不仅做些正常的生意买卖,还开始卖些大乾朝的美貌女子到漠国做军妓。   “军妓?你是说我们大乾朝的女子被卖到大乾朝做军妓。”   刚才被李均竹嗜血的样子给镇住了,季长恒一直只是沉声看着。   现在听这管事嬷嬷的说道这,终于忍不住暴怒。   缩着身子,点了点头,管事嬷嬷的干脆心一横,继续说了下去。   可这些进舞楼的女子,他们也会挑选下,选些年轻貌美的,听话的,这样才能卖个好价钱。   毕竟他们为了掩人耳目,并不会大面积的运人出去,只是装在装银子的箱子里,一次运个二十几人到船上。   若是这些女子宁死不从,他们就把人关在密室里折磨一番,从了的送走,不从的直接绑了绳子石头丢到了海里。   “所以,你们这十年有算过又多少女子为此丢了命。”   李均竹仍然握着刀的左手,隐隐开始发抖,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嗜血的快乐。   低头,小心翼翼的瞟了瞟李均竹的神色,管事的不敢再开口了。   “没关系。”深吸了一口气,李均竹转身去看季长恒。   “带走。”   季长恒也在极力的忍耐自己的愤怒。   刚他还在疑惑李均竹的愤怒为何而来。   可现在通篇听下来,他只觉得如果再看这些人几眼,恐怕他会抢过李均竹的刀对这些人一通乱砍。   “那不是便宜了他们。”   扯了扯嘴角,李均竹指了一圈这厅里跪着的人。   “三天,就消失了十六个姑娘,你算算十年,这里究竟有多少姑娘回不了家了。”   “他们轻飘飘的几两银子,就是这些女子的买命钱。”   重重把手里的刀一甩,李均竹又坐回了圆凳上,看着门口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3 20:13:12~2020-09-04 21:4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行歌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秘密揭开   愤怒如附骨之蛆般啃噬着他的心, 李均竹紧紧捏着大腿,控制着自己的怒火。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傅长卿看着那些人贩子时的凉薄眼神。   放过这些人,让他们在牢里等着老死, 李均竹觉得可能他没这么好心。   “呵呵。”   就这么轻轻的笑了两声,大厅一瞬就安静了下来。   季长恒也频频的转头去看李均竹, 刚才看见的那个人与自己记忆里的人好像安全是两个人。   一个温文尔雅的笑着, 一个猩红双眼也笑着, 明明是相同的笑容, 可后者只让他感觉到了冷酷。   “均竹。”季长恒轻声唤。   扯着嘴角对季长恒笑了笑:“我想到了那些在漠国生不如死的女子,还有永远沉在海底的那些女子。”   对于漠国,也是李均竹年岁渐长之后看了些游记和听傅长卿闲时聊起,才有了些了解。   比起大乾朝对于女子的宽容, 漠国就是典型的女子地位低下的代表。   甚至他们连妻子小妾也可以随手买卖,更别提这些来自大乾朝的女子,落在漠国的军营又会是何下场。   “我终有一日,会把这些女子接回来。”目光坚定的看着李均竹, 季长恒难得的正色。   “好。”   “你等着,我一定会打进漠国的国都,让那里的女子以后都能像个人一样活着。”   伸出左手, 季长恒掌心对着李均竹。   身子一震,李均竹重重点头,也伸手掌心面对季长恒, 两人掌心相碰, 对拍了三下。   这个手势在大乾朝就是誓言的意思, 而作为将来的一国之主,季长恒的这个誓言无疑是庄重无比的。   “只要你还一直记得自己的誓言,我定助你。”   三掌击完, 李均竹也认真的看着季长恒,许下自己的誓言。   “我定能还你个盛世。”   两人相视一笑,手紧紧握了一下。   “太子殿下,汪古带到。”   其实人早就早门口了,可江勇看两人神色庄重,也不敢贸然打扰,直等到了现在。   “带上来。”   刚还笑着的眉眼,一瞬冷了下来,季长恒收了笑容,看向门口。   南北走在最前面,后面压着几个被堵住嘴的人,而琴声则抱剑走在了最后。   “太子殿下,人已经带到。”   南北倒显得对朝廷尊重许多,走上前来时先向季长恒禀报,得了平身之后才走到了李均竹身后。   而琴声则是完全无视了季长恒,只是冷着脸,僵硬的行了礼,就立马站到了南北身边。   朝着江勇挥了挥手,季长恒示意他取出几人嘴里塞着的布。   “呸,呸。”   布条刚被取出,汪古只是半阖着眼皮,呸了几声,完全没有害怕的立马求饶。   “汪大人真是好沉稳啊。”   灼烧着胸口的怒意,缓缓烧红了眼睛,李均竹捻着手指,面带微笑。   “李大人可真是好计谋。”   说这话的是汪古身后跪着的那个与他有几分相似的中年人。   “汪蕴”眼眸划过一丝危险的精光,李均竹决定就拿这人开始。   心里咯噔一声,汪蕴立马闭了嘴,知道李均竹是把自己调查清楚了,现在若是再开口肯定是多说多错。   现在只要太子把他们关进大牢,他们还有机会可以翻身。   “呵呵,我可没指望你开口认罪哦。”食指摇了摇,李均竹玩味的笑了笑。   “我今日请你们来,你以为你们还能活着到牢里等着人来救你们。”   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李均竹往后靠了靠。   “没错,今日本宫被人行刺,凶手被就地正法了。”环视了一圈厅里站着的几十个军士,季长恒也挑眉笑笑。   “看来你们耳朵不太好使。”   “太子殿下遇刺,我等誓死保护,斩杀反叛官员三人。”江勇垂头大声重复,心里早砰砰的跳个不停。   前面站着的两个人,不管是太子还是那个李均竹,现在看来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主。   不管是得罪了谁,他估计他今天也会成为劫匪命丧于此。   捡起地上的刀,李均竹拖着走到了汪蕴身边,只是打量了一瞬,这刀就熟练的刺进了汪蕴的左腹部。   “你们这是私自残害朝廷命官。”   直到亲眼看见李均竹的刀刺进了亲哥哥的身体,汪古才面色大变,扯着嗓子大喊。   “汪蕴不过就是一介草民,杀了也就杀了。”季长恒轻飘飘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汪古..我可不会动你。”眼眸里的冷霜渐起,李均竹抽出刀,走向了汪古。   “我要杀了你。”刚才被李均竹刺伤都没有激动,可看李均竹走向汪古,汪蕴就像疯了似的往前扑。   砰-   连李均竹的身体都没靠近,汪蕴的身子就被南北一脚踢的更远了些。   就这样提着刀,李均竹绕着大厅跪着的几十人走了一圈。   就在刚才,南北呈上了他在汪古府里找到的小册子,里面详细记录了这七年,他接手舞楼后送出去的女子和送出去的银子。   现在那小册子就躺在季长恒的手上,让他脸上的表情不停的变化着。   这舞楼开了十年,他们每一个月会送十几名姑娘到船上,随着送往边城的银子一起驶往边城。   可李均竹还注意到了船就这样一路向西,会在好几个郡城的舞楼处停靠。   心算好的李均竹大概算了下,这一趟下来,这就是四十多人,就这样被活生生卖到了漠国。   “一年,共有七百余名女子被你们卖到了漠国,十年,十年你们共卖了七千多人出去。”用刀挑着汪古的下颚,李均竹眯起眸子。   “共运银二十一万七千二百两,这些银子用来买漠国攻打我们大乾朝时的刀,剑,矛。”   “这些年,我们大乾朝因为漠国死亡的军士,百姓,共有三万多人。”   突然红了眼眶,李均竹的声音有些哽咽:“还有我们站着的这个地方,海里睡着的那些女子。”   瞳孔猛的一缩,李均竹持刀指了一圈厅里跪着的人。   “十年,死在你们手里的人共计四万多人。”   冗长的安静,不仅连季长恒也红了眼眶,就连站着的好几十军士,也纷纷涨红了脸,青筋凸起,狠狠的盯着跪着的这些人。   “我..”   汪古心惊的看着现场的气氛,脑子不停的想着该怎么拖延到都城那位的出现。   “怎么,你还等着成王给你撑腰呢。”嘴唇染上一丝血意,李均竹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   “不可能..你..”汪古大惊。   从刚才就一言不发的邱文,此刻才算是彻底慌了,被堵着的嘴不停的“恩恩嗯。”   “你派出去的人,可能连城门都没走出。”把刀尖带着的血迹擦到汪古的肩头,李均竹认真的看着汪古的发髻。   “一个女子,考中进士成了官员,这么些年都没被人发现。”   一刀挥出,斩碎了汪古头上束发的玉冠。   瞬间,一头长发散落了下来,披在了面如死灰的汪古身后。   “真是可惜。”   这样一个本该记入史册的巾帼女子,却偏偏成了这样一个恶贯满盈之人。   别说在场的众多军士,就连季长恒也被这一幕惊呆了,这面前跪着的人真的是个女子。   “你装的不错,可惜你遇上了我。”   第一次见到汪古时,李均竹并未怀疑此人的性别。   可有个苗方在李均竹身边,他怎么可能看了几次还看不出此人的性别。   他前次故意贴近此人,也只是为了印证自己心里的想法。   “呵呵。”又笑了两声,李均竹捻了捻手指。   “我没什么好说的。”汪古终于不再拖延时间,面如死灰的盯着李均竹,希望他能给自己个痛快。   好像读懂了汪古的想法,李均竹放声大笑:“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从到了别院的第一日,他就派人快马加鞭去了都城找了傅长卿,调查了汪古。   “你可是忘记了你还在都城的儿子。”   “你有多久没有得到自己儿子的消息了,哈哈哈”   “你要对我儿子做什么?”好像是终于被戳到了软肋,汪古的面具终于裂开。   “你儿子早就被成王....杀了。”凑到汪古耳边,李均竹带着笑意说出了这句话。   早在三年前,这个成王的私生子,早就在王府后院落了池塘死了。   不管这孩子是不是被人杀的,李均竹都觉得这笔账该算在成王的头上。   成王-   没想到这也是个狠角色,作为开文帝同父异母的哥哥,王府被建在远离都城十里地的六巷。   这种远离都城的圈子,可又放在眼皮底下的操作,就知道开文帝的心里有多防着这个哥哥。   “你胡说八道。”汪古披头散发的朝前蠕动。   “你大哥汪蕴知道啊。”那边躺着的汪蕴此刻已经流了不少血,又被南北踢了一脚,现在早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大哥..大哥..”转身高声叫着汪蕴,汪古还是不相信。   “妹.妹妹.你别相信..”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几个字,汪蕴就无力的瘫在原地。   “哈哈,是真的,真的。”   发出了巨大的笑声,汪古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癫狂,她就看大哥的神色就能知道这事的真假。   “琴声,赏她几耳光。”退后一步,李均竹只是闲闲的看着琴声得令上前啪啪啪几巴掌。   “我说了你想死没那么容易,卸了她的手脚和下巴。”   嗑磕磕几声脆响,随着汪古的两声闷哼,她就软绵绵的砸到了地上。   睁着猩红的双眼看向李均竹,汪蕴破口大骂,完全不顾自己越来越虚弱的身体。   他现在能明确的感觉到,李均竹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他们今天可能没法活着离开这。   可他又没杀了自己和妹妹,这是为何。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他想通过这种辱骂让李均竹痛快杀了自己。 第89章 恶有恶报   “以为那么容易就死啊, 等着,你也该好好体会体会沉入海底的滋味。”   眼神看向江勇,李均竹点了点头, “顺便也把汪大人带上,让她好好看看, 那些姑娘是怎么在水里挣扎然后沉下去。”   舔了舔唇角, 李均竹一直微笑的看兵士们阴沉着脸来把两人拖走。   上半身已经被鲜染红的汪蕴还在嚷嚷着, 被拖着走的上半身在青砖上划出了一条血路。   而汪古双目无神的盯着虚空, 一声不吭的被拖着上了楼。   胸口的暴怒终于得以平静下来,大厅里到处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李均竹深吸一口气,牢牢记下了这种血腥气。   “走吧,这个邱文留着上都城作证, 成王还没处理呢。”   拍了拍李均竹的肩膀,季长恒觉得自己肩上也像是被谁重重拍了几下,突然觉得肩上重了起来。   “好,我们走吧。”   哐当一声, 扔掉手中的刀,李均竹这才感觉手酸痛无比。   活动了下手指,大厅里江勇已经开始指挥着兵士们把这些人压往知府大牢。   啊--大哥--大哥---   楼上传来嘶声力竭的喊声, 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凄惨。   “啧啧啧。”摇着头,季长恒用肩撞了撞了李均竹, “我还以为你定会把这些人交给衙门。”   “特殊之事, 行特殊之法。”   又恢复一贯浅笑的模样, 李均竹还挑了挑眉。   “那个汪古你作何打算,他跟成王看来关系匪浅啊。”   季长恒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汪古是怎么通过层层的科举考试的检查。   “既然她为成王卖命, 卖这些姑娘去送死,那她自己也去尝尝这万般滋味。”淡然的笑了笑,李均竹抬步出门。   至于汪古为何能通过重重的科考检查,李均竹觉得这和汪蕴铁定脱离不了干系。   至于成王和汪古,只从傅长卿写的手信来看,李均竹就能大概推算出两人那出虐恋情深的戏码。   至于到底是真的相恋,还是被利用,这他就不知道了。   “你还傻乐呢。”无语的看了眼季长恒,李均竹抄着手:“你不写信提醒皇上,成王的动作?”   “对,快快,找纸笔。”   慌慌忙忙的止住步子,季长恒这才火急火燎的打算给自己的父皇写封告状信。   成王不仅自己敛财,还送了一部分到漠国,至于是送给漠国谁的,李均竹也不知道。   不过成王的野心也可见一斑。   “也给我准备份纸笔。”   李均竹突然想到边城的王家军,也打算蹭蹭季长恒的信使送一封信回自己府上给妻子。   两人正埋头奋笔疾书,都没有发现汪古被悄无声息的拖下了楼。   “李均竹,你会下地狱的..哈哈,你就是个魔鬼。”   没有再特意的压低声线,汪古的声音听起来终于像个正常的女子。   头都没有抬,李均竹轻笑两声:“那你还会更恨我。”   活了两世的李均竹比任何人对这些神奇之事都抱有尊敬之情。   不过他并不害怕,如果因为这事就坠了地狱,那也是他该还的孽障。   “傅长卿有心,你没有心,你比他还狠,哈哈哈。”癫狂的大笑,汪古一身的血迹和污垢被拖着渐渐走远。   不在乎的耸耸肩,李均竹低头继续写信。   他的心可不是给这些人的,他不在乎这些人怎么看他。   “走吧,去看看修齐那边怎么样了。”   终于解决心头大事,季长恒迫不及待要去看看那只苍蝇的下场。   “太子殿下,去码头搜寻的人已经回了,果然在一艘官船上找到了十七个女子和一千两黄金。”   江勇跟在二人身后,禀报了刚才兵士的来报。   “知道了,你们把人送回去就行,至于黄金..留下五百两赏给今天来的兄弟们,其他的送到李大人房里。”   几乎是稍微的考量了下,季长恒就下了决定。   “谢太子殿下赏赐。”   这可是天大的意外之财,江勇笑嘻嘻的收了赏赐,余光里一直打量着李均竹。   这位传说中的傅长卿义子,今日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这种杀伐决断的样子,哪像一个只在学堂里做学问的书生,就看他眼都不眨就捅人的架势,这说不定以后是个比傅长卿更狠的主。   “那臣也多谢殿下的赏赐,有了这些银子,臣也能养家了。”   咧着嘴假模假式的朝季长恒拱了拱手,李均竹笑纳了这些黄金。   “去你的..”   笑骂了两句,季长恒两人马不停蹄的赶往易知府的府邸。   ***   易府里,易朝就比汪古可横多了,见周修齐带兵冲进了自己的府衙,立马带着府里的衙役们反抗上了。   周修齐虽带了百来十人,可等李均竹二人赶来之时,这场持续了一个时辰的攻守战才刚结束。   “你这些年的兵书真是白读了。”   刚才马车,李均竹就见周修齐狼狈的站在门口,对着易府的门匾脱口大骂。   “这厮竟然削了老子的鬓发,看我一会不弄死他。”   没看到季长恒跟在李均竹身后,周修齐气愤的指着自己的鬓发。   为了好看,周修齐并没有像其他男子一样,把头发全束在头顶,而是留了两缕放了下来。   现在一边的头发被削掉了半边,两缕头发一长一短的散在脸两边,看上去确实无比滑稽。   “活该。”   被周修齐的样子给逗乐了,季长恒也忍不住咧嘴大笑。   “太子殿下。”   看笑的如此欢的人是太子,就算周修齐心里憋屈死了,也不敢有丝毫不满泻出。   “来阳呢。”   大门口只站着周修齐一个人,没见季来阳的身影。   “在里面捆人呢,我是来迎接太子殿下的。”不注意又摸到了那缺了一截的鬓发,周修齐只庆幸自己没有装铜镜在身上。   “修齐你迎着太子殿下先进去,我等等人。”   刚才下马车之之时,他就让南北去收布在易府的网,他要在这等着回禀。   “行,走吧。”   没有一丝疑问,季长恒率先领着人就进了门。   而周修齐落后一步,看向那边南北领着一小队人朝李均竹走进来,才满心疑问的跟了上去。   “共抓到两人,其他人还在布守。”   南北拱手,退到李均竹身后。   “别让这些人死了,好好审审,我们还得靠这些人带路呢。”   轻飘飘的看了眼底下捆的结结实实的两人,李均竹轻飘飘的回。   自猜到易知府和这些山匪有关联,李均竹就肯定这府里肯定有山上负责联络的人。   所以来围剿易府的人可不止这白来十人,在府周围还隐着好些他们磨砺院的暗探。   “遵命。”   压着两人的是清一色带着半个面具的黑衣人,跟他们的衣衫一样,连说话的声音也是阴沉沉的,   这波人跟尤冰安和琴声恐怕是两种性质的暗探。   点了点头,李均竹转身进府。   而此时天才开始微微发亮,周围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小贩。   昨夜一场打斗就好像没发生过,此时的易府门前,早就风平浪静,没有一丝痕迹。   “哟,这知府的府邸修的可比均竹你的府里好多了。”   瞧李均竹追上了自己,季长恒还有心情调笑了几句。   四周看了看,李均竹也不得不承认:“没错,比我府里大了不少。”   这雕梁画栋,奇花异草的,不止是比他府上好了不少,李均竹觉得这可比那些勋贵也强了不少。   “你一个芝麻绿豆的官,竟然敢袭击朝廷命官。”   正厅里,易朝还在叫嚣。   “本宫瞧着,易大人这是中气十足啊。”一边闲庭散步般的走进正厅,季长恒还不停的啧啧啧赞叹着。   “瞧瞧这紫檀木,哟这是火窑的瓷器,哟这可是御供的青玉。”   “不知老臣这是犯了何罪,太子殿下要这般折辱老臣。”   易朝显然是在睡梦里被吵醒了,现在还穿着单衣,披头散发的被捆在椅子上。   “你勾结山匪够不够。”   季长恒拖了个椅子,笑眯眯的坐到易朝的对面。   完全跟前几日谄媚的褶子脸不同,现在的易朝虽然面容狼狈,骨子里还隐隐散出些桀骜不驯。   就是这个表情,让李均竹脑子里突然闪现了下。   这哪是一个读了几十年的读书人身上该有的气势,反到是像一个江湖出生的草莽。   “我好歹也是一城知府,岂容太子殿下这么亲口污蔑。”   猛地瞪圆了双眼,易朝咬牙切齿的看了眼李均竹;“定是你这个奸人说了老臣的坏话。”   指着鼻子指了指自己,李均竹问:“我?”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是真不赖啊,按照大乾朝的律法,凡是正五品以上的官员只有皇上才有资格定罪,就是太子也不行。   所以易朝现在并不惧怕自己现在就会身后异处。   反而洋洋得意的挑衅李均竹:“你这个狗官,我定会向皇上讨个公道。”   “你勾结山匪诬害那么多条人命,我现在就砍了你,回都城向父皇请罪。”   受刚才李均竹的启发,季长恒觉得这种歹人无需跟他讲道理。   如果证据确凿,先杀了再说。   “那老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仰了脖子,易朝好像就等着季长恒现在来砍杀了他。   “你。”   被这一激,季长恒果然失去理智,转头四处去找刀。   啪-啪-啪   李均竹突然笑了起来,还越笑越大声,甚至还激动的鼓掌大笑。   “你笑什么?”被李均竹的笑激的竖起了汗毛,易朝朝着李均竹怒吼。   “看来,这真的易大人,恐怕早就死在上任的路上了吧。”   揉了揉肚子,李均竹觉得笑够了,才笑眯眯的看着易朝 ,语出惊人。   “你怎么知道。”   易朝惊的想站起身,连带着绑着的椅子也咯吱作响。   “我就是诈你的。”   瞳孔猛的一缩,李均竹犀利的眼神直盯着易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5 17:15:19~2020-09-06 15:4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乙酉 3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震惊   “你果然不是易朝?你是谁?”   上前一步捏住了易朝的下颚, 李均竹渐渐加大了力度。   自己只是从他的一个动作里随意的猜测了下,没想到真是假的知府。   转头看了眼季长恒,见他点点头, 李均竹才冲着南北招了招手。   收到李均竹的眼神,南北上前往易朝的嘴里丢了颗小药丸。   “咳咳, 你往我嘴里喂的什么?我就是易朝, 我有朝廷的文书。”努力的想把药丸咳出来, 可易朝惊恐的发现, 这东西进了嘴就化了,现在他嘴里一股子酸苦的味道。   “磨砺院的毒药,我走时带了不少,你要不要都试试?”   笑盈盈的掏了掏广袖, 从袖袋里掏出了两个小纸包,李均竹在易朝的面前晃了晃。   这是他离开都城的时候,庙毒医给他的,专门解蒙汗药用的, 根本不是什么毒药。   “你.你..”   对磨砺院,易朝了解的也不少,七年前傅长卿带队经过他的任地, 他是亲眼看到磨砺院的做事方法,当时还被吓的惊恐了好些日子。   “那你试试这包。”解开一包药粉,李均竹笑眯眯的走向易朝。   “这和刚才的毒药应该是相克的, 我倒要看看这两种相克的毒药混在一起, 能多有趣。”   拼命的摇头, 易朝的神色开始出现一丝摇摆,可紧紧咬着牙关,他还知道这些事都是不能说的。   “瞧我都忘记了, 我这手可是握笔用的。”顿了一刹,李均竹转头把药递给了南北。   “等等,我怎么忘记了这茬。”猛地一拍脑袋李均竹制止了南北喂药的动作,又从怀里掏了个小药包出来。   “这是庙神医给的,听说吃了就能说真话。”   “你休想骗老夫,我告诉你我定要去皇上面前告状,诛你李家满门。”   不可置信的疯狂摆头,易朝激动的带倒了椅子,连人带椅一起摔倒了地上。   他当然相信磨砺院有这样的本事,因为他七年前早就亲眼见到了。   “那可得等你有命能回到都城。”季长恒在他身后凉凉的开口,满脸都是幸灾乐祸。   难怪这么些年,这小小的山匪都打不下来,现在随着一件件事浮出水面,季长恒都有些麻木了。   就连刚才易朝露了马脚,爆出自己不是真的易朝,他都没觉得意外。   就算再怎么反抗,易朝还是被南北轻松的灌了药粉下去,完了之后还顺带给他灌了杯茶水下肚。   “咳咳-咳咳--”   一边猛烈的咳嗽,易朝的心里渐渐开始绝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脑子渐渐开始混沌,身子开始发软。   只等了一小会,易朝就开始眼皮半阖,双目失神的看着虚空。   “时间差不多了。”   季长恒一拍手掌,跃跃欲试,他要好好见识见识磨砺院里这传说中的神奇药丸。   无所谓的耸耸肩膀,李均竹干脆搬了个凳子也坐到了易朝的对面。   其实他身上哪有什么那么神奇的药,这不过是庙神医给他开的治失眠的药粉。   只是易朝吃的比较多,所以可能有些麻痹了神经罢了。   “你是谁?”季长恒问。   使劲眨了眨眼睛,易朝感觉这个声音像是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不停的在他的脑子里回响。   “我是佟韧,我是金锣山二当家,佟韧。”   “这不就是山匪吗?”   李均竹身后,周修齐尖着嗓子叫到,他完全被吓到了,这山匪成了知府,这是何其荒唐的事。   嘘--   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李均竹转身示意了几人,才转头去看佟韧的表情。   只见他眉头不停抬起,努力的想睁开眼皮,可是好像没成功,过了小半晌就又开始摇头晃脑的了。   “你是如何成了知府的。”   李均竹沉着嗓音,身体前倾靠近佟韧。   “我..我..”佟韧开始断断续续的讲起了他记忆深处的回忆。   十八年前,佟韧考中了前朝的进士,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能改换门庭步步高升,可他也没料到。   他的官场生涯就只持续了一年,十七年前,旧朝覆灭,新朝建立。   他作为抵抗过新朝军队的前朝余孽,本应该是要下大狱的。   可当时他的顶峰上官,牙一咬决定干脆带着这些残部,上山落草为寇。   于是,这一批本该是为老百姓们做事的官差,摇身一变成了山匪。   起初大家还抱有这最起码的良知,只会抢劫些路过的富商,维持山上的生活。   渐渐的,这种不劳而获的钱财让所有人都迷失了自我,最后凡是路过的商人他们都会劫财。   就这样持续了七年,朝廷终于下决定心要清缴他们这些山匪,他们被迫一路逃命。   路上,正好遇到了去上任的安木郡知府易朝。   山头的三当家是前朝时上峰的幕僚,见易朝只带了一小队随从上路,歹心渐起,打算取而代之。   于是,就在那个荒郊野岭,本该高兴上任的知府,就这样命丧黄泉。   选来选去,众人选了个子和年纪都差不多的佟韧来假扮知府。   “你是如何做到一直留在安木郡的。”   大乾朝官职的任期一般是三年,户部根据考核会上报皇上,合格者要会回都城述职,要么就升职了,要么就换个地方任职了,没有多少人会几十年留在一个地方。   “汪古,我发现了汪古的秘密。”   好像是一下被这问题惊醒,佟韧已经闭上的双眼里眼珠开始不停的转动,隐隐有些要醒的迹象。   “那你们金锣山在安木山的什么地方。”   好像也发现了佟韧的异样,季长恒也急急的问起重要的问题。   “嘿嘿,你们找不到,找不到就好。”   心里一松,佟韧脑袋一歪,昏睡了过去。   “你这药不行啊,怎么才问了几句就睡了。”   周修齐不满的跳脚,他还一个问题没问呢,怎么这人就昏睡过去了。   “你真以为有这种说真话的药啊,那是助眠的药粉。”   直起身,李均竹起身伸了个懒腰,外面的天已经大亮。   “什么,没有?”   这相同的话来自季来阳和季长恒。   无语的看着两人,李均竹似笑非笑挑眉:“如果真有这要还了得,那随便抓个敌国的细作,不就什么都能问出来了?”   “你这家伙狡诈的很,现在话没问出来,怎么剿匪。”   季长恒也被传染的打了两个大大的哈欠,话里虽然是疑问,可实际上他一点也没担心。   就李均竹这个万事周全的性子,看他这么轻松,就知道这事他一点也不在乎。   “南北,去看看问出来了没?”   早上抓的山匪肯定是知府跟金锣山的联系人,他们恐怕比这个好些年没上过山的假知府了解多了。   “遵命。”一边拱手,南北一边往厅外走。   其实磨砺院真的有这种可以让人说真话的药丸子的,不过想到少主肯定是有自己的思量,南北决定还是当没听见好了。   而真的不知道的李均竹还在扭着腰,跟季长恒商量着一会的打算。   他们昨夜动作迅速,一夜过去了,守在各个路口的还没传出消息有人上山,这也给了他们不少的时间准备。   “均竹,你说就一个安木郡就乱成这样,那其他地方呢。”   季长恒没有其他几人的轻松,反到是面色沉重的看着昏睡的佟韧。   他想到了成王开满了半个大乾朝的舞楼,想到了乱成筛子的地方府衙。   难怪父皇说东南郡的事,他现在还解决不了,虽然他是太子。   叹了口气,李均竹抄手看着天井里照进的阳光。   “所以,你说,这比起江湖,这朝堂是不是更难?”   “没错..”   他先前接触的朝政都是从薄薄的奏折里看见的,里面只是寥寥数句就禀奏了一城的政务。   可现在,他是活生生的看到了这些写奏折的人,连人都是假的,更何况奏折。   没有再劝季长恒,由着他自己陷入了思考。   这是关系一国之政的事,哪是他们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路长着呢!   “少主,人招了。”   恍惚间,南北早就回到了前厅,附在李均竹的耳边禀告了刚才审讯的结果。   琴声的手段李均竹没见识过,不过几个杀人不眨眼的山匪就在她手下没一个来回就招了,足可见其的手段了得。   沉吟半晌,李均竹先向季长恒禀报,他可没忘记自己臣子的身份。   “好,就这么办吧。”几人低声商量了下,季长恒拍板决定。   “江指挥使,你带上两百人,在山脚静候,等磨砺院暗探的信号。”   招手换来江勇,季长恒吩咐。   “南北,你也带人去吧,我这有其他人在。”   李均竹也叮嘱了一番,打断了还想说什么的南北。   “遵命。。”   虽然犹豫了一会,南北还是不得不老实的垂头应允。   “那我们现在要干嘛。”   一直没有开口的季来阳看完了整场,除了对安木郡官场的黑暗表示了震惊,还对李均竹也暗暗心惊。   “睡一觉,等着晚上上山。”   李均竹打了个哈欠,撩袍进了后院。   “恩恩,我这会是真累了,找个地方睡一觉。”   季长恒深以为然,直接朝着主院的方向就去了,作为太子,他当然要睡最大的院子。   季长恒,周修齐:不敢说话,跟着走吧。   而昨夜住在那个院子的易朝,现在还歪着脑袋睡的呼声震天,一点没有意识到,等他醒来这安木郡早就变了天。   ***   安木山脚   好好睡了一觉的李均竹几人,终于在夜幕完全降临之时来到了山脚。   “如何了?”   季长恒好像还没睡醒,带着浓浓的鼻音。   “南侍卫已经带人来传,匪窝已找到。”   江勇比起几人来就惨多了,几乎没有休息,把队伍分成了数十队,才陆陆续续的安全来到了山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6 15:44:49~2020-09-07 14:1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y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剿匪   板着脸点了点头, 季长恒挥挥手,等人退出帐外之后,脸色猛的一变。   “这回该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说完, 抽出腰上挂着的长剑跃跃欲试的等着李均竹的回应。   “太子殿下...”   李均竹无语的看着季长恒耍剑,下午出发之时他的本意是请人呆在府衙等他们回去的。   “太子殿下, 你可不能上山去。”   季来阳着急的朝李均竹使眼色, 他可不能拿太子殿下的安危开玩笑, 就算他父王不杀他, 皇上也要剥了他的皮。   “长恒,你就别上山了。”   接收到季来阳的眼神,李均竹无奈的摸了摸鼻子。   唰-用力一挥剑,季长恒不满的嘟囔:“那怎么行, 你们全上去了就留我一个人。”   “我也不去,去了我还得麻烦其他人分心保护我。”   找了个长条凳子坐下,李均竹拍拍旁边;“你也来等吧,就别为难别人了。”   对于山上的情况, 他反而是比较放心的,有磨砺院和督察院的这两批人在,他觉得一个都跑不了。   扫视了一圈帐里站着的几人, 发现大家都无比赞同的点着头,季长恒叹了口气,不得不放下剑, 颓丧的坐到李均竹身边。   “还不走?”   等了半晌, 发现人还没走, 还气呼呼的转头盯着几人。   “这就走,这就走。”   周修齐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大步的跑出营帐。   他和季来阳从小就开始学武, 这几年也跟着去了些大大小小抄家剿匪的行动,对于这个几百人的山匪倒真是不怵。   随着众多的脚步声渐渐远离营地,小小的营帐里只剩下了两人。   “出去走走吧。”   起身离开了营帐,李均竹打算去周围逛逛。   “行吧。”   没有上山,季长恒也觉得百无聊赖,他这一身武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用上。   两人都已经走出了营帐,季长恒看到了躺在桌上的长剑,又折身回去拿上了剑:“我们江湖人士出行怎么能没有剑。”   这可真是....   哭笑不得的李均竹只得静静的等着季长恒发完牢骚再出门。   两人就在山脚慢慢的走走,山脚四周散落着好些小村落,细细数数应该也得好几十户人家。   可现在天都已经擦黑了,李均竹没有看见一家有人生活的迹象。   连周围的地也荒的长满了野草,到处都是荒凉和萧条的景象。   “看来这些山匪,也祸害了山脚的百姓。”   叹了口气,季长恒用剑无聊的砍着周围的野草。   “没错,让这些农户人家都放弃了自己的田地和屋子,应该是没法了吧。”   转头看看四周,李均竹确定,这周围应该是没有一户人家在了。   “走吧,没啥好看的。”   原本是打算来问问周围生活的百姓们,对于这些山匪有没有了解,可现在看来不用问了。   “好..谁?”   草丛里突然出现的窸窸窣窣声打断了两人的感慨。   季长恒举剑挡到了李均竹面前,指着面前的草丛。   “长恒...”   这本该是他挡在太子殿下的身前,这才是臣子该做的,现在怎么反倒被季长恒挡在了自己面前。   “别说话,你听...”   伸手制止了李均竹的话,季长恒目不转睛的盯着草丛。   突然,草丛里大幅度的摇摆起来,里面好像传出来几个细细的声音,   “还不快出来。。”   李均竹也听见了,这天都黑了怎么会有女子在这里。   “别杀我,别杀我们。”   草丛里有人的声音传来,果然是女子的声音。   草丛里哆哆嗦嗦的走出来两个人,个头都不高,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草屑和泥土。   “你们是何人,为何在这?”   透过月光,李均竹能模糊看清两人都是年纪不大的两个女子,衣衫好像还开了几个口子。   “我们是逃难到这躲难的,看这里有许多的房子,就想在这落脚。”   其中一个布巾围着头发的女子开口哆哆嗦嗦的说。   另一个女子挽住这女子的胳膊只露了半个身子出来,只颤颤巍巍的看着两人。   “那你们躲在这干嘛?”   季长恒仍警戒的举着剑,目光不善的看着两人。   “我们看到有好多官兵,我们,我们害怕。”   带头巾的女子缩着身子,不敢看两人,听到问话,也是低头应答。   “你们是何处逃难来的?”   从季长恒身后走出来,李均竹盯着两人猛瞧。   现在走进了看,两人身上穿的衣衫应该还是粗棉而不是麻的,逃难而来的怎么会穿着这么好的衣裳。   “我们从..”带着头巾的女子好像也被问住了,一直不该如何开口。   “其实我们是山上逃下来的,我们是被掳上山的良家女子。”   这时,那躲在身后的女子终于开口。   “你们是安木郡的人?”   李均竹似笑非笑的看着手里还提了竹篮的两人,这倒像是去赶集的样子。   “是..我们是安木郡的人。”   伸手按住了那个戴头巾女子的胳膊,这个年轻些的女子点点头。   两拨人的距离有些远,若不是仔细瞧也瞧不清楚两人的动作,可李均竹一直注意两人,这小动作当然没逃过他的眼睛。   “那两位姑娘跟我们回营地吧,剿匪结束之后我们送两位姑娘回家。”   这两位说着官话的女子,十有八九是山上山匪的女眷,李均竹打算把人请回营地在审。   “我们想现在回家。”   眉眼闪烁了几下,这个年轻些的女子提着篮子的手紧了紧。   她能感觉到这个提剑的男子已经相信她们了,可这个书生模样的倒是多疑得很。   “还是请吧。”   做了个请的动作,李均竹伸手拉了拉季长恒的衣袖。   “那劳烦公子带路了。”   把篮子挎上胳膊,这个年轻的女子拢了拢头发,还冲两人憨厚的笑了笑。   “那走吧。”   季长恒完全忽视了李均竹的动作,收了剑转身真的打算带路。   “长恒...”   李均竹大惊,转头去看两个女子。   果然,月光下,这个年轻女子从篮子里抽出把短剑就奔了过来。   本来就只有几步路的距离,看女子的打算就是先解决季长恒,再来收拾手无缚鸡之力的李均竹。   几乎没做他想,李均竹伸手推向正打算转身的季长恒。   这是一种身体的本能,也是他对自己朋友的下意识反应。   “啊..”   季长恒被李均竹一推,没站稳,刚转过来的身子,一下往后仰摔到了泥地上。   所以他也清清楚楚的看清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个年轻女子短剑已经刺进了李均竹的腹部,鲜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而那个带着头巾的女子则惊恐的张大了嘴,甚至还退后了几步。   “均竹..”   季长恒大吼出声,顾不得其他,爬起身就朝着那个还想把刀抽出来的女子砍了去。   他忘记了平时耍的招数,忘记了江湖里不打女人的传统,一心只想快些救下自己的好友,刚才给自己挡了一剑的好友。   被刀刺进了左腹部,李均竹觉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他现在反而清楚的看清了面前女子的表情。   那种恶狠狠的咬着牙的恨意,从她眼睛里清楚传到了李均竹的眼里。   “太子,去死吧”从牙缝里狠狠挤出这两句话,女子眼里迸发出一丝快意。   她本打算先杀了那个侍卫再来收拾太子,没想到这个傻子竟然自己跳了出来挡剑。   那正好,反正她的目标本来就是太子,只要杀了太子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眼看这人眼里的恨意不似作假,李均竹抬起左脚猛的踢中了她的腹部,紧紧捂住腹部不让她把剑拔出。   “我杀了你。。”   此时,季长恒剑锋也到,刚才这女子的话让他更是睚眦目裂,她原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一剑刺进这女子的胸口,季长恒余光里李均竹弯了身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远处,守卫的侍卫们听到了这边的声音,正不管不顾的朝这边跑来。   刚才他们本是要跟着两人同来的,可季长恒嫌他们碍眼,不要他们跟着,李均竹万般无奈之下才打算不走太远。   眼里的血已经染红了他的眼,季长恒抽出剑直接一剑刺向了她的脖颈。   “留个活口。”   疼痛慢慢袭来,李均竹满头大汗的伸着手。   随着血慢慢涌出来,他的意识开始慢慢模糊,可那女子刚才的话,让他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   这女子应该不是山上的山匪,恐怕又是都城的某位派来的。   使劲眨了眨眼,看季长恒终于甩了剑向他奔来,才放心的闭上了眼睛,终于失去了意识。   ***   “均竹,均竹。”   漆黑一片的梦里,他听到好多人的声音,就属周修齐的声音最高,尖细的语调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我还没死。”   腹部传来的钝痛让李均竹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当时他摸着自己的腹部就知道,自己只是失血过多,应该不会死掉。   耳边传来的嗡嗡声就是失血过多引起的头晕引起的。   再加上周修齐的吵闹,才让他使了大力气喊出了声。   “你醒了,你醒了。”   周修齐扑到床边,听李均竹发出了一声蚊子叫,凑近了一听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还没死。   “你太吵了。”   想动动身子,伤口传来的疼痛让李均竹倒吸了口凉气。   “你等着,我去叫人。”   抹了抹眼泪,周修齐咧嘴一笑。   昨天他们剿匪结束扛着许多的胜利品下了山,可营帐里只剩下看门的几个小兵。   一问才知道李大人被刺,现在送去了医馆。   胆战心惊的跑到了医馆,才发现李均竹早就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肚子上还插着把刀。   医馆的大夫不敢拔刀,现在正满城的找大夫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7 14:15:27~2020-09-08 15:4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慕慕慕慕慕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受伤   还好最后有惊无险的找到了老大夫, 连麻沸散都没用就直接取出了刀。   “先给我口水喝。”   嘴唇干裂的起了许多皮,李均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现在除了感觉疼就是口渴。   “哦, 对对对,看我这记性。”   一拍脑门又跑了回来, 端起桌上一直不停换的温水, 喂李均竹浅浅喝了一小口, 就怎么都不给了。   大夫说了, 人醒了,还不能进食,得等到放屁之后才能吃东西,他一直牢牢记着呢。   “我这是在哪呢?”   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季长恒猩红的双眼和黑漆漆的天空, 现在他也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   “你在易府呢,你都昏迷了三日了。”   想起这几日的提心吊胆,周修齐就心酸,一心扑在昏迷的人身上, 他都好几日没有合眼了。   “为了你。我连贵公子的形象都没要了。”   委屈的捋了捋鬓发,这才发现断了的那边鬓发都被他遗忘了。   “呵呵,嘶--”看着周修齐滑稽的模样, 李均竹没忍住笑了两声牵动了伤口,痛的倒吸了口凉气,眉头狠狠的皱在了一起。   “活该, 我去叫人, 你先休息。”   李均竹昏迷之时, 他比谁都着急,可这人一醒来了,周修齐立刻觉得一番好心都进了狗肚子了。   “你先说说你们上山的情况。”   焦急的喊了周修齐, 李均竹想了解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大夫说你得静养,外面来人了,你就放心吧。”   转头神秘的朝李均竹眨了眨眼,周修齐脚步轻快的踱步出房。   别说李均竹不用担心,就连他也把心放回了肚子了,为啥?   因为傅长卿收到暗探消息,正好在隔壁郡城办事的他,连夜策马赶到了这。   见自己的义子生死不知的躺着,亲自带人去了府衙的天牢。   果然,没出半天,这些人屁股尿流的全部招了,就连那个刺杀李均竹的女子也交代了是俞贵妃指派。   想到那个女子的下场,□□的,周修齐硬是起了一身鸡皮。   “这人...”   靠回软枕上,李均竹看向窗外。   昏迷后,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了,飘飘荡荡的浮在空中,看到了好多事。   有前世的那些所谓亲戚为了他的遗产争的头破血流,有都城的家人哭着昏了过去。   有王卓然大着肚子迎回了他的棺椁。   他拼命的挣扎,不愿就此离开。   他还有好多事都没做,他还没看见自己孩子的出生。   还没有给奶奶和娘挣个诰命,他还没有给祖父祖母尽孝。   也还没有带着妻子去她最喜欢的边城看看。   还有,他读了这么些年书,他还什么都没有做,手里还握着这么多的东西没有献出去。   就是这些不甘,让他真的醒来,见到了窗外郁郁葱葱的景象。   “古人诚不欺我,这生存意意志果然比什么都重要啊。”   自嘲的扯唇无声笑了笑,李均竹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头,“责任重啊。”   “你现在知道自己责任重了,挡剑的时候怎么没觉着。”   门口,傅长卿背着手,脸色阴沉的走进来。   他前日收到这小子被刺的消息,差点连血都凝固了。   十几年前他也是这样收到了成雅的消息,等他赶到之时只剩下一具尸身,他在来的路上甚至想到了李均竹已经死了的模样。   现在人终于醒了,他悬着的心才终于稍稍放了下来。   “还不滚进来。”   转头朝门外瞟了两眼,傅长卿理都没理睁大了眼睛的李均竹,找了个位置自己坐了下来。   “义父。。”   吃惊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看见了伤痕累累的南北和琴声。   “义父?他们这是..”   不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可李均竹觉得这身伤肯定不是在剿匪之时受的。   看两人闷声不肯的低着头,他大概也能猜到,定是因自己而起。   “义父,是我吩咐他们上山去的,要怪只能怪我。”   挣扎着想起身,李均竹甚至掀开了被子。   “少主,你快躺着,大夫说您不能动。”   被李均竹的动作吓的魂飞魄散,南北白着脸赶忙上前按住要起身的人。   身后的伤口还在提醒他的失职,他怎么还能当着院长的面,再犯同样的错误。   “你若是想他们死,你尽管糟蹋自己。”   傅长恒皱眉,声音就像带了冰渣子一样刺人。   “是我们的失职,属下甘愿受罚。”   前几日他们刚下山,听到这个消息,别说周修齐,就连他都感觉自己魂飞魄散了。   他已经与少主结了契是少主的贴身暗卫,可现在他不仅丢下少主一人,还让人受伤了。   如果少主因此丢了命,他的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我...”   本来还想给两人求求情,李均竹看向傅长卿,可看到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之时,他就知道现在只能是多说多错.   于是他只能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吧,我跟义父说说话。”   瞟了眼傅长卿冷漠的眼神,两人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房间。   “你护着全天下的人,就是不想想家里人。”   对于李均竹给季长恒挡剑的事,傅长卿是觉得非常荒唐的。   他磨砺院跟皇上的关系历来都是互相牵制,互相利用罢了。   怎么养了两个儿子到成了这样的生死之交。   “因为,他不仅是我的好友,他还是太子,我相信他能成为个好皇帝。”   季长恒心思单纯善良,重义气也辫是非,看似糊涂实则大智若愚。   比起二皇子,他觉得季长恒应该更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哼! 你倒是好心。”   压下心底翻滚的情绪,傅长卿嘴里虽然是满满的不屑,心里恍惚也想起了十几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他和陈翰学两人,也是这样,清亮的眸子里是都是对这个国这个朝廷的向往。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好像是老院长死的时候,好像是陈翰学选择效忠皇上的时候。   “义父,朋友难道不是相互的吗?不是因为他是太子,而是他先保护了我,那我也肯定会保护他。”   季长恒横剑挡在他面前的样子,显得有些滑稽,可又真心。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是一世,对他的好,他都加倍的还回去,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相互..”   叹了口气,傅长卿上前掖了掖被子,第一次伸手摸了摸李均竹好几日都没洗的头。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吧,不过你这样可有想过在都城里的家人,还有你怀孕的妻子。”   转眼,当初才到他胸口高的孩子,现在已经成了个大人,还很快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就连以前还软胖胖的脸颊,现在也瘦了,下巴上还冒出好些青色的胡茬。   “是我太自我了,是均竹太自私了,只想到了眼前。”   垂下眼帘,李均竹心里满心都是自责。   “那以后做事之前,想想家人吧,我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终于松了眉眼,傅长卿心软的一塌糊涂。   “等你养伤半个月,咱们就得启程回都城了,到时你自己去和家人说。”   轻轻拍了拍李均竹的头,傅长卿这才发现他几日没洗头了,嫌弃的皱了皱眉,在他盖着的被子上擦了擦手。   一瞬间,满室的温情被打破,李均竹无语的也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义父果然还是义父。   “休息吧,我去前厅。”   起身绕过圆桌,傅长卿步履轻盈的离开了卧房。   刚才周修齐闯进前厅,他搁下手里的事来了后院,现在人已经看见了,也安心了,现在得回去好好会会成王的这几个得力助手。   对比山上的山匪,傅长卿的关注点更在这些舞楼身上。   这几日他陆续收到消息,运河沿岸的十三家舞楼全部清除,共抓了四百二十三人,现在都陆陆续续的向安木郡压送。   现在离安木郡最近的犯人,刚才已经送到了。   “义父,你给我讲讲这几日发生的事啊。”   眼见傅长卿也打算拍拍手就走,完全没有透露一点消息的打算,李均竹心里跟猫抓了一样。   完全就没有搭理李均竹,傅长卿背着手就走远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这一个个的。”   颓然的靠回软枕上,李均竹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帐顶,前几日睡多了,现在睡不着了。   除了伤口的疼,他现在觉得又饿又渴。   可扫了两圈房间,他才不得不承认,看他醒来,大家就都离开不管他了。   最后,还是一直候在门外的督察院侍卫听到了李均竹的嘟囔,找人禀报了太子殿下。   在书房处理了父皇的安排,季长恒收到了李均竹醒了的消息   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季长恒收了信,心里长舒一口气,这几日终于有能让他喘口气气的好事了。   “你终于醒了,要不我就成罪人了。”   脚步轻快的走进卧房,季长恒舒展了眉头,浅浅笑起来。   看李均竹的神色,虽然还是脸色苍白,可看他已经自己端了碗喝粥,也不得不佩服的点头。   “没人搭理我,我快饿死了。”   无视了季长恒的调侃,李均竹半靠着慢慢的舀了勺粥。   “你先别说话,先跟我说说这几日发生的事。”   突然想起自己一直牵挂的事,李均竹连忙放下碗,目光灼灼的盯着季长恒。   “这几日啊。。”   他当时吓的手脚都软了,只顾抱着李均竹赶往郡城里的医馆,至于山上发生的事,他也是后来才晓得。   江勇带兵上山之时,发现整个山寨的人早就被先上山的磨砺院暗探药晕了一片,躺的到处都是。   他们本打算浴血奋战一场的,哪想到就是去捆这些山匪去了。   还记得当时江勇委屈的模样,本来是大好的立功机会,最后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而南北的回答就连季长恒都觉得无语。   他说因为他们十几人,只擅长杀人,不擅长捆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8 15:42:29~2020-09-09 14:2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苓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又遇大师   此话一出, 就连李均竹也颇感无语,果然是磨砺院的作风。   “现在这些事可不归我们管了,而且都城我们现在也去不了了。”   父皇的手信里明确说了此事交给傅长卿处理, 他只需要休息数日就启程返回都城,其他的他都不用管了。   本来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东南郡, 出了个俞贵妃的事, 现在也全部搁浅了。   而且李均竹现在虽然已经醒了, 可大夫说了要静养个一年半载, 否则老了也容易落下病根。   “师兄说了,等你身子能坐马车了,咱们就该回都城了。”   叹了口气,季长恒遗憾的直挠头。   “那舞楼和成王的事呢?”   他们只是端了安木郡的舞楼, 据邱文交代,这沿着运河修建的舞楼就有十几处。   还有其中牵涉的大小官员和抓走的女子。   “这些已经全部移交给师兄了,已经全部处理好了。”   傅长卿做事,阴狠又迅速, 就是李均竹昏迷的几天,他就发了好几道命令出去。   现在人都抓的差不多了,连运人的官船都抓了好几艘, 还救了不少的姑娘。   “不过,牵连的官员太多了,父皇说这事得从长计议。”   提起这个季长恒就郁闷无比, 就是这些包庇失踪人口的官吏们是最可恶的, 可到头来这些人除了少数的几个, 其他的都还安然无恙的呆在自己的官位上。   “牵连面太广了,需得从长计议吧。”   这次牵涉的官员,少说也得几十人, 这个缺口得慢慢来填补,重罪的抓了,轻的得慢慢来处理。   要不一下空出这么多位置,这些郡城可一下子就要瘫痪。   “父皇也是这么说的,我好像真的不适合当一个合格的储君。”   颓丧的趴到桌上,季长恒就像一只可怜的大狗狗,委屈的摇着尾巴,李均竹一下就了解了父皇的意思,可他还委屈了半天。   因为刚才勉强的想坐起身,牵动了腹部的伤口,李均竹感觉一阵阵撕裂的疼痛传来,让他不自觉地猛皱了下眉头。   看季长恒垂头丧气的模样,还是咬牙忍着,开口安慰:“可我觉得你是最适合的。”   现在大乾朝早没有了动乱和兵祸,从上至下都传出一种欣欣向荣的景象。   对于好武的二皇子,李均竹觉得心里有仁的季长恒倒是更适合现在的朝廷。   显然,开文帝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现在才不予余力的培养季长恒。   “真的吗?”   “我也觉得我一定能做好。”就被李均竹夸了两句,季长恒就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丧气,信心满满的打算回都城去好好学习处理政务,做一个独一无二的好太子。   “我真是..嘶...”   被季长恒的喜怒无常给气笑了,李均竹刚想开口调侃两句,腹部传来的疼痛让他颓然的靠回软枕上。   “都怪我,你快养着吧,我可不能逗你了。”   连忙上前扶人躺平了,季长恒又忙不迭的去找大夫来处理伤口。   不出意外的,两人都被大夫一阵训斥,外加傅长卿冷漠的两个眼神。   ***   都城   “爷爷,夫君写信来了。”   一大早,傅长卿派人送回都城的信就送到了王卓然的手里。   “你给大家念念,金宝都走了好几个月了。”   李长河裹着烟叶,正蹲在院里给刚种的番茄苗立几个架子,身边老赵氏不满的瞪了他几眼。   孙媳妇怀孕都快八个月了,大夫都说了抽烟的时候要避着些,这老头子一高兴就又给忘记了。   而此时的王卓然腹部早就隆起,比一般孕妇都大些的肚子显得她臃肿了不少。   夫君这一走就是五个多月了,一直都没有往家里写信,现在定是到了目的地,才想起给家里来封信,报个平安。   展开信,王卓然就站在地边,大声的念起了李均竹写的信。   而蹲的最远的李均凌则是满心的苦涩,只能低头掩饰住复杂的心绪。   最近都城郊区的成王被抄家,成王府的男子一律下了天牢,女子一律关在后院等待判决。   也许外面的人不知道,可一直在皇宫当差的李均凌却清清楚楚,这事就是大哥主办的。   听伺候御书房的小太监们说,皇上还高兴的夸了好几句。   就出门这么五个多月,大哥做了好多的事。   不仅端了成王,还清缴了山匪,逮住了好几个朝廷的蛀虫。   可这些事如果不是他一时糊涂,现在他也应该在里面。   “你说什么,金宝受伤了?”   打断李均凌思绪的是老赵氏惊恐的声音。   看向念信的大嫂,李均凌这才听清楚了接下来的内容。   “奶奶,夫君说,没事了,伤也养的差不多了,他们就快启程回都城了。”   跟着李均竹,王卓然也开始叫老赵氏奶奶,而不是祖母。   夫君的事,经历了许多战事的她,到没有过多的担心,因为信里不是说了没事了吗,在她心里,只要活着就好。   所以现在还能微笑着安慰担心的老赵氏。   “瞧着这日子,夫君过几日就能到了。”   瞧了瞧写信的日子,王卓然估摸了下,就是下个月人就该到了。   麻溜的念完信,王卓然才发现,李均竹这信就是专门写给她,让她帮着劝劝老人家不要过多担心。   可现在她就这么一通念,不仅李家的众人全都知道了,连傅府的两位老人,恐怕一会也都全知道了。   “人没事就好,老婆子快扶孙媳妇回院子休息去。”   李长河看着王卓然的肚子就心惊,这双胎的肚子可比寻常妇人大了不少。   而金宝的事,既然行信里说了无事,那肯定是事都已经完了,现在担心也没啥用。   “爷爷,春芽扶我就行。”   一手抱着肚子,王卓然收了信,打算慢悠悠的回院子里。   “那你慢些。”   看老头子和孙媳妇都平静的表情,老赵氏也不由得放下了心。   “知道了。”   笑眯眯的给几人行了礼,王卓然才在春芽的搀扶下慢慢散步回院子。   原以为夫君见不到孩子的出生了,可没想到这日子倒赶的正好。   庙神医说双胎的女子一般不会足月生产,所以她这些日子没事就在院子里溜达,这都是祖母教她的,这样有利于生产。   “少夫人,大公子回来了,你说会怎么收拾二公子呢。”   春芽刚进李府之时被训的安静了几个月,李均竹前脚一走,后脚她又恢复了八卦的性子。   不过分寸掌握的还不错,对于李均竹院子的事也不打听。   所以王卓然也就随她去了,这丫头,就是这么个爱说闲话的性子。   “那是我的小叔子,得等夫君回来。”   前几个月李均凌的事,爷爷只是断了他们院子的用度,其他的惩罚都没有,就是等着夫君回府定夺。   “可二夫人最近老阴阳怪气的。”   春芽想起早上在前院看见古氏的眼神就觉得不舒服。   自从前次的事之后,二公子一直在书房歇息,连古氏的院子都不进了。   这么一来,她就更不可能怀孕了,看到王卓然的肚子,那种带刺的眼神让人觉得毛毛的。   “你这丫头..”   对于二弟妹的事,当然不是她一个做嫂子的能干预的,对于古氏的做法,她不赞同,可也并没有瞧不起。   “诶呀,小家伙。”   轻轻拍了拍肚皮里隆起的小脚丫,王卓然伸手扶住腰。   以前在战场之时求的是活命是胜利,现在的她只求安稳和平安。   嫁进来快一年了,并没有其他人担心的事发生,她在府里觉得惬意极了。   母亲常说嫁了人不比家里自在,要她收着些性子,不要吓到婆婆和李家众人。   可她堆了满院子的武器,婆婆并未开口说个不字,反而还时不时的拿帕子给她擦拭那些沾了灰的刀剑。   这样的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就好了。   ****   “喂,我说你,都快到都城了,你就不能坐起身来。”   瞧着瘫软在软垫上的周修齐,李均竹哭笑不得的踢了他两脚。   这厮自从剪了鬓发之后就一副万事无所谓的样子,从安木郡出发到现在都快一个月了,李均竹就没瞧见他掏出那个小铜镜来。   “诶。”   叹了今天的不知道多少次气,周修齐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鬓角。   “没发现你这人这么爱美啊。”   回来的马车,他跟周修齐两人坐一辆,因为季长恒和季来阳迷上了三国杀,两人天天凑在一起从早玩到晚。   “你不懂,你都成亲了。”   “回去让我祖母给你说亲吧。”   李均竹确实是不太懂这几年都城男子穿衣的风向。   自从苗方的广袖飘衣渐渐传开后,这些公子哥不仅穿的一个比一个花哨,还开始学着在自己的发髻上下功夫。   “我是该成亲了。”   李均竹都要当爹了,他还是孤家寡人,况且他还比人大了一岁多,眼看着就到弱冠之年了,一直自诩潇洒的他也开始着急了。   “那你.”   话才刚开口,马车就突然停了下来。   窗帘外,南北的声音响起:“少主,明德大师经过。”   明德大师?   突然,李均竹想起自己在金源寺明德大师赠的平安符。   “我去拜见大师。”   撩了帘子,刚好看见大师站在不远处笑眯眯的看着他。   “大师。”   刚落地,李均竹远远的就拱手行了礼。   “又见面了,李施主。”   慈眉善目的转动着佛珠,大师穿着一身陈旧的袈裟,只是浅笑着看李均竹走近。   “大师。”   听到动静的季长恒也连忙下了马车,恭敬的站在大师身后,不敢调笑。   “万般皆是命啊。”   李均竹走近,明德大师转着佛珠就念了几句法号。   “老衲送你的平安符你转送了他人,救了他一命,而你救了其他人,历了个小劫。”   明德大师的话一出口,李均竹立马楞在了当场。 第94章 归家   愣了好半晌, 李均竹才回过神来,朝明德大师拱手行礼。   “施主无需多礼,老衲只是路过罢了, 看李施主如今安好,也就放心了。”   看李均竹脸色苍白, 可精神还不错, 明德大师摆手制止了季长恒送他一程的提议。   “这手串请李施主帮我转交给你的好友, 望这手串能保佑他安康长寿。”   从手上退下带着的手串, 明德大师双手递给了李均竹。   看他神色庄重的接过,才念了声“善哉善哉。”   这位李公子身上功德深厚,乃是个有福之人,尔后更是有大功德在身, 明德大师当初赠他平安符也是为了今日一劫。   李均竹转赠这符不知对那位小公子来说是福还是祸,   心里叹了口气,明德大师默念,只望一切皆得善终吧。   “阿弥陀佛”   低头转动了一圈佛珠, 明德大师转身,继续杵着个竹棍走向了跟他们相反的方向。   而留在原地的李均竹一直回味着大师的话。   难道自己当初将符转赠给苗方是救了他一命,那现在大师又赠了一串手串, 这又是为何?   难道苗方的这个生死大劫还没过去....   “走吧,均竹,眼看着就快到都城了。”   季长恒见李均竹握着手串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连忙出声提醒他。   傅长卿走时可是交代了他一定要平安的把人送回都城, 眼看着天色都不早了。   “好, 那走吧。”   暂时压下心里的不安,李均竹把手串收到怀里,打算回去就去看看苗方。   ***   “快去, 快去叫老太爷。大公子回府了。”   天都擦黑了,出门挂灯笼的小厮听到巷子口传来阵阵的马蹄声,赶忙大声的朝门里大喊。   微微一笑,李均竹撩开车帘,在南北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身上的伤口休养了快两个月,早已经结疤了,只是这虚弱的身子还一时半会恢复不了,现在连下个马车都不敢跳。   “金宝。”   “金宝。”   “夫君。。”   “大哥。”   正是用饭的时候,一听通报,偏厅里用饭的人全都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半年没见,除了李长河老赵氏,李家的众人改变还挺大。   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走路的神态,李均竹好像都没有看出一丝农户人家的样子。   只有李长河还是一身粗布衣衫,提着个旱烟袋,背着手跨出门来。   “爷爷,奶奶。”   老赵氏最是激动,上前拉住李均竹的手就不松了,只到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遍,肯定了人是完整的回了家,才含笑带泪的轻轻捶了他两拳。   “就让家里人担心。”   扶着老赵氏的手,李均竹扫了一圈围上来的人,其中王卓然显得显眼无比。   “卓然..”   吃惊看着面前胖了好几圈的妻子,李均竹伸手牵了她的手。   “进去吧,都堵在这干嘛。”   吐了口眼圈,人群里最是镇静的李长河皱了皱眉,看向好像随时准备大哭一场的李家女眷。   “走吧,进去。”   左手牵着王卓然,右手扶着老赵氏,李均竹笑眯眯的领着一众老小进了府。   余光里,一直畏畏缩缩的李均凌夫妻两也没逃过他的眼。   一个羞愧的满面通红不安的搓着手,而另一个则是斜着眼不屑的看着被李均竹牵住的王卓然。   而经过古氏的越氏显然也看见了她的眼神,悄悄的撇了眼四周,发现没人看见,才板着脸使劲的拉扯了下她的衣袖。   古氏一个踉跄,赶忙低下了头,跟在众人身后默默进了门。   “诶,你就走了,也不跟我告别下。”   车厢里,周修齐不满的伸出头,看着李家众人的背影嘟囔。   瞧瞧人家,回府有娇妻,还有盼着他回家的一众老小,他呢,恐怕回府除了母亲,其他人应该都不知道他离开家半年了。   “诶,真是同人不同命。”   悲伤的拍了拍车壁,周修齐第一次动了马上成亲的念头。   而李家的偏厅里,李均竹只是洗了手,连衣衫都没换,就被老赵氏催着开始用饭。   不知道李均竹这几天是哪天到家,灶上每天都炖着汤,现在早就被丫鬟们送上了桌。   “快多喝点汤,瞧你瘦的。”   李大山就坐在李均竹身边,完全没有那种抱孙不抱子的想法,对于长子他是比谁都心疼。   “好,爹你也吃。”   入口就知这鸡汤是老赵氏亲手炖的,这味道和小时候喝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满足的喟叹出声,李均竹又连喝了几口,才满足的放下碗。   看长孙喜欢,比自己吃到还高兴,老赵氏夹了个鸡腿给王卓然,才笑呵呵的开始用饭。   阴恻恻的看了眼大嫂的肚子,古氏的牙都快咬碎了。   她从小在家里就是最受宠的存在,可嫁进来才一年多,李家的这些人都把她当成了不存在的人,   不仅长辈们对她没有个好脸色,连这几个小叔子也对她爱答不理。   古氏心里把这些事都归结于李家众人的攀龙附凤,不过是为了巴结文国公府罢了。   而她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女肯定是比不过这个国公府的小姐。   一心活在话本子里,古氏自己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把丈夫的冷落归结在了大哥的身上,把李家众人对她的冷落归结到了王卓然身上。   在她看来,自己夫君才是话本子里的真命天子,而瘦弱的大伯不过是运气好,占了个长孙的位置。   想着,筷子使劲在碗里戳着,古氏不服气的瞪向李均竹。   瞪的正起劲,没想到李均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就看向了她。   身子顿时一震,不敢再瞎看,古氏终于老老实实的低头用饭。   呵呵,这个当初匆匆忙忙定亲的弟媳妇,看来对自己恨意不浅啊。   玩味一笑,李均竹不再搭理,作为大伯,他还没闲到去教训自己的弟媳妇。   ***   “李均凌,你一会到书房等着我,还有你们几个?”   临出门前,李均竹扫视了一圈底下的几个弟弟。   “知道了,大哥。”   高升最是兴奋,开始他还担心大哥的身体,打算过几日再告状,现在看来大哥这一回来就打算处理家里的事了。   而听到大哥连名带姓的叫自己,李均凌则是面如死灰的立在当场,忘记了回应。   看几人面色各异的点头,李均竹才牵着王卓然的手,两人慢腾腾的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我就知道大哥神机妙算,一定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大哥和大嫂走远,高元兴奋的摇着张氏的胳膊。   “好了,你还快回院子去,万一大哥要查你的功课。”   捏了捏高元的脸颊,张氏宠溺的笑开了,这孩子最近开始识字了,开口闭口都摆弄自己的学问。   “大哥说了,要全部去他书房,我也是大哥的弟弟。”   骄傲的拍着小胸脯,高元迫不及待的挣脱开了张氏的手,一溜烟的追着李均竹去了。   “诶,你这家伙,让你大哥嫂子说说话啊。”   李大山一拍大腿,几步追上,提溜着蹬腿的高元就回来了。   “我要去看大哥和我的侄儿。”   不停的瞪着腿,高元伸手朝着走远的李均竹两人大喊。   “哈哈哈,这孩子。”   半年了,由于李均竹的归家,家里终于又开始欢声笑语起来,就连李长河也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随着李家在都城生活的时间越长,李长河越能感觉到家里人的改变。   几个儿子手里有钱了,也开始学着都城人的样子穿衣,说话,做事,现在从李家大门走出去没人能看得出来,他们前几年还在地里种庄稼。   这种改变是必然的,他们李家现在已经改换门庭,他知道,这些改变都是必须的。   可是,现在的李家李长河管理起来却开始觉得吃力。   “让金宝解决吧,我们回屋。”   烟袋里已经空了,李长河朝老赵氏使着眼色,两人最先离开了偏厅。   现在有了金宝在,他们两老的,只需要高高兴兴过日子就行。   “还不走,等着表弟来请你吗?”   意外的,说这话的是表哥孙金柱。   自从来了都城,李均竹安排他去管理庄子,可他现在还是住在李府的一个院子里,对于李家的事他也是比谁都了解。   对二表弟他真是又恨又气,一个大男人,做事顾前不顾尾的。   而且对于这事影响了大表弟,他也是不满的,所以难免说话时就带了出来。   “好。”   长叹一口气,李均凌脚步沉重的跟在几个弟弟们身后走向书房。   这半年,对于几个弟弟的嫌弃他都说不了一个不字。   几人在书房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李均竹才清爽的姗姗来迟。   刚才在房里换衣,被王卓然看见腹部的伤口,硬是抱着他哭了一场,才放了他离开。   嘴里说着她在战场上见惯了大伤小伤,眼泪却不知不觉的打湿了李均竹的中衣。   他还只能笑着安慰妻子,孕妇都会多愁善感的,这不是她自己本身的情绪。   胸口现在还隐隐泛着湿意,李均竹没来得及再换一身衣裳就匆匆出了后院。   “大哥怎么还没来。”   书房外,李均竹听到了书房里李均念小声的嘟囔。   收了脸上的笑意,李均竹面无表情的推开门,看坐着的几人纷纷抖了下身子,才满意的走到书案坐下。   “你们还有脸坐下。”   刚落座,瞧见李均安和李均念扭扭捏捏的样子,李均竹猛的一拍书案,惊的几人立马站起身来。   “大哥..大哥..”   高升没想到,大哥对着自己也是一副生气的表情,虽然不解,也不妨碍他麻利的站直了身子。   一群大高个中间,高元短小的身子显得尤其显眼。   “你到书房来做什么?”   李均竹苦笑的不得的朝高元招了招手,看他胖胖的小身子用力挤了下高升,得意洋洋的扑到了李均竹腿边。   “我也是李家的儿子,我也要来。”   今年才满四岁的高元,睁着大大的眼睛不解的看着李均竹,不明白大哥为何要这么说。   “罢了罢了,那你就坐在旁边好好听着啊。”   啼笑皆非的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李均竹就看见高元走到对面。   麻利的拖着比他还高的椅子,艰难的拖到了李均竹身边,才笑嘻嘻的坐了上去。   “你们几个不打算说说?”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回家了,接下来该处理家事了。   求大家收藏收藏《我靠美食捡了个饕餮》美食文,这篇文完了无缝开新哦~   下一章开始每天爽双更了哦!大家一起加油。   感谢在2020-09-09 21:59:21~2020-09-11 17:2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丸最好吃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教训1   靠回椅背上, 李均竹习惯性的捻了捻食指,最近不管是思考事情还是与人对话时,他都下意识的做这个动作。   “我..是我见识浅薄, 辜负了大哥的期望。”   看几个弟弟都自觉地看着自己,李均凌觉得伸头也是一刀, 缩头也是一刀, , 还不如痛快的赶快认错。   “那你说说看, 你做了些什么?”   刚才卧房里,王卓然只说这事他一个当嫂子的不好议论,让他自己去问李均凌。   深吸一口气,李均凌忍着脸上的臊意, 把李均竹走后家里发生的事又重复了一遍。   平静的听完李均凌的讲述,李均竹并没有高升想象中的暴怒。   “所以你是因为弟妹所以留下来了?”   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李均竹倒是没想到李均凌还是个情种。   “是我的错,不关古氏的事。”李均凌垂下头, 不敢看李均竹的表情。   李家所有人都可以对古氏的做法有质疑,唯独他不行,因为这一切皆是因他而起。   “那为何你今日逮弟妹就像个外人呢。”   今日走进大门, 李均竹就发现李均凌好像并未和古氏说过一句话,连站着也离开的远远的。   而家里人好像也对这景象习以为常,恐怕这样子也时日不短了。   “因为我...”脑中有一大堆的说辞, 可临了临了, 李均凌发现自己一个借口也找到。   “我是怪她。”   最后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是怪妻子的, 若是没有,若是没有,脑中这个若是不停的冒出来, 让他连自己的卧房也没有再踏进过。   “你凭什么怪她?难道这个决定不是你自己做的吗?”   比起李家众人,李均竹对于二弟连累到自己这个说法倒是没那么在乎。   一个家族当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他觉得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当然可以做不同的选择。   只要这个选择没有违背伦理道德,他觉得都是可以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要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不是吗?   “是..”   无话可说的李均凌只得羞愧的低垂了头,连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大哥..”   高升不解的看着李均竹,他不明白,为何这么严重的事大哥就只是轻飘飘的骂了几句,连脸色也没变。   砰--   这时,李均竹的脸色猛的一变,左手手掌使劲的一拍书案,   “你们这几个做弟弟的,这半年是怎么对二哥的。”   李均竹进门时不仅发现了李均凌两夫妻的不对劲,也发现了几个弟弟对这个二哥的不屑。   这在他看来,这事比李均凌严重多了,他们是兄弟,出了事不想着怎么拉哥哥一把。倒学着开始孤立李均凌。   “大哥,大哥。”   三人不服气的叫了几声,特别是高升更是气鼓鼓的嘟着嘴,扭头不理李均竹。   “我来问你们,你们二哥做这事可有影响到你们几人了?”   李均竹打量了一圈李均安三人,扯了扯嘴角。   “我..可是他影响了大哥。”   李均念明显被问倒了,仔细想了想,好像这事是对他们都没啥影响。   “可我没觉着被影响了,这难道不是影响了你们二哥自己的前程吗?”   当初李均凌是自己提出要进宫去当侍卫的,出了这事李均竹觉得他再进一步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了,自己断了自己的前程,这苦果他自己尝就够了。   “我们..我们...”   回想起这半年,自己几人对而二哥的无视,而二哥都只是好脾气的笑笑,李均念不安的撇了几眼李均凌。   “你们在学堂里读书,连最起码的是非也不能分辨了吗?”李均竹问.   “我也觉得二哥有点可怜。”   全神贯注听几人说话的高元,突然糯糯的开口。   他觉得二哥只是脑子有点不清楚,可并不是坏人,最坏的是二嫂,二嫂偷偷骂家里人被他听到了。   “他也不可怜。”   揉了揉高元的头,李均竹正色。   “你错就错在临时反悔,都没有跟家里人说过,在你心里我这个大哥算什么?”   话锋一转,李均竹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均凌。   “大哥我错了。”   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李均凌痛苦的捂住脸,现在万般反悔,也挽不回他当初的一时冲动。   “李均凌,你的选择大错特错。”   叹了口气靠回椅背,李均竹失望的摇了摇头。   “对,大哥,你刚才把我说晕了,我也是气二哥没把我们当成兄弟。”   大哥的话说到了高升的心里,他睁大双眼对着李均凌怒目而视。   “我没有..我骑马进宫之时还在犹豫这事,可见到太子不知怎的就鬼迷心窍了。”   说到当时自己的表现,李均凌脖颈上的青筋好像都爆了出来。   啪啪啪啪-   不停的扇了自己几耳光,李均凌终于没忍住失声痛哭。   “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亲弟弟,你以为你当时能走出东宫?”   这才是李均竹真正对李均凌生气的地方,若他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   竟然当着太子的面去请假这么荒唐的事,恐怕早就被当场拖下去杖毙了。   恍若一个雷劈中了自己的头顶,李均凌终于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有多么蠢了。   是啊!   太子平时对他和颜悦色,青睐有加,不过是因为他的大哥李均竹,而不是因为他。   他不仅没有努力去做事,还仗着这个身份忘乎所以,去做了这么荒唐的事。   “是我太蠢了,是我太蠢了。”   颓丧的跪在青砖上,李均凌掩面痛哭,哭声连窗外伺候的小厮都打了个摆子。   被李均凌的哭声感染,高元也眼泪汪汪的扑进李均竹的怀里:“大哥,我们原谅二哥好不好?”   把高元抱起放在膝头,李均竹用帕子给他抹了抹眼泪。   “还不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没听过吗?”   板了脸叫起了瘫软的李均凌,李均竹沉声叫了窗外的小厮。   “抱小公子回去睡觉吧。”   把依依不舍的高元递给小厮,李均竹才回身走到书案前。   知道大哥要跟几个哥哥说重要的事,高元虽然极其不愿意离开,也不得不瘪着嘴被小厮抱走了。   “那我就来跟你们说说这半年都发生了什么事。”   就站在书案前,李均竹把这一路上经历的事跟几个弟弟细细的说了说。   最后撩开了自己的衣襟,把一个巴掌长的伤口给几人看了。   “听了这些,看了这些你们有何想法?”   拢好衣襟,李均竹才面无表情的坐回圈椅上。   “大哥,我也想做个好官。”   高升最先开口,瞧着李均竹肚子上那个蜈蚣一样的伤口,反而胸中升起一股豪迈之情。   反而是最开始对自己信心满满的李均凌产生了一丝动摇。   他把自己放在大哥的位置上,设身处地的想着若是自己会怎么办。   可最后他发现,如果是自己,他肯定只会缩在太子的身后等着命令,或许太子让他杀人的时候,他连刀都举不起来。   “我好像真的不适合宫里。”   虽然极力不相信,可李均凌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不适合这个尔虞我诈,要能狠下心肠的地方。   点点了头,没有多说什么,李均竹又看向还在一脸沉思的李均安,李均念。   “我也想试试。”李均念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朝着李均竹重重点头。   “我...我只想挣银子,我对读书没什么天分。”   李均安也郑重的朝李均竹回道。   他知道,大哥这是在问他们对自己将来的看法,这话说出去了,就一定得做到。   “好。”   没有点评谁说的是对的还是错的,李均竹只是点点头。   这四人,对自己的认识还是比较透彻,二弟性子憨直,喜爱武艺,不会动脑子想事。   铁头比较圆滑,做事有些小聪明,若用在正道上也是极不错的。   铁蛋比起学问,更爱金银,现在家里在都城的铺子,好些都是他在打理。   高升这孩子,满腔热血,不够圆滑,可是脑子转的很快,学问也好,李均竹觉得他应该是几个弟弟里走的最远的。   至于高元那个小胖子,现在看就是心肠太软,重感情,其他的还看不出来。   沉吟半晌,李均竹起身,“既然你们都做好了选择,那就照着这个方向去吧。”   他先前就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只要是自己选的,自己承受就行。   “好。”   几人齐声回答,纷纷开始对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呵呵,你们以为这就算完了?”   瞧着几人一脸放松的表情,李均竹玩味一笑。   选择是做了,可犯的错也要惩罚啊。   额—李均凌愣住,他刚才才感觉自己好像卸下了浑身的重量,现在大哥一句话又让他忐忑起来。   “高升,去把房里的鞭子拿来。”   等高升脚步轻快的跑回房里,李均竹又对着窗外的南北吩咐;“去把二少夫人请来。”   “你们夫妻就一起看看我是怎么处罚人的。”   微微一笑,李均竹的唇角泛起一丝残酷的笑意。   古氏的小心思,李均竹不屑得去猜。   可看她对妻子那若有若无的眼神,他也觉得该把古氏的心思全部掐碎,干脆就让以后有可能发生的事全部掐灭苗头。   “大哥,你罚我一人就好了,古氏她受不下鞭子。”   没想到大哥竟然吩咐人去叫了妻子,李均凌有些着急。   就古氏的那个身板,这几鞭子就能把人打死。   “你是觉得我这个大哥会用鞭子抽弟媳?”似笑非笑的瞅着李均凌又青又红的脸,李均竹轻笑。   “不过是请她来看看罢了。”   起身打算出门,李均竹正好扫到了跃跃欲试一脸兴奋的李均安,李均念。   “你们也别想跑。”   凉凉一笑,留下瞬间变脸的两人,李均竹率先出了房门。   这等好事,怎么会忘了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1 17:24:16~2020-09-12 16:1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慕慕慕慕慕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惩罚   此时早已夜沉如水, 院子里黑漆漆的,只有连廊上挂着的灯笼在随风轻摆。   李均竹出了院子首先做的就是活动了下手腕,再扭扭腰。   “大哥, 这是要打算抽死我们?”瞧李均竹的阵仗,李均念与李均安悄悄的嘀咕。   背上一紧, 他好像又想象到明早连床都起不来的样子。   李均安也身子一抖, 忍不住伸手抓了抓肩头, 那里现在还有浅红色的鞭痕, 现在又要多添几道了。   “大哥,你才受伤了,要不让小厮来就行了。”   干笑着提议,李均念使劲眨了眨眼睛。   “你们想让南北来抽?行啊, 我叫人。”   李均竹眉眼带笑,眸子微挑,伸手朝着南北在的方向招了招手。   “大哥,我觉得还是你来比较适合。”对于南北的武艺, 李均凌更是比谁都了解。   如果真的由他来持鞭,恐怕他们几兄弟没有个把月是下不了床了。   几兄弟就看着李均竹玩味的笑了笑,也不说话, 就静静立在原地盯着他们,连唇角的笑意都只是浅浅的。   大哥这次回来,怎么变得更高深莫测了, 现在盯着自己瞧, 总感觉头顶上悬着把剑随时都会落下来。   只敢匆匆的撇了眼李均竹, 李均念再也不敢搭话了。   “大哥,鞭子。”   高升举着鞭子跑到了李均竹面前,脸上红扑扑的, 一看就知道一刻也没停歇。   “好。”   接过鞭子,李均竹瞳色瞬间冷了下去,“过去站着。”   “大哥?”高升还想问自己站过去干嘛?李均安忙不迭的拉着他后退了几步,四兄弟站成了一排。   啪--   是李均竹挥了挥鞭子,抽在地上的声音。   啪啪--啪啪--   是李均竹卷了鞭子,一鞭抽在石桌上发出的声音,能看出他没用多少力气,可发出的声音还是让几人觉得汗毛倒立。   试了试,李均竹朝小厮招手:“去把院子里点亮。”   这黑漆漆的,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万一一会不小心抽到脸可就糟糕了,他现在的体力可大不比从前。   可看着李均竹的举动,对面的四兄弟脸都涨红了。   大哥这是要让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看着他们受刑啊。   “大公子,二夫人到了。”   负责打算通传的小厮,一路小跑着上前禀报,“可.小的看到二少夫人去主院请了老太爷和老爷夫人。”   “无事..那就正好大家都来瞧瞧吧。”   李均竹意味不明的看着院门口在丫鬟搀扶下踌躇不敢上前的古氏。   等小厮们把院子里的灯笼都点上,这个不大的小院子顿时灯火通明,连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而听到通传,一传二。二传三的,小小的院子里挤满了李家人,除了早已经入睡的老赵氏,其他的都在这了,连高元也扒着李大山的腿不放颠颠的跟来了。   扶着李长河到石凳下坐下,李均竹才让几人上前。   “今日,你们知道自己都犯了何错?”   负着手,李均竹轻飘飘的看向地上跪着的几兄弟,把鞭子轻轻放在了石桌上。   他扶爷爷坐下的时候看到了李长河手里的藤条,这根黑色的藤条几乎跟夜色融为了一体,让很多人都没注意到。   “我这个当哥哥的没给弟弟们做好榜样,贪生怕死,置大哥于不顾,是不忠不孝不义之人。”   李均凌神色平静的跪下,首先认错。   “我们作为弟弟,对二哥不尊敬,没有兄弟亲情,大错特错。”   李均念带头跪在李均凌身后,只有高升不明所以的被李均安扯着衣摆也勉勉强强的跪下。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该罚还是得罚。”   李长河过来的匆忙,连烟袋都没有拿,只是沉眉严厉的看着几人,把手里的藤条交给了李均竹。   “你们姓什么?”   李均竹握着藤条,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姓李。”   几人齐声回答。   “如果有一日我被下了大狱判了斩首,你觉得你们跑的掉吗?”   扫视一圈院子里的站着的人,李均竹的声音让院子里的人都是一怔。   “二哥犯了错,你们都做了些什么?”用藤条指着李均念三人,李均竹轻飘飘的带了一眼古氏。   “落井下石,高声咒骂,袖手旁观。”   三人一人说了一句,现在终于意识到大哥为何这么生气了。   这半年他们对二哥心里都抱有怨气,丝毫都没有收敛的表现了出来,这样的行为和外人有和区别。   “如果你们选择不姓李,那就起身离开,从此以后我不再多管你们一句。”   这话是看着院子里站着的所有人,李均竹环顾了一圈,发现包括古氏在内,没人吭声。   “我们生是李家人,死入李家坟。”   高升急的跪行几步,抱住了李均竹的腿。   由着高升红了眼眶,李均竹轻轻的推了他一下“跪回去。”   “李均凌,你有想和弟媳说的话吗?”   古氏不停的扭着手里的帕子,一双眼睛只是盯着李均凌看,眼里的担心都快溢了出来。   暗暗点头,李均竹觉得只要她还对李均凌有夫妻感情,这事就还有挽救的机会。   老话不是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古氏的缺点很明显,但优点就是对李均凌的在乎。   “是我无能,做了错事,还把责任怪到你头上,是我的错。”   转了个方向,李均凌定定看着古氏,终于说出了心里的别扭。   “夫君,是我的错,是我鬼迷了心窍。”   这半年来的委屈怨恨一瞬间都消散,古氏挣脱开丫鬟的搀扶,扑到了李均凌的身上。   “是我,是我嫉妒大哥大嫂,是我,都是我的错。”   抱着李均凌的胳膊,古氏放声痛哭。   她今夜已经做好了大哥要让夫君休了自己的打算,脑子里想了许多的可能,就是没想到大哥竟然让夫君给自己认错。   她嫉妒大哥受全家的信赖,嫉妒大嫂受全家的宠爱。   可现在她觉得,只要有夫君的信赖和宠爱就够了,其他的,她会跟着大嫂学。   就等着古氏在李均凌怀里痛哭了一场,李均竹才抬眼示意她的丫鬟。   “夫人,我扶您去旁边休息休息。”   丫鬟不敢看李均竹,只能一声一声的劝着不愿起来的古氏。   “去吧,去边上看着,下次做事之前就能想到我会受怎么样的惩罚了。”   安抚的拍了拍古氏的后背,李均凌终于软了神色,还伸手给她拢了拢发丝。   “好。”   用帕子捂住眼睛,古氏终于一步三回头的退到了不远处。   “谁先来?”李均竹问。   挥了挥手上的藤条,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呜------   听奶奶说过,这家法藤条抽到人身上,就是一下,就能让人几天起来不床。   “我是哥哥,我先来。”   起身走到李长河身边跪下,李均凌神色坚定的看着李均竹,比起这半年心里的憋屈,他现在觉得就是给大哥把自己打个半死他也心甘情愿。   点了点头,李均竹面无表情的握着藤条使劲一抽。   意外的,这藤条抽到皮肉让竟然没有很大声音,只是发出了几声沉闷的啪啪声。   可李均凌就是这一瞬间就疼的满头大汗,紧紧咬着牙齿,双手撑在了地上。   院里的众人都能感受到这藤条抽在人身上的疼痛,高元甚至抱住了李大山的大腿,不敢再瞧。   “夫君。”   眼见大哥面不改色的连抽夫君五下,古氏觉得自己的腿都软了,可她不敢上前,只能祈求着快点结束。   她看到夫君后背的衣衫绽开,露出里面血糊糊的后背。   “以后还敢不敢的。”   收回藤条,李均竹沉声问。   “再也不敢了。”断断续续的才说完了这几个字,李均凌感觉自己现在整个后背火辣辣的,一阵一阵钻心的疼让他咬的嘴唇都出血了。   “该你们了。”   绕过扑在地上不起的李均凌,李均竹冷着脸走到了李均念几人面前。   “我先来。”李均念主动出声。   “一人两鞭,记住了今日的痛,下次再犯就加倍。”   从头到尾,李均竹的面色都是平静无波的,不管是看到李均凌的皮开肉绽,还是高升的痛昏过去。   收了藤条,李均竹把还带着血丝的藤条双手递给了李长河。   “今日,李家的众人就好好看看,以后还有其他心思的,自己掂量掂量。”   李长河收了藤条,扫视了一圈,把李家众人的神色都尽收眼底。   心里满意的点点头,李长河才负手离开,看都没看院子中间跪着的几个孙子。   当初他对壮头没有做惩罚,也是想看看,剩下的几个孙子都会做何打算,看看是兄弟齐心,还是一盘散沙。   可很遗憾的,他看到的是后者。   还好有长孙金宝在,几个弟弟对这个大哥都是心服口服,只要大哥说了,他们都受的心甘情愿。   抬头瞅了瞅天上的月亮,李长河长叹一声;“看来我是要做个老太爷了。”   李长河一走,院子里的人都还站在原地看着李均竹。   “还不走,等着我送你们?”   对着地上的还不敢移动的几个弟弟,李均竹凉凉一笑。   “夫君..”   “铁蛋。。”   “铁头。。”   李均竹的话一出,院子里的人马上围了上去,大呼小叫的开始检查几人身上的伤势。   “大哥,高元昨日在院子里用小石头砸了果子,我是不是也要挨打。”   不知什么时候,高元也站到了李均竹面前,战战兢兢的问他,连腿也不敢扑了。   哭笑不得的抱起高元,李均竹捏了捏他的小胖脸:“当然不会,不过你用石子砸人的话我就会揍你了。”   “我不会砸人的,我讨厌二嫂,我也没砸她。”   抱住李均竹的脖颈,高元小声的附在李均竹耳边告状。   “你这个小机灵鬼。”   拍了拍高元的小屁股,李均竹牵着王卓然的手,两人打算先送高元回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个预收啊!《我靠美食捡个了饕餮》美食文。 第97章 百日   这场风波对于李家人来说, 是影响深远,特别是古氏,自此见到李均竹就战战兢兢的, 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而李均竹在回到翰林院的第三天,升职的圣旨就下到了翰林院。   李均竹清缴山匪有功, 铲除成王造反的阴谋有功, 最重要的是救了太子立下大功, 数功并奖, 直接连跳几级升任户部左侍郎。   圣旨一出,满朝皆惊。   翰林院里的众人一年前打赌李均竹会在这待上几年,没想到是金学士猜的最准,只用了短短的一年。   而且还是直接成了户部的二把手, 直接跳过了知府这道坎进入了六部。   和升职一同到的还有老赵氏和张氏的诰命。   老赵氏被授予三品淑人,张氏授予四品恭人,也是正式有了品级的女子。   而李均竹则一跃成为大乾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户部左侍郎。   反到是听到李均竹升迁的消息,傅长卿倒显得心事重重, 对于开文帝身子不好的猜测又加深了些。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李均竹第一时间是去找了苗方。   “你问我干嘛我教给你,你就自己拿主意。”   苗方还是躺在躺椅上,悠闲的晃着脚掌。   回到都城的第二天, 李均竹就去找了苗方,把明德大师的手串送给了他。   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真有效果, 李均竹感觉苗方这些日子的神色好像真的好了很多。   “终于有机会拿出来了。”   叹息一声, 李均竹说的是水泥方子的事, 这回他正好进了户部,终于可以让一直丢在箱底的方子重见天日了。   “我不管,反正这事跟我没啥关系, 你让我躲在你身后就行。”   不管前世还是这世,他只想专心的做研究,其他的他都不想去搭理。   “我听尤冰安说,你又打算出门去?”   早上来的时候在磨砺院门口碰到尤冰安出门去换银票,闲聊了几句才知道这家伙又打算出门了。   “没错,我跟你说,我做的橡胶轮胎成功了。”   想到这,苗方才兴奋起来,拉着李均竹去瞧了他好几年才终于做出来的轮胎。   “你等着,我明日去给你的马车上装上,你就不会觉得颠簸了。”   院子里放着两个车轮,而车轮上裹着的乌漆嘛黑的不就是轮胎吗?   “这个跟汽车的轮胎很像啊。”   仔细的摸了摸,李均竹得出结论。   “没错啊,就是这花纹我还得研究研究,不然在青砖上总觉得有点滑。”   滚了几圈给李均竹看,苗方这回再去西城,就是研究研究橡胶能做的其他东西。   “话说,你交给烨百的鞋底怎么样了.眼瞅着快到雨季了,给我也来几双。”   突然想起前次苗方做的鞋底,这都过去一年了,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苗方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李均竹:“你没发现,现在大街上好些人都穿着?”   “啊!”   李均竹是真没发现,他也不能一走路就去瞧别人的鞋子吧。   “你这穿的不就是....你什么眼神?”   撩了李均竹的裤腿,苗方哭笑不得的指给李均竹看。   低头一看,李均竹顿时也对自己无语了,感情这几日穿的都是塑胶底的鞋子,他说怎么轻了那么多。   “啧啧啧,你这大忙人,肯定没注意到这些小事。”苗方躺回椅子上继续调侃。   “两个月后赵钰成亲啊,你能赶得上吗。”   他也是前几日回翰林院上值收到赵钰的请柬,这小子不声不吭的就快成亲了。   还提前两个月就把请柬送到了他手里,让他到时候跟着一起去接新娘子。   “我初一就走,肯定赶不上了,贺礼你就帮我送了。”   “拿钱来。”   “你出。”   “不出。”   ***   进户部的第一天,李均竹先去拜见了户部尚书刘忠奎,和自己的同僚户部右侍郎秦任。   而磨砺院小册子记载刘忠奎是皇上的人,而秦任则是二皇子的人。   果然,比起秦任阴阳怪气的调侃,户部尚书倒是对李均竹热情异常。   作为户部的二把手,李均竹根本不屑的搭理秦任,谁叫他的地位在户部在自己之下呢,想给他穿小鞋也穿不了。   没几天就熟悉了户部的运转,李均竹一来就被派了个重新撰写农书的任务。   把这还是前朝撰写的农书重新修改一遍。   所以这些日子,李均竹每日都是早出晚归,每日都在田间地头穿梭,这一忙就忙了半年。   直到李家第四代的双胎长孙已经出世,李均竹都还在忙忙碌碌。   今日终于交了任务,李均竹半年来终于提早回了府上,这还是户部尚书体谅他今日孩子白日放他这个主人公回来待客。   “呵呵,呵呵,谢谢,谢谢。”   一身绯袍色官袍的李均竹干笑着,谢绝了恭维的人群,在傅长卿的解救下终于回到后院换了常服。   而两个胖乎乎的儿子早就被老赵氏和周氏一人抱着一个去了后院的花厅。   “夫君辛苦了。”   一边给李均竹系上腰带,看着他眉间的疲色,王卓然轻轻的出声。   “是你辛苦了,两个孩子闹人得很。”   轻轻握住王卓然的手,李均竹浅笑。   他的两个儿子,他现在连取名的资格都没有了,一个是李长河取的名叫李嘉玉,一个是傅瑞阳取的名叫傅嘉延。   就连小名也被李大山和傅长卿抢了,大的叫壮壮,小的叫元元。   当初听到这小名,李均竹是拒绝的,这是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李家给孩子取名是希望他们再成状元吗?   可反对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叫了这个名字。   “我每日只看晚上,白日除了喂奶,基本是见不到人的。”   王卓然嫣然一笑,是真的觉得自己一点也不累。   “那..我们再生一个自己玩。”   笑嘻嘻的捏捏王卓然的脸,李均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讨厌。”俏脸一红,王卓然挣脱开李均竹的手心,“我去陪你母亲了,你也去前厅吧。”   “我陪你先去拜见祖母和岳母再去不迟。”   厚脸皮的又握住了王卓然的手,两人慢悠悠的去了花厅。   “瞧瞧,我的两个孙子长的多好看。”   周氏和老赵氏抱着孩子,穿梭在女眷中间,所到之处纷纷都是一片赞叹。   这些恭维的话里,一半是因为傅长卿和李均竹的权势,另一半也是真的因为这两孩子长的是真好。   白白胖胖的,小嘴巴红红的,就像年画里走出的娃娃。   当初王卓然在都城除了想攀附文国公府的人家,其他勋贵府上都是能避则避,不想她嫁到自己府上。   可现在嫁进李家一年多,不仅从来没有传出与公婆不合的消息,现在还一举给李傅两家诞下两府的重长孙。   “我也来抱抱我的重外孙。”文国公夫人眼馋的看着周氏怀里的孩子。   “好,你抱抱,你抱抱。”周氏和老赵氏都把孩子递到了她怀里。   “长的真好,真好。”虽然分不清楚谁是谁,可文国公府夫人和世子夫人是真真的觉得孩子长的好。   “奶奶,祖母。”   “外祖母,岳母”   李均竹拱手像两人行礼。   “瞧,那就是李均竹,你们快瞧。”人群里响起不小的议论声。   一是因为李均竹平日里不太参加文会,赏花宴啥的,不管是各家夫人还是小姐都没见过他本人,现在一瞧,不少闺阁小姐都红了脸。   这哪像一个农家小子,长的面如冠玉,长身玉立的站在那,好一个翩翩公子。   二是李均竹一直握着王卓然的手,这举动在好些老古板眼里可能是出格的举动,可这些小姐看了,纷纷羡慕不已。   这种明晃晃的把妻子宠到明处的样子,是个女子都会觉得嫉妒。   “你这孩子,还不去前厅来这干嘛。”   文国公世子夫人最先说话,一开口就是赶李均竹去前院。   她可看见了这些夫人小姐的眼神,还是自己女儿的眼神好,早早就把人定下了。   “均竹,这就去前厅。”朝岳母拱了拱手,李均竹啼笑皆非的朝四周拱手致意,才退步转去了前厅。   而从头到尾,他连两个孩子的脸都没见着。   而古氏的母亲曲氏则是神色复杂的从头看到了尾。   一年前,老爷收到了亲家太爷的手信,气的在后院里砸了一通,直言她教坏了女儿,坏了女婿的前程。   她当时同古氏一样,对李家是产生了好些的恨意。   可随着老爷回了都城来述职,做了这么多年县令没变过的老爷终于得以留在都城做了个正六品的礼部主事。   老爷上任没多久就回去说这职位是看在亲家大伯的面子上给他的。   经历此事,就算心里暗很,古夫人也不敢有丝毫的显现出来。   可最后老爷说的事果然应验了,女婿离了东宫入了五城兵马指挥使,得了个七品的副指挥使,自此是断了仕途。   自此,古夫人完全不敢有丝毫恨意,反倒是常常教训女儿不要在作怪,好好呆在李家过好日子。   “母亲,你想什么呢。”   古氏正捏了块点心细细的吃着,看母亲发呆,连忙伸手拉了拉她。   她最近怀了身孕,变得特别能吃,只要看见桌上有的东西,就想送到嘴巴里。   夫君虽然职位不高,可现在每日下值就回府陪她,她倒觉得甚是满意,连话本子也不看了,每日就寻思着给孩子做些小衣裳啥的。   “没事,你喝些水。”   被女儿的声音拉回了神,古夫人连忙给她喂了口水,这么干的点心,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   “你准备把水泥的方子拿出来了?”   宴席结束,李均竹跟着喝了不少酒的傅长卿回了傅府的书房。   今夜是李均竹见过的傅长卿最情绪外露的一天,从头到尾都一直笑眯眯的,对来敬酒的宾客也来之不拒。 第98章 又来一个?   “我觉得现在是时候了。”   扶着傅长卿在椅子上坐下来, 李均竹说。   “你现在已经都是孩子父亲了,想好就去做,做不好不是还有为父给你补?”   好像今晚确实是喝多了, 傅长卿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均竹定能做好。”   李均竹也退回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认真的看着傅长卿。   “我知道你这孩子, 说到就能做到, 家里的事不别担心, 有两位祖母在, 恐怕还轮不到你插手。”   想起今天父亲和母亲两人为了争着抱孩子,差点还吵起来,傅长卿就觉得好笑。   李均竹也是想到了下午的场面,不由得露出个笑容, 挠了挠脑袋才想起,自己好像好几日都没见到儿子们的小脸了。   “这得多亏卓然,要不一个孩子更是争的厉害。”   “你小子,是个有福气的。”   抄着手, 指了指李均竹,傅长卿裂开嘴大笑,笑声像是从胸腔里发出一样, 带着丝丝的震动传进李均竹的耳朵。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义父这么畅快的笑声。   “您喝多了,我扶您回房休息吧。”李均竹起身。   “这点酒还喝不倒我,说吧, 今夜找我来为了何事。”   无所谓的摆摆手, 傅长卿神色清明的坐直了身子。   “我收到了二皇子的拜帖。”李均竹依言坐下。   “哦?”   玩味的挑了挑眉, 傅长卿问:“你作何打算?”   “我拒了帖子,朝廷命官和皇子们走的太近本就是大忌。”   回想起自己下值时,二皇子亲自来送拜帖的样子, 李均竹就觉得怪怪的。   “二皇子好像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傅长卿靠回椅背,从书案上抽了本小册子给李均竹看。   接过册子一扫,李均竹有了第一次在册子里见到莫如雪的感觉。   册子里明确记录了,二皇子自两年前安山猎场围猎之后回府的改变。   首先他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清除了一大批的宫人和丫鬟。   然后把二皇妃和小皇孙接到了自己住的院子,偶尔才去一次莫如雪的院子。   最重要的是他把安排在太子身边的暗探全部撤了回去,一个没留。   自此后安安静静的关在皇子府里过日子,连大门都很不出。   “你莫不如找个机会,见他一见。”   傅长卿捏了捏眉心,这个二皇子府真是邪门,现在不知道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沉吟着点点头,李均竹食指和拇指无意识的又捻了捻。   这个动作让坐在他正对面的傅长卿看了个分明,神情一顿,而后又自嘲的笑了笑。   自己最近这是被二皇子和莫如雪两人搞的风声鹤唳,看什么都能联想到其他地方去。   “去休息吧,拿不准主意再来问我就是。”   挥了挥手,傅长卿也觉得自己该去休息了。   “好”   ***   户部的院子比起翰林院来说就大多了,作为二把手的李均竹办公的屋子坐北朝南,有几扇大大的窗子。   “你怎么能不和我商议就私自递折子上去。”   秦任手里捏着刚收到的折子,愤怒的指着李均竹。   这个水泥是个什么玩意儿,他连看都没看到这就要推行了,当他这个右侍郎是个摆设吗?   再说了俞贵妃早就吩咐了,无论李均竹做什么,都要提前报告。,现在这么大个篓子他怎么回禀。   李均竹烦闷的靠回椅背“我当时找秦侍郎您了,是您说没空。”   自己来户部都半年多了,无论商量个什么事,找这人永远都说是没空,要不就不同意。   不过水泥的事,李均竹也是多了个心眼,趁他与人聊天正热的时候派人进去通传。   要不此人来了就不同意,太耽误事。   “那..此等大事你们也不能私自做决定。”   梗了脖颈,秦任躲闪着眼神,就是不愿意善了此事。   “刘尚书决定的事,我不知秦侍郎您还想做何?”   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秦任,李均竹凉凉的指了指自己的屋子:“虽说我们品级一样,可你别忘记了我可是你的上官。”   “下官,下官没有顶撞大人的意思。”   提起这事,秦任对李均竹就更是看不顺眼,当初老的左侍郎告老还乡,本该是他升任,哪知这个李均竹就从天而降了。   暗暗的撇了眼一派闲适的李均竹,秦任恨的咬紧了牙关。   等着,等二皇子坐上那个位置,他一定要将这小子踩在脚底。   “那不知秦侍郎还有何事要禀报?”   对于这人,李均竹已经失去了最开始井水不犯河水的打算,既然他要来惹自己,干脆就权势压人好了。   “没事就先去办本官交代的事吧,折子留下。”   朝头发都已经半白的秦任挥了挥手,李均竹的大官派头摆的十足。   “下官告退。”   秦任低垂眉眼,把折子放在了桌上,倒退着出了门。   真是能忍啊,嘲讽一笑,李均竹就不再理他。   接下来要开始推广水泥的事情了,他没时间搭理这样的小人。   皇上的批复可是说要用这东西给朝廷大赚一笔,好充沛空空的国库。   接手了户部之后,李均竹查看过国库的账目,这才了解,因为前几年大力的修缮堤坝和运河,国库早就被掏空了。   若不是半年前搜刮了成王的私库,恐怕今年下半年官员的俸禄都要动用皇上的私库了。   “诶”吐出口气,李均竹翻看着资料,打算从都城里有名的商户们开始下手。   其实这还不是让李均竹最头疼的事,最让他棘手的是年底的清算。   清算至少要进行好几个月,而且户部还要去收上半年借给各个部门和皇亲国戚的银子。   李均竹翻看了以往的账册,发现每年能收上来的银子都是微乎其微。   不知开文帝当初是怎么想的,竟然允许皇亲国戚,勋贵大臣去国库借银子,然后收点利息。   这借钱容易,收钱难,别说其他的,就是户部自己的官员也在里面借了不少的银子。   这其中就数那个秦任首当其冲。   往年这事本该就是秦任自己去催收的,哪知今年刘尚书才提出此事,这厮就推脱自己脱不开身。   以往他在这里头吃了不少的好处,,当然钱也是没收回来的,现在摆明就是要给李均竹难看。   “收钱...收钱...”   仔细的品了品这两个字,李均竹脑中闪过一个人名,周修齐。   借人还是得跟太子商量商量,看着满屋子的账册,李均竹目光一沉。   ***   “你是说,让我们的商号带头修这个什么路?”   午休时间,李均竹特意跑去找了赵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第一条路,户部给你出银子。”   谈的是私事,两人干脆找了个小亭子说话。   “还有这等好事?”   捏着下巴,赵钰心里开始打起小算盘。   听李均竹说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这下雨不会溅的满脚的泥点子,而且盖房子还能管个好几十年。   这买卖能做。   “成,我回去,与我母亲商议,你等着啊。”   他们赵家的商号在都城里到处都是,他得回去选选,找找最挣钱的酒楼。   “行。”   两人几句话就把此事谈好了,李均竹还想调侃几句赵钰新婚之事。   竹林后面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他禁声,实在是这声音太熟悉。   “庚泽?”   赵钰明显也听到了,压低了声音朝李均竹点点头。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眼瞅这就快到了他们坐的亭子,李均竹干忙起身躲到了后面的假山里。   就他这身绯色的官袍,无论躲在哪个草丛里都能一眼看见,还是假山比较安全。   果然,才刚跨进假山,两人就你追我赶的出现在了亭子里。   “我警告你,你以后离我妹妹远些。”追着的人,使劲拉住前面的人。   “二皇子?”   李均竹与赵钰对看一眼,不知道为何这二皇子竟然闯到了大臣们办事的地方。   “臣与公主并未有任何联系,二皇子何苦为难臣。”   一身绿袍子的庚泽扬了扬袖子,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你放屁,我知道你给我妹妹写信了。”   季长林食指就差没指到庚泽的面上。   “是公主执意给臣写信。”庚泽无奈一叹,实在是不知道这个二皇子为何一直揪着自己不放。   “想做驸马,你门都没有?”   季长林跳上石凳,居高临下的看着庚泽,满脸不屑。   这个小人,书里他害死了原配夫人,娶了自己的妹妹,最后等自己被苗芳杀死之后,立马杀了自己的妹妹,用以向苗芳投诚。   还好自己穿来了,他当然要阻止这件悲剧的事发生。   不过他既然不打算做皇帝,当然也不会让这个畜生娶自己的妹妹。   “二皇子为何如此排斥臣,俞贵。。”本打算还说些什么,庚泽好像立马发现了不妥,止住了脱口而出的话。   “那个俞贵妃?我告诉你,老子跟她闹翻了。”   季长林叉着腰,不屑的挑了挑眉头,开玩笑,那个俞贵妃就是个疯女人,能有多远他就要离开多远。   心里咯噔一声,李均竹的心都好像要跳出胸口。   听二皇子的话,怎么那么像他和苗方,难道.....他也是穿越来的。   假山外,庚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二皇子。   “看什么看,我警告你,滚远些。”   抱着手臂,季长林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两声。   “不可理喻。”   愤怒的拂袖而去,庚泽脑子里乱糟糟的,打算一会回府去问问父亲,二皇子与俞贵妃为何会反目成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2 22:22:47~2020-09-14 17:0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慕慕慕慕慕 9瓶;沈凝枫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看书人?   躲在假山后的李均竹此时已经被这短短几句谈话震惊的忘记了掩饰身形。   “站在那的是谁?还不快出来。”季长林看着庚泽走远, 却还是站在凳子上,没打算下来。   叹了口气,李均竹有些尴尬的转出了假山, 赵钰倒是显得镇静许多,而且刚才两人的谈话他听的一头雾水, 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是你?”   瞧见一身绯色官袍的李均竹, 季长林惊讶。   前几日自己亲自上门送拜帖被拒绝了, 季长林还有些疑惑, 书里这李均竹不是二皇子的幕僚吗?   当初书里的二皇子就是不听此人的劝告才被苗芳害死了。   可依他所见,这李均竹明显就不是想跟自己一伙的模样。   “臣礼部左侍郎李均竹拜见二皇子。”   虽尴尬,该行的礼还是的行。   “你二人这是看了场好戏啊。”季长林从凳子上跳下来,将就又坐在了自己踩的石凳上。   “臣与好友在此闲聊, 一时情急。”   赵钰拱手行礼,趁机悄悄的打量季长林。   二皇子以往所见是一个极重尊卑的人,把自己的皇子身份看的比什么都重。   哪会像这样大咧咧的直接翘腿坐下,更不会用这种口吻和臣下说话。   “我看你们是从头看到了尾。”眯起眸子, 季长林打量赵钰,“你是何人?”   这人是谁,书里也没写李均竹身边有这么个人, 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哪家侯府的小公子。   “微臣是翰林院侍读赵钰。”   “姓赵?超国公府?”   穿过来这两年他可把都城的这些勋贵都了解了遍,一听姓氏就知道是谁家。   “正是微臣府上。”赵钰回。   “没想到你与李大人竟是好友。”   打量了两人几眼,季长林意味不明的说。   他过来了两年, 没多久就发现了, 这个世界跟他书里看到的完全是两回事。   那时他本该早就娶了王卓然为妃, 李均竹也进了府成了幕僚。   可他穿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娶了太子的宠妃为侧妃,正妃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而且那个李均竹竟然跟王卓然定了亲, 还考上了状元。   “你先去上值,我与李大人有些话要说。”   对这些改变,季长林本就应付的心力交瘁,既然他现在不想当什么皇帝当然也就不想笼络朝臣。   他找到李均竹是因为怀疑这人会不会是跟自己是同样穿越而来的。   特别是最近的塑胶鞋底出世,他的猜测就更加深了。   “那臣告退。”   拱手后退,赵钰瞄了眼李均竹,看他点点头,才放心了走远。   “坐吧,这会都是上值的时辰了,这园子里也不会有人再不小心出现了。”   指了指对面的圆凳,季长林一语双关的笑了笑。   “谢二皇子。”   撩了官袍坐下,李均竹抬眼看向季长林。   “我就不和你绕圈子了,我是穿越来的。”   季长林换了个腿,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李均竹,想看看这人会作何表情。   心里咯噔一声,李均竹面露疑惑:“穿越?何谓穿越?”   没想到此人真的是穿越的,可现在两人明显是两个阵营的,李均竹并不打算表露自己的身份。   他可不是当初的农家小子李均竹,现在他身后背负的东西也让他小心万分。   “你不是穿越的?”   不相信的仔细再看看了李均竹的脸色,发现他真的是一脸问号,不死心的又说;“天王盖地虎。”   “二皇子?这是....”   “那你那些塑胶底是哪来的?”季长林眉心蹙了蹙,他找人调查的,这卖鞋底子的铺子背后也有李均竹的身影。   “臣想问,何是塑料底?”李均竹再问。   “就是你穿的这个。”翻了个白眼指了指李均竹自己穿着的鞋。   “这个..这是橡胶底,是我铺子上在卖的。”   干脆利落的说出自己参与了这桩生意,李均竹淡然一笑又接着说:“这是我好友所创,我捡了个便宜罢了。”   “你好友,叫什么?”抓住了李均竹话里的关键,季长林急不可耐的问道。   他现在有些相信李均竹并不是穿越而来的了,若真是穿的肯定不会这么坦然的承认这就是自己铺子里做的。   “我好友叫贾仁,行踪不定,我也很难找到,二皇子认识?”   贾仁,就是假人。   李均竹知道今日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才能过关了,所以干脆说出这半真半假的人物,想来也够他找的。   “贾仁?不是苗芳?”   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季长林简直觉得自己开始头昏脑涨了。   这个新冒出来的人难道也是和他一样穿到书里来改变剧情的?   “苗方?我看这小子是同乡的面份上让他进磨砺院里打杂了,去年成亲了,刚生了个大胖小子。”   “苗方不是女子吗?怎么可能成亲。”   季长林惊的直接站起身来,不可思议的看向李均竹,这个书里的苗芳难道并没有穿到这个试驾率天,所以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是啊,二皇子为何如此激动,您认识这苗方?”   李均竹迷茫的看着季长林。   “听说,听说。”   干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季长林有些颓丧的坐下,有些对这个世界开始不确定起来。   前世只是一个普通职员的他才穿过来两年,这两年过的都顺风顺水的,几乎都躲在宅子里,接触的人也很少。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根本没怀疑李均竹是在骗自己。   他觉得凭着自己两世的眼力定能看出个蛛丝马迹,没想到倒被李均竹给唬住了。   “二皇子还未告诉微臣,何谓穿越呢”   李均竹微微一笑,穷追不舍的问道。   “就是..就是..”   一时间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词语,季长林开始有些局促,完全忘记了自己皇子的身份。   “我就是好奇,我那好友也是说是穿越的。”李均竹放出钩子。   “真的?你那好友在何处,我想见见。”   兴奋的拉住李均竹的广袖,季长林眼睛都亮了。   “可惜,我好友两年前说去找什么材料,一走就走了两年了。”   遗憾的摇了摇头,李均竹看像季长林。   “走了,没说去哪了?”   “好可惜,我还想看看这个改变书里内容的人呢。”自以为小声的嘟囔了两句,季长林左手握拳捶了下右手掌。   关于这事,季长林倒是没选择一味的相信李均竹,心不在焉回答了两句,打算回府去找人查查这个贾仁的去处。   就是这么随意的一句话,让李均竹如被雷劈,两人坐的这么近,季长林的话清清楚楚的传进了他的耳朵。   书里...季长林的意思说,他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是一本书,而他是看了书穿越来的?   “没想到我那好友竟然出现在书里?”   看季长林显然心不在焉,李均竹嘟囔着再问了一句。   “可书里没这个人啊,奇怪。”季长林恍惚的捶了捶脑袋,显然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果然是...   心里一沉,李均竹仿佛感觉自己现在是在被人监视着生活一样。   袖子里双手早就握紧,心里不停的提醒自己放松,放松,好半晌,他才又神色如常的看了看天色。   “上值的时辰到了,臣得回去处理公务了,二皇子还要在此歇息吗?”   起身拱了拱手,李均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待下去了,否则难保自己不会露出马脚。   “你先回吧,我再坐会。”   既然肯定了李均竹不是穿越而来的,季长林也就无心在留他,摆了摆手让他离开了。   “臣告退。”   起身整理整理自己的官袍,扶了扶官帽,李均竹才踱步离开。   而留下的季长林看着李均竹的一通做派,也不禁对自己的多想感到好笑。   就这么一个老古董,怎么像是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人能做得出来的动作。   “几句话就被炸出来了,还指望什么呢?”   果然还是才进官场没没多久,还是太年轻   自嘲一笑,季长林看人走远了,才起身,彻底失去了对李均竹的兴趣。   “老古董”李均竹回到办公的屋子,立马手写了一份信交给了当值的文官,让他送到宫门外等着的南北手上。   贾仁..这个被他胡乱说出来的名字,现在也该有个过往了。   至于苗方,他倒不太担心,这人早就去了西城郡,就他这几年的变化,走在路上恐怕也没人能认的出来。   不过为了放心,他还是打算在磨砺院找个“苗方”在季长林的面前晃悠晃悠。   安排好一切,李均竹才长舒口气,精疲力尽的靠回了椅背。   这个季长林推翻了从莫如雪那知道的一切,而且听他的口气,和莫如雪并未通气。   而且这人穿来也没打算听俞贵妃的话,看样子也没有打算抢那个位置。   盯着屋顶的房梁,李均竹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诶。”   脱了官帽随意的丢到桌上,李均竹捶了捶脑袋,打算先把这事放下,先处理水泥的事。   今日他已经把所有的事都推给里贾仁,二皇子那也就没有什么不好交代的了。   “许副使。”   “下官在。”   “我写好的信,你送到这几户府上。”   抽出桌上压着的请柬,李均竹递给刚从外面进来的副使。   “就说本官代表户部请他们喝酒,还请大家赏面前来。”   许副使颔首拱手,抱着厚厚的一摞帖子,退回了外间。   随意的翻了翻,立即被这些帖子上写的名字给震惊了,这上面几乎囊括了整个大乾朝所有的商户,连皇商都有。   立马知道了此事的重要性,许副使收了打算找人去送的打算,自己亲自带人骑马去挨家的送帖子去了。 第100章 皇商   都城晋北巷迎客楼   天公不作美, 从中午开始,一场倾盆大雨降下,给都城秋日的燥热减去了不少热气。   早早就包下了整座酒楼, 李均竹就坐在最上面的主位,看着门口。   这雨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好事, 可对今夜他要做的事可是不太有利。   眼看着定好的时辰已到, 竟然没有一个人来, 李均竹只能遗憾的摇摇头, 给自己斟了杯酒,望着门外的雨幕开始发呆。   “李大人,小人来迟了,还望大人海涵, 实在是这雨势太大了。”   就在李均竹发呆的空,门口走进一个留着八字胡的长者。   “赵掌柜吧,快请坐。”   赵钰说过他们府上的掌柜十分好认,留着两撇八字胡的准没错, 现在一看果然是的,这长长的两撇胡子就跟算命的一样。   “大人客气了,请坐请坐。”   赵掌柜的一边坐下, 一边打量着空空如也的大堂:“这是..”   “是我李某人没什么面子罢了。”自嘲一笑,李均竹伸手给赵掌柜的斟茶。   今天只要赵钰家的商号来了,这是就成了一半, 而且...一会还会有熟人来呢。   本想是大家赚钱的机会, 这些人不想要, 那也就随他们去吧。   “李大人说笑了,这些人啊,与其说是不给李大人面子, 还不如说是怕了朝廷变着法的征银罢了。”   赵掌柜喝了口茶,干脆利落的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出门前,小公子就说此事是对他们商号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而且看这位大人也是个精明人,自己与其说奉承话,还不如说实话。   “是啊,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叹了口气,李均竹摆了摆手无奈的笑了笑。   当初他提出宴请商会的事,傅长卿就打击了他,说是这事难成,说不定都称病不来,最多是送个几百两银子来打发打发他。   果然,李均竹这话才落,门口南北就回报,门口好几家人都送了银子过来,可掌柜们都身体欠安不能赴宴了。   “无事,银子送进来吧。”   摆了摆手,李均竹冲着赵掌柜苦笑了声:“果然是您老说中了。”   “大人不必放在心上,有他们后悔的。”   前些年这户部每到年底,就开始想着法的从这些商户身上刮些油水下来。   特别是那个秦侍郎,哪年不是就是找个名头来要钱的,久而久之这些商户的胆子就大了,光送银子,人不出现。   这秦侍郎也不介意,只要这些白花花的银子出现就行了,其他的都好商量。   “无事,再等一个朋友,咱们就说正事。”   瞧了瞧门口,李均竹随意的摇摇头,丝毫没有不悦。   反而是看着小厮们送上来的这些白花花的银子笑了笑。   转而跟赵掌柜聊起了家常,说到高兴处,还炫耀了下自己的双胞胎儿子。   而瞧着谈笑风生的这位李大人,赵掌柜对这次跟户部的合作又期待了几分。   “李大人。。”   门口,小厮正收了伞,一个身着白衣的公子哥,正展了扇子一边摇着,一边笑的裂开了嘴巴。   “你这小子,还不快滚进来。”   看着这个大下雨天还摇扇子的人,李均竹真是哭笑不得。   “诶哟哟,李大人生气了,小民好怕。”   一张黝黑的脸,努力的做出恐惧的表情,可努力皱着的眉毛怎么看怎么让人喜感。   “赵掌柜,这是周记的二公子,周烨百。”   余光里,赵掌柜已经完全看傻了眼,不知道这个送死的家伙是来干什么的。   李均竹只得连忙出声引荐二人认识。   等两人客气见礼之后,李均竹没有耽误立刻开始引入正题。   “所以,李大人是想免费给我们修一条什么什么路的。”   出门前公子只说是让自己选一个位置最好的铺子,可也没说是什么事情,现在才知道竟然是修路。   都城现在只有状元街那一条路上是铺了青砖的,其他大部分街道都是黄泥路。   可听李大人的口气,竟然是修一条比青砖还好的路。   “没错,我们户部免费给其中的一间铺子面前修上水泥路。”   拍了两下手,一直等着的官差抬着一大块东西打算放到几人脚下。   “放到门口去。”   灵光一闪,李均竹看见了门口因为下着大雨早就变得泥泞不堪的路。   两人依言,转身又抬着这块板子放到了门口。   “走,二位随我去瞧瞧吧。”   三人起身,齐齐站在门口,就看着那块水泥板子在大雨下,还是保持着原样,静静的平放在那。   撑了把油纸伞,李均竹跳到了这块板子上,用力的跳了跳,而后才跨进了屋子。   “二位看,这水泥用在修建道路和给房屋防水上如何。”   比起路上一脚黄泥的行人,李均竹的衣摆和鞋底干净的不像话。   “你是说..这玩意儿不止能修路,还能建房子。”   赵掌柜果然立马找到了李均竹话里的关键,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块水泥板。   “坐下慢聊。”   微微一笑,李均竹并未忙着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先请两人坐下。   “反正我是没啥担心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啪的一声收了折扇,周烨百终于正了神色。   “赵掌柜呢?要不要现在就认领些。”   决定拿出水泥方子的时候,李均竹就给周烨百写了信。   一是周家的财力这事铁定能做,二是这等好事李均竹当然不会想着什么避嫌之类的。   “认领?”   赵掌柜一瞥周烨百的神情就知道这人肯定是知道些内幕的,而且与这李大人的关系肯定不浅。   “没错,二位看看可有兴趣。”   随手捡起桌上摆着的几张纸递给两人,李均竹自己反倒是闲适的捡了两颗花生米丢进嘴里。   小半晌的功夫,两人就把纸上的内容看了两遍。   “李大人的意思是说让我两家从户部买这些水泥,然后我们可以卖给其他商家?”   迅速的就理解了李均竹的意思,赵掌柜捋了捋两撇山羊胡。   “没错。”   轻点了点头,李均竹瞟了眼显然没看懂的周烨百。   “可这对我们赵氏商号有何好处呢,朝廷为何不自己赚这些银子呢?”赵掌柜问。   “好处就是以后你们就商号前面可就多了个皇字,而且做买卖不就是为了赚钱,赵掌柜可满意?”   笑眯眯的靠进椅背,李均竹神色闲适的挑了挑眉头。   至于朝廷为何自己不赚,那是因为朝廷明文规定了官员们不能参与经商之事,要不这等好事还轮得着这些商号。   “皇商?”   赵掌柜瞬间睁圆了眼睛,捋胡子的手一用力,还拽了几根胡子下来。   周修齐显然也被这个天大的好处惊呆了,皇商意味着什么?   这可是意味着他们周家以后是官身了,虽然这个官没品级,不入流,可这就意味着他祖父多年来改换门庭的心愿就得以达成了。   “我们周家做定了。”   兴奋的拉住李均竹的袖子,周烨百黝黑的脸颊都涨的黑红黑红的。   “先听听赵掌柜的意思。”   安抚的拍了拍周烨百的手背,李均竹看向赵掌柜。   “如此大事,我得回去问问夫人。”   虽然他们超国公府早就脱离了商户,可是这生意关乎的事实在是太大了,他还没法做决定。   “赵掌柜的请自便,李某与好友叙叙旧。”   笑眯眯的做了个请的动作,李均竹转头与周烨百闲聊起来。   “这还只是开始,后面还陆陆续续的有东西交由周记售卖呢。”   余光里,赵掌柜出门的背影一顿。   “你可抓紧了这个好机会,这水泥啊,是要推广到整个大乾朝呢。”   笑着拍拍周烨百的胳膊,李均竹轻飘飘的看了眼加快步伐的赵掌柜,连伞都没要小厮撑直接就跳上了马车。   “人都走了,你还在装。”   周烨百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对于李均竹再了解不过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些话都是说给赵掌柜听的。   “我说的是真话,太子已经请旨,你只要签了契约,皇商的招牌立马就送上了。”   收了笑意,李均竹目光灼灼的看向周烨百。   朝廷是真缺钱了,这水泥的事,李均竹才写了折子上去,开文帝就派太子私下找到了他。   甚至还让李均竹算了成本和收益,最后连皇商这种奖赏都能亲口提出来,足可见皇上对于国库的担忧。   “那这事就算亏银子,我们周记也做定了。”   周烨百心猛的一紧,甚至想到了祖父得知这个消息时的震惊。   “周家这回也算是靠我改变了门庭。”   想起十几年前自己读书的初衷,周烨百感慨万千:“我真是认识了个好友。”   撇开周记不谈,自己和李均竹几人合作的生意现在光是分红一年都能得个上万两银子。   现在自己不差钱了,可是当初未完成祖父的心愿也是他最大的遗憾。   “那就好好做,我有你这么个有钱的好友,是我赚了,下次记得送些值钱的东西来做谢礼。”   满眼促狭的挑了挑眉,李均竹手指相捏做了个钱的手势。   “你这小子娶了这么个银库,还差银子啊。”   笑着擂了李均竹两拳,周烨百裂开嘴露出标志的大白牙。   “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是说这水泥还只是开始?”   笑够了,周烨百又想起了正事。   “是啊,不过这事还得再琢磨琢磨。”   前些日子苗方给他看的轮胎,等水泥路修好了,可也是能有一番大作为的。   就这轮胎安上车轮了,他估计自己从都城走官道最多十日就能到昆山县了。   而且以后每个郡城的贸易往来也能盛兴起来。   不过....   这显然是一件长远的事,现在说来还为时过早。 第101章 小坑   那..我们找个地方喝两杯, 难得相聚。”   正事聊完了,周烨百放下心来,反正他是相信李均竹绝对不会坑自己的, 他说什么自己照着做就行。   “我看,这超国公府不出一炷香, 就会回到这。”   笑盈盈的看着门口, 李均竹眼底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超国公府可不会错过这么好机会, 他们不稀罕皇商这个称号, 可是他们稀罕傅长卿这条大船啊。   赵钰当初有意识的靠近自己,可不就是为了以后皇位做了提前的投资。   只要搭上傅长卿这条大船,不管谁登上皇位,站中立的磨砺院都没人敢动, 何况现在磨砺院可是站在太子一方。   赵钰..可是个人精啊。   当初刻意的引导自己发现庚泽和柳如霜的奸情,不过是想借自己的手除掉这个他们赵府的仇人罢了。   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不过是李均竹看他没有对自己不利,顺势而为罢了。   “瞧, 真的来人了。”   还没有一炷香的功夫,赵钰就焦急的跨进了大门,朝两人疾步而来。   “均竹, 是我府上的管家太谨慎了,这事由我来定吧。”   原本作为大乾朝的官员是绝对不能参与此事的。   不过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现在还是先把这事解决了再说, 错过了此良机, 他们赵府可就错失了搭上太子的好时机。   “哦?没想到竟是赵兄亲自前来?”   李均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看着一脸尴尬跟着进来的赵掌柜。   刚才赵掌柜在门前停留了半晌,应该是在看门口的那快水泥板。   “就别客气了。”   赵钰抹了把被淋湿了脸, 瞧了瞧与李均竹并肩而坐的周烨百。   刚才赵掌柜的回来禀报,周记派来的是均竹的好友,现在一看果然不假。   对于李均竹这人,赵钰自诩还是十分了解的,说一就是一,绝对不可能拿这些事来坑自己的好友。   而自己勉强也应该能算得上他的好友吧。   “那行,那就长话短说,来不来。”   干脆的翘了二郎腿,李均竹似笑非笑的瞥了眼赵钰。   “你说能成,当然要来。”   前几日李均竹找到自己只说让自己打个样,可没说是这么大的事,要不他也不至于派了个掌柜的来。   “那就签契约吧。”   朝后面使了个眼色,早就等着的文官立马捧着两份契约上前。   李大人果然神机妙算,只准备了两份契约,上面盖好了户部的印章。   “两位瞧瞧吧,没什么要问的话就签了吧。”   朝两人点了点头,李均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这契约的意思是这生意由我两家平分,每年提供的量是一样多的,而且这卖的郡城还划分好了?”   赵钰翻来覆去的看完了这契约,发现契约里规定的实在是太详细了。   包括他们售卖的价格,包括郡城,数量都规定的清清楚楚。   而且这东西归朝廷所有,他们只有售卖的权利,一旦从他们手里流露出了水泥的制作方子,他们还要很多倍的赔偿。   “没错,再仔细瞧瞧附加的条款。”   挑了挑眉头,李均竹浅笑。   “意思是我们赵记只能在这些郡城里售卖?”   听李均竹的话,赵钰翻到了最后一页,仔细的数了数这些郡□□字。   一数就发现,大乾朝三十三个郡城,自己只占了十五个。   “这数目不对啊。”   再仔细的看了看这些郡□□字,赵钰显然发现,大乾朝最大的七个郡城了他只占了三个,总数也少了三个。   “我分的可是你们两家的地盘,至于都城,你觉得皇上会高兴吗?”   李均竹当然是存了私心的,不过他能说吗,当然不能。   精明的赵钰顺着李均竹的话头一想,瞬时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超国公府现在可是占着个爵位,如果再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敛财,恐怕蹦跶不了多久,他们也就离死期不远了。   而且仔细的看了看,李均竹竟然把大乾朝最繁华的东南郡也划给了自己,想来那多的两个郡城是个周记的补偿吧。   “多谢均竹了。”   诚恳的朝李均竹拱了拱手,赵钰对于前几日自己故意引他去小亭子里讲话的事产生了愧意。   他当时在李均竹来找自己的时候看到了庚泽朝小亭子的方向那边去了。   他只是想让庚泽在李均竹的眼前晃晃,最好能激起两人的旧仇,除了庚泽最好。   “客气了,我觉着你还是先走为妙,一会有心之人看见定产生非议。”   吹了吹新鲜还没干的墨迹,李均竹语带关心的看着赵钰。   “那我先告辞了,改日再到你府上详谈。”   似乎也是意识到了不妥,赵钰起身朝两人拱了拱手,扫了眼四周,趁着雨势又钻进马车离开了。   风风火火的来,匆匆忙忙的走,看来赵府对这事还真是很看好啊。   扯了扯嘴角,李均竹挥手招来文官,让人把契约送回户部。   “你们先回吧,公事办完了。”   等几人熟练的上了马车离开,李均竹也起身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周烨百:“去我家看看我两个儿子?”   两个孩子从出生时皱巴巴的样子,养到现在白白胖胖的样子,可谓是一天就变了一个样子。   李均竹也渐渐体会到了做爹的乐趣。   每日回到房里,先逗逗两个孩子,要么把人逗笑,要么把人逗哭,反正都挺有趣的。   “行啊,刚好我给我干儿子们带了见面礼。”   大笑着搂住李均竹的肩膀,周烨百乐的直拍他的肩头。   这小子比自己晚成亲两年,可一下就超过了自己的速度,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他还只有一个宝贝女儿。   “正好,我也给小丫头准备了见面礼,你刚好带回去。”   李均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忍着被拍疼的胳膊回道。   等两人爬上了马车,车已经开始动了,车顶上传来巨大雨砸在车顶的声音,周烨百才沉了眉问道:“这赵钰是你好友。”   “勉强能算吧,那个三国杀我让他卖了。”   放松的靠到软垫上,李均竹笑了笑。   “可我看这人,怎么有点算计你呢。”这些年跟着大哥经营家里的生意,周烨百也见了不少人。   他刚看这赵钰仔细的翻看这些郡□□单就觉得,这人恐怕内心深处里并没有多相信均竹。   “无所谓了,反正他们现在为朝廷挣钱,也算是帮了我一把。”   淡然一笑,双手枕在头后,李均竹伸长双腿,惬意的喟叹一声。   找上赵钰不过是因为他赵记有能力做到这些事,给谁做都一样。   而且...等赵钰以后开始做起生意来,说不定还会怀疑自己专门坑他呢。   嘿嘿!想到这,李均竹满眼促狭的笑了笑:“我还给他挖了几个坑。”   他当初分这些地方的时候,东南郡看着是大乾朝最富裕的郡城,可要想在这里做生意,李均竹觉得恐怕要掉层皮。   何况..那边挨着的几个郡城可都以东南郡为首。   只要那东南郡的罗知府一声令下,这几个郡城的商户想要水泥进去,恐怕...得看他的本事了。   “我就知道,你这人,被人利用了,怎么可能不找回来。”   周烨百现在算是在商场见识了不少事了,他当时看那个契约之时就发现了,这条款里可有说明,朝廷每年卖的水泥都是有数的,你卖不完亏了的可是要自己承担的。   “那可不,我小气着呢。”   眼底的精光一闪,李均竹嘿嘿的笑了两声。   在都城认识的这几个朋友,他真心认可的只有周修齐这厮,看似最不可靠的,可是却是最重义气的。   江宏才一心跟随苗方,李均竹觉得在他心里可能苗方才是他最知心的好友。   至于季来阳..当初他极力劝李均凌进宫之时,李均竹就知道他对权利的渴望应该不小。   赵钰...没有啥坏心眼,可心眼太多,私心也太多。   转眼又看了看也跟着自己躺下来的周烨百,李均竹感慨,还是在昆山县的这几个好友才真的算得上真心相交。   “程远在昆山县怎么样?”   说到这,李均竹又想起了已经回昆山县快两年的冯程远。   “挺好的,你知道韩放那厮,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带着人到处折腾呢。”   想起韩放,周烨百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忙绘声绘色的跟李均竹讲起了他去做生意被人骗钱的事。   哈哈哈哈,想到韩放跳着脚骂上门的情景,李均竹笑的肚子都痛了。   他甚至都能想象到冯程远站在远处装成不认识这人的情景。   “程远明年就回都城了,以后就靠你照顾他了。”   现在冯程远回到侯府还不知该如何自处,而且还没上任就守了三年的孝,周烨百甚至觉得他可能以后的官场之路也不会顺利了。   “你放心吧,我早想好了。”   盯着车顶,李均竹其实早就对这事做了打算。   这水泥一旦开始售卖赚钱之后,季长恒说皇上定会给他一个大大的封赏。   不过,现在他想用这个封赏,换冯程远在户部的一个官职。   虽然有些冒失,可李均竹估摸着等年底这个清账结束之后,开文帝对这么一个小小的赏赐应该还是会欣然应允的。   毕竟冯程远好歹是榜眼,在翰林院里磨炼几年本来就是要到六部去任职的。   “有你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过你可千万别做贪官啊,你的银子我和韩放就能给你挣。”   今日进门之时发现桌上放着好些白花花的银子,周烨百生怕李均竹也做了些搜刮民财之事。   “你忘记了,我背后可是磨砺院,我义父的财产说出来都能吓死你。”   一边笑着,李均竹想起了自己房里那些随便拿出去都能吓到人的摆件。   “也是,我瞎担心啥。”   “过几日叫上苗方,咱三喝酒去?”   “苗方出远门了,而我过几日恐怕也要忙得脚不沾地了。”,李均竹遗憾的撇了撇嘴。   几个月后就是皇上的寿辰,这水泥的事情得加紧办起来,好当做寿礼献给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5 14:41:27~2020-09-15 22:5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贺今朝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温情   李均竹的猜测果然没错, 这水泥的事一推出去,在都城的商户里可是引来了不小震动。   不说别的,就是这个皇字头, 也让不少人捶胸顿足,后悔莫及。   而后李府门前就开始车来车往了, 不少商户都后悔的上门求个契约。   可李均竹从头到尾都是一句话, 过时不候。   纠缠了一阵, 发现这个李大人明显油盐不进, 没办法,这些商户脑子一转,立马就转头去了周,赵两家, 打算寻个先机。   而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的李均竹本想难得的休息一日,又被太子宣进了宫里。   “你真打算只供两家水泥?”   季长恒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然在东宫最大的花园里修了个鱼池子,放了好些鱼苗进去, 现在没事就坐在此处钓鱼。   “人多了不好管理,户部也没人天天去盯着不是。”   李均竹也学着季长恒甩了鱼竿进鱼池,懒懒的窝进了躺椅。   “这椅子这么舒服, 是江宏才做的?”   江宏才一年前受父辈的蒙荫进了工部,现在每日就关在工部的工房里,李均竹这半年就没见到过人。   “没错, 还不错吧。”   季长恒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完全对已经在跳跃的鱼钩视若无睹, 懒懒的躺了下去。   “太子殿下,今日召臣进宫就是为了来看您钓鱼?”   枕着头,李均竹也没打算去收鱼竿, 就看着两个鱼竿在不停的动着。   “你见到季长林了?”   “前次在翰林院无意碰见二皇子。”   对于季长恒对宫里发生的事都了如指掌,李均竹并没有任何吃惊,只是平静的说了说当日的对话,当然该隐去的他也含糊带过。   “那太子殿下肯定也知道二皇子的莫侧妃”   眼眸划过一丝危险的精光,季长恒瞳孔猛地一沉:“你也知晓了?”   几年前傅长卿能调查处莫如雪的不对之处,显然督察院也能,陈翰学没敢直接抓了莫如雪,而是抓了她身边的贴身丫鬟,一问之下就问出了这女子有两世记忆的事。   “你别忘记了,几年前她可是派人来杀我,我还能不找找原因?”   李均竹似笑非笑的抬了抬眉头。   这才猛然想起几年前发生的事,季长恒也无奈的笑了笑,就凭傅长卿的本事,肯定比督察院可动作快多了。   “你说,这世上真的能有几世记忆的人吗?”   如果不是因为这女子关系到二皇子,季长恒真想把人抓了直接拷问下。   “臣也不知,这等奇异之事,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他当然是相信的,因为连穿越这种事都能发生,重生这种事怎么不可能,而且..现在还冒来个穿书的。   “真想从她嘴里听听自己前世是个什么样的太子?”   他当初急急的把这事告知了父皇,可父皇只告诉他世上之事皆有定数,让他静观其变即可。   虽然一头雾水,可他只能听从父皇的话,并且他一直觉得说不定父皇年轻之时也遇到过这等奇事。   “有什么好知道的,我们都是这世的人,活好这世就足够了。”   李均竹敢打赌,季长恒肯定不想知道前世的自己,而且前世的李均竹效忠的是二皇子,他觉得此事被知晓了,多少也会在心里埋下根刺,当然是不知道的好。   “你这性子,倒真是这么些年都没变。”   叹了口气,季长恒没再追问,他当然无法猜到傅长卿是直接把人掳去了,还以为和他一样,只知道了些皮毛。   “恐怕一辈子也变不了啰。”   本想顺便开口调侃几句季长恒,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皇上招您进宫呢。”   小太监看着就是跑着来的,额头上出了不少的汗。   “好,我马上就去。”   回头看了眼已经起身的李均竹,两人的谈话匆匆结束。   没想到,这休息失而复得,李均竹乐的清闲,还有闲心在街上买了一堆玩具才晃晃悠悠的回了府。   府里除了读书的几个弟弟,大家都聚在院子里摘果子。   秋意正浓,也是果子丰收的季节。   “爷爷,咱们留些最大的果子,等大哥回府来吃。”高元搬了个小板凳,站在半人高的箩筐前往外捡果子。   王卓然瞧着那一堆比小山还高的果子堆,哭笑不得的说:“你大哥也吃不了那么多啊。”   “那就一日多吃几个,娘说这果子补身子。”   为了骗挑食的高元吃水果,绿菜,张氏时常骗他,这果子是补药,吃了长个子的。   “你对你大哥倒好,一点没想到你爹。”   李大山大笑着揉了把高元的软发。   “大哥最好了,最厉害了。”   高元抱着个比脸还大的果子,一脸自豪的样子。   “果然,还是高元对大哥最好了。”   两手提满玩具,身后还跟着同样两手满满的南北,李均竹笑盈盈的穿过院门。   “夫君,今日这么早?”   最先看见李均竹的王卓然惊喜的跳下高凳,快步上前接过李均竹买的东西。   “孩子们还小,买这些他们也玩不了。”   虽然嘴里埋怨着李均竹,可王卓然心里冒出了丝丝蜜意,她一瞥眼就看见了南北手里提着的许记糕点。   这糕点的铺子跟皇城,一个在北,一个在南,要想专门去买,还得花些时辰。   “还有小猛和高元的。”   腾出了左手,李均竹朝坐的最远的小猛招了招手,示意自己手上的糖葫芦。   “大哥,高元也要吃。”小猛才慢吞吞的起身,李均竹的腿上早就多了个挂件。   “好,这是你的,少吃些,瞧你的小圆脸。”   笑眯眯的递了串给高元,李均竹又朝着远处扒着老赵氏腿不愿上来的小猛招了招手。   这孩子上都城来块两年多了,名贵药材,各类补品用了不少,可现在快三岁了,连走路也是摇摇晃晃的不稳。   “到舅舅那去。”   哄着小猛,老赵氏把孩子往前面轻轻推了推。   大孙女和孙女婿整日都呆在庄子上忙碌,怕孩子跟着去受苦,把孩子留在了府里,由许氏带着。   跟高元的活泼不同,小满天生性子内向,不爱说话,也不粘人,大人们做事,她就搬个板凳安静的坐着不出声。   “舅舅这里有很好吃的东西,快来。”蹲下身,李均竹放慢语速,笑盈盈的等着。   “小猛你快来,来大舅舅这里啊。”   高元觉得小猛太磨磨蹭蹭了,自己又不好意思先吃,赶紧跑上前去牵了小猛的手把人往李均竹身边带。   “你可以吃两颗。”把糖葫芦递给小猛,李均竹指了指上面的两颗。   孩子身子弱,脾胃也弱,就是这么养着,孩子的头发也是枯黄的,连小脸也是干巴巴的。   重重点点头,小猛懂事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舔了舔糖葫芦。   “好甜。”眼睛一亮,小猛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再舔了一口。   这是她第一次吃到的味道,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不是苦苦的药,也不是各种没有味道的汤。   此刻,蹲在她面前的这个穿着红衣裳的大舅舅立马荣升成了第一对她好的人。   对着李均竹腼腆一笑,露出了白白的小牙齿,小猛,猛的扑进李均竹怀里:“大舅舅。”   “好,大舅舅举高高。”   全然没管麦芽糖沾到了官袍上,李均竹高高举起小猛,惹得孩子“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大哥,我也要抱。”   看大哥只抱着小猛,不抱自己,高元不干了,连糖葫芦也不舔了,委屈的直瘪嘴。   “来,大哥今天有空,就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伸出左手,等高元冲过来,李均竹一手抱着一个孩子颠了颠。   “奶,今晚我来下厨。”   “好,那奶奶就等着吃好吃的。”   老赵氏点头微笑,对长孙是越看越自豪。   孩子现在都当了大官了,在家里也一点官架子都没有,哪像他们的亲家古县令,现在才是个小小的六品官,这官架子摆的可大了。   “您老就等着吧。”   进大门时,他就吩咐管家去后院砍了棵竹子,削些小的竹签子,他今晚准备大展身手,烤烧烤。   就抱着两个孩子,李均竹跟王卓然两人说笑着回了院子换衣衫。   “这两小子,怎么长的这么快。”   刚进卧房,李均竹放下两孩子,先去看看自己的两个儿子。   “孩子不就是一天一个样。”   一边帮李均竹解了腰带,王卓然嫣然一笑。   现在她好像完全适应了在李家的生活,不用担心明早起来会身在何处,不用随身放剑在身边。   现在起来就练练剑,看看孩子,闲时到后院的菜园子跟爷爷奶奶一起劳作劳作。   然后等着夫君下值,一家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晚饭。   现在好像都习惯了什么事自己亲力亲为,连丫鬟都用不上了。   “辛苦夫人了。”   调皮的朝王卓然眨了眨眼,看孩子们围在摇篮旁,还暗示性的捏了捏她的手。   这是两夫妻之间的暗号,只要捏捏手,王卓然就会小脸爆红。   “不正经。”   轻轻捶了下李均竹,王卓然的脸果然一下就变得通红。   “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害羞。”故意的逗着王卓然,李均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羞羞羞。”   本来在摇篮外看侄子的高元,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两人身边,一边点着脸颊,一边舔着糖葫芦。   “你这臭小子。”   伸手点了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的高元,李均竹放声大笑。   “夫君,真是。”   收回被牵着的手指,王卓然简直羞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被不懂事的小叔子看了笑话,明天府里肯定又传遍了两人牵手的消息。   “哈哈哈哈。”   一边笑着,李均竹一边进了耳房,真的换衣衫去了。   ***   “大哥,这是啥?好香啊。”   猛的吸了几下,已经下学的高升蹲在李均竹身边寸步不离的守着。   “烧烤,怎么样?还不错吧。” 第103章 又要远行   手里的烤串, 撒上了花椒,辣椒和孜然,刷上了油, 现在开始滋啦的冒油,烧烤特有的香味也开始飘荡。   “这味确实不错。”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知道李均竹今日修沐, 周修齐掐着饭点的时间来找李均竹。   “你小子今日有口福。”   这烧烤缺了什么料, 都不好吃, 经过几年的种植, 辣椒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物了,加上淘来的孜然,这顿烧烤才能成行。   “那是,就我这运气, 做什么不成。”   瞄了不远处坐着的傅长卿,周修齐还是放低了声音自夸。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递上烤好的羊肉,李均竹笑眯眯的看着他吃了一口,然后由白转红的脸。   那边, 傅瑞阳和李长河两人正一口肉一口酒吃的正欢,而傅长卿则懒懒的靠在躺椅上,偶尔吃上一口。   “你们府上我感觉跟我们侯府一点都不一样。”   忍着辣, 周修齐又吃了口羊肉,扫了一圈周围的十几个人。   不管男的女的,都一边说笑, 一边吃着东西, 有站着的坐着的, 竟然还有躺着的。   有以前种田的,有以前的丞相,有官家出身的夫人, 有上战场的将军。   还有掌管磨砺院的院长,而这个正埋头烤肉的人,谁看的出来竟然是个三品大员。   “因为我们把它叫家,你们叫府。”   李均竹微微一笑,顺手撒了一大把花椒,这把肉就给那边一点忙不帮的臭小子。   “家..”   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周修齐开始仔细琢磨这个字。   这样一想好像是没错,自己回府迎接他的永远只有院子里的小厮和丫鬟。   他们府上连用饭也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用,他与母亲恐怕一个月能见一次就算不错的了。   至于那个侯爷的父亲,不提也罢,恐怕他见自己的小妾也比见儿子多。   还有大哥...小的时候还一起玩耍,可娶了妻之后,竟然开始防备自己了。   “诶。”   叹了口气,狠狠咬下竹签上的肉,周修齐才觉得气顺了些。   “你今日是专程来蹭饭的?”   眼看着饭都吃完了,周修齐还磨磨蹭蹭的不走,李均竹疑惑的看向他。   “是傅院长让我来的。”   看了那边正起身的傅长卿,周修齐连忙坐直了身子。   “你们两,跟我到书房来。”   指了指说话的李均竹二人,傅长卿神色有些凝重。   今日被傅长卿叫来,周修齐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所以现在的他也是一头雾水的跟着走罢了。   “义父,可是朝廷上发生了什么事?”   等傅长卿刚坐下,李均竹问。   “今日太子被皇上亲自叫进宫,你们可知道是何事?”   傅长卿捏了捏眉心,有些烦躁,开文帝的身子看来是撑不了几年了,现在都开始急着给太子排除异己了。   两人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疑惑。   “边城有动。”   今日下午,皇帝宣召他进宫,就是为了商议边城之事。   漠国异动,袭击了好几次边城的城镇,频频得手,让王家军焦头烂额。   老皇帝是怀疑这是军队里出了叛徒,要不就是府衙里有了问题。   “皇上的意思是让你去当几年知府。”   抬眼瞅了瞅李均竹,傅长卿感觉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今日老皇帝提出让李均竹去的时候,他差点就翻了脸,前次去安木郡就差点交代在那了,现在还想让他去更危险的地方。   “我?”   指了指自己,李均竹眼皮发紧:“边城有异?”   “没错。”   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傅长卿叹了口气,从袖口取了个小册子丢给了李均竹。   周修齐也凑了个头过去瞧,两人一瞬就读完了这册子上的几行字。   “所以,皇上想让我去揪出这个内鬼”   李均竹实在是不知道开文帝怎么想的,朝中有这么多的大臣和能人,为何偏偏就指着自己用。   “为何是均竹?”   这疑问还是周修齐先问了出来,他同样也没想明白为何皇上要把如此大任交给还未及冠的均竹。   “皇上..应该是急需给太子培养近臣吧。”   今天开文帝也是这样跟他说的,自己时日不多,不能慢慢等了,只能加快李均竹的成长。   而他鬼使神差的竟然同意了,就是现在一想,也想敲敲自己的脑袋,看看当时是怎么想的。   “你是说,皇上他。”   李均竹一惊,难道皇上的身子远没有他们看到的那般健康?或许只是硬撑着罢了。   “没错,油尽灯枯罢了。”   按了按发紧的额角,傅长卿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我...”   周修齐指了指自己,不知道这其中跟自己又有何关系。   “因为,你也是要培养的人吧。”   眉眼闪动了下,李均竹脑中还有另外一种大胆的猜测:“皇上这是让我们去守着已防以后的异动”   恐怕开文帝让李均竹去边城做这个知府,不仅仅是因为要去抓内鬼,恐怕还是为了扫平太子登基的障碍。   “算你聪明。”   赞赏的看了两眼李均竹,傅长卿似笑非笑的说:“二皇子安生了,俞贵妃可没有,这不,季如风上场了。”   想必皇帝也是收到了情报,俞贵妃放弃了二皇子,转头打算扶季如风上位了。   从国子监出来,季如风就打着锻炼的旗号,向开文帝要了个副将之职进边城去了。   就这几年的功夫,季如风显然在边城守军里有了不小声望。   开文帝担心也是正常的。   眉眼冷了几分,李均竹凉凉一笑:“一箭双雕的好事罢了。”   开文帝打的好算盘,自己若能真的拔除了季如风,那也算帮太子立了大功,如果不成功,不过就是牺牲了小小的官员。   朝里的那些老大臣,开文帝可都是打算留给季长恒做根基的,他舍不得动。   “那你想好了去否?如果不愿去,我舍了这张老脸也让你留下。”   傅长卿闭着眼,对于今日的失误感到万分懊悔。   “我愿去。”   李均竹广袖里的手握紧,不仅是他不想让义父为难,还因为他听王卓然讲了很多边城的事。   那里的百姓很多是军属,本该是最应该受到优待的,可过的日子却是最苦的。   不仅是因为那里常年都有漠国骚扰,而且历任知府不仅不作为,还变本加厉的剥削这些老百姓。   “那这水泥之事?”   义父现在找到自己,显然这事已经到刻不容缓的地步了,现在水泥之事他刚牵头,接来下的事还有许多未做。   “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这事皇上可比你紧张多了?”   又瞧了眼一脸沉思的两人,傅长卿开口:“其中也有你们二人背后有军队的关系。”   周修齐一怔,想起了自己的外祖父和舅舅,二人现在还在沙城驻守,率领的守军虽然没有王家军有名,可也算得上一方守城大将。   “这是牢牢把我们绑在太子船上了。”   李均竹扯了扯唇角,对开文帝对太子的殚精竭虑也深感佩服。   “我不懂?为何皇上一直那么容忍俞贵妃?”   一个后宫的嫔妃,频频欺到皇后头上,可皇上一直容忍,只有在她差点伤害了太子之时才罚她去庙里祈福几年。   回到后宫后仍然兴风作浪,屡屡挑战皇权。   “都是些陈年旧事罢了,不提也罢。”   傅长卿摆摆手,显然不想谈这事,不过他低头时眼眸染上的一层冷意还是逃不过李均竹的眼神。   “此事,我还需要回府和父亲详谈。”   周修齐心里的天平不停的摇摆,建功立业和生死大事在他面前不停的摇摆,他现在急需回府找个人帮他拿拿主意。   “去吧。”傅长卿摆摆手。   “告辞。”   朝两人拱拱手,周修齐紧锁深眉,心事重重的回府去了。   “你的安全大可放心,我敢让你去,就能让你全身而回,前次安木郡的事,我不会让它再发生一次。”   眼眸一压,傅长卿左手食指在桌上轻轻的敲了几下,终于恢复了些往日的模样。   “我知晓了,我会加倍小心。”   握紧手里的小册子,李均竹幽深的眼神轻飘飘的看了眼窗外。   “那你也去休息吧。”   “圣旨过几日就下了,收拾收拾准备启程吧。”   傅长卿的眼神好像看着李均竹,好像又是通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那里面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那均竹先下去了。”   把小册子放回桌上,李均竹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房门。   傅长卿不愿意说俞贵妃之事,可李均竹在磨砺院议事堂里呆的几年,早就把里面所有的小册子看了个遍。   俞贵妃,全名俞敏,乃前朝太子太傅之女,与当时的礼部尚书原府原崇良,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   当时还是侯府世子的开文帝本已经娶亲,可不知是被人陷害,还是有意为之,俞敏的清白被开文帝所坏,只得嫁入侯府做了个良妾。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不知这俞贵妃这是在惩罚开文帝,还是早就被权利蒙蔽了眼睛。   一步步开始,竟然把夺嫡这种事摆在了台面上。   “这事,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吧。”   长叹口气,李均竹背着手,慢悠悠的踱步回自己住的院子。   老一辈的恩恩怨怨他不了解,可现在他要回院子面对妻子和家人的不舍,他还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劝服肯定要跟着他去的妻子。   ***   果然,从李均竹知晓此事到圣旨下来,只花了三日。   而李均竹不得不又开始收拾行囊,准备踏上去边城的路。   此去他们只能走官道,恐怕没有个把月,是走不到的。 第104章 进城   “均竹?此去你想好要怎么治理边城否?”   周修齐叼了根狗尾巴草, 随着马车的摇晃一摇一摆的。   两人从都城出发,已经走了快两个月了,眼瞅着还有几日就快到边城了, 越往北走,两人感觉越冷, 现在都窝在马车里不愿意出去。   “人都没见着, 怎么治理。”   这次去, 不仅开文帝拨了一百侍卫给他, 连傅长卿也从磨砺院调了几十人给他。   这些人就没有混在队伍里,而是换上统一的黑甲,乌压压的一片跟在后面。   这几十人和督察院的黑甲有些相似,可又不相同, 一个是浑身阴冷,跟陈翰学的气质很像,一个是干脆看不见脸,只剩半张脸勉强能看出是男是女。   “我父亲说, 此去九死一生,危险至极。”   无所谓的笑了笑,周修齐的眼底划过一丝冷光, 比起傅长卿明着暗着的保护,自己的亲爹可真是洒脱至极。   一边担心的直皱眉头,一边转头就被小妾叫去了后院, 连自己出发时都还昏睡在小妾的床上, 想来也真是可笑。   “所以我俩还得加倍小心。”   虽然外面跟着的有几百人, 可真轮到底,能豁出性命去救他二人的恐慌只有磨砺院的那几十人。   皇帝派来的这些人,恐怕最大的作用还是监视他俩。   “好, 我听你的。”   这次来,李均竹是挂了个知府的名头,虽然左侍郎的官职没撤,可也算是降职的。   他倒好,白白得了个同知的五品官职,如果他们能活着回去,说不定还能升职。   捏了下巴撩开了车帘,李均竹看着外面依然郁郁葱葱的路边,甚是疑惑,眼看着快到边城地界了,可冷是够冷,却没有一点下雪的迹象。   这让他想去了前世华国有些南方城市,冬天冷的要死,树都还是绿的。   “一会停车,我们检查检查后面车里的东西。”   临出发前,虽然很急促,李均竹还是进图书馆好好查阅了资料,带上了不少的东西。   辣椒虽然在好些郡城就传开来了,可边城这个特殊的地方应该是没有的,这么冷的地方,冬季吃些辣椒能御寒。   还有他带的莴苣种子,韭菜种子,还有最重要的一样东西,他在番货店淘到的百合球种。   这些东西满满的装了几马车,是他们这行里面应该算是最贵重的东西。   “行,你带那些东西干啥?”   周修齐一路上看李均竹每到一个驿站,都要下车仔细检查车里装的那些东西。   他上去看过,发现一样都不认识,特别是那一团一团白色的玩意儿,一股土腥味。   “这有大用处,立了春,就能用上。”   仔细的了解了边城堪舆,发现边城比起其他的郡城要小的多,辖内共有村庄一千二百三十五户。   共有百姓一万两千多人,只有普通郡城的十分之一。   人口少,天气冷,没有个支柱产业,冬天只能吃些大白菜,萝卜度日。   这些百合就是他准备用来给边城做支柱用的。   不算其他,它奈寒,易存储,只要带泥,好运输得很,还可以晒干了做成干百合。   大乾朝的其他地方,卖百合的都很少,只有富贵人家偶尔买些来做些滋补糖水,都是因为这些玩意儿没人种,只能靠番货商人卖些。   “行,我一会就去查看。”   闭了眼打算再睡一会,周修齐觉得,等进了边城恐怕连一个安稳觉都不能睡了。   “嗯,你睡吧。”   两人就在一个马车呆了个把月了,早就聊到没啥可聊的了,现在干脆是轮着睡觉。   有了苗方的轮胎,这一路上,他们不知道轻松了多少,虽然在土路上还是有些颠簸,但比起以前可不知强了多少倍。   ***   “少主,还有半个时辰即可到达边城进城口。”   车窗外,南北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   “好。”   点点头,李均竹收了书,摇醒了还在沉睡的周修齐:“快醒醒,到了。”   “哦!到了..终于到了..”   一边揉着眼睛,周修齐一边伸着懒腰,身上穿着的绸衫早就皱的不成样子。   没有理这个邋遢到极致的人,李均竹背过身开始换上官服。   他现在还是正三品的官级,所以还是要身穿绯色官袍,他恐怕是大乾朝唯一一个穿绯袍的知府吧。   “哦,我忘记了这茬。”   随意的拉开衣襟,周修齐瞧着李均竹还背过身去换衣衫,还嗤笑了一声,才懒洋洋的开始换官府。   他上路半个月之后就开始不用铜镜打理自己了,所以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城门到了。”   南北驱马一直走在李均竹马车的旁边,一到就立马低声禀报了。   前次安木郡之事,他受了个大大的教训,背上现在痕迹还没消退,他现在时刻谨记着自己的任务就是保护少主的安全。   “嗯,直接进城吧。”   撩开车帘,李均竹看向城门,青色的城墙上爬满了青苔,显得陈旧和萧条。   “没有钱,你还想进城,滚一边去。”   前面的声音吸引了李均竹的视线,他皱眉瞧去,发现城门处站着两大排的官兵。   皂衣松垮垮的穿在身上,甚至还搬了套桌椅,几个领头模样的人顶着寒风在那丢骰子,喊的还很大声。   “停。”   朝车厢拍了拍,李均竹伸头吩咐:“琴声,先去瞧瞧。”   现在他们车队离城门还有好几百米,正处于一个转弯的位置,除了头前的一辆马车转了过去,其他的还远远坠在后面。   “是,少主。”   琴声还是做女子打扮,飒爽的骑在马上,听李均竹吩咐,翻身下马一路小跑着上前去了。   “这府衙从上至下都烂透了。”   周修齐也伸了头瞧见了不远处的情景,不屑的瘪了瘪嘴,冷哼一声。   李均竹的神情也一片冰冷,看前面那群人的神色就像在看死人。   难怪根本没有人进城去做生意,现在看来不是不愿去,是根本进不了城。   “陈侍卫何在?”   “大人有何吩咐。”   陈侍卫,全名陈守林,当初一听这名字,李均竹就知道,这人跟陈翰学肯定有关系。   果然,小册子一翻,果然是有关系,两人可是父子关系,陈守林是陈翰学的次子。   此行这一百多人的侍卫队由他领导,李均竹就知道,连陈翰学也要派个人来监视。   “一会,等我的人回来,你派人去把那边的人全抓了。”   轻飘飘的指了指那边好像正再调戏琴声的衙役,李均竹扯了扯嘴角。   “属下遵命。”   陈守林拱手,对李均竹的命令立马执行。   驱马朝后面的队伍走去,一小会功夫,就跟着上来了十几人。   “去吧。”   瞧见琴声已经疾步奔回,李均竹随意挥了挥手,瞧着他们十几人策马,扬起了一地的泥土。   “少主,进城收取五十铜钱,带货的另算。”   琴声拱手,低垂着眉眼,眼里的杀气一闪而过。   若不是为了不耽误少主的正事,他当时就出手杀了那些衙役。   如果不是她跑的快,这些人还打算占她便宜,当时她还是一忍再忍,才忍住了抽出腰间软剑的冲动。   “进城吧。”   放下车帘,李均竹取下官帽,随意丢在了车板上,这仪表不整也罢。   车帘早就被周修齐撩开,两人干脆出了车厢,坐在车辕上看着前面。   陈守林果然是出自督察院,出手快准狠,上去二话没说,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人绑了。   “你们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袭击朝廷官差。”   带头的一个衙役显然没被吓到,脸红脖子粗的瞪着绑他的人。   “我们是王家军的人,你们还不放开我们。”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暗暗观察着这伙人穿的衣衫,发现竟然是督察院的衣裳,才开始感觉不妙。   “王家军?可真有意思。”   一步轻跳下马车,李均竹朝身后的马车看了眼。   果然,车帘微闪,一身男装的王卓然撩开车帘,轻松的跳下了马车。   “你们是王家军的?”   王卓然手上提着一把长剑,眉眼冰冷的瞧着几个确实是穿着王家军军服的士兵。   “将军,将军。”   一看王卓然,那几个士兵软了脚,扑通一声齐齐瘫软在了泥地上,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王老将军告老,本该是军队里说话最算数的王卓然也回都城成亲生子。   现在王家军看样子就是一盘散沙,才让季如风有了可乘之机。   “夫君,我先回军营,稍后就来。”   这次李均竹本不愿妻子跟着一起来,可怎么也说服不了这人,还是前次安木郡的事让她心有余悸了,毕竟夫君在她眼里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最主要的,她也想回边城看看他们王家军现在成了个什么样子。   “嗯。”   点了点头,李均竹并未多说话,只看她朝身后招了招手。   一群穿着常服的男子上前把这几个士兵扛着丢到了马背上,一群人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城门外。   “这才是弟媳的真面目啊。”   周修齐满眼赞叹的看着那群人训练有素的跑远,还是第一次看见弟妹冷眼的模样,真是怪吓人的。   “我们也进城吧。”   朝南北点了点,李均竹干脆带头走进了城门。   “大人,这些衙役该怎么处理。”   陈守林眼看李均竹没打算搭理这些人,连忙上前请示。   “大乾朝律令贪污十两银以上,杀无赦,进府衙超过一年以上者,杀。”   轻飘飘的打量了一圈被绑着的这群人,李均竹眉梢处都是冷霜。   “可..”陈守林为难的看了两眼,连审都没审,就这么杀了,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大人,大人饶命啊,我们也是奉了知府的命在此收钱。”   领头的一个衙役显然发现了李均竹的绯色官袍,吓的直打哆嗦。   “你进府衙多久了?”   角落边一个穿着陈旧皂衣的年轻男子吸引了李均竹的注意。   他低着头,对被绑之事一点反抗都没有,还隐隐透着一股子解脱的神色。   “大人问我?”   被李均竹点名,这小子显然有些懵了,不相信的指了指自己。   “就是你。”   “小的进府衙两月有余。”   “你看看捆着的这些人,有多少是和你一样进府不久的。”   指了一圈跪着的这些人,李均竹问。 第105章 斩杀   有三个, 是他,他和他。”   无视了身前投来的目光,小子干脆利落的指出了几个平时基本不参与这事的几人。   李均竹一扫, 发现了这几人的共同点。   几人都面黄肌瘦,皂衣陈旧, 手上还有好多老茧, 看样子是做农活做的。   “除了这四人, 全杀了。”   只一扫, 李均竹就知道这小子为何指这几人了,与其他红光满面的衙役相比,这几人就像是农家出来的汉子。   “老爷,老爷, 小的冤枉。”   领头的一个胖衙役挣扎着朝李均竹所在的位置来。   “你们四人来我身边。”   朝四人招了招手,完全无视了身后或是咒骂,或是求饶的声音,李均竹带头进了城门。   陈守林, 此刻真是被李均竹的雷厉风行给吓了一跳。   踌躇着该怎么办之时,早得了李均竹命的琴声鬼魅的身影出现在他身边。   “少主有令,杀人脏手之事就由我们来做, 陈侍卫可一边观看。”   说完,一挥手,身后十几个黑衣人就持剑上前。   几乎是一剑刺中要害, 这些人连哼都没哼一声, 就睁圆了眼睛倒了下去。   嘶-陈守林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眼前瞬间倒下的十几人。   这时不管是进城的还是出城的百姓,周围早就远远围了一大圈人,看守城的衙役被抓了, 好些人还拍手称快,大喝过瘾。   可一转眼,这群被捆着的人就被杀了个精光,丢进了板车,拉进了城里。   “不知咱们郡城这是来了个好官,还是更坏的官啊。”   一个身背背篓的老汉,苦闷的抽了口烟,摇摇头,歇了进城的打算。   那地上留下的斑斑血迹,让不少人也收了进城的打算,纷纷折返回村了。   “拉上走人。”   琴声冷声吩咐,看着其中一人好像还没死透,眼珠竟还转了转,冷静的又补了一剑。   这厮就是刚才带头调戏她的人,化成灰她都认识。   嘶-   又倒吸了口凉气,陈守林简直对磨砺院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们督察院里最早的一批侍卫就是磨砺院出来的,他父亲只是在执行重大任务之时才会派出去,他都没见过。   “琴声姑娘真是好身手。”   干巴巴的摸了摸鼻子,陈守林称赞了两声。   完全没有搭理人,琴声翻身上马,轻飘飘的甩了两个眼神,一夹马腹跑远了。   他们磨砺院与督察院早就是对立面了,提起督察院,他们可是人人都恨得牙痒痒的。   “呵呵,呵呵。”   迎着下属投来的眼神,陈守林只得尴尬的上马跟上。   就这样,李均竹的车辇在前,后面就拉着一车血淋淋的尸体,车队慢悠悠的进了城。   “天哪。”   城里比外面看着的更萧条,做生意的商户都很少,一路走去有一大半都是关着门。   越看越皱了眉,按理来说,这边离城门关还远,漠国的军队打不到这边来,可看这样子,完全就是经常被骚扰的样子。   “天呐,你们快看,那拉着的是死人。”   城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大队人马,好些老百姓都出门看热闹来了。   这一看就被吓的缩了回去,实在是那一车还在滴血的死人实在太过触目惊心。   “你们看,那些人是守城门的徭役。”   胆大的人仔细去瞧了那一车的死人,一瞧就发现这些人身上穿的皂衣。   人群里开始隐隐显出些兴奋的神色,有好些人竟上前朝着那堆尸体吐了口水。   见没人阻止,更是有胆大的拿了手里的烂菜叶子,小石头,一股脑的砸了过去。   “看样子这些人作恶不少啊。”   周修齐盘腿撩开了一个缝,悄咪咪的观察外面百姓的神色。   “后面还有个大的。”   瞳孔猛的一沉,李均竹似笑非笑的捻了捻手指。   因为他正好看见了与萧条的街道不同的知府衙门,瞧这崭新的红彤彤的大门,一看就知道是前不久才刷了漆。   “哟,这府衙看上去挺有钱啊。”   周修齐显然也瞧见了这扇崭新的大门,笑嘻嘻的跳下车,几步就进了门。   “卸车,把那车东西推到门口来。”   李均竹没进去,就站在门口,目光晦暗不明的打量四周。   这一通阵仗,早就引来了不少的百姓围观。   现在正是用午饭的时候,有好些人手上还拿着筷子,眼看着好些侍卫打扮的人把那车衙役挨个整齐的摆在了府衙门口。   大家心里都再偷偷猜测,这个穿着绯袍的大官是不是朝廷派来清理贪官的。   “李大人恕罪,下官来迟。”   一个身穿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忙着往头上戴官帽,边疾步走了出来。   刚跨出门槛,就被眼前的一排人吓的软了腿。   “李大人这是..”   拱手朝李均竹行礼,姚万余光里一直在瞟着地上躺着的十几人。   这个李大人出手真是狠辣,比傅长卿有过之而不及。   “杀了几个玩忽职守,贪赃枉法的衙役而已,怎么?姚大人认识这些人?”   李均竹似笑非笑的开口,好像这排人就是他送给姚知府的礼物一样。   “是下官不查,让这些衙役做了如此之事,是下官的失职。”   姚万收回目光,知道这是这位李大人给自己的下马威,本打算好好的交接完回都城,他现在觉得可能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所以本官代姚知府行事了。”   随意的朝着姚万拱了拱手,李均竹朝后面招招手:“卸车”   说完,也没理脸色变得又青又白的姚知府,背了手大摇大摆了进了府衙。   走进去,果然没让李均竹意外,这到处都是崭新光洁的很。   扯了扯唇角,他笑出了声:“看来姚知府费心了。”   “衙门就不看了,我舟车劳顿,就直接去后院休息了。”   没有发现周修齐的身影,李均竹也没找,干脆背了手一边欣赏风景,一边踱步朝后院去了。   “李大人,下官给您带路。”   姚万现在也看不懂这位李大人的做派了,说是找麻烦,他也没发作,反而是一派悠闲的要去休息,对门前的事提都没提。   “那劳烦姚知府了。”   微微一笑,李均竹竟真的停下叫脚步,等着姚万带路。   穿过衙门和后院之间的垂花门,眼前豁然开朗,这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的,布置的可真是精巧至极。   按平常的交接,他本来应该呆在驿站半月,等旧知府搬完府才能进来。   加上李均竹来的比邸报上还早了一个月,让姚知府措手不及,现在院子里东西还一点没动,连那些珍稀的花也明晃晃的摆在外面。   “姚大人好兴致,瞧这鱼儿游的多自在。”   懒洋洋的抄着手,一行人路过了一处挺大的花园,李均竹还捡起池边的鱼食体验了一把傅长卿的兴趣。   “大人喜欢,下官就把这些鱼留下。”   姚万谄媚的裂开嘴,露出一口黄色的牙齿。   “哟,你挺快啊,到这了。”   另一处拱门处,周修齐早不知哪摘了朵花,插在了鬓角。   没理那个臭美的人,李均竹回头致谢:“那本官多谢姚知府了,正好本官爱吃鱼。”   “呵呵,呵呵,大人说笑了。”   陪着干笑两声,姚万连忙领着人往偏院带,现在是多说多错,还是少说为妙。   从善如流的跟着姚万往后院走,李均竹也失了继续逛下去的欲望。   今天先好好休息,至于这个姚万,等明天再来收拾。   毕竟...今晚还得好好看看这厮有多少东西要偷偷运出府衙。   这些东西,当初皇上都说了,缴了就归李均竹所有,他还指着这些银子来做事呢。   “那本官就休息了,大人也回院子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议。”   朝姚万点了点头,李均竹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下官告退。”   门外,姚万龇了牙,狠狠的握了握拳头。   “照吩咐行动吧。”   房里,李均竹一边脱衣,一边朝着身后的黑影吩咐。   “是”   ***   一夜无梦   坐了两个月的车,终于再一次睡到了床上,李均竹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被周修齐拍门的声音喊醒。   “来了,来了。”   不情不愿的坐起身,李均竹揉着眼睛,终于下地穿衣。   咯吱--   打开房门,周修齐那张欠揍的脸明晃晃的出现在李均竹面前。   “快去看看,你猜的没错,那老小子真的打算运银子出去。”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脸都没洗的李均竹就往前院赶。   昨夜他兴奋了一宿,就想今早起来能看见多少银子,害得他一点也没感觉到困。   “知道了,放开我。”   甩开周修齐的手,李均竹打着呵欠往前院走。   一路上看到好多丫鬟,战战兢兢的跪在各处,见李均竹走过来,连头都不敢抬了。   前院,就在衙门的后门处,满满堆了一院子的箱子,大概数数竟有数十个。   而姚万和好几个人都被捆着站在树下等着李均竹前来。   “夫君。”   没被捆着的一个夫人紧紧的挨着姚万,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一院子的侍卫。   “闭嘴,一会该怎么说,你应该知道。”   姚万压低声音,小声的撞了撞身边的女子,一脸的阴霾。   看来这个李大人对他是早有预谋而来,就等着他自投罗网来了。   都怪他太自以为是,如果收到信就把东西搬走,现在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豁!这满院子的都是啥啊。”   李均竹神情悠闲的晃到了这些箱子面前,伸出手掌啪的一声打开了箱子。   一箱子金闪闪的金子,立时照亮了早就是白日的院子。   “全打开吧。”   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圈那边站着的几人,李均竹眉眼弯弯的笑了。   “看来姚大人的俸禄有点吓人啊。” 第106章 民生   随着箱子被打开, 除了全是金晃晃的金子,还有不少的银子和字画。   最让周修齐震惊的还是好几箱漠国那边的特产,宝石做的各色东西。   几箱子五颜六色的宝石照的李均竹的脸也色彩斑斓起来。   轻轻笑了笑, 李均竹伸手取了个宝石戒指戴上:“这可是御供都没有的好物。”   “李大人,李大人, 您听下官说。”   一边大声的喊着李均竹, 姚万一边用肩膀撞了撞那妇人。   “这些都是民妇的嫁妆。”   女子不敢抬头, 只能扣着手里的戒指, 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哦?夫人是漠国人?”   哈哈一笑,李均竹这回是真开心的笑了,这些东西现在可真的都是他的了。   他可以用这些东西去做好多事,还省了自己出银子, 可不得高兴吗。   “是,民妇。”   “大人明察,这些都是我夫人的嫁妆,我夫人娘家是有名的商户, 大人可以去查的。”   姚万心猛地一紧,心有有种强烈的不安。   “这些银子,是成王让你放的吧, 剩下的在何处?”   五根手指都戴满了戒指,李均竹伸手对着天空看了看,果然是五彩十光, 价值连城。   “下官不知大人再说什么, 下官要给三皇子禀告。”   姚万心里咯噔一下, 感觉自己恐怕大难临头了。   这些东西确实是成王让他保存的,并说等三皇子需要时,这些东西统统都归三皇子处理。   “接圣旨吧。”   朝后面招了招手, 陈守林捧着明黄的圣旨就上前。   “去到姚大人面前念,他现在还在找三皇子呢。”   凉凉一笑,李均竹背身朝周修齐眨了眨眼,展示自己手上的戒指。   圣旨一念完,姚万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原来皇上什么都知道,知道他是成王的人,还知道他们和俞贵妃有联系。   “带走。”   陈守林挥手,这人是要带回都城问罪的。   叹了口气,陈守林面对这一院子的黄金就算再眼馋,也没办法。   圣旨上都说了,这些缴了的东西,连根针都归李大人的。   “慢着啊,我还要问问他们与漠国联系的人是谁呢?”   转身朝陈守林笑笑,李均竹晃了晃手。   陈守林: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我们督察院会审问,审问完会给李大人口供。”   陈守林拱手,打算带人下去。   “皇上可都说了,出了都城,你就要听命于我,怎么陈侍卫是打算抗旨?”   这个军队的叛徒,他必须立马掌握,这样王卓然才能立马清除这个害群之马。   眼看着冬季快来了,漠国定会趁着天寒地冻之时又频繁骚扰。   “属下遵命。”   皇上的圣旨还在手里,陈守林可不想担个抗旨不尊的罪名。   “南北...”   “遵命。”   南北上前,朝琴声使了个眼色,等琴声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才上前拖着人去了衙门的天牢。   前次安木郡,琴声暴露了身份之后,与南北两人就都认主李均竹,成了他的暗卫。   “昨天还剩下的四人何在。”   不知是不是李均竹这一通,把衙门的人杀了个精光,从他进门到现在竟然连个衙役也瞧见。   “小的,在这。”角落里,昨天的那个小年轻颤颤巍巍的上前。   “你们知府衙门没人了?”   四处瞧了瞧,李均竹疑问。   “除了..除了大人昨天杀的,就剩我们四人,还有两个伙夫。”   小年轻感觉自己腿都打颤了,他在边城出生长大,见过最大的官就是知府,现在面前这个还不知道是多大的官。   “你叫何名?”   “小的叫柳二牛。”   一听就是个农户人家出来的娃,集全家之力谋了个官差的职位。   “你带着剩下的几人,带着我的人,把这府衙搜一遍,然后来找我。”   尽量柔和了自己的表情,李均竹微微一笑。   “遵命。”   柳二牛终于松了口气,深呼了几口气,真的带着黑甲进了衙门。   “这些银子,找钱庄全给我换成碎银子,三日后抬到菜市口张榜处。”   打了个哈欠,李均竹决定回院子去洗漱,他现在感觉脸上油乎乎的。   “那这些夫人小姐和丫鬟怎么办?”   眼看李均竹拍拍屁股就打算离开,陈守林总有种被无视的感觉。   “家眷抓,丫鬟查,该放放,该抓抓。”   李均竹没转身,只摆了摆手,就潇洒的走远了。   在李家村长大时,他看见只蚂蚁都会让路,可现在,好像杀人不眨眼这词用在他身上,也再适合不过了。   “果然,我心硬啊。”   自嘲一笑,李均竹随手把手里的鱼食全倒进了鱼池,看鱼儿们争抢的欢,终于笑了笑。   “成海,晚上做鱼。”   “是,少主。”   ***   咚咚咚--   随着一声声锣响,张榜处渐渐的终于围满了来看热闹的人。   这几日府衙的动静也没瞒过百姓们,他们都知道知府换人了,旧知府现在不知是回都城了,还是被抓了,没个消息。   现在不知道这新知府是好是坏,大家也都打算来瞧瞧热闹。   李均竹身着绯色官袍,长身玉立的站在一群人前面。   看围的人差不多了,他拱手朝周围作揖:“本官是新上任的知府,李均竹。”   “本官今日前来,是想来问问各位乡亲们,有没有愿意在城里做些小买卖的。”   周修齐等李均竹说完这句话,立马就拍了拍手,命人打开了面前的四口大箱子。   “天呐,那是银子。”   “好多银子。”   “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些银子。”   人群里对李均竹的话倒是没听清楚,反而是被这几箱白花花的银子闪了眼。   “知府老爷,俺家会做吃食。”   脑子转的快的,立马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和籍贯。   “瞧见那边的桌子没有,去签了契约就能领银子了。”   将周围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李均竹微微一笑,把事摆开了讲给大家听。   这份契约相当于就是一份承诺书罢了。   你要做什么生意,需要租铺子花多少银子,成本需要多少银子,要做个详细的记载。   然后自己的姓名,籍贯,也要登记。   等你开起来了,官府会挨家挨户的检查,看你有没有把这些银子花到实处。   如果你没有用这些银子做生意,反而是花了,那有了契约,也是要坐牢的。   “老身识字,老身先去看看。”   人群中,一个人穿着洗的发白的长衫的老者,步履蹒跚的率先去了登记处。   哗啦啦的,人群也跟着他去了那边想看个究竟。   “柳二牛,你们留下来守着,不准插队,满一百人就收。”   吩咐了柳二牛两声,李均竹提了衣摆打算回府衙。   这只是开始,后面要做的事还挺多,店是开起来了,可也得有人消费才成。   他下午就打算去城里好好逛逛。打算看看这城里究竟落魄成什么样子了。   “遵命,大人。”   柳二牛咧着嘴,心里早乐开了花,他比这些人早知道一步这事,立马就托了人找了自己老爹来,家里有门篾匠的手艺。   现在听大人说只要一百人,顿时感觉自己像是捡了个大便宜一般。   “咱们这个新知府,看来是个好官啊。”   旁边被柳二牛救下来的人,也兴奋的满脸通红。   前几日城门前时,他们差点丢了脑袋,对李均竹是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短短几日,这几人心里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是个好官。   “大老爷说的是真的,我签我签。”   这个老童生,看完契约,上面明晃晃的几条说明,简单易懂,一目十行看完,他立马激动的不能自已。   “我也签,我也签。”   “我们能活下去了。”   “快去叫表哥,让他们也赶快来。”   人群里开始骚动,这银子就摆在面前,加上认识老童生的人,大家这才相信,新来的知府这是真的打算做好事。   “排队,排队。”   桌子都快被挤的移动了,柳二牛连忙上前,持刀喝退了往前挤的人群。   “青天大老爷啊。”   签了契约,老童生领了十两银子,颤颤巍巍的揣进了怀里。   “现在城里到处都是我们的侍卫,如果有人胆敢抢劫官银,杀无赦。”   街边时不时窜出几个贼眉鼠眼的人,陈守林上前一步,朝后面招了招手。   唰--   后面几十人齐刷刷的抽出了腰间的刀,一片寒光顿时闪目夺人。   “散。”   一声令下,几十人分别跑向了不同的巷子。   这些都是李均竹昨日拿了城里的地图直接来找他吩咐的。   这里划分了每条街道的路线,几十人就够分布在城里的每条街道。   只要有人喊声,他们立马就能出现在劫匪面前。   “做事果然细致。”   对于李均竹做事的手段,就连陈守林也不得不佩服。   杀人不眨眼,散银子也不眨眼。   领了银子的人满心欢喜的回家与亲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而有些担心的人,现在听了知府大人的安排,现在连最后一丝担忧也消失了。   ***   “我怎么瞧着,这边城里漠国人挺多啊。”   下午,换了常服,李均竹领着本土人士柳二牛一起去了城里。   “回大人的话,这些都是住在两国交界的农户人家。”   这些漠国军队,不仅会抢大乾朝的边民,连自己国家的也不放过。   “这些人是如何进城的。”   这些漠国的人,看着也就是普通的农户人家,除了发型上有些不一样,其他的都看不出来。   “倾家荡产买了进城的票吧。”   作为守城的柳二牛见了许多这种边民。   “人多不多?”   捏着下巴,李均竹脑子里有了新的想法。   “多,靠近边城的那些村里应该还有很多。”   没有钱进城的,饶了远路,去了周边的村庄,找着没人住的土房,就在那安家下来。   只要肯卖力气,开荒,上山打猎,总饿不死。 第107章 钓鱼   就算老百姓们告到知府, 姚万也是干脆不管,这些人在他看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长此以往,这些漠国的百姓都知道边城的知府不管事, 来安家的人就更多了。   左手叉腰,右手习惯性的两指捻了捻, 李均竹快速的开始思考。   首先这知府里的衙役就要招聘, 其次这些定居的漠国百姓也算是种地的劳动力不是。   比起两边军队的剑拔弩张, 两边的边城百姓好像没有那么多的敌意。   李均竹在大街上看到了许多卖漠国特产的小商贩。   除此外, 这不大的城里真的是萧条,除了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像什么酒楼,茶馆, 胭脂铺之类的,几乎都没见着。   李均竹领着柳二牛在城里逛了一下午,回了府衙就扎进书房不出来了。   相比较,身为同知的周修齐显得无所事事了许多。   晃了半天, 他才想起,新知府都来了一天了,除了被杀的官差, 这些从属官员竟然一个都没出现。   找了柳二牛一问,才无语至极的找到李均竹把府衙这种荒唐的情况说了下。   知府下属共设有同知四名,通判两名, 推官一名, 经历一人, 知事一名,还不包括底下不入流的这些官吏们。   李均竹到了府衙已经快一日了,这些人都还没出现。   一问才知, 原来姚万的府衙竟然是一个月开一次,这些官员只需一月一次到官衙点卯就行。   “你说这些人胆子是不是包天了。”   周修齐无语的翻着白眼,现在他反而觉得都城里的那些官员是最尽责的。   至少皇城脚下,这些官员都紧着皮子,哪像这些天高皇帝远的,朝廷每隔三日还开朝会呢。   “那就等这些人自己来衙门报道吧。”   李均竹手里执笔,不停的写着,对这些事毫不在意。   就这样一个腐烂的知府衙门,就算来了,也做不了事,现在没在跟前还好,省得他浪费口舌。   “你在写折子?”   凑上前一瞧,发现李均竹是在奏章上写着字。   “等圣旨下来一并处理吧,省得我浪费口舌。”   用驿站专门的通道,快马加鞭的送到皇上的龙案,只需要三天的功夫,一来一去就六天,就让这些人再逍遥六天。   “你说,你搞这么大动静。怎么没人听到风声?”   今早李均竹搞的阵仗,一下午就在边城里传开了,不仅中人所忙翻了天,好些动作快的,早就租下了心仪的铺子,开始打扫了。   “或许他们是习惯了,姚万时不时就在城里搞些什么吧。”   无意间从柳二牛那听来了些姚万的事,这人时不时就喜欢搞些杀鸡给猴看的把戏。   甚至还有次,有人没在他规定开衙的时间击鼓鸣冤,被当众打了乱棍。   “这老匹夫这知府当的比皇子都舒服了。”无聊的点着书案,周修齐暗暗叹气。   他爹说这他们此去定是凶险万分,说不定命都在这了,可李均竹才到,就把知府和奸细都抓住了。   他现在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危险是从何而来。   “接下来,有你忙的了。”   看周修齐百无聊赖的表情,李均竹微微一笑,从桌上抽了张纸给他。   “哦,嗯...嗯?你招这么多人干什么?”   手里的赫然是李均竹要招人的打算,和清算漠国百姓的章程。   “你打算让磨砺院的人去升堂?”   现在这么大一个衙门就剩下几个衙役,要升堂要办事差的缺口太大了。   本来一个正常的知府衙门衙役应该在四十人到六十人之间。   再加上巡城的,守城的,再怎么也得百把人。   所以当时李均竹才问柳二牛知府还有多少人,哪想这府衙就这么二十来人。   “那还是算了,不能想不能想。”   周修齐把纸随意塞进怀里,捡起一边的官帽,终于有点兴致的模样出了门。   而李均竹写完奏折之后,就开始写信给王卓然。   南北连夜审讯姚万,最后他交代负责他们与漠国联络的是王家军里的一个伙头军。   他也没见过此人的长相,只是书信来往。   至于这人是听命于谁,他也不知道,成王从不让他们见面。   府衙换主的事现在应该已经传开了,正是抓这人的好时机,至于该怎么处理,李均竹相信,王卓然定比他更有成算。   毕竟军队才是她的主场。   “少主,府衙前来了个自称是刘同知的人。”   门外,南北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李均竹的思考。   “知道了,我去瞧瞧。”   信也写的差不多了,吹干了墨迹,李均竹打开门把信递给了南北:“亲手交到夫人手上。”   “遵命。”   南北拱手,朝暗处看了看,见琴声已经快步走上前,才轻轻一跃,直接上了院墙,几个跳跃消失不见了。   “走去,瞧瞧。”   放下卷起的衣袖,李均竹兴致勃勃的打算去瞧瞧,这个还算动作敏捷的官员。   人已经被带到了办公的书房,李均竹也不急,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走着去。   而等在书房里的刘同知早就坐立难安的在书房里转着圈。   今早若不是府里的丫鬟出门去买菜得知了这个消息,回府当成笑话讲给夫人听,恐怕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新知府昨天就已经到了。   现在府衙里的消息封锁的死死的,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府衙门口现在残留的血迹让他触目惊心。   “怎么办。怎么办。”左拳用力的锤着右手掌,刘通知感觉脑门的冷汗都滴下来了。   这个新来的李大人听姚知府说后台挺大。   他们本商议好了,就好好迎这尊大佛来,等姚知府走了,他们就老老实实的待上一年。   这种年轻公子都是来体验体验,等把这尊大佛送走了,姚知府再从俞贵妃那想办法再回到这个谁都不愿意来的边城。   咯吱--   是门被推开的声音,李均竹穿着常服笑眯眯的进了门。   “大人,下官拜见李大人。”   情急之下竟然忘记了拱手,刘同知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磕了个结结实实的头。   “哟,刘大人行此大礼,我可受不起。”   笑眯眯的说着话,李均竹的眼神却是没有一点温度的看着他。   “下官不知李大人来的这么早,有失远迎,下官..”   开始没看见李均竹的神情,刘同知只是听见他的声音,顿时感觉心里一轻。   一边爬起来,一边顺嘴还想请他去酒楼里喝酒,可刚接触到李均竹的眼神,剩下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大人,下官有罪。”   才刚爬起来,又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刘同知冷汗真的滴了下来。   “你当然有罪。”   冰冷的眼神一收,李均竹的眼神又变成了笑眯眯的样子:“本官可还等着刘同知的接风呢。。”   “下官是被冤枉的..嗯?”   刘同知一顿,这才听见了李均竹的后半句,接风这是何意。   “起来吧,酒楼去喝一杯。”   上前扶起刘同知,李均竹还顺势拍了拍他衣襟上沾上的灰。   “大人...”   刘同知摸不着头脑,心里七上八下的。   现在在仔细瞧李均竹的眼神,好像刚才见到的寒意都是幻觉,现在他看到的都是笑意。   难道这是这个李大人对自己的下马威?   那姚知府又去哪了?   “刘大人不必担心姚知府,他只是提前回都城述职去了,走得匆忙。”   像是看穿了刘同知的心思,李均竹微微一笑。   姚万本来就是提前回都城了,现在应该已经出了边城,风光的坐着囚车启程了。   虽然心有疑惑,刘同知也只得当做不知,立马谄媚的引着李均竹去吃酒。   不管姚万是被抓了还是真的提前走了,现在明摆着新来的知府不打算动他们。   那他何不就借坡下驴,装作不知。   他们手里现在还有成王存储的一半财务,姚万是疯了才把他们供出来。   姚万心里很清楚,一旦出卖了他们,俞贵妃肯定不会放过他。   “走,那本官今日有口福了。”   微微一笑,李均竹也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对于刘同知变脸比变天还快的动作,李均竹只当全然没看见。   圣旨没下,他当然不会动这些人,毕竟麻烦不是。   还有就是他还想趁这段时间多查查这些人的家底,能捞些就是些。   这些本该住在官衙盖的住所的属官们,没想到纷纷都有自己的府邸,用脚趾想想也知道肯定参与了贪污。   而李均竹最喜欢的..就是查抄官邸,现在派出去的人应该早就进了各府。   相信要不了几天就能知晓这些人多有钱了。   “边城虽然没有都城繁华,可吃的还是不错的。”   刘同知一边低声跟李均竹介绍,心里慢慢的终于松了下来。   “说的本官甚是期待。”   “大人等着吧。”   随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身影,陈守林守在李均竹院门前,凌乱的看着这一切。   昨天的冷眼杀戮跟今天的和风细雨形成了两个人。   而且,昨天他还认为这个李大人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可今日一看。   嘶--   这次父亲派他来的目的就是好好瞧瞧这个他们督察院未来最大的敌人。   可李均竹一再颠覆他的印象,他都不知在信里该如何描述这个人。   “真是个怪人。”   嘟囔了两句,陈守林还是不得不跟在李均竹身后。   虽然算是监视,可主要任务还是来保护的,这位大人可是未来皇上的近臣,皇上可是下了决心要保的。   虽然陈守林觉得可能用不上自己。   瞧瞧李大人身后跟着的那个姑娘,还有四周若有若无的身影,哪个不是高手。   一场酒喝了大半夜,李均竹被侍卫扶着回来之时,还遭了周修齐的一顿埋怨。   “有酒喝不叫我。” 第108章 告状   “以后不能再喝酒了, 呼..”   呼出口气,李均竹捏着眉心,太阳穴那一跳一跳的疼。   “活该。”   坐在对面吃早饭的周修齐丢了颗花生米进嘴里, 对面前摆着的早饭视若无睹。   “话说,你咋还在知府, 不是该去你自己的宅子了吗?”   一大早就瞧见这个吊儿郎当的周修齐, 李均竹觉得额头更疼了。   “那破地儿, 估计十几年都没住人了, 荒的很,我才不去。”   周修齐皱着眉终于端起桌上的一碗粥,勉强喝了口。   “事办好了?”   随意夹起一筷子小菜,完全无视了周修齐的嫌弃, 李均竹问。   “这事没得个把月怎么弄,我吃完饭就去弄。”   招贴衙役的告示他都写好了,现在就等着一会去贴。   “那就等几日..等抄了家你再专心去做。”   小菜入口,咸的李均竹赶快喝了口粥, 而桌上除了馒头就只有这一样小菜,看来是成海根本没买到什么食材。   “少主,我一早就出门买菜去了, 街上根本没人卖菜,就这小菜还是我在厨房里找着的。”   成海就站在厅里,忐忑的看着李均竹被呛了一下。   “无事, 知府后院这么大, 以后自己种吧,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李均竹摆摆手,对于这事无所谓。   昨天他在城里闲逛之时就发现了,酒楼就这么几家, 哪有人卖菜啊。   卖了菜说不定还不够付进城费用的。   这换了新知府的消息恐怕还是一段时间才能传出城,慢慢自然就有人进城来做小生意了。   “那我们这几日做什么?”   周修齐傻了眼,没想到李均竹才喝了一场酒,就改变了主意。   不过现在人多眼杂的,他也就没追问具体原因,转而问起这几日该如何打算。   “四处转转去,我们也学学那话本子里的微服私访如何?”   昨夜跟刘同知喝了场酒,收获还是颇深的,至少李均竹敢肯定,这些人与姚万是一伙的。   而且字里行间的,全是不担心姚万有个三长两短。   说不定,等上几日,还会有大丰收呢。   几日功夫,沉迷在美酒每色的几位从属大人终于发现了城里的不对劲。   首先是这各色琳琅的小铺子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渐渐的在街上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甚至有了卖吃食的小摊子。   几人这才打听到新知府竟然已经换了,不仅换了,而且已经换了好几日。   几人惊出一身冷汗,马不停蹄的赶到府衙去。   可到了府衙一看,这位新上任的大人竟然没在府里,而是找地方游玩去了。   最后还是其中一人发现他们这群人里最老谋深算的刘同知竟然没出现。   大家才一拍脑门转而去了刘府。   一问之下,几人这心才放到了肚子里。   “李大人喝醉之时拍着胸脯说自己是被逼而来的,打算混年把就回去的。”   刘同知窃笑,洋洋得意的捋了捋胡子。   这李大人平时看着倒是个端庄公子哥的样,可一喝醉了啊,就跟瘫烂泥一样,啥都秃噜。   “那就行,难怪找不着人呢,你瞧那府衙就两个衙役守着。”   其中一个瘦高个想起刚才在府衙门前所见,不由得摇了摇头。   “好了,大家等着这小子玩够了招我们吧。”   “成..”   几人商议了怎么给李均竹送银子,怎么送美女,就是忘记了问姚万的去向。   ***   晃晃悠悠的坐在牛车上,李均竹枕着头,一边随着车摇晃,一边看向周边稀疏的村庄。   他想起了自己小时每每坐着牛车上学堂的时光。   “你瞧,那边有个村。”   周修齐也一身粗布衣裳,正百无聊赖的打量四周。   他们二人这几日到处走来,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地域志里记载的人数肯定远远不及现在的数量。   这几日,他们共经过了二十几个村,李均竹大概数了下,就发现这人数就超过了千人。   “进村去看看吧。”   随意的吩咐了一声,李均竹终于坐直了身子。   牛车咯吱咯吱的声音引的在村头玩耍的小童们围了上来。   “你们村的村长呢?”   这个村子瞧着人挺多,可住的大部分都是茅草房,连一座青砖房都没见着。   笑眯眯的摸了摸其中一个孩子的头,李均竹从板车上抓了两把糖。   “来..”   摊开手掌,李均竹示意孩子们来抓。   可意外的是,孩子们并没有争抢,反而是一人只拿了一块,就退下去了。   “我去给大人叫村长。”   其中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拿了块糖,立马自告奋勇的去找村长了。   “你是大老爷吗?”   “你是来收税的吗?”   “我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孩子们被李均竹的几块糖收买,立马忘记了害怕,七嘴八舌的问了许多问题。   “我是大人。”   李均竹一直笑盈盈的回答孩子们提出的各类问题,一点也没有不耐烦。   直到收到消息的村长脸色大变的赶来。   “大人,大人。我们村已经没有壮劳力了。”   黝黑的脸上爬满了皱纹,村长愁眉苦脸的朝着李均竹一行人作揖。   “老者,,不必惊慌,我是新上任的知府,此行不过是走访走访乡亲们。”   李均竹伸手扶住村长的手臂,浅笑着拍了拍。   “我们就是瞧瞧,您老别着急。”   周修齐也帮腔,看着不远处涌来的人群。   “知府老爷,恕罪,恕罪。”   李均竹的话一出口,村长更是害怕了。   “老者,快起身,我只想了解下村里的情况,您看我今天也没带人来不是。”   托着村长的胳膊,李均竹哭笑不得。   眼前的知府大人穿着粗布衣裳,头上的发髻还是用木簪子随意挽了挽。   老者浑浊的双眼打量了好几眼,才渐渐放松下来。   “大人有问的尽管问?”   转身朝身后涌上来的村民们投去个放心的眼神,村长回道。   “我们就是来了解下大家伙种地的事,叔婶都不必惊慌。”冲着后面围满了的村民笑了笑。   李均竹言语间满是亲切,这些人让他想起了李家村的那些人。   “种地?大人要看种地?”   被李均竹扶着,村长有些僵硬,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大人为啥要看人种地。   “我啊,就是想看看村里都种了些啥?”   扶着老村长慢慢的往田埂上走,李均竹眺望了一圈远处的田地。   现在正是秋季,本该是麦浪翻涌的时节,可现在田里只有些稀稀疏疏的麦杆子,好些都只剩个草桩子。   “村里这么早就割了麦子啊?”   李均竹疑问,他一路进村,并没有看见有人晒麦子,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快啊   “这..”   老村长有些犹豫的看着李均竹。   这个李大人看着倒是个好官的样子,可被边城官吏吓怕了的他,还是支支吾吾的不想说出由原。   “为了交钱,所以咱们提前收麦了。”   还是正在吃糖的一个小孩子说了出来,在他心里,这个大人是个好人,说不定能帮他们抢回麦子。   “交钱,交什么钱?”周修齐也出声。   “老人家有何事不妨跟我说下,我想我还是能做些事的。”   按理衙门的赋税应该是在十一月底,可现在才九月份不应该那么早。   “大人给我们做主啊。”   老村长心一横,立马带头跪下,反正今年交不上官府的赋税他们也要坐牢,还不如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老人家,起来说。”   李均竹眯起眸子,打量了一圈跪着的人。   这里跪着的应该有一大半都是漠国人,而且还以妇孺居多,不知青壮年是躲着,还是根本没有劳力。   老村长没起身,反而是抹了把脸,才给李均竹讲起上个月发生的事。   他们这个村名叫响马村,原来是给朝廷喂养马匹而得名。   后来,军营搬了个地方,他们这个村的大部分村民也随军队离开,大半个村子空了下来。   后来陆陆续续的来了好些逃难的漠国人,他们见这里废弃的房屋很多,便留下来安了家。   就十来年功夫,这个村子几乎一半都是漠国人了。   他们互相通婚,生了孩子,一个村也算是相安无事的过了这么些年。   可自从前面搬来了一家姓张的地主,不知怎么知晓了这些漠国人都是没有身份文书的难民,就用此事要挟他们。   “我们这几年都要靠草皮树根度日,这张家已经不给我们活路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跌坐在泥地上,不停的抹着泪。   说完还拉出了身后一直藏着的个小孩子,掀开孩子的肚兜给几人看。   “这都是吃草根吃的胀气的..我们可真是活不下去了。”   定睛一看,李均竹发现这孩子肚子圆滚滚的乍一看是胖的,可仔细就能看出,四肢纤细,只有肚子是大的。   “张家,他们为何如此猖狂?”   周修齐就是最见不得这种事,当即跳脚。   “因为他大哥是府衙里的大官,我们..根本连告状都找不到门路。”   老村长叹了口气,想起这几年村里人过的日子,不禁也老泪纵横,悲从中来。   “这个姚万..”   咬牙切齿的念了遍这个名字,周修齐直恨得握紧了拳头。   一个月开一次的衙门,让老百姓们去哪伸冤,更何况恐怕他们连城门都进不去。   “姓张...”   捻了捻手指,李均竹脑中快速的过了一遍他看过的资料。   刘同知的小舅子?   他恍惚记得好像瞟了一眼,记得刘同知娶了个一般人家的女儿,而这家人应该是姓张。   “你们先起来,详细把这人跟我说说。”   李均竹波澜不惊的扶起老村长,还给他拍了拍膝盖的土。   “走,我们先去村长家,慢慢聊。” 第109章 抓人打脸去了   李均竹的动作让所有人看到了希望, 大家欢喜的起身簇拥着他往村长院子走去。   “南北,派人去买些肉食,米面, 我们今个儿就在村长家用饭了。”   刚踏进村长家,李均竹就回头吩咐南北。   虽然现在离午饭还有些时辰, 可他们这行十几人, 难道还指着村长拿饭菜来招待他们不成。   这天, 李均竹在响马村待到日落西山才离开。   离开前他郑重承诺这事三日之内必能解决, 并且留下了好些粗粮和肉食才离开。   “大人的大恩大德我们响马村一定铭记在心。”   临出发前,村民们齐刷刷的送李均竹到了大路上,牛车走远了,还齐齐磕了头才回了村。   有了知府大人留下的粮食, 还有承诺,他们往后的日子就要好起来了。   “回府吧,圣旨估摸着要到了。”   没有继续再往前走,李均竹一挥手, 一行人启程回府。   “你这是连个安稳觉都不让他们睡啊。”   揉着吃的圆滚滚的肚子,周修齐龇牙咧嘴的。   “我可没打算现在就动手,□□的抓人更有趣呢。”   黑夜里, 天空上的繁星显得更是明亮,边城虽然萧条,可就是这星星可比都城看到的美多了。   “那倒是, 明天等你抓了这几个人, 我要亲自来抓这个张允。”   下午老村长讲述的事让他气愤不已, 就这么个狐假虎威的东西,硬是把一个村的人欺负成这样。   “那我也来瞧瞧热闹,顺便也打算在这个村里实验我带的东西。”   这个老村长是个厚道人, 十几年来收留这些难民在此安家,也把村子治理的和和气气的。   把百合放到这个村子来种他还是比较放心。   “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这小子。”   用力挥了挥拳头,周修齐踌躇满志,这是来到边城让他最高兴的一件事了。   “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去多抄些银子出来。”   虽然他们一直在外面到处闲逛,边城里的消息他也没断过。   就连几个人第一时间去找了刘同知他也知道。   不得不赞一声,这几人在这待久了,连最基本的警戒心都没有了,出了门,竟然还是老样子。   看来他们这是对自己在都城的主子太过自信了。   殊不知,李均竹前几日收到傅长卿的手信,二皇子季长林明确向皇上表示自己无意皇位。   并且把俞贵妃安插在宫里的几处钉子都给说了。   这下好了,这人一除,俞贵妃在宫里就跟个睁眼瞎一样。   现在自顾不暇,忙着布置眼线呢。   “你是说....”   对李均竹可是足够了解,周修齐立马就领悟里这句话的意思。   “没错,明天瞧好戏吧。”   闭上眼睛打算休息,李均竹收了话头。   ***   一大清早,正是吃早饭的时辰。边城里好几处宅子都响起了大声的尖叫。   任谁一大早起床就看到一群侍卫破门而入,也会受到惊吓。   何况这些人进来,反抗的直接斩杀了,一句废话都没有,更是让人心惊。   被人从小妾的床上直接捆了起来,刘同知就知自己上当了。   “这个卑鄙小人。”   就算胸腔里满是恨意,刘同知也只能穿着中衣就被人丢到了李均竹面前。   猩红的双眼像萃了毒一般的射向李均竹,如果这目光真的带毒,恐怕他早就横尸当场了。   不过李均竹现在还在悠闲的吃着早饭,连个眼神也没给他。   “呜呜呜..”   嘴里被塞了块抹布,刘同知散乱着半白的头发,狼狈的蠕动。   “再等等,人齐了一起说。”   自顾自的夹了筷小菜,李均竹舀了一大勺粥,才勉强吞下去,嘴里除了咸就是苦。   不知道这边城的百姓们是怎么做咸菜的,这能下饭?   砰-砰-砰-   接连的十几人都被像个破麻布袋子一样扔到了李均竹面前。   看人终于齐了,李均竹才慢慢放下碗筷,起身走到了几人面前。   “你们可比姚万心大多了。”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圈。   无一例外,这些人都穿着中衣,显然都是从床上被抓的。   “圣旨,给你们念念?”   身后的陈守林用托盘捧着一道明黄的圣旨走到几人面前。   “念给他们听听,然后给他们瞧瞧是不是皇上的圣旨。”李均竹退后一步,退回了陈守林身后。   圣旨一展开,满室寂静。   随着最后一句斩立决落下,厅里跪着的十几人全都面如死灰的躺到了地上。   这圣旨上明确说了,即日斩立决。   连回都城都不用,就在边城的菜市场就判了他们死刑。   “快带下去吧,地都弄脏了。”   眼看着地上开始出现些不明液体,李均竹嫌恶的直皱眉。   贪污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么胆小,现在倒被吓得失禁。   这也是他不让这些人说话的原因,鼓噪的很,现在肯定是呼天抢地,求饶咒骂,嘴一堵清净多了。   “成海,找人来洗洗地。”   眼看着人被拖走,划出了一道道痕迹,李均竹现在甚是后悔把人带到后院来了,早知道直接丢到牢里去。   “遵命。”   前些日子姚万被抓,连家眷也难于幸免,府里的丫鬟放了大半,现在就留下几个无处可去的老婆子。   成海得了令,不得不自己亲自动手打水来洗地。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何磨砺院从来不在房里审问犯人,而是带到牢里。   就这...那不是要每日打扫才成。   “走,我们去瞧瞧,咱的家底又丰厚了多少。”   这边几乎没费口舌,李均竹到了周修齐那边,磨砺院的人正鬼魅的穿梭在院子各处,从不同的地方指人挖地呢。   “哟..这是要掘地三尺啊。”   府衙里的毒瘤终于被请干净了,李均竹浑身轻松的出现在刘府,甚至还有闲心开玩笑了。   “这老家伙可真是狡猾,狡兔三窟啊这是。”   看着满院子的坑,周修齐颇为无语。   “让人挖着?咱们走一趟响马村?”   瞧这架势,没个半日是结束不了了,李均竹打算还是先去办那边的事。   “行啊。”   卷了袖子,周修齐第一件事就是从怀里掏出铜镜照了照自己。   昨日在响马村他觉得自己的形象不佳,今日专门打整了一番,准备来个惊艳亮相。   “额..”   扶额先走一步,李均竹实在是不忍直视。   还以为这厮经过两个月的路途把臭美这事已经忘记了,果然还是他太年轻了。   “陈侍卫,现在该是你们出马的时候了。”   经过陈守林身边时,李均竹语重心长的拍拍他的肩。   整个府衙现在只剩几人,这些日子办事,要不就是磨砺院的暗探,要不就是督察院的侍卫。   虽然有些大材小用,可..谁叫他无人可用。   一头雾水的跟着李均竹往外走,陈守林也不知要去做什么事,竟然让这位李大人这么正经。   难道...   是还有漏网之鱼要抓?   一想到这种可能,陈守林顿时紧张起来,除了留下挖地的人,剩余的四十几人他全带上了。   所以一路上,周修齐频频向后看。   “你这阵仗也弄得太大了吧,要这么些人?”   李均竹也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我也没想到啊。”   瞧瞧这一长串的人,走到哪,老远都能瞧见。   两个时辰的路说长不长,当李均竹的马车出现在响马村前的官道时,一直此等候的村民激动的快要跳起来了。   “快去通知村长,就说大人来了。”   守着路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上身只穿了个短褂子,露出一身的腱子肉。   “你是村里的?”   车外面的话让李均竹撩开车帘,眼前是个眼生的少年。   “是,大人,我是响马村的。”   前日大人来村时他们这些青壮年都被村长藏到了后山,直到大人走了才出来。   “你是在等本官?”   今日李均竹没有穿常服,而是穿着正儿八经的绯色官袍。   “是,小子是专门在这等大人的,大人请跟我来。”   压抑着心里的兴奋,少年敬仰的盯着李均竹瞧。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么年轻的官员,而且看穿的袍子应该是个大官。   “走吧,走着进去。”   现在他们坐的马车太宽,不方便进村,只有步行。   官靴踩在泥地上,没一会就满脚的泥,李均竹浑然不在意,仍然是笑眯眯的和这位少年聊了聊家常。   得知这少年今年才十一岁,竟然还读了半年书。   “不久后,城里就有蒙学,到时你也可以来读书,不要银子的。”   拍了拍少年的肩头,李均竹沉声说道。   “真的吗?大人真的吗?”   少年顿时被惊喜砸中,不可思议的连问了几遍。   可突然想起自己没有户籍,少年的情绪又立马低落了下去,闷闷不乐的说:“可我爹是漠国人,我没有户籍。”   “没关系,马上你爹和你就能有户籍了。”   安慰的揉了揉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少年的头。李均竹向个长者一样安慰他。   “真的..?我爹也能进城了?”   比能读书得到的惊喜更大,少年开心的忘记了自己在给李均竹带路。   一溜烟的朝村子里就跑远了,一边跑一边还大声的喊着“娘”。   “这孩子..”   刚满二十岁的李均竹竟然叫着少年为孩子,显然是把自己放到了长辈上面。   “我呸,你还比我小两岁,充什么长辈。”   果不其然,这一番不要脸的话引来了周修齐的立马吐槽。   “可谁叫我已经有两孩子了呢。”   李均竹轻笑,瞟了眼周修齐五颜六色的脸,心里暗笑。   没成亲现在就是这厮最大的软肋。 第110章 真假?   才走到院子中间, 村长领着十几个年轻人快步的走向李均竹。   激动之情就摆在脸上,比起前日所见的愁苦和步履蹒跚,今日倒显得矫健了许多。   “李大人, 没想到才一日您就来了。”   李均竹微微一笑,打量起了身后跟着的十几个年轻人:“老村长, 这些是..”   前日他们来这个村里, 看到的可还是老弱妇孺, 直到离开, 这些年轻人都没出现。   “这是我们村的年轻人,等会跟着大人去张家要我们的粮食。”   故意把李均竹的话理解成另一种模样,村长顾左右而言他。   不在意的笑笑,李均竹顺着村长的话头称赞了几句。   “陈侍卫, 请吧。”   转头看见陈守林正疑惑的看着他,李均竹笑。   “去..去哪?”   陈守林从几人的只言片语里听的一头雾水,他们不是来清缴跑掉的官眷吗?   “我们此行是来给老乡们要粮食的,走吧。”   李均竹摆摆手, 跟村长两人带头往西北的方向走。   “大人您看,那就是张家的宅子。”   没走几步路,村长就指着一栋白墙青瓦的院子的给李均竹看。   定睛看去, 倒是被这建筑震撼了,这哪是什么农家院子,就这大小, 怎么的也得是五进的宅子。   “这张家不就是普通人吗, 咋盖这么大的屋子。”   周修齐捏着下巴, 疑惑的问李均竹。   耸了耸肩,李均竹摆摆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心里倒有了计较。   他们没看刘同知府邸里搜出来的银子就走了。   所以几人也不知道搜了多少出来。   不过看着这栋可以用辉煌形容的宅子, 恐怕那府邸里也搜不出多少钱财。   “陈侍卫?”   落后两步走到陈守林身边,李均竹暗暗的吩咐了几句。   “知道了,大人。”   一边点头回应李均竹,陈守林一边目光晦暗的瞅着那栋宅子。   说远不远的距离,就在村长哭诉的过程中走到了。   张宅   两个大字明晃晃的挂在门头,大门紧闭,没有守着的人。   “破门。”   轻飘飘的两个字出口,李均竹就抱臂退回了周修齐身边。   陈守林右手紧握腰间的刀,左右一挥。   后面整齐有素的侍卫排成两队,几步跑到了门前,四人一组开始撞门。   里面好像有小厮听见了动静,不停的在里面叫嚣。   “我们这是官宅,你们这些毛贼识相的还不离开。”   南北翻了个白眼,就这速度什么时候才能进去。   见李均竹也看了他一眼,一个助跑,左脚用力蹬在门环上。   砰--   是里面门栓断裂的声音,还有张着大嘴呆愣在原地的小厮。   这荒郊野外的地方有这么栋大宅,难免会成为好些小贼的目标,不过都在说了是官宅之后就悄悄离去了,毕竟在这边城惹谁都不能惹上官。   “封了他的嘴。”   陈守林动作迅速的指挥,余光里一直瞟着收脚回到李均竹身边的南北。   这磨砺院到底有多深,怎么一个侍卫的身手都这么了得。   难怪父亲总说以后磨砺院支持哪个皇子,那个皇子登上宝座的机会就多了许多。   侍卫们按照开头的吩咐自动兵分两路,开始往后院跑。   而李均竹则背着手,慢悠悠的踱步进门。   “这宅子里面比外面还好。”   周修齐四处打量,被照壁上镶嵌的图案吸引,图案的样式是其次,里面隐隐泛着的光泽才是吸引人的。   “这是用宝石做的”   打量半晌,周修齐才惊讶的转头跟李均竹说。   “没错,还是漠国的宝石。”   这种光彩夺目的宝石是漠国的特产,属于十分珍贵的东西,就这样被镶嵌在了影壁上,可见这座宅子的豪气。   “走吧,去正厅等着。”   反正这宅子这么大,抓人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他可不想就一直站在这研究宝石。   “我要去逛逛,看看还有些啥宝贝。”   周修齐坐不住,跃跃欲试,毕竟这些东西搜刮出来了可都是他们的。   “南北,你也同去吧。”   不确定这宅子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危险,李均竹觉得还是派人跟着比较保险。   “是少主。”   南北离开李均竹身边,琴声立马补上。   后院传来隐隐的唱戏声,很轻,听的不真实。   “村长,一起到正厅去休息阵吧,我看您也累的够呛。”   老村长毕竟年纪大了,这一路走来额头上已经冒了不少的汗。   “大人,草民自己走,自己走。”   瞧李均竹还要伸手来搀扶自己,老村长吓得够呛,连忙摆手拒绝。   “好。。”   微微一笑,李均竹没在勉强,自己带头进了正厅。   想起自己年幼时到县衙里时,爷爷也是这样对县丞点头哈腰,他对老村长的害怕深有感触。   一群人在厅里坐下。   远处竟发出些微弱的兵器交接的声响,惊的村长刚坐下的身子又立马弹了起来。   “这是...”   “无事,这是正常的,村长勿怕。”   安抚的拍了拍村长的手,李均竹悠闲的打量起这个正厅。   ***   没一会功夫,陈守林压着乌压压的一群人就到了正厅。   “难怪没人,这人全聚在后院听戏呢。”   想起这事,陈守林脸色阴郁的瞟了眼还在挣扎的几个瘦子。   院子里就一个人在唱戏,边唱边哭,而周围半躺着几个人,一边大笑,一边还在评头论足。   “谁是张家的主事人啊。”   李均竹当然也瞧见了边上妆早哭花了的一个女子,现在身子还在微微抖着。   “你们是谁?竟敢闯我张家。”   出来说话的是个年轻人,看样子也就二十来岁,满脸的横肉,显得头大身子小。   “看见大人还不下跪。”   陈守林一脚踢在此人的脚弯处,听见砰的一声,见人跪到了,才满意的暗暗点头。   “什么大人,我告诉你,我们是知府大人的官眷,什么官能大的过知府。”   一听这话,李均竹就知道,这人应该是从小在边城长大,而且没什么学识的人。   “可是知府被我抓了。”   凉凉一笑,李均竹眉头轻皱。   “怎么可能,我们是三皇子的人,我还是未来的国舅。”   一边大声叫嚣一边想起身,张老大甚至想好了一会要怎么收拾这个人。   “三皇子..”   “掌嘴,让他看看看清楚,现在谁站在他面前。”   眉眼一片冰凉,李均竹出声。   季如风...   没想到现在处处都有他的身影,不知才几年没见,这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过唯一能肯定的一点,就是他们现在是在两个阵营了。   啪-啪-啪-啪-   接连几个巴掌下去,张老大的嘴早就高高肿起。   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口齿不清的咒骂着李均竹:“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全家。”   瞳孔猛地一沉,李均竹上前几步从角落里拉出一个一直低头跪着的人。   刚才余光扫了一圈跪着的人,李均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季如风?”   此话一出,除了不明白情况的响马村村民,其他人早就呆在了远处。   “我不是,我不是季如风。”   慌乱的挥着手,季如风疯狂摇头,带着小厮帽子的脸上是一道狰狞的疤痕。   看季如风的神情有些不对。   李均竹转身对琴声交代:“派人送这位公子回府衙,好好招待。”   见琴声领会了点头,李均竹才神色凝重的放手。   “你先回府衙,有事回去说。”   见季如风神色懵懂的点了点有,李均竹才放手让琴声接了过去。   季如风神态不对,看样子对这个名字应该是颇为抗拒,如果不是李均竹跟他做了几年的同窗,肯定看不出这人就是季如风。   现在人多口杂,刚才失声喊出来,就已经是失误了。   地上的张老大还在咒骂,语言难听的让陈守林又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刚才李均竹失声喊出三皇子的名字才是最让他在意的。   可三皇子他认识啊,现在人还好好的在军营呆着,而且这个瘦小的瘦子怎么看也不是三皇子。   疑惑的看了眼李均竹,见他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了,并不能从他面上看出些什么。   再一看,这人被琴声领着走远了,他干脆收了心思,打算回去再问。   “现在去找村长的粮食吧。”   没忘记此行来的目的,李均竹挥手。   “我们在后门的粮仓里找到了不少的粮食,不知是不是响马村的。”   其中一个侍卫犹豫的禀报,实在是这粮仓里的粮食太多了,这哪分的清啊。   “那领着村长去认领吧。”   随意挥了挥手,李均竹转身朝村长做了个请的动作。   一听找到了自己的粮食,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惴惴不安的村民们终于露出了笑容。   连感谢都忘记了,跟在侍卫身后有说有笑的就跑远了。   “我已经从女眷嘴里得知,主院的卧房没住人,可经常有人出入。”   见人已经走远了,陈守林才沉声禀报。   刚才李均竹就让他从女眷手里入手,好好问问这个宅子的不同之处。   “那麻烦陈侍卫带头去找找了,其他院子也搜搜。”   朝陈守林拱了拱手,李均竹脱下官帽,坐回了刚才的位置,一直笑眯眯的等人走远了,才猛的沉下了神色。   这个季如风不会错,以前在学堂几人会经常打闹,季如风手臂中间上长了个红色的小疙瘩,竟然还被周烨百几人调笑是话本子里的才会出现的守宫砂。   他刚才伸手一捏,果然捏到那个疙瘩。   那这个是真的,那军营里那个是何人。   前几日收到王卓然的信,信里王卓然还提到了那个三皇子的野心不小。   俞贵妃...   唇舌间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李均竹的心里慢慢沉了下去。   这个俞贵妃难道是疯了不成。 第111章 五年   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关于舞楼, 关于成王,关于三皇子,还有二皇子的联系, 李均竹觉得脑子都成了一团浆糊。   这些事看似都没什么联系,可最后查下来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特别是磨砺院审查出来刘同知供词里无意识间的一句, 等有用之时。   “均竹, 你在想啥。”   突然, 一道戏谑的声音打断了李均竹纷乱的思绪。   周修齐正举着一个大大的陶瓷碗, 冲李均竹显摆。   “这是中成洛窑出品的瓷器,都城都难买到,没想到竟拿来喂鱼食。”   想到这,周修齐就来气, 这个宅子的主人,简直就是个暴发户啊,好东西到处摆的都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这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叹了口气, 李均竹招来南北:“把这些人全带回知府大牢,好好审审。”   “遵命。”   走到院子中间,南北跳上低矮的院墙, 冲着空中吹了个响哨,而后才跳下院墙回到李均竹身前。   就一瞬的功夫,院子里就站了十来个满目普通的人。   有人甚至是卷着裤腿的农夫打扮, 还有个老婆子。   “少主吩咐, 带回知府大牢审问, 越详细越好。”南北沉声吩咐。   “是。”   几人齐声应声,朝着李均竹做了个手势,就拎着张老大几人消失在了张宅。   “是有什么事吗?”   见李均竹神色有些沉重, 周修齐立马有了猜测,低声附在他耳边问。   “季如风在这。”   短短的几个字,在周修齐的脑中炸开,他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均竹。   见他又点了点头,差点脚一软没站住,还是李均竹托着他得身子,才没有坐下去丢了丑。   “回去说吧。”   眼底戾气一闪而过,李均竹坐回了座位,脸上早就变成了浅笑的模样。   “哦,哦”   显然周修齐还没有接受,胡乱地点点头,找了个椅子就坐了下来,连手里的碗也随意放在了条几上。   一时间,正厅里只剩下安静呼吸声。   这种安静持续到村长领着村名前来拜谢李均竹的大恩大德,响马村的十几个村民欢欢喜喜地把粮食背上了自己带来的板车上。   “村长,您先领着大家伙回村吧,后面上户籍之事我再派人来跟您说。”   挥手送走了硬是给他们磕了几个响头的村民,李均竹脸上终于带出些笑意。   不管朝中局势有多复杂,看到这种淳朴的快乐,还是能让人心情愉悦。   这搜寻直搜到了天都擦黑,陈守林才满脸通红的来禀报:“大人,果然在主院的下面发现了地室,数目太多清点不清。”   “哦?”   没想到花了这么些时间,李均竹也好奇地站起身,打算自己亲自去瞧瞧。   主院内,侍卫们为了抬这些箱子出来,花了不少力气。   大冬天的,好些人干脆都脱了上衣光着膀子,箱子太大的,甚至只能把里面的东西清理出来,分批运上来。   所以,李均竹一行人走到的时候,院子里不管是廊下,还是院子里都堆满了大大小的箱子。   周修齐自从进了院子就一直张大着嘴,应接不暇地看着这些东西填满自己的脚下。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奇珍立在我脚下。”   而李均竹看着这些珠宝却陷入了沉思。   这些数量可远比在姚万府上搜出的多多了。   按理来说,姚万应该比刘同知与成王的关系更近,为何搜出的财物却少了那么多。   而且当初舞楼说的是往漠国送财物,可现在看来,这些财物很大一部分都应该留在边城。   难道...   心里咯噔一声,李均竹沉声吩咐南北:“速回都城,今晚恐有人去姚府。”   这回他们抓捕刘同知一伙人可是明目张胆的,恐怕现在早就传遍了整个都城。   而他们运出去的财物也是众目睽睽之下运出去的。   恐怕姚府里存的不只有他们今早挖到的那些。   “遵命。”   南北转身吩咐琴声,李均竹摆了摆手:“你去,抓活口。”   “是”   看李均竹神色严峻,南北立马意识到事情得严重性,立即转身飞奔而去。   这个边城,就像个大网一样,他们现在应该只摸到了边缘。   再回头看着这些金灿灿的金子和珠宝,李均竹感觉这事要查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的。   莫名的不安涌上了心头。   ***   李均竹没想到,他就是这么一个想法,竟让他在边城待到了第五个年头。   这五年里边城的面貌焕然一新。   街道上到处都是叫卖得声音,不时有小孩子在街头嬉闹。   而现在他们边城有了个新的名头“百合谷”。   这是他们现在的知府大人亲取的,一听就知道他们这里是什么最出名。   而现在长住的人口比五年前整整多了五倍,连边城的房价都涨了好几倍。   老百姓们提起他们现在的知府那可真是百个都是好。   如果有人说了一丁点不好,他可能要担心自己出不了边城的城门了。   知府府衙内。   李均竹像个农夫一样卷着裤腿,脚上穿着草编的鞋子,正大口大口的灌水。   苗方时不时伸手抢夺水杯,两人你争我抢的夺水喝。   “当初你说了是让我来领略这边的风光的,你个骗子。”   翻了个白眼,苗方不满地咕咚一声灌了口水。   三年前,李均竹给他写信,让他来边城玩耍,当时他在都城正好无聊,就孤身一人来了。   哪知这一来才真是踏入伸深渊了。   想他一个理科学博士,现在整日就在研究种田的工具。   这不,今早他们才把新做的爬犁送到响马村实验,顺便看看今年的干百合晒的情况。   “你看,这风光不是多好,省得你天天在磨砺院无聊。”   终于缓解了浑身的灼热,李均竹翘了脚坐在石凳上,吊儿郎当地挑了挑眉。   后院的方向,一个小厮急急忙忙地跑出来,看见李均竹连忙行礼。   “老爷,大公子和季公子钓鱼摔了一跤。小的去请大夫。”说完就打算往前院去。   “严不严重?”这是苗方担心的站起身。   “小孩子磕磕碰碰正常。”   这是李均竹无所谓的摆手。   小厮听见,立马停下脚步回答两个截然不同的问话:“膝盖有些破皮。”   “那没事,不用劳烦大夫。”   随意的摆了摆手,李均竹才懒洋洋的起身。   两年前苗方收到李均竹的信打算启程,不知怎的被大儿子李嘉玉听见了,死闹着要来找爹娘。   甚至带着同样两岁多的弟弟闹起了绝食。   最后两家长辈心疼不过,只有派出李大山和张氏一同前往都城送孩子来见见两年未见的父母。   这一住就是三年,现在两孩子都五岁了,就在附近的学堂里启蒙。   大的调皮,小的乖巧,虽是双胞胎性子一点也不一样。   去年李大山和张氏虽万般不舍,却不得不又返回都城。   带走的还有...李均竹的第三子,刚满一岁的李嘉文。   孩子在边城始终不适应这边的气候,三天两头的病着。   加上都城里祖父祖母膝下骤然少了孩子承欢,每日老两口都是郁郁寡欢的,所以孩子就送回都城去了。   四年前,李均凌的长子已经出生,第三年第四年接连又是老二老三出生。   而且李均安和李均念两年前都成了亲,现在两个弟媳都怀了身子,李家每日都闹腾腾的。   所以李均竹倒并不担心爷爷奶奶觉得寂寞。   后院里,李嘉玉抱着脚夸张的大叫:“我的腿断了,断了。”   而边上围着他的李嘉廷两眼含着泪水,心疼的吹着:“吹了就不痛了。”   “给我瞧瞧,如果骗人,今晚就再写十篇大字。”   李均竹背着手,故意压低声音。   “爹,干爹。”   没想到李均竹今日回来的这么早,李嘉玉慌张的放下腿,跳下小凳子站直了身子。   “爹,大哥受伤了”   傅嘉廷边擦着眼泪,边抽泣。   “来干爹抱。”   心疼的看着元元掉眼泪,苗方心里顿时软成一片,,又哄又骗的把人抱在怀里哄了半天。   “你脚不是断了吗?”   李均竹上前掀起壮壮的裤腿,指甲盖大小的一片破皮,也被这小子吼出了断腿的气势。   “我就是学娘军营里的人叫的。”   壮壮害羞的双手抱住脑袋,怕李均竹如往常一样伸手敲他的脑袋。   “那些人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受伤的,你怎么可以学他这么叫。”   “如果没有这些叔叔们在前面,你可能就要被砍了手脚毒哑了卖去做乞丐。”   李均竹目光严肃的看着壮壮,甚至扳直了他的小身子。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壮壮低头,小手指不安地扣着,前次娘就教训过他了。   他知道这是不好的行为,今天只是为了逗弟弟才这样做的。   “你这人啊,孩子这么小懂什么?”   凉亭里,一个带着斗笠的人,转身对着几人微笑。   季如风收了鱼竿,缓缓的来到两人面前,走路间可以看出他左手在衣袖里摇晃着。   “就是要从小教起,否则大了就是祸害。”   李均竹趁壮壮放下手的功夫,立即伸手敲了他的脑袋。   “好痛。”   壮壮连忙抱着头离开了李均竹,跑到苗方身前,伸手要抱。   神色一暗,季如风眉眼闪动了几下,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从小就被告知不是普通孩子,终有一日他会回到自己的位置。   等了十几年,他终于等到了那个位置,皇帝的皇子,听上去是多少荣耀的一个身份。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他立志要脱离傀儡身份,再站在他在这世上唯一能算得上朋友的人面前,大声的告诉他们,他是季如风。   所以他脱离俞贵妃的掌控,向皇帝要了个边城副将的官职。   打算从这里开始,一步步实现他的目标。   可笑的是,他满心欢喜的启程,人都还没到都城,就成了阶下囚。 第112章 季如风   可笑的是, 他满心欢喜的启程,人都还没到都城,就成了阶下囚。   一年, 他整整一年北软禁在军营里,直到他们找到了跟他长的七分相似的人来代替。   他成了弃子, 差点在那个大寒的夜里死在野外, 连最后能证明他身份的脸也被划花   不过他运气好, 没被刺中要害, 最后竟然被路过的农户救了。   他之所以会进张家,也只不过是打算待在敌人眼皮底下罢了。   不知是恨意太浓,还是待的毫无希望,他竟然变得神情恍惚, 差点忘记了自己是谁。   直到李均竹把他带回来。   他本可以回都城,可他还是选择留下来了,他要亲眼看着这些害了自己的人付出代价,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你把孩子教得很好。”   经此大难, 季如风好像变了个人,整个人阴郁了起来,除了李均竹几人, 他连外人也很少见。   就算皇上写了手信让他回都城,他都摇头拒绝了。   “那你也早些成亲啊。”苗方逗弄着元元,随意说了两句。   “就我这样..”   自嘲地笑了笑, 季如风伸手抚摸着脸上的疤痕。   苗方本打算开口说些什么, 但看两个孩子都好奇的看着他们三人, 还是止住了话头。   把元元放到地上,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去叫你冯叔叔来。”   “我只知道你们要说悄悄话,哼!骗小孩。”   壮壮皱了皱小鼻头, 只得带着弟弟去前厅找冯程远。   “这孩子。”   李均竹叹气,有了这几人的娇惯,壮壮现在整个就是个人小鬼大的熊孩子。   “行了,你也见不着几日了。”   季如风扯着嘴角想笑一下,可翘起的嘴角随着疤痕地牵扯,显得有些狰狞。   “是啊,起码得等一年才能再见了。”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比较危险,孩子留在这不安全,所以过几日他让苗方送孩子回都城去。   “你要收网了?”   冯程远显然正在沐浴,一边擦着湿淋淋的头发,一边走过来。   “我说你能讲究些吗”   苗方无语的翻白眼,这冯程远自从来了边城后,就越来越不讲究了。   “就你瞎讲究。”   手里早就湿透的毛巾一甩,冯程远随意的甩了甩长发。   无语的看着这两人,李均竹只得按了按额角。   他们来边城的第二年,周修齐押解着搜到的财物回了都城,虽然当初说着些东西可以全归李均竹。   可搜到的东西之多,让李均竹都觉得不敢拿。   最后还是写了奏折回都城,低声下气的把这些东西送了回去。   虽然有些憋屈,可好歹现在剩下的他也花的心安理得不是。   能得了这么多的财物,开文帝当然龙心大悦,这些财物对空虚的国库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当即赏了李均竹个柱国候的爵位。   现在,李均竹身上背着三个官职,一次侯爷的朝服都没穿过,现在正窝在边城忙着种田。   而随着赏赐来的,还有冯程远和傅长卿调来的两百磨砺院暗探。   “说正事,我昨日收到卓然的手信了。”   打断了要跳脚的苗方,李均竹转身朝书房去。   “弟妹信上怎么说?”   刚坐下,苗方最先开口问,他原本是不愿意回都城的,可李均竹说他只是弱点,留在这没用,他才不得已同意。   “三皇子最近动作平凡了些。”   李均竹沉声回答,五年前就发现的事,开文帝和傅长卿硬是让他等了五年。   五年前,他拍南北返回姚万府上,真的在半夜蹲守到了前来取财物的人。   按李均竹的命令,留了几个活口。   最后从其中一人口中得知,这些人竟然是来自漠国,是正宗的漠国暗探。   而他们来取的财物是成王本来准备敬献给漠国大皇子的。   可由于成王的倒台,这些财物留在了边城,最后俞贵妃接了成王的手,留下这些财物打算给二皇子起势用。   这一留就留了好几年,二皇子变成了三皇子。   而最可笑的是,俞贵妃本没打算和漠国大皇子有什么交易,当初答应成王也不过是看在这些财物面上。   可转手,季如风入边城被软禁。   这事当然逃不过姚万的耳目,成王以前一直是由他和漠国联系,转头姚万就将这事告知了漠国大皇子。   于是,俞贵妃自认为完美的“影子”其实是个漠国暗探。   其实在李均竹来之前,这些财物已经运了一些出城,只是为了比人耳目才放慢了速度。   哪想到,李均竹比圣旨的日期早到了一个月,直接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运银子被迫终结。   审查完这些暗探之后,李均竹一个活口没留,杀完之后又运回了姚府。   等第二日,再装作昨夜击杀的匪徒,在城里晃悠了半天,才拉去了乱葬岗。   最后再光明正大的把剩下的财物拉出了姚府,充了公。   这一顿明晃晃的操作,让本来蠢蠢欲动的那个“季如风”瞬间安静了下来。   加上王卓然回了军队,他好像又化成了透明人,在军队安生的待了这么几年。   直到最近李均竹收到线报,漠国老皇帝病危,底下的皇子们开始争夺皇位。   谁最先能攻破大乾朝的国门,当然在朝中就能占得先机,毕竟这可是老皇帝毕生的愿望。   所以这军营里的三皇子静默了五年,现在终于逮着机会开始动起来了。   “可以开始收网了。”   五年前李均竹本打算趁那个机会,抓住这个假冒的“三皇子”揪出军队里的奸细,了解此事。   哪知快他一步的是傅长卿的手信。   信里傅长卿让李均竹稍安勿动,专心发展边城即可,至于这个假的三皇子就让他待在那即可。   他与开文帝商议的结果是想趁此机会来个釜底抽薪,借以保边境永久周全。   脸上的轻柔凝结在了眼底,李均竹眯了迷眼睛:“五年了。”   “是啊,眼瞅着你老二都两岁了。”   冯程远靠近椅背,半阖着眼皮懒洋洋的。   “那你呢,何时成亲。”   季如风右手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两口,左手一直藏在衣袖里,可几人都知道,季如风左手只剩下四个手指头了。   “回去就成亲。”   在都城时,东阳候早就给冯程远相看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奈何这人一直不从边城回去,这亲也就一直成不了。   “没想到,我们几个竟是年纪最小的均竹走的最快。”冯程远沉吟。   挑了挑眉头,李均竹浅笑:“所以别等着我孙女都出生了,你们还在抱孩子。”   “还是弟妹厉害,是这个。”   苗方伸出大拇指,由衷的赞叹。   王卓然几年前偶然知道自己又怀孕了,可直到五个月时,军营里的众位将军才知晓。   而她更是挺着大肚子,一直在军营里处理事务,直到快临盆才回了边城。   做完月子,立马就又返回了军营,一日都没有耽搁。   连孩子都是乳母喂大的,也是几个干爹心里最心疼的小可怜。   摇头笑了笑,李均竹也是颇感无奈。   对于妻子对生孩子的执念,他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   “程远,你过几日该启程了。”   笑完,李均竹提醒冯程远。   “是啊,我该启程了。”冯程远叹息。   过几日他们几人就将分开,他启程跟周修齐汇合两人同去沙城,要避过漠国大皇子的耳目,二人都得低调行事。   不过只要李均竹还留在边城,就成了最大的幌子。   “此去,不知能否再见,以茶代酒,碰一下。”   突然端起桌上的茶盏,李均竹提议。   “好。”   “希望我们能在冯程远的酒席上见面。”苗方举杯。   “再会。”   “再会。”   ***   三日后,苗方带着孩子与冯程远同一天启程,只是一人在白天,一人在夜里。   “珍重”   跨上马车前,冯程远拥抱了下李均竹,皱着眉头上了马车。   无声的点点头,李均竹微笑。   无疑,此番收网,李均竹是处在最危险的地方。   为了守住边城,战事一起,他就会离开边城封锁城门,去到边城西郊四十里的东城门。   那里是大乾朝第一道关卡,守住那里就等于守住了边城。   “你害怕吗!”   马车越走越远,季如风的眼神与漆黑的夜色混为一体,显得幽深晦暗。   “怕啊,可没办法。   李均竹转身,抄着手慢悠悠关上后门。   “不过..我更怕失去我的家人和朋友。”   他穿来这个世界,最大的收获就是这些人,国门一破,那他最在乎的这些东西都将成为阶下囚。   那他一定就会守住这道门。   “家人,朋友,我有吗?”   左手用力,发现已经握不紧拳头了,季如风冷笑。   “程远走时,交代我一定保护好你,你说呢?”   对比李均竹,显然冯程远与季如风认识的时间更久,两人的友情也就越深。   “哦?”   季如风显然不相信,在边城这几年,冯程远对自己也就平平常常,他觉得这是李均竹安慰自己才说的谎话。   “我可不说谎,他还让我祖母给你相看个妻子呢。”   李均竹微微一笑,拍了拍季如风的肩头。   冯程远未过门的妻子就是祖母相看的,那姑娘知道他有要事在身,竟心甘情愿的等了好几年,现在年纪都快二十岁了,也从来没催过。   身子一震,季如风心里就想塞了一团棉花,让他想说什么,可使不上劲。   “别说什么你这样,你就少了个手指,怎么没人嫁。”   对于前几日季如风的自嘲,李均竹是听到了耳朵里的。   “好好做的逍遥王爷,岂不快哉。”   李均竹眨眨眼,一脸的向往之色。   就这身份一出去,多少女子挤破了头想嫁的,何况现在季如风早就失去了登上皇位的机会。   虽有缺陷,可这么一个没有威胁的王爷,这还不抢手无比。   “借你吉言。”   心里一松,季如风放开了在使劲的左手。 第113章 大战在即   几人一走, 诺大的后院好像空了许多,季如风更是每日呆在屋里不知在忙些什么。   空闲下来的李均竹正在书房里看边城的堪舆,门外南北的声音响起:“少主, 少夫人回来了。”   “好。”   忽然听到王卓然回来,李均竹还有些吃惊。   军队驻扎的城防官, 距离边城可有五十里地, 快马加鞭也需要两个时辰, 她一般一个月就来一次罢了。   前次送别苗方才回了一次, 这才没几日怎的又回来了。   起身朝卧房而去,李均竹手里还捏着地图。   “卓然,你怎么回来了。”   推开门,王卓然果然正在整理李均竹随意丢在榻上的寝衣。   “我回来看看夫君。”   嫣然一笑, 王卓然手上没听,直到整理好了,才直起身看向李均竹。   这几年呆在边城这个地方,李均竹晒黑了好多, 不过倒更显得男人了。   “来坐着休息休息。”   牵着妻子的手,两人坐在临窗的矮榻上。   “收到线报,漠国老皇帝今日病情加重了, 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王卓然的目光没什么焦距,显得有些迷茫。   “是担心少了祖父的带领,自己不知该怎么做吗?”   握住妻子的手, 李均竹立马才出了她的想法。   “嗯”   王卓然点头, 放在膝盖上的手抓紧李均竹的手掌, 仿佛这样她才觉得有信心了些。   她一直跟在祖父身后,并没有做过将领这个角色。   可五年前就写信回都城,最后只得了皇上的一封手信, 并直言相信她能守好城防关。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还有我在你旁边,别害怕。”   左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右手把人揽进了怀里。   李均竹轻声说道:“孩子们还在等我们回去呢。”   怀里的身子一僵,王卓然眼角划出两颗泪珠。   是啊孩子,她还有三个孩子再都城等她,为母则刚,就算为了孩子她也要守好这道门。   “我会守好城门,你也要好好的活着。”   双手抓紧李均竹的衣襟,王卓然眼眶发红。   “好,我们都好好活着。”   轻轻吻了下王卓然的发顶,李均竹也红了眼眶。   两人就静静的这样靠在一起。   满室皆静。   可是这样的温情也没能持续很久,天将擦黑,王卓然纵万般不舍也不得不翻身上马,赶往军营。   “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李均竹站在后院门前,往前走了一步,脸上的轻柔凝结在了眼底。   比起危险,王卓然在的军营比他危险一万倍,可是他一句挽留的话也没说出口。   这是妻子从小的意愿,也是她的责任,他没法开口。   最后只能说出一句保重。   “等这仗完了,我就做你一辈子的李夫人,再不来边城了。”   马上的王卓然灿烂一笑,笑容就像李均竹在昆山县,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样。   “好,李夫人,我等你。”   用力点头,终于没忍住眼泪,随着王卓然的转身,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打湿了他的脸庞,也模糊了妻子的身影。   ***   漠国老皇帝快不行的消息终于传遍大乾朝已经是三个月以后。   李均竹开始加大边城里的防守,平时的夜市也全部取消。   从酉时开始就实行宵禁,无特殊事情不得出外。   而皇上派来的侍卫和傅长卿派来的磨砺院暗卫,都被他分布在了城里的各个地点,以防有人混入城中。   十二月末,到处都开始结冰,漠国果然开始派出小队骚扰城门关。   而李均竹直接关了城门,率领侍卫和兵将们前往东城门,守城。   “报..西阳山发现漠国小队的身影。”   营帐内,李均竹正坐在书案后面计算着现在城内的粮草。   “好,通知继续观望。”   漠国与大乾朝接壤的面积不大,除了城门关,就只有西阳山,东阳山与他们接壤。   可奈何这西阳山密林过多,进入其中容易迷失在里面。   东阳山不远处就驻扎着沙城的守军,如果从这里进攻,就要面对两支守军得同时夹击。   所以这么些年来,漠国试过了几次之后不得不放弃,只得从城防关下手。   恰恰因为如此,西阳关的防守是最弱的。   如果李均竹估计的没错,几年前漠国就应该拿到了边城的城防部署图。   而根据这个部署图,他们再次下定决心从西阳山下手。   而李均竹派出去的暗卫回来得到的消息也是西阳山上开始频繁出现小队伍穿梭其中。   这可得多亏了那个“三皇子。”   正是有他的存在,让这出戏码变得逼真了许多。   “好戏快开始了。”不出三日,真正的大队人马,就将穿过西阳山,来到城防关最薄弱的卓青门。   而李均竹守着的,正是卓青门到边城城门的最后一道关卡。   “布置下去,往城墙上开始泼水。”   抬抬眼皮,李均竹吩咐。   现在沙城的守军已经集结在东阳山山脚处,只要漠国一动,那边就会开始奔赴东城门。   “均竹。。”   突然帐外传来的声音让李均竹一怔,他疾步出帐,果然看见苗方那张欠揍的脸。   “你怎么又回来了。”   心底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李均竹沉着脸问。   “不仅我,还有一个人。”   苗方嬉皮笑脸的指了指身后跟着的人。   “义父?”   李均竹惊讶喊出声,不知道这两人为何凑到一起来这了。   “进去说。”   傅长卿手拢在袖子里,缩着肩膀,一副怕冷的样子,脸上还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无视了周围传来的好奇目光,李均竹只得领着两人进了营帐。   “孩子已经安全到了都城,这你放心。”   刚坐下,苗方就迫不及待的说。   “我想问的你怎么会来。”   主位自然而然的让给傅长卿,李均竹只得坐在苗方的身边。   “我一直在城里啊,只是这些日子很忙罢了。”   苗方眨眨眼,看李均竹脸上的怒气未消,只得马上指了指傅长卿:“这是傅院长同意的。”   “义父?”   李均竹转头又看向傅长卿,私心里,他都不希望他们两人出现在这。   “我只待一会,就要启程去城防关。”   傅长卿眉眼上挑,盯着李均竹瞧。   “义父为何这样看我。”李均竹疑惑。   “你走这几年,太子都快跟开文帝闹翻了。”傅长卿扯了扯嘴角,讥讽的冷哼了声。   李均竹在边□□声当然是没多久就传回了都城,开文帝一思考想起王卓然现在手握重兵。   立马就担心起了这两夫妻对朝廷的威胁。   加上还有个傅长卿在都城,这万一里应外合,他这个皇位可坐不稳。   越想就越觉得心慌,于是给了李均竹一个爵位,想把他召回都城得个闲职。   可每日都与开文帝在一起处理政务的季长恒怎么可能不知道。   当即就压下了这道旨意,与开文帝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李均竹倒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季长恒会为了自己跟开文帝争吵。   “长恒这小子,果然不愧当年老院长的教导。”   傅长卿叹息,想起当年的开文帝和老院长。   如果当年他也这么相信老院长,会不会现在磨砺院早就成了开文帝的,而不是他傅长卿的。   “所以我跟皇上讨价还价了。”   疲惫的靠回椅背上,傅长卿出神的想起他和开文帝的谈话。   这个年轻时意气风发的帝王,现在竟然白头白发,疲惫的招来傅长卿讲述了当年原崇良与他之间的事。   当年,原崇良与开文帝本是好友,两人立志一人要成为千古帝王,一人要成为千古明相。   最后,他们一人成了个喜欢猜疑的帝王,一个成了掌握黑暗的磨砺院院长。   后来磨砺院壮大,开文帝渐起疑心,慢慢的把督察院握在了自己手里。   后来督察院查到边城有磨砺院暗探出现。   刚任职的陈翰学把此事禀报了开文帝,于是两个曾经的好友就这样决裂。   一个为了自证清白亲自去到边城,一个没有阻拦反而派人监视。   最后,原崇良身死,傅长卿与陈翰学决裂。   开文帝由于愧疚,让磨砺院就在他眼皮底下慢慢壮大,以至于后来想动而不行,只能仗着原崇良最后的遗训慢慢消磨。   “你觉得自己能成为个好官吗?”   傅长卿突然又问,话里的遗憾和落寞连苗方都听了出来。   “尽我所能。”   李均竹诚实回答,他不知道一个好官的定义是什么,只知道问心无愧罢了。   “你做的确实不错,所以我把磨砺院一半的势力拆了。”   眼神一黯,傅长卿左手摩挲着眼前的玉牌。   这就是他跟开文帝最后的协商,半个磨砺院的暗探,换李均竹的一世平安。   “义父?”   李均竹惊的站起身,带倒了身后坐的凳子。   傅长卿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李均竹神情里的震惊:“不过是明面上的一半罢了。”   比心眼,开文帝能跟他比?七年前就为了这么一手,他把大部分的力量转成了底下,这也是当初为何李均竹接手少主令时要对牌认主。   跟他讲感情,那他就跟他讲。   “或者你想当皇帝?”   眯起眸子,傅长卿打量李均竹。   “不不不,我可没有当皇帝的那个本事。”   李均竹疯狂摇手,他没觉着傅长卿这句话就是句玩笑,哪怕他露出一点点兴趣,恐怕傅长卿就能拍板决定。   “所以,磨砺院被拆不是必然的吗,你还指望磨砺院能酣睡在帝王身侧?”   啼笑皆非的看着李均竹甩头,傅长卿这句话真的就只是随意说说。   这孩子他还不清楚?对权利的渴望恐怕还不如对好吃的。   “我这次来就是带人整合进督察院。”   随意摆摆手,傅长卿不欲在这事上多做口舌。 第114章 开战   难道要他跟这孩子说, 都是为了你,要不然我就跟开文帝拼个你死我活了。   他们两人都为了各自的孩子,各自让了一步, 只希望这种平和能多维持一些日子。   现在看来,季长恒果然没让他失望。   当然, 李均竹也是。   或许他们能成为当初开文帝和老院长最希望的那样。   成就一段千古贤帝与千古明相的佳话。   “我先走了, 你们两聊吧。”   帐外传来随从的催促, 傅长卿起身, 拍拍李均竹的肩,转身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义父,你要保重。”   站在营帐门口,李均竹冲着走远的身影大喊。   现在大战在即, 一切从简,李均竹只能喊这么一声。   点了点头,傅长卿的玄色衣袍消失在转角。   “那你呢?你来干嘛?”   等傅长卿一走,李均竹转头不悦地看着苗方。   “因为我给你带了些东西来啊。”   苗方起身朝帐外走, 领着李均竹到了城楼下。   “看”   说着兴高采烈地指着好几车的酒缸。   “你送酒来的?”   李均竹本想伸手打开其中一坛的塞子,手立刻被苗方捉住:“别动。”   “这是炸/药”   把李均竹的手甩开,苗方翻白眼。   突然一个巨大的惊喜砸中了自己, 李均竹提高声音:“真的?”   “当然,等着,你把这些坛子埋到城门前, 到时一拉火线就全炸了。”   兴奋地搓着手, 苗方跃跃欲试。   虽然他开始早就试验过这个的威力, 可现在一想到这么多一起炸,那场面,跟电视剧里的有得一拼。   “好”   完全没有怀疑苗方地能力, 李均竹沉吟半晌,立马同意了苗方地提议。   “推到营帐去,周围不能有火。”眼看着天就要下雨,他们得再雨后才能埋这些东西。   吩咐完,李均竹问:“所以,义父此次是送这些东西去的?”   点点头,苗方骄傲的挑了挑眉:“怎么样?我厉害吧。”   “厉害,可是我觉得这东西最好只用一次。”   折身回到营帐,李均竹轻飘飘的开口。   “为何?这样的好东西为何不能多用?”   亦步亦趋地跟在李均竹身后,苗方疑惑地问。   “因为现在不是□□时代,火/药的出现只能滋生出更大的野心。”   这也是李均竹最担心的地方,一旦这东西成为军队的必需品,那伤亡的人数就将大面积增加。   不管是大乾朝,还是其他国的老百姓。   “除非你能保证我们的皇帝没有侵略其他国家得野心。”   李均竹又转头补充了一句。   瞬间被李均竹的话给惊醒,难怪当时傅院长也说此事一了就让他在磨砺院上待上几年。   “你是说现在的皇帝...”   苗方试探地开口,他一直醉心研究,对于开文帝此人从未接触过。   “可能会打到北边的海边去吧。”   李均竹轻笑,完全相信开文帝会因为这东西地出现,再多活上个十年。   “是我草率了。”   苗方深思,有些惭愧。   “不过,现在对我们来说倒是好事。”   虽然已经做了完全地部署,本应该五年前就解决的事,非拖了这么些年,为得就是他吞并漠国得野心。   现在城门关的军队已经分成了两拨,其中最多的一支军队再漠国小队攻城时会反攻至漠国边城。   至于从西阳山进攻的大队,就要靠李均竹地守城和沙城的守军合力来对付。   所以王卓然走时才嘱咐李均竹务必活着。   就靠他带的几千人,要抵挡别人的几万军队,那简直就是笑话。   现在有了苗方的炸/药,相信他们的伤亡应该会减到最小。   “你把方法教给我,然后离开东城门,退回边城去。”   李均竹扳正苗方的身子,严肃地看着他。   “不行,只有我会操作,你不行。”   苗方固执地扳开李均竹的手指,躲避着他的眼光。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心里得不安越来越大,李均竹沉声问道。   “真没有,我就是不放心你操作,到时我把引线放在城门里,不会有事的。”   信誓旦旦地举手,苗方就差对天起誓了。   狐疑地看了两眼苗方,李均竹就算不相信也只得暂时放下疑惑。   “那你到时不要离开我身边。”   不放心又嘱咐了一遍,李均竹才转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用力点点头,苗方狗腿地跟在李均竹身后忙前忙后。   ***   一月十三号,战争的号角正式吹响。   李均竹收到线报,漠国正式派出两万余名漠国士兵正式进攻城防关,将预计两日之后到达城门关口。   另一股数量不详的军队全部不行,于三日前已经通过磨成边境进入西阳山。   “可以埋雷了。”   李均竹一声令下,士兵们推着三大车□□从城门出发,在苗方的指挥下,在城门前一千米左右的距离一百米为距离埋下了酒罐装的炸/药。   而后,在埋好的炸/药上撒上泥土,最后倒上清水,这项任务就算完成了。   而引线在李均竹地监视下,苗方将长长的引线,牵进了城门里。   亲眼所见之后,李均竹终于放下一直悬着的心,开始专心部署接下来的事。   “你先去休息,最后明后日就没觉睡了。”   李均竹温声吩咐。   “好,我这就去。”   苗方耸耸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真地转身回了营帐。   无奈笑笑,李均竹离开。   而说要去睡觉的苗方,一直站在城楼上看着李均竹在下面指挥将士们值夜。   直到他身影走远了,苗方才收了眼神,真的营帐去了。   可他不是睡觉,而是写信去了。   “呼-”   吹干纸上的墨迹,苗方撇了撇嘴,来了这么些年了,自己毛笔还是不会用。   哪像李均竹,一手毛笔字早就写得飘逸有型,羡煞了他。   最后再信封上写上李均竹亲启五个大字,苗方叹了口气。   “苗方保重。”   他轻轻拍着自己的肩头,对自己说。   一月十五号,前方城防关号角吹响,而东城门毫无动静。   李均竹穿着沉重的盔甲站在城楼上,目光晦暗地看着西阳山的方向。   看来这些人是打算夜袭东城门了。   “来人,准备火把。”   当时他为了预防这种情况地发生,所以准备了不少的桐油,到时候既可以当火弹,也可以当火把照明。   “这些漠国人真是谨慎啊。”   苗方也穿着铠甲站在李均竹身侧,鄙夷地看着城下。   “聪明人的做法吧。”李均竹笑。   当日天刚擦黑,探子来报,西阳山脚发现漠国军队身影。   为了减轻声音,这些先行小队果然全部是步行而来,马匹的部队坠在后面。   “看来还是高估了这些人。”   李均竹扯了扯嘴角转身下命令:“弓箭上城门,马匹在城门处候命。”   既然这些人的先头队伍是步行,那么这些骑马的士兵只要骑马在城外这么一跑,就能消灭不少敌人。   “遵命。”   得到命令,陈守林下楼,他是今日李均竹的副将,肩上的责任也不小。   “记住,不要恋战,一刻钟必回。”李均竹又转头吩咐。   “遵命。”   “那我也下去了。”   苗方拍了拍李均竹的肩,这还是李均竹第一次看他这么严肃。   “你不准出城门,就在门里拉,如果不响也没关系,我还有其他方法。”   李均竹觉得自己真是啰嗦极了,一遍又一遍地嘱咐。   可他就是不放心苗方这厮,不知他会不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知道了,真是个老婆子。”   朝着李均竹吐了吐舌头,苗方转身。   所以李均竹并未看到他转身瞬间,脸上显现出的那种决绝之色。   “看,敌人来了。”   长在李均竹身边的副将用看到了几百米外密密麻麻地奔跑着的身影。   心里暗暗倒数着,直到最后的三二一,李均竹高声:“开门”   身后的旗子一挥,东城门响起轰隆一声,紧闭的大门突然极快地打开。   队伍最前面的漠国首领被眼前所见的一幕惊呆了。   “这是何意”漠国将领转头问。   “属下也不知。”下属摇头表示不知。   可突然从门里门里奔跑出的马匹惊醒了他们,他忙不迭地大声呼喊:“散开,散开。”   可是这微弱的声音哪里抵得过马奔跑带来的声音大。   只一瞬间,他们这批两千多人的队伍就被冲的七零八散,甚至好些已经丧生在马蹄之下。   “我们中计了。”   人群中有人大喊。   可更多地是被马蹄踩到断手断脚的士兵们得惨叫声。   负责眺远的士兵突然挥动了白色的旗子。   李均竹随意瞟了一眼喊了句:“收。”   城楼上立刻响起了三声短促的号角声。   这号角声响了三遍,城楼上红色的旗子又不停挥动。   城楼前正策马奔腾的士兵们收到了命令,立马拉紧缰绳开始往城门奔跑。   就这样来回地踩踏,李均竹看见城楼前能站着的士兵早就所剩不多。   不远处响起大片的马蹄声,一匹马远远跑在队伍前。   接过下属递上的眺望镜,李均竹瞧向最前的带头人。   一个年轻人恶狠狠地眼神映入镜里。   扯了扯唇角,李均竹轻笑:“弓箭。”   身后早就等着的弓箭手与持盾手有序的跑上城楼。   “射箭。”   等第一批人跑到快白米的地方,李均竹下令。   嗖嗖嗖--   剑雨降下,漠国大皇子显然也被这提前地准备吓了一跳。   “射箭射箭。”   慌乱地转头吩咐,大皇子自己则躲到了盾牌阵后面。   他现在当然知道自己中计了,也许这个大乾朝的三皇子就是个奸细,现在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可是就是这样,他们也只有硬着头皮上,难道再退回西阳山吗!   那绝对不可能,如果真的这样,他就完全失去了继承大位的希望。   “给我前进。”   恶狠狠地吩咐了声,漠国大皇子抽出腰间弯刀。   随着不停的士兵倒下,他们真攻到了离城门只有五十米的地方。 第115章 结束   “怎么罗将军还没来。”   副将焦急地看向东阳山的方向, 那边现在连军队的影子都没有。   “恐怕是被前几天的大雨耽搁了。”   李均竹皱眉:“火油。”   弓箭手收回,一个个士兵举着点燃的桐油做得火把用力甩了出去。   反正现在桐油多得是,先用上再说。   这些火把掉到士兵身上, 迅速点燃了这些士兵的身体,李均竹站得高, 只能听见不停地惨叫回响在城门前。   余光里, 沙城守军的影子还未出现, 李均竹只能下了最后一道命令:“点火。”   青色的小旗子开始挥动,可半天都没有动静, 李均竹心里一沉大声问道:“苗方何在?”   没过一会, 城门下的守将慌张地跑上来:“我们没找到苗将军。”   心里咯噔一声, 李均竹转身疾步跑到城楼边,仔细地搜寻。   底下的一片火海照亮了城楼前的大片路面。   终于李均竹在右下角看到一个人影不停地在这些人影里穿梭,头裹得跟个粽子一样,身后还背着个框子。   “苗方。”   李均竹泪水夺眶而出, 手指头紧紧地抠进了青砖缝里。   他不敢大声呼喊, 只得转头疯了似地喊道:“最右边的火油停止投射。”   喊完他转头紧紧盯着那个身影。   他越跑越慢,一千米的距离, 他跑了好久。   “这个傻子,傻子。”   使劲捶了拳坚硬的城墙,李均竹转身吩咐:“准备开城门。”   这一瞬间,李均竹只看得见苗方在奔跑,终于,他拍了拍差点着火的衣袖, 快到了。   李均竹记得,这个地方离他们埋炸/药的地方还有几米。   他见到苗方终于停了下来,俯身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然后他回头看了眼城门的方向, 转身拉下脸上蒙着的头巾,使劲地吹了两口。   然后他放下框子,退开了几米,把火折子丢进了框子里,然后开始玩命地狂奔。   轰隆--   轰隆--   轰隆——   一声接着一声地爆炸产生的火光照亮了天空,李均竹看不见苗方身影。   只能感觉城楼也随着这些爆炸声,开始有些震动。   “开城门。”   李均竹抽出腰间的长刀举起,神情坚毅地看着城楼下。   最后一眼,他没在犹豫,转身下了城楼。   等一切归于平静,李均竹站在队伍后:“为了我们还在城中的家人,拼了。”   “拼了。”   将士们抽出腰间的刀,高声疾呼,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选择。   终于,外面的爆炸声音停止,李均竹再次高呼“开。”   又是沉重的一声咯吱--   城门大开,将士们猩红着双眼不要命地往前冲。   李均竹落后几步出了城门,他没搜寻苗方的身影,只是举着手里的刀凭着意志力砍向对面残存的士兵。   他能听到对面还有人在往前面冲,可他浑然不在意,心里的恨意只有靠着不停地挥刀才能减轻。   慢慢得他感觉自己有些没力了。   不要停,停下来,城里的人就完了,那苗方就白死了。   不停地告诫着自己,他只机械的挥着刀,或许他也受伤了,可他没感觉疼,也许是受伤的地方太多了,所以麻木了。   突然,左手传来得巨疼惊醒了他。   他凭着本能砍下去,一个漠国的士兵倒在他面前,他看清了那双带着迷茫的眼睛。   “杀。”   抽出左手臂的刀,李均竹嘶声力竭地大喊。   “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他听见有人在说,可他分不清说这话的人是敌还是我。   他只晓得,自己不能停,要前进。   他出城门前就下了死命令,若他们不敌这些敌人,就让城门上的陈守林继续放箭和火油,不分敌我。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城门又打开的声音。   “不是说了不要开城门吗。”   一股恶气涌上心头,他回头。   只见身后漫天遍野的将士从身后冲上来,李均竹终于笑出声。   原来是我们的人到了。   真好。   真好。   我只是个书生,是个文官,打仗本来就不是我的事。   血从额头滴下来,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苗方,苗方。”   嘟囔着,李均竹拖着手中的刀,一步步走向当时苗方在的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他只知道,漠国的士兵开始往后逃了。   他朦胧的只看见,周修齐好像出现在他不远处,正拼命的地大喊着他的名字。   “我在这。呵呵”   傻笑着想朝那边挥挥手,可李均竹发现左手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奇迹般的,他看见周修齐好像真地看见了他,拼命的地朝这边跑来。   “你一个文官出城门干嘛,你个疯子。”   周修齐气喘吁吁的跑近,第一件事就是伸手使劲捶了李均竹几拳,看到他身形不稳要摔倒,才住了手,转而扶住了他。   “苗方在前面,我们去找他。”   半边身子靠在周修齐身上,李均竹颤颤巍巍地指着前面。   周修齐神色大震:“苗方怎么会在这。”   “走吧。”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李均竹现在只祈求苗方受伤不要太重,能给他时间把庙神医从都城接来给他医治。   两人就一直盯着地上躺倒的人,时不时还翻开叠在一起的尸体。   如果遇到没死透的敌军,周修齐就会补上一刀。   一边走,一边翻,终于在一堆尸体里,李均竹看见那个包得跟粽子一样的人影。   “苗方。”   李均竹心神大震,疯了地踹开上面的尸体,把苗方扒拉了出来。   “别喊了,我没死。”   包裹的布巾下传来苗方微弱的声音。   力气瞬时间重回了身体,李均竹惊喜地慌忙解开他头上裹着的布巾。   “呼。”   好像也是憋得够呛,苗方才露出脸,忍不住就大口地呼出口气。   “你真是找死。”   李均竹半抱着苗方,跌坐在血跟泥混合的泥地上。   “我们先把苗方背回去找...”   周修齐搬开苗方脚上压着的尸体,顿时就楞在了当场。   苗方两只腿从膝盖下都不见了,现在正突突地流着血。   “均竹。”   周修齐突然红了眼眶,转身去拉李均竹的胳膊。   “什么事等...”   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李均竹猛地抱紧苗方:“你是个傻子,傻子。”   “反正这回不死,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断断续续地猛咳了几声,嘴角的鲜血奔涌而出。   前次在磨砺院研究这东西,就被炸伤了心肺,庙神医都说他活不过三十岁。   “我带你去看大夫,没腿你也可以活下来的。”   李均竹不信,泪眼模糊地执意要背起苗方。   “你再动我,我可能立马就死了。”   苗方无力地推着李均竹的胳膊,鲜血不停的冒出来,甚至鼻孔和耳朵里也开始冒血。   “咳,咳,咳。”   一声接一声的咳嗽带出了不少鲜血,染红了李均竹的眼眶。   “我在你营帐里给你留了封信。”   “救了不少人的命,我也算积德了。”   伸手摸了摸李均竹的脸颊,苗方扯着唇角笑了笑。   “我走了....”   说完最后一句,苗方的手无力地垂下,砸在了泥地上。   而他的眼睛一直没有闭上,只定定看着天空的方向,落下了最后一口气。   “傻子,就是个傻子。”   用尽全身的力量,把苗方拥进了怀里,李均竹呜咽出声,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一直也在战场上找李均竹的冯程远终于看见了几人。   而等他跑到面前时,只看见苗方缓缓闭上的眼睛和李均竹地失声痛哭。   “苗方。”   手里的刀还在滴着血,冯程远也红了眼眶。   两人就静静站在原地,陪着李均竹和苗方。   而远处胜利的欢呼声已经响起,接着号角吹响,他们胜利了。   “走吧,带苗方回去。”   李均竹没有擦眼泪,只是起身打算把苗方背上背。   “我来吧。”   周修齐也是泪眼朦胧,看李均竹脱力了,于是提议自己来背。   “不用。”是李均竹拒绝的声音。   “让李均竹来吧。”是冯程远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于是,两人就看见李均竹双腿不停地颤抖,可是还是颤颤巍巍的背着苗方往城门方向走去。   没有办法,两人只得丢了手里的刀,从身后扶着苗方的身体,别让他滑下来。   ***   一切尘埃落定,这场战役大乾朝大胜。   大乾朝共损失三千七百名将士,而漠国三万四千人的军队,全歼。   城防关。   王家军众创漠国军队,并趁胜追击,与沙城守军汇合,直取漠国罗城。   这场战役整整持续了十个月。   漠国老皇帝在王家军攻进城门时不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大乾朝攻占漠国皇宫。   开文帝下旨,漠国正式归于大乾朝。   漠国国都罗城正式改名祥城,为开大乾朝的普通一城。   自此,这场耗时一年半的战役终于结束。   已王卓然和李均竹为代表的众人都收到了嘉奖。   时隔七年,李均竹终于踏上了回都城的路。   “均竹,你进去休息会吧。”周修齐劝。   “没事,睡得腰都疼了,坐会。”   坐在马车的车辕上,李均竹浅笑。   还有半日,他们就快回到都城了,他好像有些近乡情怯,不知道这七年家里人都如何了。   “你..打算把苗方葬在何处。”   犹豫半晌,周修齐还是问了出来。   十个月前,李均竹在众人得反对下,一把火烧了苗方的遗体,最后只带着一罐子骨灰上路。   “他不会在意的。”   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李均竹抿嘴一笑。   他烧了这个世界苗方的身体,李均竹相信,苗方一定回到了他十分想念的地方。   或许现在已经和女儿团聚了。   而胸口的那封信,他到现在还没拆开,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不敢再回忆一遍,苗方冲上战场的心情。   不敢,不敢再回忆抱着苗方时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4 17:34:44~2020-09-26 16:00: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祭酒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家   王卓然跟随大军在后打扫战场, 李均竹一行人先行。   所以等一行人到了都城城门之时,这里静悄悄的,甚至连城门都才刚到打开的时辰。   “终于回来了。”   坐在车辕上, 李均竹眺望这座城池,感慨。   七年了, 他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快走吧, 一会还能赶上晨食。”冯程远吆喝。   ***   咚咚咚--   李均竹送别了冯程远和周修齐, 终于站到了七年没回的家,扣响了门环。   “谁啊, 这么早。”   门里, 看门的林叔一边打着哈欠, 一边嘟囔着来开门。   他们李家一向拜访得人甚少,更不会有这么早来的。   “大老爷。”   大门咯吱一声被推开,林叔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肉眼睛,这才终于看清, 这人就是七年未归家的大老爷。   他来到府里才将将七年, 只在大老爷离开之前,见过几次。   “嗯, 林叔。”   怀里抱着苗方的骨灰坛子,李均竹轻笑。   由于家里孩子渐渐们开始长大,他现在也升了辈,成了爷了。   “快去叫老太爷,大爷回府了。”   林叔压抑着砰砰乱跳的心脏,对后面闻讯赶来地小厮们吩咐。   “大爷, 大爷。”   一群人此起彼伏地声音响起,不管是见过李均竹还是没见过的,此刻心里都是欣喜若狂。   “好, 我先回院子去休息,你们别吵醒老太爷。”   循着记忆往自己住地院子提步,李均竹转头吩咐。   七年了,这里好像和记忆里没什么改变,好像多了很多新面孔,走到哪都能看到不少人候着。   “大爷,您终于回来了。”   管家匆匆赶来,连衣襟都没拢好,一见到李均竹就忍不住老泪纵横。   他来李府十年了,从大老爷还在翰林院任职之时就来了,现在他都是侯爷了。   “管家,您老可别哭了,给我准备热水,我先沐浴。”   脚步没停,李均竹已经到了自己的院子。   因为他不喜过多的人服侍,所以他住的院子里一直冷冷清清的,除了打扫的丫鬟,几乎没什么人。   “瞧老奴我这记性”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管家转身立马吩咐起来。   “哎哟,我可得去盯紧厨房,大老爷喜欢吃笋子,我得去瞧瞧。”   管家连脸都顾不上洗,只一门心思得要去准备李均竹爱吃的东西。   等前脚等李均竹进了耳房,后脚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厨房。   一路上遇到不少新来的小厮,他一直笑眯眯地提醒,“大爷回来了,你们皮可紧着些”   很多年前,大爷抽二爷的情景他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在这府里啊,大爷才是真正的当家人。   想到这,管家不屑地撇了眼二房的院子,冷笑了两声。   现在大爷回来了,大夫人马上也要回来,看那个二夫人还能嚣张几日。   李均竹回来的消息,没一炷香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李宅。   正厅里,李长河和老赵氏端正的坐在上房,两眼含泪的看着李均竹行礼。   七年没见,金宝现在完全变了个样子,有些肉的脸颊现在也变成了刀削一样,连两鬓也好像有了几根白发。   “金宝,来奶奶看看。”   虽然壮头孙媳妇老说她现在该称呼自己祖母了,可她还是习惯叫自己奶奶。   “奶。”李均竹红着眼眶握住了老赵氏的手   经历了这场战役,李均竹成熟了许多,性子也内敛了许多。   可面对家人,他依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神色,轻易就红了眼眶。   “好,我李家出了金宝这样的男儿,是我李家得幸事。”李长河抚着花白的胡子欣慰地点点头。   这几年,金宝没在,他也渐渐没有精力打整府里的事,现在全交给了壮头和他媳妇。   “爷爷。”   李均竹笑,伸了另一只手握住李长河的手。   爷爷奶奶老了不少,头都白了一半,脸上得皱纹也深了不少。   可精神瞧着还很好,刚才奶奶健步如飞的样子还跟七年前一样。   “等大儿媳回来,咱们家就团聚了。”   张氏和七年前完全不一样了,现在浑身上下都是绸缎衣衫,头上还插着好些精致的头钗。   可就是这抹泪的动作,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乱七八糟的一顿抹。   “爹,娘...”   顺着一圈给李家的长辈行了礼,李均竹一直浅笑着。   “好好,用饭吧。”   现在的李家已经几十口人了,平时大家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用饭,只有今日才全聚到了偏厅,把厅里挤得满满的。   高元神色激动地跟在大哥身后转圈圈。   “大哥,大哥,我是高元。”   终于还是没忍住,高元伸手拉了李均竹的衣袖,他怕自己不出声,大哥看不见自己。   “大孩子了。”李均竹低头,使劲捏了把高元的脸。   他当然早瞧见了这孩子了,不过是还没有拜见完长辈,所以没空搭理他。   “爹。爹”   厅外,响起了几个此起彼伏的叫声,一声比一声更响,就跟比赛一样。   “你走快点啊,都看不见爹了。”   一听就是李嘉玉在催促的声音,有点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这几个猴又来了。”   张氏笑,快走几步出了偏厅,怕孩子们再急地摔到。   而李均竹迎着几个弟弟关切的目光随意坐到了椅子上,甚至还有空打量了一圈厅里站着的人。   长辈们暂且不提,现在几个弟弟都已经成家立业了。   就连高升听李长河的信里说,也已经定亲了,亲事还是周祖母给相看的,定的就是翰林院金学士的长孙女。   配高升这么个只有举人功名得来说,也算是高升高攀了。   而李均安和李均念四年前就已经成亲了。   李均安的长子都已经三岁了,现在正被李均安抱着。   看大哥的眼神扫到了自己,连忙兴奋的抱着孩子就上前了。   “大哥,这是我的长子,取名李嘉泽。”   说着连忙把孩子递给了李均竹,那样子就好像等着大哥夸奖自己一样。   “大哥,这是我长女,李清荷,是傅祖父取的。”   李均念也不甘落后,忙不迭地把孩子塞到李均竹怀里。   “你二人都当爹了,还是没个样子。”   笑骂了两个弟弟几句,李均竹逗弄着怀里的两个孩子。   而李均安的妻子甘氏则是胆战心惊地看着孩子,生怕孩子哭闹惹得大哥不满。   可奇异的,李嘉泽乖乖的坐在李均竹怀里,只睁着个大眼睛看着他。   “你瞧..”压低声音撞了撞庄氏的肩膀,甘氏示意她看。   点了点头,庄氏小心的瞟了李均竹几眼。   对于这个大伯,她可是听夫君说了不少事迹,就连肩头那留下的鞭痕现在也没消。   她心里,大伯就是一个身高五尺的大汉,满脸的横肉,一脸凶狠。   可今日一见发现,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不过...   庄氏再瞟了眼连头都不敢抬的古氏,她觉得这么斯文俊秀的大伯恐怕比想得还恐怖。   “爹。”   厅外的李嘉玉终于跑进了偏厅,手里还牵着摇摇晃晃的李嘉文。   傅嘉廷被老赵氏抱着,好像还没睡醒,现在已经靠着老赵氏的肩头昏昏欲睡了。   李均安两人有眼色地抱回了自己的孩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李嘉文。   “嘉文慢些。”李均竹快走几步,抱起了摇摇晃晃的小人儿。   “爹,你是我爹。”李嘉文搂着李均竹的脖颈,一个劲地嗅他的味道。   “臭小子,又不是小狗。”   右手颠了颠胖乎乎的小子,左手牵着李嘉玉,李均竹哭笑不得。   “用饭吧,用饭吧,光顾着说话,这时辰都快到午时了。”   怀里的嘉廷已经睡着了,老赵氏把孩子交给婆子,忙催促大家。   明明金宝进门的时候天才将将亮,可现在都快到大中午了,这早饭也变午饭了。   “好,那上菜吧。”见管家的眼神盯着自己,李均竹挥挥手。   偏厅里放了三张桌子。   李均竹抱着两个孩子跟李长河和李家长辈坐了一桌,旁边还硬挤着个高元。   旁边是几个弟弟和家里的男孩子们。   再旁边就是老赵氏带着的女眷们。   “你慢着些。”   怀里的李嘉文张着嘴,像个雏鸟一样,就等着李均竹喂他。   这哪里还有一点点像在边城时的样子,这小胖子压得他腿都疼了。   “青菜也吃些,不能挑食,忘记在边城爹怎么说的了。”   看李嘉玉把碗里得青菜全部挑了出来,李均竹又全部夹进了他的碗里,只是笑着看着他。   “知道了,爹。”   李家的小霸王李嘉玉立马乖乖地夹起青菜,愁眉苦脸地咽了下去。   他觉得现在爹回来了,自己得好日子也到头了。   甘氏打量了一圈正专心喂孩子吃饭的大伯,再瞧瞧自己忙着喝酒的夫君,简直是立马嫉妒起了那个虽未蒙面的大嫂。   大伯长的俊秀,脾气也好,对孩子也有耐心,而且还有本事。   “二嫂,大嫂是什么样的,你给我们说说。”   庄氏见从一早就一言不发的古氏,有些幸灾乐祸。   自从她嫁进李家,这个二嫂,摆着一个掌家人的气派,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可谁让她掌管着管家权呢,大嫂没在,爹娘们对这些事又不懂。   她一个新嫁娘的身份,哪能去肖想这个管家权。   她跟甘氏这几年可是受了不少的气。   前几年大哥被封了柱国侯,赐的府邸现在还空着。   可走出去,谁不说她们现在是侯府的家眷,这古氏也就更猖狂了,现在皇上赏赐的好些东西现在都在她手里。   古氏说的好听是放在库房里了,可她估摸着,说不定早进了自己的私库。   “大嫂..大嫂是个巾帼英雄。”   小心的撇了眼李均竹,古氏僵着脸,随意说了两句。 第117章 风波又起   李均竹回到李府半个月后, 王卓然终于带领王家军班师回朝,在都城大门外接受了开文帝的亲自嘉奖。   主帅王卓然启程之前就已经亲笔写了奏折。   交回了帅印和军权,同时的还有请辞主帅一职的书信。   所以今日的嘉奖里, 王卓然只得了些金银珠宝地奖励。   开文帝把所有的奖励全加在了李均竹身上。   于是..   大乾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柱国公头衔就落到了李均竹头上。   此旨一出,满朝皆惊。   而李家众人接了这道圣旨正忙着搬家呢。   皇上赏赐的侯府还没住过, 现在又要搬到离皇城更近的国公府去了。   而休息了半个月的李均竹终于回了户部上值去了。   这七年, 户部推广水泥的事做得很不错。   李均竹进城之时就发现这城里的地面几乎都是水泥地面了。   就是官道这些还是泥地, 估计也是考虑到了财政的问题,才一直没有实施。   这次灭了漠国, 缴来这些数不尽的金银珠宝, 李均竹估计, 恐怕不出一年,这些官道也能全部变成水泥道了。   这次虽得了个国公爷的爵位,李均竹的官职才只将将的升了一级。   这次回到户部,他已经是户部尚书一职了。   “大人..”   李均竹背着手, 在户部地院子里穿梭   “嗯。”   随意地点着头, 李均竹的心里想着地却是早上自己被开文帝叫进宫里的情景。   他猜得果然没错,开文帝对于苗方的火, 药有浓厚的兴趣。   这次叫他去就是为了问火,药之事。   还好当初苗方和傅长卿拉□□去东城门之时,李均竹得吃惊督察院的暗探们都看见了。   现在开文帝只是试探他一下。   见他斩钉截铁地回答不知,也就没有追着逼问。   至于他会不会去逼问傅长卿。   李均竹觉得,可能他抓着机会,会去试探下。   “均竹。”   李均竹办公的屋子前, 冯程远一身绿色的官袍,吊儿郎当地站在门口。   “我收拾下,咱们回吧。”   哭笑不得地瞟了两眼冯程远, 李均竹垮步进屋。   今日是国公府办搬家宴的日子,冯程远这是来等着李均竹一起去。   “那你快些,别磨磨蹭蹭的。”   冯程远不停催促,实在是对好友做事的慢性子不解。   “急什么..”   “太子殿下驾到。。。”   两人还在拌嘴,院门处,太监细长的声音响起。   两人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解,季长恒是有何事才这样大张旗鼓的来。   而且看这架势,应该是公事。   “臣拜见太子殿下。”   两人行礼,等着季长恒发话。   “本宫也是听说李卿今日府上办宴,所以带着儿子来凑个热闹。”   季长恒背着手,脸上笑意满满。   “是臣的荣幸。”   李均竹拱手,抬头看季长恒的脸。   七年没见,还是今早早朝时第一次看见季长恒。   现在的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往日的江湖少年已经早就不见了踪影。   现在李均竹面前的人是一个真正得大乾朝太子,是皇位的唯一继承人。   二皇子这几年越发低调了,甚至开始学起纨绔做派,每日醉生梦死的。   而三皇子季如风,现在还留在边城不愿意回来。   “元正还不叫人。”   季长恒转身,喊出了身边一直没说话的一个小少年。   “老师。”   孩子身穿宝蓝色衣衫,看样子也就十岁左右,满脸的不情愿。   “小殿下折煞臣了。”   不解地看着季长恒,不知道这人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   “孩子以后就跟着你学习了。”   季长恒皱了眉头,狠狠的拍了下季正元的后背,直把人拍地往前踉跄了几步。   “均竹是我的好友,你若对他不敬,休怪我不客气。”   “太子殿下,这是让臣..”   宫里明明有学富五车的翰林院学士们,为何季长恒偏偏要他来教自己的孩子。   季长恒这么些年了,就这么一个儿子,其他的全是公主。   说不得这孩子就是未来的太子,他怎么能当太子的老师呢。   “没错,以后孩子就交给你了。”   又推了把季正元,季长恒一脚踢在他腿弯上,把人按到地上跪下了,这才满意。   “太子殿下,使不得,使不得。”   李均竹脸色一变,立马后退几步,也跪了下来。   “使得。”强硬的扶起李均竹,季长恒背对着众人朝李均竹使劲眨了眨眼。   他这么做当然有他的道理。   今日户部发生的事,不消一炷香就能传进父皇耳朵里。   这也是特意做给父皇看的。   他季长恒的好友,他护定了。   他年轻之时好歹在江湖上混过,这么不讲义气的事,他可做不得。   李均竹救了他两次命,还帮了他这么多,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卸磨杀驴。   它日他坐上这皇位,李均竹也是他的良相,他们要一起看着大乾朝繁荣昌盛。   “快请起,快请起。”   李均竹伸手扶了季正元的胳膊,心里暖暖的。   季长恒为何这么做,他现在也能猜到。   “这是给你的贺礼,酒席我们就不去了,免得大家都吃不痛快。”   说去做客也只是调侃罢了,季长恒从怀里摸出个荷包递了过去。   “谢殿下”   双手接过荷包,李均竹拱手。   “这是季长恒送你的,不是太子。”   豪气的拍了拍李均竹的肩头,季长恒退后一步打量了他半晌。   重重点了点头,李均竹笑。   “谢谢你能活着回来。”   上前一步,松松的拥抱了李均竹一下,季长恒在他耳边说道。   “孩子我会好好教。”   也伸手拍了拍季长恒的后背,李均竹回。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对我好一分,我就对你好三分。   季长恒对他的好,他记在心里,所以也会加倍地还回去。   “好,等你安顿好了,我请你来东宫喝酒。”   揪着一头雾水的季正元,季长恒退后一步,爽朗大笑,颇有些当初李均竹第一次见到的感觉。   “好。”   “摆驾回宫。”   这是季长恒登上帝位之前,跟李均竹的最后一次谈话。   他们东宫喝酒的约定还没达成,开文帝重病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朝野。   傅长卿回到都城之后马不停蹄的赶往了皇宫。   回来之后告诉李均竹,这次开文帝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连上今天,早朝已经停了二十八天。   处理完政事,李均竹难得地早下值。   就穿着官服,李均竹在外面买了一大堆东西,才慢悠悠地回了府。   现在李家住的国公府李均竹估计得有几千平,要想在院子里散步,非得走到腿软不可。   “国公爷,国公爷。”   国公府大了,意味着下人也多了,一路走去,李均竹都不知道点头回应了多少次。   上值时大家都叫他李大人,只有回了府,李均竹才能想起自己现在是个国公爷了。   王卓然这几日为了扳正傅嘉廷爱哭的毛病,现在每天都带着孩子们开始蹲马步打拳。   所以李均竹人还没走进启竹院,嘉廷鬼哭狼嚎的声音就传进了耳朵。   “□□母,救我,救我。”   “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王卓然一身短打,手里握着把戒尺,看表情气的不清。   “又惹你们娘生气了..”   提着买的玩具,李均竹哭笑不得地指指两个孩子。   傅嘉廷和李嘉玉回到都城后,几乎有半日都待在傅府。   这回搬到国公府,李均竹坚持让祖父和祖母也搬到了府里,这下两人更是翻了天。   稍有不顺,就去找祖父和祖母撑腰,现在就是这府里的小霸王。   “爹。。娘打的我好疼。”   李嘉玉这个小机灵,见李均竹回来了,立马就转头告状。   “如果你们不听娘的话,那爹手里的这些玩具,你们两都别想得。”   对于孩子的教育,李均竹一向都是支持妻子的。   李嘉玉大眼睛瞟了几次李均竹手里的玩具,再回头瞅了几眼还在哭泣的弟弟。   “我错了娘。”   好似是衡量了会,李嘉玉立马就承认了错误。   “你这小子...”   王卓然对这个长子的古灵精怪也是无奈得很。   每次府里有什么事,准是这小子出的坏主意。   “我也错了,下次不敢了。”接收到哥哥传来的眼神,傅嘉廷也立马认错,挂着两行泪水的小胖脸都没来得急擦。   这两孩子...   “国公爷,夫人,老太爷请您们去福荣堂呢。”   李均竹正分玩具们给孩子呢,爷爷身边的罗管家愁眉不展地来禀报。   本以为夫人回了国公府,这府里的管家权能回到大夫人手里。   哪想到大夫人回了府就关在院子里相夫教子,对管家权一点也没有兴趣。   “我换了衣衫就去,这是府里出了何事?”   李均竹当然瞧见了罗管家的神情,不过现在他穿着官服,不方便直接过去。   “是二夫人。”   罗管家欲言又止的看了眼王卓然,不知道这事该从何说起。   “你直说即可。”   伸手擦了擦傅嘉廷的眼泪,王卓然眼眸一压,寒气从眼底升起。   这种在军中练出的气势,可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有的,就是这么眯眼一瞧,罗管家就立刻觉得自己有些站不稳了。   “是二夫人收了,收了宫里贵妃送来的礼。”   罗管家不敢抬头,只能低着头,把这事大概说了下。   具体的他也不知道,只听大管家说,这事弄不好,会影响国公爷的前程。   “宫里的贵妃..她胆子倒挺大的。”   李均竹凉凉一笑,眼尾上挑,毫不在意的说道。   “夫君,你先去换衣衫,我一会与你一同前去。”   思量半晌,王卓然把戒尺甩给丫鬟,自己也进卧房去了。   今日这事若是传出去,那外人只会想到是她这个国公夫人收了礼,而不是二弟妹。   “好,你先去回禀。” 第118章 你们出去自己过   福荣堂   李长河坐在椅子上, 正怒目看着底下跪着的李均凌和古氏,脸上的肌肉都愤怒地颤抖起来。   “古氏,你这是糊涂啊。”   越氏指着古氏, 连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   今早接到丫鬟们的禀报,她吓得腿都软了。   俞贵妃是谁, 那可是和他们李家有仇的人, 这古氏竟然糊涂到收下仇人送的礼。   而且这礼物之贵重, 恐怕不是她这个妇人承受得起的。   “好了,等金宝来说吧, 这么有主意的妇人我们李家是留不下了。”   使劲敲了敲拐杖, 李长河冷哼。   而李均凌只是双目无神地跪在原地, 对几位长辈说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为了挣前程,现在每日早出晚归的,府里的事他几乎没插手过。   偶尔听到有小厮们说过妻子的贪婪, 他都没放到心上, 没想到这回,闹出这么大的事。   “夫君,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瞧着,瞧着。。”   身子软的跟泥一样,古氏根本跪不稳,半扑半跪地扯着李均凌的袖子解释。   她也是一时糊涂,只听这人是送来乔迁之礼, 就鬼迷心窍地收下了。   哪知会被身边的丫鬟告发,而且那东西还被她入了自己的私库,更是罪上加罪。   “只是瞧着这东西值钱吧。”   李均竹面沉如水的跨进正房, 眼神冷的都可以冻死人了。   而王卓然一袭简单的素衫,几乎未施粉黛地跟在李均竹身后,面上看不出表情。   可就是随意瞟了古氏的这么两眼都让庄氏打了个寒颤。   等李均竹坐定,王卓然开口:“陈嬷嬷,和罗管家去清点公库和二夫人的私库。”   “是,夫人。”   王卓然的贴身嬷嬷得了命令,立马领着一串丫鬟就奔二房的院子去了。   “说说吧李均凌,你打算如何。”   见二弟一直沉默地低着头,李均竹失望至极。   本来李均凌可是李均竹认为以后最能领导弟弟们的人选,可这些年娶了妻,越来越不像样。   他昨日才收到这几年磨砺院的暗报,了解了李均凌这几年在都城做的事。   “你这些年为了前程不是做了不少的钻营...”   李均竹冷笑,引着李均凌吃惊的目光接着说道:“当年你选了放弃,如今后悔了?”   “大哥.都是我没管好古氏,是我的错。”   李均凌开口,挺直了脊背,好像已经准备好了受一会的鞭条。   一间李均凌的这幅样子,李均竹心里不住的往下沉。   一句错了就完了,没有想过该怎么处理后面的事,没有想过该怎么承担,就是一句错了就完事了。   “一句错了就完了,你想的可真简单。”   轻轻扯了扯唇角,伸手挥开了管家捧上来的鞭子,李均竹竟然轻轻笑了两声。   “这些年,看样子你日子过的太舒服了。”   “大哥。”   被李均竹的话震到,李均凌第一次感觉浑身泛起冷意。   大哥的动作更是让他觉得害怕,这是一种很危险的信号,好像是大哥放弃了管教他。   “分家吧...”   李均竹张口,轻飘飘吐出几个字。   “大哥..”   “金宝。”   李均竹此话一出,不仅是李均凌丢了魂,连堂上站着的所有人都觉得浑身一震,有种活烧到了自己的感觉。   “金宝。”   老赵氏更是连杵拐杖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你和古氏分出去。”   随意指了指李均凌,李均竹现在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跟他多说:“如果你们想分出去,也可以说。”   环视了一圈几个弟弟,李均竹补充。   这几年,府里的几个弟弟,除了高升,其他人都没有精进,特别是李均凌不这种犹豫不决的性子,越发严重。   李均竹安浑身一松,毫不在意地瞟了几眼李均凌。   李均竹是他亲大哥,反正跟谁分家,也不会跟他们分。   直到李均竹说了后面那句,他才晓得大哥这话里是包含了自己的。   瞅了眼还一直盯着李均竹的甘氏,李均安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怕她真地脑子一昏站出去。   “是,大哥。”   李均凌灰白了脸色,不敢再说出反对的话来,他知道大哥的性子,向来是言出必行。   如果他还一味纠缠,恐怕最后只能得到全家人的唾弃。   反正只是分出去,以后他还能回家,他们还是兄弟。   “爷爷,您看。”   看李均凌没法对,李均竹转头向李长河看去,想看看爷爷怎么说。   “这府里,除了古氏的嫁妆,其他的都留下来。”   李长河一锤定音,对李均竹的决定表示了支持。   现在这府里的所有东西都是金宝夫妻挣来的,他老头子还没死,还没到分遗产的地步。   所以也没有什么能分给他们的。   “祖父..”   起初听见李均竹说分家之时,古氏心里还有些兴奋。   终于能分家了,虽然是他们单独分出去,可府里有多少银子她可是清楚得很。   只要能分到两成,加上她的私库,他们一家人也能吃喝不愁了。   可现在李长河竟然要他们空手而去,这才是真真让她惊慌的。   “夫君可是您的亲孙子,为何我们什么都不能得。”   “古氏的贴身丫鬟何在。”   李均竹挑了挑眉,完全无视了古氏的惊叫。   “奴婢在。。”   被李均竹一叫,古氏的丫鬟战战兢兢地上前,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去把古氏的嫁妆单子取来。。”   轻轻挥挥手,李均竹端起桌上的茶盏吹了吹。   经历了前次的大战,李均竹和王卓然身上自然而然带出一股摄人心魄地威压。   就是这么坐在那,闲适地扫视一圈周围坐着的人,都能让人不自觉地抖起来。   “奴婢遵命。”   丫鬟立马转身,连古氏惊叫“不准”的声音都没理,一路小跑地回院子去了。   借着喝茶的间歇,庄氏抬眼瞟了好几眼李均竹。   他终于知道为何家里的人这么惧怕这个大哥了,别看平时笑眯眯的。   一旦动了怒,就是这么短短几句话,就能定人生死。   一年前的那场大战,夫君说大哥是亲自上了战场的,还杀了不少的人。   “以后府里的管家权还是交给大孙媳妇。”李长河突然开口。   刚才见识了李均竹,几个弟媳全都不敢开口,算是默认了爷爷的说法。   而且,这府里的东西本来就是大哥大嫂挣来的,他们做主是天经地义的。   “是,爷爷。”   王卓然没推辞,立马起身福了福。   她现在就只是李夫人,不是王将军,那么这管家的事她迟早要担起来。   这样夫君在外面做事也能少些忧心。   这次二弟妹的事也给他提了大醒,内宅管不好,那是会影响到夫君的前程的。   这事她已经跟夫君商量好了,家里的事一解决,她就立马进宫去请罪。   只有把这事定义成内宅的疏忽,否则到时可真的说不清了。   “夫人..这是账册。”   正想着,管家已经抱了好几本账册进了正厅。   王卓然没管公库地账册,立马拿起送来的礼单,快速地看了一遍。   然后才拿起这公库地账册一一对比,越对,王卓万的眉头皱地越深。   这礼单上的东西,十有八九都没登记在册,肯定是进了古氏的私库。   又翻了一页,王卓然抬抬眼皮,冷笑出声。   “好大的胆子啊,古氏。”   “二夫人的私库账册取来了吗?”   翻了一圈没有发现,王卓然眉眼像结了霜一般。   “大夫人,这就是私库的账册。”   丫鬟刚才被李均竹吓到,几乎是跑着回去的,现在一边回话还一边喘着气。   “你这贱婢...”   古氏汗毛立起,直起上身想起抢账本。   这大乾朝自古以来都没有能动弟媳妇私库的律法,古氏理直气壮地呵斥出声。   “捂住嘴,捆了。”   李均竹眼眸一压,似笑非笑地出声。   “呜呜呜。”   站在老赵氏身后的几个老婆子,立马手脚麻利地上前,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几个婆子可是出身磨砺院,是李均竹当初留在李府保护家人用的。   现在一出手,就让坐着的众人领略到了雷厉风行之势。   在李家,他们除了听李家二老的吩咐,其他人可别想打主意。   “你果然胆子大。”   啪的一声把账册拍在桌上,王卓然眉眼一片冰冷。   这古氏的私库竟然比公库里得东西还多,这一条条的,哪样不是皇上赏赐的东西。   光是白银就有八万两,比公库里的两万两白银竟然多了四倍。   压着胸口的怒意,王卓然把账册递给了李均竹。   他她回府这些日子想着要多陪陪夫君和孩子们,所以一直没有将管家权放在心上。   一心就扑在了孩子的身上,没想到这府里库房竟然被搬空了。   噗嗤--   没想到李均竹捧着账册看了半晌,竟然笑出了声。   这古氏不知道是真聪明还是真蠢,这私库记得,条条款款清晰无比,李均竹觉得这就是个现成的罪证。   “除了嫁妆,其他全留下。”   合上账本,李均竹根本不打算再说什么了,只是低头冷冷打量了面如死灰的李均凌两眼。   “明日你们就搬出去,分家文书一会送来。”   说完,李均竹头也没回地离开了正厅。   而王卓然则领着人浩浩荡荡去了二房的院子,打开了古氏的私库。   不管古氏如何挣扎,这库里的东西最后还是被清理了个干净,只留下她当初带进府的嫁妆。   不过最后王卓然还是留下了古氏这些年买的金银首饰。   她估算过,如果什么都不留,这两人恐怕只能在都城里租房住了。   留下那些东西好歹能买个小宅子。   清理完东西,王卓然原样装好这些东西,马不停蹄地就进了宫。   直到夜深,她才带回了一件爆炸的消息。   开文帝薨了--- 第119章 回忆   现在这个消息还没有传出宫闱, 所以李均竹还并不需要进宫。   现在宫里肯定是一团乱,季长恒肯定会封锁皇宫直到全部处理好之后才会昭告天下。   李均竹本来以为自己也会和其他官员一样等着明天一早得到消息,然后进宫听旨。   可就在下半夜, 季长恒的贴身侍卫带着御诏就来请他进宫。   李均竹只得一头雾水地跟着来人进了宫。   按理说他这个品级根本没资格在这个时候进宫。   今夜能进宫的无非都是丞相与亲王之类的,他们将先听到开文帝的传位旨意, 才会将诏书昭告天下。   正乾殿内, 李均竹见到了一脸颓丧的季长恒。   “均竹, 我父皇没了,我..没父亲了。”   没想到, 这是季长恒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带着满满的忧伤, 丝毫没有自己马上能登上帝位的欣喜。   皇家无亲情,好像在这个太子身上没有一丝的体现。   李均竹点点头,也坐到了他的身边:“迟早都有这一天的,我爷爷也是, 我祖父也是。”   爷爷和祖父今年已经快七十岁了, 在大乾朝这个平均寿命只有五十五岁的朝代算是高寿的。   李均竹没想过那一天到来自己会作何感想。   说不定他会比季长恒更难过,毕竟这是他来这世界最开始体会到的亲情。   “有人走, 可也有人来。”   一如当年刚认识季长恒一般,李均竹拍拍他的肩头。   “没错..”   叹息一声,季长恒盯着雕刻异常精美的殿顶说道。   这是很浅显的道理,生死伦常,谁都逃不过,只是他一时没想开罢了。   “父皇闭眼前, 让我杀了你。”   季长恒半靠在书案桌角上,语出惊人。   心里咯噔一跳,李均竹面无表情地看向季长恒。   看他还是双目空洞地看着殿顶, 心里最后的一丝不安也消失不见。   “哦?看来我这权臣做的还挺成功。”   哈哈一笑,李均竹自嘲,既然季长恒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他就知道这事他当时肯定就拒绝了。   果然,季长恒笑了两声:“当时父皇气地想起来打我。”   虽然父皇生前两人就这事就争吵了许久,可没想到最后还是拿自己不能闭眼来要挟他。   “我觉着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好朋友,更能是个好的臣子。”   直起身子,季长恒目光灼灼地看向李均竹。   “好。”李均竹只回答到。   “那走吧,接下来要做的事多着呢。”   拍拍李均竹的肩,季长恒起身,身上穿着的玄色常服在烛光下隐隐闪着金色,刺得李均竹的眼睛有些酸涩。   为了自己去质疑自己的父皇,为了他竟然让自己的父皇死不瞑目。   他...值不值得。   “还不走?”   走了几步,发现李均竹没跟上来,季长恒回头催促。   “好。”   李均竹起身,重重地再说了声好。   只要你一天是季长恒,那我就一天是李均竹。   ***   大乾朝二十七年,腊月十六大乾朝开国皇帝,开文帝季陇--薨。   新帝季长恒登基,继续沿用大乾朝年号,史称圣乾帝。   新帝遵循开文帝生前懿旨只行国丧三个月。   而刚除了孝服的李均竹就又被季长恒招进了宫。   而这次...   竟是为了俞贵妃。   季长恒登基之后下旨让开文帝后宫的妃子们都做了留下还是离开地选择。   不少有子嗣的都跟着出宫去做了老太君。   而俞贵妃却死活不肯出宫,坚持留在了后宫。   季长恒找过季长林让她进宫劝劝自己的母妃。   开文帝临死前让季长恒对俞贵妃手下留情,只夺了她的势力让她颐养天年。   所以就算万般不愿,季长恒也没有朝这个差点杀了自己的人出手。   “俞贵妃想见我?”   指着自己,李均竹瞪圆了眼睛。   “嗯,说是见了你才肯出宫。”季长恒无奈点头,他也不知,这俞贵妃是打的什么算盘。   “他手里还握着成王的暗卫。”   又补充道,季长恒靠回宽大的椅背。   成王的暗卫人数应该不多,在宫内的就几十人。   可从皇宫里的几万人里大海捞针,根本就找不到。   如果不拔除这些钉子,他恐怕也难安。   “那我去会会吧。”   难怪今日进宫之时,季长恒让他带着南北进宫,原来是为了这事。   第一次踏进俞贵妃的钟秀宫,李均竹忍不住偷偷打量了这个只闻其名的女子。   她端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目光带着毒蛇一般的阴冷盯着李均竹。   与李均竹的想象不同,虽然她的眼神很阴冷。   可俞贵妃长的却是极为秀美,松松挽着的发髻上只插着支白玉簪。   身上穿着得也是素色的宫装,整个人显得温婉端庄。   与传闻中那个嚣张跋扈的俞贵妃相差甚远。   “你就是傅长卿的义子?”   俞贵妃开口,声音清冷。   “是,臣就是李均竹。”   垂首行完礼,李均竹抬头。   “坐吧。”   指着旁边的椅子,俞贵妃朝身后伺候的侍女挥了挥手。   等候着的侍女们全部离开,她才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均竹身后的南北:“你这是怕我杀了你?”   “这是皇上所赐,臣不得不从。”   李均竹拱手,丝毫没有打算让南北离开自己地打算。   这宫里危机四伏,他一个文弱书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那就一起听听穿越这回事吧。”   冷冷一笑,俞贵妃开口。   压着心里的震惊,李均竹还是没有让南北离开,反而一脸迷茫地看着俞贵妃。   实则广袖里的手早就静静握成了拳。   “太妃这是何意。”   一脸迷茫地看向俞贵妃的方向,李均竹问。   “你不知?那这水泥你作何解释?”   紧紧盯着李均竹的眼睛,俞贵妃接着追问。   这李均竹拿出来的水泥分明是原大哥以前说过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果然...   心里一轻,李均竹皱了皱眉头,神色有些悲伤。   “这是我好友苗方所制,可惜..他已经过世了。”   “苗方..”   神色一僵,俞贵妃重复着这个名字。   这跟她调查来的消息相同,就连开文帝从傅长卿那问来的消息也是这样。   难道...   都怪她当时没有抓到那个苗方,否则早就问出了怎么去另一个世界的方法。   “那你可知穿越..”   不死心地接着问,俞贵妃鲜红的指甲早就在手掌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臣不知..苗方从未跟臣说过。”   李均竹继续装迷糊,只看着俞贵妃的脸色从阴冷渐渐变成了迷茫,接着就是渐渐白了脸。   颓丧地靠回身后的椅背,着魔地看着身旁的纱帐,俞贵妃轻声呢喃:“那我怎么去找你啊,原大哥。”   耳尖的李均竹当然立马听清了这句话。   心里一惊,他立马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老院长也是穿越而来的?   心里开始砰砰乱跳,李均竹脑子跟团浆糊一样,有好多问题想问。   可现在大殿上瞧着是空无一人,可他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季长恒派来的暗卫。   所以他只能惊讶的喊了声:“太妃?”   “呵呵,呵呵,我这一生,真是何其可笑。”   由小声地嘟囔,声音渐渐变大,俞贵妃伸手把桌案前的香炉全扫到了地上。   “可笑,真是可笑。”   俞贵妃扑在桌案上开始疯狂大笑,笑着笑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李均竹起身,站在原地拱手打算告退。   纵使有许多的好奇,他也不能留下来了,比起那个前世的世界,现在这个世界才是他最在乎的。   “想不想听故事。”   俞贵妃抬头,满脸的泪水,连化好的口脂都抹在了嘴唇四周。   她埋在心里的这些事,必须找到个倾诉的地方,这样她才能知道,原大哥是真的来过。   李均竹立在原地没有出声。   “你的老院长,原崇良是穿越的。”   起身走到堂下,俞贵妃泪眼朦胧地摸出怀里的东西。   手机.....   竟然是一个手机。   这种震惊让李均竹无法隐藏自己的神色,他连忙低下头去。   还好俞贵妃只痴痴地看着手机,似乎是陷入了长远的回忆中,并没有看见李均竹的神色。   接着,他就听俞贵妃一边回忆,一边在大殿里转着圈。   落后几步,李均竹保持着一段距离静静地听着。   磨砺院的小册子记载的是对的,她与原崇良两人青梅竹马长大。   当初这手机就是原崇良用来提亲的信物。   并且他还把自己有两世灵魂的事告诉了当时还是俞家小姐的俞敏。   两人甚至都开始商量好了,等季陇登基,两人就去游历天下,做一对神仙眷侣。   可季陇为了自己的私欲,竟然夺了她的清白,事后还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故意为之,只说是喝醉了。   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当时俞老爷子的支持罢了。   俞敏恨,可又无法改变这事实。   就算原崇良说他不介意,可是俞敏还是顶不住世俗的压力选择了嫁给季陇。   原崇良伤心之下,建立了磨砺院,一心辅佐季陇成为贤帝。   因为他始终记得俞敏说过,她嫁的定是天下最了不起的男人。   最后甚至为了稳定守城军还亲自去了边城。   可这一去就没再回来。   他死在了开文帝地猜疑之下,若不是开文帝不相信原崇良,哪会压着援军不去营救,导致他克死异乡。   “十几年了,我终于报仇了,我毒死了他。”双手大张,俞贵妃站在大殿门口,闭上双眼大声地笑起来。   心里不住地往下沉,李均竹终于知道为何开文帝这么纵容俞贵妃。   不过是给自己当初地罪行赎罪罢了。   没想到,这种赎罪的心里,最后让俞贵妃成功报了仇。   “可惜,本想毁了他的江山,没成功。”   叹息一声,俞贵妃眼底的寒冷漫出眼底。   她面前就是开文帝一手建立地皇朝,如果用来给原大哥陪葬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30 17:59:18~2020-10-01 23:4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婷婷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大结局   “太妃, 茶..茶..”   一个宫女手里端着托盘战战兢兢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李均竹转身,意味深长的盯着这杯茶,回头对俞贵妃笑了笑。   他进来早就不是一时半刻了, 这茶现在才端上来,这其中的意味就不言而喻了。   “听说你把傅叔叔和叔母接进府里了?”   俞贵妃没理李均竹的眼神, 只是拉家常一样地问道。   “没错。”李均竹回。   此时的大殿外, 太阳已经开始落下, 夕阳照耀下,俞贵妃的神色显得温柔了许多。   脸上阴毒的表情退去, 看上去暖暖的。   或许这才是这个名叫俞敏的女子真正的样子吧, 李均竹想。   “若真论起来, 你恐怕还要叫原大哥一声祖父。”   叹了口气,俞贵妃拢了拢头发,转身继续去看夕阳。   大殿内一时安静的连根针落下都能听清。   宫女端着托盘也不敢看两人,只是垂着头, 降低自己地存在感。   “你先回去吧。”   长长叹了口气, 俞贵妃说。   “告诉季长恒,这个江山是原崇良替他打下的, 让他守好了。”   说完,也不看李均竹,伸手打翻了宫女的托盘,唱着一首明显是前世歌曲调子的歌晃悠悠地朝殿后而去。   李均竹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哼歌的人离开了大殿。   托盘里褐色的茶水顺着地砖留到了他脚下。   低头看了看茶水,耳朵里是那首没调的歌越来越远。   是什么让她改变了主意消了杀他的心, 李均竹不知道。   可刚俞贵妃离开时,大殿里竟隐隐闪动着好些人的身影。   而且看俞贵妃离开的眼神,李均竹只看到一汪死水, 里面的寒冷和痴狂消失不见,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了。   多年的信念倒塌,他觉得俞贵妃可能活不久了。   叹了口气。   李均竹撩袍离开了钟秀宫,先去了正乾殿禀报。   果然..   当夜,李均竹就收到线报,俞贵妃答应离开钟秀宫,并交出了成王留下的暗卫。   而后一人一马车离开了皇宫。   最后在原崇良的墓前找到了吞金自杀的俞敏。   她穿着一身陈旧的嫁衣,手里握着一个怪玩意儿,带着笑容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   季长恒派出去的人带回了俞贵妃的尸身。   连她最后跟老院长同葬的愿望都没有答应,反而是找了个离都城十分远的山头埋葬了她。   也许外人能叹一声季长恒狠的心,可李均竹却理解他这么做的心情。   开文帝也许对不起许多人,可唯独对季长恒问心无愧,为了他殚精竭虑,算无遗策,就连去世前想着的也是帮他除了最大的威胁。   傅长卿听李均竹讲了此事之后也是沉默良久。   如果当初俞敏鼓起勇气跟老院长走,现在是不是又是另一种结局。   或许都没有这磨砺院的出现。   或许他和成雅也顺利的成亲生子,说不定现在孩子和李均竹都一般大了。   “这都是命啊。”   长叹一声,傅长卿痴痴地看着月亮。   ****   大乾三十八年。   三十四岁的李均竹正式被季长恒升任为内阁右相。   成了大乾朝历史上最年轻的丞相,地位仅此年近七十岁的两朝元老陆青明。   大乾四十年,李长河去世。   李均竹上奏守孝三年,季长恒准,右相位置一直保留。   大乾四十三年,李均竹回朝。   正式接任从陆青明手里接过左相一职,右相位置空缺。   这一空就空了三十年,渐渐的朝野上下都只称呼李均竹为李相。   这三十年间,大乾朝国力空前强大,灭了漠国之后,乾国已经成了周围最强大的一个国家。   与乾国接壤的小国现在都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否则不知哪日就像漠国一样连国都灭了。   彼时李均竹已经是一个六十七岁的老人了。   就算这些年来不间断的锻炼,他现在走路也需要拐杖才行。   如果不是季长恒一直不让他告老还乡,他早就在府里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   这些年,家里的长辈们渐渐都去世了。   就连大姐夫也在前年先走了。   可柱国公府现在的人口反而越来越多,李均竹有时候都觉得快住不下了。   他这一生与夫人王卓然共生育四子两女。   现在连曾孙子都有了好几个,每天早上一睁眼院子里就闹喳喳的。   王卓然为了锻炼孩子们的身子骨,凡是五岁以上的孩子每日早上都得跟着她练武。   这样加下来,除了腿脚不好的儿子们,孙子加上曾孙子,现在院子里站着的怎么也的好几十号人。   这还是李长河去世前主持了分家,把大房二房三房都分开了的。   要不更是挤。   现在李均竹最怕的就是每年的过年。   王卓然老说,每次一过年她的私库就要花掉一半。   虽然是夸张的说法,可也着实说明李家的人口有多多。   二弟李均凌分家之后完全失去了奔前程的想法,开了个铺子谋生,跟古氏也算恩爱。   现在儿子加上孙子共有十三人。   三弟李均安铺子开的遍布大乾朝,直到现在都头发花白了,爹娘也过世了,他也还是留在国公府不愿分出去单过。   一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就是找自己的大哥。   现在他院子里孙子也有十七人。   加上在外做官的李均念,和已经做到礼部左侍郎的高升,共有孙子二十四人。   最后年纪最小的高元现在也是个中年大叔了。   不过不变的是,他还是爱追着李均竹跑,一口一个大哥的。   他现在儿孙共有九人,算是最少的。   加上在都城的李雪梅和侄女以及女儿们。   这每年的春节,府里就跟赶集一样,熙熙攘攘的,让人头疼。   “你看,曾孙子跌倒了,你也不去扶下。”   比李均竹还大上几岁的王卓然现在也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了。   “小孩子摔了跤才长记性。”   坐在摇椅上,李均竹毫不在意的回答。   最近他越来越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走起路来有时一阵发晕。   现在不是他不想起身,而是觉得自己恐怕起身就会摔倒,让家人担心才这么说罢了。   “你这老头子。”   王卓然不疑有他,自己起身去抱还在哇哇哭泣的曾孙子。   叹了口气,李均竹艰难起身,又是一阵头晕袭来。   看着老妻远走越远,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轻轻一笑。   现在一切都好,国泰民安,家庭幸福,他已经没什么牵挂的了。   只是,走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没了。   当初苗方留下的信,他还没看。   杵着拐杖,李均竹慢慢踱步回了卧房。   那份已经泛黄的信就压在他的枕头下面,这么些年了,信封上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   摸出信,就坐在床上,李均竹打开了信。   可一打开,信上的内容就让他笑出了声。   “这家伙。”   轻声的呢喃着,李均竹又合上了信。   这就样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言不发。   因为信上就写了三个大字,我走了。   只有这三个字,其他什么都没有。   “我也快了....”   一声轻叹,随着窗外孩子们的打闹消失的无影无踪。   ***   大乾六十八年,大乾朝丞相李均竹世逝。享年六十八岁。   后世史称   青竹丞相。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到这里就正文完结了。   接下来我会写一些苗方,二皇子季长林和老院长的番外。   大家喜欢的话可以多多观看哦!   新文《穿成反派后我沉迷种田》已经写了快10W字了,大家喜欢可以去观看哦!   新文《穿书美食指南》也快开文了!喜欢美食文的可以收藏哦!   最后谢谢大家这几个月的观看! 第121章 番外   小宝他娘, 这臭丫头真的是福娃子?”   “那可不是,你啊,就等着抱孙子吧”一个尖细地女声伴随着几人得意的笑声响起   柴房内, 苗方捂着疼地发麻的脑袋正迷茫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哪?”   四周黑漆漆地看不清楚,只能闻到一股股潮湿的霉味, 夹杂着些木头的清香味。   摸了摸身下, 发现他躺着的地方好像是个草堆。   他上一秒还在实验室里, 怎么就是个小小气爆就让他换了个地方。   挣扎着想起身,脑子里突然传来的痛疼让他“哎哟”一声又跌了回去。   脑子里突然多好了好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记忆里他叫苗芳, 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 被她娘二十两银子给卖了。   卖到一户姓姚的人家, 说的好听是嫁人,其实就是给个病秧子冲喜。   就着月光,苗芳伸手打量了下自己的手。   这根本不是他的手,这双手细长, 掌心带着好多老茧, 虎口处还开裂了。   双手摸了上自己的脸颊。   苗芳真想大叫一声,这鹅蛋脸根本不是他。   难道...   难道他穿越成了记忆里的这个女孩子。   颤抖着手, 苗芳摸上了自己的胸口。   最后一丝希望被打破。苗芳失神地跌回草堆上,脑袋嗡嗡的,不知该作何表情。   记忆里的苗芳是个傻子,其实并没有多少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所以苗芳现在只是知道她被卖了,她的家在李家村。   靠--   对着房顶比了个中指,苗方无奈闭上了眼睛。   穿越就穿越吧, 可是为什么要穿越成一个女的。   而且还是一个被卖了的女人。   咯吱---   柴房突然被打开,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苗芳转头,记忆告诉他, 这两人就是买她的姚家夫妇。   “既然买了你,你就老老实实待在我们姚家,给我们家传宗接代。”   两人中那个尖嘴猴腮的妇人端着碗什么东西三角眼一挑,带着些狠意。   “把这粥喝了,晚上就跟我儿圆房。”   男的给妇人示意,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喏,给,撑不死你。”   妇人发泄般地把粥递到苗方面前。   是她的意思才不给这妮子喝粥,等生米煮成熟饭再吃,要不就是浪费粮食。   可老头子不同意,怕妮子没力气,怀不上崽子。   低着头假装唯唯诺诺地接过稀粥,苗方眼珠一转,心里有了计较。   现在他的这个身体感觉就是长期饿着,所以没啥力气。   不管是要反抗,还是逃跑,肯定要吃饱的。   “我告诉你,你别想着跑,没有文书,你去哪都得蹲大牢。”   妇人叉着腰,恶狠狠地加了句。   而后砰的一声,又关上了门。   抹黑把碗凑到嘴边:“呸,呸,呸。”这都是什么东西。   碗里好像不仅仅是糙米,好像还夹杂了好多泥沙。   忍下心里的怒气,苗方捏着鼻子,一仰头把稀粥全倒进了嘴里。   随意地把碗往旁边一甩,苗芳靠回草堆闭目养神。   刚才这妇人的话提醒他了,身份文书。   不用回想记忆,不管是哪个朝代对于这个身份文书都是非常严厉的。   既然不能逃跑..   那就只能让他们不敢留下自己,就算回了那个李家村,他也有把握找到机会光明正大地离开。   心里有了计较,苗方活动了下手脚,准备一会大干一场。   果然..   没过多久,这两夫妻就提着灯笼来带苗芳出柴房。   然后推着他进了东厢房其中的一间房。   房间里,一个男子斜躺在炕上,就算是看上去已经病歪歪的。   可看着苗芳的眼神却让他恶寒。   “你走进一步试试。”   拽了把椅子坐下,苗芳冲着这男子勾了勾手指头。   外面的人打不赢,就你这个病秧子我还收拾不了。   “你是我娘买的媳妇,还不来伺候我。”男子色厉内光荏地呵斥。   “你过来啊..病秧子。”   苗芳没搭理他,只闲闲地靠在椅背上,还翘了个二郎腿。   男子被激,真的下了炕,快走几步扑了上来。   啪--   苗芳抬脚,一脚把人踹倒了地上。   而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他恶心。   这男子竟然没有穿裤子,就光着两条麻杆一样的腿。   “爹,娘,救命啊!”   一声惨叫响彻姚家院子。   然后门外涌进好几个人,油灯太暗,苗方看不清楚。   可是这些人带头就向自己冲来,苗方是看清了。   一场乱战。   苗方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而对方的姚老头伤的最重,被苗方一脚踹到了脸上,现在被抬回了上房。   姚家的几个媳妇也不同程度的被板凳砸到。   现在都在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   不出意外,整个姚家都被苗芳给吓到了。   苗方轻轻一提,姚家天一亮就带着他真的赶去了李家村。   本以为还有一场波折。   可突然出现的一个年轻人,改变了他整个的人生轨迹。   他在这个名叫大乾朝的地方,找到了和自己一样穿越而来的李均竹。   就着清亮的月光,苗方埋伏在竹林里。   耳边除了溪水的声音,只剩下蝉叫的声音。   “他该不会不来了吧。”无聊地在地上戳着地面,苗方嘟囔。   还好。   竹林里突然想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两人碰面。   就着月光聊了一夜,两人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直到天亮,他才回了苗家。   昨天姚家人一走,苗芳就在家里大闹了一场。   所以现在看苗芳一夜未归,也没有人敢出气。   苗屠夫和苗金氏打的算盘他浑不在意。   李均竹都说了,他现在已经十五岁了,没有他的同意谁都卖不了他。   而且李均竹已经帮他想好了脱身的计策。   他只需要静静待在苗家等人来把他接走就行。   该吃吃,该喝喝,谁敢阻拦他,他就砸家里的东西,直砸到没人敢骂他。   索性也没有等多久。   李均竹找来的人已经上了门。   他都能看见苗屠夫和苗金氏那松了口气的样子。   “五两就够了,死契。”推回人牙子打算出十两的手,苗方笑了笑。   这具身体的姑娘可是被这两口子给活活累死的。   如果不是他穿越过来,恐怕早就被折磨死了,这五两就是买这具身体的生育之恩。   “如果你不卖,那就留我一辈子在苗家。”   翘起唇角,苗方看向还想耍赖的苗屠夫两口子。   最后,虽不情不愿,苗家夫妻还是收了这五两银子,送瘟神一样把他送走了。   在人牙子那没生活几天,李均竹就来找他了。   果然是个守信的人。   他说要去县城继续求学,想想自己孑然一身,毫无牵挂,苗方干脆决定也跟着李均竹上县城去。   还好,县城的生活比他想象的更有意思。   他关在租来的宅子里开始做擦脸油。   李均竹最后还给取了个好听的名字--护肤霜。   直到偶然的一天晚上,两人才知道,原来前世他们就是认识的,竟然还是好友。   这到底是天注定,还是有什么因果关系。   苗方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从苗芳改叫苗方,在这个世界有了名字,有了好友,有了盼头。   一切好像进入了正轨,苗方买了宅子,还建了自己的实验室。   直到尤冰安这个奇怪的女子闯进了他的生活。   她说要嫁给自己。   最后又做了自己的侍卫,并堂而皇之地住进了他的宅子。   “吃饭了。”   一脸冷色的尤冰安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   虽然她做的菜真得很难吃,可苗方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下去。   因为如果不吃的话,尤冰安腰间的那柄软剑随时都能招呼到他的脸上。   为了活命也得吃。   真怀念李均竹做的饭菜,一边泪流满面地往嘴里塞着米饭,苗方一边想着。   “你站在我身后,一会打起来了你就跑远点。”   这是尤冰安陪着她前往西城时,最常说的话。   说话时,尤冰安的神色很冷,连个眼神都舍不得给他。   可苗方竟然意外的能感觉到暖意从胸口升起,这个世界好像又多了个在乎他生死的人。   那些年,苗方几乎把大乾的一半郡城都去了个遍。   尤冰安也履行着承诺一直待在他身边。   有时候他想,就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   直到他们进了都城,好像一切就开始变得不一样。   才跨进都城,尤冰安就说有人在跟踪他们。   为了躲这些人,两人很是狼狈,在一次他差点被对方抓走时,终于出现了一伙黑衣人救了他们。   “呼--磨砺院?”   反复的回忆这个名字,好像是在哪听过,可老是想不起来。   直到看到尤冰安微变的脸色,苗方才终于想起,傅长卿就是磨砺院的院长。   “你就安心在磨砺院待着吧。”傅长卿当时是这么跟他说的。   所以苗方就在磨砺院里待了一年多,无聊之时甚至连磨砺院的厨房他都去探索过。   比起以前能到处走的时光,现在的他真的觉得无比无聊。   还好,李均竹终于来都城了。   傅长卿也派人告诉他,他可以出去走动了。   一切都好像没变,可好像又有哪变了。   想了半晌,苗方才终于想起,原来已经好久,尤冰安都没有出现了。   跟了他几年的人突然消失,苗方适应了好一阵。   可当他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一个人独来独往的生活时,尤冰安又出现了。   “你欠我的越来越多,你该拿什么还。”   撇了撇嘴,尤冰安勾了勾食指。   等苗方疑惑地靠近,尤冰安又猛地推开了他的头:“让你来你就来,真是傻。”   女人的脑子果然不是能猜的。   揉着头,苗方心里腹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2 19:54:06~2020-10-07 21:4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星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番外   砰-砰--   一声巨大的爆炸响声响彻了磨砺院, 西园边上一座小院子顷刻间就夷为平地。   身上不知是压着瓦砾还是横梁,苗方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地响。   面前是漫天的灰尘,他觉得后背胸口都有些疼痛, 身子也动不了。   最后, 还是听到动静的磨砺院暗探们把他挖了出来。   还好这次实验的剂量很小。   躺在门板上,苗方庆幸地拍拍胸口, 可这一拍才发现有些喘不上气来。   胸口传来的阵阵钝痛时刻提醒他自己的内脏肯定是震伤了。   “倒霉。”   才嘟囔了一句,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带着些刺痒。   “咳咳。”用手一抹, 鲜红的颜色刺入了他的眼中。   血.....   不是内出血了吧。   “你命大, 不知被什么意儿震伤了心脉,竟还能活着等我来治你。”   这是庙神医给他喂药前说的话。   奇怪的, 竟然觉得心里一松, 苗方扬起唇角笑了笑。   “不过, 你也活不过三十岁了。”   看苗方还能笑出声来, 庙神医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   意料之中,苗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只是难受了一瞬,就又立马恢复了表情。   抬头看向庙神医, 苗方轻笑:   “您不要用这种怜悯的神情看着我,能活几年算几年吧。”   而后,他真的恢复的和常人无异。   他终于研究出来了火/药,并把配方当成贺礼送给了李均竹。   而他竟然熬过了三十岁的大关,除了越来越爱咳嗽,偶尔能咳出些血丝之外,李均竹竟然没有丝毫看出他已经命不久矣的事实。   “呼...我的使命终于快完成了。”   知府后院内,苗方按住胸口轻轻叹气。   纵使有万般不舍, 可他该离开的日子也快到了。   这场大战虽然大乾早有准备,可这打起仗来,死伤还是难免的。   “就让我最后再帮你一次吧。”   捂住胸口,苗方拿出了怀里一直装着的火/药配方。   啪嗒--   随着配方一起掉出来的还有一枚样子很普通的玉佩,落到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这是李均竹当初在金源山时明德大师赠他的玉佩,后来到了他手上。   这些年他一直随身带着。   没想到,今天竟然摔碎了。   “命吧。”   小心地把这些碎玉捡起,苗方转身找了个花盆把碎玉全埋在了里面。   而后,他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了知府,然后在半路又折回了边城找上了傅长卿。   一切水到渠成。   傅长卿很满意,并全力给他提供了帮助。   这时候,尤冰安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消息,找到了边城,拦住了还在做炸/药的苗方。   “你真的不打算活了是不是?”   当初苗方受伤,她在外执行任务,回来才得知了这个消息。   “是。”   就是这么一个字,苗方只是神情坚定地看着尤冰安。   “是为了李均竹是不是?”   腰间的软剑刷的一声甩了出来,尤冰安举着剑横在了苗方脖颈上;“或许我应该叫你付婉。”   “你怎么知道?”   神色一震,苗方一把抓住剑刃,血立刻从手掌间留下,染红了他的肩头。   “你这个疯子,放开。”   被苗方地动作吓到,尤冰安第一次丢掉了手中握着的剑。   “你怎么知道的?”   一把揪住尤冰安的衣襟,苗方的神色像是带着利刃刺向了尤冰安的身体。   “我把磨砺院的药丸用了些在你身上。”   神情癫狂地看着苗方,眼泪顺着尤冰安的眼角留了下来。   当初认识苗方时,她只是好奇为何一个女子装成男子比真的男子还像。   还是后来偶然听到苗方在实验室里自言自语,才产生了怀疑,他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   “你...”   还是第一次看见尤冰安留眼泪,苗方颓然地放下手里软剑。   “你就不想好好活着吗,好好做一次人。”   尤冰安拉住苗方的胳膊,早就泪流满面。   “还完这辈子再说吧。”   摇了摇头,苗方挣脱开尤冰安的手,神色坚定地转身进了实验室。   他,哦不,应该是她,她叫付婉,是与李均竹,苗方同班的同学。   是前世差点成为了李均竹女朋友的人。   就是为了救她,李均竹的父母才离开了那个世界。   她就是为了这事才一直关注着学校里的李均竹。   不管是心甘情愿,还是弥补也好。   她想一直待在李均竹身边,就是希望可以陪着他成为他的家人。   可是老天总爱开人玩笑,承诺还没做到,她就遭遇了和李均竹父母一样的车祸。   临死前她最后的遗愿就是别告诉李均竹她死了。   所以,她转学了,不知道转去了哪,永远消失了。   李均竹伤心了一阵,这种情绪没多久就被亲戚之间争夺财产的事所掩盖。   他心力交瘁地应付着亲戚,最后只能带着爷爷奶奶离开了那个让他伤心的地方。   读书时的朦胧情感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很多年,付婉都作为没有实体的魂跟着他东奔西走。   看他读了大学,被学校里的人称为冷面王子。   看着他毕业之后没有选择自己的专业,反而白手起家做了房地产。   看他回到家里给爷爷奶奶做饭,三人笑意融融地围在一起吃饭。   最后他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开始醉生梦死。   她就飘在他的上空,看着他每天喝醉,最后连家都不回去了。   本来以为就会这样看着他结婚,生子,老去。   可地府的人好像终于想起了她,竟然这时候来带她去奈何桥了。   奈何桥上,有人问她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她想了想,说放心不下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的李均竹。   然后她就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   李均竹开着车奔驰在高速公路上,车子为了躲避旁边超车的车辆,翻滚了很多圈。   画面一转,李均竹成了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   他有了家人,开始慢慢长大,读书,认识了好多朋友,变得爱笑了。   最后他娶了一个飒爽的女子,生了三个孩子,拥有了他前世一直想拥有的所有东西。   可就在李均竹二十七岁这年。   漠国入侵,李均竹和妻子率兵在边城抵抗。   最后漠国军队攻破李均竹守的城门,血洗了边城,李均竹力竭而亡。   王家军虽然攻打到了漠国国都,可死伤惨重。   主帅王卓然中箭落马,被马匹踩踏而亡。   姗姗来迟的沙城守军最后歼灭了漠国军队,可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边城二十万百姓死伤过半。   阎王问她愿不愿意用满身功德来换李均竹的重来一世。   而她堕入畜生道轮回。   没有犹豫,她立刻点头同意,只希望换李均竹那一世的圆满。   阎王好像很触动,大笔一挥送她进了轮回盘。   一睁眼,她就成了苗芳。   至此苗方是最后一次看见尤冰安,直到死,他都没有在见到他。   “呼..终于好了。”   吹干了信纸上的墨迹,苗方看着纸上密密麻麻地字迹顿了半晌。   上面他啰里吧嗦地说了许多,甚至把自己是付婉的事实都写了。   可现在再看了一遍,她却觉得这信很多余。   说了又如何。   等着李均竹一辈子念着自己?   还是让他圆满的人生了留下永远不能磨灭的痛楚。   “罢了,罢了。”   唰唰几下撕开了写了一个时辰的信,随意地丢在了桌上,苗方终于露出了笑意。   随意扯过一张纸,写了几个大字。   算是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所留下的字句吧。   我是苗方...   也是付婉....   天崩地裂间,付婉回头看了看城门上的李均竹。   他够着身子努力的向前搜索着什么。   本打算朝李均竹挥挥手,可苗方发现他好像看到了自己。   把背篓里的引线和火/药取了出来,火折子泛起的亮光照亮了他的脸。   “再见了,再也不见了。”   砰砰砰--   随着掀起的气浪,苗方觉得自己的身子就像风筝一样飘了起来。   他眼睛里只有湛蓝的天空和满眼的红色。   直到李均竹喊他的声音,他才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最后还有个心愿未了。   她从上一世就想做的。   摸摸他的脸,他只想摸了摸李均竹的脸颊。   如愿以偿---   闭上眼后,世界终于安静了。   可没人注意到,他怀里一直装着的护身符此刻正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就像沐浴在温水里。   付婉觉得自己的身子现在很温暖,好像刚才的疼痛只是错觉般。   这种温暖让她闭上眼沉沉睡去。   “小姐,小姐,该起来练武了。”   睡梦中,好像有人在摇晃她的身子。   竟然有人说话,猛地一惊,付婉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竟然是浅绿色的床幔,层层叠叠地在她眼前晃荡。   “小姐,国公爷到院子里了,您还不快起。”   身边的人还在催促,连要穿的衣裳都已经准备好了。   付芳转头去看,眼中是一个梳着双丫簪的丫鬟,脸上的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春芽--   眼前这人赫然是王卓然的丫鬟。   可她刚才叫自己什么?   小姐?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得浑身开始颤抖,付婉光着脚冲下了床。   对面的铜镜理映出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   王卓然--是王卓然。   不相信地抚上自己的脸颊,脸上传来的粗糙感觉时刻提醒着她,她真的成了王卓然了。   再翻手看看自己的双手,右手掌心有着薄薄的茧子。   眼泪,突然就从眼眶里夺目而出。   她竟然成了王卓然。   “小姐,你快些穿衣啊,今天是李公子来府上的日子,您可别怠慢了。”   春芽跳着脚提醒王卓然。   李公子可是国公爷看重的女婿,小姐竟然为了逃避连赖床都做出来了。   “李公子,哪个李公子?”   转身双手紧紧握住春芽的肩膀,付婉提高了声音。   “李均竹李公子啊,今年的新科状元,他在大殿上向国公爷提亲,您忘记了?”   春芽皱眉,可也不敢动。   这事现在可是都城最火的谈资。   新科状元李均竹在传胪大典上拒绝了开文帝的指婚,转而向王老将军提亲。   求的就是那个嫁不出去的母老虎,王卓然。   这事可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王卓然立马成为都城中最让人嫉妒的存在。   “李均竹..”   捂着脸,付婉哭地越来越大声,惹得房里的丫鬟们全都不敢吭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丫头,不喜欢祖父就去找皇上拒了这么婚事。”   门外,王威的声音响起,带着丝无奈的妥协。   他只有这么一个孙女,从小舞刀弄枪的,肯定是想嫁跟她志趣相投的武将,这王威也知道。   所以看孙女竟不愿意到都嚎啕大哭了。   忍不住就出声劝慰到,就算豁出去这张老脸也要去求皇上。   “祖父,我不是这个意思。”   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付婉连忙出声,穿着中衣就打开了门。   “我是愿意嫁他的。”   连忙拉住要走的王威,付婉急地脸都红了。   “那你梳洗梳洗,那小子已经到了。”   王威也不好看孙女衣衫不整的样子,连忙转头去看其他的风景。   “好,我这就去。”   也许是催眠了自己太多次自己是男子,所以现在付婉做的动作还是个男子模样。   回屋匆匆梳洗了下,付婉随便挽了个发髻就赶往花园。   她现在很想知道,这个李均竹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凉亭里。   那人随意地坐在石凳上,手里还握着枚棋子,好像正在考虑下到那个位置。   “李均竹?”   怀着忐忑,付婉轻轻叫了声。   随着这人的转身,付婉终于看清了这人的长相。   李均竹--   就是李均竹。   “付婉?”   可他开口说出的话让付婉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他叫自己付婉,不是王卓然,他知道她是付婉。   “我梦到你了,所以我来找你了。”   轻轻伸出手,李均竹朝付婉伸出手,脸上带着轻轻柔柔的笑意。   ---苗方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7 21:47:07~2020-10-11 21:5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星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番外3   二皇子季长林番外   上好的黄花梨做成得雕花拔步床上, 季长林迷迷糊糊地仰躺着,眼前好像出现了好多画面。   他翻了个身,以为自己又梦魇了。   前段时间去凌源寺求来的护身符就压在枕头底下, 他按照记忆伸手去摸。   可摸索了半天, 都没有发现。   反而是手底下滑腻的触感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不是他几十块买的床单,他明明记得上面都起球了, 他闲的无聊之时还会用手揪着玩。   猛地睁开了眼睛, 季长林被眼前所见的一幕给吓到了。   昏暗的房间里,熏香的烟气在徐徐上升, 雕花门框上有微弱的光线照了进来。   他昨天还为了写代码独自一人关在办公室加班。   这是何地...   赤着脚从床上跳下, 季长林疯了一样地四处打量,惊动了外间里休息的丫鬟。   “殿下, 您是要起了吗?”   丫鬟轻轻柔柔地声音响起, 落在季长林耳边却像炸雷一般, 让他踉跄了几步。   二皇子...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上面茂密的头发清清楚楚提醒他, 这不是他。   当年为了秃顶这个问题,他可找了不少的专家,都没用、   可现在一头长发就披在肩头,这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殿下..”   丫鬟没有得到回应, 小心地拉开里间的门,见季长林一脸痴傻地站在原地,当即下白了脸。   扑通一声就直直跪在门槛上。   那声音听的季长林都觉得疼。   “你干嘛要跪?”   上前几步想扶起这个丫鬟,可才迈了两步,竟然眼一黑,直挺挺地就栽了下去。   “啊....”   房间里响起的尖叫声回荡在丘安院里。   就是这么一晕,季长林才清清楚楚看到了梦里发生的事。   在梦里,他是大乾朝开文帝的二皇子。   为人阴狠毒辣, 最是小心眼,其一直把皇位当成自己的囊中之物。   梦里的他前半部分确实与太子分庭抗礼,在朝廷也算是呼风唤雨。   直到季长恒认识了一个农家小子。   这一切都改变了。   农家小子是真农家出生,可又拜了个磨砺院院长为义父。   这个磨砺院连开文帝都要忌惮几分。   于是太子的势力一下就盖过了二皇子。   二皇子心里暗恨,恰逢此时,一个叫莫如雪的女子找上门来,说自己有前世的记忆能助他夺得皇位。   后来他信了这女子的话,果然立了几次大功,让开文帝龙心甚悦。   他便依言娶了这女子为侧妃。   可好景不长,这女子在皇子府里搅风搅雨,先是害死了他唯一的儿子,后来又害死了他的正妃。   为了那皇位,他一直隐忍了下来。   哪知李均竹出现了,接下来的事完全就没按照莫如雪所说的发展。   最后被逼急了的他起兵造反了,跟自己在宫里的母妃里应外合,杀掉了开文帝。   眼看着就要成功,可母妃突然反水。   最后领着李均竹攻进了皇城,当场斩杀了他。   梦的最后,他看着母妃癫狂地大笑,然后从城门一跃而下,死前竟还是一直微笑着。   而季长恒经由此事,名正言顺的坐上了皇位,成了新的皇帝。   那个李均竹一跃成为了丞相。   此后一直国泰民安,君臣两人成为了一段佳话。   醒来时,他觉得自己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是冷汗。   就算盖得再厚,他也觉得冷,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寒冷。   他现在还能感觉到血从脖颈里流出来的那种感觉。   经历了这个梦,他才不得不接受自己变成了季长林这件事。   前世,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程序员。   让他写编程,黑人家电脑他可以。   可你要让他当皇子,还是一个起兵造反的皇子,他觉得自己死都做不到。   于是等身子好了些,他就立马进了后院。   他要扼杀这些事的源头---莫如雪。   “二殿下。”   看推开门的人是季长林,刚还怨毒看着某处的莫如雪立马收了表情。   婷婷袅袅地移步走向季长林,肩头上的薄纱随着走动滑了下去,露出雪白的肩头。   确实是一副好颜色。   可惜了,就是心肠太歹毒。   季长林收了心思,在人走到面前时扯了扯唇角:“你是不是派人去杀李均竹了?”   “妾,只是...”   知道这事瞒不过季长林,莫如雪咬着嘴唇低头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是为了本殿下好?”伸出食指轻轻挑起莫如雪的脸颊,季长林笑。   莫如雪心里一颤,抬头看向季长林:“妾只是想帮殿下。”   “那,本殿下就让你好好帮帮我。”   嗜血一笑,季长林朝后招了招手。   “去莫如雪侧妃位,降为妾。”猛地往前一推,季长林收了手指。   他就静静站立着,浅笑着看她摔到了地毯上。   看她瞪圆了眼睛想反抗,看她恶狠狠地说要他不得好死。   还说如果没有他,季长林这人就登不了皇位。   “可我不想当皇帝了。”季长林说。   这话不仅是说给莫如雪听的,也是说给他院子里的那些暗探们的。   他不想当皇帝,也当不了皇帝。   上一辈子为了几个钱,每天拼命的加班。   可这一辈子有花不完的钱,还有个皇子的名头。   他好好活着都来不及,怎么会去找死。   “不可能,不可能。”   莫如雪被拖出房间时,还是不可置信地喊着,眼里的疯狂之色烧红了她的眼睛。   “管你信不信。”   连头都没有回,季长林抄手就打算出府去。   他要立志做个纨绔。。。。   第一件事都是去他早就想了无数次的青楼去看看。   突然间。   二皇子在青楼流连忘返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季长恒不在意。   依旧风雨不改的每日都去看姑娘们跳舞。   都城里的十八间青楼,他都去了遍。   终于在某一日被俞贵妃招进了宫里。   “你真不打算争一争了?”   俞贵妃斜靠在贵妃椅上,眼神轻飘飘地看向季长林。   “是。”   季长林面无表情的回道。   他现在还能回忆起梦里俞贵妃看自己的神情。   那哪是看孩子的表情,分明就是看仇人,他不知道是为何,可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那,你就只能当个废物了。”   俞贵妃还是慵懒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季长林的话有什么改变。   “废物也行,总比死了强。”   “哦?”   这回俞贵妃终于抬眼瞧了瞧季长林。   这个儿子是从她肚子出来的,可是她恨开文帝,连带着也恨上了这个孩子。   所以从他生下来,俞贵妃就没抱过他。   直到他出宫自己开府了,俞贵妃也只是挥了挥手,没有一丝不舍。   “想清楚了就行,下去吧。”   又是惯常地挥手动作,俞贵妃不耐地皱了皱眉。   好像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愿跟他讲。   “母妃,您有当我是你的儿子过吗?”   这句话堵在心里好久,季长林终于问出了口。   这也是他为那个季长林所问的。   “走吧。”   俞贵妃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冷漠地让他走。   宫殿上只有几个候着的宫女,俞贵妃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季长林转身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这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孤寂让他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也许母妃是有在乎的人。   可是那个人绝对不是他。   回府之后,他继续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不关心朝政,不关心俞贵妃。   他看着李均竹去了边城。   看季长恒慢慢执掌了朝政,看他和开文帝为了李均竹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最后漠国入侵。   就连都城里的好些勋贵其实都偷偷收拾好了家当,如果漠国一但破了城,那他们就立马跑路。   只有季长林还是一如既往地放浪形骸。   这下他纨绔的名号在都城算是彻底打响了。   他知道李均竹会胜,还知道俞贵妃的死期快到了。   胜利如期而至。   王家军和李均竹凯旋而归。   可俞贵妃竟然活了下来,还封了太妃的称号。   新皇让他进宫去劝俞贵妃交出宫里的细作。   他硬着头皮进了宫,可笑的是,最后他连宫门都没进去,就灰头土脸地打道回府。   本以为母妃这是还心有不甘。   可没想到,李均竹进宫一趟,这一切都改变了。   母妃交出了暗探,转而在磨砺院老院长的坟前自杀。   那时候,他就知道母妃心里唯一在乎的人,恐怕就是那位原院长。   后来一切风平浪静之后,他去找了李均竹。   只为了心里那个季长林的最后一丝执念。   “你说,这事最后怨谁?”   李均竹讲完那个长长的故事后问他。   他不知道....   带着这个疑问,季长林回了府。   最后季长恒问他要待在都城做个闲散王爷,还是打算去洛城时。   他选择了后者。   他带着王妃和孩子们去了那个贫穷落后的郡城。   他来了这个世界一趟。   他不想像俞贵妃一样最后只能带着遗憾走。   他做不了皇帝,可他也做不了纨绔。   所以,干脆就用自己的所学造福这一方百姓,做个有用的人。   大乾朝六十二年,季长林逝世,享年六十六岁。   直至死前,他一直待在洛城。   把这个雨天不能出门的地方变成了交通最发达的郡城。   也是大乾朝第一个出现两轮车的地方。   他完成了自己的愿望,做了一个有用的人。 第124章 番外4   中秋团圆。   “爹怎么还不回来。”   李嘉玉杵着脑袋, 不知问了多少次。   “你爹忙,很快就回来了。”   王卓然也是不知道多少遍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这孩子,都已经成亲了, 怎么还是这么孩子气。”   傅长卿坐在上位, 伸手点了点李嘉玉的头。   这孩子,都二十多岁的人了, 还是一片孩子气, 没事就喜欢冲着长辈们撒娇。   前些年家里的长辈们陆续去世,就连李大山和许氏也在三年前走了。   现在他傅长卿竟然成了府里的老太爷。   而李嘉玉和傅嘉廷也早就各自成了亲, 连孙子孙女都已经能满地乱跑了。   “大哥, 要不你去门口瞧瞧。”   傅嘉廷朝李嘉玉使着眼色,傅长卿一看就知道两人肯定是打着什么主意。   “那行吧, 咱两一起去。”   撩了撩衣袍, 李嘉玉起身, 把还挂在腿上的长子丢给了王卓然, 搂着傅嘉廷的脖颈就往外冲。   “等等我啊。”   今年刚成亲的李嘉文见两个大哥火急火燎地跑了,也忙不迭地撇下新婚妻子追了上去。   “还有我,还有我。”   李均竹的幼子李嘉鸣今年刚满十五岁,一听这话也坐不住了, 看了两眼母亲也追了上去。   “这几个孩子,也不知这性子随了谁。”   王卓然拢了拢被孙子抓垮的发髻,笑眯眯地说。   她从战场下来眼瞅着都快十八年了,这些年含饴弄孙地渐渐也体会出了乐趣。   如果现在让她再选择的话,她肯定更愿意待着家里弄弄花草。   “都跟猴似的。”傅长卿也笑,脸上的皱纹淡化了他锐利的眼神,显得慈祥了许多。   孙媳妇们全都掩着嘴笑起来,偏厅里一片祥和的气氛。   而被称为猴子的四兄弟正一路狂奔。   “大哥, 你们慢着些。”   李嘉鸣身子最瘦弱,跑得气喘吁吁的,还是没赶上几个哥哥的步伐。   “你来干什么?”   李嘉玉急忙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李嘉鸣。   小弟是母亲高龄产下的孩子,还差点难产了,从小身子骨就弱。   二弟也是如此,可最后养了几年就没什么大碍了。   可小弟都十五岁了,还是一直经常生病。   父亲为了这事找了不少的大夫,就连庙神医都说这孩子天生体弱没有办法医治。   如果不是父亲遍寻医书找了药方子,恐怕李嘉鸣的身子还会更差。   这几年除了还是不能跑跳外,其他的都好了许多。   所以一见李嘉鸣追上来,立马吓得往回跑,伸手扶住了他。   “你们有何事,不带着我。”   因为跟几个哥哥的年纪悬殊较大,李嘉鸣从小都没有什么玩伴。   所以他更想跟着哥哥们一起玩。   “我们要去吓爹,怕吓着你。”   傅嘉廷迫不及待地蹲下身,从草丛里往外掏着什么东西。   李家鸣:我收回刚才说的话,他们心里年龄更小。   两个大哥都已经做爹了,可这性子还是如顽童一般,老喜欢逗人。   “嘿嘿,你看。”   说着,傅嘉廷终于掏出了藏在草丛里的东西。   竟然是几个面具,上面画得花里胡哨的,还带着一对獠牙不伦不类的。   “嘿嘿。”   李嘉玉笑着,把面具分给几个弟弟。   除了两个哥哥最高兴,两个小的都十分无语。   特别是李嘉鸣,连忙声称自己不禁吓,让李嘉文扶他回偏厅。   他们可不想作死。   两个哥哥把府里的众人都吓了个遍,就是不敢吓父亲。   这是看今天是中秋才胆子大了起来。   这么好个中秋佳节,父亲肯定不会惩罚他们。   “三哥,我们快走。”   用面具遮着脸,李嘉鸣催促。   因为他听见管家的声音在垂花门那边响起。   能让老管家这么大声的,除了父亲就不会有其他人。   两人才回了偏厅没多久,李均竹已经脸色如常地踱步进了偏厅,连官服都没有换。   而后面跟着得是两个垂头丧气的哥哥。   李嘉鸣斜眼去瞧,差点没笑出声。   两人身上都有明晃晃的脚印,二哥得还不止一个,好像连脸上都有一个。   “你怎么没换衣裳就过来了。”   傅长卿明显也瞧见了,只当没看见,转而笑眯眯地问李均竹。   “义父。”   “我去耳房换就行,一来一回的太耗时间。”   不惑之年的李均竹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威严,穿上官府就更甚了。   不过他还是不习惯跟其他人一样留胡子。   所以现在下巴还是光光的,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   “你们还不去收拾收拾。”   转身无奈看着两个儿子,曲仲也觉得有些头疼。   这两人哪里有一点点像自己年轻的时候,简直就是两个傻儿子。   以后磨砺院还要交到两人其中一人手上。   一想到他们利用磨砺院暗探去找稀奇古怪的东西,李均竹就觉得额角发紧。   “哦..”   两人低头,委委屈屈地进了倒座房。   “这是怎么了,看把孩子揍的。”   王卓然上前接过李均竹的官帽,面带笑意地问道。   她这是明知故问。   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李均竹身边的贴身侍卫上下揍的。   那孩子就是个愣头青,不管在何地,只要感觉到对李均竹有危险就立马出手。   还好李嘉玉两人有些功夫底子,要不肯定被揍得鼻青脸肿了。   “你啊,还是这么促狭,对孩子们也是。”   捏了捏王卓然的手,李均竹这才慢悠悠地进了耳房。   都成亲快三十年了,李均竹每次捏她手时,王卓然还是依然会脸红。   而傅长卿则一直老神在在地坐在圈椅上,对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反而是新嫁进来的三儿媳妇陈氏脸唰的一下就爆红了。   她才和李嘉文成亲没多久,所以并不知道丞相府里竟然是这副光景。   当初第一次见李均竹,还是在皇家的猎场时。   那时李均竹和皇上就坐在上位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姿态显得亲昵而又随意。   她娘带着她远远地看了一眼。   她父亲就算是侯府世子,也根本没有机会和皇上平起平坐。   回府后,父亲就盯着她瞧了许久,最后还在晚饭时候喝醉了,乐地紧紧握着母亲的手,说她生了个好女儿,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李府向他父亲提亲了。   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只能嫁到李府,谁叫当时指明的是要向她提亲。   母亲为此还哭了好几场,直言父亲是拿她给自己的仕途铺路了。   直到洞房前,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一个权倾朝野的丞相加上一个势力遍布大乾朝的磨砺院。   陈氏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只能耗在这个内宅。   和她母亲一样,每天跟小妾们斗法,抢夺父亲的关注。   可陈氏不愿意,她都做好了当一辈子的高门主母。   给夫君纳妾,养育妾侍们的孩子,做一个“贤妻良母”   没想到洞房当夜,夫君的出现倒让她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有着纯粹眼神的年轻男子,笑起来暖暖的,就连手也是暖暖的。   用袖口挡住爆红的脸,陈氏偷偷地笑了起来。   因为她想起了成亲当晚的奇观。   两个哥哥竟然在他们的新婚院子里放鞭炮,炸得满院子都是鞭炮声。   最后还是婆婆提着□□来把两人赶走了。   那时候她就知道,这丞相府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龙潭虎穴。   果然,这才几日。   他就见识了丞相府里的热闹非凡。   在外总是面无表情的公公一回到府里,总是挂着无奈的神情。   不是因为大哥在工部又研究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闯了祸。   就是二哥在磨砺院里操练的时候被人揍了。   最后就连婆婆也时常闯祸。   不是在春日宴会上踢了长舌妇两脚,就是有人觊觎小姑子被婆婆给揍了。   每当这些时候,都是公公去善了。   她还记得自己回门时,婆婆给装的那满满一车东西。   一在侯府亮相,就让她娘失了语言。   而他父亲更是拉着夫君两人喝酒喝到了天亮,他们第一次回门就没能当天回去。   当夜,母亲问她在丞相府可好。   她说,婆婆说,李家的男人不兴纳妾。   母亲又问她,今天这车回门礼,她倒贴了多少。   她说,夫君说,这是随便从库房里捡了几样小玩意儿,这些东西李家多得是。   她还记得母亲听完这几句话之后流出的眼泪。   还直说她是因祸得福,命好。   “三哥,三嫂这是抽筋了吗,一直在抖。”   李嘉鸣撞了撞李嘉文的肩膀,示意他看陈氏。   只见她广袖挡着脸,身子跟筛子一样抖的厉害。   “夫人?”   疑惑地拉住陈氏的手,李嘉文够身过去。   只见陈氏满脸通红,眼角还挂着泪痕,一看就是刚哭过的。   “娘,快些开饭吧,三嫂都饿哭了。”   李嘉鸣扯着嗓子大吼,脸上担心的表情一点都没作假。   陈氏:.......没脸了。   “那先上菜,上菜。”   王卓然也没问陈氏为何而哭。   她这个三儿媳就是感性的人儿,这在府里她都不知道见她哭了多少回了。   所以这回也只当她真的是饿得受不了了。   所以,一家之主李均竹还没有换好衣裳。   李家中秋的家宴早就开始上菜了。   “好啊,你们竟然不等我们就上菜了。”   而那两个傻儿子也大呼小叫的上了桌,身上还带着丝水汽,一看就是匆匆忙忙地擦了擦。   “你们吃完各自回去抄写十遍静心咒。”   “我宁愿再挨几脚。”   “我也是。”   “那明天一早你们来跟着娘一起练武。”   “那,还是抄静心咒吧,”   -- 李家番外完 第125章 番外5   李嘉玉番外。   “李侍郎, 这是下面递上来的图纸,您看看。”   司务小心翼翼地递上今天刚收到的图纸,满脸地忐忑。   这位工部左侍郎, 年纪轻轻, 可做事极为仔细和严厉,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就连工部尚书都要让这他几分。   听工部的其他同僚说起, 这个左侍郎对待敌人手段极为残忍, 最擅长斩草除根。   “先放着,我交代你彻查的事, 查的怎么样了。”   李嘉玉抬起头, 一双平时总是笑着的眼睛此刻微微眯着,寒意刺得司务不自主地低下了头。   好冷的眼神。   寒意从脚底升起, 连带着身子也微微有些颤抖, 司务想起了当今丞相, 明明是父子两, 偏偏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属下查到,是罗侍郎授意,卓郎中督办的。”   拢在广袖里的手渐渐收紧,司务甚至能想到两人的下场。   这种受贿之事, 是李侍郎最不能容忍的。   虽然罗侍郎和李侍郎品级相同,可真要论起来,李侍郎在皇上心里恐怕比尚书还要高些。   整个工部都知道,如果不是年纪资历太轻,李侍郎应该是皇上为了太子所准备的辅臣。   “好,你先下去吧。”   提起笔继续处理公文,李嘉玉连个眼神都没给司务。   弯腰后退着退出了房间,司务才用袖子摸了把额头的汗。   实在太恐怖了...   “司务, 你这又是被李侍郎训斥了?”   刚好旁边又同僚通过,见司务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纷纷出言嘲笑。   这司务胆子也太小了。   李侍郎在工部可是出了名了好脾气,就他每天都显得战战兢兢的。   “要是我在李侍郎手下就少了。”   甚至有一个刚进工部没多久的年轻官员这么说。   他当初第一天点卯就跑错了院子,还是李侍郎带他找到的地方。   比起他那个多事又啰嗦的上峰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你们不懂。”   司务没有跟这些人多话,只是一边扯着衣襟扇风,一边心里腹诽。   如果不是李侍郎带着他去了一趟磨砺院,恐怕他跟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想法。   如果那些人亲眼看到李侍郎审问犯人是会做何表情。   明明是工部的侍郎。   可做的比大理寺卿还要恐怖。   他当时就看着李侍郎用烙铁按上了犯人的脚踝。   然后慢慢向上移动,小腿,大腿,腰间,一直往上。   他看着那个军中出的细作,一声比一声更高的尖叫。   直到那烙铁到了脖颈.....   那细作没忍住恐惧,招供了。   当时他还以为自己的眼睛能逃过一劫了,可没想到...   李侍郎直接举起烙铁说了句:“没骨气。”   而后狠狠按上了他的面颊,那洛铁跟皮肉接触发出的糊焦味让他当时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他一边吐一边跟着李侍郎两兄弟出了天牢。   那两人谈笑风生地讲着新研究出来的酷刑,甚至还笑眯眯地说起了□□这种东西。   那时.....   他就知道,李侍郎是打算让他成为自己人。   所以才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露出本来面目。   而司务知道,李侍郎之所以会掩藏起自己的着面目,为的不过是李家的那一家人罢了。   工房内   “呼..”   狠狠呼出一口气,李嘉玉捏了捏眉心,然后把火油倒进了烈酒里。   火苗顺着瓷碗燃烧起来。   啪啦--   他伸手打翻了瓷碗,火苗顺着桌面开始蔓延。   李嘉玉是只瞧着,脸上竟然露出丝残忍的笑意,他看着火苗烧上了自己的衣袖。   然后烧伤他的手臂。   可他连眼睛都没眨,甚至嘴角一边还微微翘了起来。   “差不多了...”看手臂上终于起了一排排的水泡,他终于动了。   “着火了,着火了。。”   尖叫着,他手忙脚乱地跑出了工房,撒乱的发髻和漆黑的面颊都能看出他从屋子跑不去时有多么慌乱。   “快,快,泼水。”   侍卫们一桶接着一桶地往屋子里泼水。   而问讯赶来的司务则吓得脸色雪白。   只能提了桶水把李嘉玉的手臂按在了水里,看着那些水泡渐渐变得透明,半个手臂都呈现成红色。   “李侍郎..要...”   不字就含在口里,司务说要去找御医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就蹲在他面前的侍郎完全是一派闲适的模样。   甚至还冲他扯了扯唇角,完全不像是被烧伤的人。   故意的....   一瞬间,这年头立马充斥了他的脑袋。   “好了,还不把消息传出去?”   见对面的人已经傻了,李嘉玉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马上去,马上去。”   司务撒腿狂奔,立马派人去宫里找李丞相。   他不知道李侍郎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但肯定跟宫里的那位太子有关系。   真疼啊...   看着水里的手臂,李嘉玉皱了皱眉头,终于觉得灼热终于传上了心头。   太子....   这笔账也算在你头上,终有一日回讨回来。   李均竹来得很快。   人一来就直接领着委屈巴巴的李嘉玉去找御医了。   “爹,我这手不会废了吧。”   刚从御医那出来,李嘉玉眉头紧皱,憨憨地挠了挠脑袋。   “废不了,就是你一段时间没法捣乱了。”   转头瞧见李嘉玉满脸漆黑,李均竹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连忙从怀里掏出帕子来仔仔细细地把他脸擦干净了。   “那我这段时间可以不用上值了吗。”   亦步亦趋地跟在李均竹身后,李嘉玉又问。   “嗯,皇上让你在家休养,务必别留下疤。”   背着手,李均竹翻了个白眼,广袖里的手开始痒起来。   这孩子三天两头地闯祸,就连今天皇上都还在说这孩子不适合在工部。   就怕他哪天把工部烧了。   没想这话才刚落,这工部真就着火了。   “太好了。”   嘴上高兴地说着,李嘉玉的表情却阴鸷无比。   直到李均竹转身来扶他上马车时,他才又换成了一副憨憨的样子。   回到李府,李嘉玉就又承受了一番来自长辈们的关怀。   妻子围着他不停的抹眼泪,最后还是被母亲劝住了,他才得以休息。   就连晚饭时,也是李嘉鸣喂的他。   可他明明伤的就是左手。   “大哥,我们去书房下棋。”   晚饭后,傅嘉廷追上李嘉玉和大嫂,指了指自己的院子。   “行啊,咱们手谈两把。”   举着包成粽子的右手,李嘉玉也兴致高昂地回到。   两兄弟一拍即合,就算是大嫂脸色有些不愉,也没能阻止两人。   只能摇头目送两人勾肩搭背的走远。   “这两兄弟啊,就是光长年纪,不长心。”   笑着和二弟妹摇了摇头,两妯娌才无奈分开,各自回了院子。   而一直跟着几人的李嘉文脸色有些不对,抬了抬嘴皮,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可是记得两个哥哥根本就不会下棋的。   当初父亲教了他们两人许久都没学会,最后才不得已放弃。   所以两人又怎么会专门去收房手谈。   “夫君,你走错路了。”   罗氏扯了扯走神的李嘉文,连忙提醒道。   他这步伐明显就是追着大哥两人去的。   “我也去瞧哥哥们下棋。”   丢下这句话,李嘉文就追了上去,只留下哭笑不得的罗氏楞在原地。   这家伙明明就说过自己不喜欢下棋的,怎么还要去看人下棋。   摇了摇头,罗氏也折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李家的这几兄弟感情是真好。   ”前面的两人还是嘻嘻哈哈地聊着,李嘉文放慢了脚步离两人一丈远。   直到进了傅嘉廷的院子,守门的暗探看李嘉文神色如常地走进。   想也没想地就放任进去了。   两位爷刚进了门,他以为这三人应该是一起的。   “你们先去远处守着,我们谈些事。”   李嘉文神色严肃地朝侍卫们说道,说完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直到看两人已经走出了院门,才垫着脚走进了书房地房门。   里面已经点起蜡烛,透过门框,里面的人影看的模模糊糊的。   不过一看就不是在下棋。   两人正面对面坐在书案前。   “大哥,我已经调了临城郡的暗探进都城,按脚程应该快到了。”   “嗯,我知道了。”   “记得做成意外,否则必留下大祸”   李嘉玉不带一丝感情声音响起。   这声音与李嘉文所听过的所有声调都不同,这话好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平得没一丝感情。   “我已经交代好了。”   “过几日你带母亲和弟弟们去金佛寺上香吧。”   “好..”   “听了半晌还不进来,等我请你吗。”   耳边响起茶盏落地的声音,已经李嘉玉地笑声。   李嘉文知道自己这是被发现了。   “大哥二哥。”   推开门,李嘉文沉声叫了两人。   “既然来了,就来听听吧。”   指了指对面还空着的一把圈椅,李嘉玉抬了抬眼皮。   “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刚一坐下,李嘉文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嘉廷,你来说。。”   靠回圈椅上,李嘉玉神色轻松地给傅嘉廷使了使眼色。   “这就要从大个发现了太子的秘密说起了。”   傅嘉廷眉眼一片冰凉,缓缓地给李嘉文展开了另外一个世界。   李嘉玉九岁时第一次进宫,由于不小心跟王卓然走算了。   身性洒脱的他完全不在意地到处闲逛。   反正现在宫里的大部分人都在陈乾殿里吃喝玩乐。   他只要玩累了,找个太监带路就能走回去了。   可就是这一回,他竟然看到了太子和皇后。 第126章 番外6   皇后画着精致的妆容, 穿着华美的宫装。   可她神色阴毒。双手紧紧掐着一个宫女的脖颈。   “贱人,你竟然送错了。”   而平时一直对他们和颜悦色的太子也一脸快意地站在旁边,甚至还用脚踢了她几脚。   “终有一日, 我要让他们为我钟家陪葬。”   说完, 她还是终于放开了那宫女的脖颈,又恢复了一贯娴熟端庄的样子。   李嘉玉躲在柱子后面, 直到皇后一行人走远了, 才跑上前去扶起那个宫女。   他以为是这宫女做错了什么事,才让皇后和孩子如此狠毒。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次善意地举动, 竟然让他知道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原来刚才皇后口中所说的他们指的就是他们李家。   原因就是因为几年前皇后的娘家因为贪污被皇上下旨查抄。   而这带头去查抄的人就是李均竹。   她不敢恨皇上, 转而把这恨意转接到了李均竹身上。   今日本想趁着宴会给李均竹下些慢性的毒药。   哪想这宫女竟端错了杯子,不知送去了哪里。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是太子大喜, 恐怕这宫女也活不下去。   “那太子她...”   李嘉文紧握双手, 脑子里开始嗡嗡的。   这跟他从小长大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他..恐怕比皇后还想我们死吧。”李嘉玉扯了扯嘴角, 冷笑。   “当初大哥去游学差点VB诶山匪杀了, 那就是太子干的。”   想写这茬,傅嘉廷黑目蒙上一层冷意。   太子比他们两兄弟大了整整十岁,可季长恒总说太子比起李嘉玉来说差得太远。   加上李均竹在朝廷的权势和在老百姓们之间的口碑。   他觉得这严重威胁到了自己的太子位。   所以手上有了一点点权利之后,他做的第一件是就是找人去杀李嘉玉。   他是绝对不会让李嘉玉和李均竹一样成为能只手遮天的权臣。   瞳孔猛地一缩, 李嘉文重重一圈捶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   他现在还记得当时的事,若不是大哥身边有父亲派出的暗探,   恐怕早就克死异乡了。   当时若不是大哥说是山匪,恐怕母亲还会去调查。   “大哥你为何不跟父亲说。”   “说了又如何,让父亲和皇上翻脸?”   李嘉玉冷笑,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冷光。   李均竹和季长恒之间的君臣情谊满朝文武谁人不知。   太子打算朝他动手,不过也是因为不敢朝父亲动手罢了。   看他的算盘, 不过也是打算隐忍等到自己登上帝位再来清算。   李嘉文沉默.....   两个哥哥今天说的这番话让他现在还无法接受。   想起那个总是和蔼可亲的太子,总觉得不可置信。   “那哥,你们打算怎么做。”   李嘉文抬头问道。   “要么换个太子,要么....”   李嘉玉眼底划过一丝危险的精光,甚至右手指还点了点桌面。   心里咯噔一声,李嘉文瞪圆了眼睛....   “可父亲...”   这是李嘉文的第一个念头,如果父亲知道会如何。   他不管想象。   “所以我才忍着..不是吗...”   李嘉玉抬了抬左手,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无奈。   当初祖父撤了一半的磨砺院势力,也只不过一半而已。   新帝上位,祖父早就开始恢复这些势力。   等傅嘉廷接手的时候,磨砺院可比以前还壮大了不少。   如果他真的愿意,不用造反,就凭磨砺院在手加上舅舅们的王家军也能让他成为只手遮天的权臣。   可就是为了顾及父亲。   他才一直隐忍,装傻,硬生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傻儿子。   让太子安插在李府的暗探也立马知道了他的傻。   “大哥...”   抬头认真打量着大哥李嘉玉,李嘉文觉得现在这个阴沉表情的人恐怕才是大哥真正的样子。   “瞧我扮的多好,就连唐家女我也娶了。”   手指轻轻弹了下烛台,李嘉玉终于露出了他真正的样子。   钟家女嫁到了唐家,唐钟两家关系一直是亲密无间的。   而唐家也是一直站在太子这边的。   “大嫂...”   梦地抱住头,李嘉文此刻真恨得自己从未踏进这个屋子。   从未听到两个哥哥们说的话。   旁边伸出只手按住了李嘉文的肩头。   傅嘉廷似笑非笑地揉了揉他的头:“作为李家的孩子,你也该做些事了。”   不管是大哥还是他,从小在磨砺院长大,不知怎么的两人竟长成了个冷心冷肺的性子。   除了李家人,其他人的生死他都可以一笑置之。   “孩子气...”   李嘉玉笑,笑容里一点热气都没有,而笑意也根本没有直达眼底。   父亲说唐家长女温婉贤淑,问他愿不愿意娶。   他笑着点头同意。   高高兴兴地把人娶回了府上。   可是直到现在,唐氏恐怕都不知道他丈夫心里从未有她的存在。   “可大嫂她是无辜的。”   李嘉文不服气,立马争辩。   “如果她不把我的消息传回唐家,那可能我还会相信。”   撑着脑袋,李嘉玉唇角的弧度好像都没怎么变过。   唐氏是温婉贤淑,可是没有主见,出嫁前听从了母亲的嘱咐。   隔三差五地就写信会唐府,事无巨细地把他在李府的一众大小事都禀报了遍。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年,唐府终于觉得他没什么用了。   这才让唐氏好好跟他过日子。   唐氏还以为这只是件小事,哪想唐府的回信都会经过李嘉玉的眼看了才会到她手上。   这三年,想让唐府看到的,都是李嘉玉想让他们看到的。   今天接受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李嘉文觉得自己简直不知该如何。   只得把头转向了傅嘉廷。   “那二嫂可是二哥你自己求来的。”   好像是为了找到一丝真正存在的事,李嘉文不死心地又转头问傅嘉廷。   “朱氏是沙城守将朱唯亭的女儿,也是周叔叔的表侄女。”   傅嘉廷轻笑,轻轻弹了下李嘉文的额头。   朱氏是他求的,可这求得目的很明显,不过是把大乾朝的两大守军都拴在他们李家的船上。   李嘉文垂下肩膀,终于灭了最后一丝希望。   两个哥哥竟然默默地受了这多的苦,为了李家谋划了这么多。   可他竟然还只当二人是真的没心没肺。   痛苦地捂住脸,李嘉文眼泪夺眶而出,沾湿了手掌心。   “好了,下面还有很多要你做的事。”   拍了拍李嘉文的头,傅嘉廷笑,脸上轻柔都凝结在了眼底。   “好,我一定会做好。”   傅嘉廷握拳,信誓旦旦地表示。   “好。”   李嘉玉坐直身子,终于正色看着李嘉文。   三日后。   李均竹修沐,一家人都前往金佛寺给三弟李嘉文还愿。   一家人在金佛寺吃斋念佛三日,才返回都城。   可才踏入都城。   太子失德的消息就传进了众人的耳朵。   太子季容成意欲侮辱皇妃,被皇上当场撞见。   竟还死不悔改地当场顶撞皇上,出言不逊地污蔑当朝丞相与贵妃有染。   可滑稽的是,这贵妃是邻国所献,于两天前才刚到。   而李丞相此时还在金佛寺里给自己的二儿子吃斋念佛呢。   季长恒大怒,下令太子幽静在东宫反省。   此后民间提起太子之时都是以摇头结束。   这还只是开始...   而后,太子鞭打侧妃的消息传出,引来朝野一片震动。   最后还是皇上压下了此事。   才没有让此事传到了民间。   李均竹六十六岁时病重在床,向开文帝提出告老还乡之意。   开文帝挽留再三,最后终于同意了李均竹的请求。   而后立马就提了李嘉玉进内阁,成了继李均竹后大乾朝又一个李家丞相。   李嘉鸣夫妻陪着李均竹二老回了李家村。   剩下的三兄弟继续留在都城上值。   李均竹一走,李嘉玉彻底没了顾忌。   太子东宫频频传出消息,太子酗酒成瘾,鞭打宫女。   最后甚至在年宴席时调戏了当朝丞相的夫人。   丞相大怒,与太子在东宫大打出手,两败俱伤。   皇上闻此消息,震怒。   可季长恒就这么一个儿子。   再震怒又有何办法,只能一遍遍地教育,苦口婆心的劝阻。   没想到此时,边城传出太子克扣边城军饷的消息。   就连户部尚书也在此刻跳出来指告太子处理朝政期间,置受灾百姓于不顾。   反而中饱私囊,用于给东宫爱妃修建别院。   朝臣哗然,请废太子的折子如雪花般飘进了御书房。   季长恒由此一病不起,终于没熬过那个冬天,于十一月七日驾崩。   没有留下传位诏书。   太子显然成了唯一的继承人,而得到这个消息的太子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丞相府刺伤了李嘉玉。   这最后的一刺显然让大乾朝百姓忍不可忍。   老丞相为百姓们做了多少事,百姓们都是能看见的。   现在为了一己私利,皇帝就刺伤了李丞相。   那以后这朝廷的官员岂不是都是任人宰割之辈。   边城王家军也开始动起来,直呼太子不配帝位,直捣都城。   沙城军收到救驾圣旨,可一直按兵不动,甚至还摆开了防御外敌的阵势。   一时间,连登基大典都还没举办。   就在季长恒的灵柩前,太子被囚,由成王季来阳宣布废太子位,并推举李嘉玉李丞相为帝。   李嘉玉三拒成王的提议。   最后在大乾朝一众老臣们亲自跪拜中,李嘉玉接过了玉玺,登上了帝位。   而后,季家短短几十年的大乾朝彻底换了人。   李嘉玉登基后改国号为纪年   李姓正式成为国姓。   举办登基大典之后,李嘉玉第一件事就是赶回李家村,一直守候在李均竹床边,直到他闭眼。   李均竹死后。   按照他的遗愿,并没有被封为太上皇,不入皇陵,而是葬在了李家村的祖坟里。   没人知道两父子都说了些什么。   可王卓然此后也并没有回都城,而是一直守在李家村,直到病逝,也是葬进了家里祖坟。   纪年三十五年,李嘉玉薨,长子李念佳继位。   李家长达千年的王朝正式拉开生涯。   李嘉玉番外完 第127章 番外7   李均竹番外。   手已经抬不起来了, 李均竹用力地抬了半晌,可也只抬起了一点距离。   “爹。”   李嘉玉双手握着李均竹的手,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他头戴皇冠, 身穿龙袍, 现在已经是全天下身份最尊贵的人。   可是他从回到李家村,他就穿着龙袍跪在房门外, 直到现在才得以进屋子。   “我应该叫你一声皇上了。”   李均竹虚弱地笑笑, 布满皱纹地脸上满是嘲讽地笑意。   他才离开都城三年,这三年大乾朝天翻地覆。   他一直以为憨厚钝直的长子没想到竟然是个狼子野心之人。   “爹...”   身体开始颤抖, 李嘉玉感觉李均竹的手已经开始渐渐无力。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能一遍一遍的叫着爹。   希望他能好好看自己一眼。   他甚至无比后悔自己当初做的事,他应该就当一辈子的丞相, 完成父亲跟季长恒之间的约定。   “爹, 这个皇帝我不当了, 我还给季家。”   李嘉玉狠狠扯下自己的皇冠, 还想去扯自己的龙袍。   “罢了,罢了。”   一双枯瘦的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李均竹叹气,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   李嘉玉狂喜,连忙把自己已经扯乱的发髻送到李均竹掌下。   轻轻地给李嘉玉顺着乱发, 一下一下缓慢而又郑重。   “那就好好当个帝王,对百姓好些的帝王。”   拍拍李嘉玉的头,李均竹手软绵绵地耷拉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到。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老妻已经交代好了,他也没什么遗憾了。   “别哭..”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李均竹终于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生命的尽头,他还是原谅了这个害自己背信弃义的儿子。   一切皆是身不由己。   “爹...”   紧紧握住李均竹的手,李嘉玉惊叫了一声, 随着房外涌进来的人群。   李家老宅里一片哭声。   可李均竹只是很无语地飘在上空。   他这是还没死成....   伸出双手看了看自己年轻的手掌,他发现好像自己的魂魄又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   他想离开,不想看家人哭泣。   可他就一动不能动,只能老实地飘在上空。   看着孩子们嚎啕大哭,看着自己的棺椁葬在了李家村李长河的旁边。   然后他就一直飘在李家老宅。   看着妻子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最后病倒。   然后拒绝了来接他的孩子们,就留在老宅,直到去世。   然后他看见老妻的魂魄也飘了出来。   他很高兴的迎上去。   可发现她好像根本看不见他。   而是自顾自地去了奈何桥。   孟婆问她还有何遗愿未了,王卓然摇了摇头,说自己来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完了。   心里一惊...   李均竹想上前询问是什么任务。   可王卓然只是端过孟婆汤一饮而尽,然后进了轮回盘。   他追上前去想问个清楚,可孟婆笑呵呵地拦住了他。   转身才慢慢告诉了他事实。   这一世的王卓然不过是地府的一个千年孤鬼,不过是为了完成一位女子的夙愿这才进了大乾朝那个世界。   而她得到的就是再次投胎的机会。   而那女子的夙愿就是让一个名叫李均竹的男子家庭美满,不在孤独一生。   付出的代价就是魂飞魄散,失去自己投胎的资格。   李均竹心神大震,虽然没有实体,可他好像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发抖。   孟婆叹了口气,伸手招出轮回镜。   他就在那面镜子里看见了付婉。   看见了她如同他现在一样,飘飘荡荡跟在他身边十几年。   看见她成了苗方。   还有那封没送出来信。   镜子的最后,他在镜子里看见那枚明德大师所赠的护身护保护着付婉的灵魂飘飘荡荡地离开了苗方的身体。   “这女子这一世救了不少的人,这功德够她再活一世了。”   孟婆手袖一挥,镜子里的画面一转。   付婉的灵魂最后竟然进入了王卓然的身体。   “好好珍惜这最后一世。”   孟婆地声音远远传来,李均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又开始游荡。   穿过边城,穿过李家村,最后他飘到了都城,他飘了不知多少年,他都记不清了。   他终于想起了自己高中时的那个女孩子-付婉。   他想起了自己高中时一直没送出去的情书。   想起了课桌里还没送出去的早餐。   然后她就突然消失了,听说是转去了很远的一所高中。   他为此专门还坐着公交去找过。   可最后都是无功而返。   最后这一切都消失在了无尽的失望和疲累中。   直到他在高速路上出了车祸时。   他还想问问这个叫付婉的女孩子,最近过的怎么样。   没想到,他一直就在自己身边。   不管是第一世,还是第二世。   付婉---   再次睁开眼时,他正站在大传胪大典上。   开文帝和蔼地笑着问他:“你可有婚配,朕的五公主指给你如何。”   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臣还未婚配,可臣已有心仪的女子了。”   然后开文帝面不改色地接着问他,可是不满皇上的赐婚。   他沉着地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就向定国公王威求亲。   “小子对王三小姐一见倾心,特求娶王三小姐为妻。”   满朝哗然--   当今状元当朝求亲一时传位佳话。   ***   还是记忆里的花园,李均竹忐忑地坐在花园里。   他设想过无数次两人见面的情景。   “李均竹。”   身后终于传来声音。   李均竹回身,三世的回忆终于全部忆起。   他终于想起了付婉的长相,而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就是付婉。   “付婉。”   他伸出手,轻轻喊了声。 第128章 番外完   傅长卿番外   “付大哥, 你怎么总耍赖。”   藏好才没有多久,王成雅就被傅长卿给找到了。   而陈翰学则一直抱着胳膊站在旁边傻笑,完全没有要打断两人的打算。   “你下次别藏在树上, 我就找不到了。”   傅长卿无奈挑眉, 抠了抠脸颊。   他也不想那么快找到啊,可谁让这傻姑娘每次都藏在一个地方, 就连树都不带换的。   “哼!我去找原叔叔。”   小女孩气得鼻头红红, 揉着眼睛就跑远了。   “还不去追。”   陈翰学推了傅长卿一把,对于好友木疙瘩的性子也深表无奈。   “算了, 管她呢, 咱们去吃馄饨。”   一把搂过陈翰学的脖颈,傅长卿满脸都是不耐烦的神色。   为了陪王成雅玩捉迷藏,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简直都成了木头。   而且每次捉迷藏最后的结果都是已她哭鼻子而告终。   习惯了, 也懒得哄了。   “你啊, 原叔叔知道了的话, 又要骂你。”   陈翰学比傅长卿还高了一个头,此刻被人搂着,连腰都有些弯了。   “骂吧,骂吧。”   无所谓地耸耸肩, 傅长卿吊儿郎当地撩了下衣摆。   老师把王成雅当成了亲生女儿,发证不管什么事,挨骂的总是他。   反正过两日他就要跟着老师去边城了,要挨骂最多也只挨几天。   而且这几天他耳根子终于能清净几天,这样算算也是划得来的。   可光顾着高兴的他并未发现旁边的好友神色已经晦暗了下去。   还在一直不停的叽叽喳喳讨论着边城的景色。   这次老师是作为大乾朝的代表去跟漠国谈判的,这种基本没有危险的事,老师才会把他带在身边。   “到时候我可能不能跟你们去了。”   心里的沉重压地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既然选择了陈翰学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后悔。   皇上说的没错, 磨砺院现在的势力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皇权。   既然他们陈家选择了皇上,那势必就会和磨砺院站到对立面。   “老师已经说过了,我知道。”   彼时的傅长卿还是一个明朗的少年,笑起来脸上的酒窝更是显得整个人一团孩子气。   原崇良曾经说他太过纯善,不适合在诡谲地官场里游走。   他总是不服气地嘟嘴,觉得老师这是看轻了自己。   “那...一路保重。”   这是陈翰学跟傅长卿说的最后一句话。   就连傅长卿和原崇良启程去边城时,陈翰学都没有来送行。   当时原崇良眯着眼跟他说,他们注定是两个阵营的人。   陈翰学这是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   可他不相信...   他一直固执地等着从边城回到都城后再去问他。   而来送行的王成雅又毫无意外地被他惹哭了。   可年少的他并未想到,他的好友现在正带着人去往磨砺院。   他最喜欢的姑娘马上就会用自杀威胁家人,让她离开国公府。   “你啊,没有为师在身边,你可如何是好。”   临行前往漠国边境时,原崇良摸着傅长卿的头,神色很是不舍。   “老师你明日就回来了,这么矫情做甚。”   傅长卿举着羊肉串吃地正欢,闻言不解地抬头看向原崇良。   “明日你来接我之时记得给我带件衣裳,老师爱干净。”   轻轻拍了拍傅长卿的头,原崇良笑。   矫情这个词还是自己教给他的,没想到竟然被这小子用到了自己头上。   “知道了,知道了。”   郁闷地狠狠咬了口羊肉,傅长卿有满腹的疑问都无法得知。   老师千山万水带他来了都城,可又不让他跟着一路去谈判。   最后呢,还要自己带衣裳去给他换,真是奇怪。   “吃你的吧,吃完早些睡,别看话本子了。”   这是原崇良跟傅长卿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傍晚,他抱着老师的衣裳等在院门口,就等着来接他的人出现。   可是左等又等直到天已经黑尽了,原崇良的贴身暗探才出现了院子门口。   “少主,请吧。”   蒙着脸的暗探看不出神色,可傅长卿硬是从他的玄色衣裳上看到了血迹。   心里一跳,傅长卿猛地拉住他的衣袖颤抖地问:“是不是老师受伤了。”   他想不通老师只是和谈,为何会受伤。   “您来就知道了。”   一路上,傅长卿想了很多种老师是怎么受伤的。   甚至连下毒他都想到了。   可真正到了目的地时,他才知道自己想得所有都是错误的。   因为他只见到了老师冰凉的尸身躺在马车上,暗青色地衣裳上沾满了血迹。   可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甚至嘴角还着带丝笑意。   完全没有看出一点痛苦,就连发髻都没有乱,那支没离过老师身的簪子此刻也完好地插在头上。   聪慧如他。   再一联想昨晚老师说的话,就立刻知道老师这是明明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既然知道为何又会来送死。   当时暗探走到他身边递给了他一封信。   他只是随意地揣进了怀里,转身看了看眼前无边的沙漠。   眼睛被风沙吹地有些干涩。   他捂住脸颊,感觉眼眶发疼,可眼泪却好像干涸了一样。   身子好像失去了支撑,跌坐在了沙地上。   脑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好像立马想通了。   开文帝派人护送他们来边城。   陈翰学的欲言又止。   还有临行前王老将军阻止王成雅的样子。   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让他头疼欲裂,让他心里的仇恨渐渐膨胀。   原来这些人都知道,他们全部都在看他们师徒两的笑话,他们都在等着他老师来送死。   背上还背着老师嘱咐要带的衣裳。   直到天色渐明,他终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一步一步走到了原崇良身边。   “他们不是要磨砺院么,我就让他们动不了。”   一边解开带来的包袱,傅长卿笑了笑。   从今天开始,他是磨砺院院长傅长卿。   开文帝,陈翰学,王威,他全部都会讨要回来。   ***   傅长卿一直以为那时的他已经是最疼痛的时刻。   没想到才带着原崇良的遗体回到边城,知府衙门里又多出了一具棺材。   那里面躺着的是他定了亲的未婚妻,王成雅。   也是他昨夜还在恨着的人,他甚至想过王成雅恐怕也是知道这事的。   他还想好了回到都城之后要怎么去退亲。   怎么狠狠伤害这个骗子。   可是...   为什么他偏偏见到的是一个为了救他而赶来边城,最后却又无辜丧命的王成雅。   心狠狠地揪成了一团,让他无法呼吸。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都说了些什么话。   好像只是入魔般看了许久。   然后放声大笑,笑得最后眼泪都出来了。   ***   二人来,三人回。   他一人坐在马车上,身穿这白色丧服,一直笑着。   身后跟着的是两辆停着棺椁地马车。   直到在都城的城门前,他看到了城门口的陈翰学。   他一身白衣地站在城门前,手里提着的是引魂用的灯笼。   “希望你求仁得仁。”   马车就擦着他的身边走过,傅长卿只是这么笑着跟他说。   然后马车就这样没停歇地从他身边掠过,傅长卿的笑容还留在脑海里。   他呆立在原地。   看着他的半师,看着他青梅竹马的朋友静悄悄地从身边路过。   “对不起..”   冲着傅长卿的身影大声的喊道,陈翰学的眼泪从眼眶夺眶而出。   他知道好友根本不需要这句道歉。   他知道两人多年的情意就此结束了。   此后,他们会站在对立面,或许还会成为你死我活的关系。   抚上脸颊,那里好像还有些隐隐做痛,那是昨夜父亲回府之后打的。   此后,陈先生与陈翰学形同陌路。   外人都以为是陈先生低调,所以才一直没有承认自己的长子是谁。   可只有陈翰学自己的心里清楚。   他父亲是真不打算再认他这个儿子了。   ***   原崇良就葬在他最喜欢的山坡上。   那是他的遗言里交代的。   因为那里有他年少时最好的回忆。   在那里他有最好的两个朋友,青梅竹马的恋人,还有所有无忧无虑的记忆。   而王成雅则葬进了傅家的祖坟。   成了傅家傅长卿的夫人。   做完这一切之后,傅长卿接受了磨砺院。   把开文帝抓走的全部暗探都明着救了回来,切断了磨砺院给督察院培养暗探的渠道。   不管你是江湖豪杰,还是宵小之辈。   只要你能过了磨砺院的考试,你都能成为磨砺院暗探。   一时间,磨砺院的风头无两。   等到开文帝从对原崇良的愧疚里挣扎出来时,他才发现,自己现在不是想不想动磨砺院的问题。   而是他动不了。   “我不是老师,我是傅长卿。”   轻飘飘落下最后一刻棋子,傅长卿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地说。   ——————全文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中的一本书写完可,有很多很多的问题。   谢谢看完这本书的你们。   大家一起努力变得更好吧!   最后,新文《穿书美食手记》马上就要开文了。   大家喜欢的话可以去收藏哦!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