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越之侯门庶媳》 作者:玉子双泽 文案: 请大家收藏下作者君,多谢多谢。重要说明:孩子不是男主的。这不是一个主打宅斗的故事,这是一个男女主共同奋斗,经历了地方到朝堂,涉及种田及权谋,一步一步往上走,最后平步青云的故事,这是一个努力奋斗平步青云的故事。 王玉然从现世穿越到古代,有所准备的努力生活, 无论生活给了什么“惊喜”,都一一攻克,想办法让自己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最后跟侯府纨绔一起平步青云……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爽文 主角:王玉然 ┃ 配角:李明定 ┃ 其它:穿越宫廷侯爵平步青云 一句话简介:王玉然的穿越奋斗史 作品简评 现代穿越而来的王玉然,于及笄之年嫁给了一个侯府庶子。本文宅斗只是前菜,宅斗同时女主督促男主由纨绔成为有用之才。尔后男女主共同奋斗,经历了地方到朝堂,涉及种田及权谋,一步一步往上走去,最后平步青云。本文行文流畅,文笔颇佳;情节跌宕起伏,峰回路转。人物设定不小白,不落俗套,而且个性鲜明。宅斗、种田、权谋俱有;女主聪明但不马丽苏;男主的成长有迹可循;值得一读。 ============ 第一章   大楚朝自建都安京城已是三代,自三代帝王近六十年的经营,已然成为人烟阜盛,豪族巨贾之地。在这王气巍然之地,有一小小王姓宅门,王玉然已在此生活多年。   康成十年四月三十刚刚卯时,王宅丫头芙蓉就用大铜壶从厨房提来热水,穿过游廊来到后罩房王玉然的闺房。   只见进门就是一个双面彩绘山水屏风,窗下放着一张红漆书案,上面放了文房四宝。   西面是一个及地而起的书架,架上摆满了水利农工、手工制作、书法字帖等书籍。   再下放了一个红漆衣柜;东面设有一卧榻,架子床上悬着柳黄色绣花纱帐,抚开纱帐,只见松花色的缎被里卧着一个肌肤胜雪的女子,满头青丝如同瀑布一般从缎枕上倾泻而下,芙蓉轻轻在女子耳边道:“小姐,小姐,起来了。”   听到声音,女子长长的睫毛轻轻的抖动着,旋即缓缓睁开双眼,玉然被丫头唤醒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芙蓉答到:“刚刚卯时。”才卯时,天还很早,虽然自来到这异世,她一向起的很早,但今天格外的早。   用青盐擦过牙,梳洗后,穿好衣裳,就急急的赶往母亲王金氏的正房。   来到正房门前,王妈趋步迎上:“七娘来了?快快进去吧。”   父亲王荫堂还未去当值,他是个典型的严父,但见了自己女儿却舍不得端架子,还未及行礼,父亲就问:“今天起的如此这般早,可还好?”   玉然回到:“还好,未有什么不适。”父亲听闻之点点头,而后又叮嘱:“今天去报恩寺上香,你虽一向稳重,但为父还是要叮嘱你几句,路上一定要听你娘的话,好生注意行止,不要轻易被人看了去...”   玉然一一点头应了,待他说话告一段落,母亲捧上一杯茶,温柔的说:“我们省得的,你赶快吃点吧,不然怕当值来不及了。”   母亲是个温柔敦厚四十左右的女人,肤色白皙红润,五官姣好,就是脸上细细的皱纹暴露了年龄。   三人寂寂饭罢,送走父亲,母亲叫来王妈询问出门的事项可有准备好,得知一切皆已备好,就带着玉然出门,临出门前又特特叮嘱金妈妈要好好照顾好八少爷、九少爷。   及至踏出大门,玉然深深吸了口气,心情雀跃非常,又可以出来放风了。   马车碌碌的往城门走去,听到外面热闹的市井之声,心里实在痒痒,看母亲闭目养神,偷偷的将车窗帘掀起一条缝往外看去。   只见外面卖包子的,打烧饼的,炸油条的,做豆浆的...各色早点摊,还有卖菜、干果、杂物、玩器等等一应物事色色的摆在街上,看到这久违的市井味,觉得亲切非常,来到这大楚朝已整整十五年了,出门的次数却为数不多。   父亲虽然只是一个七品教谕,家宅虽只有区区两进,但规距上一向要求严格,再加上母家在落魄前也算是一个大家,规矩自然严整,因此玉然出门的机会真不多,更别说像其它的小户之家一样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   看着外面的街景,思绪渐渐放空,记得刚从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现代来到这历史上不存在的大楚朝,刚从母体出来,当时整个人都是蒙的,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也不知自己该高兴还是该悲伤,整个人浑浑噩噩。   看到女儿出生以来长时间不哭不闹,王荫堂夫妇焦急万分,求神拜佛也不见女儿有所动静。   急得王金氏天天抱着女儿泪流满面,及至玉然有天看到这世父母满脸的焦灼,眼中流露的深深的担忧,突然醒悟过来,觉得不应该再这样。   这里也有深深爱着自己的人,不能再伤了他们的心,上天既已让你来到这儿,一定是冥冥之中与之有某种牵绊,好好珍惜吧,努力活的好一点。   只是,现世的爸爸妈妈你们还好吗?现世我还在你们身边吧?是不是就像电影《星际穿越》一样,我并没有死,只是同时生活在不同的维度,都有如此爱我的父母家人。   突然一个颠簸,车子停了下来,王金氏忙问怎么回事,车夫王春说来贵人了,要避让。   只听越来越响的锣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接着就是对旗、对牌、对伞、对扇等仪仗,及后一台八台大轿,左右两边有好几个骏马彩轡的公子的跟着,后面跟了几辆朱盖香车,再后面一队黑漆马车,外面跟着的也都是衣帽鲜亮的健仆,好一片锦绣云烟扑面而来。   待过去后,玉然问:“娘,这是谁家啊?好威风。“母亲说:“我也未认出,只是看这仪仗好像是公侯家的。”   及至出城,景致越来越好,一片花红柳绿、莺歌燕舞,好不热闹,来到报恩寺山脚下车子就走不动了。   上山只能走上去或是坐滑竿抬上去,其实未表诚意当然是要走上去,但考虑到都是女眷,为怕走到半道上爬不上去,还是应配上滑竿跟着。   王家当然没有能力自己养有抬滑竿的人,因此让王春去雇了四抬跟着。   好容易到了山上,刚进山门,就被知客僧告知,有贵人在此,敬完香后,请速速离去,不可流连于此,尤其是后面莲池旁边的客房院不可靠近。   玉然听后有点失望,难得出来一趟,且知这时节,报恩寺的牡丹开的正好,好想一见;但知客僧既已这样说,那就是真有着紧的人在这,为了不惹麻烦,这点眼福不看也罢。   跟着母亲去了大雄宝殿,对着三世佛虔诚的拜下去,一愿现世、这世亲人安康无虞,二愿自己一生顺遂。   而后跟着母亲将这寺内供奉的观世音菩萨等一一拜过,及至母亲献上香油钱,也顾不上腰酸背痛的疲累,就要下山了。   因时辰尚早,可看一下出山门沿途的风景,故尔一群人走的不快,虽没看到大片的牡丹园里的盛景,但这一路的荷池碧叶也是蔚为蓁蓁,颇为赏心悦目,令人心神开朗。   就这渐渐行至前殿旁的放生池旁,只见一条小鱼儿在地上,小嘴还一张一合,显还有气息,玉然见之忙蹲下来,准备捡起来放回池中;芙蓉拦住说:“小姐,我来,让我来,免得污了手。”   玉然轻轻而坚决的推开她,轻柔的托起小鱼儿,快步走到池子旁边蹲下,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捧着将小鱼浸入水中,只到小鱼整个恢复过来,能自如的浮在水里才松开。   看着小鱼轻快的游远,玉然悯然一笑。这边玉然在看小鱼,殊不知别人也在看自己。   玉然直起身来舒缓一下就又移步向前,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身形高挑颇为清秀的女子拦住。   只见这女子身穿杏黄色襦裙,头插一对金镶红宝的金钗,后面跟着几个小丫头,气质不俗。   玉然还当是哪家小姐,还未开口询问,这女子已弯腰敛步说到到:“奴名叫瑞福,乃平川侯家的侍女,敢问贵府是哪家?”   王金氏听后轻敛还礼道:“敝家姓王,我家夫君是京师平阳书院教谕。”   瑞福听后,答到:“原来是王教谕家,我家夫人有请,不知王夫人可否移步?”   王金氏听了很是诧异,忙道:“侯夫人有邀,不敢不往,姑娘可否告知侯夫人叫我等前去可是有事?”   瑞福听到笑笑说:“王夫人不必紧张,我家夫人不常出门,今难得出来,看夫人小姐乃是有缘人,见见说说话而已。”   玉然一行听到大大松了口气,不管是叫去做什么,只要不是让人觉得有不当之处得罪贵人就行。   玉然边走边紧张的回想自家是为什么事让人惦记上了,想来想去也只有刚才在池边救小鱼儿这件事。   不过这为什么触动了夫人?摇摇头想不明白,不过救鱼总归不是坏事吧?不想了,边走边看,多想无益。 第二章   一行人沿着放生池中间的甬道往西走,刚走到鼓楼边,只见前面一群健壮仆妇密密实实的围着,见瑞福一群人,其中一中年仆妇笑说道:“瑞福姑娘好快的脚程,这就来了。”   瑞福笑道:“夫人吩咐,不敢不快,我怕来晚了,夫人不给赏钱了。”   只听一个妇人笑说:“你这丫头,敢情没有赏钱你就慢慢来了?别贫嘴,快快前来。”   瑞福带着王金氏与玉然往里走去,只见里面一个身穿栗色宋锦对襟大袖衣衫,头戴镶祖母绿乌绒抹额,面容白皙,身形微微发福,神情温然,淡然中又不失贵气的五十上下的夫人站在那。只听瑞福说:“王夫人,王小姐,此乃我们夫人。”   玉然跟着母亲一起向侯夫人恭谨行礼。平川侯夫人看到玉然这行礼暗暗点头,神情恭敬而不谄媚,起承转合颇有章法,显然教养得当。   待行过礼后,平川侯夫人对王金氏说:“不必拘谨,老身刚在放生池那看到令千金,颇有眼缘,因令人唤来一见。”   王金氏恭谨的回道:“能得夫人青眼,是小女的福份。”夫人招手让玉然过来,说道:“既已来此,就跟老身一起走走吧。”玉然点头称是。   玉然陪着平川侯夫人慢慢往前走去,一路上不过问些玉然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的问题,待知道玉然今天来是为及笄祈福,因笑说:“快到花期了。”玉然应景的低头做羞涩状。   渐渐的闻到一阵阵浓郁的香味,玉然知道这是快到牡丹园了,果然,转过前面的一座殿,好大一片牡丹园,正所谓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开的好不热闹,让玉然这个现世的土包子看的目不转睛。   侯夫人看到玉然如此兴致盎然的样子,也不禁笑了,心说到底是小孩子,看到好看的,就忘记了紧张。   平川侯夫人带着玉然来到牡丹园中的一块高地,此地种了两株银杏,长的枝繁叶茂,亭亭如盖,就在树下用黄杨木做了个九曲围栏,里面放了两张石桌,外加几个石凳。   见侯夫人意欲在此歇息,众人忙忙铺好茵陈毡毯,待侯夫人落坐后,抬手指指旁边的凳子让玉然母女坐下,玉然躬身谢过,欠着身子坐了。   平川侯夫人说:“这时节正是看牡丹的时侯,我等就在这好好看看,闻闻这花香,也沾沾这花的仙气儿。”   王金氏笑回道:“今天多亏夫人,才得让我们见到如此美景。”   王金氏就跟侯夫人这样不紧不慢的闲扯,玉然虽眼睛盯着牡丹,但心思却已不在这上面,凝神静气的听夫人闲话:“……光有花,没有水还是缺点什么,在大缸里养上荷花,再放几尾金鱼,意趣就出来了。不过,说到鱼,刚才在放生池那,令千金是在做什么呢?”   玉然吁了口气,心说终于到正题了,王金氏闻听,柔柔的提醒道:“然然,夫人问你刚才在放生池那儿做什么呢?”   玉然欠身答道:“回夫人,民女刚才看到池边有条小鱼在岸上,但还有气,就将它放回池中了。”   侯夫人问:“为何不让侍女去做呢?不过是条鱼而已。”   玉然回道:“回夫人,民女觉得这条鱼与我有缘,这么多人在这放生池边走过,却偏偏让民女看到这小鱼。至于为何不让丫头去做,是因为民女觉得佛渡有缘人,这件事说不定只有我做了,这条小鱼的生机要大些。”   “哦”,侯夫人很有兴趣的继续问道:“既如此,将它放入水中即可,为何还要在水里捧着不松手呢?”   玉然答道:“回夫人,刚才民女说的是天意,但有时侯不光是靠天意,还要看人力;所以我将小鱼放入水中后并未马上松手,待它适应后浮起再松手,这样它的生机就更多了。虽然这只是一条鱼,也是条命,看到了就尽力去做吧,对我只是举手之劳,对这条鱼儿却是生死攸关。”侯夫人点点头。   又说了一会子话,夫人对玉然母女说:“时辰不早了,我也不留你们了,以后有时间我们再闲话一二吧。”   一边挥手命人拿过一个嵌宝双股金钗:“初次见面,这个拿去戴着顽吧。”   王金氏连忙推辞:“这太贵重了,小女实不敢受。”   夫人摇手轻笑:“我与令千金有缘,老身很是喜欢,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就拿着吧。”王金氏无法,令玉然拜谢赏赐。   辞别平川侯夫人,王金氏带着玉然下山。一路匆匆不必细表,待到得家门来,门口等着的两个小门神远远就扑过来,拉着王金氏歪缠:“娘偏心,带七姐姐出去玩,却不带我们。”   王金氏疼爱的哄着,玉然却唬着脸说道:“两个小猴儿,娘好累了,还不快放开娘,不然竹猴儿,小蚂蚱就不给你们了。”   两个小家伙一听,忙松开手,牵着玉然的衣角摇晃:“好姐姐,快给我吧,快给我吧。”玉然命芙蓉将王贵买的东西拿给两个小家伙才得进门。   到得正房,父亲王荫堂已在房内等着了,待母女俩净面洗手毕,只道:“先摆饭吧。”   金妈妈已摆好晚餐,简简单单六道菜:鸡油香菇,粉蒸肉,西湖醋鱼,清炒白菘,外加一道鱼头豆腐汤并红枣糕。   因有两个小家伙在,这饭桌上也是热闹无比,俩小子抢菜抢的好不热闹。   王荫堂也趁着吃饭问起今天上香事宜,待听闻见过平川侯夫人也是诧异不已,说:“我们与平川侯素无交往,怎会无故厚赏?”   王金氏答道:“我也有点不安,不过再一想,也许这真是夫人见我家然然有眼缘,才会招我们叙话?”   王荫堂摇摇头:“平川侯如此人家,怎会因缘不缘的突然招人相见,必是有缘故的。不过,多想无宜,然儿能得她老人家的金钗见礼,总归不是坏事。”   玉然问道:“爹爹,这平川侯是何等人家,有何来历?”   父亲闻之,顿筷正色道:“是要跟你们分说一二,以免日后有不当之处。当日□□立国,按功论赏,公、侯、伯封赏了不少,但其中世袭罔替的只有四公、八侯、八伯,均赐有丹书铁劵。平川侯就是这八侯之一,现任平川侯已传至第三代,家主是李廷昭,娶妻阳平县主;生有五子,长子李起承,已封为世子,次子李起德,五子李起嗣,这三子是阳平县主嫡出;另有三子李起平,四子李起安为庶出。话说开国封赏的这几家世袭罔替的公、侯、伯,现如今也只余下一公、四侯、四伯了。平川侯府能历经三代不衰,可谓了得,可惜教子不当,此乃一大败笔。”   玉然好奇道:“爹爹,平川侯是怎个教子不当的?”荫堂听后不自在的轻咳一下,“小孩子家的不要问这些道人长短的话了。”之后将话岔开,怎么都不肯再说这个话题了。   玉然无法,心想,待饭后再问母亲好了。因而饭毕也不走,只说今晚要跟母亲一起商量下明天去本家请安的事。   父亲也由她,饭后自己去书房歇息,顺便将两小子也打包走了。 第三章   玉然盥洗完,早早的就窝到了母亲的床上,满意的眯眼轻叹,母亲见她小猫咪般的神态,好笑的摇摇头。   上得床来,玉然轻轻的偎过来,跟母亲闲话家常,说一些明天去本家请安的事儿,渐渐将话转到平川侯府:“平川侯的子孙不成器么?”   母亲说:“平川侯的长子也是世子,没什么可说的,二子却是荒唐太过,屋里姬妾多的塞都塞不下,而且不分嫡庶都可劲儿的生,听说光儿子都有好几十了,传闻原配夫人就是被他气死的,现在的是继妻。”   呵呵,原来这二爷好色,难怪父亲不好说。又闲话一阵,想着明天还要去本家请安,又要早起,赶紧歇息。   玉然在八卦别人,却不知别人也在说道她。此时,平川侯夫人正在跟心腹陈嬷嬷闲话她:“清月,今天那姑娘你看如何?”   嬷嬷道:“老奴看那小姐,宽额广颐,眉舒目定,气质清雅,很是不错。且,从她今天做的事儿来看,也是个很有善心的姑娘。”   夫人点点头:“我看也不错。小小年纪在我面前也是进退有度,不卑不亢,想是家里教养很是不错。而且,你当她说的那番话是即时对出来的?我看是她对我找她来,心里事先有数了。”   嬷嬷道:“夫人怀疑她说假话了?”夫人摇摇头:“假话倒也不是,只是事先有了准备。”嬷嬷若有所思:“会不会太有成算。”   夫人悠悠道:“有成算才好啊。要不是现在形势逼人,何至于此呀。”想到现在情势艰险,得步步小心,因道:“今天我们见的这小姐眼缘不错,日后说不定真与我们家有缘,你去亲自打听下来回我。”   且不提这嬷嬷是如何打听。话说,平川侯夫人现在如此为难,也是有缘故的。夫人姓赵,是为宗室,父亲清平郡王,有一姐姐嫁予护国公府,可惜护国公倾覆,姐姐也早已去了。   平川侯夺嫡中立场不坚定,如今只是被冷落已是大幸。当今哺一登基,为表忠心,将世子嫡二女献进宫去,进宫十年也未得一子,位份也低,想是皇上至今也不信任平川侯府。   当日为了避过夺嫡,为了让别人看到平川侯府混乱不堪,自顾不暇,生生的耽误了二子,二子虽说在女色上是有点过,但如不是他们纵容,不加管教,也不至于此。   先头的老二媳妇也早早身逝,虽是她产后没调养好,身子一直不好,但老二到底难辞其咎。现在的二儿媳眼看也不好了,看情形二儿也难免要落个克妻的名头了。   二子在女色上不加节制,他们默许纵容,儿媳弹压不住,竟然在离不惑之年还有两年的时间下,就已有嫡庶儿子二十来个,女儿十来个。   二儿已是如此,孙子竟然比老子还要荒唐。二儿的第七子,是妾室所出,别的没学到,在克妻上与老子像了个十成十,先前定了两个都病死了。后特意去庙里问,说这七孙子命里不该早娶,因就往后等等,这一等就到二十了。   近日突然听闻这小子竟然跟侍女不清不楚,当时听说此事,当即让人家法伺候,打的现在也还在床上躺着。   他倒是挨打了事了,但这丫头要如何处置就有点为难了,虽如要下狠手处置也不是不可以,但到底有伤人和,最重要的是近来又被人翻出安王谋逆的事来,实不能再生枝节。   思来想去,还不如一床大被掩盖了此事,日后就算有人说嘴,顶多也就是个治家不严的罪名让别人说道,总比让皇上觉得平川侯心狠手辣的好。但七孙子如此名声,又是庶出,时间又紧,实难找到合适的姑娘,。   要说平川侯嫡庶孙子都已过半百了,一个二房的小小庶子按说是劳动不了侯夫人亲自过问的。这还源自平川侯府的一桩旧事,就是这旧事,简直就是悬在平川侯夫妇头上的一把利剑。   当日送孙女李明月进宫后,为求心安,特意去报恩寺去卜卦。打了七次都打不出卦象来,后竟然惊动了久未出山的弘元老住持,住持看了这卦象,请平川侯夫人往静室说话。   待到了静室,弘元法师久久不语,良久后说:“贵府情形,天意难决。如遇有缘人,贵府至少保三代无虞,如不然…….”平川侯夫人急急问道:“如不然会怎样?”   老住持答到:“如不然,当此代而终矣。”初听此言,平川侯夫人如遭重锤,之前虽心有忐忑,但到底心存侥幸,如今此话被一代高僧说出,更是难以转圜。   侯夫人稳稳心神道:“敢问法师,要如何才能遇到有缘人?”老住持答:“有缘有缘,既是有缘,天意让见自然见到,天不让见,自是不见;一切顺其自然,不必强求。”   侯夫人答:“法师所言不差,但还请指点一二才好。”法师叹口气道:“女施主日后多多注意后世子孙吧,也许贵府转机出于此。老衲今日透漏过多,要去佛前自省赎罪了。”当即离去。侯夫人思忖良久后,急急回府找侯爷商议此事。   侯爷听闻弘元法师如此说也是备受打击,虽心有准备,但被高僧笃定的说出,还是心情沉重,相顾无言后,对夫人讲:“日后多多注意孙子辈的,既是有缘,就一切随缘。之前是如何做的,现在也不要轻易改变,以免失了缘字。看看这代子孙是否有出色之人,重点观照一下。”   侯夫人这十年的观看,实未发现什么出色的子孙,更惶论二房这一窝了。不过在这其间,老七李明定的克妻倒是看在眼里,待又看到僧人说七孙子命里不该早娶,因而也多留意了一点。   因弘元法师的话,平川侯对孙子辈的教养看的很紧,文武艺也都让人逼着学了一些。但在才学上也未发现这小子有何特殊之处,吃喝玩乐倒是跟他老子像了个十成十,这次惹出这么大的事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生产气归生气,该寻摸还得寻摸。这不,又得操心他的婚事来。 第四章   且不说平川侯夫人在这儿如何思量。待得五月初一,玉然要随母亲去本家请安,也顺便拜请本家来观礼及笄礼。   一大早,就与母亲一起清点送本家的礼。父亲兄弟五人,父亲最小,上面有四个兄长;所有礼物均是一式五份,只在送祖父母的那份里加了衣裳鞋帽并现银十两。另,玉然也准备了些手帕、纱花送给小姐妹们。准备完毕后,带上小老八、小九一起出门登车,往本家去。   从玉然家住的清平巷到本家住的柳树井,马车要走半个时辰。两小家伙闹腾了一路,看到好吃的要,看到好玩的要,买了一路,吃了一路,好不快活。   及至到了柳树井,一下车,四伯母就热情的迎上来,“七娘来了?小八、小九来了?来来来,快进来。”六姐玉芬也迎了出来,看到玉然好不高兴:“七妹妹来了?咦,小八、小九也来了,来,快叫六姐姐。”   玉然她们堂姐妹、堂兄弟都是分男女一起序齿的,玉然的父亲排行最小,当然的玉然几姐弟的排序就都比较靠后了;玉然这辈儿女孩七个,玉然最小,排行第七;还有一个同胞姐姐,排行第四,名玉波,已经出嫁;男孩九个,小八、小九在整个家族这辈里都是最小的,人又长的玉雪可爱,谁都喜欢逗逗。   对于不叫他们名字的行为,小八、小九是深恶痛绝的,这不抗议到:“我不是小八,我是王玉文!”“我不是小九,我是王玉辉!”众人哈哈大笑,“哦哦,忘记了,我们的小八、小九有名儿了。”   玉然很是理解小八、小九的愤怒,因为她自己在现世时被人叫小名,叫了十几年,当时那个悲愤实在是难以言表,后多方抗议加上年纪渐长,才慢慢的叫的人少了。欢声笑语中,祖母、祖父也了出来了。高兴的一人拉一个进了堂屋。   祖父母这边的房屋,是一式四个独立的四合院,进了院门,俱是三间正房,东西各两间厢房的样式。待在堂屋做定,母亲命姐弟三人向祖父母叩头请安。   祖父阻拦道:“不用,不用,我们不讲这些虚礼。”母亲正色道:“礼不可废。然然,还不带着弟弟行礼。”见母亲如此坚持,祖父也不再说什么,待姐弟三人行完礼,才又坐下说话。   玉文、玉辉哪儿坐的住,不停的歪缠祖父,祖父被缠的无法,就说:“好好好,我带你们出去玩,我们看猴戏去。”家里的事儿一向是由祖母说了算,祖父在不在实无很大关系,况这又是女孩儿的事,一个大男人也不十分懂。因此祖母瞪了一眼,也由着他们去了。   祖母与母亲、四伯母说着话,一会儿大伯母、二伯母、三伯母都陆续进来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正宾请谁,赞者为谁,有司谁来担当该请哪些人家,要摆几桌,座次该如何排序,菜式都要有哪些等等不一而足。待一一讨论停当,已时至正午,祖父也已携玉文、玉辉回家来了,大家趁兴摆了一桌吃起酒来。   酒过三巡,王老太爷不禁捻须点头慨叹,想他白手起家,从小学徒做起,及至后面创下这份家业,五个儿子各有安身立命之事,老大管着五百亩地,老二管着两间布店,老三开了一间酒肆,老四开了私塾;老五最是出息,考中了举人,做了七品教谕。   沾了老五的光,现在出去了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受别人一声老太爷。这辈子不算白活,算是对的起祖宗了。这七丫头是这辈儿里最小的姑娘了,又是最有出息儿子的掌中宝,这及笄礼一定要办的热热闹闹的才好,回头给七丫头封个大红封,让小丫头高兴高兴。   这日,平川侯赵夫人忙完家务事,回到荣晖堂,倚在榻上,让丫头锤着腿小憩一下。陈嬷嬷从院外进来,瑞福在门外摆摆手,轻声说:“夫人在休息。”   陈嬷嬷道:“那我过会再来,夫人今天累着了吧。让人好好捏捏肩,锤锤腿,解一下乏。”瑞福答道:“瑞雪伺候着呢,嬷嬷放心。”正准备退出去,瑞双出来了:“嬷嬷请进,夫人让进去。”   陈嬷嬷进去了,接过瑞雪的活,给赵夫人按肩,赵夫人闭着眼道:“什么事儿,说吧。”陈嬷嬷回道:“回太太的话,老奴是来回话儿的,上次您让老奴打听的事儿打听到了。”侯夫人坐起来:“说吧。”   陈嬷嬷道:“那王姑娘父祖都是本分上进的人,都有正经营生,家风很是清静,没什么乌七八糟的事儿。家里有田地,父亲是举人,现在平阳书院做教谕;母亲姓金,原在安州很有些田地,家里也出过县令,只是后面败落了。王姑娘头上有一个姐姐,比她大四岁,已经出嫁了,夫家姓廖,是王教谕同僚的儿子,也是家世简单。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也俱已进学。哦,还有一个排行第四的伯父也有秀才功名,现开了一家私塾。”   侯夫人听了缓缓道:“家世还是单薄了点,不过父辈有功名,两个弟弟也在进学,以后也谓未可知。这也罢了,那姑娘怎样?”陈嬷嬷回道:“王姑娘闺名倒是不显,只听说跟兄弟姐妹间处的很不错,极爱看书,对幼弟也是极为照顾。”   侯夫人闻言思忖良久:“我记得那姑娘初五及笄。唔,待侯府忙过端午节就请冰人上门吧……你去把黄历拿过来。”陈嬷嬷一惊:“会不会太急了点,要不再看看”   侯夫人怒道:“太急了?不急能行吗?总不能主母还没进门,这边就有人等着叫母亲了吧。”接过黄历细细的看起来,最后定下:“五月十二这天日子不错,就十二遣人上门提亲吧。你亲自去准备,务必将这件事办妥当了。”陈嬷嬷领命而去。   侯夫人被这件事勾得怒火难耐,之前虽狠狠的杖责了那几个伺候汤药的婆子,但未有后续处理,今天一并了结,因命人将这几个婆子全部灌了哑药,将这几家子一并发卖到苦寒之地。侯府众人见了噤若寒蝉,当差也更加小心了,生怕一不小心步入后尘。 第五章   转眼到了初五这天,一大早,玉然就被人叫起来。一边跟着母亲上香祭拜先人,告诉他们后世孙女成人了;一边母亲不停的跟她说注意事项,弄得玉然紧张不已,一时盼着早点开始,一时又盼着时间晚点也好。   终于到了吉时,王妈妈将玉然引致上房堂屋,正宾白老太太已等候在此,族妹玉蛾为有司,捧着发簪等物;闺中好友贺淑香高兴的走过来祝贺了几句,为玉然请她做赞者高兴的不得了。   白老太太肃穆的说:“开始吧。”一加、二加过后,最后到了三加,贺淑香陪着玉然三回东房,换上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大袖锦衣,下着同色金彩绣曳地裙,引至到堂屋面东正坐,赞者贺淑香为玉然拆掉发髻,正宾白老太太亲为上头,最后插上芙蓉金钗。   然后面北而立,贺淑香捧上醴酒,白老太太接过,对玉然祝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玉然拜谢过,将酒洒了一些在地上以祭天地。然后面向父母虔诚三拜。王金氏看着自家女儿这丰容靛饰,光彩照人的样子,也是难掩激动之情,连忙将女儿拉起来说道:“这日子过的真够快,仿佛昨天你还是一个小孩子,今天就长大成人了。”   贺淑香与玉蛾也过来恭贺她,玉蛾高兴的说:“然姐姐,你今天好漂亮。”玉然逗她道:“哦,我今天才好漂亮啊,之前然姐姐不漂亮?”玉蛾急道:“不是的,然姐姐一直都很漂亮的,只是今天更好看。”   众人哈哈笑道:“她逗你的,这你也信。”又说玉然:“你是姐姐,不可调皮欺负妹妹。”   礼毕请客人入席,王老太爷率先举起酒杯祝酒。王荫堂也是感慨良多,频频举杯,很快就被王贵扶了下去。在席上王老太太也隐晦的将七孙女花期已到,可寻才子良人的消息意思放出去,众人心领神会。一顿酒吃到日落西斜,宾主尽欢。   日子回归日常悠悠的过着,小八、小九在下学之后,怕父亲散学回来后考察过不了关,也照常来找姐姐读书开小灶。玉然照常每天得空读读书,时时做做针指,偶尔下回厨,日子过的好不惬意。不过这平静很快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客人打破了。   五月十二日,玉然在厨房跟厨娘一起研究包新粽子,王金氏照常处理家事并筹算整理五月十五大端午的节礼,玉文、玉辉照常进学。   日子一如从前,直到王妈妈回报,平阳书院山长陈夫人正在门口下车。王金氏听后颇为讶异,这个夫君的顶头上司的夫人很少来到王宅,交情也不多,只是在逢年过节时,多是她随夫君去拜访陈山长时才会见面,偶尔王宅有宴请陈夫人也是十请九不来的,是个极爱清静的人物,怎会不年不节的跑到王宅来了?   不过顶头上司的夫人光临了,当然要第一时间迎接,王金氏亲迎到王宅门口,笑道:“陈夫人,稀客稀客,是哪一阵风将您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迎进上房堂屋坐定,玉然亲捧上茶敬上,对陈夫人盈盈施礼,陈夫人看到这个请安暗暗点头,只见玉然前迈左腿,双手扶膝盖右腿半跪,目光有力而有礼,肩背笔直,真是流畅好看,气质端庄。   赶紧亲手拉起来,拉到近身细看更是吃惊,暗道,怪道书上形容女子肤如凝脂,之前总以为是夸大其词,今天一见,却是确有其事,只看这姑娘玉质冰肌,腮凝新荔,连纤纤玉手及致能看到的手腕都是白里透红,整个肤色都如同桃花瓣似的,这肌肤摸在手上就像奶豆腐一样。   再看这一头乌油油的青丝,水灵灵的杏核眼配上远山眉,更是显得眉清目秀清丽脱俗,气质如兰。陈夫人拉着玉然的手赞不绝口的夸着。不过心里暗暗叹惜,如此人物可惜了。   玉然拜见后准备退下,但陈夫人一直不放人。不停的问玉然的日常爱好,听说玉然日常爱看书,会女工,还会下厨,直夸王金氏教养得当,玉然是个上进的好孩子。   玉然心想,她算哪门子的有上进心,其实不管这辈子还上是辈子都是被逼着走的,她的理想是好吃好喝不烦难的平平静静过一生。可惜上辈子大学毕业后讨生活的艰辛加上这辈子对女子本分的要求都逼着她不得不做这些。   在现世时那一手烂字耽误了多少事,因此这世第一要物就是将字练好,练漂亮;三流大学毕业,无数次后悔读书太少,经常说如果再回到从前一定要好好读书,不浪费一点光阴,所以就拼命的读书,万一回去了呢,书读的多、字写得好,这也是一大砝码。   至于绣工,这是这世女子的必然要物,必须学会的基本工,而且万一回去了,那还可以开店;至于厨艺,那也是很有用的,在现世看到别人做的美食发朋友圈,无数次的唾弃自己,发誓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学学,而且回到现世说不定还可以开店谋生呢。   想法不错,可惜现实条件加天赋的有限,她也都只学了个半调子。厨艺吧,小户人家,请的厨子能有多高明呢,偶尔现世的一些菜肴点心,她也只能想到形状而做不出来,说到这儿她都特别羡慕其它穿越小说的天才女主可以苏出这么多佳肴来。   绣工吧,没钱请好师傅,更没有好运的救一个、捡个漏都能捡一个大家级别。这两样,说得好听叫拿的出手,说得不好听就叫刚刚及格,让自己不会饿死、冻死。   惟有读书写字,她有点暗暗自得,这世父亲是个举人出身的教谕,字虽称不上大家,但也相当够看,教她这个菜鸟还是绰绰有余的;书嘛,前世虽谈不上专精,但也涉猎颇广,基础在这儿,当然不难。   因她的出身勉强也算得上是个书香门第,想来,她日后配的人应该也会是读书人家的孩子,既是读书人家的人,在这万般皆下求,惟有读书高的时代,前程还是可以期待的,万一有机会成为主政一方的官夫人呢。   因此,她多读了一些农事仕致方面的书,说到这儿,罪过罪过,林妹妹对不起了,虽然我很喜欢你,但现实要穿衣吃饭,我也只好读这些俗书,想这些俗事了。 第六章   陈夫人夸了一阵放开玉然,开始跟王金氏闲扯一番,王金氏因见,这是有话不便当着玉然的面儿说,因而遣玉然去厨房吩咐,有贵客,要好生招待。   陈夫人渐渐的转到玉然婚事上来:“贵千金已然及笄,花期已到,可有人选?”王金氏暗暗思忖,这是替谁来打听呢,答道:“还在寻摸着呢。先时还是个孩子,转眼就要嫁人了,想想还真舍不得呢。”   陈夫人点点头:“是啊,心头肉般疼大的姑娘要给别人家,搁谁都难受的紧。不过嘛,女儿家大了都要有这么一遭的,心疼归心疼,该寻摸的还得寻摸。这不,我这儿有一个人,家世年纪还正合适,你看如何?”   王金氏答道:“难为夫人您替我家然然操心,夫人请讲。”陈夫人心里叫罪过罪过,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是平川侯家二房的七公子......”话还未说完,王金氏已是惊愕出声:“平川侯家的?”陈夫人笑着安抚道:“王太太不必如此讶异,看令千金如此人物品貌,也难怪平川侯家惦记呢。”   王金氏消化了一阵,渐渐平静了下来:“陈夫人,让您见笑了。刚乍闻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我失态了,还望您见谅。”陈夫人心说,听到这种消息不惊才怪呢,因说:“无妨,这事是有点突然,也不怪你如此惊诧。我说的这个公子呢,是平川侯家二房的,排行第七,名明定,是庶出,已及弱冠之年。”   听到这儿,王金氏忍不住问道:“都已二十了,怎才说亲?”陈夫人道:“正要与你分说,也不瞒你,这七公子,先前定了两次亲,都未等到大定人就没了。后来请人算过,说命里不该早娶,所以就拖耗至今了。”   王金氏点点头不语,陈夫人接着说:“这二房虽不承爵,但是侯府根基在,将来的家业也是不可小觑的;这七公子虽为庶出,有侯府在前途也是可期的。”   说了一阵子,陈夫人也实在不能太违心的讲这七公子的好话了,又说:“令千金实在是出众,当日在报恩寺一见,平川侯夫人一眼就相中了,有这一点,日后平川侯夫人也会青眼有加的。”   王金氏听了一阵回道:“不瞒夫人,此事关小女终生大事,实不敢擅专,待我与夫君商议后再回夫人,如何?”这当然可以,陈夫人也没打算一次就将亲事说定,哪家的女儿也没这么不值钱的。因而点头称是,又闲话一阵,饭毕即告辞而去,王金氏心中有事,只虚虚一留也由她去了。   陈夫人走后,王金氏实在等不了王荫堂散学,就命王贵去请他回家来。王荫堂见到王贵吃了一惊,自家夫人无事从不来书院找他,看来是有急事了。跟人招呼一声,就忙忙跟王贵回家来。   刚进门,还未及换衣,就听自家夫人急急忙忙的讲平川侯府来人提亲的事,王荫堂哺一听说也吓了一跳:“你说是平川侯家二房的七公子?奇怪,他们家怎会想到到我们这儿来提亲。”   王金氏也附和道:“是啊,我刚一听说也是惊住了。不过,平川侯夫人在报恩寺里见过我们然然,也许真的是看到然然人才出众才上门提亲的?”王荫堂摇摇头:“平川侯什么人家,才华出众的人不知见过凡几,怎会轻易如此。”   “那会不会是因这七公子是庶出?”王金氏道。王荫堂沉吟一下:“就算是庶出,那也是平川侯的孙子,虽高门淑女不好找,但稍次一等的官家女子也是找得的,找到我们这种寒门小户实在是蹊跷。我再托人打听下,慢慢再议。”王金氏点点:“我明天去柳树井一趟,跟娘商议一下,听听她老人家怎么说。”   王金氏他们正商议着,忽闻房外王妈的声音:“七娘来了,咦,这是端的什么呀。”玉然答道:“刚听闻父亲回来了,做了一盅茶汤来。”   王金氏在房内高声道:“然然来了?进来吧。”玉然进得屋来,将汤盅捧于父亲,王父接过时,不禁慨然的看了眼女儿,如此好的女儿,终究要走出这个家门。   玉然见到父亲这眼神,再想到陈夫人与母亲支开自己商谈许久,心里有点明白了,看样子是有人向自己提亲来了。王金氏也是心思不属的跟玉然说话:“我明天要去柳树井一趟,你就在家好好看着玉文、玉辉,不必跟去。”玉然点头称是。   王荫堂与王金氏兵分两路,一个去柳树井,一个去打听这个侯府七公子。王金氏对王老太太讲了平川侯府提亲事宜,王老太太倒很淡定:“平川侯府来提亲固然好,但也要打听清楚人品怎样,毕竟然然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   王金氏说:“就是这个理儿。我刚听到陈夫人说这事儿时,也想了很多。侯府提亲,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真是良人,然然嫁了,那是一步走入豪门啊,是我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但是,最怕的就是遇人不淑,走入火坑。”   商议许久,最后王老太太叮嘱不要着急回答,先打听清楚再说,王金氏深以为然。   这边,王荫堂在想方设法的找同僚打听这个侯府七公子,但因侯府深宅大院,门禁森森,除了众所周知的一些事情,平常人等很难打听到别的什么事。   再加上,陈山长这些人都是滑不溜手,关键信息根本打听不到。打听了半天,也只听说这个七公子是个纨绔,具体怎个纨绔法,也说不清楚。   就这样打听了一阵子,也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王金氏有点焦躁,玉然见母亲如此,不想再装傻了,直接找上母亲问:“母亲近来可有什么事,怎会如此不安?”王金氏有点慌张:“没什么事儿,只是马上到六月了,天儿渐天的热起来,有点燥。”   玉然直接挑明道:“可是有人来向我提亲?”王金氏斥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可将此挂在嘴边大剌剌的讲出来!”玉然道:“娘,不必生气,您放心,我的终生大事当然是父亲母亲做主。但我还是想知道是何事让母亲如此为难。”王金氏道:“罢罢罢,你从小就是个执拗的性子,不让你知道,你也不会甘休。” 第七章   王金氏就将平川侯府提亲的事情跟玉然道来,玉然听后,怪道报恩寺里平川侯夫人对自己问了那么多,原来是在找孙子媳妇。   玉然对自己被侯夫人看中,难免有点得意,但得意过后,就忐忑了,直觉告诉她,这个馅饼有毒。玉然问道:“娘,这段时间可有打听出了这个李明定的一二消息。”   王金氏道:“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只是听说有点纨绔,但具体怎个样还是打听不到。”   玉然点点头:“打听不到才是正常的,要真让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打听出侯府的消息那才有问题呢。”   玉然虽之前猜中是有人向自己提亲了,但乍然一听是个侯府公子,还是有点懵懵,回房后有点难以成眠。   之前虽有想过自己的良人,但最多幻想为跟自己现今差不多或稍稍高点的读书人家的门户,自己跟他可以举案齐眉,运气好更可以相亲相爱一起奋斗成一个官夫人。但现在一下就是侯府公子,跳跃了不知多少层。   在现世看多了小说,觉得侯府庶子也没什么,实在不值一提,但事实是,他们的政治地位高啊,平头老百姓看来那是高山仰止;况且就现代来说,一个平民百姓家的姑娘嫁一个小局长家的公子,别人都觉得赚大了,何况这是一个侯爷的孙子。   不管他李明定在平川侯府的地位如何,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侯府公子,地位超然,当然的人脉也不是寒门小户可比的。   但是,这是个纨绔,这就有点不美了,虽说富家公子就没有人不是纨绔的,那这个家伙纨绔到何种程度现在也不得而知,不会纨绔到毫无下限吧。   估计不大好,要不然,平川侯府何至于求亲低到如此层次。不过,有没有可能人其实不错呢,自己是穿越女,说不定这就是自己的金手指?不过从两世为人的经历来看,她一向没有被馅饼砸中过。   玉然真是纠结,她知道,上面她想到的,父母亲一定也想到了,他们之所以在犹豫,是舍不得这个难得的跃入龙门的机会,但又怕这不是龙门而是陷井。   说实在的从她的私心来看,宁愿找个跟自己差不多的一起奋斗,而不是高攀进门,先天的底气不足。答应吧,自己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但如果自己直接无理由的拒绝,母亲肯定觉得自己不懂事,不会采纳自己的意见的。   玉然在现代时就有选择为难症,在事情没发生之前左想一下,又想一想,难以抉择,但到了无可选择或选定后,往往又做的很好。想来想去,玉然也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就这样胡思乱想的睡去了。   她这儿睡着了,有人那儿就不爽了。侯夫人替李明定提亲的事儿,在侯府不算隐秘。李明定的死对头,老八李明青就特意过来找他了。   李明青,李明定有牙齿印的纠葛,两人的姨娘一直是竞争激烈,互不顺眼,连带的生儿子都是前后脚,李明定前脚腊月初八落地,李明青后脚腊月初九出世。相差一天,但李明定死死的压住了李明青,当了他的七哥。   李明青最大的乐趣就是找李明定的茬,以超过李明定为人生目标。后来终于有事让他神清气爽了,那就是李明定定亲定一个女人死一个女人,现在都二十了,还没有老婆。而他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李明青娶了一个商户女,他当时觉得丢人,现在看来真实惠到家了。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李明定,万一这家伙找个官家女或者比他老婆有钱的怎么办。不过,天助有心人,听说给李明定提的竟然是个七品教谕的女儿,家里清贫的很。   哈哈,真是喜事一桩。因此,他迫不及待的来恭贺他的七哥了:“恭喜七哥了。听说未来七嫂家是书香门第,想必才德过人,真是天生的贤妻,七哥有福了。不过呢,日后如有银钱方面的烦难事,不用客气,尽量来找小弟啊,哈哈哈……”他知晓李明定的性子,为免这小子找自己掐架,说完立马哈哈大笑而去。   李明定一听大恨,恨不能追上去跟他打一架。家里在跟他说亲这事儿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刚听说这姑娘的父亲只是个教谕,他还是很有想法的。   不过作为庶子最会的就是调试自己,明白自己的真实处境,他现在这种状况,能找一个愿嫁的官家女子太难了点,身份低也有身份低的好处;想来日后会听话,自己日后也好掌控不是。   他这儿刚才说服自己呢,李明青就敢当着面儿来嘲笑他了。当着面儿就敢如此,这背后不知说成什么样儿了。这可不好,以后让他如何面对狐朋狗友,如何跟他们一起吃酒玩乐;这婚事实在要不得,无论如何都要搅黄了它。   怎么办?去找老太太说嫌那姑娘身份低要不得,哼哼……那纯粹是找抽。怎么办才好呢,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好办法,烦燥的拿起茶杯凑在嘴边喝起来,结果竟然是冷的。   刚好气没地方撒,正要将茶杯掼在地上时,猛然想起自己还在观察期,实不敢造次,万一被人说嘴使性子,表现不好,告到父亲处说不得又要挨顿打。顺着气将茶杯放下,大吼:“苍鹭,滚进来!”   苍鹭连滚带爬的跑进来,刚及弓腰问七爷要什么,“爷”还在嘴里,就被李明定一脚踹翻在地上,只听自家七爷嘴里说着:“狗奴才,竟然让爷喝冷茶!”又连着挨了几下。   苍鹭挣扎着抱住七爷的腿,呜呜道:“爷,爷,奴才错了,您不要打了,仔细您的腿。奴才自己来。”抬起手来,啪啪扇了自己几耳光。李明定气也渐渐消了,喝止道:“行了,停手吧。打坏了怎么见人。”   苍鹭谢过七爷,爬起来说:“爷,我去倒杯热茶来。”准备去拿茶杯,顺便避出去。明定止住他:“让别人去,你留下。”   苍鹭叫人去给七爷沏茶后,躬身问:“七爷有何吩咐?”明定听闻此话,觑了他一眼不语。苍鹭见到自家爷这眼神浑身一激灵,脑子马上快速转动,究竟是什么事让爷如此烦难。   想想近来发生的事,想来想去也只有爷说亲的事儿。要说爷对这门亲事想法如何,他这个贴身奴才最是清楚不过的,爷对这门亲事是很是不满的。不过,这都好多天了,怎么今天才发作,想来是刚才八爷又来挑衅自家爷了。   苍鹭期期艾艾的开口道:“爷可是在为亲事烦扰?”明定答道:“就你这狗奴才机灵,你知道爷在烦什么?”苍鹭斟酌问道:“爷可是不想要这门亲事?要不我们去找二老爷说说?”听到这话,明定顺手拿起一个摆件砸向苍鹭:“这就是你给爷出的主意?!还想让爷屁股开花不成?”   苍鹭心想,就你干的这事儿,屁股开花不是轻的嘛,想归想,嘴里却说道:“看这情形,不能从府内开口说不结这门亲了。那…要不,我们直接找上那王家,让他们家知难而退,拒了这门亲事。”   明定眼睛一亮,这也是个主意,先前他心中隐约有这个念头,只是不敢宣之于口,既然这奴才说了,看来,也算是个主意。明定定定地看向苍鹭:“这真的可行?”苍鹭一看爷这神情,我能说不行嘛,忙点头如捣蒜:“行行行,爷放心,这绝对行。” 第八章   主意已定,接下来就是如何实施了。要怎么找上王家,这是个问题。总不能直接跑到人家家里说不要将女儿嫁给自己吧。擅自找上王教谕,相当于直接告诉人家,自己看不上他们家,这些读书人最是左性,万一闹大发了就不好了。   想来想去,最好还是直接找到这王小姐,让她知难而退,自家回家跟父母说不嫁了。况且女孩儿家脸皮薄,就是有什么别的事儿也必不敢说出去的。嗯,就这样定了,直接找上这王小姐。   打听事儿苍鹰擅长。命人找来苍鹰,让他去打听王家的事情,最好是能打听到那王家小姐的行踪,以便七爷能见见这王小姐。苍鹰接令后,就在王宅门口转悠,跟王贵套近乎。   这天,一大早就见王贵在门口套车,就问:“贵叔,套车哪。是送王教谕去书院吧。”王贵听了笑道:“天儿不早了,我家老爷怎么可能这时辰才去书院。是送我家小姐去骡马街买东西去。”苍鹰一听,哎呀,总算出来了。跟王贵敷衍几句,立马跑回家去向自家主子邀功了。   李明定接到消息,就立马要出门。在大门处还与看门的李福纠缠了一阵,后面自己再三央告有事处理,并许了一坛子酒,总算出了大门。   一出门就快马加鞭的往骡马街跑。从他们侯府到骡马街少说也要跑小半时辰,万一那王小姐不在那儿了呢。   一路踩翻了好几个摊子,好容易来到了骡马街。到了骡马街,李明定如鱼得水,做为一个资深纨绔,与狐朋狗友来骡马街吃酒玩耍,看大姑娘这是必不可少的。   想这王小姐逛街,也不过是买些女孩儿家的胭脂水粉之类的,左不过那几家。就命苍鹭、苍鹰去探查一番。自己到陈记茶楼喝杯茶,顺顺气,也顺便看看有没有漂亮姑娘可以看。   刚坐定,忽闻一妇人扭过来:“哟,李公子,好久都没见您了,我家艳姐儿盼您盼的眼都望穿了。”李明定侧头一看,原来是甜水巷暗娼艳姐儿家的老鸨儿。似笑非笑道:“爷不来,你家艳姐儿不是又可以做新娘了嘛。”   老鸨儿陪笑道:“瞧爷说的,我家艳姐儿可是想爷想的整日介吃不下睡不着的,可是没有别人的。爷也好久没来这儿了,今儿个就跟奴家去,让艳姐儿好好跟您松乏松乏,也好解解我们艳姐儿的相思之苦。”   正在这时,苍鹭上到茶楼来了,气喘吁吁的说:“爷,找到了,找到了,在彩绣坊……”还要再说,看到旁边有人就噤声了.李明定想着正事儿未办,提脚就走了。   老鸨儿见到嘴的鸭子又飞了,不过也无法,她可知道这位爷的爆脾气,可不敢造次,只得说:“那爷您办完正事儿可记得来看我家艳姐儿啊,我让艳姐儿给您做几个好菜,好好陪您喝几盅。”李明定鼻子哼哼的含混而答,转身往彩绣坊而去。   来到彩绣坊,苍鹰迎上来:“爷,在二楼呢。”李明定带上苍鹭、苍鹰就往彩绣坊里闯。彩绣坊里基本上都是女眷,吓的纷纷避让。   店主连忙迎上来,见这公子锦袍银冠,身后跟了两个健仆,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陪笑道:“不知公子驾临小店要买什么呢,请公子在隔间坐坐,奴给您捧来。”   李明定这才想到,在这人来人往的店里实不好说话,况且现在也不可能将人给弄出去到一个背静的地方说话。有点后悔自己的莽撞,听到店主如此讲,正中下怀,矜持的点点头,苍鹭道:“现在就带我们去,走吧。”李明定明苍鹰使了个眼色,苍鹰心领神会,到二楼去请王小姐。   苍鹰事先已向王贵打听清楚了,因而到二楼就径直来到一个穿芙蓉色衣裳的女子旁边,躬身行礼:“王小姐,冒昧打扰,苍鹰有礼了。”玉然莫名奇妙的看向他,问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   这时芙蓉特别紧张的挡在了玉然前面,叱问道:“你是哪家的?怎可如此无礼闯到我家小姐面前。”苍鹰低头道:“王小姐不必慌张,我是平川侯家的,奴才名苍鹭,我家主子是定七爷,想见见小姐,还请王小姐移步。”   王玉然听了十分愣然,芙蓉知道该自己上了,总不能让自家小姐去骂一个奴才吧,因而芙蓉斥道:“你家主子是哪个牌面上的人,他说要见我家小姐就见啊,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还不走开。”   玉然止住芙蓉:“芙蓉,我们走吧。”带着芙蓉要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苍鹰一见,急忙去拦,正如芙蓉所说男女授受不亲,他又不能触碰到玉然主仆俩,因而这拦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眼见拦不住了,急得飞奔去找他家爷去。   李明定在隔间坐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来,正烦燥着呢。苍鹰进来了,李明定问:“如何,人可来了。”苍鹰耷拉着肩膀摇摇头。李明定问:“不肯来?”大怒起身亲自去见玉然,“本想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在僻静的地方说也好留点脸面给她,谁知竟然不领情,那爷就在外面跟她会会了。”   玉然刚走到二楼门口,迎面就来了个人拦在她的面前,只见此人头戴束发银冠,内穿象牙白大袖中衣,外套象牙无袖交领曲裾深衣,领口、衣缘、肩头均饰有淡青色花纹,红、黑两色相拼宽腰带;身材高大,长得剑眉星目,鼻子高挺,嘴唇棱角分明,整个人称的上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不过转眼,这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就变成了街头混混,他指着玉然她们气势汹汹道:“你站住……”话还没说完就顿住了。   是该顿住,本来明定以为自己找这王小姐讲完不要嫁自己就走的,可是看见眼前这人,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来,面前的女子身穿芙蓉色娟纱绣花长裙,项上压了一个璎珞项圈;中等身材,杏眼如波,肌肤胜雪,腮含新荔,整个人都呈一种淡淡的粉色,看起来娇娇怯怯,但骨子里又透着一种端装稳重,隐隐又有股英气,真是交相辉映。   尤其是一双眼睛,清亮逼人,说实在的,看到这双眼睛,他的心颤了一下。明定想说的话说不出口了,而且心里透出一种,这种女子,我不拿下谁拿下的豪气。   明定改变主意了,盛气凌然的指着玉然道:“你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玉然见他说话这样儿,心说真是白瞎了这副好容貌。   玉然定定的看向他:“你我素未谋面,应该是不熟识的,你要跟我说什么。”明定道:“你我之前确实没见过,但你应该听说过我,我是李明定,你我现在正在议亲,我有事要跟你讲。”   玉然怒道:“你这人好不知礼,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跟我讲什么。”苍鹭在旁道:“爷,王小姐,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到这个店里的隔间说话吧。”   玉然见这个情形,自己想走也走不了,况这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实在难看,他倒没什么,自己一个姑娘家就麻烦了。因而愤愤的快步向隔间走去。   到了隔间,玉然怒视明定,“你不是要说什么吗?说吧。”明定哪知道要说什么,来之前是想让玉然拒婚的,现在改变主意了,刚才说有话说纯粹是行为快过脑子了,是想为自己前面那无礼之举做掩饰。现在,要不是为了多看下玉然,恨不能马上走。   玉然见了刚才明定那无礼之样,以及从骨子流露出的纨绔劲儿,坚定了决心,决定回家就跟母亲说,拒了陈夫人,不结这门亲了。   玉然道:“你既知你我正在议亲,就该避嫌。你我现在如此,已是逾矩。还有,说你我议亲还早了点,只不过是亲朋提说了一下,还未有任何下文。不过,今日得见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我想,你我后续不大可能有任何交集,男女有别,玉然就此别过了。”   明定一听,沉沉拦住:“你这么说,是看不上我,要拒亲咯。”玉然道:“公子乃侯门贵胄,小女子惶恐,实难高攀。芙蓉,我们走!”明定道:“我还是很想知道,今日见我,怎个的名不虚传。还请小姐解惑。”玉然道:“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名声,你自己个儿应该清楚的吧。”   明定被玉然对自己不以为然的态度激怒了,做为庶子的自卑与惶恐激起了极度的自尊自傲。明定恨恨道:“我的名声不好。就凭你们家还想看不起爷,爷到你们家提亲,是给了你们天大的面子,别自己将面子折腾没了。”   明定正说着,这时门口响起了一个声音:“七哥,你这是在干嘛呢,不会是在给我那小侄子找母亲来着吧。”原来是李明青来了,这李明青一直盯着李明定,一路跟了过来。苍鹭、苍鹰惊呼:“八爷,八爷,您不要说了。”阻拦八爷再说蠢话。   玉然惊愕了,难怪平川侯夫人刚见自己一面就急着提亲,原来还有这样的内幕。继而玉然感到愤怒了,正如他刚才所说,他们来提亲最大的原因是因自家身份低,进得门后就算有什么,想必也是不敢吭声的。在这一刻玉然心头涌起久未出现的激烈情绪。   见到玉然眼里隐隐的星光,李明定有点后悔了,语气软下来道:“你放心,倘若日后你进门,有人对你不敬,我必会为你出头。”说完,又气势汹汹的对着李明青吼道:“满嘴喷粪,又想讨打,是不是。”   李明青也是输人不输阵的回吼道:“想打架呀,来来来,谁怕谁呀。”两人就准备扑在一起,苍鹭苍鹰拼命的拦了开去。   玉然也不想再看他们厮架,忙忙得带着芙蓉避走了。 第九章   玉然出得门来,走在大街上时,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外面的阳光,心情好了不少,眼前的时光正好,何必为不相干人的生气。安慰完自己,才想起准备给六姐玉芬的结婚礼物还没买好。   但现在实在没心情,还是先吃点东西压压惊吧。带着芙蓉来到汤婆婆包子铺,要了两个包子并一碗汤。慢慢的吃起来,并请汤婆婆注意下门前王贵叔与王妈是否过来。以免他们走过来见不到人着急,刚才分开时约好在彩绣坊等的,现在可不能再去了。   王贵两口子采买完东西,来到彩绣坊未见到人,问掌柜的,得知已走。王妈深知自家小姐稳重,说好的在此等,就算出去了也必不会走远。   就来到彩绣坊门外张望,正巧汤婆婆看见了,大声呼唤,招手向自己店内指了指,王妈明白,自家小姐就在那儿。于是带着自家那口子就走过来了,走进店里。   玉然见王妈他们来了,放下筷子说:“走吧。”王妈问:“是家去吗?”玉然点点头。王妈见小姐碗里的东西还很多的,就说:“不急,七娘吃完了再走吧。”玉然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摇摇头:“不要了,走吧,将这包子拿给街角的乞丐吃吧。”   王妈见玉然神情郁郁,还以为她是为没买到物事做礼而担心,于是说:“现天儿还早,不用这么早家去。要不,七娘你再逛逛?”玉然知道礼物未买,心里也想说是否再逛逛选选,但实在提不起精神,迟疑一下还是决定回家。   王妈见玉然执意要回,就让自家那口子将车套来,扶着玉然上车家去。在路上看着玉然还是不开颜,安慰道:“七娘不必着急,备礼的事儿,家去后跟太太商量下再备也不迟。”玉然点点头不说话。王妈见玉然不想说话,也不再开口,一路寂寂而回。   到家后,玉然迫不及待的问金妈:“母亲在何处?”得知母亲在东厢房整理物事,不及金妈去请,自己就直戳戳的跑到东廂房,一头扎进王金氏怀里。   王金氏见自己一向持重的女儿做出这种小女儿情态,有点担心,柔声道:“怎么突然如此?可是有事?出什么事儿了?跟娘说说。”说完轻轻的拍抚着玉然的背安抚着。   玉然两世为人都是这样,在外受了委屈、挫折时都会找到父母亲求安慰,再大的事儿找他们倾诉一下心理就舒服多了。父母总是这样,不管对错,总是无条件的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尤其是今天,心理阴影面积太大了,真的要好好的蹭蹭温暖。   噌够了温暖,玉然从母亲怀里爬起来,倚靠着母亲,准备跟她讲讲自己今天的奇遇。说到这儿,李明定失策了,玉然从来都不是那种不管什么事儿都是忍气吞声型的,更不是本土女子,说起自己的亲事羞涩难当。玉然定了定神,慢慢的跟王金氏讲起今天李明定找她的事儿。   当王金氏听到李明定竟然让个奴才叫玉然跟他去房间见面,心中大怒,这是将自家女儿当什么了,是他家的奴才还是别的乌七八糟的女子,这对女子招之即来的态势,想必平时没少去那烟花之地。   玉然接着说:“我带着芙蓉准备走,他就气势汹汹的拦过来不让走,但是不过转眼间他的神情又变好了,这前倨后恭的样子,真是莫名其妙。”王金氏听女儿这样讲,心中有点莞尔,暗道自家女儿的气质容貌是很难让一个青年男子怒目相对的。   “他还嫌弃我们家身份低,还看不上我家呢。正跟我吵着呢,后面又进来一个男子,说什么他在给他儿子找主母的话儿。”王金氏听到这儿,简直是怒不可遏,平川侯府简直欺人太甚,恨不能找上门去理论。   王金氏定定神,慢慢消化下这些个事儿,良久方道:“虽之前想着侯府公子必是有一些毛病的,只没想到竟会如此不堪。得亏我们没答应。这陈夫人提亲以来,我们一直也未回复;现下也不必等了,等你父亲散学归来,我就跟他说拒亲的事儿。看明天是他去跟陈山长讲,还是我去他们家跟陈夫人讲。”又道:“然儿今日也累了,这些不相干的事儿多想无益,你去歇息一下。”   王金氏陪着玉然去后罩房歇息,走出门来,看到西厢房玉文他们的房间,玉然才猛然想起,自己今日出门前答应了要给这两个小魔怪买小玩意的,结果被这事儿一耽搁,正事儿一件都没办成。小孩子是最不能哄的,对他们最是要讲信用的,答应的事儿就一定要做到的。   玉然有点急,王金氏安抚道:“不急,前儿你曾家姨妈刚好送了一点东西过来,我看里面就有些小玩意儿,应该就是给他们的。这些天儿忙,还没整理好,一直就没给他们。今天刚好就给他们吧。”   玉然有点不好意思:“这样好吗,明明是姨妈的礼,现在变成我的了。有点窃他人之物的感觉。”王金氏笑道:“自家亲姨妈,这点儿算什么。况只是哄那俩小鬼头,又不真的对外说。”   玉然想想,这些许小事,实不必过于纠结,说说也就放开了。回到房间,歇息一下,继续读书写字吧,这最能定神。   玉然在自己的闺房兼书房,定定的呆了一下午,将自己的情绪宣泄在纸上,写了很多很多。及至王妈来请去上房吃晚饭。   到得上房,父亲已换过衣裳,正在考问玉文、玉辉的学习情况。正在让玉辉背《幼学琼林》:“混沌初开,乾坤始奠……”玉然走过去对父亲请安施礼,王荫堂颔首领过,指指旁边的椅子让玉然坐了。   待玉辉背完,道:“比昨日要好些,但还是要再熟读,不可懈怠。”玉辉有模有样的谢过答应着,还一边忙着向玉然做鬼脸儿。玉文在一边用口型比着要姐姐答应买的小玩意儿。   玉然好笑的看着他俩:“放心,少不了你们的。王妈妈,将那些小玩意拿过来给我家的八少爷、九少爷。”   王妈妈将曾姨妈礼物里的小孩玩器拿来,原来是小巧的木质小房子,亭台楼阁,人物俱有,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做的甚为精巧;还善解人意的做了一式两套,真是周到。   玉文、玉辉一见高兴非常,扑过去,一个抢了一套搂过来就要开始玩,王金氏拦住他俩:“马上要吃饭了,不许玩了。饭后回房再玩。”玉文、玉辉点头不已。   晚饭甚是丰盛,看样子,母亲很是想要安慰玉然这颗受惊的小心脏。有玉文、玉辉在,饭桌上一直都很热闹,只是父亲、母亲今天明显不在状态,不停的给她挟菜,劝她多吃点;玉然也是化气愤为力量,狠吃了两碗。一时饭毕,父亲让金妈将俩小子带回房间,让玉然留下。   玉文、玉辉走后,三人坐定,相顾无言了一阵。尔后王荫堂缓缓对玉然道:“你今日遇到李明定的事,你娘都跟我说了。李明定这样子,实在没有议亲的必要。我与你娘商议过,决定明天由你娘去跟陈夫人说这门亲事我家不做了,让他们找别家议吧。”   又道:“今日之事虽是让人不愉,但实为大幸,在议亲之前知道这事,总比亲事议定后再知道好多了。你不必放在心上,以后该怎样就怎样,就当这事从未有过,不相干的人事不必在心中留有过往。”玉然听后,站起来:“女儿省得了,请父亲放心。”   第二天,王金氏选了四色礼,去拜访陈夫人。来到九史巷陈山长府第,只见门口来人不少,大都是读书人的打扮。到得门房递上名帖,门房一见:“原来是王夫人,王夫人请进吧,我家夫人早早吩咐过,王夫人来了要立刻请进的。王夫人,请!”一面让小幺儿去内院报信。   到得上房,陈夫人已在门口迎候了,互相见礼过,携过王金氏进到房内。分宾主坐下。闲聊一阵,渐渐进入正题。   王金氏表明来意,斟酌开口道:“夫人先前提过的那平川侯家的七公子,我家实不敢高攀,还请侯府另择贤良吧。”陈夫人一听,是来拒亲的,想想,那七公子那个性儿,拒了也好,免得日后要担干系。   不过嘴里还是要劝劝的:“王太太要不再考虑下,不急着答覆。这门亲事侯府还是很有诚意的。平川侯夫人对令千金很是看重,平川侯此等人家,还是很难得的。”王金氏坚定的摇摇头道:“劳陈夫人费心了,我在此谢过。但这门亲事,齐大非偶,我家实做不得,还请见谅。”   陈夫人见王金氏话中透出执意不结这门亲的意思,心知多说无益,便道:“结亲,结亲,实结两家之好。既王太太主意已定,我也不勉强。侯府也在等我回话,少不得明天走一遭,将你的话带到,两相便安矣。”   王夫人站起来拜谢道:“有劳夫人了,还请夫人在平川侯夫人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不胜感激。”   王金氏回到家中,玉然早已翘首以盼。待母亲收拾停当,即问道:“娘,今日可还顺利?陈夫人没有为难您吧?”王金氏听了失笑道:“陈夫人只是个中间人,替人传话而已。我拒绝了,她去回话,也是回我的话。提亲是侯府的事儿,拒亲是我们家拒绝的,这跟她有何干系。她生哪门子的气。”   玉然道:“我不是怕我家不同意的话,平川侯觉得自家的面子被扫,不痛快,让陈夫人不好做嘛。”王金氏道:“这想必不会,平川侯夫人应该不会如此不讲道理,结亲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还不许别人拒绝了?不必多虑了。”玉然见此事已然落定,也不再过多纠缠了,也就将此事就此撩开。 第十章   话说,李明定乍见玉然,十分满意。回家后,难得的静下心来,想想,今天吓着佳人了,是否要准备一点赔礼之类的送过去,也好讨那姑娘开心。   想想是送胭脂水粉好呢,还是首饰衣裳好;可怜的侯府七公子,从小在侯府这个泥坑,在亲生父亲这个榜样的作用下,见到的要么是阿谀奉承的侍女,要么是妖妖娆娆的烟花女子。   当然,正常的官家女子也见过一些,不过大都是亲戚家的,而且基本上不会给他好脸色,骄傲自尊的七公子对不给他好脸色的人,也是毫不犹豫的怼回去,虽然大多是在心里怼回去。   这导致了一个结果,七公子心中的女子都不大美好,认为所有女子都是爱钱爱物的,不管怎么得罪的,买些东西就能搞定了。玉然要是知道他也这么对付自己,说不得将东西砸他身上,再啐他一脸。   当然这是后话,李明定还在这儿盘算买什么呢,对于自己未来的夫人,那必要好点的礼才行的,但目前囊中羞涩,得去弄点钱来。想想,还是去自己亲娘魏姨娘那儿去弄点钱来,转身出门往魏姨娘院里去。   陈夫人得了王家拒亲的消息后,第二天就到平川侯府求见平川侯夫人。到得侯府,世子夫人接待了她。来到世子夫人周氏所居的瑞华堂,互相见礼毕,分宾主落定,丫头捧上茶来。   寒暄过后,陈夫人道:“今日前来实有要事向侯夫人面禀,不知侯夫人是否有空得见。”周氏道:“母亲正在吩咐事情,暂不得空,我已命人传信至母亲处,想必那边一得空就有消息传来,请陈夫人稍等片刻。”   世子夫人心知陈夫人今天来是所为何事,但一事不回二主,侯夫人并未吩咐自己问询陈夫人,必是侯夫人想亲自问一些事情。因此,也不提此事,只跟陈夫人聊一些家常。   两人正说着话儿,外面一阵喧哗声,只听一个嫩嫩的声音在外喊:“祖母,祖母,瑄姐儿来了,瑄姐儿拿花给您了。”话音未落,只见一个粉嫩粉嫩的小团子跑了进来,一头跑到侯夫人面前,举着朵花说:“祖母,花,给您。”世子夫人高兴的搂过孙女儿:“我的心肝宝贝哟。”   抱着孙女儿好一阵揉搓,才扶定瑄姐儿的身子,对她说:“来,来见过陈夫人。”瑄姐抱着自己的小手向陈夫人行礼,陈夫人被这小人儿萌得眉开眼笑。   因初次见面,并未备得表礼,忙褪下自己的翠玉手镯递过去,世子夫人阻拦道:“她小孩子家家的,不必如此破费。”陈夫人道:“惭愧,惭愧,今日来的匆忙,并未备得表礼,区区薄礼,还请笑纳。”   聊得一阵儿,秋江进来回话儿:“陈夫人,侯夫人有请。”世子夫人闻之,哄瑄姐儿自去玩儿,陪着陈夫人来到侯夫人所居的荣晖堂,瑞福将世子夫人、陈夫人请进花厅,只见侯夫人端坐在屏背椅上,陈嬷嬷侍立在后。陈夫人行礼后,候夫人挥手叫起,命人奉上茶后,挥退左右,除陈嬷嬷外,只留瑞福凝神屏气站在门边听唤。   明定也到他亲娘的院儿里了,魏姨娘见到儿子,高兴的不得了,一叠声儿的问:“今儿个怎么舍得到我的院儿里来了?刚从外面回来?饿不饿,小红,快点上点心来。”   明定止住她:“不饿,我不饿,姨娘不要忙活了,我们说说话儿吧。”魏姨娘高兴的点点头:“好,好,好……我们说说话儿.”   魏姨娘生有四个儿女,李明定是她的第一子,余下的三个都是女儿,从她生子的数量上看来,早些年也是极为得宠的,因此手上也有不少值钱的东西,不然也供不起七爷这么多年的小灶。   母子俩正说着日前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就听见院外一个妇人的声音:“瑄姐儿,瑄姐儿,我的小祖宗,不要跑,慢慢走,仔细摔着了。”   瑄姐儿,侯府第四代的嫡长孙女儿,这金尊玉贵的人儿来了,一定得出去打声招呼,问声好的,于是魏姨娘出得院来,陪笑招呼道:“瑄姐儿来了,进来坐坐吧。”   瑄姐儿乳母正要推辞,可瑄姐儿已经往里走了,乳母丫头只得跟上。魏姨娘院中的美人蕉开得正盛,瑄姐儿左掐一下右戳一下,玩的好不开心。   魏姨娘与乳母拉话儿,知道刚从世子夫人儿来的,世子夫人有事儿见侯夫人,所以让瑄姐儿自去玩儿。魏姨娘好奇遇道:“听说侯夫人最喜欢瑄姐儿,经常专门命人叫带去见呢,怎么今儿世子夫人竟不带她一起?”   那乳母想,陈夫人来访也不是什么隐秘事儿,迟早这边就知道了,索性卖个人情给她算了,就说:“好像是平阳书院陈山长夫人要见侯夫人吧。”哦,陈夫人来了,魏姨娘当然知道陈夫人,事关儿子终生大事,她也是不遗余力的在打听。   魏姨娘对李明定讲:“陈夫人现下正在侯夫人的荣晖堂,你看你要不要去看看。”李明定一听,嗤了他亲娘一声:“有什么好去的,不就是来说王家许婚的事儿嘛。”时至如今,李明定仍然是这么自信,笃定玉然会嫁他。话虽这样说,李明定还是找了个借口溜到荣晖堂前。   荣晖堂门禁森严,李明定还没不经通传直接进入的资格。这不,现下,他就站在荣晖堂前跟守院门的婆子套近呼打听消息。整个荣晖堂都受过侯夫的严厉的告诫,当差前也是一遍又一遍的被人强调,不可嘴碎、嘴松。因此,别说她们真不知道,就是知道,李明定今天也是套不到只言片语的。李明定只好抓耳挠腮的在荣晖堂外转悠。   里面陈夫人向侯夫人问安后,说道:“禀夫人,此次前来,是七爷的亲事王家有回信了。”候夫人道:“如何,王家怎么说。是答应了?还是……”陈夫人踌躇了一下,说道:“王家自知身份不够,不敢高攀侯府公子。因此托我今日前来,说是请贵府另择贤良之人。”   侯夫人闻之,顿了一下,缓缓开口:“那王家是不同意?拒绝了?那也就罢了,结亲总要别人愿意,不可强求。”又说了一会儿话,侯夫人就端茶送客了。   陈夫人辞去后,侯夫人对陈嬷嬷说道:“那王家先前不是考虑了好多天也未有答复,想是也是意动的,怎突然如此不留转圜的拒亲?想来必是有缓故的。”   陈嬷嬷答道:“不会是他家打听到了什么?”侯夫人摇摇头:“凭他家之力,想是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转念一想:“你使人去问问这些天儿明定在做些什么呢。”陈嬷嬷点头答应。   李明定见陈夫人出来,就想走上前去问问,但见世子夫人陪在一边,不敢造次,只得避往一边。可巧瑞双正在看着小丫头摘石榴花,见定七爷在这儿,浅施一礼道:“七爷如何会在这里,可是有事?”明定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不语。   瑞双看看陈夫人已走,怕侯夫人有事传唤,就进去当值。进去后,瑞福道:“怎这许久才进来,再去端点冰盆过来。”瑞双答应道:“是了,是了,这就去。瑞福姐姐,现在院儿里的花开的好热闹,尤其是那石榴树开的密密匝匝火红一片,你也去看看。”   瑞福道:“好了,好了,就你好玩儿,快去吧。”瑞双哎了一声往外走,突又站住:“我刚才看到定七爷在外面呢,不知有什么事儿,问他也不答。”瑞福还未答,侯夫人出声儿了:“明定在外面?去唤他进来。”瑞福答道:“是,奴这就去请。”   明定在昭华院外转了半天也不敢进去,只得悻悻而走。走了没几步,后有人喊住他:“定七爷请留步,老太太传您进去呢。”明定见是祖母身边的贴身大丫头瑞福,忙陪笑道:“原来是瑞福姐姐,是祖母要见我吗?瑞福姐姐可知道祖母为何事要见我?”瑞福笑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反正您马上要见到老太太的,您当面问就好了。”   明定道:“是的,是的,我上次给姐姐买的胭脂膏子,姐姐可用了?用的可好?下次我再带点儿给你。”瑞福答道:“还没用完呢,怎敢老是劳动七爷。下次奴使别人去也一样。”明定说:“别人哪有我在行,不用客气,下次你还是找我。”瑞福嗯嗯敷衍。到得房门口,瑞福大松一口气,连忙向内通报:“老太太,定七爷来了。”里面侯夫人道:“进来吧。”   明定进得屋内,深施一礼。候夫人待他施完礼后也并未让他坐下,只是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明定被这一眼看的浑身一激灵。片刻后侯夫人才口道:“你缘何在我的院外转悠,所为何事?”   明定结巴道:“没……没……没什么事。”侯夫人沉声道:“是吗?”转过话题:“你近日都做了些什么事儿?”明定回道:“没什么事儿,孙儿自知犯下大错,这些天儿就是在家反省着呢。”侯夫人逼视着他:“你在家反省?你还是说实话的好,免得呆会儿不好看,说谎我可是会重罚的。” 第十一章   明定知道自家祖母治家的手段,自己出门去又是那么多人看见的,实是瞒不住的。脑子里转了一圈,有所保留的道:“孙儿前儿个想起之前有事答应别人的,一直没做,想着不能失信于人,所以就斗胆出去了。”   侯夫人当然不相信明定的鬼话:“你有事帮别人。你长这么大做过什么正事儿?还帮别人?说吧,究竟是什么事,让你在禁足期间都非要出去的。我的耐心有限,没多少时间陪你耗,你还是快说实话吧。否则让我查出来……”   明定情知躲不过了,只得说只得老实的回答:“我听说祖母您给我提了一门亲事,是王家小姐,那天我打听到王小姐在骡马街逛街,就想出去见一见她。”侯夫人想,少年慕艾,想见见自己的亲事对像,虽于理法不合,但合乎情理,这也就罢了,如真只是这样,稍做惩戒也就可以了。   但,不对,王家早不拒亲,晚不拒亲,偏偏在他见过王姑娘后如此坚决的拒婚,必是也小子说了什么,自家孙儿的德性,他还是很清楚的。   想到此,侯夫人坐起来,厉声问道:“你见到王姑娘了,你说什么了?!”明定见祖母如此情态,不敢再有所隐瞒,只得将他去找王家小姐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待听到李明青也去了,还跟人说给儿子找主母的话儿,侯夫人恨不能抽死这两个猪脑子的孙子。   侯夫人瞠目结舌的看着李明定,站起来用手指着他半天:“你……你…..”都不知道要如何说这个蠢人了。陈嬷嬷在旁忙替侯夫人顺气,“老太太,不着急,不着急,慢慢来,慢慢儿来。”瑞福捧杯茶递过来,侯夫人抿了几口,才缓过气儿来。为免被眼前这个愚不可及的孙儿气死,还是先坐下养养神。   侯夫人抚着额头道:“你去找王姑娘说什么?!你这个蠢猪!你脑子是用什么做的?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啊。你今儿过来,是知道陈山长夫人来回话的吧。你不是想知道,王家答应了没有吗?人家要是答应你了,那简直就是白痴!”   顿了一口气,接着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出去要去干什么,我早就听闻你不满意这王小姐。这次你见那王小姐,是想搅黄这门亲事吧。所以你才这样说的。如你所愿,王家拒亲了。”   明定见到祖母气成这样,连忙跪下,听到王家拒亲,还不服气的:“啊,他们还拒亲了,真是……”话未说完,侯夫人一个茶杯砸过来:“啊什么啊,你们都将自己的老底儿兜了出去,人家脑子有坑才会答应。”   侯夫人扔的力度不小,李明定没有避过,额头马上起了个大包,还蹭破了皮,茶水也洇的身上深一块浅一块,看起来好不狼狈。侯夫人看到孙子这狼狈不堪的样子,气顺了一点儿。   侯夫人实在不想再见到这头蠢猪了,知道再骂也骂不出什么花儿来,还浪费自己的唇舌。叫人前来:“来人,将他给我拖下去家法伺候,不许留情。再给我好好看着他,禁足三个月。”说着,又命人将李明青也抓去打个十鞭子再说。   李明定被拖出荣晖堂去家法伺候,霎时传了个遍,魏姨娘急疯了,病急乱投医的乱求人一通,当然是没有结果的。魏姨娘求了一阵子知道无果,只得哭哭啼啼的去准备伤药,等儿子挨打回来了好用。   来到供奉家法的先祀堂,侯夫人的陪嫁赵春已等在那儿了。明定见到赵春,知道今儿的事真是难以善了,看来是一点水都没得放的,要实打实的挨打了。还苦中做乐的想,今儿个让赵春监刑,这规格还是挺高的了。   赵春捧过堂上的家法,这是个粗粗长长的竹节鞭,因年代久远,上面都有一层包浆了,这家伙打在身上这酸爽明定是知道的。看到这家伙,明定都心肝儿颤。被按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打,打得明定鬼哭狼嚎,及至后来都快晕阙过去了。   受完家法后,苍鹭苍鹰抽抽噎噎的将明定放在春凳上,和人一起将自家爷抬回畅欣院。苍鹭苍鹰心肝儿还在颤,他们俩个的打还寄着的呢,因怕将他们也打坏了,没有人伺候爷了,暂时先寄着,这悬在头上的板子随时落下来,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一路哭丧着脸将爷抬回去,刚到畅欣院门口,就见魏姨娘如丧考妣的扑过来,肝儿、肉儿的大哭了一通。明定正痛得冷汗直冒,心头乱跳,魏姨娘这一通揉搓更是难受,不耐烦的对她说:“我没事,姨娘你快回去吧。”   魏姨娘还说不放心,要看看他的伤才走,明定心想,让你看,让你看了你不会哭死啊,到时更烦了。明定的臭脾气犯了,不耐烦的叫:“让你走就走,我这么大人了,你看什么看。”魏姨娘无法,只得放下伤药,将小红留下伺候,又啰嗦了一阵才走。   待到得卧房内,为免人来啰嗦,尤其是他身边的这些莺莺燕燕,除了留下贴身的杜娟,其它全部屏退,而且传令非唤不准前来。   苍鹭,苍鹰褪下明定的衣衫,让杜娟、小红清洗好伤口上药,看到这刑伤,小红泪水涟涟:“怎么就打成样呢,打得这么重,怎么下手这么狠。”明定见小红都这这样,那让魏姨娘知道了还了得,他不得烦死。特意叮嘱小红不要在魏姨娘面前照实说自己的伤势,将伤势往轻了说。小红点头道:“奴婢省得的。”   待收拾完后,明定昏昏沉沉的睡去了。杜娟守在旁边,不时探查。是夜摸到满手滚烫,不禁大惊,急忙去找人请府医,请来看过煎药服下,又折腾了大半夜才消停。   明定醒来,习惯性的想翻身起来,一动痛的龇牙咧嘴。气得大叫:“人呢,来人哪。”杜娟在旁答到:“爷醒了,可是要什么。”明定道:“去拿杯茶给爷来。”杜娟答道:“林大夫吩咐过,不可饮茶,这儿备的有清汤,奴去拿给爷来。”明定口渴难忍,不耐烦道:“快去,快去。”杜娟端来后,明定接过一饮而尽。   解决了生理需求,明定有力气思量挨打这事儿了。其实吧,丫头怀孕这事儿自己还真是替人受过的,但这过他受得心甘情愿。   不过,这王家也太过厉害些了。妻者,齐也,这点儿自己还是知道的。就算有个什么,那自己肯定是以妻为主的啊。可王家竟然拒婚了,哼,拒就拒吧,大丈夫何患无妻。   明定虽这样想,但心里不是不遗憾的。虽然明定有时也会跟女子在一起纠缠,但他心里很明白,这些人不是他要的良人。先前虽也定过两次亲,但自己年纪还小,对妻这个概念实没有多大感受。玉然是他见过的跟他有直接瓜葛的,与众不同的女子。   玉然的出现,就像一道光亮照到他心上,让他第一次对妻有一个直观的感受,自己的妻子就应该是这样的。虽谈不上一见钟情,但玉然确实在他心中留下了浓抹重彩的一笔。   当时自己就想,如果妻子是这样的,那就好好待她,好好一起过,毕竟谁都不愿意将日子过的鸡飞狗跳的。谁知,他们家竟然拒婚了,自家都没嫌弃他们家穷,他们家竟然敢拒婚。哼,拒就拒吧,大丈夫何患无妻。   但是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去找王家的茬?一来,显得自家没风度,还以为自己非她不可呢。二来,让家里人知道了,那后果……。明定虽然整日价无所事事,但生在侯府,基本的政治嗅觉还是有的,知道自家正在夹着尾巴做人。敢惹事儿,不用祖父母出手,大哥都能掐死他。   算了,这事儿自己咽下去算了,结亲被拒也没什么丢人的,只是李明青那家伙烦人,又要让那厮取笑一阵子了。做为庶子,从小在一种不公平的状态下成长,那心理调试能力是杠杠的,经常是自己疗伤的。疗伤完毕,李明定又开始发愁自己的三个月禁足,想到三个月不能出去吃酒玩乐,已经感觉生无可恋了。   侯夫人深悔平日里对子孙的教养不够,自己怎会养了如此愚蠢的孙子,竟然让他们将此事漏了出去。本就怕人揪出错来,而他倒好,自己将把柄递给别人,如果让有心人知道做文章,真够侯府喝一壶的。   多思无用,娄子已经捅出,现在想想该如何去描补呢。侯夫人想到此,倦怠的对陈嬷嬷说话:“清月啊,你看这事要如何描补呢。”   陈嬷嬷道:“夫人不必如此担心,想我们侯府历经一甲子,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此等小事,夫人实不必挂心。待奴去了结了它。奴明日备上厚礼亲去一趟王家,一是赔礼道歉,二是叮嘱一番,想来他家这点眼色还是有的。”候夫人长叹一口气,想这些年来步步小心,但还是时有疏漏,真是如履薄冰,颇有点心灰意冷之意。 第十二章   陈嬷嬷备上厚礼来到王家。王金氏当然猜到她的来意,但还是颇为吃惊,之前她也想到侯府可能会来人的;但陈嬷嬷来了,就有点意外了。   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陈嬷嬷做为阳平县主,现任平川侯夫人跟前的第一得意人,突然来到自家门前,真可谓是十足的给脸面了。   迎进屋来,玉然照例得了很多的溢美之词。该寒暄的寒暄过了,陈嬷嬷开始为此次前来做背书了:“前儿我家定七爷言行无状,惊扰到了王小姐,实是不该,还请贵府宽宥。不过他说的那些话儿,听过即可,当不得真的,想来王夫人是很能明白的。”   哦,原来今天是来封口的,玉然心里暗想。玉然她们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别说平川侯府今天如此低姿态的来道歉,就是侯府不来道歉,他们也不敢说出去的。幸得侯府讲理,不然,这件事情,他们还真不好脱掉干系。他们与侯府,那就是大象与蚂蚁的差距,侯府抬抬手指都能碾压他们。   陈嬷嬷回去复命:“奴已经告诫王家了,那王太太一看就是个明白人,夫人请放心。”侯府人点头明了。此事就此揭过。但给明定找老婆这件事,仍然是很紧的。只得命人继续相看,提了好几起都不成,看来注定是无缘的。   王金氏也在给玉然议亲,将玉然看的很紧,不让出门。正所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进,正是玉然现在的写照。不过自来这世以来,关习惯了,也不难过,就整日的读书、习字。但有时还是可以放放风的,因为六姐玉芬出嫁在即,不得出门,就常让人来接玉然去陪她说话。   这天,玉然照旧坐车去看玉芬姐,走到街上时,突然马车急停,只听王贵叔说:“臭小子,走路不带眼睛的啊,要撞上怎生是好?”那人急骂:“我日球你大爷的,你撞了我,我要你……”“好看”还没说出口,看到是王贵,马上住口了:“原来是贵叔哪。”这时玉然也掀开帘子:“怎么了,贵叔,可是伤到人了?”   苍鹰见到玉然忙笑着问好:“王小姐,安。我没事的,不用担心。”玉然见是他,瞬间勾起不好的感觉来,正准备放下帘子懒得理他,刚低头就看见地上的书册,原来刚才那一下,虽未撞上苍鹭,但却让他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手上的东西全部摔掉了。   现在好多书摊开了,玉然一看,这侯府七公子真是勤奋用功,全是春宫艳本,想必要日日研读了。王贵也看到了这些书册,大囧,忙将车帘放下,对苍鹰呵斥到:“臭小子,还不赶快捡起来。”   苍鹰慌忙捡起这些春宫画册,点头哈腰的溜走了。王贵生怕玉然因为不解而问他,也慌慌张张的坐在车辕上赶车走。这一路王贵都忐忑不安,生怕玉然问他话,直到到了柳树井,请玉然下车后,王贵还不敢抬眼看玉然,慌慌忙忙的避走。   玉然看到王贵这样,颇为好笑,心说,这算什么,之前她看过更为劲爆的动作片呢,这种小儿科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玉芬见到妺妺嗔道:“真是的,知道我不得出门,闷死了,也不知道主动来陪陪我,每次都要请你才来。”玉然大叫冤枉:“我的好六姐,你就饶了我吧。我也不得出门呀,我也盼着你来叫我呀。”玉芬呵呵失笑道:“也是也是,五婶看你那劲儿,恨不能拿根绳子穿你身上了。”   玉芬的嫁妆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十六铺,十六盖的被子今天也在装箱,被面儿上的花纹玉然还参与了不少意见,今日见到成品,很是满意。   玉芬现在只剩盖头没绣完了,上次玉然说盖头上最好加上流苏,玉芬颇为动心,今日特意跟玉然商议要如何加这流苏,最后定下红色丝绦,本来玉然想用黄色的,但怕犯忌讳,就用了安全的红色。   二人热热闹闹的商议着,两个关太久的人,为一点小事,搞得一本正经,愉快的享受着这难得的自由。   明定也在坐牢,无聊至及,家里的春宫画册都温习了多次,实难过瘾,就命苍鹰去外面给他买一些新品来尝鲜。这日苍鹰拿来画册,递过给他,照例说起外面的见闻,明定听的津津有味。   苍鹭话锋忽然一转:“奴才今日见到王小姐了。”明定没反应过来:“哪个王小姐,见到就见到有什么值当跟我说的。”话未说完,瞪眼道:“不会是那个王小姐吧,你怎么见到的?”   苍鹰说:“他们家的马车差点撞上了我,所以就遇上了。还有啊,我今天买的这些书王小姐好像也看到了。”明定坐直了,兴味实足的问:“那王小姐真看到了,有没有说什么。”苍鹰回道:“没有,他们放下车帘就走了,王小姐想是不懂的。”   明定想到王小姐看到这些书的情景,不禁呵呵只笑,真恨不能亲自跑到王小姐面前告诉她她看到了什么,然后享受的看她那惊愣羞涩的情态。还没笑完,想到自己如今遭遇,都是那王家害的,不禁沉下脸来问苍鹰:“他们差点撞上你,没有赔偿你吗?你也没有好好骂骂他们,呵斥一番。”   苍鹰答道:“光顾着收拾那些书了,其它的没顾上。”明定喝骂道:“真是无用的奴才,别人扔撞了你,你至少也要骂一顿出气啊,竟然就这样让人走了,真是丢爷的脸。”苍鹰诺诺到:“是是是,下次奴才一定好好骂他们出气,决不丢了爷的脸面。”明定瞪道:“滚滚滚,不要在爷面前现眼了。”   苍鹰滚出去了,告诉苍鹭见到王小姐的事儿,苍鹭听了乍舌:“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今天运气好,要不然爷可能会打人的。”苍鹰说:“爷被关久了,现在脾气好暴躁,昨儿个我递茶慢了点,就挨了一脚。”   苍鹭道:“不光是这事儿,爷的亲事一直定不下来,那雨燕他们四个也见天儿的托人来找爷哭诉,爷也烦的不行。”苍鹰一听:“也是,雨燕他们四个现在还关着的,也是该的,谁让他们如此胆大妄为的。你说,她们不会一直被关着,最后……”苍鹭答道:“难说的很,现在也没被放出来,只能看主母什么时候进门了。”   雨燕她们四个还被关在梨落院里,自查出怀孕以来,被送进来后就没有出去过。现在关了都快两个月了,肚子也有三个多月了,眼看衣裳都要掩盖不住了。也一直都没有一个说法。   她们由刚开始的笃定,笃定法不责众,毕竟她们都怀了侯府子孙,侯府不看别的,看这些骨肉的份上也要留下她们;到现在的不确定,惶恐候夫人会狠狠的处罚她们。   自进来后,什么消息也得不到,只听说她们买通的汤药婆子全部被发卖到了苦寒之地了,这消息让她们害怕了,害怕来自侯夫人的雷霆之怒。   她们在这院儿里,吃喝是不短的,甚至称得上吃得很好,但四人却愈见消瘦;那是当然,惶惶不安的日子,吃的再好,也长不了肉的。   这日晚饭时侯,雪雁她们三人聚在雨燕的房间,今日雨燕用一直金簪托田婆子给七爷带信儿,说好了晚饭时节送爷的消息过来的。   好容易田婆子进来,四人希冀的看着她,田婆子说:“定七爷让你们们放心,他正在想办法让你们出去,他现在也在禁足,不能亲来看你们,但心里还是惦记着你们的。”这消息有点让人失望,不过还是聊以安慰,至少侯府现在不会处置她们,况爷的话也是让人有希望的。   吃饭吃着吃着,原鸽哭起来:“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老老实实做个丫头,免得这般的担惊受怕。”走鹃喝道:“哭什么,富贵险中求。我们既已走了这条险道,无论如何也要趟出去。”走鹃一直是她们四人中最有成算的,这次她们四人买通婆子成功怀孕,她是功不可没的。   走鹃继续道:“做丫头,你道老实做丫头就好了吗?我们四人姿色不差,又没有根基背景,也到了马上放出去的年龄。好的话,我们配个小厮。不好的,不知沦落到哪个爷手中,待新奶奶进门,要么拎出去配人,这还算好的,要么发卖出去,破了身子的女人有什么好去处?况,就算配了小厮,你过的惯那种为一日三餐操心的生活吗?这种生活有多艰难,你我难道不知道吗?”   原鸽沉默了,属玉拉拉走鹃:“好姐姐,她也是害怕。你不用生气的。这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呢?”走鹃:“我们现下什么都不能做,等,等新奶奶进门。”   走鹃是极有心计的,她看多了侯府姐妹的沉浮,多少姐妹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也有多少姐妹年龄一到,直接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副小姐变成一个为油盐酱醋操心的粗鄙妇人。她不甘,她从小的容貌都很出色,她一定能出头。   机缘巧合下,她分到了定七爷的院子里,她思量了很久,觉得这个七爷可以成为她的跳板。但是她现在等不得了,她的年龄到了,而且她们没有过明路,七爷也并未流露出非她不可的意思。她害怕出去,她要想办法留在侯府。   想来想去,想留在侯府,也只有子嗣一条了。但她明白,一个人太有限了,被人发现也不过就是一碗药灌下去,被发卖出去的下场。于是,她拉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人,虽然各有小心思,但在大方向上她们也算是联盟成功了。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她相信自己运气不会差的。 第十三章   玉然以为自己的日子可以这样悠悠然然的过下去,日后找个性情温和的夫君白头偕老。   然日子总是不会让人一路平顺的走下去,这日玉然正在房里练字。听见王妈妈惊惊慌慌的叫母亲,“太太,太太,您快出来吧,老爷晕倒了。”玉然一惊,也急忙跟出去,大门口,书院杂役老张头和王贵正合力将父亲抬下来,王贵背上老爷快步往屋里走去。   玉然急步跟进,看到床上紧闭双眼的父亲心里十分焦急。命王贵快去请大夫来,自己拿过手巾替父亲擦拭。   外面老张头正在对王金氏讲王教谕的病情,“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一下王教谕就倒地上了,扶起来后怎么叫也叫不醒,后来也请大夫了,施针后还是醒不来,看这情形,大夫说怕是中风,但也不一定,说让送回家来静养。”听说是中风,王金氏扶着桌子才未倒下,撑着谢过老张头,命王贵给赏钱送出去。   进得内室,看到紧闭双眼的夫君,真是悲从中来,忍不住双泪滚滚。玉然见母亲如此情态,心知父亲这次晕倒怕是不好。但还是想知道老张头说了什么,递过手绢给母亲拭泪道:“母亲不必伤悲,老张头说父亲这是怎么了?”   王金氏凄然道:“书院请的大夫说,怕是中风……呜…..呜”玉然听了,如遭中锤,这可如何是好,中风,在现代都是治愈不了的,主要就是看病人自己何时醒来。轻的醒来,生活还能基本自理;重者,要么就这样睡过去,要么醒来也是偏瘫。父亲现在家中如同柱石一般,柱石既倒,家何以为继呢。   王妈请来的大夫来了,进来把过脉,问了晕倒的时辰,知道已过三个时辰了还未醒来,摇摇头道:“看来是中风无疑了,这三日仔细看顾着吧,如三日不醒,就准备后事吧。”   王金氏一听惊痛难忍,几欲跪下哀求,大夫止住王金氏:“太太不必如此,如真能医好,小老儿必尽全力,但此病小老儿实在无能为力。”   王金氏扑到丈夫的身上嚎啕大哭,恨不能以身替之。王妈在旁劝解道:“太太不必如此伤心,这些个大夫向来是有病说重三分的,老爷的病也许没那么重。老爷吉人自有天像,说不得明日就醒过来了呢。”玉然确然知道,这个大夫没有说假话,如真是中风,此次父亲还真是在劫难逃,只是程度轻重的问题了。   经过最初的慌乱,玉然冷静下来。事已至此,光顾着悲伤是不行的,她见这个时辰了,玉文、玉辉还没回来,就吩咐王贵马上接回来,王贵这才想起,今天光想着老爷的事儿,自家两个小少爷还没接呢,忙不迭的跑出去接了。   一家人都慌乱的跑来跑去,厨房也是乱糟糟的,这个点儿了还没开伙。让厨子做点好克化的稀粥之类的赶快送上来,无论如何,大家对付一下,不然,都熬坏了。   诸事吩咐停当后。玉然来到母亲卧房,让母亲也躺一下,免得父亲还没醒来,自己却熬坏了身子。王金氏执意不肯,玉然只得让王妈搬过榻来,多加靠枕。   安顿好母亲,玉然早早来到门口等着玉文、玉辉,准备先行接到他们,慢慢说父亲病倒之事,好好安抚他俩,以免吓到他们。玉文、玉辉回来,下车就高声的叫:“姐,我们回来了。”   玉然强撑笑意,示意他们小声点,说:“爹不舒服,娘也好累了,在休息呢。你们小声点,别吵到爹娘了。”玉文、玉辉小声问:“爹爹生病了吗。”玉然缓缓点点头:“是的,爹爹生病了,你们要懂事,要乖乖的读书写字,不可调皮生事,知道吗?”玉文、玉辉懂事的点点头。   进门见到爹爹,见父亲睡在床上,两人叫了好几声爹爹也不见回应,看父亲紧闭双眼,问姐姐道:“父亲睡着了吗?怎么不理我们?”王金氏听到小哥俩的问话,悲从中来,眼泪又止不住的滚落下来,抱过他俩:“可怜的儿啊,你们还这么小,这日后可如何是好哦。”   小哥俩见母亲这样,也吓着了,大哭起来。玉然红着眼劝母亲,不要哭了,会吓着玉文他们的。王金氏才勉强止住悲声。   晚饭摆上来了,玉然去请王金氏吃饭,她哪儿吃的下,不肯出来。玉然无法,只得让王妈端过一碗粥来,让她无论如何要吃下。这边玉然三姐弟默然无声的吃起来,玉文、玉辉也知道今日情势不对,都没有往日的活泼气儿了。   草草吃完,让金妈照顾他俩睡觉,玉然见王妈与母亲都守着父亲,看母亲这样一时半会也不会睡的,就让王妈在般过被子休息,到时两人好有个轮换,不能两个都熬着。   安排停当,玉然回到房间坐下,才觉得疲累非常。芙蓉心疼的伺候小姐宽衣散发,拿着篦子好好的给小姐通了一通头发。又提来热水给玉然洗澡。躺倒床上,玉然连手指头都不愿动了,但脑子还是很清醒。   自家现在的情况,父亲在时,有收入,有社会地位,可以保持收支平衡,但父亲一倒下,那经济绝对会一落千丈的。玉文、玉辉还如此小,没有父亲该如何是好呢。   虽然还有几个伯父,但大家都不是多宽裕的人家,不过是能保证他们母子几人不被人吃绝户,要想说能有多大的支援那是不大可能的。玉然就这样杂七杂八的想来想去睡去了。   且说陈山长回到家,对自家夫人说起书院王教谕中风的事,陈夫人十分吃惊:“那该如何是好,他家两个儿子都还好小。他家那个叫玉然姑娘今年都十五了,及笄时我还让人送了一份礼过去。那王教谕一旦故去,这姑娘要是守孝三年,那就十八了,那这年龄可不好找了。真是可惜这姑娘了。”摇头叹息不已。   叹息过后,心中不禁一动,对陈山长讲道:“平川侯府那七爷听说还是没订好亲事,要不我去跟侯府讲一下王家的事儿,说不定……”   陈山长断然打断:“你不要多事,侯府现今说不定已有安排,再说王家本就不愿,现在再去提说,不是强人所难吗。不可做此等事体。”陈夫人听后撇撇嘴没再说话,心说,下次去侯府提说一下王家情形,侯府有没有意思,那就看两家的缘分了。   一大早,玉然看过父亲后,将一应事宜吩咐停当后,让人给柳树井报信。王家柳树井那边的亲朋接到信后,急匆匆都赶来了。王老太太一见到儿子这样儿,儿啊、肉啊的大哭了一场,众人又忙着劝解了一番,一起掉了好多泪。   众人慢慢止住悲声,来到堂屋坐定。悲痛是必然的,但现实也是必须要面对。最要紧的就是玉然的亲事,如果王荫堂故去,玉然是要守孝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起来。别的事儿都议停当了,就玉然婚事无法,只能多方打听,好好寻摸了。众人见玉然家忙乱,也不留饭了,事情议好后就都告辞而去,只余王老太爷、王老太太是必不肯走的,四伯母见王金氏无力打理家事,也留下来帮忙。   当日黄昏,众人正在晚饭,王妈冲进来,激动的声音都变了:“醒了,老爷醒来了!”众人听了喜出望外,一群人挤挤挨挨的冲进去,看到荫堂真的醒来了,王老太太双手合十祈祷,感谢菩萨保佑。   王金氏也顾不得众目睽睽,扑到王荫堂面前,泣涕而笑:“你醒了,可有不适?”王荫堂含糊不清的说:“我没事,不要哭了。”   玉然见父亲说话那舌头不听使唤的样,知道父亲是真的中风了;况昏迷了这长时间,脑子缺氧严重,最怕的就是脑神经压迫过久,造成偏瘫。   就走过去悄悄的摸父亲左手,发现真的动不了,心中不禁大悲;怎么前世父亲如此,今生父亲又如此,就算自己重来一遭也无能为力。玉然不敢掉泪,良久方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安慰自己道,无论如何,人能留下就已是大幸。   王荫堂倒是醒了,但麻烦也上门了。人总是这样,墙倒众人推。当日王荫堂中举后,有几户地主找到他家,求着将自家的地挂在王荫堂名下以避税。这很多有功名的人都会做这事儿,帮别人避税,自家也得些收成。   之前王荫堂还好着时,一直相安无事,两相都很有默契。但王荫堂这才倒下没几天,就有一个叫魏顶的地主找上门来。   魏顶上门先是客客气气的看了王荫堂,还很是诚恳的劝王荫堂不要思虑太多,要好好养病,以期早日康复。不过转眼间话头就不美了:“大人现在养病,小可实不好再劳烦大人。小可前些时侯挂在大人名下的地,想是大人没有精力再行照看,不如,小可收回可好。”   本就是人家名下的地,人家要回去,也是天经地义的。王荫堂当然不便阻拦,就吃力的说:“你收回也是应当的,改天你将文书拿来,找来中人,就可行交割。”   魏顶道:“大人爽快,为免再次叨扰大人养病,不如就今日了结了吧。知道大人不便,小可先行做主,中人我已请好,文书俱已齐备,就等大人您签字画押就好了。”转头对长随道:“去请中人进来吧。” 第十四章   魏顶有备而来,中人来到堂中,请双方确认文书。王荫堂行动不便,由王金氏拿过放在他面前。当看到文书上写道“……康成五年五月三十魏顶押给王荫堂西山上田三百亩,康成十年七月二十赎回,赎金已交付清楚,此地永远转入魏顶名下……”不禁大惊。他原本挂在王荫堂名下的只有一百亩,现在确道是三百亩。   王金氏也看到了魏顶在文书写了要回三百亩地,先前魏顶挂了多少地她是清楚的,因此王金氏开口道:“这文书想是写错了,不是一百亩吗?缘何成三百亩?”   魏顶皮笑肉不笑的答道:“王夫人,这没写错。当日我挂在你们名下的确实是三百亩,还请签字画押吧。”王金氏着急道:“想是你记错了,我这儿有原来的地契的,上面写的一清二楚。”   魏顶断然道:“不必看了,确然是三百亩。你们也不必再争了,赶快签字画押,我们两相了结,王大人也好养病。”王荫堂气的用手指着他:“你……”王金氏也愤然道:“岂有此理,你这是明抢了。”   魏顶阴阴一笑:“王夫人言重了,如果是一亩两亩的,看在王大人的份上也就算了,但事关二百亩地,请恕在下不能相让。王夫人如实在不服,小可只能去敲鸣冤鼓了,请青天老爷做主了。”   王金氏愤恨的说:“你是欺我家现在无人,由你欺负了?”   魏顶森森一笑:“王夫人言重了,今日想来王大人画不了押,那小可三日后再行上门。望到时,王大人、王夫人能记起来确实应该还我三百亩地来。否则,小可就只有请青天大老爷做主了。”说着就带人扬长而去。王荫堂被气得差点二次中风了。   姓魏的临走撂下的狠话是很有效的,王家当然是不肯、也不敢上衙门的;虽然挂靠田地这事很多有功名的人都在做,但朝廷可是明令禁止的;这事一直是民不告官不究的,一旦摊开了讲,就不美了。姓魏的当然知道这点,自认为抓住了王家的死穴,所以才不依不饶想要讹诈二百亩地。   而且,如果一旦上衙门,以王家如今这情势,这厮是赢定了。这姓魏的就是靠打官司起家的,这家伙养有状师,专门给他打官司,在衙门里也是很有门路的。   王金氏怕魏顶真的上衙门,又怕这姓魏的还有后招,就四处托人走关系,想提前打点好各路神仙。正所谓人走茶凉,现在王家的情形是,人未走茶已凉。   这世道,锦上添花多的很多,雪中送炭就不多见了。奔走了两天,也只找到一个与衙门有点关系的族叔答应帮忙,不知道顶不顶事,但至少有根救命稻草,心下稍安。   正所谓多事之秋,田地的事儿还未了,王家的布店也出事儿了。有人来店闹事,说王家的布以次充好,拿回家发现被鼠咬过了,这个明显是攀咬,买布时大家都会仔细的看过,谁那么傻,买被老鼠咬过的布回家。   但这人偏偏说是买给自家女儿绣嫁妆的,给被老鼠咬过的布匹给他,极为不吉利,要王家给菩萨上香做法事的钱,末了,王家陪了一匹布外加二十两银子才了事。   而王家的酒肆也被人告发在酒里掺了水,这个到是真的。现在的酒肆就没有不掺水的,这简直就是行规,要不怎么叫水酒嘛;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但被人大剌剌的嚷出来,这又是另一回事了。这弄得王家的酒肆生意一落千丈,还被人指指点点。   王家上下一片焦头乱额,事情还没完没了。在魏顶来闹事后的第二天,王家原来柳树井的邻居刘昌富也找上门来。也是先探看王荫堂的病情,看到王荫堂翻身无望了,也是即刻变脸。   拿出一张地契,说是王家现在的宅基地是他的,他现在要要回去,要么给他二百两银子,要么将王家祖宅抵给他也可以。王金氏为怕将丈夫气出个好歹,连忙将王荫堂送回卧房,不让他面对这些龌龊之事。   王荫堂进得室内,痛心疾首,想到自己正值壮年,却动弹不得,眼睁睁的被人欺负而毫无还手之力。看着弱妻幼子无人护持,处境艰难,忍不住双泪只流。   玉然长这么大,父亲在家中一直像一颗大树屹立,从未在她们面前流露出软弱的一面,现如今见到父亲被逼如此,真是心如刀绞。忍不住开口道:“父亲,不必着急,这些宵小之辈向来都是跟红顶白,过了这段时日,自然就好了。”王荫堂这才注意到玉然也在,忙慌乱的擦了把脸,假装闭目养神。   王金氏叮嘱玉然伺候好父亲,又转身出去对付那姓刘的无赖。王金氏道:“刘兄弟,你说这地契的事儿,当日我们早已了结。我们用地换地,用了西城外的十亩地换了你这一亩多地,缘何现今如此讲,想是你记错了。”   刘昌富无赖的说:“王嫂子,我当日可没同意将这块地给你们,只是说暂时让你们用一下,谁知你们就在这上面盖房子了。你非要说西城外的那十亩地是你家的,那你拿回去好了。我现在只是要回我的这块地,你们这房子我可没打算要,免得人说我欺负人,要不,你们将房子拆了,地还我。”   遇到这样的混人,王金氏差点被噎死:“大兄弟,当日我们说好了地换地的,这地契上写的清清楚楚,怎可说暂时给我们用一下。”姓刘的道:“你看,这地契上明明白白写的‘今转清平巷一亩二分地给王荫堂用…….’你看,是不是是给你们用,没说给你们,这地还是我的。”   王金氏气得都不想说话了,耐着性子对刘昌富说:“大兄弟,人要讲道理,怎能如此胡搅蛮缠呢。”   姓刘的怪叫道:“我可没胡搅蛮缠,我说的是事实。现在王大哥身体不好,让你们搬家,是有点为难了。王嫂子,你看,要不这样,将你们柳树井你们家老太太住的房子陪给我,我们就两清了,你看如何?”   王金氏实在忍不住了,叫王妈道:“将他给我赶出去。让他滚。”王妈就让姓刘的出去,他还磨磨唧唧的不肯,还在叽歪,王妈可没有王金氏那样的好性儿,拿起鸡毛掸子抽过去:“滚,还不快滚,老娘抽死你。”   魏顶说的三日之期很快便到了,这日魏顶带着中人、书吏、状师,一群人威威赫赫的来了。王家这边也是倾巢出动,王老太爷,几个伯父俱都在坐。之前请托的族叔还未到,不过也答应今日必到的。   魏顶对着王老太爷他们抱拳道:“老太爷、老太太也来了,给老太爷、老太太请安了。”   又抱拳团团一圈道:“众位兄弟也在,魏顶有礼了。难得今日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们今日就好好的说说这三百亩地的事儿了。大家都忙,小可也就开门见山了。这三百亩地本就是我的,没什么好说的,想着王大人身体有恙,所以当日小可并未立即请王大人签字画押。今日前来,想必王大人已思量好了。”   众人讨价还价了半天,魏顶毫不让步,坚持要地三百亩。最后王金氏道:“当日你只挂了一百亩,现如今要三百亩,这断无可能。”魏顶听后冷笑道:“既然王夫人如此说了,那小可也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那我们就衙门见了。”   这时,族叔王荫武到了,王荫武笑道:“魏兄弟,稍安勿躁,有事大家好好商量,何必动不动就要见官呢。”魏顶见到王荫武,忙满脸笑意的迎上前去,“原来是王师爷,您也来了。失礼失礼了。”王荫武问道:“先前是所为何事要让魏兄弟你去见官呢。”   魏顶道:“哈哈哈,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有三百亩地在王大人这儿,现而今王大人只肯还一百亩,几番商讨不下,小可无法,只能见官了。”荫武:“原来是此事,这只要文书中人齐全,大家掰扯开也就是了,何必非要见官呢。”   魏顶道:“王师爷所言不差,那趁王师爷在此,那我们再好好掰扯一下,啊,哈…….哈…..”荫堂道:“不急,不急,先吃茶,先吃茶。”   边吃茶,王荫武边劝魏顶道:“是人都有急难之处,不可因一事而忘全部。人生在世,起起落落。万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何必将事情弄得毫无转圜之地呢。”魏顶听后不置可否,荫武见之,知道对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情义是没用的,只有利益与威吓才有用。   过一会儿,又状似无意的对王老太太道:“玉然呢,玉然这丫头,我都来半天了,还不出来见我。”王老太太道:“在屋里呢,这丫头大了,今儿人多,不好让她出来见人。”   荫堂笑道:“嗯,丫头大了,要说亲了,是该害害臊的。今儿来时见到陈山长夫人了,她还特意问起玉然来,说起玉然,那是喜欢的不得了。”   魏顶听到这,心头一动,作为一个靠打官司发家的人,消息灵通是必然的。前儿他好像隐约听到说有贵人相中了这王家丫头,今儿听王荫武这意思,莫非还真有其事。这王家丫头颜色极为出色,说不定是真的。自家这事儿莽撞了,应该多等几天再上门的。   不管是真是假,再等几天再看,今日是不能再行相逼了,赶紧了结走人。做为长年混场面的人,这点转合能力是有的,马上若无其事的说:“哎呀,看看我们这些外人杵在这儿,王小姐都不好出来见叔叔了,啊…….哈……哈.,我们还是走吧,不耽误王小姐叔侄相见了。”   又团团一抱拳“老太爷、老太太,众位兄弟,王家嫂子,今日多有叨扰,在下先行告退,改日再来上门请罪,啊……哈…….哈…….”   暂时将他吓退,王家众人知道,这种小人一旦知道王家没有他需要忌惮的人,马上又会卷土重来.当务之急,王家要赶快打通关节,找到得力之人,让这厮不敢告,或者告了也过不堂。当然这事仍然请托荫武,荫武答应必定鼎力相助。不过也说了,实在不行也只有破财免灾了。 第十五章   王家近来霉运连连,虽然王老太太知道这都是因为自家最得力的五儿子病了,前程无望;这就引得之前得罪的牛鬼蛇神,以及眼红他家的小人急急忙忙跳出来来踩一脚。   但王老太太还是见天儿的跑寺庙,跑道观,大小菩萨、神仙拜了个遍,生怕怠慢了哪路神仙,不停的告罪、许诺。   这日王老太太准备去拜清风观的神仙,为表诚心,坚持一路走上去。走在半山腰时有点累了,记得左边山上有一个凉亭,就走过去准备歇歇脚。还刚走到凉亭前面的大松树处,就见到好多穿绸衫的健壮妇人,看这些人的神情,猜到肯定是哪家豪门的仆妇。   这么多人在此伺候,想是有贵人在此,王老太太不敢往前走了。转身准备往回走避开了去,谁知腿实在酸软不过,加上紧张,竟然摔倒在地,幸好有松树挡住了,不然可能摔下坎去了。   惊的那些看到她的人“啊”出声儿来,赶紧扶起她来。这时里面走出一个年轻女子,问询了一下,回过头说了什么,接着就有两个人过来扶起她往凉亭走去。王老太太吓的连连告罪,嘴里说着自己不是有意得罪贵人,还请贵人不要放在心上云云。   刚才出来的那女子迎过来笑道:“老人家不必紧张,是我家老太太听说刚有人摔倒了,老太太最是体恤人的,命人扶过来看看有否受伤。况我家老太太每每出来都会找人问些稼穑之事;听积古的老人家讲讲民间俗俚故事的。不是要怪罪于你,你就放宽心吧。”   王老太太听了心中稍安,进得亭来,只见地上不知铺的什么毯子,上面花朵簇簇,王老太太都不敢下脚。那年青姑娘笑着催促她:“无妨,进去吧。快给我家夫人行礼。”   王老太太这才看见上面坐了一个锦衣华服的老夫人,满身贵气,让人不敢直视。立马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只听上面老夫人叫起之后,马上有人扶她起来坐在老夫的侧下方坐了。坐下后那年青姑娘叫人过来看看她的脚,看过后说没什么大碍,可能抻了一下,休息一下也就可以了。   那姑娘挥手让人下去后。就引王老太太说话,问她是哪里人啊,家里有几口人啊云云。及至听说他的五儿子是个教谕,名叫王荫堂时;那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插话了:“你这个儿子可是平阳书院的教谕?”   王老太太连连点头,高兴的答道:“是的,是的,就是平阳书院的教谕。”以为自家儿子的才学了得,连这山上遇到的贵人都知道,真是于有荣嫣。   继续说着儿子的事儿,待听说王荫堂中风的事儿,老夫人不禁亲口问道:“你此次前来就是为你这五儿子祈福的吧。”王老太太叹气道:“也不光是为他,最近我家也不知怎么地,倒霉事儿一件接一件的。我寻思,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就上山拜拜,来请请罪,求神仙宽宥。”   老夫人听到这儿,不禁与陈嬷嬷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动。说了会儿话,那老夫人说有事先走,命人将王老太太送上山去。把王老太太感激的不得了。   老夫人下山后坐在车上,问身边的嬷嬷:“清月呀,这明定的婚事老是不成,你说,是否真是他只与这丫头有缘?我如果现在请人上门提亲,会不会有趁火打劫之嫌?”原来,王老太太遇到的这一行人是平川侯夫人。   陈嬷嬷失笑道:“瞧夫人您说的。现在我们去提亲,对王家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这次他们应该说不出不的。”“所以我才说是趁火打劫嘛。”侯夫人闭着眼睛笑笑。   陈嬷嬷突然想起:“前几天平阳书院陈山长夫人来过,我见过一面,总感觉她欲言又止,好像有话要说,但又说不出口。想来,她也是准备说这事儿的。”   “嗯,一事不烦二主,你还是去找这陈夫人做冰人吧。”侯夫人道。陈嬷嬷答应道:“一家女百家求,我们府上再次提亲,诚意满满,想必此次会一切顺利的。”   陈夫人又上门来了,王金氏十分惊诧,想不到侯府还惦记她们家玉然。但,这次,在王家现如今如此情状下,王金氏拒绝的话却无法立刻说出口去,只是告诉陈夫人,她需要时日考虑。陈夫人同意她好好考虑,但话里透出两三天都必须要给答复的话来。   王金氏为难了,一方面不忍将女儿嫁给此等浪子,但另一方面,自家如今的处境,侯府此时提出结亲,不亚于一根救命稻草,实不可丢弃。王金氏左思右想,无法决断。   玉然替她决定了。玉然知道陈夫人来过了,问母亲陈夫人来是所为何事?是不是还是为平川侯府提亲来的?王金氏肯定的回答了,并且说听陈夫人的意思,这两三天都要回信的。这时间太急了,都没时间思量了。   玉然断然道:“娘,不必思量了。也不用等两三天后回信,明天就去回复吧,就说我们家答应了。”王金氏惊住了,眼含泪水道:“然儿,你不必如此,真的不必如此。这事儿是娘自私了,娘都不应该思量,应该直接回绝掉的。”   玉然坐在母亲身侧,拉着母亲的手说道:“娘,女儿说答应亲事的话,不是意气用事。说实在的,侯府再来提亲我还松了口气呢,我家目前情势,想是父亲平日有得罪的小人,现在一并发做呢。人家是有备而来,父亲如今又病成这样,实在不是对手。如今借侯府的名头,这起子小人想必不敢再有动作的。”   王金氏迟疑道:“不至于此,不至于此,也许这是偶然,只是同时一起发作了而已,事情了了,这些人也就算了的吧。”   玉然打掉母亲的幻想:“怎么不至于此,这些人就等着我们垮掉呢,那魏家觊觎我家的地已经很久了。我家这些年子孙出息,一直有人说我们的祖宅风水好,那刘家可一直眼红着呢;还有其它的,您比我清楚吧?那魏家是怎么发家的,每次跟他扯上干系的人,最后都是输掉官司,弄得倾家荡产的;他家抢夺别人家的家产可从不会手软的。现如今就算我们愿意给三百亩地,破财免灾,那姓魏的还未必愿意罢手。”   王金氏听到这些实在无法否认:“其实当日那姓魏的来挂靠田地,我是不同意的,但你父亲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当时你父亲正是壮时,我家是不怕的,就答应了。谁知姓魏的竟然如此无赖。”   玉然道:“那姓魏的现在对我们家,那是势在必得。且以他的性情,只多要二百亩地还只是试探,如果我们答应多给他二百亩地,这个口子一开,他见我家毫无还手之力,又有田有地的,这块肥肉他不吞下去是不会罢休的,这后面不知还有什么后招在等着我们呢,现在侯府来提亲,只要我们与侯府结亲的消息一传出来,这些宵小之辈必然收手的。”   玉然见王金氏还在犹疑,再甩一记重锤:“就算我们此次能侥幸脱身,那也必然会伤筋动骨的。要败一份家业容易,要立一份家业可就太难了,我们家也是历经两代才有如此局面;最主要的是,田地挂靠的事他们是不怕的,官司输了就输了,没有损失,但我们不一样,父亲的功名可能会毁于一旦;这林林总总,日后让玉文、玉辉如何自处?”   王金氏思来想去也无法,抱着玉然大恸道:“可是,可是这太委屈我儿了。那李明定又是如此性子,这日后的日子……。”   玉然侧俯在母亲怀里,目光坚毅的看着前方,字字清朗的对母亲说:“娘,您放心,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我的闺中生活能过的如此和乐,他日婆家生活定不会让自己过的凄凄惨惨。”   陈夫人接到王家同意婚事的消息,叹息道这真是姻缘天注定,兜兜转转了一圈,这两家还是结亲了。陈夫人旋即将这个消息传到侯府。   李明定听到自己订亲了,订亲对像还是那王家姑娘。恨不能仰天大笑,叫你牛,叫你看不起爷,结果还不得嫁给自己,暗暗在心里下决心,待日后她进门了,一定要好好振振夫纲,让她明白什么是夫为妻纲。   知道自己订亲了,家里也不可能再揍得他见不了人,整个人都活泛了起来。想起走鹃她们几个还在等自己的消息呢,就兴头头的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去见见她们几个,杜娟拦都拦不住。刚走到畅欣院门口就被婆子拦住了:“七爷,您还没到出去的时日呢,请回吧。”   明定气的大骂,正闹腾着呢,只见内院管事田成家的走过来,问道:“这是在干什么呢?”看门婆子回说定七爷要出门呢,田成家的也不多说,对明定道:“想是七爷呆烦了要出去走走,但三月禁足期还未到,要不,老婆子去替您向老太太讨个话儿?”   明定本想唬唬这看门婆子闯出去的,谁知竟把田成家的给引来了,明定一听这话儿,还讨话儿呢,这不讨打的吗。一口气哽在这里,有心想怼回去,又怕传到外面知道,又要受罚;不怼吧,定七爷的脸面往哪儿放呢。   一时就僵在那儿了,杜娟见情势不对,忙对田成家的陪笑:“嬷嬷见谅,我家爷也不是要出去,只是多走了几步,现正要回去呢。”连忙将自家爷拉回房里。明定回到房里,还气咻咻的说:“还真不让爷出去,有本事,成亲也不让爷出去。”   出了一阵子气,才想起自己是要给走娟她们几个送信儿的,就对杜娟说:“你使人去给走娟她们几个传个话儿,就说让她们不要急,过几天爷就会去接她们出来,让她们好好好养胎。”杜娟在心里翻白眼,心说还你去接呢,自己都出不去,不过面儿上不带出来,诺诺而去。 第十六章   王家同意婚事儿,侯府立即行动起来。侯府子嗣众多,庶子娶亲早有章程,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起来。   那几个姑娘的肚子也实在等不得了,因时间太赶,也顾不得礼数,侯府先行合计,婚期就定在今年的九月十八,当然还是要提前非正式的跟王家通通气儿,免得王家到时措手不及。   纳采、问名、纳吉走完过场,就到了文定之日,平川侯府按例送来中规中距的聘礼。   这些聘礼在平川侯府看来很平常,但在平常人家看来,也是花团锦簇,看起来很是气派。玉然四伯母将送聘礼来的两个全福夫人迎进上房堂屋。见过王老太太,王金氏,互道恭喜后,大家坐下吃茶聊天。   聊得一阵,年纪稍长的江夫人,也是明定嫡母的娘家嫂子笑道:“我们也来了些许时辰了,今日的正主儿也该见一见了。不知王太太,可舍得唤出来一见?”这当然要见的,必须要全福夫人将钗插上头,这才能算真正的定下来呢。   听得江夫人如此讲,王金氏让王妈速速唤玉然过来。玉然也早已侯在东厢房,正等着母亲来唤呢。   玉然跟着王妈往堂屋走来,行进屋内,江夫人眼前一亮,只见一个身着石榴红烟纱散花裙,外穿松花色绢纱绣花褙子,梳了垂鬟分肖髻,头插嵌红宝双股金钗的少女步态轻盈的缓缓行来;江夫人见到此女气定神凝,看起来颇有大家之风。   不禁暗暗点头,心说,怪道平川侯夫人竟要执意结亲呢。玉然对这江夫人二人盈盈下拜,江夫人道完免礼,就拉过她的手仔细端详了一番,嘴里也不停的夸赞了好一阵,不住的说:“如此好姑娘,明定有福了。”   另一个全福夫人拿过一支金钗给玉玉然插上,对着王金氏笑说道:“这样的好姑娘可偏了我家了,王太太可不要舍不得。”王金氏笑而不语,眼有水气的看了女儿好几眼,对这夫人说:“夫人谬赞了,不瞒夫人,还真是舍不得呢。”   江夫人笑道:“王太太也不要伤感,这都在京城中,日后想见随时都能见到的。”王金氏知道这是客套话儿,当不得真的,只是点头谢过。日后一旦出嫁,除了逢年过节,怕轻易见不到女儿的,要不然怎么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呢。   李家人走后,王金氏跟王老太太一起清点聘礼,此次侯府送了三千两现银,并其它物事二十四抬。   想是知道,新嫁娘要绣很多的绣件,这些个布料也是个很大的抛费,猜到王家别说没那财力买这许多布料,就是有这财力也不见得有地儿买;因此这二十四台里有将近一半儿都是衣料,其它都是些首饰、香料、糖食果饼之类。   玉然看过,这都是些实用之物,大都是现下王家需要的,看来这次备聘礼的人是用心了。   前儿光忙着其它事,嫁妆的事儿想到了,但没细想。但今天看到平川侯家这聘礼,随便都是三四千两银子的抛费,这玉然家所有物产加起来也未必能。这嫁妆要如何备呢。   玉然细细思量了起来。买地,时间太紧,往哪儿买去呢,别地没买到还惹一身的麻烦,没见红楼梦里板儿他爹买地,还是周瑞他们出力的吗。买首饰,差得看不上;好的,随便一套就成百上千的银子,这还不够塞牙缝的。必不可少的还有要成套打家具的。林林总总都要钱,这三千两可得好好谋划才好。   王老太太与王金氏看过这聘礼,再想到侯府这门第,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可简薄,无论如何也要凑出像样的嫁妆来。   王老太太回去柳树井召大家来商议,其实不应该叫商议,而是应该叫知会大家,王老太太道:“七丫头许婚给平川侯府,这大家都知道的,今儿唤你们来,是想跟你们说说七丫头的陪嫁。我们家的家底儿,你们也都清楚,我也不藏着、瞒着的,今天跟你们撂个底儿。七丫头这婚事,是我们高攀了,所以这陪嫁万不能简薄了去,我跟老头子商量过了,准备将西山脚下那一百亩的水田给陪过去,还有那布店也让七丫头带一间去。你们大家也不要心里不痛快,七丫头日后过好了,什么都能回来的。”   停了一下,又特特对玉芬她娘,也就是玉然的四伯母说:“尤其是老四家的,六丫头跟七丫头前后出门,陪嫁差了这许多,可不要有想头,还是刚才的话儿,七丫头日后过好了,他日六丫头也差不了。”   说没想法,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但玉然的婚嫁,大家也是清楚的,如此门第,陪嫁不能不重,她那儿重了,自家这儿就少了。不过王家几兄弟向来和睦,不痛快是有,但大体大家还是知道的。此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玉然她们细细的思量了几天,一点点的将嫁妆理出来。衣料也不用买,聘礼里的尽够了。   首饰也不用打了,就用聘礼里的那几套就行了;对于这个王金氏是有异议的,她说:“这布料还好,做成衣裳,人家总不会一件件的比的。但这首饰,当时备的时侯都是有数的,估计侯府也是清楚的,怎么送过来,我们又怎么陪回去,这到时会有人说闲话儿的”。   玉然淡然道:“做的再好都有人挑刺。况且我们家的情况,侯府知道的一清二楚,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还不如自己实打实的亮了家底儿,免得日后担心描补的事。”王金氏默然了。   接下来就是打家具,捡了好日子请四伯父带人上门量房屋尺寸。待四伯父将房屋尺寸带回来,玉然一看,这个花销可不少。三正两厢的房子,足足有七间,心说这侯府可真是有钱的,一个庶子都住的这么宽敞。   要铺满七间屋子,什么红木、楠木的肯定用不起。要不只将卧房与堂屋铺就好,反正侯府有的是家具,没道理,自家不带家具,侯府就不配的,就算不配,七爷之前用过的也可以用啊。   后一想,这在侯府看来还是挺丢人的,新房都铺不满。而且别人用过的旧家具也膈应的慌。索性用就用榆木的,既实用又便宜。因时间太赶,就多许银子命人赶工赶出来。   对于此,玉然很想吐槽一下,人司马光都在《书仪三婚仪上》说:“床榻荐席椅桌之类,男家当具之,毡褥帐幔衾之类女家当具之。”就是男方家备家具,女方家备床上用品,这样多好。干嘛现在大家都不这样做了呢,全要女家备,多麻烦。   大的方向既定,余下就是些许小节,再仔细筹划下也就可以了。但玉然,现在发愁的是,侯府那一大家子的人的问题。侯府人口众多,玉然家可谓是一无所知,这在婚前如果不做点功课,婚后可能会一头雾水。但这人物谱系该怎么知道呢,一般人肯定不知道,知道的也不会随便讲。   思来想去,最后决定直接找上侯府去问。侯府别人不熟,只认识个平川侯夫人,总不能直接找上侯夫人问:侯夫人,你家都有哪些人哪?那就找李明定吧。   当日骡马街一见,估计双方印像都不好。但这都要成为绑在一起过的人了,总不能一直都互不顺眼。刚好借这个事儿,自己先给台阶下,既知道侯府人等,又顺便联络联络感情,一举两得。   想到要跟李明定这徒有虚表的家伙联络感情,玉然的胃都疼了。妮玛,主母还未进门,家里都已有了有孕的小老婆。这还是怀孕的,没怀孕的还不知有多少。   算了,现如今这世道风气如此,不必强求,现下大家公子都是这样,看那贾宝玉那样喜欢林妺妺,还不照样早跟他的丫头们厮混在一起;不嫁给李明定,嫁给别人自己就能保证丈夫没有其它女人吗?自己得祈祷李明定现在没有情比金坚,至死不渝的爱人。要不然,那真是杯具加餐具了。   但是,为毛自己还是有种被小三的感觉呢,得了,想开点,就当是前女友好了,不过,前女友那是过去时,而她要面对的是现在将来进行时啊。不管了,下定决心,努力奋斗,将现在将来进行时全变为过去时吧,必须得将李明定的所有女人都变为前女友。   想想这封信要如何写呢。语气要软和,但不可太软,开始就软了,后面就不可收拾了。这家伙虽是庶子,但好歹也是侯府公子,估计也是被人捧着长大的,自己的语句如稍有不当,可能会适得其反,毕竟第一次见面太不美妙了。   拿起当年写论文的劲儿,细细斟酌着写起来,写着写着,玉然委屈了,摔下毛笔伏在桌上流起泪来。想当年,谈恋爱都是男朋友哄着捧着,现在自己却要主动哄一个渣男。但是能怎么办呢,这个渣男跟自己的后半生幸福指数直接相关,不这样,去做迎春哪。 第十七章   王家中秋节礼到了侯府,一并的玉然的书信也到了侯夫人的案头。   侯夫人挑眉道:“这是那王家姑娘的信?”抽出来看过:“嗯,字还不错,小姑娘家家的有如此笔峰,也算难得了。”阅毕放在茶几上:“这小姑娘很是聪伶,说不得我们这次还真给明定找了个贤妻呢。”   陈嬷嬷将书信放好,凑趣奉承道:“那是,夫人您亲自相中的人,那是错不了的。”   太夫人突然想到:“就只送了一封书信,她没再送点别的给明定?”陈嬷嬷道:“好像还有一个扇袋,要不老奴去拿来给您看看?”侯夫人挥挥手:“行了,人家小夫妻之间的情趣儿,你我就不要窥视过多了,将书信给明定送过去吧。”   李明定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收到女子的书信,这感觉相当微妙。从杜娟中手接过书信,还傲娇了下:“前儿个不是还跟爷吵架么。怎么现而今这么等不得了。”   明定打开书信看起来,“…….昔日初初见君,君之翩翩风度,吾讶之矣…….予二人亲事已定,将携手矣…….吾之家事,君必已知;然君之家人,吾全无所闻,吾每思之,不胜惶恐;唯恐他日不自知,冒犯于人,使君无颜面矣,故惴惴传书,盼君解惑矣……..”   明定看完,大是得意,算你有眼光,知道爷长的好看;不过,想想当日她嫌弃自家名声不好,哼哼,你信一来,我就告诉你,这显得爷多没成算,等你再求求我再说。因此,用狗刨字体手书一封,命人唤来苍鹭:“即刻送到王家去。”   苍鹭接过书信,问爷:“就这信吗?有没有别的一并送过去?”明定一怔,想起自家收到人家的一个扇套,是应该还礼的,但转念一想,还是先晾晾她,免得日后她向自己挺腰子,旋即道:“就这送过去就行了,还别的呢,美得她了。”苍鹭心说,让你矫情,看那王小姐也不是怯懦之人,日后有得你受的。自去送信不提。   苍鹭走后,明定拿起玉然送的扇套细细端祥起来,黛蓝色的锦缎面儿,上面绣了一丛竹子,虽不精巧,还勉强看的过去,还算了有心了。   堂堂定七爷收了人家的礼,怎能不还呢,今日不送是想杀杀她的气焰,这礼是一定要送的。送什么呢,给未来老婆的还礼,可得好好想。   明定在这想送礼的事儿。王家今日也收到了一份儿重重的八月节礼,收到这份节礼,王金氏怔了一下,旋即怒火中烧,恨不能亲手扔了出去,就对王妈说:“你去对王贵讲,将这礼全部退回去,人我们也不见的。”   玉波在旁见母亲如此恼怒,止住王妈,问道:“娘这是怎么了?这是何人所送,竟惹得母亲如此不愉?”   玉波也是今日送中秋节礼才回娘家的,接过帖子一看,原来是魏顶的礼单。   这魏顶当日气势汹汹的要夺王家的田地,自知道玉然与侯府定亲后,又舔着脸的找上门,说先前是自家看错了,原是一百亩地没错。请王家原宥自家先前的无礼;不但这地还是挂在王家名下,还要再加添五百亩。王家自然不可能同意,当时严词拒绝后,也立即找来中人,当场与魏顶进行交割。   玉波看了礼单,这礼颇重,光银子就有二百两,锦缎也有十匹,外加其它的物事若干。玉波当然知道魏顶这厮,前些时日将娘家逼迫的狼狈不堪。今日见了这份礼单颇觉解气,因说道:“怎么不要,这厮当日如此可恶,今日这些礼就当是他赔给我家的,东西收下,人让他们走。”   王妈听后就要转身出去传话,“等等!”玉然说道:“王妈你去给贵叔讲,人我们不见了,礼也让他们带回去。”玉波一听,问道:“为何不要,让这厮吐点血也好,不要白不要,还可以给你添点陪嫁。”   玉然摇摇头:“姐姐,魏顶此人,十分善于分析利弊,只要认为日后对自己有利的事,真是可以放下身段到不要脸面的地步。我们万不可让他再跟我们扯上干系。他今日前来,想必知道我家与平川侯府的联姻已是板上钉钉,送上如此厚礼赔罪,想必料想我家不会推出去。”   玉然停了一下,接着道:“今日我家一旦将此礼收下,这厮就可以在外面大肆宣扬我们两家已经前嫌尽释,重归于好了。”   玉波听后,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万一这厮日后借我家的名义,仗侯府的势干坏事就不美了。”就对王妈说:“你去跟贵叔说,让他们带上礼走吧,我家承受不起。”王妈自去传话。   不过一会儿,又拿了一封书信进来,还笑意暧暧的看了眼玉然,递给王金氏,“平川侯府定七爷的信。”   王金氏很是奇怪:“侯府又送礼来了?前儿不是刚送来吗?”王妈答道:“不是,只有定七爷的信,定七爷身边小厮送过来的。”王金氏看向玉然,见玉然面色古怪,问道:“莫非是你找过他了。”   玉然点点头,王金氏气的扬起手掌往玉然身上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可如此不矜持,平白让人看轻了去。”   玉然边躲边道:“娘,娘,你先不要打,先听我说。”玉波也在旁边劝道:“娘,你先不要急,听听玉然怎么说。”说着扶着王金氏做下,递了杯茶给她顺顺气儿,转头瞪向玉然:“还不快说!”   玉然向王金氏挨过去:“娘,前儿我突然想到侯府人口众多,我们一无所知,这日后就算认亲我也要对的上号才行啊。再加上之前,我跟那李明定不是在骡马街吵过架嘛。就想着刚好就着这件事给个梯子下,息争算了。”   玉波听了点点头:“娘,这事儿虽是玉然自作主张,但还是有理儿的,我家对侯府知道的太少了,是要先知道点儿。不然,玉然日后进门了,双眼一抹黑也实在不太好。”   王金氏默然片刻道:“谁说不是这个理儿呢,按理说,这些应该是我们做长辈的去探问的,只怪我家身份太低。”说着疼惜的抚着玉然:“委屈我儿了。”   玉波安慰道:“娘也不必多想,这样也好,虽于理不合,但如玉然笼络的好了,也是大有益处的。”又叫过王妈:“那送信的人还没走吧,让他进来,我们问问话儿。”玉然也道:“我也先去看下信,看看要不要回信。”   苍鹭进来,磕头行礼后。心下实在惴惴,生怕王家人问些让自己为难的话。不过还好,王家不过问了几句家常,就赏钱让自己退下了,也没让他走,说是等等,可能有东西要带回去。   玉然拆开书信,只见上面只有一句用奇丑无比的字体写的话:“你求爷啊,好好求求爷,爷就帮你。”玉然看到这句话,居然神奇的没有生气,而是想起前世看的某档综艺节目,觉得这句话颇具喜感。   因此,很是有耐心的快速手书一封,信中不乏对定七爷的吹捧之词,写完看看,觉得自己很是具有馋臣的潜质,对着定七爷这样的也能吹捧的出来。想想,光是一封信好像还不够,又将之前自己给父亲绣的荷包拿了一个给他。   苍鹭拿到这些东西都有点替自家爷脸红。自家爷也太不靠谱了,大剌剌的让自家来送信,什么说法也没有,连个像样的伴手礼都不准备,这实在太无礼了。得亏王家不在意,还给自己赏钱。拿钱手软,回去后好好跟爷说说王姑娘的好话。   明定也在等苍鹭回来,也实在是禁足太无聊了,时至今日定七爷也没刑满释放。人闲的发慌,一点小事也是值得期盼的,何况是事关自家未来媳妇。拿到信正准备看,见苍鹭在旁边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瞪道:“怎么还不出去,等爷给赏哪。”   苍鹭忙馋笑道:“爷今儿个是该给赏儿。我今儿个见到王小姐,可是说了您好多好话儿呢。这不,你看,王小姐不光送信给您,还给您一个荷包呢。”明定夺过荷包,道:“还不快滚。”苍鹭一边滚一边道:“爷,您可得快点儿,王小姐还等您的信儿呢。”   明定看到信里玉然吹捧自己的话,高兴的眉开眼笑,瞬间觉得自家高大无比。想着自己堂堂男子汉,就不要跟一个女子计较了。自家媳妇有事求自己,那得帮忙。   反正现在无事,就命杜娟备好笔墨纸砚,开始写起来。可怜定七爷的文化水平有限,平日也没怎么写字,这自家目前四代人的关系谱对他来说是个大工程,几次都想撂挑子,后想着自家媳妇对自己的期待,男子汉气概萌发,这无论如何得完成。   好容易写完,想想还有那些个得脸奴才也得写上去,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人才最是难缠呢。写好了,就兴头头的准备让苍鹭送去,杜娟劝道:“爷,您看今儿个天色已晚,要不明天再送去?”明定一看这天儿确实不早了,只得做罢。 第十八章   李明青知道明定定好亲事后,还是那教谕家的王姑娘。没少来嘲笑他,今日从外面吃酒回来,酒兴未过,想想今儿个还是去跟自家七哥说说话儿,就折过身来到畅欣院。   来到畅欣院儿,见到明定,先是嘚瑟了一番现如今外面多好玩,那怡红楼又多了个好姑娘,哎哟,那身娇肉软啰,那小手那个滑哟,有心勾得明定火起。   李明定被李明青说得意动起来。杜娟捧进茶来,见自家七爷这蠢蠢欲动的样子,生怕他又去闯院门,上次他闯院门,害得自个儿几个狠狠挨了一次骂,还说了,如有下次,不光是要挨骂,还是要挨打的。   杜娟见李明青那巴不得明定闯祸的样子,急得赶紧说话儿岔开来:“爷,您今儿个又收荷包,又收扇套的,您先前不是说要给王小姐备个称心的礼物的么?想是已经想好了,奴这就让人去备,您看可好?”   听得杜娟这样讲,明定才想起自家媳妇来,自家媳妇今儿个给自己鸿雁传书了两次了,信中对自己是颇为欣赏的;而且还送了自己荷包、扇套,想是将自己放在心上的。自家今儿个可不得做什么过头的事儿,不然传到媳妇儿耳朵里就不美了。   想想媳妇字里行间对自己的看重肯定,明定也忍不住嘚瑟起来:“娶个识文断字的媳妇就是好啊,就是知书达礼,知道自家男人的好。不像有些人,想给媳妇说话儿都没得说,只能去跟老丈人说了。”   明青一听大恨,自家为超过李明定这蠢物,往昔读书时也用过一阵子功,自诩比李明青这个文盲强太多。但自家媳妇除了精通算帐,笔墨就完全不通了。   犹记得刚新婚时,浓情蜜意之后,自己也小意温存,给她写过几首艳诗,满心以为她能有所回应,这样自己也更能跟她鱼水交融了,谁知根本是鸡同鸭讲,完全不通。   最过份的是,一次她让自己写信给老丈人,自家写好信后,让她装好;她却将自己写给怡红院头牌的侬词艳诗,也一并给了老丈人了。   听说老丈人收到此信,脸都绿了,得亏不是丈母娘收的信,要不然自家不死也得脱层皮,此乃他李明青人生的一大污点,最恨别人提起的。   看到李明青的脸都绿了,明定再补刀:“虽说娶妻娶贤,但又贤又美不也两全其美吗?你说是吧,八弟?”这也是李明青的短板,他媳妇刚嫁给他时也算是芊芊玉人,可生完孩子后,那就胖的一发不可收拾,现如今完全就是一个死鱼眼珠子了。李明青气得酒都醒了,想来今儿也赢不了这厮,只得愤愤而去。   明定此役大获全胜,明定跟明青交手多次,多是以拳脚取胜,少有动嘴都能取得如此骄人战绩。大是高兴,都是自家媳妇给力,心中对玉然好感大增。   晚上入寝时,明定甚是寂寞,想起明青先前说的怡红楼新头牌,浑身燥热起来,有心唤人来伺候,来来去去就这几个人,又提不起劲儿来。   胡思乱想间,忽想起上次见到玉然的样儿,想着要是自己摸着那柔胰,抚着那凝脂,将那粉嫩的身子压在身下,让那双看得他一颤的眼睛覆湿漉漉的望向自己……。   想到此真是热血沸腾,手中五指蠢蠢而动,良久,抒解出来,真是神清气爽。事毕,心中觉得大是不该。但转眼自己找到说法,男人嘛,谁没点想法呢,况这也是自家媳妇,现下想想也无妨的。不过,自此之后,明定自觉与自家媳妇更是亲近了。   玉波此次回来,不光是送节礼,想着妹妹已定亲,还定得是平川侯府如此高门,自觉有一肚子的话儿要叮嘱于她。此次回娘家连儿子都没带,就想着好好的跟妹妹说说话儿。自家这个妺妺比自己小五岁,也算是自小看大的,因此玉波一向是十分疼惜这个妺妺的。   是夜,两姐妹梳洗过后,躺在床上夜话。玉波抚着妹妹的头发道:“你一向懂事儿,我不过是白嘱咐你几句。李明定如此性子,你一定是很是不愉的。姐姐在这儿也不是要说那李明定的好话儿,只不过劝劝你不必就这事跟他使性子,免得适得其反。”   玉然点点头:“我都知道的,我不会跟他犟的。”   玉波道:“你知道就好,结亲一向讲究门当户对,要不怎么说结亲是结两家之好呢。我们家现如今,是完完全全的高攀,他日你嫁入侯府,我们也没办法帮你撑腰,所以这一切都得靠你自己。”顿了一下道:“娘家既已无倚,你能靠得只有李明定了,无论如何你得笼络好他,知道吗?”   玉然默然了,姐姐说的她都懂,只是还是心有不甘,玉波见妹妹不答,知道还是过不了心中的坎儿。再劝道:“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侯,说不定先时荒唐,成婚后变好了呢。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你只要用心了,除了那狠心冷情之辈,是人都会心有所感,行有所动的。”   玉然徐徐出声道:“姐姐放心,我省得的。这段时日,我也在想这桩婚事其实也是益处多多。至少侯府这名头说出去就很够看的,只要我在侯府一直做那定七奶奶,我家日后就有倚仗。况,从侯府对有孕丫头的处置来看,虽于我无益,但也足已看出侯府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辈,就算不是我所想的这样,至少也不是毫无底线的。现下李明定这样,是让人难堪。但就算不嫁他,谁又敢保证日后所嫁之人就一定会洁身自好,只求我一人即可呢。”玉波默然了。   玉然接着幽幽道:“谁过日子不艰难呢。正如姐姐所说,感情都是处处出来的。他日我愿摒弃前嫌跟李明定过日子,只要他愿意好好过,我也必然跟他好好过的。姐姐放心吧。”姐妹俩又夜话了好一会儿才沉沉睡去。   明定正要睡去时,突然想起明天要给玉然送信,而自己说要备礼的,这礼都还没备。忙忙的爬起来,命杜娟掌灯,翻箱倒柜的找起东西来,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合适的。   后想着明天干脆让苍鹭去买支钗、簪之类的送过去,但自己之前哄那一起厮混的女子也大都是用此物,想着再用此类物事去送玉然,总感觉有点不对味儿。随即作罢,一晚上都想着送什么才好。   次日苍鹭进来,准备送信儿去王家。明定还是没想好送什么,最后决定,那王家不是穷嘛,算了,不想送什么东西了,直接送银子,让她想买什么自己买。   前些时侯从魏姨娘那儿哄过来的项圈当了二百两银子,这段时日一直禁足,还没来得及花销,就命杜娟取过来递给苍鹭,并充大爷的跟苍鹭讲:“你跟王小姐讲,有什么事儿尽可找我,爷一定帮他办的妥妥的。”   苍鹭炯炯有神的拿着这礼去王家。这次很顺当,直接见到了玉然,请安后,将东西递给她丫头,并转达了自家爷的豪言。   玉然接到东西,还意外了一下,她以为李明定这厮还要矫情一下的,谁知这么快都有回信了。有点不放心,怕他又是随便写点什么来糊弄自己,遂当着苍鹭的面儿就将信抽出来,扫了一眼大是放心,这家伙这次还是给力的。   对苍鹭说:“你家爷有心了,玉然不甚感激。劳烦替我多谢谢她。”本是客套话儿,谁知苍鹭这家伙竟然打蛇随棍道:“王小姐,奴才怕有所遗漏,不如您将谢意写下来,奴才带书信回去,您看可好。”   玉然囧住了,还有这样儿的,真是有什么样儿的主子,就有什么样儿的奴才。写就写吧,自己本就打算与李明定联络感情的,这也算适得其所。遂又手书一封让苍鹭带回去,并让芙蓉附上一包自家鼓捣出来的红枣糕,让带给定七爷尝尝。   芙蓉刚才接过东西时,根本没接住,还是苍鹭帮忙一起放在茶几上。苍鹭走后,芙蓉道:“这礼怪重的,不会是银子吧。”   芙蓉还只是随口一说,谁知打开真是银子。玉然看着这银子,心道,真不愧是定七爷,送礼都送得这样让人意外。不过这厮算是送对了,玉然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这二百两银子能做不少事儿呢。   明定接到玉然表达谢意的书信,看得心花怒放,心说,还算懂事儿,真不枉爷辛苦了半天儿。这时杜娟也将玉然送过来的红枣糕装了一盘拿过,请七爷尝尝。   明定看到这红枣糕,问苍鹭道:“这真是王小姐亲手做的?”苍鹭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真儿的。王小姐那贴身丫头对我说过,这是她家小姐试过好几回才做出来的。今儿是第一次拿出做礼的。”   明定心里都快冒泡了,拿起块红枣糕准备尝尝,见那苍鹭还站在旁边,满脸讨赏的看着自己,难得夸道:“你今儿当差不错,杜娟,拿二两银子给他。”苍鹭喜得连连谢过自家爷。 第十九章   这边侯夫人忙完,难得闲暇,与李嬷嬷说起侯府杂事儿来,待说到明定亲事,问李嬷嬷道:“明定现如今如何?”   李嬷嬷道:“听田成家的讲,这段时日颇为老实。哦,还有,这两天听说定七爷跟那王小姐通了好几次信呢。”侯夫人兴味道:“哦,还有这事儿。打听到是所为何事”   陈嬷嬷笑说道:“小儿女家家的,能有什么事儿。好像还是前儿那封信里王小姐提说的,想知道侯府人等的事儿,听说,定七爷都细细的回了。这王小姐也是有趣儿,还专门写了一封道谢信,还随信送了红枣糕,把定七爷喜欢的不得了。”   候夫人听完展颜道:“看来这王小姐真是明白人。虽说明定是有点糊涂,倘若日后小夫妻起矛盾了,我们也不好说孙媳的不是总是要替她撑腰的。但总是希望他们夫妻和美的。”   陈嬷嬷笑道:“看他们现如今的热络劲儿,老太太您就甭担心。”侯夫人道:“希望如此,他们小夫妻和睦,我们也少操心。”   陈嬷嬷想道,可不是,多少人家都是因为府内不和睦,才会给有心人把柄,定七爷这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端看有没有小人做耗了。只要定七爷夫妻俩日后过得顺心和美,这隐患也消掉太半了。   侯夫人聊得一阵,想到玉然家毕竟家小底薄,因对陈嬷嬷讲:“那王家毕竟家世单薄,此次婚嫁恐有为难之处,你记得跟他们交待,我们府上也得帮衬一二的。”   陈嬷嬷听到这儿,笑说道:“老太太,您就少操点心吧。前阵儿给王家的聘礼,我去看过了,谢大奶奶是十分用心的,俱是实用之物。”侯夫人听完点头略过。   玉然打开明定的书信,仔细看了起来。看着这候府这人物关系谱,玉然都快蚊香眼了。侯府现已繁衍四代,最大的BOSS当然是平川侯李廷昭与平川侯夫人赵氏,接下来,就是先前父亲说过的平川侯的五个儿子。   老大李起承即是世子,妻周氏;名下有三子,四女;其中二子一女是周夫人所出,嫡长子李明广,妻谢氏;那嫡二女李明月已于康成元年进宫,如今为李嫔。   老二李起德,也就是李明定的老爹,元配江氏已亡,现任夫人是元配的庶妺小江氏;这个风流老爹造人十分了得,今年才三十有八,明定已有六个哥哥,十三个弟弟,外加四个姐姐,七个妹妹。   真厉害,儿女都快半百了,这许多人,明定也没一一赘述,只是将几个重点人物提说了一下,备注了嫡庶,嫡出的一共有六子二女。   老三李起平,是为庶出,妻杜氏;有三子三女。看这儿女嫡庶分布,这个三夫人想是极为厉害,三子全为杜夫人所出,庶出的全是女儿。   老四李起安,也是庶出,妻钱氏;二子一女,均为钱夫人所出;想来,这钱夫人要么是极厉害的人物,要么是这四老爷夫妇情谊甚笃。   老五李起嗣,只比李明定大两岁,是赵夫人的幼子,妻郑氏,目前只有两子,俱为郑氏所出。   这还是第三代就已是这么多人,而且以后只会更多;第四代现如今人也不少了,这侯府也忒有钱了,养了这么多人。   说到钱,玉然突然想到,自己婚后第二天认亲时要给红包的。比李明定大的当然是发红包给她,但比李明定小的,是玉然要发红包给他们的呀,看侯府这诸多的人,至少自己要发半百之数的红包出去,之前看小说里别的女主都是发金呀、玉的,可自家没这个实力呀。   既然实力不够,就只能外表来凑了。想来想去,就用银子做成卡通狮子与卡通兔子送人吧,男的给狮子,女的给兔子。   找精巧的匠人做,每个估量在五两左右,就用李明定今儿送来的银子做。这种精巧的匠人王家是很难请到的;因此,玉然画好图纸,决定这事儿还是托给李明定去办吧。   过不了几天李明定又收到了玉然的书信,见玉然又托他办事儿,大是得意:“就这么离不得爷。”见玉然所托之事,心道,这好办。   想他定七爷虽无实权,但这些三教九流之人还是认识一些的。就让苍鹭去主办这事儿,叮嘱务必要办好了。他们俩这样书来信去,明定也渐渐生出兴味,觉得自己很是不错,替媳妇解决了不少难事,自觉伟岸了不少;对玉然也多了份亲近。   八月十八,六姐玉芬出嫁。接下来理玉然的嫁妆。王老太太果然拿了一百亩地与一间布店要给玉然做陪嫁,玉然坚辞不受,末了,收下了一百亩地。   但布店坚决让王老太太拿回去:“奶奶,我要这个真的没用,我又出不得门,又没有得力的人跑腿,这怎么打理呢。”王老太太道:“侯府那么豪门贵女,你陪嫁太少,别人会笑话的。”   玉然道:“奶奶,正如你所说,侯府那么豪门贵女,我就是将我们整个王家的家底带过去,也不够看的。何必跟她们比呢,自己过自己的就行了。”   最后勉强理了二十八抬嫁妆来,王金氏看着这嫁妆简直想落泪,这也太不够看了,之前也打听过侯府新嫁娘,至少都在四十八台以上,而自家才二十八台,这,这让玉然以后在妯娌之间怎么抬得起头。   想想,一咬牙,准备再掏家底,再加重一点,这个想法了被玉然严词拒绝了:“娘,我们家有多少家底?你就算全部给我,也是没法跟她们比的。守多大的碗吃多大的饭,何必非要将自己拼得伤痕累累呢?而且注定了拼不过的。”   见母亲还是不展颜,又说道:“娘,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女儿日后必定是会过好日子的,娘就不必担心了。”   王家本就人口单薄,也没有陪房一说,后看只带一个丫头进侯府也不是事儿,外面总要有个人替玉然支应着。想着就将王贵的大儿王福并媳妇一起充做陪房带过去。   侯府请期,婚期定在九月十八。现下离成亲不足一月了,李明定也被放出来准备做新郎官了。   放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跟他那群狐朋狗友好好吃了顿酒。一群人吃的东倒西歪,越来越放浪形骸。   苍鹭、苍鹰见自家爷吃得越来越兴起,生怕又生出什么幺蛾子,忙忙的劝着:“爷,爷,可不能再吃了,我们要赶快家去。今儿个巧作坊的老杨头要送那小人儿的样儿过来,您不是说了,来了一定要让您见见的。”   明定半咪着眼道:“让他先等着吧,爷还没尽兴呢。”苍鹭忙道:“爷,您可是答应过王小姐,明儿个给回信儿的,这要是今天没办妥,明儿个可就…….”   见苍鹭提到玉然,明定鼎沸的心稍稍静了下,想想,也是,未来媳妇请托,况自己也是应过的,是应该办好。   明定就是这点好,比较信守诺言。想着,就起身准备告辞而去,定南侯家的程老六还拉着他不放:“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许久未跟兄弟们一起喝酒,今儿个这场酒还是兄弟们专门为你准备的,你可不准走。”好一番纠缠,明定方脱身而去。   回府后,喝过醒酒汤,来到前院,就让人去将老杨头叫过来。老杨头一路点头哈腰的走过来,见到明定深深的做了个揖。   明定问道:“东西呢,可做好带过来了?”老杨头忙不迭递过手上东西道:“做好了,今儿个就是带过来给七爷您瞧的。”   明定接过看了,做得还算精巧,就点点头说:“明儿个等爷的回话,要是好的话,你再给爷做几十个出来。”老杨头诺诺连声的应了。这边明定收好这狮子兔子的样品,准备明天让人给玉然送过去看看,也让自家再好好的嘚瑟一番。   明定还没走出前院,世子身边的长随七星叔来找明定:“定七爷,世子爷有请。”明定看到七星心里抖了下,这是世子身边最得力的四个长随之一,亲自来请,不知所为何事。   一路忐忑不安的来到世子书房,进门就见世子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手上正拿着卷宗在看。明定不敢多看,忙深施一礼:“大伯,不知大伯您叫我有何吩咐.”   世子抬眼沉沉得看向明定:“你今天去哪了?”明定一看大伯这眼神,心里激灵了一下,不敢撒谎,忙回道:“我也好久没出去了,之前的朋友们在偎翠楼给我摆了一桌酒,我跟他们在一起吃了吃酒。回来后见了巧作坊的人,看了下我要打的物事的样板。” 第二十章   世子听完,定定的看着明定:“就这些,没别的?”明定忙不迭的点头:“就这些,真没别的。”世子缓声道:“将你在偎翠楼吃酒的事,细细说来。”   明定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都讲了,连楼子里的姑娘长得怎样都说了,被世子喝止:“谁问你这些,说重点。”世子听完,这基本跟他知道的差不多,想来是没有什么隐瞒,再问道:“也就是说,你走之前没有发生什么斗殴之事了。”   明定一听,急急摇头:“没有没有,我走时还好好的呢。怎么了,偎翠楼今天出事儿了吗?”赤霄答道:“今天在偎翠楼,定远将军家的沈十二爷将忠靖侯家的罗二爷打伤了,据说伤势还很是严重。”   明定听后张大嘴巴:“啊,那家伙吃错药了吧,那罗二他也敢碰?”不怪明定这么说,忠靖侯一直子嗣不丰,这个罗二爷是忠靖侯唯二的两个儿子,他大哥还病病歪歪的,所以这罗二爷就更金贵了。   他还有个姐姐在宫中,就是罗淑妃,颇为受宠,还育有两子,一为皇三子睿王,一为皇六子景王,俱已成年分府。这个人他们这群纨绔是向来都要避其锋芒的,这沈十二爷可真是有胆。   世子道:“行了,你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为免麻烦,你近日还是不要出门的好。退下吧。”明定连连应诺而去。   出得门去,擦擦冷汗,暗道好悬。苍鹭、苍鹰迎到他家爷后,知道这事儿,也是后怕不已,真是庆幸,此事明定如牵涉其中,明定还好说,他们这两奴才可不仅仅是打板子就了得了事的。   第二天,忠靖侯果然将官司打到御前,皇上大怒,申斥将定远将军教子不当,后引申到不忠不孝,将定远将军的从三品降为从四品,罚俸三年,处罚极为严厉。并且还留有后话,如罗二爷有个三长两短,处罚还要加重。   消息传到平川侯府,侯夫人沉吟片刻道:“十年了,皇上这口气还没散。”侯夫人如此说,是因为定远将军当年掌握西郊大营,但一直迟迟没有投向当今,最后看当今胜局已定,不得已才放兵权给皇上心腹的。   侯夫人接着道:“传令侯府人等,门禁再严实点,各路人等都要小心谨慎,不可松懈懒怠,如有违家法,一经查处,严惩不贷。”一时侯府各处人人奉命唯谨不提。   明定得知消息,也是咋舌不已,乖乖,处罚的如此之重。   又命苍鹭去打听沈十二的消息,打听回来的消息很不好:“这沈十二爷昨日回家后就被定远将军狠打了一顿,今日定远将军下朝后,又下死手打了一顿,听说沈十二爷的后背都烂了呢,伤势极重,听人说啊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晚。”明定听后吓住了:“真打得如此狠?”   这还没完,听说昨晚围观助拳的那群哥们,都没有逃掉一顿打,明定是真的庆幸了,幸亏自己要替媳妇办事,要不然自己也难逃过。自觉玉然是自己的福星,好感倍增。   过不得几天,传来消息,沈十二爷亡故了,明定听后呆住了,庶子的命就这么不值钱,那罗二不是还没死吗,就让沈十二偿命了,这沈将军可真够狠的。   明定很是难受,命杜娟拿过酒来,来到院中,在桂花树下,洒了几杯酒拜祭了一番。   李明定受此打击,很是颓了几天。后天天儿的有人来找他说成婚事宜,间或来人布置院子,也渐渐将此事撩开。这日正在看人布置回廊,杜娟走过来回话,说有人要见他。   明定来到屋中,田婆子蹲身行礼,明定问道:“何事?”田婆子道:“走娟姑娘她们自进了梨落院已经好几个月了,没有见到爷,说是想的紧,不知爷今日可有空去见见。”   明定想想,自知道她们怀孕后,确实数月未见了,近日反正无事,去见见也好。   走娟她们被关在梨落院这几月,除了限制自由外,并未受到什么苛待。前几个月因为主母未定,生怕被打卖了出去;这主母定下来后,她们几人都松泛了下来,好了,看样子侯府是要留下她们了。   院中看管她们的婆子也来恭喜她们,而且,她们现在的行动范围也由梨落院扩大到这前面的花园了。   前段时日找爷,爷都在禁足中,好容易解禁了,好像又出事儿,整个侯府的管制加严了,她们也不敢再传信给爷。前儿见风声没那么紧了,才想办法让田婆子送信给爷。   走娟想着今日有让人去请爷,说不定爷会来。就打扮齐整,穿的弱质芊芊的出去迎接定七爷。   定七爷刚走到梨落院,只见一丛茉莉花旁站着一个穿浅紫衣衫的女子,柔柔的站在那儿,正满脸欣喜的看着自己:“爷,爷,您来了,奴好……”说着梨花带雨的流起泪来,“奴好怕再也见不到爷了,”娇嗔道:“爷一直不来,奴可想爷想的紧。”   明定笑笑的扶正她的身子,安慰道:“爷这不是来看你们了吗。”   明定扶着走娟,往院内走去。雨燕她们几个也得信儿来迎七爷。几个人又哭、又笑的将爷迎进走娟的屋内。   叙话一阵子,明定说:“好了,你们几个好好的在这儿养胎,不要胡乱思虑,以免伤了胎儿。他日,七奶奶进门后,爷必让你们给她进茶的。爷还有事,下次再来看你们。”   见明定要走,走娟忙道:”爷今儿个难得过来,奴几个已请人整治了一桌酒席,爷可得留下来好好吃几盅才能走。”   明定正要溜走,只见外面一个丫头走进来对走娟说:“姐姐,酒席已摆好了,是现在吃,还是等会儿?”   明定见此女身形袅娜,兴味十足的对她说:“怎么只叫姐姐,没看到爷在儿吗?”那丫头听后,忙含羞带怯的走过去对明定施礼道:“给爷请安。”   明定用手指托起那丫头的下巴:“来,抬起头来,让爷瞧瞧。”见此女甚是娇媚,不禁食指大动,拉着那丫头的手说:“酒摆好了?来,来,好好陪爷喝两盅。”   雨燕她们见到此情状,忙告辞道:“今日出来的久了些,有些乏了,奴先行告退。”明定挥挥手让她们下去。   走娟对那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斜依到明定身上,身子也若有若无的蹭了蹭,明定真是还没吃都有点醉了。   明定调笑道:“你叫什么名儿,之前怎没见过你?”那丫头答道:“奴叫柳儿,之前在外面做洒扫,想是爷没见过奴。”见他俩越吃越入巷,走娟找了个借口避了出去,将房间留给他俩。   走娟见到刚才爷的情状,暗自庆幸这步棋走对了。因自己怀孕,所以一早儿走娟就在物色帮手,还真让她物色到了一个。长成这样儿的,还能被发过来做洒扫,估计是碍了哪房奶奶的眼,又没根基,所以被发配了。   这样儿正好,自己怀孕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伺侯不了七爷,但也得勾着七爷时常过来走动走动,不然日子一长,爷还哪记得自己是谁。   而这个柳儿呢,也是一个一心想往上爬的主儿,而且看起来也是个胸大无脑的,日后自己也好掌控。两人一拍即合,就有了今儿个这一出了。   走娟来到雨燕房里,雨燕朝那边努努嘴:“他们俩…….”走娟点点头。两人坐下,静待了一会儿,雨燕道:“九月十八我们七奶奶就要进门了,不知这七奶奶性情如何。我也不求别的,只求让我顺顺当当的生下孩儿。”   走娟道:“现如今说这些个还太早,待奶奶进门再看吧。”话是这样说,走娟心想,准备还是要做足的。七奶奶先天地位高于自己个儿,如若光求别人高抬贵手,太过飘渺,还是自己实力够够儿的才好。   柳儿自跟了定七爷,也不在外洒扫了,时常跟原来的小姐妹们炫耀一二,间或敢跟内院妈妈们顶嘴。 第二十一章   一日侯夫人兴致来了,游了会花园子,见这院前儿的茉莉花开的甚是娇艳,就带着人走过来赏玩一二。   正走在园子边,就听到前面有争吵之声,一个穿豆绿衣裳的丫头正掐着腰的跟一个婆子对骂,只听那婆子讲:“滚你娘的蛋,你以为你爬了定七爷的床,老娘就怕你呀。敢跟老娘挺腰子,老娘今儿个…….”   田成家的走上前去喝道:“你个老货,马尿灌多了?胡说些什么?”那婆子一看是田成家的,正要陪笑,不妨抬眼看到侯夫人在边上。吓得连忙跪趴在地上,连连叩头请罪,这边柳儿也早已跪下磕头不已。   侯夫人沉着脸对身边的冯嬷嬷道:“你去问问是怎么回事?”一腔游兴被打破,掉转头就往回走。待侯夫人走后,冯嬷嬷见这园子里人来人往,在这问话不好看。就对田成家的说:“劳烦你给找间清静点儿的屋子。”   梨落院里空屋子很多,田成家的把她们带到梨落院东边的一处空屋子。冯嬷嬷对着那婆子问道:“说吧,是怎么回事儿?”   那婆子回道:“我们适才也没什么的,就是她打翻了我的东西,我们就……”冯嬷嬷道:“谁问你这个的,先前你说定七爷的话,是怎么回事?”   那婆子哆哆嗦嗦的说:“我….我听人说的,说这柳儿爬了定七爷的床,这柳儿自从爬了定七爷的床,见天的打鸡骂狗的。今儿个我气不过,所以……”冯嬷嬷止住她,问柳儿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柳儿吓得急急摇头,头发都散乱了下来,哭着说:“不是的,没有的事,她胡乱攀咬的。”   冯嬷嬷道:“这梨落院中这许多人,你在此当差,如真跟定七爷有首尾,知道的人应也不少。你还是说实话的好,免得从别人嘴中说出,你可就要罪加一等了。”柳儿还是嘴里呜呜哭泣,连连摇头。   冯嬷嬷道:“看来你是不认了。梨落院是谁在当差?传来吧。”田婆子被传过来,冯嬷嬷问道:“有人说这丫头跟定七爷有首尾,可是真的。”   田婆子早听说侯夫人今儿来过了,再看是冯嬷嬷亲自问话,哪敢隐瞒,就一五一十的说了。田成家的看到自家这个大姑姐,气不打一处来,好容易给了她一个差事,怎就做成样,这次还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摘出来。   冯嬷嬷对着柳儿冷硬道:“现在没什么抵赖的了。还是说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柳儿连连叩头,只得说出自己怎样跟走娟搭上的,走娟是怎样许诺于自己的,说到后面抱着冯嬷嬷的腿道:“嬷嬷饶命啊,真是定七爷实在喜欢奴,奴强不过才不得已从了的。”   冯嬷嬷嫌恶的抽回腿道:“走娟帮你搭上的?去传走娟过来。”走娟被带到后,冯嬷嬷看到她道:“你就是那四个私自有孕的丫头之一,这柳儿说,是你帮她搭上定七爷的。你的胆子可真不小。”   走娟连忙跪在地上说:“嬷嬷,冤枉啊。实是这丫头胡说八道,这丫头一向妖妖娆娆,想捡高枝儿爬的,早想勾搭定七爷了,怎会是奴引荐的呢,奴怎舍得将定七爷引荐给别人,嬷嬷,您可千万不要信啊。”   柳儿一听,就要扑过去跟她拼命:“你这个毒妇,当日找上我时说的多好,还说以后要跟我姐妹相称,一同伺候爷的。现如今……”   众人忙忙拦住,冯嬷嬷厌恶的看着走娟:“想是你自觉肚子里有块肉,奈何不得你,你就有恃无恐了。侯夫人几次三番说,各院丫头要谨守本分,你们就是守的?嗯……”   侯夫人回到荣晖院,陈嬷嬷见侯夫人今天游园可能累了,忙命瑞环来给侯夫人捶腿松泛松泛,自己亲手给侯夫人捏捏肩,见老太太脸色不对,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给侯夫人放松,渐次侯夫人慢慢合上眼。   待冯嬷嬷回来后,见侯夫人睡着了,就悄悄的跟陈嬷嬷来到小花厅,陈嬷嬷压低声音问道:“今儿是何事惹得老太太不快?”冯嬷嬷悄悄的说了起来,听完,陈嬷嬷生气道:“怪道老太太这么不高兴,这起子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不怪陈嬷嬷觉得生气,侯府一向多的是丫头给爷们儿,但这个一般都是长辈给的或主母点头答应的。像丫头爬床的也多,但只要不搞的尽人皆知,一向都是大家装作不知道,后面要不要留下,那是要看当家主母的意思。   现如今这些丫头竟敢如此有恃无恐,是得好好整顿了。陈嬷嬷说了几句话后,对冯嬷嬷说:“老太太也眯了会儿了,恐醒来见不到人怕是要问的,我先过去伺候了,你先吃茶,过会子,使人来唤你。”   过得一会,瑞环出来叫:“妈妈,老太太叫你进去呢。”冯嬷嬷来到东稍间,侯夫人正斜倚在红木罗汉床上,问道:“如何,你去问到了些什么?”   冯嬷嬷就将查出来的一一道来,听完,侯夫人道:“自上次明定屋里那几个丫头得手后,现如今那些人都想有样学样了。看样子得好好整治整治了。那叫走娟的丫头几个月了?”   陈嬷嬷答道:“应是六月有余了。”听到这个,侯夫人沉吟一会道:“已经六个多月了,确实有伤人和了。罢了,就让她先得意会儿吧。将那叫柳儿的丫头仗责二十,如还有命在,就远远的卖了去吧,还有,招集各院的丫头去观刑。”   冯嬷嬷点头领命,复又问道:“那叫走娟的丫头如何处置?”侯夫人道:“今天让她一起去观刑,过后,找个单个屋子关起来,不短她的吃喝就行。至于后续如何处置就看明定媳妇了。”   陈嬷嬷听后欲言又止,侯夫人见状,待冯嬷嬷走后,笑骂道:“你这老货,对着我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是不是想说,这丫头犯了如此大错,我为何不帮明定媳妇料理了算了。”   陈嬷嬷听完,笑说道:“老太太,这话儿您能说,我可不能说的。不过,说真的,是为何呀?”侯夫人道:“一来,这丫头都六个多月了,现在再料理,真的是有点造杀孽了。二来嘛,我也想看看明定媳妇的手段,这个留给她做做磨刀石吧。”   侯夫人又说得一会儿,特意再叮嘱陈嬷嬷她们一番:“你亲自召那些个汤药婆子再□□一番,务必给我盯紧了,不可有错漏,否则拿她们是问,全家都卖到苦寒之地去。”   陈嬷嬷肃立听完,答道:“老太太放心,我这就去办。”正要走,侯夫人接着道:“还有,明定身边的人你让明广媳妇去清理一下,不好的都打发出去。”陈嬷嬷听完自去传话不提。   仗责柳儿,全府的丫头都去观刑,那撕心裂肺的嘶叫,及至后面叫都叫不出,听得人襂的慌。鲜血淋漓的下半身更是看得人胆寒。   好几个丫头当场晕倒了,其它没倒的也大多两股战战,脸色难看。刑毕,冯嬷嬷肃然道:“尔等当差一定要谨守本分,忠心为主,不可自作主张,胆大妄为。不善的心思最好不要有,否则,今日这丫头的下场就是样板。”   看着不知是生是死的柳儿伏在那儿,走娟脸色腊黄,双腿及至不稳,死死的扶住了旁边的人才没有倒下。扶着肚子回转到梨落院,院中早有婆子等着,冷森的道:“这院儿姑娘住不得了,随我们走吧。”   走娟一惊,这是要去哪儿,哭喊道:“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我不去,我肚里还有定七爷的骨肉,七爷,救我呀......”带她的婆子嫌聒噪的慌,把她的嘴堵住,抬将了出去。雨燕她们见这阵仗吓得噤若寒蝉,不敢言语,自此老实了许多。   一群婆子将走娟带到了祠堂后面极偏僻的一处叫静思院的院落,将她推进去后,咣当一声将门锁上就走。   走娟刚才恐惧至极,以为是侯夫人要处死自己,现见只是关在这院里,一时半会不会要她的命,她反倒冷静了下来。暗暗给自己打气,要活下去,一定要活的更好。   玉然要知道侯夫人这样处置走娟的,可能会说您还不如不罚她呢,这样的人物这样处置,这简直是在给她养狼啊。   这边谢大奶奶听完侯夫人的传话,立马行动起来。畅欣院里除了杜娟,那些个莺莺燕燕全部清理的干干净净,一时畅欣院里一片凄风苦雨,好几个丫头哭着喊着要找七爷。   谢大奶奶听后没有生气,还点点头道:“嗯,这是七爷的事儿,还得他自己点头才好。”命人叫来明定:“七弟,这些个丫头你看怎么办好?”   明定倒是想可怜她们,但这是侯夫人亲口吩咐下来的,他可没胆子顶着干;更重要的是这些人之中可没有让他稀罕到违背长辈之意也要留下来的人。 第二十二章   明定硬着头皮对着谢大奶奶拱拱手:“明定的事,有劳大嫂操心了。这些个您该怎么打发,怎么打发。”可见这些丫头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儿,也着实可怜,又对谢大奶奶道:“这些个丫头也跟了我一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大嫂多费心,找些好人家给她们。”   谢大奶奶听到他真情实意托自己给这些丫头找好人家,暗道,也不算太过狼心狗肺。   明定身边的人被谢大奶奶雷厉风行的打发了出去,再加上柳儿那场仗刑,侯府丫头爬床的热情大大降低,让各房主母省心不少。畅欣院也是气向一新。   总算侯府帮了大忙,玉然还在想,李明定除了那四大丫头,还有多少红颜知已。现在侯府帮忙解决了。   婚期即到,玉然十分忐忑,想到即将步入全新的,可能跟现在平安喜乐的生活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生活,玉然心里十分没底。不过再没底,也得嫁,找准新方向吧。兵法说知已知彼,百战不殆,玉然认为,这同样适用于她即将开始的婚姻生活。   玉然之前借着送信,从苍鹭、苍鹰那儿打听了一些走娟她们几个的话儿,从中了解了些她们几个的性情。但玉然知道这做不得真,因为女人对男人时表现出来的性情,跟女人跟女人之间表现出来的性情,可能是完全不同的。   玉然重点观注的是,从日常生活片段中,明定跟她们几人之间的互动,想从中分析出来是否有明定的真爱。借着苍鹭他们的只言片断,玉然大致得出了她想要的答案:明定没有至死不谕的爱人,他对她们也没有多大的情谊。   因没见到真实情形,且只是很片面的东西得出来的,这个结果还是有待查实的。不过,无论如何,这是暂时值得高兴的事儿。至少目前看来自己不用莫名其妙的被炮灰了。   换言之,自己的竞争对手,目前大致跟自己处在同一起跑线上。她们有先进门的优势,自己有主母的名份。既然李明定对她们情谊不深,那么自己就有机会跟他培养感情。   想到这,玉然抑郁了,想当年在现世时自己虽说不上人见人爱,但也是颇有几个蓝颜知已的;曾几何时,居然要跟人一起竞争一个男人。   算了,不抑郁了,现实比人强,就这个侯府公子的名头,李明定就已经压了很多人了。自家还是靠他们侯府的名头度过难关的。   自己以后要做的就是要让这个渣男喜欢上自己,就算不喜欢自己,也要非她不可。所以自己要立好格局,不能在内宅中迷失了自我。   杂七杂八的想着,就误了时辰,直到王金氏端了一盅宵夜过来,玉然才惊觉时侯不早了。   王金氏今儿这时辰来,也不光是为玉然端宵夜,还有一个重要使命的,那就是对玉然的性启蒙。王金氏不好直戳戳的说这件事,只好又将自己不知说过多少遍的:嘱咐玉然嫁过去后要好好过日子的话儿又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要平时的话,应该还是有很多话说的,但今儿个带着使命来的,正事一直出不了口,心里又老想着如何说这件事儿,自然就冷场了。   最后一咬牙说到:“你与李明定成亲时,李明定如要跟你亲热,你万不可推拒,再难受也得忍着,这是为妇必过的关隘,不要害怕,反而要……”,实在说不出口去,只好塞了一卷东西到玉然手上:“你自己慢慢看吧,我走了。”急急忙忙的走了,那神情生怕玉然拉她回去。   玉然一脸莫名的看着母亲走了,回过神来,缓缓打开手中的卷册。瞬间明白了,哦,自己也遇到了婚前必经的著名桥段了,母亲塞的春宫图。   反正也睡不着,玉然就拉开细细的看了起来。看的有点失望,画得太过粗制滥造了,跟现代的激情动作片完全不能媲美。扔到了一边不看了,想想又拿回放好,要是被芙蓉那丫头看见了,那不得吓死。   侯府来人催妆了,照例是头一天先要铺妆的,就是女子嫁妆里的家具是先要铺好男子的房间的。   玉然的家具先行送到侯府畅欣院,正如先前所说就是一套榆木的家具,侯府众人看到这榆木家具很是不屑,还没见过大家奶奶的陪嫁用榆木的,这小户人家用的榆木,这定七奶奶也好意思陪进门?   先时进门的奶奶们的家具,虽不是个个都是楠木、黄花梨的,最差的也是酸枝之类的,而这个定七奶奶,家里竟精穷至此,竟用榆木做家具?一时众人议论纷纷,热闹非常。   候夫人自然知道了,挑眉问道:“这明定媳妇的家具真是榆木的?”陈嬷嬷点点头:“我去看过了,真是这样的。”侯夫人听了,挑眉笑出来:“嗯,这明定媳妇看来是个明白人。”   陈嬷嬷听后点点头道:“是个明白人,明白自家的斤两。我们府上有送去三千两银子,我还以为她们家会将银子都用在这面子上的呢。看今儿个这些家具,这定七奶奶显是用在实在的地方了。”   接着,陈嬷嬷又道:“虽则如此,定七奶奶毕竟是新嫁娘,为免定七奶奶进门后不自在。奴婢已借夫人您的名义,严令家下人等不得私下议论,违者必重罚。”侯夫人赞许道:“你做的对。这两天你也打叠起精神,好好给我盯紧了,不能出了纰漏。”陈嬷嬷点头领命。 第二十三章   侯府组织的迎亲队伍来到王宅,左邻右舍都出来看热闹了。侯府喜丁将些糖、果连同一些铜钱抛洒给看热闹的人,大家哄抢的也十分有劲儿,整个王宅外看起来热闹非凡,格外喜庆。   明定来到门外,拦门只是虚虚做了下样子,就凭王宅几个人怎可能抵挡住侯府的兵强马壮,不过玉文、玉辉两个人还是得了两个大红包,很是高兴。   王宅内,当然也是喜庆的,不过气氛有点沉闷,各种的不舍必然伴随着眼泪。玉然也是心绪繁杂,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全福夫人在旁说道:“可不得再哭了,新郎即刻就要到了。你看,妆都花了。”玉然强忍住泪,再次匀面。   李明定的迎亲队伍到了,玉然搭上盖头,跟李明定一起叩拜父母。见着女儿拜别自己,王金氏只能哏咽的说:“你要好好看顾自己,一定要好好过日子…….”   王荫堂看到女儿拜别,也是难掩伤感:“尔进门后,一定要谨侍翁姑,和睦妯娌,夫妇和顺。”怕自己当众流泪,待明定叩头拜过后,挥手道:“去吧,去吧,自此不可流连娘家,用心日后吧。”   玉然泣拜而出,上得花轿,自此不再是王家之女,而是李家之妇了。   玉然被颠得七荤八素,好容易来到平川候府。平川侯府门口早已被装点一新,就连门口的一对威风凛凛的大石狮子也是披红挂彩。   此时平川侯府早已中门大开,玉然被一路抬往华宁堂。华宁堂是候府合族议事之地,婚丧大事均在此举行仪式。   待到花轿停下来后,玉然知道到地方了。端坐轿中,缓口气后,正奇怪怎么没人来请她下轿,只听外面好多声音在说:“快,快,定七爷(老七、七哥)你快射箭,快射呀。”   哦,玉然反映过来,原来是要朝自己的花轿射箭。玉然很是担心,这个纨绔会不会射箭哪,不会一箭钉在自己身上吧。   正担心间,只听外面静了一下,弓弦之声破空而出,一箭顺利的钉在了轿门上。总算没受伤,玉然长吁一口气。   刚被喜娘扶下了花轿,手中就被人塞了一截绸布,想来就是成亲时男女一起手持的红绸了。明定手持红绸将玉然往大厅引去,行致门口,迈过火盆,跨过马鞍,来到大厅正中大案前。   看着司仪肃穆的焚香祝祰天地,明定心中突然升起了从未有过的庄重感。也许这就是成亲,这种感觉很奇妙。   司仪祝祰完毕,用清亮的嗓子唱喝起来:“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玉然晕晕乎乎的拜完,就听司仪唱道:“送入洞房!”   当然,以候府之大,当然不可能让新娘走到新房去,出得厅来,玉然又被扶上小车,往畅欣院而去。待到了畅欣院,小车停了下来,玉然知道,到地方了,这也可能是自己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了。   玉然被扶在床边坐下,喜娘将一杆小秤递给明定,示意明定将新娘的盖头挑起。明定挑开盖头,映入眼帘的这一张芙蓉秀脸。   与上次所见的清丽不同,此次浓妆艳抹的玉然,有了一抹妩媚,上挑的眉梢加上红色眼影又让人觉得有一种女子不常有的凌厉之色。这两者完全不同的气息出自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明定有一刹那的恍神。   玉然见明定掀开盖头就不动了,有点不耐,不禁就抬眼看他;这双眼,上次都看得他心颤,此次明定还是没有抵住这双清凌凌眼睛的攻势,他的心跳再次颤动了。   旁边喜娘谐谑道:“哎哟,瞧我们的新娘官看新娘子都看呆了,还是先将盖头取下来,日后抱着慢慢看啊。”哈…哈…哈…,众人大笑起来。明定颇有点狼狈的取下了盖头,玉然这张老脸也实实在在的有点红了。   喜娘将两人的头发、喜服结在一起,又拿了两杯酒递给两人,让喝交杯酒。明定将胳膊从玉然的胳膊穿过,俯身而过时,一丝幽香拂面而来,明定不禁心神一荡,赶紧一仰脖喝了下去。   待喝完后,刚好看见玉然仰脖喝酒,那白嫩的颈项真如蝤蛴,明定看的喉头一动,怕自己忍不住下手,移开了眼去。心头暗道:不急,再过会儿就是自己的了。待玉然完成了下面的既定项目,志得意满的出去敬酒了。   待明定走后,坐在旁边的一个穿枣红大袖衣衫的青年妇人走过来:“七弟妹,我是你江大嫂子。”玉然听后,原来是二房亲大嫂,忙回道:“大嫂见谅,玉然本应起身见礼,但现下实不能动,待日后玉然再向大嫂行礼了。”   江大奶奶答道:“无妨,现下坐床是必不能动的,下次我们二人再好好叙叙。”又指着旁边站着的一个穿妃色衣衫的年轻女子道:“这是八妹妹明茵。”明茵走过来,对玉然施礼道:“七嫂嫂。”原来是明定的第三个胞妹,玉然颔首回礼。   江大奶奶对明茵说:“外面还有许多事要支应,我先出去帮把手,你就在这儿陪着你七嫂子吧。”明茵点头:“大嫂放心去忙吧,这儿就由我陪着七嫂嫂。”   为免玉然不自在,江大奶奶走时将房中其他人等一并带出去:“大家先出去,等过会新郎官回来了,再来好好闹闹。”   待人走后,明茵对玉然道:“七嫂嫂今日想是也累了,不如将这凤冠取下来,也好松泛松泛。”玉然闻言,大是感激,自己的脖子都快断了,赶紧让芙蓉给取下来。   明茵又道:“七嫂想是也饿了,我去让人端一碗燕窝来,七嫂也好垫垫饥。”玉然摇头谢过明茵的好意,她现在是又饥又渴,但不敢吃喝,现在坐床不能动,呆会要是想方便就麻烦了。   明茵不知这个七嫂性子,加上年轻姑娘不可太过聒噪,简单的问侯过后,就不知说什么;玉然也秉承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少说少错的道理,不再主动开口。   新房一时寂寂。玉然与明茵相对无言的坐了些许时侯,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之声,众人起哄的声音越来越近,玉然知道闹洞房的人来了,一时紧张了起来。   新婚三天无大小,众人难得遇到这么宽泛热闹的时侯,当然得尽情哄闹,玉然不知多少次被人推搡到明定的身上,明定间或搂着这软玉温香,乐得喜笑颜开。   玉然脸上的妆完全被弄花了,摸到自己脸上掉下来的粉,玉然心里在哀叫,不知自己现在是怎样一副鬼样子,人说君子慕色,何况李明定这不是君子的家伙。   看到现在自己这样,李明定不会大失所望,今晚拂袖而去吧,那自己明天真的无脸见人了,想到此,脸不由的垮了下来。事实上玉然多虑了,李明定见到玉然面有难色,还以为玉然今天累着了。   自家媳妇自家疼,更何况今晚自己还要好好的跟媳妇谈谈情呢,怎能被这帮家伙耽误了。因此立马赶人,众人越发起哄:“老七,你现在这么着急赶我们走,是想搂媳妇了。”好是笑闹一阵儿,还是后来江大奶奶出手赶人,才将这群家伙哄出去。   明定经验丰富,看这些人走后,还自己出了新房,在院子里房前屋后的巡视一番,才将人完全赶出去。   明定出去后,玉然赶紧让人伺候梳洗,侯在旁边的一个面目平常,但举止很是大方的丫头,忙上前施礼道:“奴杜娟给奶奶见礼了,奶奶请随奴婢来。”玉然来到净室,好好的梳洗了一番,洗净铅华后,整个人清爽了许多。   待回到新房,李明定那厮早已在房中坐等了,想是吃酒被人哄闹热的,大马金刀的坐在那儿,特地扯开衣裳,敞着个胸膛。半遮半露间让人更想看,因此玉然也连着觑了几眼,明定大是得意:“怎么,你男人好看吧。”   玉然大囧,但输人不输阵:“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白花花的肉么,好像别人没有似的。”明定很是兴奋,走到玉然面前,调笑:“是了,娘子也有,不如也让小生见见?”   玉然也是嘴皮子厉害,真要动真章先怂了,满脸绯红的嗔怒道:“走开。”明定一见眼前人儿如桃花绽开,先自酥了。   忍不住搂过玉人亲了个嘴儿,还想接着来,但玉然已被他的酒气熏得羞意全无,使劲儿推他:“臭死了,快去洗漱。”明定还不想放手,又重重的揉了几把,才松开她去到净室。   玉然身着寝衣坐在茶几旁,没敢往床上坐。明定进来就看到玉然合眼斜倚在茶几旁,一身雪白寝衣衬得她很是柔弱;明定走过去,见她突如受惊的小鹿一般颤颤的睁开眼脸,满眼的不知所措,看得明定不由的心生怜惜。   明定难得的放下自己的调笑之心,握着玉然的手:“不要怕,以后你就是我的妻了,我会对你好的。” 第二十四章   玉然看着他,此时却已一片清明,从此后自己要与眼前这人共度一生,不管她愿不愿意,喜不喜欢,他们都要共度一生,那既然如此,为何不从一开始,努力去喜欢呢,虽然说努力去喜欢这句话本身就有问题,但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不是吗?   玉然回握住明定的手,定定的看着他:“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的。”明定喜欢这双眼睛映照出了自己。明定看到眼前的玉人儿卸下了防卫,只留下最柔弱的心儿,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走过去搂着人儿直到床上,直奔主题,真是鸳衾谩展,浪翻红绉。事毕看着身下人儿鸾困凤慵,娅姹双眉,舍不得松手,搂紧抚慰。   摸得几把后又蠢蠢欲动,玉然看他那□□满脸的样儿,真是害怕,忙忙的推拒求饶。这却惹得明定更是猩红了眼,狂然的吸吮起来,又一阵幽径探花,良久餍足,玉然早已鬓乱四肢柔。   明定大感脉胀筋舒,看着眼前人儿媚眼难得睁了,大是怜惜,轻吮玉面:“卿卿,卿卿。”玉然实在累得不行,眼都不想睁:“不要了,真的不要了。”明定又亲了几口,轻笑:“累了?睡吧,睡吧。”   玉然睡去,明定却正是兴奋,侧头看着身边这个柔弱的人儿,这就是他的妻,跟他荣辱与共的妻,心里仿佛多了点什么。忍不住低头轻吮了几下方才睡下。   玉然一夜酣睡,正香甜间,忽闻有人在耳边轻唤:“起来了,起来了。”玉然吃力的睁开眼,见明定正用手撑头侧卧俯身看着她。   玉然问:“什么时辰了?”明定答:“卯时二刻了。”还这么早,不过也无法,今日有件大事,还要敬茶呢。玉然准备起来,一动,却浑身酸软难耐,哺又倒了下去。明定看了,大感自得。贴心的伸手将玉然扶了起来,唤人进来服侍。   芙蓉与杜娟早已候在帐外,闻听呼唤,拂开红纱帐,进来服侍二人穿衣洗漱。待洗漱完坐在镜前梳妆时,杜娟上前一步:“奴婢给奶奶梳头可好?”   玉然点点头,芙蓉也是大松一口气,原来在娘家明她也只会梳两三种垂髫髻,现如今小姐已嫁入高门,这些高贵夫人奶奶的发髻她还真不会梳。   杜娟抚上玉然的头发,赞叹道:“奶奶这头发可真好,黑亮密实如缎子一般,今儿个就给奶奶梳个凌云髻,如何?”玉然闻言,心想凌云髻会否太高调,刚想拒绝,转念一想,今日自己第一次在侯府众人面前亮相,作为今天敬茶的主角,想不高调都难;如果太过低调,反给人一种上不了台面的感觉;遂点头应允。   待梳好后,杜娟询问道:“奶奶,可使得?”玉然见镜中的自己,不失新嫁娘的隆重,看起来也很是端庄大气,满意的点了点头。   明定已装扮齐整,只见他身穿一身大红色交领大袖长袍,领口和袖口均是云纹刺绣,,黑色镶金腰带,黑底红花蔽膝,看起来十分喜庆庄重,更是将他衬得面如冠玉,风度翩翩。   玉然见他如此打扮很是多看了几眼,明定见了得意的调笑:“如何,可入得了夫人的眼?”玉然嗔了他两眼,说道:“走吧,别晚了。”明定颠颠的牵过玉然的手,凑到玉然耳边:“夫人今天也甚是好看,为夫很是喜欢。”   就这样牵着玉然的手出得房来,玉然还以为自己会享受一把言情女主的待遇:明定牵着她的手一路走到华宁堂。还想着这虽然倍有面儿,可在当下这个社会背景下真要这样在路上走,还是需要相当勇气的。   正想着要如何拒绝呢,刚走出房门,明定就放开了她的手,清咳一声:“快些儿走吧,别误了时候。”就迈开长腿在前面走起来。玉然……,自己果然没有女主的待遇。   出得院门,早有青幔小车侯在那儿,哺一到车上,明定就一把拉过玉然的手,放在手心不住的摩挲,还放在嘴边吮了几口。玉然嗔道:“做什么呢。”   想抽回却也抽不动,明定油油的笑着:“夫人这手真是让人爱不释手,为夫可舍不得放,得好好受用受用。”两人就样一路来回拉锯玩耍,及至外面,杜娟说道:“爷,奶奶,华宁堂到了。”两人下得车来,往华宁堂大厅走去。   进得门来,堂上众人眼前一亮。只见玉然身穿大红百蝶穿花大袖中衣,外套大红褙子,下着大红缕金马面裙,头戴八翅大凤钗缓缓行来,真是丰容盛鬋,光彩照人。如此大红穿在她身上丝毫不见俗艳,反而多了一份庄重之美。   众人很是意外,想不到一个小户之女竟有如此气度。平川侯夫人暗暗点头,这个孙媳颇具大家之气,跟孙子站在一起真是如金童玉女一般,希望明定日后能跟她和美成双。   玉然来到堂中,先向众人施了一礼。平川侯夫人道:“开始吧。”江大奶奶走到玉然身边:“想是七弟妹还认不全这许多人,我来跟七弟妹引见引见。”玉然向江大奶奶施礼道:“有劳大嫂了。”   先是平川侯爷,这是一个五十余岁,身形高大,满身的杀伐之气不能尽掩的老人,双目很是有神,称双目如电毫不为过,这是这个候府的定海神针了。玉然忙跪下,将茶杯高举过眉:“祖父,请吃茶。”平川侯爷接过,也不言语,伸手递了红包给玉然,玉然谢过。   平川侯夫人,之前见过,此时看起来很是慈眉善目,接过玉然的敬茶后,说道:“日后你们二人一定要琴瑟和谐,相扶相持。”说完递给玉然一个大大的荷包。   接下来就是世子大伯李起承与周氏夫妇,世子大伯是个微微发福,是个看起来温文而不失威严的中年男人,周氏是一个典型的大家夫人,虽年华不再,却是端庄大气,更添泰然。   明定的父亲一看就是一个酒色过度的废材,身形臃肿,气色颓然。边的江二夫人的座位是空着的,看来这江二夫人真是病得不轻,便宜儿子娶亲敬茶都无法撑着来见。   见玉然看这个空座位,江大奶奶忙对玉然解释道:“娘今儿个实无法起身,待七弟妹今日敬完茶后,再行拜见。”玉然垂首应诺。在江大奶奶的指引下,玉然将父辈一一拜过。   接下来就是平辈的大房大哥李明广夫妇,李明广看起来沉稳有力,气度斐然,很是有侯府三代领导人的风范;大嫂谢氏十分明丽大气,此夫妇二人真是一对璧人,极为般配。   一一引见后,就到了二房大哥李明贤,长相不错,但相较李明广还是缺少一种气韵。平辈论理不需下跪,但也要弯腰,拜二老爷所赐,在玉然的腰都快要断了的情况下,终于将半百荷包送出去了,而杜娟、芙蓉手上的托盘也堆满了红包与荷包。   敬茶过后,在众人的见证下,平川候爷开祠堂将玉然的名字写在了李家的族谱中。自此,玉然正式成为李家的定七奶奶。   玉然心情很是复杂,自此自己也算是李家盖章认证的,但也正因为如此,玉然无比明白,从此她将不再是王家那娇宠的七姑娘了,而是李家这庶媳李王氏了。   跟明定往回走时,玉然有点恍神。明定在外不好说什么,一回到畅欣院,就扶着玉然问:“怎么了,今儿是累着了吧,赶快歇歇吧。”   玉然听着明定这样问才恍然觉得自己浑身酸痛的都快瘫了,就靠在他身上进得门去。明定小心的扶着玉然坐下,玉然见到明定这小意温存的样儿。突然想到,也许嫁给他也没有那么糟糕。   至少,他还知道关心人,不是么,说明这人不是那种毫无知觉的大男人,至少心思是细腻的。那心思细腻之人对感情也必然细腻,也就是说,让他对自己动真情是有可能的。   就是不知道他心中有没有真爱之人,虽然之前从苍鹭、苍鹰那儿得来的信息,好像是没有。但那毕竟不是自己亲见,还有待查实。   不管了,自己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何必再纠结这个呢。就算是有爱的人,自己也不可能让给她,然后自己圣母的看着他们双夙双栖。   既然不可能,那就让明定这颗心都用在自己身上。要想别人对自己动真情,那自己也要真心相待。谁都不傻,尤其是明定这种万花丛中过的人,更是明了。大方向既定,那就去做吧。   玉然回到房中,什么都不想做了,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遂对明定说:“我实在支撑不住了,想休息一下,爷请自便。”   明定闻言,乐颠颠的说:“我们一起睡吧。”玉然一听,很是警惕:“只是睡觉,爷可不能乱动。”明定信誓旦旦说:“不会,不会。”急不可耐的将玉然撮上床。   事实证明,男人的话是最不可信的,尤其在与一个女人一同上床睡觉时。上得床来,明定一双手极为不老实,玉然左遮右挡,还是让这厮频频得手。   后来差点擦枪走火,还是玉然极力哀求:“真不能再要了,起来后我还要去给母亲请安的呢。初次见面可真不能迟了。”明定见玉然柔柔的哀告,有别于之前的明朗,看起来让人十分想要呵护。再想想万一折腾的她起不来,确实让玉然难做人。   明定只得强自按捺住心头的火,重重的揉了几把遂罢了。但佳人在侧,实在睡不着。就轻吻着玉然的面颊:“不如我们说说话儿?”   玉然眼皮都睁不开了,但这个大爷难得正经的跟自己说要说说话儿,这是个好现象,再累也得陪着,否则积极性受到打击,后面再来弥补就是事倍功半了,于是玉然强撑着说:“好,你说吧。”   明定搂过玉然道:“以后你不要叫我爷了,听着怪生份的。你就叫我名字好了。”玉然一听,瞬间精神大振。好现象,看样子,自己在这个男人心中有一点份量,不然他也不会在乎一个称呼了。   难怪人会说性是两个人之间最好的催化剂,现在二人可算是新婚燕尔,此时,这个男人的新鲜感正足,那自己就要趁这男人新鲜感没过时,要跟他打下坚实的感情基础,后面才好一步步蚕食他的心。   玉然睁开眼睛,双臂主动环上明定的脖子,双目含情的望着明定:“那不叫爷,叫什么呢?”明定看着这双很是让人心动的眼睛脉脉含情的望着自己,大是受用:“叫我名字吧,就叫明定,怎样?”   玉然在他胸前摇摇头:“不好吧,万一让人听见了,会说我不守妇德的。”明定说:“没事,只你我二人时叫,人前不要叫,不就好了嘛。”玉然心道,这样甚好,叫名字确实亲热点,况自己也确实不想自称为妾,于是顺然的点点头,望着明定热热的叫了起来:“明定,明定,明定……”   看着玉然娇艳欲滴的红唇轻轻的吐出的自己的名字,明定实在不想抑制自己澎湃跳动的心,扑过来对着玉然一阵狂吻,这下玉然是再阻挡不了明定的攻势,到底还是让他得手了。   事毕,明定心情大好,见玉然疲累不堪,有点心疼。搂过玉然的肩,嘴在玉然耳边轻触几下,爱惜的道:“卿卿,睡吧,你睡会作吧,我保证不动了。”   玉然闭着眼,鼻子哼哼道:“不要叫我卿卿,听着难受的紧。”玉然的发丝柔柔的在明定的脸颊拂动,拂的明定的脸痒痒的,很柔很轻的痒,一直痒到了心里,明定的心刹那柔软一片。   明定轻抚着玉然:“不叫卿卿,那该叫什么呢?”玉然道:“叫我玉然吧。”明定柔声道:“好吧,日后我就叫你然然,可好?”没有回答,原来玉然已经睡去了。明定轻轻一笑,小心的搂过玉然,换了个姿势躺好。明定还是没睡着,看着玉然,这就是妻,这就是自己的妻。 第二十五章   快到时辰了,杜娟走过来叫起了明定二人。明定玉然悠悠然然地往嫡母江氏所住的昭华堂走去。出了畅欣院,有一条回廊直通前面不远处的一个花园,现在正是菊花开放的季节,满园的菊花开得热闹非凡。出了花园,转过一座池塘假山,前面一条甬道直通昭华堂的回廊。   进得院来,竟然没见到几个人,此时正是请安时侯,人怎么如此之少,难道是自己误了时辰,玉然大是紧张。迎接他们的嬷嬷,见玉然不大自在,暗忖道:看这七奶奶想是以为自己误了时辰。   不怪这个嬷嬷如此猜度,实因前面十奶奶、十一奶奶进门时也是如此。因道:“奶奶不必顾虑,现时辰尚早。只因我们太太身子骨不大好,怕吵的慌,是以就免了众人请安。今儿个因七奶奶初初进门,必得一见的,就请七奶奶来了。”   玉然心中大定,敛步一礼:“多谢妈妈解惑。”那婆子忙忙避开。到得房门,江氏的贴身嬷嬷肖氏已等在门口,笑迎出来:“七爷,七奶奶来了,快请进来。”进得堂中,并未见到江二太太,肖嬷嬷将玉然引至东稍间。   哺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且整个房间的布置都是暗色系的,更添颓丧之气。   玉然来到床边,只见锦被中卧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妇人,面色干枯苍白,毫无血色。玉然看得几眼,实不忍再看。   幸得肖嬷嬷已命人端来了茶,玉然忙双膝跪地,举起茶杯:“儿媳给母亲敬茶了。”肖嬷嬷代为接过,并将早已备好的荷包递给玉然。玉然谢过起身。   新进门的奶奶,肖嬷嬷都会向她们说明请安事宜:“我们太太一向怕吵得慌,如非要紧事,其它时侯都是不见人的。是以七奶奶的请安就免了。”   玉然听了窃喜不已,不用晨昏定省,早晨就不用那么遭罪了。但嘴里还是要推辞几句的:“这如何使得,此是儿媳本分,虽母亲有命,儿媳实不敢领受。”   肖嬷嬷道:“太太是已有话,二房众位奶奶都是不必来请安的,七奶奶实不必介怀。”玉然乐颠颠的诺诺领命。又说了几句母亲保重身体之类的言语,方才告退。   回到畅欣院,已是晚膳时分。早已有婆子将饭食用食盒抬来了。芙蓉、杜娟将晚膳摆一一摆好,菜色很是丰盛。一碗火腿鲜笋汤,一道酒酿鸭子,一道风腌果子狸,一道莲蓬豆腐,一道宫保野兔,点心两道是翠玉豆糕,杏仁佛手。看得玉然食指大动。   这两天以来,玉然还没好好吃过饭。见此美食,玉然忍不住大快朵颐。刚开始,想着第一次跟明定共进晚餐,玉然还很克制,尽量保持自己的端庄秀美之姿。   但美食进嘴之后,身体反应已远远压过了心理,太好吃了,玉然只能如此形容。侯府真不愧是侯府,这厨子的手艺已经甩了王宅厨子几条街都不止。   真是要形有形,要味有味,玉然吃的乐不可支,根本就顾不上装相了。明定见玉然吃得虽无其它妇人的斯文克制,但也决不粗鲁,看起来很是自然大方。   顿感这菜色比平日里吃得要香甜的多,也忍不住多吃了一点。一餐饭两人吃得很是尽兴,明定很是高兴,觉得有了媳妇就是好,吃饭都香得多。   就寝时,明定依然如饿虎扑食,将玉然吃干抹净后,还是舍不得睡不去。搂着玉然不停的闲话。跟玉然再次确定了互相称谓的问题,又絮絮叨叨的向玉然保证日后定会对她好的云云。玉然很喜欢他们这样的对话,两个人在一起不光是要有激情,最重要的是还要有话说。   床上的山盟海誓虽做不得真,但也很有益于两人的身心健康。明定在向玉然保证以后,玉然捧他:“我相信你,你定不会让我过得不好的。日后我还要靠你戴凤冠霞帔的呢。”两人说的甜甜蜜蜜,相拥睡去。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杆方才起床。伺候玉然梳洗时,芙蓉还乐颠颠的说:“原在家里都好担心小姐日后立规矩可受的住?现在可真好,二太太开恩,都不用请安了。”   说到请安,玉然突然想到,现在她的婆婆是不用请安,但这上面还有个太婆婆啊,这不是必要请安的么。今儿个起的这么晚,新婚第一次给太婆婆请安都不去,这还了得。霎时玉然惊出了一身汗。 第二十六章   对明定道:“这如何是好。”又对杜娟讲:“快快,快点给我准备停当。我要去荣晖堂请罪。”   明定见她这惊慌样儿,乐的哈哈大笑,杜娟也笑道说:“奶奶很是不必如此担心,侯夫人早就传过话了,阖府都是逢五、十五、二十五才去请安的。今儿个不是请安的日子,故奴婢没有叫您。您放心,到了请安的日子时,奴婢定会提醒奶奶的。”玉然听后心中大定。   一切整理停当,明定跟玉然说些畅欣院中的事儿,杜娟也在旁间或补充。在杜娟的叙说下,玉然知道了畅欣院的来历,如此有才的名字,当然是他们家定七爷取得,取得就是畅快顺心之意,本来准备叫畅心院的,因太过直白,被人否掉了,才有了如今的名儿。   明定见玉然听到这院门的来历,乐得捧腹,也有点不好意思。对玉然讲道:“要不,你来取名儿,我们将这个院名改了?”玉然摇头道:“不必,不必,这个名字很好,我喜欢。”   二人闲话得其乐融融,好不开心。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大早,玉然与明定就盛装打扮准备回门。   收拾好后,玉然就急急的往外走去。明定见玉然这急不可耐,大是不满:“怎么这么着急的走,想是急着跟岳母告我的不是?”玉然见这厮半真半假的醋意,赶紧过去哄道:“哪能呢?”说着凑到明定的耳边悄声道:“我可舍不得。”   明定感到热热软软的气息从耳边拂过,滑过鼻息,就像吸入了馥郁的酒,这香气让他未饮先醉,醉在了心里。难得的明定的耳朵一红:“怎可如此不庄重?”   闻言,玉然惊奇的看着他,这厮居然跟她谈庄重。明定见了玉然此等目光,老脸都有点红了,轻咳一声:“走吧。”   牵起玉然的手往外走去,他也贴近玉然耳边说道:“你刚才这样,我很欢喜。”粗重的男性气息拂了满面,玉然瞬间霞生满面。见到玉然这娇羞难耐的样子,明定有点终于扳回场子的感觉,但心好像更乱了。   牵着玉然的手更是紧了紧,一路往院门口走去,明定居然前所未有生起一种:就这样走下去也很不错的感觉。一直走到院门口,明定很是有点恋恋不舍的放开玉然的手。   出得府来,明定马都不想骑了,颠颠的跟着玉然上了马车。到得马车上时,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亲芳泽,玉然大急,这时代的胭脂可不比现世的口红,这马上要见家人了,可不能这样。   见玉然态度如此坚决,想想待会要见老丈人,也确实不能失礼。遂,只得强自按捺住。玉然说:“你坐好,我们好好说话儿。”明定点头道:“好,好,听你的。我们好好说说话儿。”   作为游遍京城的定七公子,对于这沿途的景致当然很是熟谙,虽只是马车匆匆而过,一路对街边景致也是如数家珍,玉然听的津津有味。两人一路很是投契的说着话儿,感觉不过须臾之间就到了王宅门口。   玉文、玉辉早就急不可待的等在了门口。哺一见到侯府马车,都扑到车门迎姐姐。见到姐姐姐夫下车,马上亲热的叫着:“姐姐!姐夫!”明定立马两个大红包递过去,这两小家伙更是高兴的不可自抑。   高呼着往上房冲去:“爹,娘,姐姐回来了!”王金氏早就正襟危坐的在堂中等侯多时了,要不是王妈扯住了她,她恨不能跑门口去接女儿了。   待见到女儿,王金氏实在按捺不住,快走了几步,一把拉过女儿细细打量了起来。只见女儿身石榴红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头插一支大珠钗,看起来容色艳丽,神彩熠熠,气色颇为不错,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   这才顾得上李明定,见这李明定今天红袍银冠,整个人看起来称得上丰神俊逸,卖相颇佳,将素日厌恶之心打下去了不少。   这时王妈过来,扶着王金氏道:“我的好太太,先让七姑爷、七姑奶奶给大家见礼吧。”王老太太也说:“老五家的快坐下吧,也好让他们行礼。”   王金氏点点头,压下自己的激动之情道:“看我这一高兴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快去准备茶来,让然然见礼吧。”   待见过王老太爷、王老太太,到父亲王荫堂时,王荫堂素日刚毅的双目也忍不住发热了,赶紧接过茶杯掩饰的喝了一口。   今日玉然归宁,王家人来的很是齐全,不但伯父、堂兄堂嫂俱已到齐,连外嫁的姐姐们也都携夫归宁了。   众人一一见过后,王贵觑空将侯府礼单呈上,王金氏一看打头的就是一头金猪,大是放心。再看侯府礼单上的礼,很是得体。心中暗暗点头,想来这侯府应还厚道,期望玉然在侯府能过的好。 第二十七章   众人热热闹闹的说了一会儿话,玉然就被王金氏带到卧房内说体几话。刚一进门,王金氏就搂过玉然道:“我的儿,这几天为娘的心一直悬着。你可还好。”   玉波也在旁满目担忧的看着妹妹。玉然见到熟悉的家人,也着实有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瞬间红了眼眶:“尚可,别的都还好,就是初入侯府,很是生疏,有点惶恐。”   玉波答道:“初入一个新地儿,都会有如此心绪,这也就罢了。我们要问得是李明定对你可好?侯府众人如何?”   玉然答道:“才刚几天实看不出什么,不过婆婆病重,吩咐非召唤不必请安。还有太婆婆那儿,只逢五去请安。看起来都不是难伺候的。”   王金氏点点头:“嗯,两层婆婆如果好伺候,你就省心省力的多。不过就算婆婆好说话,你也要时刻恭谨奉侍,万不可漫不经心。”   玉然答道:“娘,我省得的。”王金氏接着道:“那李明定如何?对你可好?”玉然答道:“这几天看着还好,没什么过甚之处。对我也尚算用心。”王金氏听完,点点头:“那就好。”   玉波听罢道:“我还是那几句话,不管李明定之前如何,而今你必得跟他亲近,想办法将他笼络过来,不可将他推远,你可知晓?”玉然点点头。   玉波又问道:“他那几个丫头你见到了吗?”玉然摇摇头:“尚未见到。”不过,很快玉然就会见到了,当然这是后话。   因玉然他们要赶在日落前回侯府,王荫堂怕耽误了时辰,刚吃过午宴,稍事歇息了一下,就催着玉然走。玉然很是不舍,想要多赖一会儿,就坐在父亲床边给他捶捶腿。王荫堂用手打开玉然的手,扭过头去,坚决不再理女儿。   玉然见父亲如此担心自己误了时辰,很是心酸。为怕父亲着急,只得眼泪汪汪与王金氏她们道别,王金氏也泪眼婆娑的挥着手:“去吧,去吧,愿我儿此去,诸事顺遂。”   上得马车,玉然还是双目含泪,难展笑颜。明定见了,很是心疼了一把,搂过她哄道:“不难受了啊,同在京城,日后想见,我必陪你来见的。”   玉然在他怀里轻轻的点点头,发丝触到明定的脸上痒痒的,痒得让人心底有点酥。定就这样搂着玉然:“我日后必会好好待你,不必忧心。”明定就这样搂着玉然说啊说的,说着说着,见玉然并无回应,低头一看,原来已睡着了。   玉然在马车上狠睡了一觉,待到得畅欣院时辰尚早。玉然精神很好,明定也无事,二人就热热闹闹的说起话儿来。说得一阵,明定说道:“这院儿里的人你应还不熟,我让人叫来你认认?”   对明定的这贴心之举,玉然表示值得肯定,立刻送福利,贴过去柔柔的说:“爷真好。”明定见玉然依赖的看着自己,也是男子汉气概大升,拉着玉然的手说:“然然,怎么还叫爷,让你叫我明定的。放心,日后有事,都有我呢。”玉然信赖的点点头,虽然心里对这句话还是很存疑的。   杜娟叫来院中众人,众人行礼:“奶奶万福。”玉然见到明定这院里除了自己带过来的芙蓉,明定的大丫头杜娟,还有两个婆子,两个小丫头,算上外面的苍鹭苍鹰,还有自己的陪房,两人的仆从加起来竟有十人之多。   让她们退下后,玉然这个土包子还掰着手指头对明定说:“你们家也太有钱了吧,算下来,我俩一个人都有五个伺候。”   明定见到玉然这可爱样,真想搂过来亲两口,碍于旁边还有两尊门神目光睽睽,只得作罢。明定笑着说:“这算什么,大哥大嫂那边的人更多,我们这还算不上多的。不必多想,安心用他们就行了。”   正说的热闹,院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只听门口婆子高声说:“哪来的野丫头,这门也是你们随便进的”玉然问道:“出什么事了?杜娟你去看看。”   杜娟面色古怪的回来,玉然问道:“是什么人在外面?”杜娟期期艾艾的的说:“回奶奶,是…..是雨燕她们几个在外面。”   玉然怔了一下,吐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对杜娟道:“给蔡婆子讲,让她们进来吧。”杜娟答应一声,忙忙的出去了。见到玉然的脸色,明定有点不敢正视,心里直打鼓。 第二十八章   杜娟将她们带进来,三人进来对玉然艰难一福:“奴婢雨燕(原鸽,属玉)给奶奶请安。”行完礼后,玉然特意让她们多站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开口:“你们何事在门口喧哗?”   三人沉默了下,见没人出头回答,属玉只得说道:“奴婢三人想见奶奶,守门的婆子不让进,因说话大声了点,还请奶奶原谅则个。”   芙蓉很是看不过这几个生事的丫头,下面的话奶奶不好说,她却是说得得的,因问道:“我才跟我家奶奶进这侯府,侯府规矩我也一无所知,现在有一问题还请三位解惑:侯府规矩奴才可随意进入主子院中不听召唤就可随意面见主子?”   属玉三人对视了一眼,雨燕低头答道:“并不是。”芙蓉还是不想放过,继续道:“那侯府的规矩是什么?”在芙蓉的逼视下,雨燕只得答道:“主子院中不可随意走动,非召不得擅自闯入。”   芙蓉:“哦,原来侯府有这规矩,那为何三位今天如此不守规矩呢。”一顶不守规矩的大帽子盖过去,雨燕三人顿时变色。   芙蓉接着道:“这满院的丫头,如是谁想见我们奶奶,就自己擅自来见,那还了得。况这满院的丫头,也没人不请自来的。唯独三位如此,不知三位有何特别之处使得奶奶必须得见?”芙蓉想,想欺负我家奶奶新嫁娘脸皮儿薄,今儿个先将你的脸皮揭下来。   属玉答道:“奴婢三人一直盼着奶奶进门,但自奶奶进门,至今还没见过奶奶,想着今日如不来,那就是对奶奶的不敬了,所以就斗胆来了。”   芙蓉笑了,说道:“今日奶奶并未传唤于你们,而你们却强闯院门要见奶奶,你们就是这样敬奶奶的?且这府中这许多丫头都还未见过奶奶,照你这么说,她们都是对奶奶不敬了?还是那句话,你们有何特别之处使得奶奶必须得见你们?”   想不到芙蓉的有如此的战斗力,玉然很是满意,玉然今天也想立威,故而也不阻拦,任由芙蓉发威。   原鸽见芙蓉不依不饶,知道今日不受点辱实难过去。就抚着自己肚子跪下:“我们三人都有了爷的骨肉,求奶奶慈悲。”   属玉也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向玉然请罪:“请奶奶恕罪。我等自有了爷的骨肉,日日盼着奶奶进门,我等想着奶奶慈心,必是会召我等相见的,但一直等到现在也不见奶奶使人来,想是奶奶忘记了。为免外人说奶奶不慈,所以就擅自来了。求奶奶责罚。”   说罢,哀哀的哭起来,眼睛瞟着明定,哭的梨花带雨。见属玉跟原鸽都跪下了,雨燕也赶紧跪下了。   玉然看着属玉这作态,今儿这个开头如果没做好,这群人还不知要怎样作耗,冷声道:“照你这样说,今儿个我没召你们相见,是我不慈了?这顶大帽子我可担不起。你们不故侯府的颜面,罔顾七爷的厚爱,竟敢在主母未进门的情状下私自有孕。让侯府蒙羞,让七爷担了个好色不端的罪名,你等如此不忠不义,对主母不敬不说,还诬言主母不慈。就这种种罪状,我如今将你们拖出去发卖,别人也不会说我不是的。”   属玉三人大惊,更是哭得哀哀欲绝,三人就这样一边向玉然哭求,一边不停的瞟向李明定。就哭得这么悲意难抿的的情状下,姿态还很是优美,让人心生怜意,玉然有点叹为观止,自己就不会。   见她们不停的向李明定看去,玉然干脆替她们开口了:“爷,今儿个这几个丫头你看要如何处置”明定在旁已看得呆了,女人之间竟也有如此大戏,对玉然主仆的战斗力也是咋舌不已。   明定当然不会糊涂的在娇妻面前替这几个丫头求情,因说道:“夫人看着办吧,规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将球又踢回给玉然。   玉然挑眉道:“哦,那我就真个按规矩办了。”佯问杜娟:“杜娟,主管家法的内院嬷嬷是哪位?去给我请来。”   杜娟回道:“是赵春家的,奴婢这就去请赵嬷嬷来。”作势要走,属玉三个顿时大哭起来,这次是真哭了,抱着玉然的腿求道:“奶奶,奶奶,奴婢错了,求奶奶开恩。”一面也向着明定:“爷,爷,求您看在孩儿的份上大发慈悲吧。”   明定脑子还是懞懞的,但这不妨碍他的直接反应,他可不想将事情弄得不可收拾,更不会下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的面子,因指着雨燕三个怒骂道:“爷早就跟你们说过,待奶奶进门,必是要你们敬茶。谁让你们今儿个来的?就这么等不得。”   转头对玉然陪笑道:“她们也是着急见你,不是对你不敬。今儿个这事儿就不用惊动赵嬷嬷了,你看可好。”   玉然也是吓唬她们,当然不会真的叫人来。不看别的,也要看她们肚子的孩子。真闹到候夫人那去,肯定轻轻放过她们;更重要的是,自己一个主母,连几个姨娘都算不上的丫头都弹压不住,别人更加看不起了。听了明定的话,顺坡下来:“就听爷的。杜娟回来,不必去了。”   雨燕三个如蒙大赦,连连叩头:“谢奶奶,谢奶奶。”玉然见下马威也给够了,让几个孕妇这样跪着心里也着实有点不落忍。是以挥挥手:“行了,都起来吧。”   侧头对杜娟说道:“给她们看座。”三人谢过玉然坐下。玉然想着这几人刚才也哭累了,就命杜娟芙蓉:“给她们看茶。”这三人立马希冀的看着玉然。   茶拿来了,三人的注意力全在茶上面,恨不能下句玉然就说让她们敬茶,结果,直到玉然端茶送客,也没听到玉然说让她们敬茶。三人一步三回头的往外慢慢走去,希望玉然能叫住她们,结果,当然是没结果的。   三人走出畅欣院,刚走到前面的通往花园的甬道,就忍不住互相埋怨起来。雨燕埋怨属玉:“我说过几天才来的,你非听那锦瑟的话,今天来。”原鸽也说:“今天才是奶奶进门的第三天,我们确实着急了点。”   属玉气不过回道:“行了,当时你们听了锦瑟的话不是也心动的不得了吗?锦瑟说奶奶才新进门,脸皮薄,如若我们去了,她一定不好意思不让我们敬茶的。你们不也兴兴头的附和吗?现在都来怪我。”   互相埋怨了一阵后觉得怪没意思的,也有点担心今天的举动有点莽撞。说来说去,是她们轻敌了,没想到奶奶在爷的面前也敢如此强横。不过再想也无法,就都只有心惴惴的回房了。   待雨燕三人走后,明定有点不敢看玉然的神情,忙忙的说:“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随即准备溜出去。   玉然不语,双眼含泪的看着他。明定见到这双泪眼,真是心都有点化了,有点迈不开腿去。连忙搂过玉然道:“然然,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抱着玉然晃了晃。   玉然在他怀中喃喃道:“明定,我。。。我今天实在难受。”明定连连说:“我知晓,我知晓。”   玉然接着轻轻哭道:“没嫁进来时,就听说了你有几个有孕的丫头。我想着同为女子,他日进门后必定好好待她们的。可她们却在我新婚第三天就大剌剌的打上门来,想是我这个主母人微言轻,她们不放在眼里的。”   明定连连抚慰:“她们不敢的,就算她们有这胆,我也必替你□□她们的,你放心好了。”   玉然闻言,心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是以,玉然轻轻噌了噌明定的胸膛,绕过明定的脖颈,信赖的说:“我相信你,明定。”明定见到玉然如此信赖的眼神,精神大振,用手抚掉玉然的眼泪说:“我知晓这事对你不好,放心,以后有我呢,我必不负你。”   玉然泪眼于睫望着明定:“当日我送信给你,你都回我了,且还将我托付的事体都一一办妥帖了,我当时就想着,嫁给你这个言而有信的汉子,他日过的必定不差的。今日听你这样讲,心中更是大定。我相信你日后一定会让我过的好的。”   明定听着玉然这样讲,真是有种舍我其谁的伟男子之感,又想着刚才的事,确实让玉然难堪,而自己还觉得玉然太过凶悍了,实在不该,因而大是内疚:“适才是她们不对,日后她们如有对你不敬,你不必顾虑,直接开发了就是了。”   玉然当然知道这话做不得真,但还是浮现出感动的神情连连点头:“只要有你替我撑腰,我都不怕的。”   两人又腻歪了一阵,明定又赌咒发誓了阵。良久,玉然方才起身道:“看我,只顾着跟你说话,都耽误了你的事儿了。你方才不是说有事要做吗,快走吧。”明定听罢,嘴巴蠕动了几下,到底不好意思说自己没事,玉然让杜娟给他整理了下衣服,就推着他出门了。   待他走后,杜娟二人重新给玉然匀好面,收拾完后,玉然让芙蓉扶着自己到罗汉榻上休息一下。   斜倚在罗汉榻上,玉然都不想动了。今天实在太累了,先是跟人打了一场仗,接下来又跟李明定哭了一场。玉然今天这半真半假的哭也是个技术活加体力活;想到日后自己要面对如此的局面,真是有点哭自己命苦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要让李明定见到自己柔弱无依的一面,先前自己在对雨燕三人时,表现的太强悍了,男人嘛,骨子里都是喜欢女人柔弱的,所以自己也得哭一哭,也得想办法让他想到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从李明定的后来的情态来看,效果还不错。   李明定往外走时,整个人都还没完全醒过神来。明定万花丛中过,大抵对女人之间的伎俩还是知道一二的。   大凡女子,就是彼此之间再有成见,在男人面前,总是掩饰的很好,总是将自己装成柔弱无害的样子,就是起了冲突,那无论如何要让男人看到,这是别人在加害于我,自己是最无辜的受害方。   但玉然今天毫不掩饰的将她的爪子在自己面前亮出来。这让明定很是意外。先前是有点不愉,但后来玉然的一番哭诉,确实让人怜惜。且现在细想来,这也是玉然相信自己不是。想到此,点点头,自己这个媳妇还是很合自己心意的。   其实玉然今天之所以如此刺刀霍霍的对敌,一方面是想给三人以震慑;另一方面最大的目的是想实际确认,这里面有没有明定的真爱。   试探的结果是让人满意的,至少是玉然希望的结果。李明定从头至尾除了愣然,没有呈现出一丝心疼难忍的神情。玉然很确定,至少这三个里是没有李明定的真爱的。   玉然人是躺在了榻上,但脑子却也停不下来,问杜娟道:“雨燕三人是什么时侯安置在梨落院的?”杜娟答道:“自从她们被发现有孕后就被安排在那儿。之前好像是还不能随意走动的,爷跟奶奶的亲事定了后,她们才能出来走动的。”   玉然问道:“她们现在能随意走动,是有主子发过话儿吗?还有,一直没有人给重新安排住处吗?”杜娟摇摇头。   玉然明了,这个好人还得自己来做。她们三人其实已经解禁,但还是让她们住在梨落院,还是为了给自己这个七奶奶做脸,由她亲自开口,这样既显得她贤良,也是七奶奶对妾室的权威体现。看来,明日自己去给侯夫人请安时,要提提这事儿了。   这件事理好了,还有件事儿。按理说自己才进门第三天,雨燕三人实在没必要急吼吼的来找自己要名分。   而且还有一个现实问题,梨落院跟畅欣院离的远,雨燕三人就算已经可以随意走动,但要从一个相当于关犯错下人的地儿到一个主子的院儿,这中间应还有好几个门禁的,她们与七爷的关系阖府俱知,七爷刚刚大婚,那些人难道这么没眼色,就直接放她们过来了?   想想,玉然问杜娟道:“她们能随意走动后,自己来找过七爷没有?”杜娟摇摇头:“并没有,她们有事都是托人带话儿的。”   玉然听后,心道:果然。这几人能顺利的到自己的院里来,是有人襄助了。是以玉然对杜娟道:“你过会儿去梨落院找人说说话儿,看看她们仨近日来跟谁走的近?”   杜娟听罢,惊道:“奶奶是疑心有人…….” 第二十九章   玉然点点头,杜娟道:“奴婢省得了,即刻就去。”杜娟说完就准备去一趟梨落院。   玉然的思绪还是停不下来,总感觉少了个什么,猛然想起,不是有四个的吗,怎么今儿个只来了三个,还有一个呢?忙叫住杜娟来问。   杜娟答道:“回奶奶,今儿个还有一个走娟没来。”玉然问道:“她们不在一起吗?为何这三个来了,她却没来,照理说就算她不想来,另外三人也会逼她来的。没道理,只留她一人啊。”   杜娟答道:“这个走娟不跟她们仨住在一起,她们仨在梨落院,走娟在静思院。”静思院?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玉然道:“静思院是个什么地方?为何走娟会在那儿?你给我细细道来。”杜娟有点迟疑,因为这中间又关系自家爷,怕玉然听了不自在。   但转念一想,这事儿阖府皆是知,奶奶迟早都会知道的。于其奶奶从别人口中知道,还不如就从自己口中知道的好。   是以就将当日走娟如何安排柳儿爬床,走娟在柳儿被仗责的当天就被发配到静思院了。柳儿杖刑过后,不过三天就死了等等一一说来。   玉然听了,默然片刻,这时代的女人可真悲凉。自己跟这些女人相比,又多了什么呢。如果有事,一定是自己先死吧。不,自己一定不能死,当然李明定更不能死,寡妇可是不好当的。   还有走娟这事儿,要如何办呢?也一并求情?玉然摇摇头,这个是侯夫人亲自发话的,还是先看看侯夫人的意思再说。   杜娟走后,芙蓉心疼的劝道:“小姐,歇会子吧,今儿个太累了。”玉然也实在支撑不住了,晚上累了大半夜,白天还打了半天仗,这日子过的真是太刺激了。   遂点点头躺下。今儿个畅欣院的这番动静,侯夫人知道后对陈嬷嬷道:“想不到老七家的竟如此刚硬。虽刚硬也不是坏事儿,但就怕老七日后跟她生分了。”   陈嬷嬷道:“今儿个这几个没脸的丫头确实是没规矩,也不怪定七奶奶。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太您就甭担心了。”   想想,又接着说道:“老太太您看啊,这定七爷之前婚事老是不成,偏偏最后遇到七奶奶就顺顺利利的成了。说足证实,这定七爷小两口是前世有缘,日后啊,必定会和和美美的。您呀,就别多虑了。”   秋雨轩的主人也听说了。其实在雨燕她们仨刚刚离开畅欣院时,她就接到了消息。就立刻命继续打听畅欣院那位接了敬茶了没。及至听说,定七奶奶不但没有接敬茶,还将雨燕三个打击的毫无还手之力。真是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过不了一会,贴身丫头锦瑟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更是让她惊异:“你说,那位已让杜娟去梨落院问话儿了。”   锦瑟答道:“是的,听说杜娟在问雨燕她们最近与走的勤。奴婢有点担心,奴婢去梨落院的事儿并不隐秘,想是杜娟很快就会问出来的。”   那女子摇摇头:“无防。我早已虑过。如果王玉然今日接了敬茶,那我们大可放心,连几个丫头有弹压不住,这个定七奶奶就不足为虑了,她知道了也无防。但如果她扛住了,那我们日后可就得多用点心;且反正日后迟早也是要撕破脸的,那让她知道了更无所谓了。”   玉然黑甜一觉直到天黑。芙蓉叫起后,玉然见到李明定也回房了。明定走过来,看到玉然这睡眼濛濛,霞满双颊的样子,忍不住摸了两把,无奈旁边有人,多有不便,只得轻咳一声道:“你醒了?可睡好了?起来吃晚膳吧。”   玉然点点头,让芙蓉扶起梳洗。来到桌边,满桌佳肴,让人更觉饥肠辘辘。大快朵颐后,杜娟奉上茶来,低声说:“奶奶让我打听的,我打听到了。”   玉然点点头,刚想说,等李明定不在时再说,转念一想,这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儿。让李明定知道也好,让他也参与进来,让他有一种自己跟他风雨同舟的感觉。婚姻需要经营,感情也需要经营,一起做事有利于这种感情的经营,革命的友谊才是最牢靠的不是?   遂对杜娟说:“趁爷也在这里,你将你今天打听到的一一道来。”杜娟怔了下,见玉然态度坚决,是以就说起来::“奴婢今儿个去打听了下,近日来,十一奶奶身边的锦瑟时常去梨落院走动,跟雨燕她们三人走得很亲近。听说今儿个一大早,锦瑟又去了梨落院了。”   明定奇道:“十一奶奶?李明易的老婆?她让人去梨落院做什么?”玉然问道:“爷与这李明易有过节?”明定摇头道:“就是没有才奇怪。”   玉然道:“那爷跟我说说这李明易,还有他妻子的事儿。”是以,明定就开始给玉然细说这老十一两口子的事儿了。   这老十一算是二房这一窝子的另类,据说很是认真读过书的,只是天赋有限,至今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平日里李明定他们没少嘲笑他,但这人比较老实,好像也没携私报复过谁。更别说像今天这么恶心的事,肯定不是他干的。   玉然了然的点点头,那既然不是李明易,那就是他老婆冯氏了。玉然对明定道:“那爷跟我讲讲这冯氏吧。”明定道:“这冯氏我知道的也不多。”   玉然点头表示理解,别人的老婆你要知道的多了那就是有问题了。“我只知道她也是庶出,他爹是朝议大夫,她本人好像在府中的声誉颇好,听说祖母也挺喜欢她的。”   这就奇怪了,一个讨侯夫人喜欢口碑不错的女人,怎会使用如此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来对付自己这个刚进门的庶出嫂子呢?真是想不通。昨日敬茶时没细看,待去侯夫人处请安时可得好好见见她了。   又闲话一阵,明定见时辰已是不早,就忙忙得将玉然赶上床去,自然又是一夜旖旎风光。   一夜过去,玉然的三日新婚算是过完了,整个房间红彤彤的,看着闷的慌。玉然准备给房间的帐幔换个色儿。想想现在已是深秋,绿意难寻,就将帐幔全换成葱绿色的,锦被换成秋香色儿的,反正也无事,现在就换吧。   明定自告奋勇想要帮手,被玉然赶出去了。玉然深知在一起共事的重要性,但也要分什么事儿,像这种琐碎之事,大凡男人都是十分不耐的。就算开头还是很兴头,做时发现繁琐无比,会很烦燥的。为免产生不愉悦的摩擦,还是将这源头从一开始就掐灭的好。   明定想想这几日一直呆在畅欣院未出去过,也得出去走动走动,遂也就顺着玉然的意出去了。   玉然开始指点芙蓉她们重新布置房间。正做的热闹,只听守门的蔡婆子进来回道:“奶奶,八小姐、魏姨娘来了。”   明定的生母与胞妹来了,玉然忙迎出来。见到明茵,亲热的说:“明茵来了。”又对着魏姨娘轻轻一颔首:“姨娘也来了,快请进。”   进得屋来,魏姨娘打量了下房间的布置,发现家具果如人所说都是榆木的,心里大是不快,这也太穷了些,真是委屈了明定。对侯夫人找个这样的穷媳妇很是不满,不过只是在心理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   魏姨娘原本想像余姨娘对明青媳妇一样,给玉然也来个下马威。但昨天玉然大战三丫头的事情,让她知道自家这个媳妇可不像明青媳妇一样是个软柿子。   虽知道明定媳妇不是个好相与的,但还是很想摆摆婆婆的谱儿,好让玉然以后对自己恭顺孝敬。都道是知母莫过女了,明茵知道自己姨娘的毛病,特特的三番五次提点她不要去找嫂子的麻烦。   提点是提点了,但魏姨娘还是很想亲自会会玉然,以方便自己日后行事。明茵之所以今日来到畅欣院,就是因为魏姨娘非要前来,明茵不放心,也只得跟来了。   三人说得一阵话,见玉然在命人布置房间,魏姨娘就说要看看。进得房来,见到房间里除了床、柜、榻、条案等家具,其它一应玩器俱无,真如雪洞一般。魏姨娘大是不满,说道:“这也太素净了些,看着不甚美,我那儿还有几样摆件,使人拿来给奶奶用,如何?”   玉然赶紧婉拒:“多谢姨娘好意,我这儿器物也尽够使了,实不必再添物事。玉然在此谢过姨娘了。”魏姨娘道:“奶奶不必跟我客气,明定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这个做长辈的给你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明茵一听大急,不错,明定是从姨娘肚子里出来的,虽然事实上确实是长了一辈;但明定是爷,嫂子是奶奶,都是主子,而姨娘还只是半个奴才,怎可在嫂子面前充长辈;就算不外乎人情,大家也只是在背后心照不宣而已,怎可大喇喇的说出来。   生怕玉然生气,忙替自家姨娘描补道:“嫂子可别恼,刚姨娘说话太急了些。姨娘的意思,她的东西白放着也无用,想拿些过来给嫂子装点装点。”   玉然知道明茵在紧张什么,虽然她对姨娘这生物向无好感,但毕竟是明定的亲娘,她还没到如此无情的地步。   且,她本身对这个儿子是主子,亲娘是奴才这个设定还是槽点满满的。不过这个槽点只是针对跟自身无切身利害关系的,对自己即将拥有的几个姨娘,玉然对此制度还是很赞同的。   玉然笑笑:“无妨。”跟明茵说起其它话来。魏姨娘继续去看芙蓉她们的布置了,止不住的想要找存在感,很想指挥一二,说着自己年轻时布置房间的心得。   她说她的,芙蓉她们口中敷衍自做自的。明茵看到自家姨娘这样,很是有点尴尬。再说得几句,就叫过魏姨娘,跟玉然告辞,魏姨娘还不想走,被明茵硬扯走了。   房间布置好后,看起来很是清新悦目,玉然满意的点点头。又让芙蓉在陪嫁箱子里找出带过来的书、笔之物放在南面窗下的书案上。待摆好书房之物,觉得还是要稍作隔断的好,记得自己陪嫁里有一个四扇彩绘岁寒三友的屏风,因叫芙蓉命人搬过来摆好。   摆好后,觉得书案边还是再摆放一个贵妃榻的好,读书累了,还可以躺在上面看。又命人搬过来一个贵妃榻摆放在窗下。布置停当后,就让人摆上几个大迎枕头,铺好褥子,即刻躺在上面试试,很是舒适不过。   待明定进房,看到玉然已然熟睡。看着玉然这恬然的睡容,明定很有一种一室安宁的感觉,当然他自己是形容不出来的,只是觉得很舒服,很想守在这儿。   芙蓉进来叫起,要用膳了,明定挥挥手让她出去,自己俯下身去轻轻的唤道:“然然,起来了,要用膳了。”玉然听到有人在耳边聒噪,睁开眼来,半天没有对准焦距,茫茫然的看明定好一会儿。   明定见到玉然这睡眼惺忪的样子,特别的乖巧可人,稀罕的拉过来狠亲了几口,玉然被他亲的不醒也醒了。笑笑闹闹的好一阵子,还是芙蓉进来说再不出去膳食都凉了才起身。两人其乐融融的用起膳来,在桌上你夹我荐的,好不高兴。   玉然与明定的新婚生活渐入佳境,至少李明定目前还没透出想睡丫头的意愿。三个丫头有孕故然让人很是难堪。但毕竟是自己未进门前的事儿了,只是人还在眼前晃,且自己还必须承认她们的合法性;但在这诸多不利的因素下,有一个最有利的也恰恰因为她们怀孕了。   前儿见到她们,玉然其实有松一口气的,三人的底子确实不错,可惜一个肤色暗沉,一个满脸雀斑,还有一个身形臃肿。   这对好颜色的李明定来说实在是毫无吸引力的。也就是说在她们生产之前自己还有几个月的缓冲期来抓住李明定的心。当然,侯府的狐狸精太多了,玉然也得防着别的女子挖墙脚。   再难,玉然也得跟李明定好好陪养感情,不然李明定以后睡完别人,再来睡自己,这也太恶心了。玉然绝不允许此事发生。   前事已过,只看未来了。而这几日的互动也是成果显著的。玉然对目前的进度表示满意,觉得自己可以将这个公共男友变为自己的私人用品。   玉然这几日的侯府生活甚是清闲,既不用每日晨昏定省,也不必管家理事。玉然甚是满意,又整日价拿起自己的书笔开始写写划划了。见玉然读书习字,李明定有时也会拿起笔划两下,只是那笔字实在惨不忍睹。   这日李明定又在用狗刨字体写艳诗,玉然看着实在伤眼睛,就拿出字帖想让李明定跟着练练,但被他断然拒绝。正在拉锯间,杜娟来报:“八小姐来了。”闻言,明定如蒙大赦,跟妹妹招呼一声,立马就溜了。   玉然将明茵迎进西稍间,两人说起话儿来。其实明茵今日前来主要想替魏姨娘当日的无礼之举致歉的。   但不知如何开口,玉然也没往这上面想,反倒自然的跟她聊起外面的人景故事;明茵也跟玉然说起侯府轶事;间或说起书中人物,有时看法颇为相同,两人聊的很投契。   这之后,明茵如无事,必会来找玉然,有天两人说起嫡母江二太太的病情,玉然猛然想到,明茵与自己同年,只差几个月,马上就要及笄了,但还未定下亲事。万一嫡母病故,明茵再守孝三年,那就十八了。   虽则二九之龄在现世那真是青春正盛,但在如今这个年代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大龄剩女了,到时再论婚嫁,对明茵是极为不利的。想想,嫡母病重难顾此事,日后自己这个嫂子可得好好给她打算打算了。   到了跟侯夫人的请安之日了,这日,玉然早早就被叫起。一行人匆匆来到侯夫人的荣晖堂,时间还早,侯夫人还在梳洗,玉然被请进花厅等侯。   进得花厅,只见已来了不少人了。玉然忙忙的跟众人相互行礼,为免玉然不太熟悉众人而出错,杜娟在后一一提醒玉然。   及至到了一个穿橘黄衣衫的年青妇人时,杜娟加重语气道:“这是十一奶奶。”玉然一听,精神大振,但面上显的跟她寒暄了起来。   玉然不动声色的打量这眼前的人,只见此人头戴朝阳六翅大珠钗,身穿橘黄缠枝牡丹褙子,下穿湘妃色洒金裙子,整个人看起来聘婷秀雅,大气与温婉兼具。   想不到这冯氏竟是此等人物,看来此人真不可小觑,不过她为何针对自己呢,被此等人物盯上了,必得小心应对了。   玉然在打量别人,别人也在审视她。之前听说侯夫人很是赏识王家姑娘,还以为是故意传出来为这未来的定七奶奶撑面子的,当日华宁堂一见,冯钟秀很是一震,如此秀色天成,大气明朗的女子,以侯夫人的爱才之心,必是多加留意的。此人对自己威胁极大,日后必得多加留心。   两人心中相互评估一番,又齐齐若无其事的转与其他人寒暄见礼。正在热闹间,瑞福过来请进,众人忙忙的跟进大堂。侯夫人已坐在太师椅上吃茶,众人齐齐福礼请安。侯夫人挥挥手命众人坐下。   丫头奉上茶来,世子夫人周氏与谢大奶奶只吃得几口,就告退辞去。这向来如此,侯夫人已过天命之年,侯府诸事早已泰半交到了世子夫人手中,谢大奶奶身为世孙媳妇,协助执掌偌大的侯府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众人凑着趣儿的跟侯夫人说得一会儿话后,侯夫人挥手让众人散了。玉然特意留在了最后,准备等人都走后再与侯夫说起明定那四大丫头的事儿。   待人都走后,玉然上前去对侯夫人行礼道:“玉然此次还有事想要向祖母求个情儿。七爷那几个怀孕的丫头,现还住在梨落院中,此院毕竟是住下人的地儿,她们几个再住在那里多有不便,孙媳准备将她们挪出来,不知祖母可怪孙媳自作主张?”   这本就是一个过场,侯夫人当然应允。玉然接着道:“还有静思院的走娟,虽是理应受罚,但毕竟怀有侯府子孙,再住在那儿对腹中胎儿也是极为不利的,还请祖母一并开恩。”侯夫人一一应允:“你是老七房中的主母,你安排就好。下去吧。”玉然行礼退下。   出得院中,走到荣晖堂前面的小花园,只见满完菊花开得正好,玉然看到一盆绿水秋波甚是惊艳,就走过去观赏一番,正看得仔细时,只听有人在旁说道:“七嫂好雅兴。”   玉然抬头一看,只见冯氏正言笑吟吟的站在旁,笑笑说道:“如此秀美的菊花,着实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冯氏旁边穿丁香色衣衫的姑娘见玉然看过来,忙对着玉然福了一福:“明芙见过七嫂嫂。”原来,这是李明易的胞妹,排行第九,玉然笑道上前拉起她:“九妹妹,我们姑嫂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冯氏道:“七嫂喜欢菊花?我那儿有盆瑶台玉凤开的正盛,嫂子可愿品评一二?”玉然答道:“多谢美意,我是个俗人,花儿我也只看得出好看不好看,着实品不出花中真意。”冯氏笑道:“七嫂太过谦了。能品出花好看不好看的怎会是俗人了。想是七嫂不愿移步了。”   玉然忙笑答:“真不是谦虚,我是真不会品。再则,今儿我还有事,实不能相陪,我们改日再叙吧。”冯氏问道:“那好,钟秀就敬等嫂嫂上门了。不过,敢问是何要事竟要劳动七嫂?”   玉然心道,总算进入正题了。这也没什么好瞒的,人尽皆知的事情,尽人已猜到的结果。   遂,玉然从容答道:“还不是我家七爷那几个丫头的事情。我想着她们都已月份不小了,再住在那地儿也不成样儿,是以今日就斗胆向祖母求情了。祖母仁慈,已是答应了。”   冯氏道:“七嫂真是贤惠。以七嫂的仁义,想是今日要亲自去接她们了。”玉然笑笑:“近日诸事烦多,实无空暇。几个丫头挪院子的些许小事,我就不去了。到时安排人去做也就是了。”玉然心道,我可不会为了你口中所谓的贤惠、仁义去下自己的脸,然后去给那几个丫头做脸。   冯氏初初试探,自己想知道的也大致知道,深知不可逼的太紧。遂道:“瞧我,只顾着跟七嫂说话儿,都耽误了嫂子不少的功夫。既嫂子有事儿,我就不添乱了。待嫂子得闲时,我必厚着脸皮上门的。”妯娌姑嫂点头别过。   冯氏别过玉然后,心中对玉然的警惕更上一层。因对明道:“今日见过七嫂,你感觉如何?”明芙道:“很是爽朗大气。”   冯氏心道,是啊,就是这个爽朗才更让人不可小觑。按理说,王玉然一个小户之女,进得这侯府高门,不说战战兢兢,那也必是低眉顺眼。可她偏偏气度举止很是大气,不见怯意。这是一个胸有沟壑的人才能有的表现。   自己刚才用仁义、贤惠的名义都没有将她架上去,真是敏智。看来自己日后可得打起精神应对了。   这冯氏是极有心计的,想她只是个五品散官家的庶女,且她家的庶女有十来个,最是不值钱的。她家的女儿嫁得都不怎么好,甚而还有做妾的,算来她是嫁的最好的,她的事儿真可谓是庶女奋斗史。   当日到了议亲之龄,她是多方筹谋才嫁予平川侯家的这个爱读书的孙子。李明易喜读书习字,加上侯府的势力,极大的增加她出人头地的目标的实现。   她极为敏锐,经过一段时间的细细观察思量,她发现,侯夫人实际上一直有意无意的想要在孙子辈中培植人才,且对孙媳妇也很是关注。   评她的判断,可以猜出,侯夫人其实一直在观察后代子孙,可能是想从中找出可堪大用之材,如果一旦被选中,那侯府的各方力量必向选中之人倾斜。   她从不甘于此,安于现状,这是个好机会。因此她想尽办法讨好侯夫人,在侯夫人面前表现,就是想让侯夫人相信他们有能力做事。   有了侯府的大力扶助,青云直上是指日可待的。这是她必须得到的机会,任何不利的都要提前铲除掉。   前些时日她自认为在侯夫人面前做得很是不错,至少在侯夫人那儿挂上了名号。但听说王玉然还没进门,就颇得侯夫人的看中,这事儿于己实是不是好事,得想办法应对此人。   因不知对方实力几何,那梨落院中的几个蠢货刚好可做探路石去试试。今儿王玉然对自己很是谨慎。前儿杜娟也去过梨落院问过话儿,想来王玉然已是知道是她让人去过梨落院了。她派去梨落院这事儿做的并不隐秘,也不只望瞒住。   且锦瑟去梨落院不太隐秘,也是她故意留出来的尾巴,目的就是想看看王玉然的是否想到这方面,可事实说明,王玉然的机敏是不容小觑的,雨燕她们前脚出畅欣院,杜娟后脚就到了梨落院,真可谓瞬息之间就想到了。   机敏至此,难怪得到侯夫人的青眼,这于己实是大大的不利,得想办法将王玉然压下去。   作别冯氏后,玉然就让杜娟带路去谢大奶奶的院儿。既要接雨燕她们出来,那就必要安排她们四人住的地儿。畅欣院玉然已视为自己的绝对主权之地,别说目前没地儿给她们住,就算有,玉然也绝不允许任何李明定的女人入住畅欣院的。   来到柏石居,谢大奶奶闻报将玉然迎进了上房厅中。妯娌俩说过一会儿闲话,玉然抿了几口茶后,开口道出来意:“玉然今日叨扰大嫂,实还有个不请之请。”   停了一下,见谢大奶奶颔首示意,遂接着道:“我家七爷那几个丫头月份也大了,我想着再住在那梨落院、静思院中中也多有不便,是以今日向祖母说起给她们换地儿住,祖母慈悲,已是同意。因此就来麻烦大嫂了。”   谢大奶奶道:“妯娌之间,怎会有麻烦不麻烦的。只是将她们安排在哪儿,你心中可有章程?”   玉然道:“当着大嫂的面儿,我也就不说假话了。我想着将她们安排到离畅欣院较远的地儿就可以了,具体哪里还请大嫂示下。”   谢大奶奶有点意外玉然的直接,她原以为玉然会假意贤惠一下的。谁知就这样毫不掩饰的说出来了。   不过,这很对谢大奶奶的脾胃,谢大奶奶难得遇到一个如此干脆,不弯弯绕绕的妯娌,是以,也爽快的叫过紫竹来问道:“你看二房那边哪个地儿合适?”   紫竹想了想:“在二房花园旁还有一个大院子,离七奶奶他们那儿不远不近,要不就安排在那儿?”   谢大奶奶问玉然道:“这丫头说的这地儿,你先去看看,如果合适,就遣人来说一声,我好安排人收拾一下,你看可好?”   玉然起身拜谢:“这再好不过了,多谢大嫂了。”又说得几句,起身告辞离去。玉然走后,谢大奶奶的奶嬷嬷道:“这定七奶奶也忒直了些。不过这样也好,比那起子说话绕几个弯子的人省事多了。”   其实也不怪玉然直,来之前玉然想过了,是不是要迂回的将自己的要求说出来,后一想没那必要。   像她与谢大奶奶先天地位相差极远,一个是未来宗妇,一个是二房庶子媳妇。自己对她那是毫无威胁的,自己这样的小虾米,想来谢大嫂还不稀得出手对付。   况,弯弯绕绕的表达自己意思,可能会适得其反,还不如直截了当点,给别人一个好印像。说不得事情还顺利点。   谢大奶奶点点头道:“这个七弟妹看起来心思明正,很是不错。不过才刚相交,也不尽然。具体如何,还待日后。”遂,撂下不提。   玉然回到畅欣院儿,明定也在院中。见玉然来了,明定亲亲热热的迎过来:“怎今日请安去了这许久?”玉然道:“早就散了的,因有事去了广大嫂子那儿,耽搁了些时辰。”   明定问道:“你才进门,有何事要烦到大嫂子那儿?”玉然白了他一眼,狠狠的看着他道:“我为什么去谢大奶奶那儿,你不知道吗?”   明定见到这眼神一激灵,瞬间想到了。真恨不能扇自己两耳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忙牵起玉然的手,涎着脸道:“然然,委屈你了,这事儿是我的错,日后定不会如此。”又腻腻歪歪的说了好多好听的话儿。   虽知道明定在哄自己,但好听的话儿谁都爱听,玉然也舒畅多了。说得一会儿,玉然想想也歇息的差不多了,还是去紫竹说的那院儿看看,早做完早了事。免得别人惦记。   玉然可没有做好事不留名儿的脾性,想来这事儿是李明定惹出来的,现在自己帮他安排小老婆,这其中自己的委屈和对那几个安排后续事宜的用心,得让李明定这家伙知道。不然,他还当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呢。   因道:“我也歇息的差不多了。刚大奶奶说的那院儿,我们一起去看看,如果合适,也好早点让大嫂安排人收拾。”李明定道:“啊,我也去呀。”玉然瞪他道:“这是你惹出来的事儿,怎么,让你看下院子你还不愿了?!”   明定搂过玉然道:“然然,不是我不愿去,而是我去了对你就不美了。你想啊,安排几个丫头的住处,我还亲自去看,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是我对你不放心。我这次要真去了,那真是给那几个丫头做脸呢。”   玉然想想也是,光顾着想让李明定知道自己的用心,没有想到这个弯绕。也对,李明定要真去了,真是有点下自己的面子。反正只是想让他知道自己在用心安置他的小老婆,现下他已知道了,那他去不去的也实无多大关系。   不过李明定今儿个能切切实实想到自己,值得夸奖:“你今儿个很好,日后也要像这样,将我放在心上。”明定凑过脸去:“我一直都将你放在心上的。怎么,夸人也不来点实在的。”   玉然伸出手去,一边一只手扯起李明定的脸道:“想想你做的事儿,还想要奖赏不成。”边说边又用劲儿的扯了扯。明定真有点疼了,嘶嘶得叫着,拿下玉然的手放在胸前:“那不是之前没有你么,日后定不会了,真不会了。”玉然又白了他几眼,方才出去。   玉然来到紫竹说的院儿,这个院儿还挺大的,十多间房屋,每两间自成一体。一看就是专门给小妾住的地儿,看样子,这儿曾经是李明定不知哪个祖宗养小老婆的地儿了。   玉然,对这个院儿很是满意,将那几个一起塞进来正好。玉然立马就让杜娟去给谢大奶奶传话儿,说就选中这个院儿了,请大奶奶安排下。   过不了几天,谢大奶奶就使人来传话儿,院子收拾好了,可以让她们迁进去了。玉然就让杜娟去梨落院、静思院传话,让她们几个人准备准备,这两天就搬进去。   雨燕接到杜娟的话,差点趴在了地上,原鸽直接就呜呜的哭了起来,属玉还算是稳得住的,但也是激动难耐。自此,她们算是安全了,某种承度也算是熬出来了。   走娟听到杜娟的传话,长吁了口气,到底还是让自己熬出来了,自己也算是赌赢了。看来自己运气不太差,日后自己好好筹谋,必会越来越好。走娟笑笑的谢过杜娟:“多谢姐姐了。”然后又取下自己的手镯递给杜娟:“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虾须镯子姐姐收下吧。”   杜娟哪会要她的东西,她也还没有那脸面赏自己东西,杜娟面上淡淡的婉拒道:“走娟姐姐不必多礼了,此物杜娟实不敢受,姐姐还请收回吧。”   走娟见杜娟这油盐不进的样儿,很是不悦,讽道:“想来我是没这脸面送东西给姐姐的,不过,还是多谢姐姐今日前来。”   杜娟心说,你知道就好。实在不想再看走娟这尖酸样儿,再则走娟而今的样儿也有点瘆人,看着难受的紧,忙忙的避走了去。   回到畅欣院儿向玉然复命道:“奴婢将话儿都已传到,估计她们今儿个都会搬进去的。那边的院儿我又去了一趟,大奶奶安排的甚是周到,不光房间都拾掇好了,还每人配了一个小丫头子。”   玉然点头明了,想想道:“估量她们明儿个都会来向我请安的,你给蔡婆子说一声儿,明儿她们来了,不必阻拦,通报放行就是了。”杜娟应诺。   第二日一大早,玉然还在梳洗,果听到人传话,走娟四人请见。玉然听了,先白了坐在旁正在看自己梳妆的某人一眼,方道:“先让她们在东厢房侯着吧。”李明定见玉然也样儿,看样子今天自己得小心了,忙谄笑的跑过来讨好道:“来,来,为夫来伺候娘子梳妆。”   玉然打开他的手:“一边儿去,别在这儿添乱了,呆会再弄乱了,杜娟又得重头来。到时,等急了你的心肝宝贝儿可别怨我。”李明定忙涎皮涎脸的陪笑道:“哪能呢,她们算哪个牌面上的人,我的心肝宝贝儿可是你呢。”   虽知这话当不得真,但玉然还是挺受用的。梳妆好后,让杜娟去将她们叫进来。四人进来后,对玉然艰难的一福,玉然挥挥手叫免礼。在此玉然徒然升起一种当领导的感觉,难得自己也有当领导的天,真是有范儿,可惜这范儿还真不是她想要的。   上次只见过雨燕她们仨儿,还未见过走娟。今日见到走娟,玉然吓了一跳,只见她整个瘦的有点脱形,显得肚子硕大无比,身体比例很不正常,面色苍白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瘆人。想想也是,在那个暗无天日的院子里,日日担惊受怕的,也难怪会如此。   指着凳子让她们坐下,好歹自己也算是新领导上任,得训训话,发表发表期望感想。说些什么呢,大凡正室都得说些儿场面话,要随大流的话,自己得说:希望我们姐妹一体,为日后伺侯好定七爷而共同努力奋斗吧。这话太。。。。。。别说别人不相信,自己也得呕死。 第三十章   想想,还是说说自己的真实想法吧,玉然拿起茶杯,很是抿了几口,眼睛逡巡了几遍,见气氛足够了。   缓缓开口道:“我也不跟你们说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就直说了。日后只要你们安分守己,不动歪心思,别的不敢说,但让你们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这点我是可以确保的。”   想想,这几人现下最大的心愿恐怕是想要尽快向自己敬茶,确定下身份。看在大肚子的份儿上也不想再吊着她们了,因道:“记住我的话。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开始敬茶吧。”   四人喜形于色,这时就连走娟也绷不住了。四人跪下敬茶,玉然一个赏了个二两重的玉兰花样儿金手镯,这还是托李明定安排打的。   敬完茶,玉然做结束词,当然,也是一种激励:“他日待诞下孩儿后,只要你们规规矩矩,我必向长辈禀明提你们做姨娘的。”四人听了这个承诺,更是激动不已。   说得一会儿,玉然觉得怪没意思的,就挥手让她们都退下去。正要走,李明定道:“等等。”四人听了立刻停在了原地,希冀的看向他。   只听李明定道:“属玉,你这名字重了奶奶的讳。还是改一个吧,以后不要叫属玉了,就叫……”想想没想好叫她什么,看向玉然道:“夫人你看叫什么的好?”   四人听了,顿时脸色一变,想不到自家爷竟如此在意奶奶。玉然没想到,今日敬茶竟有如此意外之喜,大是诧异。   不过李明定愿意给自己做脸,这个机会可不能放过,因道:“我看你院中的人都是用鸟儿取名的,要不就叫画眉,你看怎样?”明定答道:“行,就叫画眉。”就对着属玉说道:“记住了,你以后就叫画眉了。”属玉含泪答:“是。”   玉然想想,她们住的那院儿也得取个名,不然总不能那院那院的叫吧,就对明定说:“今儿个顺便给她们住的院子也取个名儿吧。”明定点点头:“也好,你来取吧。”玉然道:“叫什么好呢?”想了一下:“要不,就叫安守院吧,取个安分守己之意。”   明定答道:“行,就这个名儿。杜娟,你过会就去跟大嫂说下,挂个院名儿上去。”杜娟答应一声,“算了,些许小事,就不劳动大嫂了,你过会去跟苍鹭讲,让他不拘什么做个匾送进来。”明定接着道。   还能这样儿,玉然奇道:“我们能私自挂匾上去啊。”明定答:“这又不是什么正经的院儿,只我们取着玩儿的,我们自己找人做不妨事的。”走娟四人听了,更是难受的紧,赶紧辞去:“爷,奶奶,我等告退了。”明定点头挥手让她们退下。   四人出得院来,俱是心情沉重,原以为定了名份,日后更可便宜行事的。她们长在侯府,奶奶毕竟新进门,诸事不熟,她们四人不说与奶奶分庭抗礼,至少也可时常勾得爷过来,再得孩儿,使得自家根基更稳的。   没曾想,今日一见,爷竟如此再意新奶奶。原鸽几个颇有点灰心丧气。就走娟不,今日见爷如此,更是斗志昂扬,爷还是有心的,看今儿个对新奶奶体贴入微的。   他日自己如能让爷醉心,爷也必能如此对自己的,那日后自己......现下,新奶奶是个劲敌,必得打垮了她才行。   玉然心情大好。遣走芙蓉杜娟后,勾住明定的脖子,主动献上香唇:“明定,你这样很好。我很欢喜。”明定大是开心,啾啾几口,反客为主亲的玉然喘不过气来。   玉然好容易挣了开来,刚抬起头来,明定见到自家老婆这艳红的粉面,雾蒙蒙、水汪汪的眼睛,鲜艳欲滴的红唇,更是把持不住,抱住狂亲起来。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等玉然醒过神来时,人已经在床上衣衫半褪了。   白日宣淫,这还了得!玉然立刻挣起来。到嘴的鸭子怎么能让她飞掉,明定加快攻势,玉然很快晕晕乎乎。这一场酣战,明定真觉得身心舒畅,酣畅淋漓。与自己之前那纯粹的□□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见玉然娇软无力,慵懒不堪的样儿,大是怜惜,爱不释手的搂过抚着。抚得一阵,心中还隐约觉得奇怪,自己怎会如此毫无欲望之感的,只纯粹的出于爱怜抚摸一个人的。只觉得心中空空的一角隐约有点充盈。这种感觉很舒服,让人很安定,很舍不得放开。   两人相拥而眠,很是酣畅。还是芙蓉来叫起,玉然才醒来。刚睁开眼,就见明定斜签着身,手撑头在看着自己。   刚刚睡醒,乍见到这灼灼目光,挺不好意思的,嗔道:“看什么呢,整日价在一起,还没看够?”明定俯身亲了一口,道:“真没看够。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蛊,怎么我越来越看不够你了。”   见到明定眼中望着自己的点点星光,玉然也有点醉了,勾过他的脖子,红唇就印上了他的眼睑。明定的睫毛颤抖着,静静的享受这温软的印记点点的印在自己的眼睛上。   他不想动,只紧紧的搂住了玉然,这次是与以往不同的不舍,真的是舍不下眼前这个人,而不是舍不得这形骸。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搂着。芙蓉在外等了许久,也还未见两人起身。只得硬着头皮再次叫起。明定无奈的放开玉然,还殷勤的拿起玉然衣物要给玉然穿。玉然一看,皱的就像压过的咸菜,实在无法上身。   恨恨得锤了明定几下,明定抄起玉然的粉拳:“别打了,仔细手痛。”玉然的手更痛了,想想还是不解气,张开嘴狠狠的咬了一口,结果牙都咬痛了,人家身上还只有一排浅浅的印儿。   真是有种无处下手的无力劲儿,玉然气的翻过身不理他。明定得意的哈哈笑,扳过玉然的肩:“卿卿,不气啊,下次找个软一点的地儿,你随便咬。”又腻歪了好一阵儿。   芙蓉见还不起,午膳都快凉了。真恨不能掀开帐子将两人挖出来,只得提高嗓门道:“爷,奶奶,该起了。午膳都凉了。”   明定头一次觉得玉然的这个丫头甚是讨厌,对玉然说:“你这丫头怎会如此聒噪。你得好好训训她了。”玉然嗔道:“要你管。现在还是操心你自己怎么起来吧,这衣物皱的见不了人,看你怎么办。”   李明定这纨绔道:“这有什么,瞧我的。”对着帐外道:“去将爷与你家奶奶的衣裳拿一套过来,我们要起身。”芙蓉听后,俏脸爆红,麻利儿得取来了两套衣物递进帐来。   明定接过衣物,将藏在被子里的鹌鹑挖了出来。两人磕磕绊绊的穿好衣服,明定间或还狠吃了几把豆腐。总算穿好出来了,芙蓉杜娟都侯在屋内的,见到自家小姐那媚意横生的样子,芙蓉的脸又红了,忙低下了脑袋。   玉然一见芙蓉的样子,本来就红的脸更红了。主仆俩都有点不好意思,愣在了那里。见芙蓉还不来伺候她家小姐,明定大是不满:“怎么傻站着不动,还不过来伺候你家奶奶。”还是杜娟先醒过神来,红着脸过来伺候玉然梳洗。   两人终于坐在了饭桌上,明定一直殷勤的给玉然夹这夹那,玉然的耳朵还是有点红,一直不敢看芙蓉的脸。明定一见,芙蓉在这儿弄得自家老婆的头都不敢抬了,赶紧将她支了去。   待芙蓉走后,玉然自在了点儿,嗔了明定好几眼,明定见了边吃边喝了口酒,还不忘对着玉然咧嘴笑。见到明定这傻瓜一样的笑,玉然有点好笑,又有点高兴。也时不时抿嘴一笑。一顿饭两人真是吃得甜甜腻腻,弄得杜娟都想避了开去。   饭后,明定也舍不得走。拉着玉然不停的说着话儿。末了,兴头头的提意:“我们去大花园逛逛去,那儿的菊花还没败,木芙蓉也开得正盛,我陪你去赏赏花儿。你看如何?”   玉然一想,这样也挺好,现下一天天闲得无事,正好看看侯府。遂与明定出得门来,一路明定笑意暧暧的不停的跟玉然说着话儿。   玉然也听得很是有味儿,正在惬意间,迎面走来个丫头,对着二人一福:“定七爷,定七奶奶。”玉然顿住脚步,定睛一看,原来是紫竹。   正在寒暄的问:“你这是要去哪呢?”见紫竹盯着自己的手猛看,陡然回过神来,李明定这厮一直牵着自己的手没有放开。   想来牵手在现代那简直司空见惯,但在这讲究礼法的古代,在大庭广众之下牵手而行,真得有点太过骇俗了。玉然顿时面色大红,忙忙的甩开明定。   见玉然这羞怯难当的样儿,明定安抚的笑笑,转头撇开话题问紫竹道:“紫竹这是要去哪呢。”做为侯世孙夫人身边的见多识广的得力住手,紫竹也是很快镇定自若的答道:“我去澄莹楼那儿。” 第三十一章   “澄莹楼?”明定道:“是有亲戚要来么?”澄莹楼是一向是只安排侯府近亲住的地儿,是以明定如此问。   紫竹答道:“我们陈家姨奶奶后儿就要进京了,我们奶奶命人将澄莹楼收拾一下。”明定颔首而过。   待确定紫竹已走远了,玉然才好奇的问道:“陈家姨奶奶是谁呀?”明定答道:“是广大嫂子的妹妹。嫁的是杭州知府陈之海的嫡长子。”   玉然更奇了:“那为何要住到我们府上来?谢家人不是在京中的吗?”明定道:“广大嫂子的父亲是湖广总督,现举家在外任,其余族人大多也已回了原籍。谢家京中只空有宅子,实已无人的。”玉然点点头,哦,原来如此。   两人在这儿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儿。殊不知侯府人等也对定七爷拉着定七奶奶的手逛园子的事儿议论纷纷。   就连紫竹回柏石居后,也第一时间向谢大奶奶八卦了此事:“我今儿个在外面见到定七爷牵着定七奶奶的手逛园子呢。”   谢大奶奶兴味的道:“哦,竟有此事。这老七转性子了?看来这个七弟妹真是个了得的。”八卦了一阵,按下不提。问起澄莹楼现今拾掇的如何了,紫竹一一作答后。又说起妹妹来了要如何安置等等不一而足。   闻得老七两口子拉着手亲亲热热的逛园子,侯夫人很是高兴的跟陈嬷嬷俩调侃了一阵儿:“这老七媳妇甚是伶俐,到底将老七笼络好了。”陈嬷嬷凑趣儿道:“那是,老太太您亲自看中的人儿,那还有差。”   笑了一阵儿,陈嬷嬷接着道:“总算好了,前阵儿我们还提了口气儿,怕这七奶奶太过刚硬,定七爷不喜的。”   说完笑了几声儿,又说:“我们还在这儿担心小两口闹脾气,结果您看,转眼定七爷就带着她亲亲热热的逛园子了。这下,老太太您可真能放心,这个定七奶奶真可谓能文能武的。以七奶奶的聪慧劲儿,这日子啊过得定不会差的。”   十一奶奶冯氏也听说了,玉然两口子逛园子的事儿。心头大震,想不到这个七嫂竟厉害如斯。   竟能让李明定在众目睽睽下拉着手逛园子,又能怼得那几个丫头毫无还手之力。这真可称得上有勇有谋了。更坚定了要压下此人的念头。   接着锦瑟又说起,紫竹收拾澄莹楼的事儿。冯氏听完:“哦,原来是广大嫂子的妹妹要进京了。打听到一起来的还有谁么?陈知府也一并进京吗?”   锦瑟道:“这些到不知了。”冯氏道:“这不怪你,大嫂那边儿不说,你也打听不到。你这几日盯紧点吧。一旦有讯息即刻报于我知。”   过得两日,小谢氏果真进京了,谢大奶奶亲迎至二门处,两姐妹也有两三年未见了,再次相逢俱是激动难抑,泪水涟涟。   李明广与小谢氏的夫婿陈其隆在旁连连宽慰。两姐妹好容易止住眼泪,相扶着往侯夫人处去拜见侯夫人。   侯夫人一向满意谢大奶奶这个大孙媳妇,见大孙媳妇的妹妹来了,也是拨冗相见,早已等在了荣晖堂。   小谢氏一行一一拜过侯夫人,陈世隆见过侯夫人后,侧过身来指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小郎君对侯夫人道:“此乃我三弟,名其功。今日冒昧来见,还请侯夫人赎罪。”又对这小郎君道:“快快前来见过侯夫人。”   小郎君上前对着侯夫人深深一礼:“其功见过侯夫人。”见到这个俊俏的小郎君,侯夫人目光一闪,说道:“不必多礼。”   众人坐定寒暄,侯夫人又特意问了一些这个小少年的话,譬如多大了,读了些什么书啊等等,知道这个小少年年仅十六已中秀才,赞许的点头道:“小小年纪也算不错了。”   坐得一阵,众人辞去。又来到瑞华堂,又是一阵拜见寒暄。待辞去周氏后,李明广邀陈世隆、陈世功去书房叙话,谢大奶奶方带着妹妹回到柏石居说起体已话来。   姐妹经年未见,说不完的别情离绪,一阵哭、一阵笑的说了阵,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命丫头重新匀过面,方又坐下说话儿。见这次妹妹还带了一个小叔子来,谢大奶奶心中隐约猜到,因问道:“你们这次将世功带来,是想……”   小谢氏道:“姐姐猜到了,公公是有意想跟你们家结亲,所以我们这次进京就让他跟着来了。”谢大奶奶道:“我仿佛记得,你这排行第三的小叔子是庶出?”   小谢氏道:“是啊,他是姨娘养的。不过啊,他姨娘生下他没多久就死了。从小儿就是在我婆婆房里长大的。”   谢大奶奶道:“你们今日这么堂而皇之的将他带到祖母面前,想来祖母也是猜到了。不过,还是要禀告一声儿。明日请安时我将这事儿给祖母通下气儿,如祖母首肯了,我就放出风儿去。你也好相端相端。”小谢氏点头应允。   小谢氏一行已来到侯府,且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小郎君。这消息第一时间就递到了十一奶奶冯氏的耳朵里。如此明显的结亲意图,冯氏也猜到了。   冯氏盘算了一下,现下府中适龄且身份相当的,只有大房的三妹妹明蓉,二房的八妹妹明茵与九妹妹明芙了。明蓉已经定亲,此次当然排除在外了。那最有可能的结亲对像只能是明茵、明芙了。   冯氏在心中估摸了下,这个陈其功才十六,已中秀才,也算难得了。最主要的是这陈氏家族一门做官的不知凡几,现下虽并未有高阶的官职,但家族枝繁叶茂,势力也相当够看的。如若明芙嫁了过去,那对自己的助益实在良多。   最主要的是,这样一来,自家跟大房大嫂的关系又更进一步了。看来,明天得好好跟明芙商议下,如何在小谢氏面前表现一二了。   冯氏正在这儿盘算着。玉然也听说小谢氏一行进府了,跟明定正闲话着呢,忽闻婆子匆匆传话:“奶奶,快快前去昭华堂吧,二太太看是不好了。”   玉然一惊,忙忙的跟明定往昭华堂而去。待赶到时,二太太双目紧闭,晕阙不动,太医正在扎针,众人不敢相扰,都肃然立在一旁。   良久,忽闻二太太□□一声,咳出一口痰来,肖嬷嬷连忙扑过去抚着她的背:“太太,太太,您醒了。”二太太人虽有了生息,但还是连眼都睁不开。众人看着都觉得不大好。   李明贤请过太医问道:“家母情况如何?”太医摇摇头道:“不大好,照现今令堂身体这个境况,最多挨不过两个月。”   小江氏所出的明鸿年方十岁,听得太医如是说,眼泪马上滚滚而下,顿时就已泣咽难忍,见到幼弟这样儿,明贤极是不忍。抱拳道:“还请太医丹青妙手,让家母早日痊愈。”   太医止住明贤的请托,摇头道:“我等医者也是医生不医死,令堂这病,现下看来只不过挨日子而已,贵府还是要早做准备。”这太医常年跟侯府打交道,彼此早已熟稔,是以也就直言不讳了。   明贤也知太医所言不差,现下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只得抚了抚明鸿的肩以示安慰。玉然见到明鸿这样儿,也实在不落忍,就想走过去安慰一二,没曾想,冯氏先了一步牵过明鸿安慰。明贤见之,很是赞许的看了冯氏两眼。   冯氏刚才并未想着要去安慰这个十四弟,见玉然准备动了,才醒悟过来,这是表现自己仁心的时侯,所以第一时间抢了过去。玉然没想那么多,还觉得这冯氏也算是有慈心的。不过,很快她就会见识到冯氏的“慈心”的。   二太太已醒,众人再在此地呆着实于病人无益,是以大家也都陆续退了出去。玉然与冯氏差不多前后脚走在院中,到得院来,二人目光一碰,旋即闪开。互颔了颔首,各自回房不提。   玉然叫过明茵一起往回走,一路上都在想着明茵的事儿,二太太就这两月的事儿了,明茵等不得了,这两个月内,明茵必得将婚事定下,否则,守孝三年下来,明茵的行情将一落千丈。玉然有点心思不属,走在路上明茵向她说,要先行回房,玉然也由她去了。   回到畅欣院,明定牵过玉然的手问道:“你今儿个怎么了?是吓着了吗?没事,母亲那近几年每年都要传几次人不行了的,不用这么害怕的。”玉然摇摇头道:“不光是这个,我刚在想八妹妹的事儿。”   明定奇道:“明茵不是好好儿的么?她能有什么事儿?”玉然瞪了他一眼道:“怎么没事儿?你想想明茵多大了,母亲如果一旦故去了,明茵再守孝三年,到时她都多大了?”   明定一听,用用握拳击掌道:“唉,对呀。我怎么没想道这点。”有点急道:“这太医说母亲也就这两个月的事儿了,这么短的时间在哪儿去找呀。莫非还真得等到三年后?” 第三十二章   明定接着道:“父亲是指望不上了。明儿个我去找下大哥他们,他们人面儿广,看下有没有合适的。”说到大哥那儿,明定眼睛一亮:“咦,我怎么没想到。广大嫂子的妹妹不是带来了个小公子吗?我前儿听人说,就是有意来跟我们府上结亲的。要不,我去跟大哥说一下。”   玉然一听,嗤道:“你别闻见风就是雨的,这大嫂子想跟谁结亲那还不一定呢。我们侯府金尊玉贵的小姐,难不成还上赶着让别人挑不成?”   明定一听,说的也在理儿,因道:“那我不直接说,我先去打探那陈小公子一番,你看如何?”玉然想不过,女方确实应该矜持一下的,但这不妨碍事先探询一下的,遂点头应和。   果然术业有专攻,李明定很快打探出来了。这陈小公子虽为庶出,但从小儿在嫡母房中养大,跟嫡出兄长如同一母同胞,是再好不过的。且陈家一向标榜耕读传家的,深知一个家族的兴旺主要还是靠人才;因此,庶出也不难过,如果读书好,还会别眼相待。   这个陈其功虽年仅十六,但已中秀才。再加上陈氏家族的加持,前途虽不能说无量,但也比一般的秀才举子好太多的。   最主要的是陈家家风清正,子弟多督促勤奋好学,少有耽于嬉戏于温柔乡的。这陈其功也是人品端正,醉心读书,并没有流连于脂粉乡的坏毛病。   听见这些,玉然也心动了。眼下时间紧迫,这个陈其功与明茵确然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如若陈其功真是如打听来的人品不错,那与明茵也算得上良配。但,正如冯氏想到的,玉然也想到了,适龄的还有九妹妹明芙。总不能两姐妹抢一人吧,那陈家小子还没那么大脸。   玉然将这个顾虑说了,最后说道:“我总认为姻缘天注定,强求不得的。”听到这个,明定谄笑道:“对啊,对啊,我们俩就是这样的。是吧,啊……哈……”还没笑完就被玉然狠狠的拧了一把,疼得直抽气。   玉然白了他一眼:“这个我们也不要再筹算了,看长辈怎么说吧。我明天去找下贤大嫂子,二房主母病重,这本就是大嫂要操心的。说不定她心中有了章程呢。”   第二天,玉然果然来到了青萝院。江大奶奶听得玉然说明来意,也直说了:“八妹与九妹的事儿,我也一直记在心上的。先前也是有人家上门来探询的,都有禀过祖母,但一直未有什么合适的,都搁在了那儿没提了。现下母亲病重如斯,是得好好斟酌一二了。明日给祖母请安后,我再向她老人家提说一下。请她老人家示下吧。”玉然点头谢过不提。   第二日请安,谢大奶奶身为掌家主母,照例只坐得一坐,就辞去处理家务事儿了。众人热热闹闹的说了会话儿,也都渐渐散了。   待众人走后,江氏向侯夫人说了二房两个适龄闺女儿的婚嫁事宜,侯夫人听后说道:“这事儿我知道了,有消息会告诉你们的。退下吧。”江氏称是退出。   江氏走后,侯夫人对瑞福道:“你去看一下明广媳妇在哪里,待她料理完手头上的事儿后,唤来见我。”瑞福领命而去,谢大奶奶听得侯夫人的传唤后,即刻赶过来。   侯夫人问道:“那陈家小公子的事儿,现在是个什么章程。前儿你提说了一下,陈家想跟我们府上做亲的事儿。这几天我忙也没功夫问。现下陈家是个什么主张?”   谢大奶奶答道:“回祖母,陈家是诚心想要跟我们府上结亲的。这段时间我也考量了下,现在我们府上适龄的就只有八妹妹明茵各九妹妹明芙。这两个妹妹我看着都挺好的。具体如何,还请祖母示下。”   侯夫人听后沉吟一下:“你看那小公子如何?”谢大奶奶说:“孙媳虽没见过几次,不确是人品端方。”   侯夫人点点头:“那陈家的家教我还是信的过的。现下你二婶也不过是在挨日子,这两个丫头也不小了,是该相端起来了。这门亲我看是做得的。但到底是你哪个妹妹,还是看他们自己吧。”   侯夫顿了一下,接着道:“婚姻大事虽是长辈之命、媒妁之言,但如他们小儿女间互有好感,那更是美事一桩。我也不是那老古板,你把握好分寸放那陈家小公子时常来内宅走走,让明茵、明芙也见见。”   谢氏点点头:“孙媳知道了,这就去安排,祖母请放心。”谢大奶奶出了荣晖院儿,就直接转道去婆婆周夫人那儿去报备了一声儿。   听得儿媳说完,周夫人点点头道:“都是自家亲戚,见见也没什么。就算日后不成,也是亲戚之间日常见面,别人也没什么说头的。但要留意好分寸,不可有失礼之举。”谢氏点头称是。   这日陈其隆、陈其功应谢明广所邀到柏石居小聚,三人吟诗作对,也算尽兴。因其功还有课,就先行出得院来。其功方才小酌了两杯,被风一吹,有点微熏。走到大花园处见景致甚好,准备将歇一下。   见前面有一棵银杏树半黄半绿的,很是好看,就走将了过去。来到银杏树下,举目四望,刚向左侧望去,顿时呆住了。   前面一丛开的甚艳的墨菊旁正立着一个二八娇女,只见这女子正香唇轻启,言笑吟吟的说着什么;忽一阵微风吹过,发丝悠悠的在粉颊上拂过,粉粉的白上有了柔柔的黑,甚是好看,真是人比花娇。   其功痴痴的在那儿看着,连呼气都放轻了,生怕惊扰到佳人。不曾想,女子似有所感,侧头一看,只见一俊俏小郎君正呆呆的看着自己,不禁俏脸一红。其功见佳人这腮染轻粉的样子,更是痴了。   这女子了见到他这呆样,不禁嗔了他一眼,其功见到这双眼睛流盼生辉的看着自己,顿时面红过耳。   旁边的侍女斥道:“你这书生好生无礼。”其功连忙作揖赔礼:“小生无状,还请小姐宽恕则个。”   侍女瞪了其功一眼,对自家小姐道:“小姐,我们走吧。”女子点点头,旋即带着侍女匆匆而去。   佳人已去,其功却还舍不得走,看着佳人的背影已是不见,方才慢慢挪动。来到墨菊旁边,感觉香气萦绕,盈满鼻息,令人沉醉。   站得一会儿,才想离去,谁知低眼一看,菊枝上搭了一块松花色的手帕,连忙捡起来。   只见上面绣了一丛兰花,旁边绣了一个茵字。看这娟纱极为上乘,其功猜到应是刚才那小姐之物,边忙慌慌的收起放在了怀里。   一路走去外书房,感觉香气一直萦绕在旁边,不曾散去。心思不定的上完课,好容易挨到散学。其功匆匆的来到澄莹楼找他嫂子。   小谢氏颇为奇怪,现下时辰已是不早了,这个三弟少有这个时辰来找她的。命丫头捧上茶来。可这三弟拿着茶杯猛灌,却一直不曾说话儿。看他神情也应该没什么不好的事儿。   待其功将一杯茶都喝得一滴不剩,还捏在手上不肯放下,小谢氏叹口气开口道:“三弟此时前来,可是有事儿?”   其功鼓了鼓劲儿,哼哧哼哧的问道:“嫂嫂跟我说过,我们家要跟这平川侯府结亲,不知人选定下了没?”   小谢氏有点奇怪,这三弟,之前每次问他,他都说由自己这嫂嫂做主,他无不从。怎么今儿个主动来问了,因道:“怎如此问?”调侃道:“莫非你看上了哪个小姐?”   小谢氏本是揶揄之辞,没曾想这三弟竟支支吾吾的认了。小谢氏大奇:“你真有看上的人了,是谁?”旋即又大惊:“你在哪儿见到的?莫不是侯府小姐?”小谢氏很是担心其功看上的不是侯府的小姐,那就麻烦了。   其功见自家嫂嫂如此紧张,连忙回道:“应该是侯府的小姐,我见她长得很是面善,且钗裙式样也好像是侯府小姐惯常穿的。”说着,又拿出一方手帕递给自家嫂子:“这是那小姐丢下的手帕。”   小谢氏拿过手帕仔细的看了下,见到上面绣的“茵”字,想起侯府有一个八小姐叫明茵的,这也是她重点考查的对像,遂心中大定。   方又调侃起自家这个小弟了:“其功真是长大了,也知道少年慕艾了,你放心,嫂嫂一定帮你抱得美人归的。”其功被嫂嫂调侃的头都不敢抬了,忙忙的行礼辞去。   小谢氏跟姐姐谢大奶奶通过气儿后,就准备在澄莹楼开个小宴。一来回请侯府众人,二来借机相看一下,让其功认认人儿。   玉然、明茵都接到了请帖,是日,相邀而来。走在路上,又遇到了冯氏、明芙,于是一同前去澄莹楼。 第三十三章   刚来到澄莹楼,只见小谢氏已在门口亲迎,旁边还有个小郎君一同在侧相迎。玉然见了,猜到这应该就是小谢氏的小叔子陈其功了。   于是细细的打量了几眼,这边冯氏也是一样在仔细的打量。其功被几道探究的目光看得耳朵都红了;再看玉然旁边清凌秀美的女子,就是自己当日在花园里见到的小姐,心下大定,不禁又偷偷的觑了几眼。   明茵对此目光当然是有所感的,不禁红脸低头。那其功见了明茵这娇艳如花的样子,更是偷看个不停。   旁边玉然几个见了不禁好笑,俱对视一眼,都有点忍俊不禁。小谢氏见自家小叔子没完没了的看人,也着实有点丢人,忙将他遣走。   众人入得席来,行酒令,掷色子,吃得也颇尽兴。宾主尽欢后,方散得席来。   玉然、冯氏结伴而去,应该是玉然被迫结伴而去。玉然其实是很不想跟冯氏走一块儿的,但二房的方位差不多,冯氏也拉着自己说个不停。总不能甩开她自行而去吧。   于是貌合神离的四人组,貌似融洽的边行边假装高兴的说着话儿,天晓得玉然假笑得脸都僵了。这冯氏才转道正题:“八妹妹想是之前见过这陈家三公子?”   就这么句话儿,冯氏绕了那么久才问出来,玉然简直替她累的慌。明茵听得十一嫂嫂如此问,紧张了一下。   看了眼玉然,接到自家嫂嫂清朗的眼神,定了下心,想想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答道:“前儿个我在大花园子里赏花,见过那陈三公子一面儿。不过当日我真不知他就是陈家公子,也没搭话儿,就走了的。”   冯氏点头表示明了,渐渐话头儿转向了玉然:“七嫂屋里的丫头快了吧?”玉然答道:“嗯,算算日子,也就下个月的事儿了。”冯氏闻言,笑着恭喜玉然:“钟秀在此提前恭喜七嫂要当娘了。真是恭喜七嫂了。”   玉然一听,顿时僵了一下,强笑道:“那玉然就得恭祝十一弟妹夫妇和顺,将来无他人环绕,十一弟妹无他出之子了。”   冯氏笑道:“那钟秀就借七嫂吉言了。”看到玉然那淡定的脸上撕开了裂缝,冯氏刚才被陈其功看上明茵的事儿激起的不愉散了许多。   她深知玉然不是那柔弱好欺之辈,既已占得上风,就不再给玉然翻盘的契机,忙忙得辞别:“钟秀想起还有事需即刻处置,先行一步了。”   看得冯氏离去,玉然堵得……,回到畅欣院儿,玉然之口气还未散去,问道:“七爷呢,还没回来?”明定今儿个也是去了赴宴了,小谢氏在澄莹楼待女客,陈其隆在外院宴男客。   正问道呢,明定醉醺醺的回来了,凑到玉然面前:“然然你回来了?今儿个吃酒吃的可快意?”   玉然气愤愤的答:“不高兴,我今天很不高兴。”明定听了,哄道:“这是怎么了,是谁惹你生气了,跟我说,我去给你出气。”玉然听了狠狠的捏了明定的软肉一把:“这个人就是你呀,就是你呀。”   明定听后,忙扳过玉然的肩道,特流氓的将自己的脸凑过去:“来,你打我几下出出气。”玉然倒有心下手来几耳光,可想想自己跟李明定这厮还没好到能打耳光的地步,想想还是算了,在心中比划几下得了。但还是下狠手掐了李明定几下。   冯氏回到秋雨轩,脸上的笑容马上垮了下来。没想到陈家属意明茵,这着实让人不快。   过得一会儿,锦瑟也进来报说,有婆子传讯息过来了。   叫过来一问,原来是世子夫人今日命人打扫前院久未住人的一处客院。听说是有几个举子要过来附学。这也没什么的,侯府也需拉拢人才,在举子里发现可塑之才,提前施以恩惠,以便日后之用。冯氏听了也就撂下不提了。   这日,又有婆子慌乱的跑到畅欣院说二太太病危了,要即刻去到昭华堂。有了上次的虚惊一场,玉然此次淡定多了,跟随众人来到昭华堂。   再见到二太太,玉然不淡定了,二太太整个人已尽油尽灯枯之态,看样子真的是时日无多了。太医照例说些尽人事听天命的话儿,也再次提醒侯府众人,后事也要预备起来了。   谢大奶奶也来了,江大奶奶让到上房吃茶,二人说了江二太太的病情一阵子后,谢大奶奶说道:“说句不好的话,装裹之物还是提前预备的好,就算二婶吉人天像,那也可以冲冲喜的不是。”   江大奶奶道:“大嫂说得很是,我们也是在预备着的呢。也想着冲冲也好,说不定真能好起来的。”   谢大奶奶接着又道:“明茵也不小了,二婶如今这情状,还是早做打算的好。我那妹子家有意八妹妹的事儿,想来你也听说了,你看选个日子让冰人上门可好?”   江氏道:“也是,八妹妹的事儿早点定下来也好。你们选好日子就遣人上门吧。祖母那儿我去说一声儿也就是了。”二人议定了,就分头准备去了。   话说冯氏见明芙这段时日好像也少有到她院儿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这个明芙自她进门起就像长在她院里了一样,人非草木,这两年的相处下来,冯氏确也对明芙用了些真心的。   见明芙这些时日不来自己院中,怕是有事儿,想想今日反正无事,就过去找找她。谁知去了明芙院儿里,丫头说她不在,早已出去了,问去了哪儿,也说不清。   冯氏也懒怠跟这些丫头缠杂不清的,就又转出来。想想反正已经出来了,索性就走远点,想想靠近外书房那边有个小花园,经常种一些应季的花卉,摆设的甚是清雅不过的。现在过去看看,又换种什么花儿了。   还没走到花园跟前,老远就看到一片姹紫嫣红的大丽花,开得真是红的艳,黄的娇,很是不俗。因走过去,兴致勃勃的游完花海,又继续往后面的竹林走过去,真是小径幽幽,很是雅静。   冯氏走的有点累了,见旁边一丛很大的竹子旁设有石凳,因走过去准备歇息一下。   谁知刚转过去,就听到有男子声音:“这些时日我实在想见你的紧,一会儿不见,就想来找你。你每次过来一趟也不容易,总是要避人耳目才能过来,这样累着你,我实在心里过意不去。我想,要不,我去跟明广大哥说说,如果贵府上不嫌弃,我就让家母来提亲。”   只听一女子急急答道:“郑郎,万万不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不累的,想着要见到郑郎,我就欢喜的紧,我……”   冯氏先时听得那男子讲,还觉得颇为有趣,自己这是撞上野鸳鸯了,及至听到这女子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转过去一看,惊道:“九妹妹,你…….”   明芙见到自家嫂嫂,吓得大惊失色:“嫂嫂,我……”明芙吓得眼泪直流,说不出话来。   那跟她幽会的男子见了,心疼不已,立马趴在地上求情道:“此事实与九小姐无关,是郑某胆大包天,所有的罪责郑某愿一力承担,请千万不要怪罪九小姐。”   明芙一听大是心疼:“郑郎……”又哀求的看向自家嫂嫂:“嫂嫂……”冯氏铁青着脸向明芙低声呵斥道:“你闭嘴,快快跟我走。”说着,扯起明芙就走。   走到花园边上,冯氏对锦瑟道:“我走累了,你让小车在门口等着,我们坐车走。”锦瑟答应着安排不提。这边冯氏板着脸训斥明芙道:“不想你那郑郎有事,就赶快擦干你脸上的泪,免得留有痕迹。”   明芙听了,忙忙的抹干泪水,不敢再哭。锦瑟来回说,车已备好,请奶奶小姐上车,还贴心的拿了帷帽明芙戴好。小车一路来到秋雨轩,进得房来,冯氏屏退众人,只留锦瑟看门。   “说吧,怎么回事,细细道来,不能有所遗漏。”冯氏逼视着明芙道。明芙边哭边说了起来。   冯氏听完,又是一出才子佳人月下私会这事儿。冯氏气不打一处来:“你怎可如此不知廉耻,堂堂的侯门千金,怎可与人私会。”喘了口气接着道:“那姓郑的叫什么名字,是个什么来头,家里是个什么情状,你可知晓?”   明芙摇摇头:“他叫郑世忠。我只知他是进京准备春闱的,其它的就不知道了。”冯氏听了,无语半天,恨恨的戳着明芙:“你猪脑子呀,好好的侯门贵女,怎可与这等不知底细的人夹缠不清,平白的折了自己的身份。”   喘了口气又接着说:“这几日你就不要再出院子了,就呆在屋子里,听好了,如若我有发现你再出去会他,我就禀告祖母她们,到时你那郑郎会如何,我就不敢保证了。” 第三十四章   明芙吓得连连点头:“我再不敢的,嫂嫂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啊。”冯氏又教训了一阵,然后叫过明芙的贴身丫头碧云问道:“你家小姐这事儿,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碧云瑟缩着答道:“我们每次都很小心的,除了我之外,再没别人知晓的,请奶奶放心。”   冯氏听完,盯着碧云森冷道:“你家小姐这事,你将嘴巴闭紧点,还有看好你家小姐,不可现出去私会了。如若不然,你会比那柳儿还惨的。你可明白?!”   碧云吓得连连磕头:“我再不敢的,一定谨遵奶奶之命的。”   冯氏又训诫了一通,有心将明芙的奶嬷嬷叫过来叮嘱一番,但又怕反而漏了痕迹,只得作罢。想想,将自己奶嬷嬷以教导明芙针线的名义留下来,好盯着明芙。冯氏一一安排好后,方才从明芙的院中出来。   刚回到秋雨轩,有婆子递了消息过来,那陈家果然看中了明茵,已经跟侯府通好了气,近日就会遣人上门提亲。冯氏听到这消息,更添烦闷。   冯氏头疼的想着,明芙这事儿该如何处置,想想,还是先打听下那姓郑的是个什么来路,再做计较。遂,命人传话出去给自己的奶兄田桂,好好探询下这姓郑的家世背景。   很快,田桂就将消息传了进来,这消息对冯氏来讲,实不太好。这郑世忠家世代务家,家里只有薄田百亩,父亲早逝,家中只余一寡母与一串弟弟妹妹。   他是他家出来的第一个读书人,整个家族很是清贫、毫无根基。这样的人家,对己那是毫无助益。明芙如果嫁过去,那简直就是白白糟蹋了一个联姻的助力。无论如何,明芙一定不能嫁过去。   其实,此次冯氏发现了明芙与这郑姓举子私会,举措还算是不急不缓的。因为以她的聪慧,当然看出来,这时节侯府邀这些举子进府附学,未尝不是有考察女婿的意思,看来,世子是想与寒族联姻一二,以扩宽路子,彰显名声了。   所以,明芙这事儿,如果祖母她们知道了,可能不但不会阻拦,而是会乐见其成的。不成,明芙这好好的一个助力,绝不可以白白折了出去。   现婆母眼见就是这段时日了,想来这段时日祖母她们一定会将明茵、明芙的亲事定下来的。   时间太紧,不可能再有别得更好的选择的。看来,这与陈家的联姻,无论如何得落在明芙的身上才好。看来,得好好的筹谋一下了。   近段时日,玉然有意无意的开始培养李明定读书的习惯。玉然深知榜样的作用,本就爱看书的玉然,更是特意在李明定在时,读书写字。   人就是这么奇怪,就算自己不爱读书习字,但看到别人,尤其是自家老婆读书写字,这感觉很好,觉得自家老婆这认真的情态真是好极了。   当然了,看别人读书习字是舒服,但要自己来,那就另当别论了。这日,李明定与玉然温存过后,见玉然又拿出书本,大感头疼,立刻找出自己有事要做的借口推脱。   见这厮又准备开溜,玉然立刻奉献出香吻,又拿出诸多好话来捧,真是要多肉麻就有多肉麻的捧,李明定这厮果然被架了上去。自家媳妇如此卖力,不留下,实在说不过去。   于日,玉然开始写字,李明定就躺在贵妃榻上看书,看的是玉然淘来的话本。   对于这点,玉然是有计划的,她深知,让一个看书从来只看春宫的纨绔开始读书,那就不能拿那此古板的书来,只能从简单且能吸引人的书开始读起,否则,可能这厮拿起来就会撂下的。   二人一看书,一习字,气氛很融洽。明定也渐渐沉浸下来,也慢慢有点喜欢这种温馨宁静的气氛。不过,这气氛,很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   杜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爷,奶奶,安守院那边来人说,雨燕、画眉肚子疼的不对,怕是要生了。”要生了,玉然一惊,这还没到冬月,怎么就发动了呢。   忙忙的赶了过去,刚进院子,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叫声,听这叫声还真不是邀宠才发出来的。   先进了画眉的房里看了,情况真是不大好;忙忙的命人去请府医来,又命人去请稳婆来。再来到雨燕的房内,也是大出血,看着有点瘆人。   男人当然不能进产房,明定在稍间侯着,见到玉然出来,忙站起来问道:“如何,情况如何?”玉然摇摇头:“不大好。等府医来了再看吧。”两人俱是有点焦急等着。   待府医与稳婆来了后,玉然连忙让进去看。府医见到两人这样儿,叹气道:“出血太多了,先止血吧。”开好方子,玉然吩咐马上抓来煎好,又命人去向谢大奶奶讨几片参片来让她俩含着。   玉然在房外焦急的等着,过不得一会儿,画眉房里的稳婆出来,问道:“这姑娘情形不大好,还请奶奶示下,是保大还是保小?”玉然问道:“不能都保吗?”稳婆摇摇头:“现下宫口还没开,血出的太多了。只能保一头了。”   玉然听说,问明定道:“爷看呢?”明定惊惶的回道:“我……我不知道啊。你看呢……”玉然见他这样,也不指望他做主了,况由他嘴里说出来,不管是保大保小自己恐怕更不舒服。想想再这样拖下去恐怕是要一尸两命了。   因道:“那就保大吧。”稳婆领命而去。玉然又命人去雨燕房里看看情形,过不得一会儿有人来回,雨燕的血止住了,大夫也开了催产药,现下宫口在开了。   过得一阵,画眉房里的稳婆出来回说:“大人保住了,血出没出得先前的多了。不过,胎儿是没得救了。”玉然点头知了,命人看赏。   进去看过画眉,画眉已是晕阙过去,不过府医看过后,说情况尚好,已无性命之忧。玉然命人好生照看着,就带着人来到雨燕这边。   等得夜深了,还不见孩儿出来。芙蓉劝道:“奶奶要不先回去眯会儿,待这边有消息了,再过来。”玉然摇摇头,虽然现在已是非常疲累了,但再累,今儿个她也得在这儿熬着。   两个丫头同时发作,本来这事儿都够蹊跷,她这主母本来嫌疑都很大,如若再不在这儿等着处置事情,那别人更有的说。   天快亮时,终于听得里面有人大声说:“出来了,出来了。”但等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婴儿的哭声,玉然走将了进去,只见稳婆正提着婴儿打屁股,拍了两下,总算有哭声儿了。但声音很是弱小,稳婆将婴儿包好后递给玉然:“恭喜奶奶,是个小公子。”   玉然接过一看,暗暗心惊,这孩子很是瘦弱,且浑身青紫,想是不足月,又在母体里憋久了。   赶紧命人抱给府医看看,府医看了,说道:“这孩子甚是瘦弱,日后怕得精心养着了。”   这也无法,以今日之凶险,雨燕能将孩儿平安产下,已是大幸。   见事情已大体差不多了,玉然也是累得走不动了。吩咐人好生看护好产妇婴儿,就坐着小车回到了畅欣院了。   李明定几次想找玉然说话,都被玉然冷对回去。太累了,又加上别的女人为自己的丈夫生下了孩儿,虽然这都是婚前造成的,婚后李明定并未碰过她们,但到底膈应的慌,实在不想应付他了。   李明定见玉然这样儿,也知今日之事对玉然也是实在不好,嘴巴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但也不知如何开口。   加上今日女人生孩子的凶险,他也是极受冲击的,因走过去准备搂着玉然睡下,被玉然打开了手,不敢再造次,只得悻悻得躺下。   虽然累了一夜,因心里有事儿,玉然也没睡踏实,还未到中午也就起将了来,起来才想起,忘记遣人去给祖母她们报信儿了,正要吩咐,杜娟道:“奶奶请放心,奴婢昨儿个假奶奶之意遣人各处去报过信了。”玉然听后,方才放下心来。   李明定也起来了,玉然还是提不劲儿跟他说话。两人默默得吃起了早膳加午膳。吃完,玉然就准备去安守院看看。还未走,就见谢大奶奶身边的婆子来请,说自家奶奶已到安守院,有事请定七奶奶过去。   玉然颇是奇怪,不过二房庶子屋里的丫头生产,怎么会劳动大嫂?玉然急速的回想,到底是什么事会惊动到大嫂。   边走边想,猛然想到了,看来是昨日那两丫头早产,绝非偶然,是有人要对付自己了。既然谢大奶奶亲自前来,看来别人是有图有真相了。   自己这次真是有点措手不及了,先去看看别人怎么出招的再说。 第三十五章   来到安守院,婆子请玉然来到画眉的房中。只见谢大奶奶正端坐在房中,画眉的丫头珠儿正跪在地上哭诉。   见玉然来了,谢大奶奶请玉然坐下,说道:“刚才这丫头来我院中告发,说是你对雨燕、画眉下药,才致她们早产的。”   玉然听后,忙站起来回道:“大嫂,这实是诬告之辞,此事绝非玉然所为。”谢大奶奶颔首道:“你不必着急,你先听听这丫头是怎么说的吧。”说完,对着珠儿叱道:“将你刚才对我说的告发之辞再说一遍。”   珠儿看了玉然一眼,瑟缩的哭道:“昨儿个奶奶让人送来了几碗燕窝粥过来,我们姑娘与雨燕姑娘吃了燕窝粥不过一会儿就都腹痛难忍了。后来的事儿,奶奶们也都知道了。”   玉然听了,冷声道:“你说我送了燕窝粥过来,画眉吃了就出事儿了。是说我送的燕窝粥有问题了?那我问你,既然燕窝粥有问题,那这四碗是一起送过来的,为何只有画眉、雨燕吃了有问题,而偏偏走娟与原鸽吃了没事?”   珠儿躲闪的看了玉然一眼:“想是奶奶怕四个一起出事儿,嫌疑太重,就分开下了的吧。”   接着又急急的说道:“当时奴婢觉得颇为蹊跷,就将我们姑娘吃剩下的燕窝粥留了下来,大奶奶若是不信,命人来验一下就可看出是否有问题的。”   玉然听笑了:“我既要下毒,为何偏偏要留下证据给你,我让人就手儿拿走不就好了吗?不过你既来首告,想来不给你结果,你也是不甘心的。”   说完转身对谢大奶奶说:“既这丫头如此说,那就请大嫂叫府医来验一验吧。”   谢大奶奶道:“也好,验一下分明,也好让人心安。”因命人传来府医。府医来后,向众位奶奶请安施礼,谢大奶奶一摆手:“不必多礼,你来看看这碗里的燕窝是否有孕妇不宜食用之物?”府医拿过残粥,仔细的闻了起来,又用银针拨开查看。   此时,江大奶奶也赶来了,笑道:“我来迟了,大嫂亲临,我这个做弟妹的竟未能亲迎,还请大嫂恕罪则个。”   谢大奶奶嗔道:“你行了啊,我们妯娌之间还用这么客套么?我正要使人去唤你的,你既已来,就一起听听吧。”   良久,府医对谢大奶奶拱手道:“小可看这粥里确有藏红花,此乃孕妇不宜食用之物。”   珠儿一听大哭:“大奶奶,您得替我家姑娘做主啊。”江大奶奶听了,大喝道:“哪来的没规矩的奴才,主子还没发话儿呢,哪有你说话儿的份,来人,给我掌嘴。”   身边的秋江听说了,走过去啪啪几耳光,打得珠儿涕泗横流。见珠儿这个狼狈的样儿,江大奶奶心气儿顺了点儿。   当她初初听说,有人请谢大奶奶到了安守院,很是不愉,二房主母这两年一直病重,她实际上是二房的当家主母,而这些人竟然越过她直接找到大房的大嫂,实在让她面子上有点过不去。   谢大奶奶当然知道这个江弟妹在撒气,待她打完后,笑笑道:“这些个奴才确实是没规矩,弟妹也不要跟她们生劳什子气。我们接着将这事儿料理完,你看可好?”江大奶奶当然无不可。   这时,一直在里屋的画眉也让人搀着出来,对着玉然控诉道:“奶奶,画眉自知低贱,从不敢跟奶奶争什么,只求奶奶能让我平安诞下孩儿,日后有什么不是,画眉必会一一领受的。可奶奶为何要下此毒手,孩儿何其无辜啊.”   然后噗通一下趴在了地上,对着两位大奶奶磕头:“求两位奶奶做主啊。”   谢大奶奶看向玉然:“我们自知七弟妹必然不会做此事,但既然画眉已是求告,我们也必得查一下,才好让大家心安。七弟妹觉得如何。”   玉然道:“听大嫂的,还是查一下的好。免得我摘不清。不过,方才画眉问我的话我还没来的及答,现下就画蛇添足的答一下好了。”   玉然对着画眉道:“你刚才问我的话,也正是我想说的,是啊,我如果容不下你的孩儿,为何不在你月份尚小时下手呢,偏偏选在你快足月了才下手?让你有机会生下孩儿?你看雨燕不就生了下来么。我想侯府众人都知道,只要你们出事儿了,我的嫌疑才是最大的,没有谁傻到冒这么大的风险,却可能毫无收益的吧。”   接着玉然看向两位大嫂:“我房中出了这事儿,我这个做主母的难辞其咎,但谋害子嗣的罪名,玉然实不敢受,还请两位大嫂仔细查探一番的好,免得玉然白担了罪名。玉然在此谢过了。”   这时,明定在旁插嘴道:“是啊,大嫂,是的好好查查,看看是谁在做耗。玉然这些时日一直跟我在一起的,我信她不会做这事儿的。”   众人这才注意到明定也在这儿,谢大嫂答到:“明定说得在理儿,这事儿我们必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又眼神一扫:“侯府早就严令不可私自夹带药物,竟还有种害人的东西出现。此次一旦查出是谁所为,必定严惩不贷。”   谢大奶奶又对着江大奶奶说:“这也算是你们二房的家务事儿,我也不好越俎代庖。这事儿就请弟妹来处置,如何?”   江大奶奶起来敛身道:“为这事儿竟惊动了大嫂,实是我之罪。大嫂放心,这事儿,我必查个清清楚楚,给大家个交待。”   送走谢大奶奶后,江大奶奶命人将画眉扶回房中,接着又对玉然讲:“此事虽是丫头诬告所起,但你毕竟牵涉其中,为避嫌,近日你还是不要出门的好,你看如何?”   这是要禁玉然的足,明定听了有点急:“大嫂,我相信这事定不是玉然所为,定是这丫头在诬告。况,现在事情还未查清,就禁了玉然的足,这让玉然颜面何存。”   江大奶奶想想:“也是,光想着避嫌,未曾想到这层。既七弟你求情,那就算了。不过,七弟妹也得好好理理你的家务事儿了。”   玉然见明定稍稍求情江大奶奶就轻轻放过了,顿时明了,这是江大奶奶余气未消,也是在向自己这个弟妹立威了,玉然听完,忙福身一礼:“谨尊大嫂教诲。”   送走江大奶奶后,玉然又将杜娟留下:“这两天你就在这边支应着,有事决断不了,就让人来回我吧。”杜娟低头应诺。   待安排妥当后,方出得院来,玉然也才有点松懈了下来,因先前太过紧张,现下霎时放松,人有点微微颤抖。明定见玉然脸色不好,忙扶住她道:“然然,不怕的啊,都有我呢,我信你不会做这些事儿的。”   玉然已是筋疲力尽,但因还在外面,也只得撑着。好容易到得畅欣院儿,方一进房,就坐在了椅子不想起来了。   芙蓉捧来了茶,玉然抿得几口,方才缓过气来。也顾不上李明定在旁,叫芙蓉道:“扶我进卧房歇息一下。”   李明定见状,挥退芙蓉,殷勤的扶了玉然进去。进得房来,玉然指着让往贵妃榻走去。   躺在榻上,玉然累得眼睛都不想睁了,但脑子却异常清醒。   明定也没有离去,坐在榻边握着玉然的手,静静的不说话。良久,玉然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笃定的认为不是我害了她们。”   明定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信你不会做这些事儿的。况,一个连条鱼都会救的人,我想是下不了手杀人的吧。”   玉然道:“有你这句话儿我就放心了。今日这事儿你怎么看。”   明定道:“这几个丫头如有人下手,那一定是府内的人,府外没有谁稀得向几个丫头下手。我刚才也想了一下,是不是我平日得罪了什么人。但仔细一想,平日最有嫌隙的李明青这家伙。但家伙虽然讨厌,心思并不黑,况下红花这明显是后宅女人惯用的伎俩。想来,这次的事儿八成是冲着你来的。”   玉然慢慢的吐了口气:“是啊,我想也是冲着我来的。但我进门不久,平日想来也没得罪过什么人。想来想去,只能是你这几个丫头里有人生事了。”明定惊道:“你说可能会是走娟、原鸽她俩?”   玉然道:“也不见得,也有可能是雨燕与画眉,也许是她们俩之中某人,想阴我一把,却没把握好度,将自己也害了去。不过再想想,没人愿意冒这么大风险去对付别人的,这可不是伤敌一千,损己八百的事儿。这是自己随时都没命的事儿。看来,走娟与原鸽的可能性更大点。”   想想又道:“不过,也不尽然,有时越看着像的反而越可能不是。算了,我们也不要再猜了,待大嫂她们那边查过再说吧。” 第三十六章   因陈家已经通过气儿了,要订亲的姑娘一是避嫌,一是害羞,明茵近日也是少出门的紧。   但今儿听说了哥哥房里的的事儿,明茵颇为烦闷,就带着百卉来到了大花园里走走。这时过来一个丫头子,对着明茵一福道:“八小姐,奴婢奉陈三公子之命来给小姐送信。”   明茵一听是陈三公子,立马羞红了脸,红着脸轻斥道:“你好不知礼,他一个外男,让你送你就送了。”百卉见自家小姐这想要又不想要的样儿,替自家小姐做主了:“将信拿将过来吧。”   那丫头将信递过,就待转身而去,百卉叫住她:“等等,劳妹妹来送信儿,还不知妹妹的名儿,妹妹是哪位,还请告知。”那丫头答道:“我在外书房当差,不常来内院,想是姐姐认不得的。”   百卉道:“是认不得妹妹,还请妹妹告知是哪位?”那丫头道:“我叫晚春。”说完,匆匆告辞而去。   明茵红着脸拿着信回到了房中,将百卉遣了出去,打开信一看,原来是陈其功邀她在自己下午散学后到靠近外书房的花园一见。   明茵羞红了脸,将信撂在了一边,有心想不理他。但又见他在信中写得情意绵绵,思念满怀的样子,又实在难舍。   明茵心如鹿撞,一直在去与不去间徘徊。百卉见自家小姐这坐卧不安的样儿,实在忍不住问道:“这陈三公子在信中写了什么,让小姐您这么心思不定?”   明茵有点不好意思答她,有心不理她,但想想自己如要去见那陈其功,还是要带着百卉的,因此羞答答的说道:“那陈其功约我今儿个在他散学后去外书房的那处花园子见面。”   百卉一听,调侃道:“哟,昨儿个才送了个钗过来,今儿个又约见面,这陈三公子可真是忙啊。”调侃完,百卉有点疑惑道:“这陈三公子最喜欢在大花园里跟小姐您偶遇,间或也送了两回信,可约您见面那还是第一次。这信不会有问题吧,您再看看是不是陈三公子的笔迹。”   明茵嗔道:“还要你说,我早对过笔迹了,是他的没错儿。”百卉笑问道:“那小姐是见还是不见呢?”明茵嗔了她一眼不语。   有心不去吧,想着如今天儿可冷了,要是陈其功那傻子真一直等在那儿,冻坏了怎生是好。要是去吧,好像又有违礼法。   眼见时辰已是不早了,那边应马上要散学了,明茵有点儿焦躁起来,想着自己与那陈其功的亲事,两相已是通过气儿的,如今只是坐等媒人上门,自己与他也算是未婚夫妇,见见也没什么的。   打好心理建设,到底不忍心陈其功挨冻受罪,遂穿好斗篷,戴上观音兜带着百卉往外书房花园去了。   明茵带着百卉一路匆匆而行,一路上风虽寒,但明茵却觉得热乎乎的。感觉很久才来到外书房花园似的。进得花园,明茵就往里面竹林走去。   刚走到陈其功信中所说的一丛茂密的竹子旁边时,一个人转出来惊喜的说:“芙儿,昨儿你才让人送了个荷包给我,今儿这大冷的天儿,你还出来见我,我实在是……”   明茵听到这声音不是陈其功的,颇为奇怪,还未来得及说话儿,只听一个婆子说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私会,还不快快拿下。”明茵一看,吓了一大跳,只见大房大嫂与自家二房五嫂俱站在旁。说话的正是五嫂身边的冯婆子。   明茵见此阵仗,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大嫂,不是的,我不知道……”那郑世忠也连连作揖:“请众位明鉴,此乃世忠无状,惊扰到小姐了,我与这位小姐素昧平生,请各位万万不可误解。”   谢大奶奶板着脸还未说话,明茵五嫂已是咋呼道:“堂堂侯门千金,竟敢私会外男……”话还未说完,让谢大奶奶喝住了:“说得这么大声,你想闹得尽人皆知么?”五奶奶听了只好讪讪的闭嘴。   见那聒噪的五弟妹安静了,谢大奶奶指着郑世忠道:“将他带走,好好问问话儿。做的隐秘点儿,不要让人知道了。”又对着明茵说道:“你跟我走。”   明茵此时,如坠冰窖,满身的热血霎时冷了下去,冷得她打颤。再傻,她也知道被人算计了。她感觉眼泪都被冻住了,不知要说什么,只重复的对大嫂说:“不是的,不是的,我……”   谢大奶奶见这八妹妹已是吓得脸色青白,虽还很生气,但到底生出了怜悯之心,止住她:“你先不必说什么。待到了柏石居再说吧。”   到了柏石居,谢大奶奶命人去请定七奶奶与江大奶奶也到柏石居,特意叮嘱,就说找她们说燕窝粥下毒的事儿,其它不要说,免得引起有心人的探究。   玉然接到谢大奶奶有请的传话还以为是投毒事件有了结果。还想着这大奶奶的手段可真是高明,这上午发现的,下午都查清了。想着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什么可怕的,还想早点知道结果,因此也算得上欣然前往。   来到谢大奶奶院中,竟然见到明茵满脸泪痕的坐在那儿,且,还有李明定他五哥李明仲的老婆也在,直觉告诉她,事情非常不妙。见她来了,谢大奶奶指着旁边的椅子说:“你来了,先坐下吧。”   玉然疑惑问道:“大嫂,这是?”谢大奶奶摆摆手道:“江弟妹还没来,等江弟妹来了再说吧。免得反复问话。”玉然也不好多问,只得捡了个靠近明茵的椅子坐下。   一会儿江大奶奶也来了,见江大奶奶进门了,谢大奶奶说道:“都到了,那我们开始问话吧。”见到这气氛,又见到明茵、玉然还有老五媳妇都在,想来不是明定房里投毒的事儿了,那就是有别得不好的事儿。   待听谢大奶奶讲是仲五媳妇今儿个与自己在大花园子里遇上了,两人说了些琐事,后又说到了景致,想着外书房花园子的梅花开得正好,她们就逛去那边。谁知当场抓住明茵与人相会。   听到此江大奶奶有点出离愤怒了,这些人几次三番越过自己这个二房大嫂,直接将事情捅到大房大嫂面前,实在是让自家颜面扫地。   因此,也不管事情对错,先瞪向仲五奶奶道:“大嫂整日价事务繁多,你还拿这些事儿来烦她,想来你是闲的很了。祖母的寿诞马上要到了,为给她老人家祈福,今儿个事情了了后,你就去抄两遍《金刚经》给她老人家祈福吧。”   仲五奶奶没想到自家大嫂如此不留情面,顿时面红耳赤的哼哧了几声,想说什么反对的话,不过到底没敢说出来,只得低眉顺眼的答:“是”。   待江大奶奶训完,谢大奶奶开口道:“好了,好了。下面还有事儿呢。刚才说的是我们看到的,具体是个怎么回事儿,还是让八妹妹来说吧。”   明茵知道,今儿个自己如不说清楚,那真可能会万劫不复的。也顾不得羞怯,只得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讲了出来。   玉然听完,这嫁祸的手段也太拙劣了,但虽拙劣,却很致命。这时代,名声那就是女人的命啊。玉然虽之前想到侯府生活不会太平静的,但这一桩接一桩的事儿,让人很是疲于应对。   今儿个如不能让明茵脱身出来,那明茵真是得脱层皮。既然是仲五媳妇引谢大奶奶去的外书房花园子,那这个她就是一个最佳突破口。   因此,玉然火力全开,对准仲五媳妇:“玉然有惑,还请五嫂说道一二。为何你今儿个你这么巧就在大花里遇到大嫂了呢?好吧,大花园人人都可逛,你遇到大嫂也不算太巧。那怎么偏偏要引这大嫂去外书房花园子,且又偏偏让你们撞到明茵与人相会。这一连串的巧合累起来那就很蹊跷了。这事情太巧了,反而痕迹很重的,不是么?”   谢大奶奶听了,缓缓开口道:“是啊,五弟妹,七弟妹的话不无道理,你还真得要好好解惑才是。”   那仲五媳妇也不是盖得,马上用玉然话回了回去:“正如七弟妹所言,今儿个事情这么巧,这么明显,如果我真要栽赃陷害会那傻的亲自出面吗?不是让人一下就猜到是我干得,我为了陷害别人,将自己搭了进去,我有这么傻吗?”   见谢大奶奶、江大奶奶若有所思,立马再接再厉:“况,今儿个我们抓到明茵跟人私会,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七弟妹在说我的错儿之前,还是先说说八妹妹的事儿吧。”   玉然没想到,这个五嫂子看着鲁直,还有如此急智。只得再为明茵辩驳,不好直说明茵已经与陈家有结亲的意向,只隐晦的提起,告诉谢大奶奶,有现成的好姻缘在,明茵不会干这种傻事儿的。 第三十七章   谢大奶奶也想到,自家妹子那个小叔子对明茵很是上心,跟明茵也通过几次信。看明茵那样儿,对陈三公子也是挺满意的。且,两家早已通好气儿,就这几天会将事儿定下来的,明茵应该不会这么傻去做这事儿。   这时,李明广也派人来回说了,问得那郑世忠的那些话儿。大体上跟明茵说的对的上。是有人送信让他在那儿等着的。   但问他,为何别人让他去等,他就等,他不是要等明茵,那他实要等的是谁,这点他就死咬牙关不肯讲了。   看来,此次明茵是有极大可能是被陷害的。不过,也不一定,谁知是不是这姓郑的小子为护着明茵不肯承认呢。   谢大奶奶很是不愉,此次不管是不是明茵主动与人相会,这件事儿明茵搅了进去,总归是不美的。想着这事儿,是否要跟妹子讲一下就有点头疼。   讲吧,不管怎么说,明茵是自家妹子,没道理自家人出事儿了,不帮忙掩着,还帮着捅出去,况,自己好歹也是当了半个家的,这事说出去,打得也还是自家的脸不是。   不讲吧,觉得又怪对不起胞妹的。要是以后妹子那小叔子两口儿过得不好,那不是妹妹的罪过。   谢大奶奶后一想,此事不可能就此下结论的,还待查证。至于要不要讲,这是后话。遂先撂下。还是先处置眼前的事儿。想着各方证据汇齐,也没那么快。见明茵那摇摇欲坠的样儿也有点不忍。   于是,谢大奶奶就探询的看向江大奶奶:“江弟妹,你看此事要如何处置?”江大奶奶的想法大致趋同:“我想着,这事儿今儿个也难有结论。我看八妹妹也累了,我先带她回去。待有定论再说,大嫂觉得如何?”   谢大奶奶正要点头同意,谁知那仲五媳妇跳了出来:“这怎么成,明茵这事儿还没搞清楚的呢,怎能就这样带回去了。”   江大奶奶本就还没消气,听得这话,立刻骂过去:“那你待如何,是想将八妹妹关祠堂,还是想送家庙啊,你这个黑心肠的。”   那仲五媳妇一听,立马哭叽叽的说道:“贤大嫂子这句话,我是不敢受的。明茵做出这等事儿来,嫂子不说什么,却对着我骂个不停。”说着转向谢大奶奶道:“广大嫂子,你得为我做主哇。”   谢大奶奶看到她这泼皮样儿,也腻歪的紧,摆手道:“行了,你也不要在这儿哭了。江弟妹说的没错,现下事情还无定论,总不能直接给八妹妹定罪吧。”说着,又转向江大奶奶与玉然道:“我今儿个还有事儿要处置,明茵你们先带回去,等有了定论再行定夺。”   再看仲五媳妇这嫌事儿不够大的样儿,特意对着众人叮嘱:“此事事关侯府女儿清誉,不可随意乱说。还有,祖母、母亲近儿事务繁多,在事情未有定论前,万不可烦到她们。”   虽是对着众人说的,实际主要想对仲五媳妇讲的,见她那满不在乎,恨不能全天下广而告知的样儿,只得明明白白的说道:“五弟妹,你可知晓。”   见两个大嫂,还有玉然瞪视着她,不敢造次,忙忙的点头。江大奶奶也说道:“今儿明茵回去后,这段时日就不要再出来了,禁足在院中好好反思一二。”   众人出得院来,上了小车,各自回院儿前,江大奶奶特意命人又一一叮嘱了一番。玉然送明茵回到院中。   来不及让丫头给明茵梳洗,就直接说了:“你将今日之事,再好好的回想一下,从头至尾的细说一遍,不可有任何遗漏,你可明白。”又让人去请明定过来。   明茵也知兹事体大,又细细的将事情再说了一遍,及至玉然听说只一个丫头递一封信来,明茵就不加查证的相信了,恨恨的点着明茵的额头道:“你呀,你呀,怎生如此糊涂。”   这时明定也到了,听说了妹子的事儿后,气得想打上老五的门。玉然止住了他,说:“明茵说,是一个外书房的叫晚春的丫头递得信儿。你去查下外书房是否有叫晚春的,然后传进来让我明茵认认人。”   明定点头应允,正要走,想起自己今儿个查的事儿,又不好当着妹妹的面儿说,将玉然扯过一边,说道:“今儿个我让苍鹭他们查了下,没见什么人递那藏红花进来,其它的也查不出什么来。”   玉然听后:“这是内宅阴私,做这事儿的人,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让你们这些外院的爷们都能查到的,那也就不是隐秘之事了。这事儿你先不管,你先将明茵的事儿查清楚。”   “哦,还有,那个叫郑世忠的背景你要好好查一下。”玉然接着道。然后对着明茵道:“趁你哥哥在,后面的事儿也一并说了。多个人,也多点思路。”   明茵接着讲道:“……我带着百卉去到那儿时,那人就走出来,说道‘芙儿,你来了……’”听到这儿,玉然立即打断:“等等,你去的时侯,那个姓郑的叫你‘芙儿’?”   明茵点点头:“仿佛是这样叫的。”玉然接着道:“他后面还说了什么?”明茵回想了下道:“他还说了,什么送荷包的事儿。”   玉然听到这儿:“芙儿,送荷包。看来,这姓郑的是真的有想要私会之人,但那人肯定不是你。”   又想一想:“芙儿,芙儿。匆忙中将你认成芙儿,看来,不仅仅是以为见得就是芙儿,而是你的身形与他想要相会的人有相似之处。”   玉然有点兴奋的看向明定,明定瞬间也明白了:“你是说这姓郑的想见之人可能是明芙?”玉然点点头。明定疑惑道:“那为何要嫁祸给明茵呢。”   玉然道:“那就得看明茵如果一旦出事,谁才是得益之人了。我们府上现在只有两个适龄待嫁的姑娘。明茵与那陈家的婚事,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也可以说是众所周知的。如果明茵出事儿了,侯府必会用另一个姑娘联姻的。”   玉然接着道:“想来这明芙可能与这郑姓小子暗生情愫,互通曲款之事被人发现。而这郑姓小子的家世背景可能远不如这陈家。所以发现之人干脆嫁祸给明茵,这样一箭双雕。既夺得了陈家婚事,又甩掉了郑姓小子这个包袱。愿意这样做,替明芙隐瞒的,必定是明芙亲近之人,而有能力去做这些事儿的,也绝不是奴才之类的。而是明芙的婚嫁好了,她是直接得益之人。”   接着,玉然想到今天仲五嫂子的表现,问明定道:“这李明仲的老婆也姓冯,她跟老十一李明易的老婆冯钟秀有什么关系?她们是姐妹吗?”   明定答道:“也是,也不是,她们俩虽都姓冯,但好像都出五服了,最多算得上族妹。”   玉然接着问道:“那冯五嫂子与那冯钟秀平日的关系如何?”明定迟疑的答道:“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好的,不过谁知道呢,你们女人之间的事儿,我们真还说不准。”   玉然不死心,又问道:“那冯五嫂子平日里为人如何?”明定听了道:“听人说,好像不同于其它的奶奶,人比较豁得出去,也特别爱钱。”玉然听懂了,再加上今日见那冯五的表现,确实泼皮无赖,可以说脸皮极厚的,既然爱钱,那就是可以拿钱做事儿的。   想到此,玉然大胆想像了一下,冯五今儿个如此豁出脸面,赤膊上阵,是否就是冯十一许了她好处,让她有利可图,所以就上了。   说到此,玉然笃定就是十一奶奶冯氏在作耗了,明定还是将信将疑的,不过因这人有针对玉然的前科,还是将她列为最大的嫌疑人。   玉然对明定道:“刚说让你去查那郑世忠的家世背景,现下想想,也许,我们不用这么迂回,你直接去找明广大哥吧。他肯定清楚那姓郑的来历。现在那郑世忠不是还关在他那儿么。你将我们的猜测跟大哥说一下,大哥那儿的能人异士那么多,这姓郑的如果真跟明芙有首尾,必定会漏出痕迹的。”   明定想想很是。遂转身即去,走到门口,忽又转回来,对明茵斥道:“此事虽你冤枉,但也是你自己行为不检,怎可私会外男。这次事了后,你得好好的长长记性。”   又对着玉然道:“这几日你看紧点她,不可再惹出什么事儿来了。还有,这些个事儿,千万不要让姨娘知道了。”玉然点头:“知道了,你快去吧,早去早了。也好让人安心。”   明定来到明广处,明广听到他求见,命人将他带进来。进得门来,明定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的问了这郑世忠的家世背景,明广也一一道来,跟冯氏打听也差不多。最后明定将自家的猜测说了出来,明广有点迟疑,不想将另一个妹妹也扯了进来。 第三十八章   明定道:“反正明茵也扯了进来,我们去问那姓郑的小子,他要是不想说。我们就说他坏了明茵的婚事,现下只得让明芙嫁过去了。这小子,如真对明芙有心,不会无动于衷的。还有,听说他还收了个荷包。这些女子送人之物,必定会留有标记得。拿过来,请大嫂命人查探一番也可。”   明广想着这事儿悬而未决,自家也正在笼络寒族,这批举子本就有意联姻一二的,现如今闹成这样,处置不当反成仇的。况这小子如真有意明芙,考校后如果还行,将明芙嫁予他也不是不可以。   遂同意了明定的说法,两人来到关那郑世忠的房里。明定又问了些话,那小子硬气的很,一口咬定,自己是误撞见明茵的,是自己唐突了,但绝非跟明茵有私。   明定懒得听他这些废话,一脚踹过去道:“你这小子坏了我妹子一桩大好姻缘,你知不知道。现下明茵是嫁不成了,不过好在,我们还有个明芙妹子可嫁。”   郑世忠一听,脸色顿变,嘴吧蠕动了几下,但到底忍住了。明广明定一见,心下明白,看来这小子真不是误撞,而真可是以为自己要见的人是明芙。   明定见有门,再接再励,走过去,很流氓的扒掉那郑世忠的外衣,在他身上找起荷包来。郑世忠大急,挣扎抗拒道:“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怎可如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会是明定这个经常打架的纨绔的对手,很快让明定得手了。   明定拿过荷包递给大哥道:“请嫂子让人验一下。”明广点点头,自去安排人不提。明定继续恐吓这姓郑的,谁知这小子很是嘴硬,抵死不认,明定几次都想动手,都被明广拦住了。   好家伙,怎能让你真打呀,虽说他在侯府与人私会是不对,但现在不是还没查出来什么么?这是有功名的读书人,真要打个好歹,人在外说侯府仗势欺人,目无法纪,连读书人都能随便拷打。那简直是侯府对手的绝佳弹劾材料。   明广对明定说:“待你嫂子那儿有消息了再说吧。现下不要鲁莽行事。”明定见这样,骂了没用,打又打不得,也懒怠问了,愤愤而去。   回到畅欣院,玉然已经回来了,见他回来了还气咻咻的。命人捧来茶来,喝过后,又命人摆过晚膳,待他吃完平静了下来。   方才问道:“你刚才究竟为何事生气?”明定答道:“明明看出来,那小子跟明芙有问题,他还不承认,我想动手,大哥还不让。”   玉然问道:“你怎么看出来他跟明芙有问题?”明定答道:“我说要将明芙嫁给别家,那小子脸色都变了。”玉然想了想,道:“这小子真个一直不认?嗯,还算有点骨头。既然他不认,我们不找他,找别人也一样。”   明定奇道:“找别人?你想找谁?”玉然道:“找明芙。”明定大惊:“万万不可,明芙一个小姑娘家的,脸皮儿薄,万一让你问出事儿来了,可怎生是好?”玉然道:“放心,我有分寸的。”   明定还是摇摇头:“不成,她毕竟是我们家娇贵的女儿家,你毕竟是嫁进来的媳妇,万一她抵死不认,反而一不高兴去向祖母、大伯母她们告状,到时可就够你喝一壶。”   玉然摇摇头道:“我们现在有八成的把握是他们俩。明芙现下心虚的很,再用那郑姓小子吓吓她,也许比你们那儿快多了。而且呀,说不定还会成就美事一桩呢。况且,还有你呢。”   明定道:“这是自然,我是必给你撑腰的,但是如果明芙撒娇告状到祖母处,我也不好说什么的啊。”   玉然道:“不是这个。是你今晚跟我一起去明芙的院儿里去。”明定惊道:“我也去?那要是到时传出我欺负自家妹子的谣言,那就不好听了。”   玉然挨过去道:“正如你所说,我毕竟是嫁进来的,还是隔了一层的。但你这哥哥就不一样了,到时祖母他们也不会拿你怎样的。”   明定有点迟疑:“那如果明芙没有那事儿,跑到祖母那儿告一状。我这欺负妹妹的名声就就背定了。”玉然听到明定说名声,意味不明的盯着他很是看了几眼。明定被这眼神看得大是不自在。   想想,这事儿,真让玉然去独自做,是有点不好交代。男人嘛,担待就担待点,何况还是为了自家妹子的事儿。遂,咳簌一声儿,点头同意了。   玉然想着,既然想到了,那就去做吧,说着穿上大衣裳,叫上明定就往明芙那儿去了。事实证明,想到了就去做真的很重要。   玉然明定带齐人马,匆匆来到明芙的院中。哺一进得院来,玉然对明定说,让他安排人关上门来,不得放出一个。这就是带上明定的好处,要不然她这嫂子还真不好莫名的在小姑子院里下这样的令。   听得七哥七嫂来了,明芙忙忙的迎了出来,见到这阵仗,吓了一跳,正待开口问时。玉然已是携着她的手进得房来。   进来后,明芙命人捧上茶来,玉然接过,板着脸也不说话,先静静的喝起了茶来。喝得一阵子,见明芙脸上的笑容渐渐挂不住了,方才放下茶杯,遣开众人,只余芙蓉、碧云在内守着房门。   待人都走了后,玉然直截了当的开口道:“今日在外书房的花园里抓了一个人,叫郑世忠。这人,妹妹可认识”明芙听了,大急,但多年的侯府历练,还是颇有城府的,马上掩饰了下来,摇头道:“不认识,他一个外男,我怎会认识他。”   可惜明芙的修为不还是不够,刚才那一刹那的表情裂缝被玉然捕捉到了,玉然此时已是非常肯定了,那个人就是明芙。不然,明芙刚才流露出来的就不应该是担忧,而是诧异或好奇了。   玉然趁胜追击道:“那人是为何被抓,妹妹不想知道吗?”明芙道:“嫂嫂请讲。”   玉然道:“这个郑姓举子意欲与一个叫芙儿的人相会,结果八妹妹不小心路过,遭受了无妄之灾。不过呢,事情很快也就会查清了,因为从那姓郑的身上搜到了一个荷包,想是叫那芙儿的女子所赠。大嫂已是在查了,想是明天就会出来结果了。”   明芙紧张道:“如果查出来会如何,查不出来会如何?”玉然道:“查出来了嘛,最有可能的是跟那芙儿成亲了,因为我们府上本就打算从这些举子里找女婿的。”   玉然停了一下,看着明芙缓缓出声道:“查不出来嘛,不外乎两种结果:一是,将明茵嫁给他,一是将他赶出侯府。当然前者不大可能了,明茵与陈家结亲的事儿,人尽皆知。明茵是要嫁去陈家的,因此,最有可能的是将这郑世忠赶出侯府。被侯府赶出去,想来结果不会太好,你说是吧,九妹妹。”   明芙想这郑郎,满怀抱负,只苦于没有门路,这好容易搭上侯府,如果就此被赶了出去,那将前程尽断。   最重要的是,明芙从小生在侯府,没有那么天真,她很是清楚,对因此阴私之事赶出侯府的人,性命能不能保住那还两说。   而今天七哥七嫂如此大阵仗的过来找自己,想是已是非常笃定的了。   俗话说的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私会郑郎的事儿,既然能让十一嫂嫂发现,那也可能让别人知道,还不如自己痛快点,为自己为郑郎搏一搏。   对爱人的担忧,霎时激起了这位侯府千金身上的血性,明芙立起来:“想来嫂嫂今日前来,必是猜到我就是那郑世忠想要会的女子吧。我这就去向祖母请罪,只要让放过郑郎,有什么责罚我担着。”   玉然赞赏得看着明芙,真不愧是跟着太祖打江山血性之人流下的血脉,到底骨子里有担当,有血性。见明芙痛快的承认了,玉然也不忍如此美好的女子多受煎熬。   止住明芙道:“妹妹既如此有担当,我也不忍你多受责罚。我来之前已是想好,既免你那郑郎受苦,也免你受责罚,最重要的是能让你们能在一起,妹妹坐下听我说,可好?”   明芙静静坐下:“嫂嫂请讲。”玉然道:“我们今晚就去跟广大嫂子说一声儿。你就照实说你与那郑世忠互生情愫,求大嫂成全。就让大嫂子跟祖母她们说去。妹妹放心,我们此去必是成功的,我们府上本就属意在这些个举子中找个女婿的,现下你们两情相悦,正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见明芙意动,玉然继续游说。对未来的向往,让这个年轻女孩心潮澎湃,明芙被玉然说动了,决定去为自己的爱情勇敢一下。玉然深知趁热打铁的重要性,现下明芙正是一腔孤勇,如果让她这口气泻了,她将不会再有勇气去承认这事儿的。立即命碧云给她家小姐穿好大衣裳,撮着她就往柏石居而去。 第三十九章   见玉然已是说服明芙,明定也就解了明芙院儿里的门禁。众人来到柏石居。谢大奶奶很是诧异,让了进来后。   众人说明了来意,谢大奶奶很是惊诧,没想到那女子竟是明芙,当然更是让她惊诧的是,玉然竟能准确的找到明芙,并能说动明芙承认此事。   刚好李明广也在。对此事能兵不血刃的解决,李明广当然是乐见其成的,李明广当场打保票,明确的说,必会成全明芙与那郑世忠的。   至此,明茵被捉奸的闹剧也算解决。只余后面扫尾了。   明芙撑着一口气说了这事儿后,见事情已有结果,提着的嗓子落了下去,整个人都有点儿瘫软了。玉然扶着她上得车来,回到了她所住的院儿。刚回到院里,只见冯十一赫然在坐。   见得玉然扶着明芙进来,两人眼光如刀剑一般的过了几招,看到玉然略带挑衅的目光,冯氏知道,此事大势已去,难以回天了。   冯氏一直都在明芙院儿里安插的有人。待接到消息时,问她王玉然他们是否还在,竟然回答已经去了柏石居了。   冯氏立刻气得将茶杯砸了过去:“为何人走了才来回我?”那婆子道:“奶奶息怒,那七奶奶一进到院里,就让人封了院子,不让出去。”   冯氏听了错愕道:“她王玉然一个才进门的嫂子,竟敢无故封小姑子的院子,你们这些奴才都是死人啦,不知道阻拦。”那婆子道:“不敢阻拦的,定七爷也在的,那院子是七爷让封的,七爷的脾气,奶奶您知道的。”   冯氏听了没脾气了,她怎么忘了不着调的定七爷呢,这事儿还真只有他能做出来,去封自家妹子的院子。换了自家那个端方古板的是打死都不肯做的。真是纨绔也有纨绔的好处,这王玉然也真会物尽其用。   想着是否去柏石居那儿挽救一把,但想想,自己的脚程无论如何也是赶不上了。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去到明芙的院中等了。   边等边想,自己这次真是失算了,自己想着这王玉然就算发现了什么,也必然会查一阵后,然后再迂回解开疑团,找对付的方法。那她就有足够的时间说服谢氏,等王玉然查清楚时,说不定这边都已定下了,已经木已成舟,届时大家不但不会戳出来,还会帮忙遮掩的。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王玉然这么快就发现了明芙,而且还这么不计后果的,直接简单粗暴的找上明芙,让明芙自己出头。   真是失策,你说这王玉然怎么这么不按牌出牌呢。   明芙见到冯氏,笑笑道:“这么晚了,十一弟妹还舍不得睡哪。有什么事儿等不到明天再说呢。不过呢,可以想见,十一弟妹今晚是睡不好了,要不要嫂子我陪陪在月下聊聊天儿?”   冯氏道:“就不劳动七嫂了。想必七嫂今晚能睡个安稳觉了。也是,儿子也有了,正好享享天伦之乐。”   说道这个,玉然心一动,之前没想到这冯氏,现下想想,太巧了,前脚房里丫头出事儿,后脚明茵就出事儿了。   自己房里丫头早产的事儿,说不定真有这冯氏的手笔。想到此,玉然目光森森的盯着冯氏道:“嫂子想岔了,十一弟妹手段了得,怕是都能安然入睡的。不过日后晚上要是有什么入梦来,十一弟妹可得要好好祷告祷告才好啊。”   冯氏有点后悔了,自家干嘛要逞口舌之快提醒这王玉然呢。遂答道:“我们俩在这儿说睡不睡的着,也是白说了。只有回到房中躺下,才能睡得着不是。天儿真是很晚了,七嫂还是回房歇息吧。”   玉然道:“是要回房歇息,十一弟妹一起走吧。”冯氏道:“我还有事儿要跟九妹妹说,七嫂还是请先走吧。”   玉然见明芙已是疲累至极,这冯氏想来不骂一骂是不甘休的,这种情况下再让明芙挨骂,自己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况,按人的心理,一腔热血退去后,大多剩有后悔在里面。此时可不想冯氏再来洗洗脑,因此,这冯氏,今晚必须得跟自己一起走,不能放任她独自在这儿给明芙洗脑对口径。   要是她们对好口径,明儿个反咬一口说是自己逼得那可不好。这冯氏今晚自己必得将她弄走才是。   因此玉然道:“有什么事儿不能留到明天说。你看明芙已是很累了,你这个当嫂嫂的也当体恤一二,方才是为妇之道啊。”   冯氏见玉然将为妇之道都搬出来了,笑着道:“是啊,自家妹子有事,我这个做嫂嫂的开导一二,不是理所应当得么,这才是为妇之道,不是吗?”   玉然这两天一直神经紧崩,实在懒怠再跟这冯氏打嘴仗,反正都是撕破脸了,不在乎多得罪一下的,想到自家有个现成的打手,叫过明定道:“爷,十一弟妹说她累得紧,都快走不动道儿了,你找两个人扶她出去吧。”   明定听后,指着自己带过来的两个健妇道:“你们十一奶奶累了,还不快扶了去。”两个婆子一前一后的挟扶着冯氏往院外带去,冯氏惊呆了,还有这样玩的,自己向来是能动口绝不动手的,没想到现下自己遇到了两个能动手绝不多动口的。   力量悬殊,冯氏被带到车上,明定命人一定看着将十一奶奶送到秋雨轩才可回来。   玉然还是不放心,为免那冯氏杀回马枪,又让明定留几个健妇将明芙的院子封了,又命人去安守院将杜娟叫过来坐镇,特特说明,在明儿个自己来之前,这院子要一直封着,尤其是不能放冯氏的人进来。   安排好后,又叮嘱了明芙院里的奴才一定要小心侍候好他们小姐,才跟明定回到畅欣院。   回到院中,两人相视一笑,颇有点共事成功的喜悦感,两人自觉关系更近一步,好像比平日多了解了对方一点。玉然感叹,果然革命的友情才是感情最牢靠的催化剂。   第二日一大早,玉然打理好,匆匆吃了点早点就要出去。明定见玉然这着急忙慌的样子,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玉然道:“去青萝院儿,你嫡亲大嫂那里请罪呀。”   明定讶然:“请罪,请什么罪?”玉然听了瞪道:“请什么罪,我要请的罪可多了。你房里丫头的事儿,明茵妹妹的事儿,这宗宗都是我的罪过,你不知道吗?”   明定见玉然这个样儿,笑着走过去哄道:“好了,好了,都是我的不是。你别再气了。说真格的,你今儿个是为什么去贤大嫂子那里?”   玉然叹口气道:“说真格儿的,我今儿个一是去告状,一是真格去请罪的。”明定奇道:“真请罪?”   玉然点点头:“真是去请罪的,你想啊近来我们院里的事儿,明茵妹妹的事儿,那闹事的人想是怕贤大嫂子看在都是二房院儿里的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包庇了去。都是直接捅到广大嫂子那儿去了的。前儿个,我见贤大嫂子已是非常不快的。”   顿顿接着道:“我们昨晚,为了快刀斩乱麻,也是没有通报贤大嫂子,而是直接找得广大嫂子。这贤大嫂子知道了,还不得生气啊。趁现在还早,说不定贤大嫂子不知道,或者知道了,还来不及发作。我先行上门请罪,免得呆会让大嫂子请上门的好。况且冯氏那事我可得快点,这人很有急智,晚了怕她找到方法遮掩了过去。”   明定点点头:“很是,那你赶快去吧。”又说道:“要不要我跟去?”玉然嗔了他一眼:“我是去给大嫂解释一番的,又不是去干嘛,不需要打手,你去干什么?”   玉然来到青萝院,这次并未享受到江大奶奶亲迎的待遇,霎时,玉然猜到,大嫂子是知道了自己越过她直接找谢大奶奶的事儿了。   玉然小心的进得上房,先不及说话,而是上前对着江大奶奶深深一福道:“大嫂安。今日玉然前来,是来请罪的,还请大嫂恕罪。”   江大奶奶扶起玉然,但面色还是淡淡的:“我们妯娌之前有什么罪不罪的。你何罪之有。”   玉然回道:“玉然是为昨晚之事来请罪的。昨日之事本应回过大嫂再行定夺的,但因事情紧迫,所以玉然就擅自做主直接禀报给了广大嫂子。事后玉然一想,实是不该。因而特来向大嫂请罪。”   江氏见玉然态度诚恳,想来也是想真情实意的给自己致歉的,脸色缓和下来,因道:“昨晚之事我也只隐约听人说了一点,但知道的也不祥尽。具体是个什么事儿,想来你是最清楚的,你快细细道来吧。”   玉然就将事情原委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江氏听说明茵的事儿也算是有一个定论了,也松了口气。当然了,冯钟秀在这其中的作用,玉然不想也不会隐瞒。   玉然知道如果自己直截了当的说是冯氏,江氏不见得会信,还以为玉然趁机告黑状呢。因此玉然讲话慢慢往这上面引,跟江氏说起此事的蹊跷。   究竟是何人要诬陷明茵呢,只能是看最后谁得利了。但明芙是直接找上谢大奶奶说要嫁给那郑世忠。那肯定不是明芙了。那最希望明芙嫁给陈家的会是谁呢?答案不言而喻的。想想,还是找找证据,再将李明仲的媳妇叫来一问也就知了。   妯娌俩正说着呢,江氏身边的江嬷嬷来回话儿了。江氏问道:“何事?”江嬷嬷见玉然在旁,目光一闪,回道:“七奶奶房中丫头吃错东西的事儿,我查得有眉目了。” 第四十章   玉然一听,连忙站起来:“大嫂有事儿,我先行告退了。”江大奶奶点点头道:“也好,此事你毕竟牵涉其中,避避嫌也好。你先去吧,有事我会使人来请的。”玉然称是退下。   玉然出来后,想想要不要顺道去一下明茵那儿,给她说说那郑姓小子遇到她的事儿搞清楚了。   但细想想,毕竟大嫂那儿也还没有定论,明茵与陈家公子的婚事现在也没个准儿;再加上明茵此次做事确实莽撞无知,让她着着急,长长记性也好。遂玉然直接回了畅欣院儿。   回到房中,杜娟说爷在房里等她,问杜娟,爷在干什么呢?杜娟竟然答:“爷在里屋看书呢。”玉然听后大奇,难不成自己这短短时日洗脑竟然有效果了,连忙进得小书房,一看,明定果然正躺在贵妃榻上看书。   玉然大喜,走过去,正准备不吝言辞的夸奖一番,谁知定睛一看,有点失望,原来是现下坊间最盛行的艳情话本。不过转头一想,艳情话本也是书不是,至少这厮能想着主动看话本了。   遂还是勉力夸了几句。明定放下书,拉着玉然的手问道:“如何?贤大嫂子没说什么吧?”玉然点头道:“大嫂没有怪罪。不过,问了昨晚的事儿。我将事情从头到尾的都说了一遍,又将那冯十一单拎出来提醒了下大嫂。”   “还有,我们房里丫头被下药的事儿,查出眉目了。我走时,大嫂房里的江嬷嬷来回话了。”玉然道。明定坐起来:“你说查出来了?到底是谁干的?”   玉然答道:“我要避嫌,遂也没听,先行出来了的。”叹口气道:“我也好想知道是谁干的。你说你们大宅门儿的怎么这么多事?一会儿下毒,一会儿栽赃陷害的。”   明定听玉然这样讲,很是有兴味的问道:“我还正要问你呢。缘何明茵妹妹的事儿,你一下就发现了主谋,想出了对策,偏偏这次下毒的事儿,你一直没有动静儿呢。”   玉然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去查过了,查到什么了没?”明定摇摇头道:“没有。”   玉然道:“是啊,你长在侯府都已二十年了,你都查不出什么。我一个才进门的新媳妇,没人手,没经验,这种阴私之事,我去哪儿查。况且,有当家主母在,我要是还在其中指手画脚的乱指一通,别人会很讨厌的。我一个才进门的新人,本就应该夹着尾巴做人的,还敢去查东查西的,嫌命长啊。”   明定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道:“那明茵那事儿,我看你毫不掩人耳目,大张旗鼓的很啊。”   玉然道:“那不一样。明茵事儿就算闹出来有什么不好,那也是我这个嫂子关心小姑子忙中出错的,护妹心切,就算有错,那也是情理可恕的。”   玉然呵呵两下,接着道:“但我们房里丫头早产这事儿,那可不一样。我这主母天然就是最大嫌疑人,就算确定不是我干的,我这个主母也负有失察之罪的。还敢咋咋呼呼的,讨罚来着呢。”   明定不信道:“你少唬我,你当我不知道,你使苍鹭干什么去了?你不是让他查那珠儿了么?”   玉然见这家伙究根问底,只得说道:“我也只有大概的一个方向,因还没搞明白,怕反倒误导了你,因先前我给你说重点是走娟她们,你不是没查出什么来么,再加上这两日事儿一件接一件的,所以先就没给你讲。”   明定好奇道:“你发现什么了?”玉然摇摇头:“也不叫发现。我只是觉得奇怪,那珠儿也是刚跟画眉没多久,此次怎会如此豁得出去,此次她来告发,无论是否成功栽赃到我身上,她的下场都不会太好。毕竟以奴告主这个罪名儿可不小啊。”   明定听完道:“所以你怀疑这珠儿有问题?”   玉然点点头:“是的,所以我让苍鹭去查一下那珠儿的一些事儿。之前我怀疑走娟她们,但仔细一想,总觉得有偏颇,况你不是去查也没查出什么吗?后来我越想越觉得这珠儿很是不对劲儿。”   不过说来说去,玉然这次遇到丫头早产的事儿,之所以表现还算镇定,最重要的原因是李明定无条件的相信了自己。想到这儿,玉然决定肉麻一把以示鼓励,返过身来,搂住明定的脖子道:“这次的事儿,你这么相信不是我干的,我很欢喜。”   说着啾啾两口亲了明定几下,明定大喜,立马反客为主过了下嘴瘾,然后只差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日后有事我必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不用担心啊。”两人又好一阵腻歪。   这边,江大奶奶得了消息,就来到柏石居回报一下消息。江氏来时,谢大奶奶正要料理郑世忠私会侯府千金的后续事宜,已传了好几个人证来了。   江氏见状,因问道:“大嫂想是在料理那件事儿呢。要不我过会子再来。”谢氏道:“很是不必,我正要使人去请你的呢。”   江氏想想,这事自己确应在这儿,见明仲、明易媳妇都还没来,就将方才玉然对她说的话向谢氏提说了一下。   谢大奶奶听后,脸色铁青。虽之前自己早已想到,这其中必有猫腻,也隐隐明白自己当日是被人当枪使了。但现下听江氏这样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看来自己还可能真给别人算计了,还让这个弟妹看在了眼里,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问道:“仲五奶奶还没来么?”紫竹答道:“还没到,奴婢这就使人再请。”正说着,仲五奶奶也来了。   这冯五一进来,见两位大嫂都在,忙道:“不好意思,我来迟了。还请大嫂见谅。”见人都来了,谢氏道:“既人都已到齐,那就开始吧。”   待这些人说出来,再两相一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真是被人算计了。命人将这些个奴才全都拖下去先打一顿再说。接着谢氏瞪向冯五奶奶:“刚才那些个奴才说的话儿,五弟妹可是听清楚了?当日七弟妹问你的话,我今儿个再问你一遍。这事儿怎会那样巧,就让我们撞见了。”   这冯五奶奶刚才听这些个奴才说完,才知道事情大条了。这跟当日找他拉谢大奶奶去捉奸的人说的话儿完全不一样啊。   当日锦瑟过来跟她说,看到明茵与人私会,让她引谢大奶奶去捉奸。当时自己就猜到是那冯十一想将明茵的亲事儿抢过来,让自家妹子嫁到陈家。   自己当时就拒绝了,这无非是明茵、明芙争夫婿的事儿,反正两个妹妹都不是亲的,管她是谁嫁那陈家呢。   但是冯十一后面开出的条件,让她心动了。   那锦瑟告诉她,如果明芙嫁到了陈家,冯十一必会让明芙在陈家帮她家妹子找个夫婿,比如陈知府家现成的四公子。   冯五奶奶心动了。自家妹子小时侯出过痘,好了后脸上留有一些麻子,看起来很是不美,因此这婚事总是不顺,今年都十七了还没定下来。听说这陈家耕读传家,家风清正,家中子弟也不是那爱色之人,说不定真能看上自己妹子。   那锦瑟想是也看出她所想,更是拼命的游说许诺,说陈家儿郎众多,姻亲故旧遍地。自家奶奶与她又是同宗,她的妹子也是冯十一的妹子,自家妹子嫁好了,于冯十一更是大有益处的,所以不用疑心冯十一的诚心等等。   最后那锦瑟提到,事成之后,不光是会帮她妹子找夫婿,还会给她三百两银子外加两匹织金缎子。   冯五想想也是,明茵嫁过去于自家毫无益处,但明芙好歹因她嫡亲嫂子的关系,无论如何比明茵的关系要近点。最主要的是,自己帮她们做事儿了,日后也是有把柄的,也不怕她们不尽心。   冯五在心里过了一遍,既锦瑟来找自己说,那就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明茵与人私会了。就算明茵真被抓住了,大不了就嫁了那小子就是了。   横竖自己只是走一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抓到了就赚三百两银子,没准儿妹妹的婚事也真有了眉目;没抓到就当逛了一次园子。   可今儿个听这些奴才说的,原来自己被人当了马前卒了。谁想到那冯十一竟如大胆,这种栽赃陷害的事儿也敢干。也怪自己贪财,怎么没想到这有这等弯绕呢。诬陷小姑子的罪名可不能领。   冯五立刻喊冤:“大嫂,这事儿真不赖我,我真不知道是有人要诬陷明茵啊。”谢大奶奶怒视着她:“不要讲这些没用的。我问你,明茵会外男这消息是谁递给你的?你是不是跟人串通好了,把我引到那里去的?说!”   冯五还想抵赖,谢氏不耐的说:“我还有很多事,你最好快点说。如若不然,我只有将你带到祖母面前了,你可想好了?。”   冯五无法,只得将锦瑟供了出来。谢氏、江氏一听,是谁筹划了这件事,不必问了,正要命人传冯十一过来时。侯夫人院儿里的瑞福来了。   谢大奶奶命人马上请进来。瑞福进来后,对着众位奶奶轻轻一福道:“众位奶奶都在,这正好儿。侯夫人有请,请众位奶奶即刻一起去荣晖堂吧。”   谢氏江氏颇为疑惑,对视一眼,谢氏笑道:“既然祖母有命即刻前去,我们现在就跟瑞福姑娘一起去吧。”   众人一行匆匆往荣晖堂赶去,在路上,那冯五还想向瑞福打听侯夫人叫她们前去所为何事,俱被瑞福笑着挡了回去。江大奶奶见这五弟妹被挡了两次还不死心,还待再问。   江大奶奶真是没想到这个五弟妹竟如此没眼色,瑞福要能直说,刚在柏石居就已经说了,既然没说,那就是不好说、不能说。这个五弟妹实在太丢人,立马呵斥了她一顿:“你一个大家奶奶,怎可如此无礼。长辈叫你有事,你去就好了,到了自会知道,何故在这儿夹缠不清?”   江氏本就是长嫂,骂了就骂了,冯五也不敢还回去。不过还是想辩驳两句的,待再一想自己现如今还算是待罪之身呢,可真不能造次。遂,只有诺诺领受,不敢言语。   谢氏一行急急前行,快到荣晖堂时,又碰上匆匆而来的玉然。两相一见,都有点讶异,顿了一下,彼此一颔首,汇在一起往荣晖堂而去。   众人进得屋来,就见屋中跪了个两个人,仔细一看,穿素色衣裳的竟然是冯钟秀冯十一奶奶。   冯钟秀昨儿个自见到明芙从柏石居回来,自知此次实难善了。本想跟明芙再对对口径以期补救一二,谁知王玉然防得滴水不漏,无处下手。思来想去,只能先行来祖母处请罪,占个上手儿。   侯夫人见她们都来了,摆摆手让众人不必行礼,指着椅子让她们坐下。待谢氏一行坐定后,开口道:“这老十一两口子今儿个到我这儿来请罪,我看他们说得事儿,跟你们也有关联,所以就命人将你们也叫来,一起听听。”   侯夫人发话后,那冯十一立即哭诉道:“我也是今儿才知道。我这丫头竟然背着我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钟秀御下无方,实有失察之罪,还请祖母降罪。”   玉然在旁听道,明白了,这冯钟秀真是个人物,知道事情已无法遮掩。立即断尾求生。知道在几个嫂子这儿讨不了便宜,立马跑到侯夫人这儿来主动请罪,想用一个失察之罪就掩盖掉罪行。   玉然很想开口反驳,但侯夫人还未发话,自己一个才进门的孙媳妇还是不要轻易的开口好。以侯夫人的老辣也不可能被冯钟秀轻轻几句就搪塞了过去。因此,也就静静的坐在一旁,静待下文。   果然,侯夫人问道:“你是说是你这丫头擅做主张,去诬陷明茵。但你这个丫头,究竟跟明茵有何仇有何怨,让她要冒如此大风险去陷害明茵呢?”   冯钟秀听了,立刻喝问锦瑟道:“夫人问你话呢。说,你为何要诬陷八小姐?”   锦瑟哭道:“奶奶,我是为了您才去这样做的呀。”众人听了,都是一愣,玉然尤为惊诧,还道是这丫头要反水了。   不过这锦瑟接下来的话,让玉然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只听那锦瑟道:“我为奶奶不值。自从那定七奶奶进门后,处处与您做对。尤其是风传八小姐要与那陈家公子订亲了的事儿后,那定七奶奶见天儿的在您面前耀武扬威的。再加上奶奶您每次提起九小姐的亲事,都是忧心不已。奴婢见奶奶您这样,心疼。于是就做了这个局。”   然后抹了几把泪,接着道:“我就想着借这个局,让九小姐有个好归宿,好解了奶奶您的忧心。再则,还能打掉七奶奶的趾高气焰,让她以后不能在您面前就这事儿得意忘形的。”   只见那冯钟秀听完,感动异常,立刻扑到侯夫人脚下:“祖母,祖母,这丫头也是一心为主才犯下大错,还请祖母从宽发落。”说完还连连磕头。   玉然见了,好家伙,真是大胃口,不但自己想摘出来,还想将这个奴婢保出来。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侯夫人听完,不置可否,转头问谢氏道:“你问了些什么出来?”谢氏就将事情始末讲说了一遍。   待谢大奶奶说完,浸淫后宅朝堂数十年的侯夫人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肯定是老十一媳妇所为。此事确不可饶。   但毕竟这冯氏是为了自家小姑子能嫁得好,因此情理上还算是可恕的。况,自家也不可能因此事就休妻的,又因此事涉及女儿名声,实不可过于细挖,就此打住好了。   既这老十一想弃卒保驹,那就如她所愿了。遂侯夫人道:“这丫头竟敢背主诬主,实在是罪不可恕,来人,拖下去杖责四十大板。”众人一听,这个卒冯十一是保不住了,不过她还是断尾求生成功了。   侯夫人接着又对冯十一道:“虽此事为你丫头所为,但你的罪责也很大。这两日收拾一下,去家庙反省到过年再说吧。”   冯十一一向注重名声脸面,毕竟是有大报负的人。此次被侯夫人明确的说出去家庙反省,连说去为祖宗祈福的面子话都不给,很是觉得丢脸。   最主要的是一旦去了家庙,如果侯府这时想要提携孙子辈儿,那自己行事就多有不便了。但也无法,知道侯夫人此时已是十分震怒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能再得寸进尺了,这王玉然还在旁呢。今儿个权且先应了,后面再说,遂也不再求饶,点头应下。   这时,站在一旁的李明易走过来对着玉然她们团团一躬:“都是明易治家无方,方才知道因我房里的丫头所致,才致使明茵妹妹受了大委屈;也给各位嫂子添麻烦了,还望各位嫂子恕罪。”众人轻轻避过,颔首领礼。   侯夫人说完冯十一,又对冯五奶奶实行判罚,看着这个愚蠢的五孙媳妇,侯夫人都懒得训了,说文一点吧,怕她听不懂。说难听吧,太有违自己的身份,   遂,侯夫人直接找上了玉然,问道:“这老五家的此次做事很是欠妥,毕竟明茵是苦主,你是明茵的嫡亲嫂子,你说,这老五家的要如何赔罪的才是?”   玉然见侯夫人问自己想要如何让这冯五赔罪,正要推脱,不过,很快玉然反应过来,侯夫人这时问自己未尝没有考究之意,遂大大方方的回了:“其实也不用五嫂子怎么赔罪的。我想呀,明茵也快出阁了,就请五嫂子多添点妆也就是了。前段时日我跟明茵去班工坊,明茵看上了一套整整三十六件点翠嵌红宝的首饰,说来惭愧,虽明茵喜欢,但我这个做嫂子囊中羞涩实在无力买下添妆。既祖母今儿个问起来,我这个做嫂子的就舔着脸帮明茵讨要了。以五嫂的爱妹之心,想必一定会买下来的,是吧,五嫂。”   为免冯五这泼皮日后赖账,先要来银子再说,遂,玉然接着道:“想来五嫂事务繁多,也就不麻烦五嫂去取了。那套首饰总共一千五百两银子,待这儿的事儿了了,我就让人去五嫂那兑银子,兑好银子后我替五嫂去走一遭。五嫂以为如何。”   众目睽睽之下,冯五能如何,侯夫人都已发话了,就只能花钱消灾了。自己刚还在想,先答应着,过后拖一拖就拖过去算了,谁知遇到老七家的这个滚刀肉,马上就要钱的。虽然肉痛,冯氏也只得点头同意,表示过后即刻将银子送到玉然那儿去的。   看着冯五那肉疼的神情,众人都有点想笑。   待玉然说完处罚后,侯夫人赞许的看了眼老七媳妇,很聪明,善于抓重点,知道老五家的爱财,就用这个来治她。   待玉然要完银子,侯夫人也对冯五说了自己的处罚:“前阵我去报恩寺许下了散五百本《金刚经》的愿,现下还不足,你这段时日就抄五十本出来给到你大嫂子。近段时日请安你也不必来了,抄完经书再来吧。”   冯五一听自家这是被禁足了,而且还不让请安,真是丢脸至极。但侯夫人亲令,不敢不从,只得唯唯应答。   诸事已毕,侯夫人让谢大奶奶留下,其他人等都散去。   待他们走后,侯夫人对谢氏道:“那些个奴才都不必留了,全部灌了哑药,会写字都挑了手筋,全部远远的发卖了去吧。”谢大奶奶点头称是。   接着,侯夫人又问道:“出了这事儿,陈家知不知道?”谢大奶奶答道:“我还没给他们讲,想是不知道的。”   侯夫人道:“你找个时间,将能说的给你妹子先行讲一下吧。别藏着掖着的,待他日成婚后再被有心人翻出来,那让明茵如何自处?现下说一下,也看下她家是个怎样想法,如果有芥蒂,我们也好寻下家。”谢大奶奶一一应下不提。 第四十一章   谢氏走后。侯夫人与陈嬷嬷说起十一孙媳妇来。侯夫人颇为失望,没错,冯钟秀没看错,侯夫人确实对她寄予厚望的,谁知看似聪明的人做事竟会如此阴损。   侯夫人对陈嬷嬷叹道:“先让她去家庙一阵时日,好好反省吧,也许此次只是她一时糊涂,望她在家庙真的思过改过吧。”陈嬷嬷道:“老太太不必烦闷,十一奶奶此次说不定真能改好了,日后能堪用的呢。”   说得一阵,又说道了玉然的身上,陈嬷嬷笑笑:“这七奶奶甚是有趣,知道五奶奶喜欢什么就要什么。这次看来,这七奶奶做事也可以,有理有据,想到了就做,毫不拖泥带水。”侯夫人听了,点头不语。   谢氏回到柏石居,丫头报说:“贤大奶奶身边儿的秋江一直侯在这儿等您回来。”谢氏命传过。秋江走过来道:“大奶奶安,我们奶奶想着今儿还有事儿未跟奶奶您说,因命我等在此,给您说一下。”   谢氏颔首:“说吧。”秋江走近来,说道:“定七奶奶房里丫头被下毒的事儿,有眉目了。我们奶奶早前没来的及说,本准备亲来请奶奶您示下,但临时有事需料理,因命我报于奶奶您知。”   谢大奶奶一挑眉:“哦,查出什么了,说来听听。”秋江道:“查出来是那画眉身边的小丫头珠儿下的手。我们奶奶让我来报,大奶奶您有何吩咐,还请示下。”   谢大奶奶道:“这本就是你二房的事儿,你们奶奶处置也就是了,处置完后报我一声儿也就是了。还有,给你们奶奶讲,如有为难之处尽可报于我知。”秋江听后,行礼退下,回去复命不提。   玉然紧跟着冯五去了她院子里,坐等拿银子。为免出意外,又特意使人去叫明定这个打手赶快赶到他五嫂的院子里去。   这冯五恨急,在路上找了诸多借口都没将玉然甩掉,只得带着玉然进屋。   冯五运气很好,她家爷李明仲也在,这也是个爱财如命的家伙。冯五立即添盐加醋的对他讲玉然是来拿钱的。   听得玉然是来拿钱的,直接就训斥了玉然一顿:“好没规矩,竟然大剌剌的到大伯子院子里拿钱。怎么,妹妹出嫁就非得添妆啊,我就不给,你又如何……”巴拉巴拉好长一顿,正说的起劲儿,脑袋上被人砸了一鞋子。   玉然的打手来了,明定恨恨道:“竟敢欺负我媳妇。我媳妇有没有规矩要你管,先管好你院子这摊子烂事吧。”说着,顺手抄起手边的茶杯朝他扔过去。   李明仲大怒:“无法无天儿了,竟敢跟哥哥动手。”扑过去跟李明定打起来,冯五与玉然急得赶紧过去劝。   当然了,只有冯五是真急,玉然一看李明仲那瘦鸡样儿,就知道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李明定的对手。玉然假意劝架,就手儿将茶几上一套钧瓷茶具扫到了地上。把那冯五心疼的只抽抽。   好容易,李明定打够了,想着毕竟是自己哥哥,不能揍得太狠,遂停下手来。见李明仲坐在地上起不来,还好心的走过去,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李明定问玉然道:“刚来人跟我说你到五嫂这儿来拿钱,我也没听的太仔细。你再给我说说。”玉然就将先前荣晖堂冯五承诺给钱的事儿说了一遍。   李明定一听,瞪着李明仲两口子道:“怎么着,刚才在祖母那儿同意了的,现下想赖账不成?要不我们再去祖母那儿走一遭儿。”   冯五无法,遇到个比他们还横的人,打又打不过,说又不占理,只得命贴身丫头将银箱拿出来,当场数了一千五百两的银票给他们。   玉然、明定大获全胜的从李明仲院儿里出来。两人相视而笑,真是越合作越有默契了。李明定婚前听说玉然爱读书,其实心里很是有点担心玉然读书读傻了,生怕玉然太过呆板迂腐。   现下看来,很是知道变通,做事居然跟自己很合拍的。心下十分满意,这个媳妇真是越来越合自己心意了。   明定见玉然这好似奸计得逞的得意表情,很是灵动活泼,整个人神彩飞扬中又带有孩子般的狡黠,十分意动,但现在外,多有不便,只得轻咳一下,凑过去邀功道:“怎样,我今儿个表现不错吧。”玉然赞许道:“很是不错。”   两人调笑一阵儿,明定又道:“苍鹭今儿个来回话儿了。”玉然道:“他说什么了?”明定答:“我正要问话着呢,你使人来了,就先来了你这里,还没问成话呢。”   玉然道:“也好,我俩都在,一起问更好,免得苍鹭要说两回。”回到畅欣院儿,哺一坐下,玉然就命人将苍鹭叫过来。   苍鹭进来行完礼后,踌躇半天儿不说。急得明定砸了个杯子过去:“你在等什么呢,快点儿讲,耽误了爷的事儿,爷让你好看。”   苍鹭只得哼哧哼哧的讲了出来。听完,玉然狠狠的瞪了眼李明定,原来是这厮种的因,才让自己平白受了这冤屈。   李明定见得玉然此等神情,正在想如何赔小心呢,江大奶奶使人来请玉然去安守院,李明定还想趁机开溜,被玉然逼着一起到了安守院。   玉然明定进得院来,只见江大奶奶与主管内院家法的赵春家的都俱已在坐,看来,此事今天会有一个了结了。   江大奶奶见他们到了,遂道:“你们来了,,那就开始吧。”   赵春家的命人将珠儿扯过来,扔在地上:“说,你为何要在粥里下药?是何人指使你的?”   那珠儿还在叫冤枉,赵春家的道:“料你也不会这么爽快的认,将药房丫头紫苏带过来。”紫苏过来后,见赵春家的也在,吓得心肝儿只颤。还没怎么问呢,就赶快将珠儿从自己这儿拿藏红花的事儿说了。   赵春家的听完喝道:“你身为药房丫头,明明知道此物为侯府明令管制的药,进出都得细细的查验才发的,可你倒好,就因为这珠儿与你是同乡,你就敢私自将此物给她?”   紫苏瑟瑟发抖的回道:“奴婢刚进府时,这珠儿姐姐对我多有照拂。奴婢心下一直感激,所以珠儿姐姐说她每次小日子来时,腹痛难忍,奴婢就按量给了她些红花,奴婢经常看大夫开药,奴婢以为这点量是害不了人的,还请嬷嬷明鉴。”   赵春家的问道:“你前后共给了几次?”紫苏答:“奴婢记得只给了三次。”赵春家听完,喝问珠儿:“你这贱婢,现下还有何话可说,还不认吗?”   珠儿还是不肯说,一个劲儿的喊冤,赵春家的听了冷笑道:“看来,不动点真格的,你这贱婢是不会松口了。来人!”正待叫人,玉然开口了:“嬷嬷且慢,请允我来问几句,如何?”   赵春家的道:“奶奶想问就问吧,这贱婢要是还嘴硬,就让我来料理了她。”   玉然问珠儿道:“那个死去的柳儿,是你什么人?”珠儿一听,面如死灰,看来玉然是知道了自己与柳儿的关系了。   见珠儿不答,玉然怜悯的看了她一眼:“柳儿是你亲姐姐吧。你这次下药是想给你姐姐报仇?可是,你为什么找上画眉雨燕呢,那两个孩儿可是无辜的啊。”   珠儿听了,指着李明定愤恨的道:“无辜,谁不无辜。我姐姐因李明定这厮被活活打死,我姐姐不无辜吗,谁又曾怜悯过她。”   江大奶奶与赵春家的没想到还有这层缘由,先前她们只查到是珠儿下的药,但一直没查到这珠儿为何要下药。   赵春家的森冷的看着珠儿道:“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活是活不了的了。如果你痛快的说了,嬷嬷我也就给你个痛快。如若不说,那也有不说的方法,到时,你就别求着嬷嬷给你痛快了。”   珠儿听完哈哈大笑,指着她们控诉道:“当日我与姐姐在逃难的路上失散,天可怜见的,竟让我在这侯府相遇了。可谁曾想,我姐姐没死在逃难的路上,却遭了你们的毒手。我姐姐死得多惨啊,浑身是血,没有一块好骨头。”   说着说着,抹了抹脸上的泪:“我恨,我真的好恨。我想让这始作俑者不得好死。但侯府管制很严,我拿不到□□。后来我就想,杀不了李明定,杀他几个孩儿也算是给我姐姐偿命了。”   玉然听了也十分恻然,但还是有疑惑:“那你下药害她们就害她们,为何要栽赃给我?”   珠儿蔑然一笑:“为何栽到你身上?那是因为你是最好的遮挡物啊。正室要害妾侍的孩儿,这是多顺理成章的事儿。况且,我也确想让你死,那顺手将拉下来,不是很好么?”   玉然骇然了:“你为何想要我死。你姐姐死时,我还没进府呢。我想,你姐姐这件事,好像怪不到我身上的吧。”   珠儿冷笑道:“是怪不到你身上的。但谁让你是李明定的老婆呢?李明定前面已死了两个订亲的,如果你也死了,李明定克妻的名声那是坐定了,不是吗?”   玉然瞠目结舌的看着珠儿,还有这等清奇的脑回路。报仇报得这样迂回。   玉然好奇道:“但你将给她们下药的事儿栽倒我身上,我最多得个不慈的名声,想来我们府上还不至于让我给她们偿命的吧,我还是死不了的呀。”   珠儿冷冷一笑:“你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但如果因这事儿让你们起嫌隙,让李明定猜忌于你,从而冷待你,这总可能吧。让李明定这厮过得不痛快,那也算出了口气不是。说到这里,珠儿还得佩服,七奶奶你,竟然让李明定在这件事上毫不怀疑于你。”   赵春家的听了这么久,事情也都明白了,也不必再废话了,因对江大奶奶道:“大奶奶您看这贱婢要如何处置?”江氏叹了口气:“拉下去吧,给她个痛快。”   事情清楚了,但玉然并没有轻松的感觉,只觉得堵得慌。李明定也是面如死灰。没想到还有人字字是血的说恨他,太让他震动了。   浑浑噩噩的回到畅欣院儿,李明定呆坐良久,玉然也没精力去哄他。坐得一阵,李明定走到玉然面前,突然像个孩子一样趴在了玉然的膝盖上。   很快,玉然感觉到自己膝盖洇湿一片,李明定哭了。真真正正的哭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一时欢愉竟带来如此灾难性的后果。   对他来说,从小生长的环境就是如此,家里的奴婢都如同器物一样,用了丢弃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今儿个,他发现,她们也是有血有肉的。   李明定抱着玉然哭了个痛快,玉然也是流下眼泪,为这时代所有悲剧的女人。   李明定对着玉然诉说,玉然静静的听着,玉然发现,这李明定也是有心的,只是侯府的生长环境让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好吧,以他的年龄,在现代还在上大学呢,慢慢来吧,慢慢转变吧。   李明定渐渐平静下来,像个孩子一样蹭抱着玉然道:“我,我以后再不敢轻易招惹人了。日后我就跟你好好过日子。”   玉然轻轻的拍着他,点点头,心道,这件事的教训惨痛,这厮日后再有这方面的想法时,可能会有警示作用。希望李明定真能有所反省,有所改变。   不过自己也必须防患于未然,现下,还是新婚燕尔,趁这家伙的新鲜感还没过,也借这个契机好好的对他洗脑一番。慢慢将自己的态度表明,日后自己是不希望也不允许他去找别的女人的,自己希望他上进能让自己真正的依靠上他。   玉然知道,要改变这些,必得让李明定心中有想法,内心要充实,也就是要让他有理想。不然就如西门庆般,生活空虚,只余下女人,整日价都想着这事儿,生活感觉就是在消耗生命,日复一日的重复糜烂,颓丧不已。 第四十二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侯府接连有了两桩喜事。先是明茵与陈其功定亲了,紧接着明芙也与那郑世忠定了亲。   玉然这段时日过得颇为繁难,借着给明茵明芙买贺礼的东风,拉着李明定出得府来逛逛。   久未出府,今日出来,玉然颇是有点血拼一场的冲动。人说释放压力的最好方法就是买买买,这个也同样适用于现在的玉然。玉然痛快的买买买,将连日作战的阴霾之气一扫而空。   正买得痛快,忽听对面的玉珍酒楼传来一阵吵杂之声,这本没什么,但李明定循声望去,脸色顿变,匆匆出得店,往对面的玉珍楼走去。   玉然见这家伙走的如此急,怕是有事,也忙带着苍鹭芙蓉他们跟了过去。   李明定一到玉珍楼前,只见定南侯家的程老六正被玉珍楼小二推搡着出来。李明定一见大怒,对正在喝骂的玉珍楼小二道:“你这奴才真是够胆包天,竟然敢这样对程六爷。”   说着就走过去踢了那小二两脚,那小二也不敢还手,只用手挡着求饶道:“定七爷息怒,息怒。”   玉然见这大庭广众的实在不好看,忙让苍鹭上前拉住了明定。李明定还愤愤的想揍那小二,那小二连连打躬作揖:“定七爷,真不不是小的无礼。是这定七爷欠了我们帐上有好多钱了,却一直不会帐。小的无法,只能出此下策了。”   明定讶然,这定南侯府不是一向都会给这些自家子弟常去之处按时对帐的。听这程老六讲,只要不过份,府里总是会给银子。没道理欠酒楼的钱欠到被人赶出来,定南侯家还没这么穷吧。   明定看向程六,程六满脸惭色,呐呐不好言。玉然见状,对明定道:“这实不是说话的地儿,要不我们换个清静点的地儿再说吧。”   明定想想点头同意,临走前还充大爷的对那小二讲:“程六爷欠了你家多少银子,会将过来,爷来给。”   那小二大喜,忙忙的说道:“总共是四十六两三钱,定七爷您就给个四十六两好了。”明定示意苍鹭给钱,见李明定如此败家,玉然大是心疼,不过玉然非常清楚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定要给男人面子的道理,因此也由得他去。   李明定与程老六相约到了茶楼说话,茶点上来后,那程老六连吃了好几块方才来得及说话:“唉,这细点我已经有些时日未吃到了。”   李明定急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会如此?”   程老六叹了口气道:“你我好久没一起吃酒了,我的事儿,你可能多有不知。”明定看着他不语,示意他接着说。   “我爹亡故了,你知道的吧?”程老六道。这个知道,明定点点头,老定南侯死的时侯,平川侯爷还亲去吊唁过的,当是知道的清楚。现在的程南侯爷是程老六的嫡亲大哥。   “我那黑心肠的大哥,我爹刚一故去。还在热孝中呢,就逼着我们分家。我们这些兄弟都只给了一点儿银子,和一处破宅子就逼着搬出来了。”   明定惊道:“是啊,现下你们还在热孝中,怎就搬出来了。你大哥可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那程老六接着有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阵,玉然听明白了,又是一个宠妾灭妻的故事,但幸运的是这个妻有一个了不得的儿子,从一开始就跟对了主子。待康成帝登基后,身价更是水涨船高。   老定南侯在时都有点压不住他了,何况程老六他爹死了。从程老六口中听来,这现任定南侯先前还是很吃了些苦头的。所以他爹一死,就毫不留情的将这些个碍眼的兄弟都赶了出去。   自从分家以来,这程老六很是吃了一些他先前从未吃过的苦头。比如今儿个这事儿。   李明定听了很受震动,原来,没有了爹,先前鲜衣怒马的侯府公子竟然沦落到为几十两银子被人当街赶出来的地步。   玉然再旁听着也不劝阻,还不停的引那程老六说话儿。越听李明定越难受。   最后那程老六客套的请李明定去他家坐坐,李明定正想婉拒,谁知玉然一口应下。李明定无法,只得起身到程宅做客。   到了程宅门口,只见低矮的屋檐下,杵着掩不住颓丧之气的大门。进得门去,更是满眼萧索。见到玉然他们来,程老六妻很是有点不好意思,自家衣衫黯旧,实在不便待客。   丫头捧上茶来,程老六媳妇歉意道:“不是什么好茶,请二位将就吃吃吧。”这茶确实不怎好,被侯府香茶养刁了嘴的玉然,只意思的抿了两口就搁下了。   程老六媳妇见状很是难受,他们两口子都不善经营,程老六原在侯府大手大脚花惯了,现下分家出来还是不知收敛。分家的银子本就不多,哪经得起如此花销,很快他们这日子就捉襟见肘了。   草草的吃了两口茶,李明定就急急的拉了玉然出来。二人上得车来,李明定全然没有了刚出府时的热气。很是颓丧,玉然知道他今儿个有点受打击,毕竟几个月前还经常一起玩乐的地位相当的朋友,转眼竟过得如此,确实对比血淋淋的。   一路默默无声的回府。还没来得急换下衣裳,就有人慌张来报:“七爷,七奶奶,快快前去昭华堂,二太太不行了。”   玉然二人急忙赶到昭华堂,二房众人都已到了,就连那久不踏足昭华堂的二老爷也在场了。众人来到房内,只见二太太面如死灰,毫无生气,太医正在施针。   施得一阵儿针,忽见二太太张开嘴想说什么,还未来得急说,微微抬起的手陡然滑落了下去。太医伸出手去在她鼻息前探了探,对着众人说道:“节哀顺变吧。”二太太的丧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这其间,走娟与原鸽也相继生产,两人俱都产下一女。   七七四十九日道场过去了,二太太也入二为安了。二房众人开始了三年的守孝。   守孝极为枯燥乏味,李明定又像程老六那样无人管束。见天儿呆在家里,日日无事,渐渐不耐起来。   这天,李明定实在耐不住了,对玉然道:“我想出去会会朋友,你帮我去说说。”玉然讶然道:“你现在在孝期,是不好出去吃酒的,这要让人发现了,现成的教子无方,孝期玩乐这样的弹劾材料,别人是不会放过的。”   明定道:“我不在外吃酒玩乐,我就去朋友家里会会。”玉然道:“别人家,那更不行了,孝期是不好跑到别人家里去的,这也太无礼了些,小心被别人打出来。”   李明定道:“我就去程老六家,他不也在孝期么,无碍的。”玉然听他这一说,眼前一亮,这可行,让他再去实地感受下没有长辈家族养着的侯门庶子的生活,以方便自己劝学。免得现下自行一劝进,他就推脱拖延。遂同意了。   不过,为免这厮故态复萌,特特的让自己的陪房王福跟着。以免这厮又花花肠子,别人参不参奏还另说,最主要的是自己恶心受不了了,因此,此等事体必须严防死守。   李明定兴头头的出去了,却很快又回来了。玉然见他回来,颇为诧异,她原想着这家伙不到天黑不回家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再看他脸色,也不大好。遂走过去,问道:“怎这么快就回来了?”李明定不答,却像个孩子一样儿抱住了玉然,说道:“我听你的,从今儿后你督促我好学上进吧。”   玉然大奇,这家伙居然主动要求读书,真是难得。如此喜事,玉然当然赞同。   是日,明定起得很早,一大早儿就跑到侯府演练场去练拳了。玉然心道,这家伙莫不是真想转道儿了。   昨儿个问他出了什么事,他也不肯讲。现下刚好他不在,玉然命人去将苍鹭叫来,问道:“昨儿个你跟爷出去,都有些什么事儿,细细道来。”   苍鹭就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原来,李明定昨天真跑到程老六家去了。去时很不巧,程老六两口子正在闹架,原由好像是程老六的姨娘病了,用的药引很值钱,两口子正为这事儿闹着呢。   程老六媳妇还对着李明定哭了一鼻子,说不是自己舍不得,是自家实在没钱,连儿子的衣物都没钱买新的。说到这儿,苍鹭还特意补充道:“我看这个程六奶奶也没说假话,那小公子的衣裳我看都短了一截呢。”   这还不算什么,接着又有泼皮来了,原来这程六还在外欠了高利贷,别人打上门来催债来了。   程老六苦苦哀求,都快下跪求饶了,都没用。   这群泼皮将院儿砸得一塌糊涂。程六无法,只得去将媳妇的首饰盒拿出来抵债。程六奶奶待要阻拦,还被程六踹了一脚,只得抱着孩儿大哭。 第四十三章   玉然听了,问道:“你家爷当时不是在吗?没帮着说说。”苍鹭急道:“说了,但这帮家伙一点面子都不给。”   苍鹭没好意思说,自家爷也被别人怼得不轻:“定七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定七爷您就甭管了。日后,定七爷如来借钱,我一定给个好价儿的。”   玉然明了,这些个放高利贷的都是有背景的,李明定这个侯府庶子的身份确实唬不了人。想来,李明定不光是被程六家的现状吓到了,还被这些泼皮气到了。   不过,于己确实好事一桩。看来自己得好好规划一下,趁李明定现下心头还热,打好前期基础,争取一鼓作气让这家伙真正向学。   当然这个过程会非常难,但再难也得坚持。要不然,这又是一个程六,程六奶奶的现状,就可能是自己的明天,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   李明定大汗淋漓的跑回来了。玉然迎上前去,亲自帮他换衣。明定嗤笑道:“今儿个怎么这么殷勤。”   玉然答道:“你今儿个起的这么早练拳,我高兴啊。你现在应该也好饿了,早膳已摆好了,快过来吃吧,免得饿坏了。”   明定一大早的练拳,现下确实饿了,两人坐在桌边开始用早膳,明定狼吞虎咽,吃得好不香甜。   吃完后还对玉然感叹:“感觉好久都没有吃得如此香甜了。”玉然答道:“那是当然,你练拳后,身体疏通开了,自然胃口好了。今儿个感觉如何?”   明定答道:“你还别说,还真是神清气爽。”玉然打蛇随棍道:“就是,心里有了想法,就是跟平日无所思的好。不过话说回来,昨儿个到底怎么回事,我也只从苍鹭那儿知道了个大概。你现下可愿说一说?”   明定沉默了一下:“我昨儿个看到程六那样儿,心里实在难受。当时人都有点傻了。走时,那程六还问我借十两银子,那小心翼翼的神情真是……唉。没几个月前我们还一起踏马打猎,肆意玩耍,谁知不过短短数月,他竟可怜卑微至此。”   玉然听了,问道:“他们不是有本家么?没回去找找他大哥他们?”   明定摇摇头:“我也这样问过他。他们两口子都去过了的,头两次还进府了,但都没见他大哥大嫂的面儿,都是几个管事和管事媳妇接待的他们,都是一阵冷场热讽后都就让他们出来了。后来再去,门都进不去了。”   玉然听了,想来当年这定南侯受的苦不轻啊,现在是毫不顾及名声面子了。也是,谁愿意为了名声去养曾经的对头,甚而称得上仇人的人。要是换了玉然,她也会这样做的。   明定看到程六,真的有点肝儿颤。常年在庶子圈儿里混,谁不知道庶子分家后是个什么样儿呢。之前都听说了很多,现下身边就有一个血淋淋的例子,实在让人……   想到此,明定小心翼翼的对玉然道:“我们以后不会这样的吧。我们家的田地好像很多,铺子也多,还有祖母的妆奁也是非常多的,我们日后可分到不少的吧。”   玉然打掉明定的幻想:“我们家的家产是不少,但祖产是不能动的,这必是大房大哥的。余下祖母妆奁与能分的家产,平分五份后就算还是颇为看得过去的,但你想想,我们二房有多少兄弟了。”   想想,玉然给他算了笔帐:“二房的家产,明贤大哥于情于理都必是要占大头的,还有十四弟明鸿兄弟也不能少分。他们两除开后,最多能余下三成分给你们这些庶出兄弟,你想想你们现下兄弟都有十八个了,以后可能会更多。那分到你们每个人身上的还有多少?”   玉然毫不留情的重击:“按你们这么多兄弟分,可能还不如那程六分的多。如果没有别的进项,我们日后说不定还不如那程六呢。”   明定大受打击,之前还总觉得自己侯门公子高人一等,现下来看,除非他老爹能死在他后面,不过,他这老爹要真死在他后面,估计家产也败的差不多了,日后还是有可能不再有锦衣玉食的生活的。   明定茫然了:“那怎么办?”玉然道:“你有什么想法儿吗?”明定道:“昨天那泼皮说我以后要是向他们借钱,他们会给个好价儿的。想是瞧不起我,料定我日后会举债度日的。我气不过,就想着日后好好发奋,定不会让人瞧不起的。”   说道此,明定不好意思了下:“我不想以后也如程六那样儿。你说,如果我现在开始发奋,是不是以后就不会如此了。”   玉然坚定的回他:“你当然不会是他。我还想跟着你风光无限的呢。不过,你想好怎么做了么?”   明定道:“我现在只知道该发奋了,但具体要如何做我也不清楚。”玉然明了,现在李明定有了奋进的热情,但缺少方向。   玉然因道:“我心里有个想法。你看可行不?”明定闻言,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道:“什么想法?你说。”   玉然道:“我想啊,我们这样儿的人家,日后是不可能去经商的,所以要想有进项,那必得是做官,不是说让你去贪,至少是有了一份俸禄,有了立业的根本。你说呢?”   明定摇摇头道:“这个不成,要做官必得去求祖父他们的,以前不是没有人去求过,但都被骂回来了。”   玉然好奇的问道:“有人去求过了,谁啊?”明定道:“就是我那好五哥啊。他去求过后,祖父不但没同意,还特意严令侯府子弟,未经允许,绝对不可擅自去跑官的。”   玉然听了,暗道,侯爷英明,就李明仲这样儿的去做官儿,那不简直给侯府招祸的吗。后面下的这不准擅自跑官的令,也是怕他们中了圈套,做官不成,反招祸。   玉然思忖一下道:“我想侯爷不是不想让你们出仕的,只是,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儿,现下你们兄弟真没几个拿的出手的。我想,如果你表现出色,尔后再稍一求,侯爷必是同意的,毕竟家族也需子弟得力,才可发扬啊。”   明定一想,是这个理儿:“你说的好像有道理。你说,如果我好好表现,祖父看在了眼里,会不会给我机会的?”   玉然笃定的答道:“那是肯定的。”接着又说:“要如何让祖父看在眼里,我们现下需要谋划一下,你看如何?”明定道:“你说。”   玉然道:“首先,不说你要才兼文武,那也必得明理知事,那要做到这个,你必得好好读书才行,还有你的字也必得练得拿出手去才行。毕竟写条陈,上折子这是做官必得做的功课不是。”   明定一听读书,立即否定道:“我们家是以武起家的,我好好练武,日后从军中出身也一样啊。”   玉然听了问道:“你爷爷现下还掌有军权么?还有你大伯、大哥他们可有在军中任职的么?”   明定摇摇头道:“当今哺一登基,祖父他就将军权交了出去。大伯、大哥他们现下也都未在军中任职。”   玉然道:“这不就得了,我看你们府上是极力的远离兵权,且,从我这几个月观察来看,你们府上想是也不受当今的看重吧。说白一点,当今是不想你们与兵权有所牵扯的,不是吗?”   做为侯府子弟,这点政治觉悟是有的,明定默然一阵道:“难道真得走科举啊?”   玉然听笑了:“走科举?人家十年寒窗才得进场。现下要你从头开始读书,再科举出仕,也太不现实了。我想啊,你就好好读几本农桑治世的书,再读一下史书之类的,还有就是将你的字练好也就是了。”   明定一听,只需读几本书,这可行。不过还是有顾虑:“就这样我就去要官,祖父会理吗?”玉然道:“其实哪个做长辈的都希望后辈得力,你只要上进了,祖父看在眼里,必会给你机会的。”   明定点头不语。玉然深知做事讲究一气呵成,此时,明定心头正热,要将这个热度持续下去。因此,立刻命芙蓉准备好笔墨纸砚,现下就开始让他练字。   明定晕晕乎乎的被玉然推进了自家房里的小书房,待坐在书桌前,方才问道:“那我今儿个要写几张字啊?”   玉然想了想:“今儿个就五张吧,毕竟也过去快半天儿了。明日开始,每天写十张吧。每隔十天我们根据你的进度,再决定是否加练。你看可行?”   面对玉然如此殷殷的目光,明定只得应下。   玉然见他坐定,怕自己在这儿,他不自在,就对他说:“我去厢房那边儿找几本你读的书,你先练着。”就先自出去了,只留他一人在此。 第四十四章   出得房来,芙蓉立即走过跟玉然咬耳朵:“小姐,你怎么让他在这儿学,让他去外书房多好,那里的夫子应该比你有经验的吧。”   玉然道:“外书房很多都是读书多年的人,现在就让他去跟这些读书人一起读,我怕打击到他,到时可能会适得其反。现下以他的读书识字的程度,我还能应付的来。待日后,真的有进益了,再去外面吧。”   芙蓉又道:“你怎么跟他讲只需读几本书就行了啊。日后,七爷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会不会撂挑子不干了啊。”   玉然道:“先易后难啊,我如果一开始就说读好多书,他肯定会吓住的。先说简单点,待他日后真读进去了,自然会接着读的。这点不必担心。”   明定真个开始跟着玉然读书了,玉然深知坚持的重要性。一个习惯的养成至少要两周,也就是半个月。因此,前半个月,玉然真是全程跟进,丝毫不敢懈怠。   半个月过后,成果初显,明定能在不要要督促的情况下主动向学了。玉然极尽谄媚的夸奖了一番,被李明定这厮趁机要福利,有此好的开始,玉然当然得好好奖励一番,一场酣战后,明定深感身心俱爽。   明定的学习渐入佳境,跟玉然的相处也是越来越默契。玉然深感自如侯府以来,生活总算平静有奔头了。   可惜生活从来不会让人太平静的。比如,走娟隔三岔五的过来请,二丫头又病了。   雨燕的那个孩子是真的身体不好,府医隔一段时日都会过来看看的。走娟的二丫头的病那就有待商榷了。   每次来人请,父子血脉,玉然还真不好阻拦,万一真有病呢。不说妻妾相争的闲话,单单心理那一关,玉然自己都过不了。   这个月玉然和明定都来了安守院不下五次了,每次都是孩子病了。府医看过后,掉了一阵书袋,听完后,就是孩子一点事儿都没有。   次次如此,玉然生气了。明定现在正是巩固习惯的关键期。每每过来,这走娟都打扮的妖妖娆娆,哭得娇柔非常。   这种争宠的手段也太下作了些,这也是玉然最不能容忍的,记得自己在让她们敬茶时都有说过,要她们安份,可这走娟现如今竟拿孩子做筏子,真是不可饶恕。   待府医走后,玉然对着走娟当场发作:“现下都在给先头二太太守孝,你这样没事找事的闹腾,实是对先二太太的大不敬。为给先二太太祈福,你将《无量寿经》抄一百遍,什么时侯抄完,再什么时侯出来。还有,好好的看着二姐儿,不要拿她做由头,免得折了她的福气。”   明定也看出了由头,当然不会在此时下了玉然的面子,因此还附和的将雨燕与原鸽也告诫了一番。   明定这番举动,当然不仅仅是表达支持玉然,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正刚找到上进的真谛,正是在兴头上的时侯,实不想又被这些莺莺燕燕之事破坏了劲头。   玉然告诫完了她们后,又命安守院一应侍候人等好好侍侯,不得松懈。如哥儿、姐儿真有事,第一时间去请府医,不能耽搁了。交待了一番,方才出来。   出得院来,明定这些时日读书正有些了意趣,因此比较少出来了。今儿个既已出来,就想去松松筋骨,就对玉然讲,想去演练场骑骑马,还问玉然想不想一起去。   玉然听了大是兴奋,她来侯府也好几个月了,经常听说演练场,但也从未亲眼去看过。今儿借这个明定这个东风,就去看看这传说中的演练场是什么样子。遂欣然应往。   二人往演练场而去,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冯十一奶奶。玉然看到她,就有点来气,上次明茵的事儿,本要要罚她去家庙的,谁知人家怀孕了,让一个孕妇去家庙,侯府还没有这个先例,遂侯夫人免了她去家庙。   大家也不好揪着一个孕妇不依不饶。遂,只得将这事儿放下。冯氏也一直养胎,今儿个也算是在外第一次见到她。   冯十一见了玉然两口子,立即笑意盈盈的上前福了一下,玉然让她结结实实蹲了一下,才说:“十一弟妹,我们妯娌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冯十一听了,心中暗恨,本来妯娌之间日常见面都不必多礼的,今儿个自己见李明定也在,意思下行行礼,满以为玉然会拦住的,谁知这人竟然真让她这个孕妇蹲了一下。   冯十一宴宴笑道:“今儿个太阳真好,正好儿出来晒晒,可真巧儿遇到七哥七嫂了。七嫂这是要去哪儿哪?”   玉然答道:“你七哥见我一直想要见见演习场,今儿个刚好有时间,天气也好,就带我过去看看。哦,十一弟妹这是要去哪儿,是去找十一弟的吧。我说十一弟妹,你也劝劝十一弟,也不能光忙正事,忘了媳妇啊。”   冯十一大恨,自从明茵事件后,古板的李明仲就不大搭理她,再加上她又有孕,这李明仲竟然以守孝之名,好久不回一次房。   她还想借李明仲有所抱负的,怎能与他疏远了去,因此,使出浑身解数才使得李明定回转了些。   想来这些王玉然都看在了眼里了,想着这王玉然与李明定日渐好了起来,而自己却还辛苦的在哄人,冯十一心中就有点气苦。   有心想回刺玉然几句,可李明定也在,这家伙出了名的护短,再说下去也怕李明定怼自己几句,那可受不了。想来今日是讨不了好的,还是先走为妙。遂冯十一急急辞去。   玉然跟着明定来到了侯府的演武场,很有军人风格,粗犷大气。场中竖了一些木人桩,北面竖了一排箭靶,东边回廊下安放着兵器架,里面插着各式兵器,刀枪剑戟应有尽有。   玉然之前在电视中看到这场景,都是颇为艳羡的。今儿个,亲眼得见,真是看得满眼星星眼。   见玉然这好奇劲儿,明定顿起炫耀之心。只见他上得马去,拿起弓箭,嗖嗖几箭全部命中靶心。把玉然看得都差点跳起来了,看来侯府的精英教育还是有一些作用的,这家伙的箭术真心不差。   见玉然兴奋的脸蛋红粉粉,眼睛亮闪闪的,明定大是得意,更是来劲儿的表演了起来。玉然看得正起劲儿,谁知这厮突然策马过来,俯下身来,一把将玉然捞到了马上。   玉然虽对骑马一直多有艳羡,但也从来只能在心中比划着骑一下,前世骑自行车都害怕的主儿,突然被人放在了马背上,真是惊恐至极。   来不及反应,只反射般的紧紧的搂着明定,放声尖叫。见玉然平日那稳重的面儿全然撕开,明定得意的哈哈大笑。笑着安抚着玉然,带着她跑了几圈儿。   几圈下来,没有了最初恐惧的玉然,渐渐得了些意趣儿。让明定又带着跑了好几圈还舍不得下来,还是明定怕她初次骑马太久受伤,好一阵劝,才将玉然哄了下来。   玉然下来后,还很不情愿,明定继续哄道:“一次真不能骑太久,要慢慢来。今儿个你要是再骑一阵子,我估计你明天腿酸疼的都会走不动路的。慢慢来,日后我一有空闲,就带你来骑马啊。”   玉然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只得做罢。不过还不死心,拉着明定撒娇儿:“那好吧,今儿个不骑了,日后你可一定要记得带我来啊。这是你自己答应了的。可不许忘了啊。”   明定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你放心好了。”明定自觉今天男儿本色尽现,更是体贴非常,见太阳也不大好了,现天儿还凉着呢,就拉着玉然腻腻歪歪,好不亲热的往回走去。   还没等他俩走回畅欣院儿,定七爷与定七奶奶的这番作态在侯府已是传遍了。   陈嬷嬷听了,说给侯夫人听了,还与侯夫人俩人调侃了起来:“这七爷小两口是越来越好了,老奴想着是不是要去讨双媒人鞋才划算。”   侯夫人笑骂道:“你这老货,老七两口子这洞房都入了好久了,现下去讨媒人鞋,别说你本没媒人鞋,就算有,也不给了。”   陈嬷嬷哈哈笑道:“瞧老太太说的,七爷的婚事,我虽不是媒人,但也很是跑了几趟路的,一双鞋子还是要得的。不过嘛,也是,新人领进房,媒人扔过墙。看来,我这双媒人鞋很难要到了。”   又笑说了一阵,侯夫人道:“我听人说,这老七真个儿开始读书了,莫不是说来哄我的。”   陈嬷嬷道:“老太太,您还别说,这事儿还真不是人说来哄您高兴的。我前些时侯听说了,还特意找了个由头跑去看了下,这七爷还真是在读书,我去的时侯见七爷正在读《史记》呢。而且呀,我还看到桌子晾着的字儿已有些笔锋了,看到那些个字儿,我还特意问了七奶奶,是不是七爷写得呢。七奶奶说确实是七爷写的。” 第四十五章   侯夫人听了,讶然的说道:“你真个看到,老七在读史书?”不待陈嬷嬷回答,又自说道:“如果真是这样,这老七媳妇真算得是有功的。有功就得赏。”   接着,侯夫人叫来瑞福道:“你去我库房里捡两匹织金缎子,再将前儿个才送进来的那套金嵌红宝头面拿出来,一起给明定媳妇送过去吧。”   玉然接到侯夫人的赏赐后,很是激动了一把,看来自己的努力侯夫人看在了眼里了。这真是一个好的开始。   待瑞福走后,玉然打开装首饰的红木匣子,只见眼前一片璀璨夺目,黄的金黄,红的火红,真是浓烈耀人眼啊。   前世今生都属穷人类的玉然,真是抱着眼前的匣子不想撒手了。明定见了嗤笑道:“这有什么,也值当你这样儿。”   玉然答道:“怎么不值当这样,我翻来覆去就只有当初聘礼里的那两套首饰。每次宴请都戴那两套。别人早不知在背后把我说成什么样儿了。只是我自己装作不知道而已。”   听得玉然如此说,明定难得的心酸了一下,玉然说的都是实情儿,走过去握着玉然的手儿道:“都怪我无用,连给你添新首饰的钱都没有。不过你放心,日后我定会让你凤冠霞帔,将现今儿欠你的都补回来。”   玉然笑道:“待你飞黄腾达后,我可一天一套不重样的换儿。所以,你可得加劲儿上啊。”   两人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儿,说得很是投机。明定怡悦非常,有个心意相通的媳妇就是好啊。自己日后可真得奋发了,可不能辜负了去。   玉然这边儿高高兴兴,有人可就不高兴了。冯十一自在外见到玉然明定他俩就很是心气儿不顺,再听说侯夫人厚赏了玉然,就更不舒服了。东西倒是小事儿,最主要的是这是侯夫人满意王玉然的信号啊,这真是不妙。   冯十一问道:“那王玉然今儿个是去了哪里出来的?”乳母卫氏答道:“我让人去打听了,我们遇到的时侯,是他们才从安守院里出来。好像是安守院走娟生的那个二丫头又病了。”   冯十一听了,讽笑道:“想是那王玉然又去装贤惠去了。”卫氏道:“也没有,听人说,那定七奶奶将走娟骂了一顿,还罚她抄一百遍《无量寿经》,说是不抄完不许出来的。”   冯十一听了,挑眉道:“哦,那王玉然竟如此胆大,丝毫不顾忌名声了?那王玉然这样,李明定没有说说她吗?”   卫氏道:“我也这样问了,来报信儿的人说,那七爷非但没有骂那王玉然,还帮着她将另几个丫头说了一顿呢。”   冯十一听得脸都挫到地了,没想到那李明定这么信重王玉然,看来得想办法让这两人不再一条心才好。   冯十一继续问道:“那王玉然自嫁进来,李明定好像还没去过别的房中,都是宿在畅欣院儿中的,那走娟她们就没有意见?”   卫氏叹口气道:“这也是那王玉然运气好,先前嫁进来的时侯那几个丫头都大肚子了,经柳儿那事儿后,也少有丫头去爬床了。这好容易那几个丫头可以侍寝了,又遇到孝期。这时期,那几个丫头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拉人,要不然,一顶不孝的大帽子盖下来,也够她们喝一壶的。这定七爷与王玉然见天儿在一起,那感情肯定是越来越热络了。”   冯十一笑笑:“所以走娟生的那丫头接二连三的生病了。看来,这走娟也算是有心了。”停了一下道:“你找个人去跟安守院那儿多走动走动,将该提醒的提醒一下她们吧。”   过不得两日,又到了去给侯夫人请安的日子,玉然还正在梳妆呢,就听蔡婆子来报,安守院雨燕、原鸽、画眉请安来了,玉然很是诧异:“不是给她们讲过,不必过来请安的吗?怎么今儿个来了?让她们进来吧。”   她们进来后,见她们还带着孩子。玉然连忙让人将火盆挪过去给她们。说道:“不是跟你们说过不必请安的吗?今儿个天儿这么冷,为何要来,还将孩儿也带过来了?万一冻坏了,可怎生是好?”   只听那雨燕道:“给主母请安,本是我等本份,我等实不敢不守规矩。况奶奶逢五都要给侯夫人请安的,我等就更不可偷懒的。”   玉然听了冷冷道:“我早就对你们说过,不必过来请安。不听主母之言,你们就是这样守规矩的?还有,让你们好好看顾孩儿,为何大冷的天儿将他们带出来吹冷风。我也懒得跟你们废话,如果孩儿是你们照顾不当生病了,我必是要重罚的。”   雨燕有点傻了,没想道玉然这么不留情面。雨燕没动,但旁边的画眉接着来了,只听她说:“奶奶说的是,奶奶仁慈,怕累着孩儿。而我就一个人,没有孩儿需看顾,日后就由我来给侍奉奶奶,给奶奶摆碗安箸,奶奶看可好。”   玉然不耐道:“不必,我这儿有芙蓉杜娟,够使了。你们日后都安安份份的呆在安守院,守好自己的本份就行,还有画眉,你虽无孩儿看顾,但你你可帮着她们料理一下,如她们三人有事儿,你可以搭把手儿。好了,都退下吧。”   三人还舍不得走,这时明定从净房出来道:“你怎生还不走,小心误了时辰。”又对三人道:“你们奶奶要去给侯夫人请安,你们三人何故在此纠缠,小心奶奶误了时辰,到时唯你们是问。”三人无法,只得回转了去。   出得门来,三人对视一眼,现而今王玉然让她们根本都见不爷。想用请安来在爷面前刷刷存在感都不行。   转眼大半年过去了,这日玉然正与明定读书来着呢,婆子来报,冯十一奶奶产下一女。这些时日明定的进益越来越大,到底从小在侯府长大,精英教育到底是不同的,这纨绔   在稍稍读了些书后,问得一些问题,都有一定的思辨能力了。   如,说到商纣王的酒池肉林。他就大呼不可能,肉也就罢了,以人能在上面泛舟的那酒的数量,那多惊人。那要多少粮食去了,以当时的生产水平,就算商纣王这个王也未必能弄到这么多粮食。   当时的粮食有多珍贵的,周公三吐哺就足以说明了。怀疑完了,还出惊人之言,这必是有人在史书上黑他。玉然听到这个黑字儿,笑了起来,这个黑还是从自己那儿学去的,没想到他活学活用的很好。   进而他还大胆假设,按照越红越被人黑的礼儿,这个商纣王有没有可能本是一代明君,因被人夺位,压位之人要想自己的造反合情合理,所以才只能拼命的黑这纣王呢。   玉然听到明定如此讲,真是击节赞叹,这次不是奉承,是真的欣赏。这李明定当然看出来了,更是兴奋,颇为志得意满。   想着多读书还真是有好处,知道的事儿多,不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了,最重要的是,自己曾经在学术上仰望的老婆也真心实意的赞叹。   见李明定已有如此程度了,玉然自觉,不能再让他跟自己瞎混了。要真真正正的跟着老师学了。侯府虽没有大儒,但还是颇有几个谋士的,真正的科举老师也有几个。   遂就跟明定商议,让他去外书房读书。听得玉然让他去外书房读书,明定还担忧了一把:“我的字儿还不好,去了会不会被人笑话?还有我这种程度,跟那些读书人相比,进度怕是跟不上的吧?”   听得明定这样问,玉然满意的点点头,这就是读书的好处,明事理,知道自己的斤两,要之前,这李明定肯定不会把那些读书人放在眼里,尤其是那些寒门出身的。正所谓不知者无畏,很多时侯只有知道了才知道畏惧,不是吗?   玉然安慰道:“你很是不必担心,字儿要练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你短短时日,有如此样儿已是不错的。况你现在这样,在字上刚好是知了一点但又不多,这个时节去请教一下那些大家,正好指出不足,指明方向,你好往正确的方向去练。”   玉然停了停,接着道:“至于读书进度的事儿,你就更不必担忧了。你又不是要去考科,不用跟那些读书人比。你主要是去听那些夫子讲史读经,以及了解农桑之事就可以了。”   明定点点头道:“也是。”玉然道:“你去外书房读书的事儿,,你去跟祖父讲一下吧。”   明定怂了一下:“我去讲啊,会不会被祖父骂呀。要不,还是你去给祖母讲一下吧。”   玉然道:“你是去外书房读书,这本就是爷们儿的事,我去跟祖母讲不合适。你去外书房读书是好事儿,怎担心祖父会骂呢。”   明定道:“你不知道,当日我那五哥为去讨官,去跟祖父说读书,被祖父臭骂了一顿儿。”玉然笑道:“你与他不一样,不用担心。你放心,如祖父真骂了,我必去求情的。” 第四十六章   明定奇怪道:“为何你一定要我亲自去给祖父讲呢。”玉然道:“你亲自讲,让祖父有一个好印像不是么。日后再有些别的,有这个开头也便宜不是?”   最主要的是刷存在感,君不见在现世,那些升职快的都是常在领导面前溜须拍马之人,老是不去领导面前去刷刷脸,领导怎么知道有你这个人呢。   明定这边去跟侯爷讲,玉然这边趁给侯夫人请安的时间也讲了,明定想去外书房读书的事儿。玉然特意跟侯夫人讲明,明定主要是听史读经,其它的稍稍带过就可。   侯夫人听了,暗自点头,这个孙媳妇知道主次。孙儿要上进,做长辈的当然要支持,遂,点头知了,并说会让人去给夫子讲的。   明定忐忑不安的去给祖父讲读书的事儿,开知道,明定长这么大,除了闯祸被老侯爷罚外,还从未单独正儿八经的跟老侯爷说过话。   心里捏着把汗说完,老侯爷双目如电的盯了他一会儿,盯得他差点儿坐不住了。不过还好,很快,这个很快是针对老侯爷那儿的,明定是感觉过了很久的,老侯爷点头同意并说会让外书房安排的。   明定松了下来,正待说话退出。老侯爷却对他训诫了几句,明定立刻肃手恭立听训。老候爷说完,挥手命他退出。   待他退出后,屏风后转过一个人,这是跟了老侯爷多年的谋士钟放,可谓是跟平川侯爷同生共死之人。就连世子见了他,也得尊称一声钟翁。   钟放道:“看来这个定七爷是真的有心向学,不如我去教教如何?”老侯爷摇摇头:“还待再看,你去教,太显眼了些,还是先让别人先教着,你再旁先看看。”   钟放道:“也好,待过些时日,我们再考较考较,也好确定这定七爷是否真是可塑之人。”   明定去了外书房,玉然不必每日跟着督促。顿时闲了下来,想着是不是给李明定做点什么以示嘉奖。   芙蓉出主意道:“小姐,要不,你做件衣服给他吧。”“做衣服?!”玉然惊道:“除了我自己的寝衣外,我从未做过衣服呢。”   芙蓉怂恿道:“就是因为从未做过,所以小姐你这次做了,不是刚好可以去爷面前表表功的吗?”   自己有几斤几两玉然清楚,摇头拒绝,芙蓉不死心,继续道:“我们也不做什么复杂的样式,你不是给自己做过寝衣,现如今刚好给爷也做一件,练练手,不是挺好的么。”   也是,自己是得练练了,要不都忘光了。玉然让芙蓉去拿料子来试试,芙蓉见自家小姐同意了,大是松了口气儿。   这段时日,安守院儿的那几个,隔三差五的送些给爷的绣件儿来,都被自己截下来送到小姐这儿,但小姐每次都还给爷讲。不过,幸好爷都没有用。   这段时日,小姐太忙,都没碰过针线,更别说给爷做物件儿了。难得今日有机会,那就得好好劝劝,让小姐也给爷做点东西,也好让那帮狐狸精知道爷只喜欢自家小姐给的。   玉然主仆俩正热热闹闹的做着呢,明定散学回来了。玉然赶紧迎上前去,毕竟第一次去外书房上学,还是很有新鲜感,很有好多感想的不是。   玉然问起明定的一些上学的事儿,明定也有一点兴奋的讲着。两人正说得起劲儿,雨燕一头哭上门来,后面还跟了原鸽与画眉。   只见她手中拿着个荷包,捧着荷包说里面有干菊花,说是大哥儿方才又咳又吐,还是府医来开了药才好些,这是有人要害她的大哥儿。   这个雨燕所出的大哥儿确实闻不得菊花,之前有一次喘的不行,后府医发现是原来他闻不得菊花儿,因此,后面是所有的菊花都在安守院绝迹了,他用的所有物是都不允许有菊花的。   这雨燕边说边用眼神不停的对明定暗示性的瞟着玉然,玉然被她的这番作态恶心到了,不错,自己是不喜欢她们,以及很是不爽她们为自家老公生下孩儿,但玉然也是很有底线的好不。   打压她们几个,那是必须的,按住她们,不让她们冒头见明定,那也是正在做的。   但,对几个小孩,玉然可从未下过黑手,也一直安排人照料着。当然,要说视如己出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视如’两个字本身都说明了问题不是。   不过,无论如何,玉然一直都是妥当安排人照料的。今儿个,不论是谁想来黑她,是雨燕自己也好,还是别得谁。拿小孩做筏子,一直是玉然最不能容忍的底线。   待雨燕说完,玉然冷冷道:“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我从不会做这等表面贤惠,背地使坏的伎俩。我要做向来都是光明正大,明明白白的做。”   玉然非常不耐烦,这样没完没了的小打小闹,她不想将自己的精力浪费在这上面。   因见明定在旁边,直接拿起茶杯将一杯水泼在雨燕身上,雨燕惊呆了,原鸽画眉傻眼了。   玉然怒到:“你竟敢对我不敬,我给你茶,你竟敢不接这个月的银米你不用领了,以示惩戒。”明定无语了,还有这样的。   接着玉然冷哼一声:“我说过,我要做什么都必是光明正大的做,就如同刚才我泼你水,还罚你银米一样。你们又能耐我何?我还用得上使些鬼祟伎俩对付你们吗?”   玉然接着冷冷道:“你们不就是想让爷知道,我欺负你们吗,没有善待你们吗?现在当着的爷的面儿,我就欺负一次,看爷要怎样罚我。”   说完玉然转头对明定:“我刚才将茶泼到她身上,还冤枉她对我不敬。爷是亲眼见到的,要如何罚我呀?嗯?”   明定一见玉然将战火烧到自己身上,赶紧排雷。决定先将这几个丫头打发出去,再来哄老婆了,毕竟当着外人面儿,给老婆赔小心不大好看。   转头对这三个丫头道:“这件事,我必会秉公处理,查个清楚明白的。你们先下去吧。”   说完,挥挥手让她们退下,雨燕三人晕晕傻傻的出去了。待她们刚出去,明定忍不住弯腰狂笑,   玉然被笑得挂不住了,怒视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我欺负了你的心肝宝贝,你还不罚我?”   明定走过去搂过玉然的肩:“然然,我的心肝宝贝就是你呀。她们可不是。”   其实玉然今天也有点兵行险招,也是她观察到,明定这厮确实对这几个没有多少感情,且,这段时日的相处,对自己他也算是用心的,所以才敢这样做。看明定的反应,效果貌似还不错。   其实对玉然今天的行为,明定是非常意外的。侯府女人众多,争宠的手段层出不穷,女人之间的一些小手段他是清楚的,只要不伤及自身,不烦到自己,看到女人这样为自己争斗,其实很享受的。   不过这些女人平日里不管怎样争斗,在他面前那一向都都表现的温柔无害的。   而玉然今天如雌狮子般的动作,竟然奇迹般的戳到他了,这女人今天在他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看来,是她将自己完全敞开给他看。这让明定奇异得觉得很舒服,有种被信赖的满足感。   满足感满满的明定,搂着玉然絮絮叨叨的说情话,陪小心。说得一阵儿,玉然也渐渐消气了,但还是很厌烦。玉然的格局从来都不是这些内宅之间的事儿,她一直想着更广阔的地方。   现下必须得找到源头,从根本上除掉这些隐患,也得让雨燕她们完全绝望,不再在李明定身上折腾才好。只要她们不折腾,玉然是不介意养着她们终老的。   想着,玉然对李明定道:“我们还是赶快去安守院看看吧,这事儿谁做的,这么阴损。”   两人来到安守院,叫来众人细细问了起来。这荷包是大哥儿的乳母做的,因此,雨燕从未怀疑过。要不是今儿个被坠儿发现了,她到现在都还蒙在了鼓里。   既然是乳母做的,那就叫来乳母好好问问。乳母一来就拼命叫屈。玉然问了这乳母是何时做的,是从哪儿拿得布料,什么做的,做时有何人在场等等问题,只见这乳母对答如流,毫不思索,玉然断定是这乳母在搞鬼。   正常的话,别人问这些话儿时,必得思索回想才能回答的,哪像这个乳母,明显的是事先准备好的说辞。   玉然目光森森的盯着那乳母道:“看样子,不动点真格的,你是不会说的。我也不对你用刑什么的。免得说我们侯府不够慈和。”   玉然说完,对着杜娟说:“你去让人将这乳母的哥儿带过来吧,日后就跟大哥儿一起吃睡,也好给大哥儿挡挡灾。”   那乳母一听要将自家哥儿抱过来,吓得大惊失色,只得赶紧招出来。原来,这乳母跟画眉是表姐妹,自小儿要好,本来是准备做画眉孩儿的乳母的,谁知画眉的孩儿没生下来,刚好雨燕的先生了,所以就给大哥儿做了乳母。   那乳母指着画眉道:“是她,是画眉指使我干的。她常对我说,雨燕与她同一日生产,凭什么雨燕生下了大哥儿,日后有靠,而自己孤零零的一人。还说奶奶您,实无妇德,善妒非常,将个爷们常拘在自家房里,不愿雨露均沾。让我给雨燕一点苦头吃,也让奶奶您的名声受损的才好。奴婢想着亲戚一场,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做了一次。奶奶您饶命啊。” 第四十七章   画眉听了,大惊失色,扑到玉然面前:“奶奶,您可千万不要信她啊,她血口喷人。”画眉瑟瑟发抖,刚才那表姐说的有一半儿是真的,自家是经常在她面前抱怨玉然善妒,将爷拘得紧紧的。但,给哥儿的荷包里加菊花,可真不是自己指使得。   玉然见这乳母这么痛快的招了出来,直指幕后指使人之人就是画眉,见画眉叫屈的神态不似作伪,直觉不是她。   再问那乳母,那乳母一口咬定是画眉。画眉极力否认,两人还差点扭打起来。喝令人将她们拉开后。   玉然不想大张旗鼓闹得尽人皆知,想了想,心生一计,让那幕后之人自己现身好了。   玉然因道:“来人哪,将画眉带走,先带到畅欣院,我要好好给她松松筋骨。如不好好交待,明儿个就将她送到赵春家的那儿去。”   对指着那乳母道:“这个贱婢先关在安守院里,明天报给赵嬷嬷。雨燕,你就自行安排人看管好就是了。”   说着玉然带着画眉起身就走,明定见了,也忙起身出来。一直忍到畅欣院儿,方才开口:“你为何就这样儿走了?就这么快就确定是这画眉干的?”   玉然道:“就是想确定是不是画眉干的,所以才将她带过,让别人认为是她干的。现下我将那乳母留在那边儿,如果不是画眉干的,相信今晚那主使之人会出现的。”   果然,晚上有人去了关押那乳母的房间里,那人森冷的警告她,要咬紧牙关,要咬定是画眉指使的。   那乳母现下也吓坏了:“我就是指认是画眉,那那我的处罚也不会轻的吧?”   那人冷笑道:“处罚当然不会轻。但是总比被三太太发现你跟三老爷有私,受到的处罚轻吧。况且,如果我再跟三太太讲,你那孩儿也是三老爷的,你说三太太知道了会怎样对付你们母子?不,确切的说你那孩儿还能活吗?”   那乳母吓的涕泪横流:“你....你不要瞎说,我…我与三老爷有私是不假,但我那孩儿是我家那口子的,跟三老爷毫无关系的。”   那人道:“那得看你明天怎么说了,以三太太的性儿可向来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的。”   那乳母正在哀求,只听得门口一声断喝:“好大胆的贱婢,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两人大惊失色,只见门口赫然站着明定与玉然。   命人点好灯一看,原来屋里的除了那乳母,还有走娟。原来,威胁那乳母的竟然是走娟。   明定、玉然连夜审问。喝问那走娟为何要如此做,那走娟自知躲不过,倒也硬气,就一一招了,原来她早就与那画眉有隙,况她们三人都有孩儿,就她没有,用来做作案之人,动机更充分。   玉然听完,无非就是这个杜娟心大,一想铲出掉画眉这个跟她一样颇有心计的对手,一想拉自己下水,让李明定与自己离心,她就有机可趁了。   当然,如果运气好能趁机除掉大哥儿这个庶长子,那就更好了。端的是一箭三雕。据玉然进府来的观察,这走娟可称得上是这四个丫头的精神领袖加谋士了,今儿个必得将她打压下去才好。   玉然道:“我自认为待你们不薄,四时衣物吃食都快跟我这个正房奶奶比肩了,没想到你还是如此不知足?”   那走娟听后哈哈大笑:“待我们不薄?自你嫁进来后,我们统共才见过爷几面。你将爷笼的紧紧的,你吃肉,我们连汤都喝不了,这样下去,这屋里哪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也不怪走娟着急,走娟一向心大,现下只有一个女儿,那可不行,必得再要个儿子才行,但玉然一直将明定看得紧紧的,虽说眼下在孝期,不能生孩子,但眼见玉然明定感情日渐好起来,如果不想点办法离间一下,这日后就没有机会插进去了。   这就是人心的不足,当日可能她们是想自己能一直锦衣玉食的生活在侯府,所以使计怀孕,后被关在梨落院中时,想中能让自己活下来平安生下孩儿就好,现下这些都有了,又想着要如何巩固地位,能让自己风光下去了。再下去,可能就是想将自己取而代之了,虽这是异想天开,但未必她们就不会这么想。   玉然盯着她冷冷道:“没想道你是如此得陇望蜀,看来要想满足你,我这个七奶奶可得退位让贤了。”   说完,也不再跟她废话,直接跟明定讲:“她犯下如此大错,如果不重罚,实在是足以震慑人心。此乃我们房中之事,就不报到大嫂她们那边儿去了,我来罚她,您看如何?”   明定当然同意,玉然见明定点头。玉然对着走娟说出了判罚:“你做下如此阴狠毒辣之事,本应将你打卖出去才是。但念在二姐儿的份上,就先罚你五十戒尺,领完后去家庙为二姐儿修行祈福吧。”   走娟听到惊住了,她原先想着,就算发现了,也不过打几板子,再禁禁自己的足也就是了。却没想到玉然罚得如此之重,让自己去家庙修行,修行也就罢了,也不说修行多久,难不成要罚自己日后在家庙呆一辈子不成。   走娟大哭求饶:“奶奶,我错了,您饶了我吧,二姐儿还小呢,我走了,二姐儿可怎么办哪。”   玉然恨恨道:“你做下此等龌龊之事时就应该想到二姐儿该怎么办。现下你就好好去思过吧,二姐儿我自会安排人照料的。”   说完,玉然叫过画眉:“二姐儿日后就交给你照看,你务必小心谨慎看顾,否则我必定重重处罚的。”画眉点头领命。   走娟见二姐儿被交给了画眉,想着自己日后真见到到女儿了,才真正恐惧起来。   见对玉然求饶无望,又对着明定大哭:“爷,爷,您可清醒点儿吧。自从奶奶进门,您事事都顺着奶奶。可您是个堂堂男子汉哪,可千万不能由着奶奶摆布啊。”   明定听了,下意识的看了玉然一眼,只见玉然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心头一跳,赶紧命人将走娟拖下去看好,明儿一大早送家庙去。   玉然二人回到畅欣院儿,玉然狠狠的瞪着明定,也不说话儿。明定被这眼神盯得发毛,忙走过去陪小心。玉然恶狠狠的拧着他软肉不放,明定疼得嘶嘶之抽,也不敢挡,只求饶:“然然,疼,真疼,快松手啊。”   出了一会气,玉然叹道:“唉,这都是些什么事儿,我自进门以来,你那些女人就不停的找麻烦,你说,你没事招惹那么多女人干嘛。”   明定也心有余悸,女人多了真麻烦,尤其是在他现下有心前程的前提下,感觉更麻烦。   之前无所事事时,这些女人争风吃醋他还当个意趣儿,现下实在没那精力更没想法去享受这些意趣儿了。   跟玉然这些时日的相处,这个女人不同于其它女人的想法、鲜活深深的吸引了他,他也非常清楚眼前这个人的底线在哪里。她不想自己去找别的女人。明定就因为清楚,在日益被眼前人吸引的前提下,就越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贪恋眼前这个女人给自己的温情安定,更感激眼前人将自己带往之前从未涉足的领域,现在他走在府中,仆从不再是用轻视的眼光看着自己,长辈跟自己说起话来也是温润谆谆,全然没有了之前的要么忽视,要么训斥。   尝到了被人看重的甜头,再让他回到之前那种看似光鲜,实则时常都有点惶恐不安的日子,他不想,更不愿意。刚才走娟说的,他被玉然摆布,但这种摆布他喜欢,他心甘情愿。   明定搂着玉然道:“我说过,我必不负你的。我不会招惹别人了的,安守院的那几个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且现下都有了儿女,也不能打发了出去,只能好生养着。不过你放心,我就是养着她们而已,不会跟她们有什么的。”   说完,见玉然一脸的不信,有点颓然,说道:“我知道,我现在这样说,太过苍白无力了。我也不多说了,你静待日后吧。”   第二日一大早,玉然就去向江大嫂子报备了要送走娟去家庙,以及要将大哥儿乳母打板子罚到庄子上的事儿。江大嫂子当然已经风闻是什么事儿了,也不多问,就命人安排车马即刻就走。   送走走娟后,玉然来到安守院将余下三人好好训诫了一番,见三人还不停的希冀的看着院门,玉然好笑道:“不用看了,爷还有正事儿要忙呢,哪能整日里为这些内宅之事耗费精力。今儿个,我再将之前的话儿说一遍,只要你们安份,我必保你们衣食无忧,如还要做耗,恐怕你们不会有走娟的好运气了,到时我会直接发卖了去的。你们可都听明白了?”   当然,光有大棒,没有胡萝卜也不行,玉然接着道:“之前我就承诺过你们,待生下孩儿后就让你们正儿八经敬茶做姨娘的,但先二太太故去,现而今还在孝期中,实不能做此喜事,因只能等到出孝了再行行礼。”   见三人希冀的看着她,玉然接着道:“虽现下行不得礼,但份例是可以提的。从今儿起雨燕、原鸽就提为姨娘的份例。杜娟,过会你去跟田成家的说一声。”杜娟答应着不提。 第四十八章   说完了雨燕与原鸽的胡萝卜,玉然又对着画眉道:“此次事情虽非你所为,但这也是因你素行不端才被人利用所致,因你要照顾二姐儿,也不多罚你,将那《金刚经》抄二十遍来给我。还有,二姐儿,你必得谨慎侍奉。如果侍侯好了,我必有重赏,如果有所差池,我必会重罚的,你可明白。”画眉点头不迭。   正说着,蔡婆子拎了个丫头进来,把她一把扔到地上,对玉然道:“奶奶,这丫头这两日一直在这儿探头探脑的,老奴看着不对,您看要不要审审她。”   玉然还及说话,画眉已认出来了,说:“这不是莲花吗?”马上对着玉然表功道:“这丫头近段时日常找走娟说话呢。奶奶,您可得好好审审她。”   玉然当然要审,这一审,又扯出了冯十一,想来走娟这件事儿上,这冯十一出力不少。   再加上明茵那事;还有那珠儿那件事儿,珠儿就是她安排进到安守院的。苍鹭都能很快查出柳儿与珠儿的关系,没道理这冯氏会不知道,以她那无利不起早的性儿,必定是想将珠儿安排进来以图后用的,后面果然狠狠得给自家来了下。   想来前些时日雨燕她们闹着要请安的事儿,肯定也少不冯氏。这桩桩件件都少不了冯十一的影子,都有冯十一直接或间接的参与。   玉然就想不通了,怎么有人就这样孜孜不倦的忙着给别人找麻烦,天天盯着别人过日子,都不嫌累得慌。   原先明茵那事儿,玉然就觉得太过轻了些,只让她折了个丫头。本想着报复一下的,但看在她怀孕的份上,下手有点不落忍,但现如今,她既已产下孩儿,且又能出来蹦跶了,看来自己可得好好给她来一下才行。   这下必得打得她疼,疼得无脸见人才好。但玉然向来只会来明的,阴的还真有点不好使。   不过,冯十一这件事儿,自家只能来阴得,不能来明得的。毕竟,明茵的事儿,长辈已盖棺定论了,自家再去翻旧帐,以这个去告,那就在长辈那儿就是大不敬了。   其它的几件事儿,只是自己想到有关联的,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冯十一干得,明面儿上,人家只不过找了两个人跟你房里的丫头说说话儿,这也不行?总不能大剌剌跑到人前说她不该跟自己院里的丫头有牵扯吧。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觊觎,况这冯十一如同毒蛇一般盯着你,时不时咬你一口,那还了得。此次如让她轻易过关,日后她做事更会没有顾忌的。必得治治她才行。   好吧,那就来点阴的。玉然对手指中。   待处置好安守院中的事儿,玉然就带着芙蓉杜鹃往回走了。刚走到通往花园的甬道,就听有女子惊慌的叫声:“二老爷,二老爷,您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儿……”玉然循声一看,前面梅花树下,李明定那风流老爹正搂着一个丫头轻薄呢。   玉然赶紧走开了去,临走前见那丫头真是不愿,看着可怜的紧。就让芙蓉找了两个粗使婆子过来,让那粗使婆子去扫扫园子里甬道上的雪。   那两婆子进去后不久,玉然听到了二老爷的咆哮声儿,看来那丫头暂时逃过了一劫。玉然放心了,转身离去。   杜娟说:“这二老爷也太荒唐了些,青天白日的这样儿。今儿个那丫头可真可怜的紧,幸好遇到的是我们,要是遇到大太太她们,这丫头必得落过勾引主子的罪名儿。要真是这样,那丫头的名声可就毁了,就算不受处罚,也必得贬到外面去的。”   是啊,现实就是样残酷,不论对错,倒霉的都是奴才。这些涉嫌风月的事儿,男人被发现了那就是风流韵事一桩,女人不管是不是确有其事,那必定是不守妇道,不安于室,这名声对哪个女人都是致命的。   突然,玉然眼前一亮,名声,名声,这冯钟秀不是最喜欢博名声的吗?从府中众人的语评都可以看出来,她平时没少在这方面下功夫。为免她再出幺蛾子,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声名扫地不敢见人。   玉然兴奋起来,忙忙的往回走去。玉然心中已有计较,但如要让她实施起来还是有困难的,想着还是回去跟李明定商量商量,这厮满肚子坏水,也许会想到好方法。   回到畅欣院,李明定已经散学回来了,刚好在。   自从明定出去上学了,每每散学回来,玉然都是欢欣鼓舞的跟他说话儿,对他也真是不吝赞美之辞。   今日玉然进门,并未如往常一般,且只看着他欲言又止。明定很是奇怪,问道:“这是怎么了,是有事要跟我说吗?”   玉然点点头:“是有事儿,但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你说。”明定更好奇了,追问道:“到底什么事儿。”   玉然想了想,慢慢说道:“今儿个在安守院儿抓到一个探头探脑的丫头,一审,原来是冯十一的人。这次走娟的事儿,她也脱不了干系的。”明定一听,气得拍桌子:“这人怎么这么可恶呢。。”   玉然附和道:“是啊,是很可恶。上次明茵的事儿轻轻放过,可算得上做了坏事儿还全身而退了,这后面再做龌龊之事儿就更有经验底气了。不说今天这事儿,前些时日我们房里生的一些事儿都跟她脱不了干系的。”   明定道:“看样子,之前她伸爪子之时,我们没有剁掉,让她越做越顺了。不行,得想个法儿挫挫她。”   玉然答道:“是啊,我想,我们得让她长点记性,就算日后记不住。暂且也得让她出不了门,也好让她也落个话柄儿在,日后行事有所顾忌。你觉得如何?”   李明定一锤手:“你说得很是,你可有好办法。”   玉然看着明定,踌躇道:“方法倒是有,就是有点儿歪门邪道。”明定一听,大感兴趣:“说来听听。”   玉然还是很犹豫,毕竟这事儿有点阴损,且跟明定还大有干系,不知明定会否同意。但要真正实施,自己还非得明定帮忙不可。   想想李明定这厮纨绔惯了,也许这荒诞的伎俩他能接受。一咬牙,玉然讲了出来,听完,明定张大嘴巴,指着玉然道:“想不到你也会如此损招。”   玉然想想也是,这招是有点损,因此玉然犹豫道:“这样是不好,要不还是不做了。这毕竟还牵涉到……”   李明定想想,拍板道:“行,就这样做吧。反正他早就没什么名声可言了,多一桩不多。”   这日天气晴好,冯十一也是好几天没出过门了,想想,还是出门走走的好。   冯氏嫌人多闷得慌,就只带了自己的贴身乳母卫氏慢慢逛着,突然一个丫头一头撞了过来,手上的一炉熏香洒了好多出来。   卫氏大怒,忙忙得护住自家奶奶,对着那丫头呵斥了一番,那丫头也不敢申辩,只一味的磕头求饶。骂得一阵儿,冯氏止住了自家嬷嬷,毕竟一个长年刷名声的主子,这种场面正是刷体恤下属的好时机,怎能一直骂人呢。   冯氏因道:“好了,天儿怪冷的,老跪在地上,膝盖受不了的,快起来吧。没事儿了,你快去当差吧。”   那丫头感激涕零谢过冯氏,待要站起来,谁知膝盖一软,差点倒在了冯氏身上,吓得卫嬷嬷赶紧挡住,待要推开那丫头。   谁知那丫头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扯着卫嬷嬷的袖子不放,差点将卫氏扯翻在地。卫氏正在与这丫头纠缠间。   只见一男子歪歪扭扭的走过来,只奔冯氏而来:“哪来的美人儿?可是等我的,来来来,美人儿可得让我好好受用受用。”那丫头一听,总算来了,忙甩开了卫氏,不再跟她纠缠,准备开溜。   那男子说着就扑过来一把搂住了冯氏,冯氏大惊,拼命的挣扎。卫氏急怒扑过来准备将她家奶奶捞出来,待她正准备揍那男的时,才发现这人竟然是二老爷,她家奶奶的嫡亲公公。   卫氏大骇,疯狂的去扳开二老爷,可二老爷正在劲头上,根本扳不开。李起德酒劲儿正盛,真是精虫上脑,此时正使劲儿搂住冯氏,将那酒臭冲天的嘴巴凑向冯氏的脸,冯氏见这越来越近,越来越浓的酒气凑过来,吓得都快晕了过去。   正纠缠间,忽闻一声断喝:“老二,你这是在做什么呢。”又对身边的人讲:“快,你们快去将二老爷拉开。”原来是世子夫人周氏来了。   上来两个奴才拉开了李起德,冯氏方才感到劫后余生。还不待她松口气儿,待见到世子夫人就站在旁边,冯氏眼前一黑,真晕过去了。   大太太命人将冯氏抬了回去,又对在场的众人警告了一番。可惜,但凡风月之事,大家本就喜欢传了又传,更何况这种公媳扒灰的的八卦,那简直不要要太劲爆了不是。   一时间冯氏与自家公公偷情的新闻传得满天飞,各种版本的都有。世子夫人周氏与谢大奶奶费了好大劲儿才让人不在明面儿上传了。但是私下里心领神会的交谈仍然很多。   冯氏醒来,想着今日之事,羞愤难当,自此好长一段时间,冯氏都羞的不敢出门。   李明易虽知道自家老爹一向荒唐,自家媳妇不可能会跟他有首尾的。但背后被议论,出门总感觉有人在指指点点,到底心中不美,因此见了冯氏也很是不愉,脸色很是不好看。   冯氏见了更添烦闷。又不敢言语,只得打叠起万般精神,一门心思来哄回李明易,自此冯氏很是老实了一段时日。 第四十九章   见到走娟被罚到家庙,安守院儿余下的三人老实多了。冯十一还在躲羞,也没再出来找麻烦。   这段时日,玉然过的颇为顺心,无人掣肘,玉然终于有时间好好读读书,再偶尔苏一个小点心出来。   这日请安,早膳上来后,侯夫人一见,叹口气:“整日价都是这些东西,要么甜腻腻,要么油腻腻的。实在懒怠吃。”   陈嬷嬷在旁劝道:“老太太,昨儿个上的您说清淡了,今儿个的您又说腻。这可怎生是好?您就将就儿吃点儿吧。”   侯夫人叹口气拿起筷子拨弄了两下就放下了。玉然见状,心头暗暗有了主意,想着回去后好好想想现世有些什么点心可以苏出来,如真讨了侯夫人欢心,也好时常来刷脸啊。   回去后真让她想出来了一道,就是萝卜饺。软软的面皮儿,里面的萝卜混着小虾米,蒸熟后吃起来香糯软烂,正适合老人家吃。   但是畅欣院儿没有厨房,这是个麻烦事儿。她一个大家奶奶自个跑大厨房去,也太显眼了些,想了一阵,也没有好办法,遂就让杜娟去将大厨房主做点心的厨子米大家的叫过来。她当面对她说说,看能不能苏出来。   米大家的来了后,玉然连说带比的对她说了起来,真是术业有专攻,玉然稍稍说得一阵子,这米大家的就兴奋的说,马上去厨房试试,明儿个就端来给七奶奶试试。   第二天早上刚到饭点儿,米大家的就拿着食盒兴冲冲的来了。玉然见到食盒里的东西,先看形状已是差不离儿了,忙夹起一个尝尝,馅儿的味道很是不错,就是皮儿有点硬,筋道好了点儿,这个萝卜饺儿的一大特色,就是皮儿要软。   玉然就将需改进的地方说了说,米大家的就说回去再试试。果然,再端来就差不离儿了,玉然点点头,就想着这个应该可以端给侯夫人了。玉然就找了个机会先端给陈嬷嬷尝了尝,陈嬷嬷一吃,大是赞赏,连说这个侯夫人应该喜欢。   果然,在玉然再次请安时,这萝卜饺儿就摆在了侯夫人的面前,侯夫人见是个新鲜点心,抬头看了眼陈嬷嬷,陈嬷嬷连连催促侯夫人尝尝。   侯夫人从善如流,拿起筷子尝了一个,确实不错,于是又连着下箸,待她将一笼四个饺儿都吃了,陈嬷嬷眉开眼笑的问道:“这饺儿很是不错的吧。老太太您有福,这是七奶奶见您胃口不好,特意让人做出来孝敬您的。”   侯夫人一听,挑眉道:“这是老七家做的,你有心了。”玉然忙道:“这没什么的,其实孙媳也只动了动嘴而已。”   陈嬷嬷凑趣儿道:“不管是做的,还是说的,今儿个老太太您都吃得高兴。这还是七奶奶第一次做吃食给您吃,您可得要好好赏一赏了,不然,小心七奶奶下次有好吃的都不给您了。”   众人又说笑了一阵,侯夫人一高兴,说:“赏,老七家的是该赏,瑞福,去将那支碧玺钗拿给你们七奶奶。”   江大奶奶凑趣儿道:“祖母,您可不能偏心,赶明儿,我们也拿吃得过来,老太太,您可得赏啊。”   侯夫人高兴的哈哈笑:“你这猴儿,感情是来讨赏的。好,好,今儿个都有赏,免得你们说我偏心。”说着,命瑞福开小库房,一人赏了一匹绸缎。   这次请安,收获颇丰,玉然回到畅欣院后看了看战利品,很是满意。钱物倒是小事儿,最主要的是今儿个总算在侯夫人面前露脸儿了。下会再去刷,就更熟了。   明定他们正上课时,刚好大理寺秦少卿来访世子,经过大书房,听得里面辩论正盛,遂驻足倾听,听得甚是有趣儿,不禁莞尔。世子在旁笑道:“自家子弟,随意闲侃,实没什么新奇之处,我们还是先走吧。”   散学后,明定正欲回畅欣院儿,世子长随七星来请,这次明定很是镇定,现下自己连府门都好少出,就算出去那要么是去扫墓,要么是去上香,可说是乖顺至极,从不惹事儿的。   七星没带着去世子那儿,竟然带着自己往祖父住的英武堂而去。进了英武堂书房,只见里面祖父、大伯、明广大哥、钟公都在,还有一个就是今天下午在外书房见到的大理少卿朱成之。   明定忙深深一揖,平川侯指了个椅子让他坐下后,也不理他,转而继续跟朱少卿说着话,明定也不敢问,只能用眼神示意明广大哥,明广大哥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说得一阵儿,朱少卿指着明定道:“你就是下午在学里说王祥简直是在阴他的继母朱氏?我听得有点意思,就让世子将你叫过来。说说,你为何如此认为?”   明定一听,额头的汗都快滴了下来。下午他们在学里辩论时,说到二十四孝里的王祥卧冰。他就将他平日里与玉然在一起胡侃说起的观点学说了出来,谁知竟被这朱少卿听了个正着,还拿到祖父面前来说。   见这朱少卿目光灼灼的等自己回答,明定急得眼神一扫,见祖父他们并未露出不愉,想来说说也无碍?   遂就大着胆子讲了:“我想着寒冬腊月的捞鱼,脱光了衣服躺在冰面上,没有干脆凿个洞钓鱼来的快吧。那么冷的天躺在冰面上,不怕冻死啊,这于理上说不通啊。”   朱少卿道:“哦,这于理上说不通,想来还有于情上说不通的?”明定道:“是啊,于情,那王祥的继母对他并不好,我想他们继母子之间没有那么大的情份,让王祥不顾性命也要满足继母的口腹之欲的吧。”   朱少卿听完,拊掌大笑:“有意思,有意思。你小小年纪有此见地也算不错。”笑完,还对着平川侯夸了两句,平川侯极力的板着个脸道:“小孩子家一些旁门左道之言,当不得真的。”   说着又转向了别的话题,又说道了一些大理寺平日的办案轶事。说着说着,朱少卿拿出一信封:“这里有今天下面人拿上来的两张借据,事情不大,但难以决断,就报上来了,我刚好凑巧就拿过来探究探究。”   众人拿过来一看,原来不过是两张三百两银子的借据,共是六百两。朱少卿道:“原告坚称被告借钱,被告坚称是诬告。两相说辞相差甚大。”   两张借据摆在桌上,一不小心,一滴蜡油滴了上去,明定见了,忙拿起来将蜡油刮掉,正待放回桌上时,刚好看到这张的纹路很是好看,拿着多看了两眼。又有点好奇的拿起另一张,想看看另一张的纹路如何。看着看着,明定看出了门路,这两张纸得纹路走势很是接近。   为再确定,明定将两张纸并排竖起拿着,让明广将蜡烛拿进了细看。这两张纸的纹路齐整,从走势看来完全是一张纸上裁下来的。   而这借据上确写着着去年三月借了三百两,今年五月又借了三百两,哪有人去年裁半张纸写借据,然后一直留着另外半张又于今年用于写借据吧。这明显是诬告,这肯定是原告在讹钱。   见明定如此笃定的说出是诬告,众人也仔细看了这纸,确实有道理,没道理相隔如此长时间写的借据竟然用同一张纸裁下来的。   朱少卿高兴的哈哈大笑:“后生可畏啊,老侯爷您有福了。”老侯爷谦虚道:“凑巧罢了,少卿谬赞了。”   待朱少卿辞去,众人都走后,钟放道:“我原想着这定七爷为人太过粗放,今儿个看来,于小节处,也颇为细心。”   夸完,钟放接着道:“这段时日,我观那定七爷确实有心在学,有些见地也颇为别具一格。不过新奇倒是新奇,就怕太过了,反而容易走歪了。所以还是要剪剪枝叶,多读些经世治人的书才好。”   平川侯爷点点头:“从明儿起,外书房的课结束后,让他跟明广一起进来听听吧。”钟放点头应充:“这样甚好。”   明定回到畅欣院时,天都黑了好一阵了,自成婚以来,明定还从未如此晚回来过。要不是早就有人来报过,他去了英武堂,玉然就该担心了。   进得屋来,玉然热情的迎了上来,命人伺候换衣裳,递手巾,好一阵忙活。见玉然忙了半天也不传饭,明定只得开口要饭了:“有没有什么吃得赶紧拿来,我都快饿死了。”   玉然听了很是奇怪:“你没吃饭?祖父那儿待客,没有吃的吗?”明定敲了敲玉然的脑袋:“祖父那儿很少宴请的,况且我去的时侯都过了饭点儿。”   玉然杜娟拿上钱赶快去大厨房要点饭菜拿过,一边儿吩咐芙蓉赶快去拿点心过来给他先垫着。芙蓉拿过点心,明定吃得几块,再喝了几口茶,方才好点。 第五十章   杜娟很快拿了两个菜,并一盘点心,还有一大碗碧粳米饭回来。回来一边摆,还一边奇怪道:“今儿个去厨房,那起子老货竟然不要赏钱,好爽快的就给做了出来。要平日我们额外要点儿东西,那不花点钱儿理都没人理的。”   玉然听了,笑着看了一眼明定,捧道:“这是你家七爷出息了。”明定得意的谦虚道:“这值当什么,值得你们这样。”   玉然还没说话儿呢,杜娟就接过话头答了:“今儿个大厨房这起子人能这么讨好,还不是看爷您现如今受侯爷的看重。这样儿多好,爷,您可得一直这样才好。”   明定听了,有点儿难为情,说道:“就你话多,爷过会子还要洗漱呢,还不下去备着。”   玉然笑着挥退了杜娟、芙蓉。毕竟第一次被祖父召见见客,明定很是兴奋。边吃饭,边跟玉然说起在祖父那儿的事儿。   待听到,这家伙将两人闺房论战拿到侯爷及外客面前说时,玉然有点急了:“这是我俩在房中说着玩的,你真拿出去说了?祖父他们没说什么吧?”   不怪玉然着急,这王祥卧冰的故事在现代看来是颇为荒谬的,但在现世却是主流思想的故事载体,流传了几百上千年的孝道故事,被明定说成是王祥在坑他继母。这思想太超前了,太超前的东西在别人看来才是最离经叛道的。   明定笑笑道:“祖父他们没说什么,那朱少卿还夸了我呢。你不用担心。其实现下想来,这些个故事的内里,我想祖父他们是门儿清的。”   玉然想想也是,对这些帝国顶端的精英来说,确实比谁都清楚,这是拿来哄人的。   明定又说起借据事件,玉然听了,真是有点欣慰了,这厮到底有点儿进益了,知道于小微处见根本了。   有进步当然得奖励。两人洗漱后,李明定搂着玉然上下其手,正吃得起劲儿的时侯。玉然推开他,眼儿媚媚的一挑自己的外裳,转了一圈儿。   明定的眼睛都直了,只见如雪如玉的肌肤上勒着几条红绳,红绳的尽头那块颤颤巍巍的布下鼓鼓囊囊一团,呼之欲出,真是穷崖绝谷,让人恨不能扯开了去,一探究竟。   明定这样做了,伸出手去,红绳散开,眼前一片波涛汹涌,明定看得目眩魂摇,扑将过去,一阵狼吞虎咽,很快玉然腿软筋酸招架不住。   玉然哎哎求饶,却惹得明定更是猩红了眼。好容易事毕,玉然已是娇软无力了,抱着被子,大感后悔。今儿个原本自己的计划不是这样的,谁知自己还没怎么主动呢,就被这厮吃干抹净了,下次再也不做这赔本的买卖了。   明定大感酣畅,真是心醉神迷难以自拔。事毕,搂着玉然说个不停,真是说不完的海誓山盟,道不完的情深似海。说得怀里的人儿已然睡去,还看了又看,许久,才渐渐平息下去,方才睡去。   明定大感对玉然是越来越不舍了。有时,看到什么新鲜典故,就会想着然然要是知道了会跟自己怎么说;吃了什么好吃的,想着这个然然肯定会喜欢。   比如今儿个,见到一女眷头上的蝴蝶钗,想着玉然对这些饰物一向喜欢,改明儿自己亲手给她做一个,她一定很喜欢。   正想着呢,只听一声儿娇叱:“你这人好生无礼,怎可如此盯着我家小姐。”明定方才恍然过来,自家刚才这样盯着实是无礼,虽自己看的是钗,别人却不知,还道自己看得是人呢。   忙打躬作揖赔礼道:“刚才明定无礼了,还请见谅。”说完转身离去。他是走了,但刚才他的情状让别人看在了眼里,这一眼真是后患无穷。   玉然今儿个又苏了个烧麦出来,苏得很成功,皮韧米亮,很是好吃。忙忙得拿到侯夫人处献宝,侯夫人见了果然喜欢。   众人忙忙凑趣儿,侯夫人更是高兴。正在笑闹间,忽听钟声响起,众人骤然静默,整整二十七下。听完谢大奶奶惊疑道:“莫非是……”   侯夫人静默了一下,还未做答,外院管事蒋成急急跑进来报道:“皇后娘娘薨逝了。”   侯夫人听完,果真是这位。对着世子夫人道:“传令下去,侯府所有艳色之物全部撤换掉,白幔、灯笼、孝巾之物马上备上换好。”世子夫人忙忙应诺。   皇后薨逝,侯夫人等有品级的,俱是入宫哭灵,直到皇后梓宫七七四十九日后安放于陵寝才算是完成这日日哭灵的仪式。随后皇上传诏天下停嫁娶、宴饮鼓乐三月。   很快要过年了,因国丧期间不能宴饮,侯府过年也只备了素斋清茶,草草聚了聚就都散了。   因不能玩乐,整个京都一片肃穆寂静,一应烟花爆竹俱无,全然没有往日的热闹。玉然明定也早早回了畅欣院。   回到院中,明定拿出叶子牌教玉然打,两人边打边聊,说着说着,说到了宫中的李嫔,玉然很是好奇:“这李嫔娘娘都入宫这么多了,怎么还是从三品的嫔,以你们侯府的地位,入宫时的品级不会太低的吧。”   明定叹道:“二姐入宫之时就是正五品的良媛,这么多年也不受皇上看中,除了宫中按例大升品级时,还从未单独封赏过。”   玉然道:“我们俩人在我才问的啊,你那二姐姐长得不好看?”明定嗔道:“胡说,二姐姐长得好看着呢。”   玉然忖道:“那就是你们侯府不招皇上待见了。皇上很忌惮你们家?”   明定道:“也算也不算吧。当今夺嫡时,我们家一直保持中立,可能皇上有气吧。”   哦,明白了,原来侯府当年做过骑墙派,难怪皇上不待见。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从明定的话中可以听出,当今皇上对平川侯府是颇有不满的,难怪老侯爷谪服于府中。   年就这样清清淡淡的过去了。二月初二是侯夫人的生日,这正月还没过完,李嫔就命人将侯夫人的生日贺礼送了出来,一同送出来的还有李嫔递出来的消息。   皇上有意要立新后了。平川侯爷与侯夫人接到此消息想到,皇上既然允许李嫔将这个消息递出来,那就是今上真有此意立新后。   接下来,宫中几大妃的势力各有奏请皇上立后,当然是各自推举各家的。   因此次立后,反正李嫔不可能。侯府也就撂开不提。但侯府不提,不代表别人不想让侯府表态。各方势力纷纷上门,都想拉拢侯府以壮声势。   各家越逼越紧不算,一日朝后,圣上也不经意间向平川侯爷说起此事。   平川侯心中一紧,看来,圣上在逼自己这些无直接牵扯之人表态了。这种将会牵扯到各方利益的□□桶事情,甩锅给看不顺眼的臣下的这种事儿,是陛下经常干的。   看来,侯府不得不奏请立后了。可这奏请之人可就得好好斟酌了,目前贵淑德贤四大妃实力相当,还有宜妃、齐妃势力也不弱。   如果此次侯府奏请之人正合当今心意,不但可得圣上好感,也会让新后感念,日后行事也可多有便宜了。   但如果奏请之人不合当今心意,不但会加深自家与圣上的嫌隙,那圣上新立的皇后也会心头不满,那届时真是后患无穷。   侯爷、侯夫人久思无良策,叫来世子、钟放商议,钟放思忖道:“现在这六妃实力相当,那现下主要就是看圣上的心意了。如果能知道圣上真正心仪之人,那就好办了。”   侯夫人道:“这点已遣人问过明月了,但明月也未看出圣上更属意于谁。”众人皆默,当今一向谨慎,心思不漏于人前,这实难猜到。   第二日,明定照例跟着明广来到祖父。钟放又说起了此事,但讨论了很久还是无果。众人只得先行散去。   明定回到院中,跟玉然说起了此事,玉然问道:“此事的棘手之处就是不知这六个最有实力问鼎后位的人,究竟谁才是圣上的心仪之人,对吧。”   明定点点头。玉然先自思索了起来。这时,明定拿了一支钗出来,说道:“我前儿个见人戴了一支钗很好看,想着还从未送过你钗子,就自己想了个花样画下来,命人打了出来。”   玉然接过钗一看,很是漂亮,立即喜笑颜开的亲了明定一口。玉然问道:“你为何想着送我钗子啊。”   明定道:“我心悦你,一直都想送个好东西给你的。这个可是我画了好久才做成的,你可得好生戴着啊。”   玉然听了,很是高兴了一把。这人说心悦自己,虽不知真假,但还是值得高兴的。男人一高兴了就喜欢送礼物。等等,送礼物?   玉然想到此,眼前一亮:“我们府上每年这时节不是都会进献贡品给圣上以贺上巳节么。今年我们要不做点什么新奇的玩意进献上去给圣上?”   明定奇怪道:“送东西给圣上?我们逢年过节都会送的。这能看出圣上什么来?”   玉然道:“这次送不一样的,最好是女子惯用之物。送几副差不多的,但其中一副要特别贵重漂亮。” 第五十一章   明定问道:“送女子之物就能看出圣上的心意?这真的可行?”玉然道:“我认为可行的。现下就是要想好送什么东西,既不显得刻意,又大面上价值相等,但其中有一个必定要特别才好。”   最好的东西送给最喜欢的人,这是所有人的心理定式,帝王想来也不例外吧。只要皇上将这个最别致的给了谁,那必是皇上心仪之人无疑了。   玉然将这个想法说给明定听了,明定有点了然,现下自己就有点儿这心思。那就试试,反正年年都会送的,就算没试出来,也没损失什么。   明定说着就想去将这想法给祖父说说,玉然拦住了:“我们还是想好了再去跟祖父说吧。现下先想想送什么好,最好新颖别致,能让这些后妃都戴出来才好。”   明定道:“这点不必担心。要让皇上能看上并赏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只要皇上赏的,再难看她们也会戴出来炫耀的。”   明定接着问道:“话说,你想好要送什么么?”玉然道:“当然是要醒目,大家一眼能看出的饰物才好。”   想想,三月三正是开春时节,百花绽放,那就做几副花冠进上去吧。当然要奢华别致的。三月三刚好先皇后的三月孝期也过了,皇宫想必正好借这个时节开宴饮。   说做就做,玉然结合现代看到的一些皇冠、花冠,再结合现在的审美,画了几副图,画完觉得不甚好,没有将自己想要的完全表达出来,想画得再好点儿,但无奈技术有限,只得做罢。   交给明定道:“你去跟祖父说这件事儿时,顺手儿将这个交给祖父吧,想来祖父那儿的能人多,应可润色的更好。”   第二日明定果然将玉然的主意说了出来,并将图纸也拿出来了。侯爷听完,没有言语,只让他将图纸放下,又说了些别的,就让他们退下了。   待人都走后,钟放说道:“七爷的这主意我看行,事虽小,却直指人心。兴许我们真可以试出来陛下的心意。”   两人拿过图纸,看起来是有新意,但画图之人画得太过粗糙了。钟放笑道:“从这画图之人的笔力来看,应为女子所画。今天这主意也甚是心思细腻,应不会是七爷所想,想来必是七奶奶所为了。”   两人议得一阵,觉得此法可一试。   次日玉然请安时,侯夫人让她留下。让人拿出画纸,问道:“这可是你所画?”玉然一见,有门,看来,侯夫人准备用此方法了,遂答是自己所做。   侯夫人莞尔道:“有些想法,但太稚嫩了些,看有些地方你画的不甚清楚,瑞双丹青不错,有些地方你再好好说说,让她再添补一二。”   遂玉然再细细的给瑞双描述了一遍,重新绘制好后,侯夫人命人拿去精细打造,以进上用。又命人传话给李嫔,届时务必要找人说动圣上将侯府所进之物赐下。   三月三这天,世子夫人与谢大奶奶皆按品大妆进宫参宴。宴毕回府,不及换装,就来到侯夫人处回话。   侯夫人问道:“如何?可有看出什么?”世子夫人道:“这方法果然有用,那副滴水花冠戴在了齐妃头上。”   齐妃?侯夫人大松一口气,齐妃好啊。齐妃乃当今老师秦太傅之幼女,现膝下无子,只得一女。   侯府如奏请此人为后,将可将风险降到最低。毕竟,另外几大妃虽为未登后位不愉,但让齐妃这个无子之人登后位,总比那些有子之人登后位的好,可能更能平衡各方势力,各方对侯府的敌意也会大减。   平川侯爷遂命人先去秦太傅处通通气。第二日朝会,平川侯爷上折子请立齐妃为后。秦太傅一系也鼎力附和。   圣上听后,不置可否道:“诸位臣工之意朕已知晓,待容后再议。”遂罢朝。   三月十五,康成帝下旨,立齐妃为后,大赦天下。皇后既定,侯府诸人俱都松了口气。   自此,侯夫人也常召玉然说话,有时当着玉然的面儿,也跟谢大奶奶或者陈嬷嬷说说侯府的姻亲故旧,间或说说京城一些人家的陈年典故。   玉然明白,这是侯夫人在有意向自己透露一些侯府的内里情况,看来,这两年自己的努力侯夫人看在了眼里,也获得了她的认可。   明定这边的课业也是日渐加重。经常钟公还会亲自上手考问。明定每日里更是忙于读书,有时读累了,间或向玉然发发牢骚:“当日是你对我说只读几本就好了,现下好了,没完没了,越读越多。”   玉然听了道:“累了?要不歇两天,你近段时日也颇辛苦,给老师告告假也是应当的。”   明定道:“还是算了吧,累是累了点儿,不过还是很意趣儿的。况,我现在去告假,老师还以为是我是想逃避呢。”   玉然听了,很是高兴,这就是读书的好处,让人明理,知羞耻进退。   又是一年秋高气爽的时节,侯府的银杏树满树黄叶婆娑,地上金黄一片,真真儿好看。   这日天气晴好,玉然又来到银杏树下观赏黄叶,忽闻背后有人出声儿:“七嫂今儿个也来逛园子了?”   玉然回头一看,原来是老八李明青的老婆钱氏,钱氏圆润的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看着玉然打着招呼。   玉然笑着答道:“今儿个天气好,正好出来赏赏景儿。八弟妹也是来看这银杏树的?”   钱氏畏羞的答道:“是啊,我见这黄叶儿好看,就走过来看看。不过我是个俗人,不像七嫂能看出意境儿来。”   玉然跟这钱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来,玉然见钱氏说话儿老是很客套,还带点儿羞怯,就笑着道:“八弟妹,我们妯娌之间不必如此客套,闲聊而已,不必拘谨的。”   那钱氏一听有点儿不知所措起来:“七嫂是不是觉着跟我说话很是无趣儿。”   玉然刚才那话本是想活络气氛,让两人亲近一点,谁想这钱氏竟然如此紧张。玉然忙忙安抚。   见钱氏如此拘谨,玉然也不知聊些什么了,就准备告辞离去。谁知这钱氏竟开口邀请玉然到她院儿里喝茶。   玉然有心拒绝,但又怕更让她多想,遂只得答应。见玉然答应去她院儿里,钱氏很是松了口气儿。   今儿个她本只是在园子里逛逛,谁知在园里看到了玉然。她的贴身丫头翠玉非逼着她过去打招呼。   也不怪她的丫头着急,自家奶奶进门后,一直畏畏缩缩的,与人说话儿都不敢大声儿的。之前想着,整个侯府的奶奶算起来,自家奶奶身份最低,想是不敢说话儿那是应该的。   都说居移气,养移体,想着在这侯府之中常年熏陶,也慢慢能养起奶奶的范儿来,谁知这几年奶奶越发的畏缩起来,爷也越来越不待见,自家奶奶至今也才只有一女,爷又不来,长此以往可怎生是好。   之前没有对比还好,自从七奶奶进门,眼见着日子越过越好,之前的定七爷是多混的人哪,都让七奶奶笼络住了。再加上,说句实在的,七奶奶与自家奶奶也算身份相当。   因此,翠玉一直怂恿自家奶奶跟玉然套近呼,也向七奶奶取取经。但自家奶奶一直不前,今儿个难得碰上,遂,翠玉立逼着她去跟玉然套近呼。   钱氏极力的找话题跟玉然说话儿,后说着说着说到了女工绣花,钱氏慢慢的放松了下来,说话也顺畅流利了,玉然一见,看来这个是她的强项加爱好了。   玉然极耐心的听着,开始还略带敷衍。及至看到,钱氏将自己绣的炕屏拿给她看,玉然一见,真是惊艳极了。这个牡丹炕屏秀丽非常,在玉然看来真有点巧夺天工之感。   玉然立即发自肺腑的赞叹了起来,钱氏见玉然如此喜欢,非常高兴,立即要将这炕屏送给她。玉然推辞不过,最后也就欣然接受了。   有此媒介,两人说起话来也自然多了。慢慢的也就真聊了起来。   钱氏向玉然诉苦道,自家太胖了,穿什么衣服都不好看,羡慕玉然的苗条。玉然见钱氏真得太过圆润了,想来她的怯懦可能也因于此。   想起自己前世的减肥方法,就跟她说了一二。因钱氏极爱吃肉,玉然就告诉她,可以吃肉,但前半个月中午只能吃去皮的鸡肉,早膳只能吃鸡蛋,晚上必须在申时前吃完,而且只能吃蔬果,如果过了这个点儿就不要再吃了。   还有要注意的是,吃这些东西必须要吃饱,不能半饿着,如果饿着减肥,到时反弹惊人。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必须要坚持,至少要坚持三个月,才会见效。   见自家奶奶面有难色,翠玉自告奋勇,表示要严厉监督自家奶奶这样做。必须得这样做,自家爷好颜色,现在奶奶的院门前都快长草了,这可不行,既然有方法,那就试试又何妨。   几人正说的热闹,这时进来个女子,见到玉然行礼道:“给七奶奶见礼了,七奶奶安。” 第五十二章   此女打扮的甚是鲜艳,真可谓花枝招展。能在自己跟钱氏聊天直接跑进来,想来是钱氏的亲戚了。   玉然颔首受礼,说道:“不必多礼。”说完看着钱氏询问道:“这位......是”钱氏有点不好意思的答道:“这是我刘家表妹,单名翠。”玉然点头表示明了。   经刘氏介绍,玉然才知道,这刘翠原是钱氏继母娘家侄女,已定下亲事,正要成亲,男方死了,守了望门寡。因在老家那儿怕别人说闲话,钱氏继母就托到钱氏这儿来了。   这边玉然跟钱氏说着话儿,那刘翠不停的打量玉然,玉然颇有点莫名其妙。说得一阵儿,玉然告辞而去。   刚回到畅欣院儿,钱氏命翠玉将刚才玉然赞不绝口的炕屏送了过来,翠玉还不停的道着歉意:“刚七奶奶走时,我们奶奶就想将此物送给您的,谁知临了被别的事儿一耽搁,竟然忘了。现命我送过来,七奶奶您可千万别嫌弃。”玉然只得收下。   一来二去,玉然跟这钱氏也越来越熟稔,渐渐也知道些儿钱氏的情况。这钱氏简直就是一个苦菜花儿,娘死的早,在继母手下讨生活,要不是他爷爷还顾念着她,给她定下了侯府这门亲,早不知被她继母卖到哪家去了。难怪人这么怯懦。   玉然前世就特别容易圣母,现而今身边妯娌就有一个如此需关照的人,玉然因此也就时常跟钱氏说说话儿,督促一下钱氏减肥,间或开导一二。   每次跟钱氏一起时,都能见到这刘翠,开始玉然很是有点烦她,想着怎会有人如此没有眼色,但次一多,玉然也就由着她去了,当这人不存在。   这日好容易刘翠不在,说着说着,钱氏几次欲言又止。玉然颇为奇怪,见钱氏一直不说,最后玉然直接开口问道:“你好像有事要跟我说,究竟是何事让你如此为难。”   钱氏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见玉然一直盯着她,钱氏一咬牙说了:“我那表妹,跟我说,七哥对她有意,说前些个时侯儿还盯着她看个不住。”   玉然不妨听到如此八卦,大吃一惊:“竟有此事?”钱氏见玉然满脸不愉,忙道:“你也别着急,说不定是我这表妹胡诌的。”   这时翠玉在旁插话了:“我的奶奶,您就别遮掩了,这表小姐都将信儿递回去了,前儿个您不是收到太太的信儿吗?你看太太在信里都说了些什么?还有,这些时日表小姐日日在外书房送东西,只是七奶奶不知道而已。您还是赶快跟七奶奶说说,免得七奶奶到时措手不及。”   钱氏一想,是这个理儿,也顾不得玉然不快了,就说了:“我这表妹说七哥对她很是有意,还将这信儿递回了我娘家。前儿个我那继母来信,说要我帮忙为促成此事儿呢。”   说着钱氏叫过翠玉:“翠玉,你赶紧将那封信儿拿过来给七奶奶看看。”   玉然接过信,打开来看。看到这信里的内容,有点儿气笑了,这老女人在信中说刘翠守了望门寡,在老家难以有好的婚嫁,既然现侯府公子看中了她,要钱氏想办法促成此事,最好能让刘翠成为李明定的平妻,最不济也要是个贵妾。真是好大的胃口。   玉然见今天那刘翠不在,因问道:“刚翠玉说,这刘翠经常去外书房送东西,想来就是给七爷送的吧?今儿个她不在,想是又去送东西了?”   说完,不待她们回答,玉然无心再呆,转而告辞而去。见玉然生气而去,钱氏很是担心,对翠玉道:“你说,我们今儿个给七嫂说这些,七嫂会不会怪我们。”   翠玉答道:“七奶奶生气是肯定的。但不会怪我们的。我们要是不说,她才会怪我们的呢。”   玉然有心去外书房看看,但想想既然这刘翠经常去,肯定都看在人眼里了,自己现在去,简直是给别人现成的八卦说,太难看了。想了想,回转了畅欣院。   明定散学回来后,畅欣院一片寂静,全然没有往日的热情。往日自己一下学,玉然必定热情相迎,热腾腾的饭菜,热腾腾的气氛扑面而来。今儿个是怎么了?   进得屋来,只见一片清冷,玉然板着脸坐在那儿也不起身,只冷冷的盯着自己。   明定心中一紧,赶紧走过去赔笑道:“然然,你这是怎么了?”玉然盯了他好一会儿,才做答:“我怎么了,你不知道吗?”   明定莫名摇头:“我…我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我哪儿做错了,你说出来,我好改呀。”   玉然闻言道:“这么享受的事儿,怎能改呢。真让你改了,不是我的一大罪过吗?今儿个的点心好吃吧。”   明定一听,咯噔一下,糟了,玉然知道了。连忙指天指地的发誓撇清:“你知道了?我就怕你乱想,所以没跟你说。那女人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因怕你误会,所以一直没跟你说。天可明鉴,我可从来没理过她的。”   玉然斜了他一眼:“我听人说你看她看呆了,人家如今要嫁给你做平妻呢。”明定一听大呼冤枉:“谁在那儿乱嚼根子呢,这没有的事儿。然然,你相信我,我真没看她。”   玉然不信道:“你没看她,人家会这样说?”明定呆了一呆,大叫道:“不会是上一次,我看得戴蝴蝶钗的那个人吧,那天我见那钗子好看,想着也给你打一支。我的天,不会就是她吧,早知道我就不看了。”   遂将上次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玉然也半信了。但还是不想理他,命人将东稍间铺陈好,将李明定撵到那边去睡去。还特别告诫杜娟芙蓉,不允许给他拿吃的。   明定哀告无果,只得悻悻的饿着肚子去了东稍间,习惯了玉然身上的暖香,现而今一个人独寝,顿感百般凄凉。滚了半夜方才睡着。   第二日起来,还是一片清冷,连早膳都没有。也不敢说什么,只得饿着肚子去上学。   李明定走后,玉然想着这次事件,别人都知道了,自己却毫不知情,虽此等事情向来都是妻子最后一人知道的,但这可不行,自己的掌控还是不够。   想着自己手头无人,虽有一个陪房,但成过亲的,也不好跟着李明定内外跑。在外跟着李明定的,能用的也只能是苍鹭苍鹰了,因命人将他们叫过来。   将二人叫来后,先是问了刘翠事件的前因后果,听来跟自己打听来的差不离儿,想来是那刘翠自做多情了。   但这不是最主要的,玉然也不解释,直接罚没了苍鹭苍鹰的半年月银,并警告他们,李明定在外的事情,事无巨细二人都要报给自己听,并要看好了李明定。   否则,玉然说道此:“否则,下次就不是罚银这么简单了,我会直接将你们撵走。”二人擦着冷汗应了。   出得院来,二人心有余悸的说道:“看来以后我们真得将爷看紧点。还有啊,有事必须得给奶奶讲。要不,奶奶可真不是在说笑的。”   爷现在对奶奶,他们二人可是看在眼里的,奶奶说什么爷听什么。就算爷再不愿,奶奶非要撵他们走,爷也不敢说什么的。   二人出去后,芙蓉道:“他们会听奶奶的么?”玉然定定道:“不听也得听。不听也有不听的法儿。”芙蓉惊道:“要是不听,您真会将他们打出去呀?”   玉然笑笑道:“为何不可。这样才能震慑住人不是。”   玉然记得,在现代看过一个新闻,就是跟了成龙很多年的一个跟班,在林凤娇全面掌控成龙产业时,被林凤娇炒掉,一直不知道为什么。   当时玉然一看就笑了,这个为什么,太明白不过了,做为成龙的忠实跟班,那成龙在外沾花惹草的风流事,一定少不了这个人的安排,自家老公舍不得恨,但对于这跟班林凤娇一定是恨之入骨的,当然会第一时间炒掉他。   同理,如果这两人不听自己的,自己必定赶走他们。这点毋庸置疑。   虽然,各方的消息都是李明定确实没有招惹人,但是自己不能就此轻轻放过。通过这次的事情,一定要让这厮教训深刻,让他明白这是自己的底线,决不能破。   李明定这段时日,过的甚是凄凉。回房时冰冷一片,再无玉然的温言细语,往日的温情脉脉荡然无存。   当然饭食也是有的,除了最初的两餐玉然故意不给外,其它时侯都给了。毕竟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的,老是让他在外吃饭,别人还会说她不贤的。不过吃饭是吃,玉然是一言不发,冷冷以对。   晚上回房,也没人跟他谈天说地了,每次都被芙蓉直接赶到东稍间。李明定真是过的凄风苦雨。   李明定见玉然一直冷待他,有心请罪,但玉然无意领受。明定心情十分不爽,恨不能大吼一场,但有这贼心却没这贼胆,只能觑空陪尽小心,可惜玉然一直不肯理会。 第五十三章   这天,那刘翠又来了。李明定心道这是一个向玉然证明自己无意招桃花的好机会,今儿个得让这刘翠丢丢面皮才好。   只见刘翠递过荷包,那苍鹭一把接过来道:“哎呀,爷,你看这姑娘的手艺跟偎翠楼的嫣然姑娘有的一比呀,想来这儿也是再巧不过的。”   正常的姑娘一听自己被人跟楼子里的姑娘比,那一定是羞愤难当的。可谁知,他们今天遇到就是一个不寻常的,这刘翠一听,大是高兴:“是啊,在家时,也常有人夸我手艺好,爷要是喜欢,我给爷做件衣裳。”   苍鹰还道是这刘翠不知偎翠楼是何地方,遂更直白的说:“哎呀,上次我见那嫣然姑娘时,忍不住摸了一下她的手,正是白嫩细滑,真不愧是楼子里的红姑娘啊。刘姑娘,你可比不上喽。”   想着这样说,她也该哭了,谁知人家根本就不走寻常路,马上答道:“七爷,我的手也很软滑的,在家时我娘时常教我伺候人的,爷要是累了,找个地儿,我给爷按按。”说完,还眼儿媚媚的挑了下明定。   明定主仆三人傻眼了,还有这样儿的,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也不怪他们,今儿个他们遇到的这女子,母亲本就是暗门子出身,后将他爹牢牢的勾住了。进得门后,又将小姑子教了出来,攀上了钱氏她爹这个富商,小姑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牢牢的把住了钱氏她爹。   家里有这样两个成功典范,她娘更深知在身心上将男人伺候舒服了的重要性,真是使出浑身解数的教出了这个女儿,这个刘翠也深得她的真传,还真让她勾到一个前程大好的秀才,可惜这秀才太过短命了。   现到了平川侯府,花团景簇耀人眼,刘翠发现之前自己勾得那秀才,实算不得什么。甚而有点庆幸这秀才死了,才让自己有了好前程。   经过多方观察,侯府老爷辈儿的要么年纪太大,要么主母太厉害,不大美气。因将目标放在了爷们辈,前程最好的当然要数李明广了,可惜大奶奶太厉害,李明广太精明,还是不要触霉头的好。   刚好,李明定看她看呆了,再听自家那表姐说,李明定现在很受侯爷看中。再看那王玉然也不是个什么厉害人物,出身也低,说不得自己能取而代之。那就是他了。   想李明定纵横花丛多年,第一次见到如此奇女子。愣了一下后,赶紧捞起袖子自己上了,开玩笑,这要让玉然知道别的女子给她抛媚眼,他竟然没所表示,那还得了。   遂明定毫不客气的骂道:“哪来的不知廉耻的女子,楼子里的姑娘都比要脸一点。当爷是什么人哪,还当爷看得上你这种水性杨花的歪瓜裂枣。去去,别挡着爷的道儿了。你要实在想男人了,去楼子逛一圈儿,有的是男人替你去火儿。”   他们这一顿纠葛,虽没有人直接围观,但旁边还是有不少支着耳朵听的人。尤其是好几个伺候的单身男仆,听了明定的话儿,讨好的附和道:“姑娘也不必去楼子了,我们也行的啊。”   这刘翠就是再不怕羞,脸上也挂不住了。哭着跑开了。见人跑开了去,明定大松了一口气儿,想来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儿,玉然应该也听说了吧。   今晚自己去表表功,应该可以回房了的吧。当然是他想多了,哪有那么快就能回房的。   这头刘翠哭着往内院儿走去,刚走到小花园边,一个女子挡在她前面温声道:“姑娘哭什么呢?”   刘翠抬头一看,眼前这人衣着打扮一看就是一个主子奶奶,不待她回答,那女子就说:“我见姑娘很是喜欢。现下姑娘这般模样在外走着也不像,不如跟我走,到我院儿里梳洗一番如何?”   刘翠见眼前这女子看起来很是温婉,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现下心里是有点不好受,回去跟表姐说啊,那个面团子说不定还会埋怨自己。不如跟眼前这个奶奶走走,舒散舒散。   于是,轻施一礼道:“多谢姐姐,还未请教姐姐是……”这女子温文答道:“姑娘不必客气,就叫我十一嫂嫂吧。”   两人一路热络的往秋雨轩而去。待刘翠匀好了面,冯十一温柔的拉着刘翠的手说道:“不瞒妹妹,刚才的事儿我也听说了。妹妹不必伤心,七爷心中肯定有你的,要不怎么会第一次见到妹妹都看呆了,今儿个会这样,只是忌惮王玉然,说给她听的,妹妹不必在意。”   刘翠一听,精神大振,想来是这个理儿。冯十一接着又说:“这七爷现如今很得侯爷看重,他日必定前程远大,妹妹跟了他必定会有享不尽的荣华的。”   一席话说得刘翠斗志大增,恨不能现在就跟李明定做成堆。冯十一见眼前人意动非常,接着蛊惑道:“妹妹跟七爷是郎情妾意,只是因为忌惮王玉然。只要妹妹跟七爷生米做成熟饭,那就万事定矣。”   这本就刘翠娘经常教她的,这对她毫无心理压力,刘翠深感生米熟饭的重要性,但她平日里最多能在外书房偶遇一下李明定,在内院根本就见不到人,要怎么才能跟生米做成熟饭呢。   冯十一见这刘翠毫不犹豫的答应,直接给她打包票,说自己会帮她,这点她无需担心。两人一拍即合,立即拟定计划。订好计划后,刘翠心满意足的走了。   这个计划需要她的丫头帮忙,但她这丫头早被翠玉警告过,在这侯府之中,这刘翠有任何风吹草动必须要报给她们奶奶。否则,犯了什么忌讳,这丫头的性命都难保的。   听到了刘翠的要自己做的事儿,这丫头大惊,算计这侯府的公子,就算翠玉不警告她,她也知道兹事体大,搞不好发卖她都是轻的。于是赶紧来报于钱氏知道。   这钱氏知道了,玉然自然知道了。芙蓉听了大怒,玉然倒还好,因为她在想对策。   最后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了,既然这冯十一想将这刘翠送到李明定的床上,那自己让刘翠爬到她老公床上也不为过吧。刚好也给冯十一找点儿事儿做。   端午节这日,侯府摆宴,二房虽还在孝期,但在这样的日子里,也可以吃点素席,喝点素酒的。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点微醺。明定也起身更衣去了。见明定起身,没走两步,只见一个丫头撞过来,手上拿得酒撒了明定一身。   那丫头忙忙的要给明定擦拭,嘴里不停的说着请爷恕罪的话儿。明定见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摇手让那丫头退下,表示自己无碍。   那丫头说:“瞧爷您这身衣服也不能穿了,还请爷跟奴婢来这边等等,待奴婢找人拿换得衣物来。”   明定见自己现下这身衣物实难见人,遂点头跟那丫头往花园子旁的净房走去。待快到时,明定一瞅四下无人,一个手刀将那丫头劈晕。   又叫过早已等在此的苍鹭,命他将这丫头先放进抱厦,顺便看看那刘翠现下情状如何。   苍鹭将人放进去后,出来咋舌道:“爷,那媚香好生厉害,我进去时那刘家姑娘……啧啧,她现在这情形反正已认不得人了。”   明定听了说道:“我先去花园里走走,你去让那边快点儿。”不必明定催,这边李明易喝了加料的酒,人早有点燥热不安,这时一个小厮走过来,说要扶十一爷去歇息一下。李明易也就跟着走了。   要是冯十一在,说不准能发现异样,可惜,这冯十一见李明定起身了,忙着找人去验收自己的成果,也就没顾上李明易。   李明易晕晕乎乎的被人带进了抱厦,哺一进门,只见一女子正半遮半露的看着自己,满眼艳色,李明易感觉身上被人点燃了一样,什么都顾不上的扑将了上去。   刘翠早已燥热难耐,这时被人触摸,立即疯狂的回应,两人干柴烈火滚做一团。   冯十一听的人回报,李明定进去了。于是立即状似无意的引了一群人往花园抱厦这边走来。   心下十分得意,只要这次在众目睽睽下抓住这李明定与女子做这苟且之事,孝期与人苟合的大不敬不孝的帽子就盖在了李明定的身上了。看他还有何脸面在侯爷面前表现,就算侯爷有心提拔他,孝期无状这个罪名,侯爷无论如何也得思虑一二的。   这两年,冯十一很是着急,眼见李明定日渐受侯爷看中,想来出孝必定会给他前程的。机会有限,他有了,自家就没了,这必要将他打压下去才好。现如今只要坐实李明定家孝无德,在这孝字当天的官场,看李明定日后还怎么混。   且,这些年来,她算是看出来,王玉然最在乎什么,看她对那些妾室就看的出来,不觊觎李明定,就好吃好喝供着,一旦有动作,下手是很狠的。   既然王玉然这么在乎这事儿,现下自己送个女人上李明定的床。就算不能让王玉然方寸大乱,气气她也好。在如今这关键时侯,让她们夫妻生隙,自己才更有机会不是。 第五十四章   冯十一笑意盈盈的带着人来到了抱厦前,本来大家都在说着话儿,屋里的声响也没大过众人说话的声儿。谁知那冯十一作态道:“等等,什么声音。”   众人闻言一静,嗯,还真有怪声儿。此时刘翠正在兴头上,母亲教的十八武艺正条件反射的轮翻上着呢,嘴里还助兴的连喊带叫的。李明易哪见过这个,真是使出吃奶的劲儿做的地动山摇。   听得屋里的身响儿,冯十一满意的使了个眼色给自己带来的婆子,那婆子会意,立即带着两人破门而入,刚进得门去,就大叫:“哎呀,七爷,怎么是您,您...您…怎能在孝期做下此等事情呢!”   众人一听,俱都脸色古怪的看着玉然。玉然虽知房里之人并非李明定,在如此目光下,还是忍不住变了变脸色,冯十一一见更是大为得意。   对着玉然道:“哎呀,七嫂,你也别着急,今儿个都是自家人,七哥孝期无德,想是不会传到外边儿去的。钟秀还在这儿恭喜七嫂马上又有个新妹妹了。”   玉然还不及说话儿,李明定从花园里走了过来:“你哪只眼睛看到里面的人是爷。看你这搬弄是非之态,毫无女子应有的贤德,改明儿让你嫂子送两本《女诫》,让你好好学学什么是妇德妇言。”   众人一看,李明定在这儿,而冯十一的人看都没看就说是李明定在与人苟且,哪会不知道,今儿之事,想来与那冯氏有扯不开的干系。   众人可不想做别人棋子,扯入此等事非之中,俱都准备走开了去。玉然一使眼色,蔡婆子道:“我们家爷明明站在这儿,那起子老货偏偏说是爷,老婆子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谁在做鬼。”   众人的好奇心被勾起了,是啊,那里面到底是谁呢,还是再等等吧。进门时,那蔡婆子特意将门打的大开,众人瞟了一眼屋里的情形,好不香艳,不敢多看,移开了眼去。   那蔡婆子进去一看,大叫到:“十一爷,怎么是您啊。”又转过头来对着冯十一大喊:“十一奶奶,里面的是十一爷哪。您快过来看看。”   刚进去的冯十一的几个婆子自从进去就呆住了,见蔡婆子大喊,忙忙的阻止,不过来不及了,这婆子已喊得差不多了:“哎呀,这不是刘家表姑娘吗。哟哟,怎么还有个丫头也躺在这儿呢。”   冯十一不信的走进去,一看,事实由不得的她不信,自家老公真正的跟两个女人在床上呢,都是过来人,一看情状,谁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众人看到此,俱都有点明了,想来,这冯十一算计不成,将自家老公给算计到别的女人床上去了。这热闹可不好看,知道了就行了,遂纷纷离去。   这时刘翠的药劲儿也过了,人也清醒了,见床上的不是李明定而是李明易,愣了一下后,马上反应过,反正都是侯府公子,也都差不离儿的,自己也算是成功了。于是,立即进入状态,大哭自家被侮辱了,不活了,活不下去了。   冯十一再好的成府,现下也忍不得了,立刻不顾形像的骂了刘翠李明易几句,那刘翠一见,立马寻死觅活起来,口口声声说无脸见人,死了算了,一片哀哀凄凄。   一边儿是柔弱的刚跟自己颠鸾倒凤热情似火的女子;一边是母狮子一般,还带人来捉奸的妻子。李明易都不用怎么选,就去抱着刘翠怜惜了一番,冯十一一见,更是气得两眼发黑。   待几人收拾好后,纠纠缠缠的出来后。玉然赶紧使眼色,让钱氏赶紧哭诉,钱氏接到信号,扑到李明易面前哭道,自家表妹被侮辱了,自己无法跟娘家交待,要李明易负责。   钱氏一向怯懦,还没哭得丙句,被冯氏一瞪,吓得不敢再说了。   翠玉见自家奶奶如此不给力,立马捞起袖子自己上了,趴在地上哭的震天响,口中哭道,娘家太太将表小姐托付给自家奶奶,现出了这等事儿,要自己奶奶日后如何回娘家啊,怎样跟娘家人交待啊,李明易必得给个交待才行。   不怪翠玉如此卖力,七奶奶说的对,这刘家表小姐这样不安于室的样儿,迟早会给自家奶奶闯祸的,干脆趁这件事儿赶紧将她打发了出去,免得留在手上烫手。   七奶奶又让自家先下手哭诉,占得先机。要不然,等冯氏打上门来,告自家奶奶指使表妹勾引爷们,这不贤的大帽子要是盖了下来,自家奶奶还得哭死啊。所以自家得先下手为强,坐实了李明易强了刘家表姑娘的好。   幸得先下手为强,这冯十一醒过神来,果然打上门来指责钱氏指使自家表妹勾引李明易。扯着钱氏好一阵揉搓,正纠缠间,李明青来了。   李明青虽不大待见钱氏,但自家老婆在自己的地盘被人欺负,这点短还是要护得。都是纨绔,向来也没礼数的。   冲过去大吼了一通冯氏,顺便将她连自家男人都看不住的事情,大加嘲笑了一番,只气得冯氏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见讨不了便宜,冯氏只得气愤愤的走了。   一番推拉撕扯,李明易挨打了,冯十一多了个妹妹。   刘翠在哄男人上面手段了得,这让在女色上古板的李明易如获至宝,爱不释手,冯十一大恨。天天忙着跟她抢男人,斗智斗勇忙得不得了。   见玉然的气儿也顺了些,这李明定趁机进房歪缠。这半个多月可将他憋得够呛,不论在心上还是身上。   明定打躬作揖,好话儿说了一箩筐,见玉然还是绷着脸,左右看看无人,这纨绔竟跪了下来,抱着玉然腰哀求道:“然然,你别气了。你也理我一理,自从有你之后,别得花儿朵儿我可是从未正眼瞧过的。这次的事儿真不是我惹得。我,我发誓,以后就是有仙女下凡,我也绝不多看一眼。不信,我将这对招子寄在你这儿,再看,我就抠出来给你。”   说完又抱着玉然耍赖的左右摇动着,玉然见他这赖皮样儿,有点绷不住了。见玉然有些儿松动,李明定加快攻势:“然然,你看我这次表现好吧,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你指哪我我打哪儿。”   玉然听得白了他一眼,开口道:“你自己惹出来的事儿,自己填坑,怎么,还像有功一样,要不要我敲锣打鼓去给你表扬表扬。”   见玉然终于开口了,李明定大松一口气儿:“然然,你看这些个时日你都不理我,我都是茶饭不思的,你看,我都瘦了,不信你摸摸。”说着,拉过玉然的手在自己胸口摸了几下。   摸着摸着这厮嘶嘶做态:“哎哟,好疼,然然,我的膝盖好疼,然然来给我揉揉。”这流氓拉着玉然的手往下摸去,玉然挣了两下未挣开,到底被这厮拉下了手去。   碰到重点部位了,这厮立即倒在了玉然身上,嘴里乎乎:“好疼,好疼。真的好疼。”嘴上不停,手上更不住,吃了玉然好几把豆腐。   嘴里说着:“然然,刚没仔细看,我看你好像瘦了。来,让我摸摸看。”贼手立即跑进了玉然的衣襟,边占便宜边说:“哎呀,然然,你真瘦了啊。来,让我好好疼疼。”   说完,手脚齐上,嘴上也不停。玉然无法,想想,这段时日也狠晾了他一阵儿,过犹不及,也该找个台阶下了。   遂,稍稍挣扎了一下,也就由他去了。一个有意负荆,一个无心拒客。闹别扭后再在一起,更添情意。明定吃到久违的馨香,真是怎么爱都爱不够。   玉然越哀求,他越性起。玉然实在受不住了,只得怎么好听怎么说,更激得明定兴致大发,最后玉然都快晕过去了,明定见玉然真受不住了,只得意犹未尽的停手了。   见玉然这柔弱无力的样儿,明定大是心疼,搂过来抚了又抚。差点又抚得擦枪走火儿。玉然坚决的拒绝了,要是明天起不来,那可得多丢人。   明定无法,只得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过来过瘾。久旱逢甘露,真是说不出的舒爽。明定颇有一种失而复得之感,更觉珍惜。   明定自觉近日跟玉然感情突飞猛进,有时在学里还每每想起玉然,有时想到,自己都有点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不管怎样,明定过得甚是舒心。   玉然这段时日也颇为安定,每日里闲暇无事,也往侯夫人处多有走动。侯夫人也时常指点。这日说到京中的人情故事,侯夫人还让陈嬷嬷拿了个帖子出来。   这个帖子里多是侯府重要的姻亲故旧。谢大奶奶见到侯夫人将此帖子抄录了一份给玉然,目光一闪,心道,看来这个妯娌自己日后要另眼相看了。 第五十五章   侯夫人说完又对谢大奶奶讲:“你这个嫂子的日后可得好好指点一二。指点好了,让老七给你束脩。”   谢大奶奶答应着凑趣道:“那束脩可得是我满意的,光肉米之类的我可是不受的。”   侯夫人听了笑道:“看把你这猴儿精的,还没做老师呢,就先想着银子了。”众人一时哈哈大笑,气氛很是热闹。   从侯夫人处散去后,玉然怀揣着这侯夫人给的帖子,很是感慨,看来这近三年的努力终获认可了。想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出孝了,明定就应该会有一份前程了。   待明定归来,玉然当即将此喜事给他讲了。明定也是多有感慨,搂过玉然慢慢摇晃着,也没说话,一室静谧。   畅欣院的气氛融洽,秋雨轩里就不大美好了。今儿个是望日,按理,李明易是要宿在秋雨轩的。   这李明易来到秋雨轩,晚饭还没吃完呢,刘翠那边就来人了,说是刘翠胸口痛的不行,请爷赶快过去。   这李明易好容易得到这一个宝贝儿,正在热乎中,闻言放下筷子,拔腿就走。冯氏说有正事相商,拿出关于出孝后想办法谋官的事儿,都没能留住李明易的脚步。   见李明易脚步匆匆往刘翠那儿去,冯氏一时暗恨不已。见冯氏难以展颜,冯氏奶嬷嬷卫氏开解道:“奶奶也不必生气,且让那贱人先得意一阵儿,待爷这热乎劲头儿下去了,现收拾她不迟。一个大妇要收拾这起子贱人有时是时侯,不急在这一时。”   见冯氏还是默然不语,卫氏接着道:“男人都这样儿,为他们生气,哪生的过来。奶奶之前不是一直想谋个外放,过一下松快日子的吗?奶奶还是多想想这方面的事儿吧。说不得,爷听到这些事儿有眉目了,自然会过来的。那起子不过是些玩意儿,要想出人头地,爷还得靠奶奶这个贤内助不是。”   这话冯氏听进去了,眼下马上要出孝了,看那王玉然在侯夫人面前走动的是十分勤快,那李明定也是常被侯爷召见,还经常跟李明广同进同出。看来,侯爷是有意要提拔李明定了。   如果李明定占用了这机会,那李明易还有机会上位吗?也许侯爷还会再给机会给别的子弟?不不,不能有此侥幸心理。不管侯爷有心与否,机会总是有限的。万一,侯爷为了避嫌,不多给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李明定、李明易机会均等,自家现在看到王玉然那春风得意的劲儿就生气儿。自家哪方面都比她强,凭什么她过的比自己好?   当然了攘外是必要的,安内也很重要。想着刘翠这贱人日常在自己面前作耗,也是如鲠在喉,必得想办法让她一阙不振的好。嬷嬷说得对,自己不争这一时,静待日后的好。   重新振作起来的冯氏,想起她们之前布置的事体,不知现下施行的怎样了。因问道:“那贱人那边,现下有消息了没有。”卫氏答道:“还没有。不过,奶奶放心,这贱人年轻体壮,想来很快就有消息了。”   冯氏听了,无法,现下只能等了,且按下不提。想想王玉然这边该如何做的好呢。   因问道:“现下,我们的人还是不好进安守院?”卫氏摇摇头道:“现如今,那王玉然将安守院看的很紧,我们的人尤其看的紧,根本不让进的。”   自从冯氏几次掣肘,对于冯氏这种打不死的蟑螂,玉然也就不客气了,连面儿情也不顾的吩咐安守院看门的婆子,只要是秋雨轩的人,不必客气,来一次撵一次,绝不允许进入安守院。   虽这只是治标不治本,但总能让冯氏行事不那方便不是?冯氏听说,笑了笑:“这王玉然真不愧是个破落户,与我有隙的事儿,生怕别人不知道,做的这么明显。真不枉她那小家小户的出身,改不了的小家子气。”   卫氏附和道:“可不是,你看她做的这事儿,哪有大家奶奶的气度。还有,你看她将那定七爷栓在裤腰带上的那劲儿,真是难看的紧。”   冯氏一听,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明面儿上,是王玉然将李明定看的死紧,但内里,还是人家男人自己愿意啊。   都是过来人,谁不知道男人是怎么回事儿,说是惧内,那是人家愿意惧。想到这儿,还真不得不佩服一下王玉然,将个浪子笼的死紧。   玉然这段时日很是忙碌。谢大奶奶自从接了侯夫人的令,特意跟玉然讲,让玉然日后早早的过来,看平日里自己是怎样跟那些个仆妇吩咐事儿的。   玉然看到谢大奶奶递过来的橄榄枝,赶紧感激的接了下来。回到房中跟明定说了一下,大嫂日后议事会带上自己的。明定听了很是高兴,那我们可得好好儿谢谢大嫂了。   玉然从此天天要早朝,早晨起来时,还发了下牢骚,起这般早,真是太痛苦了。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矫情,这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玉然到谢大奶奶议事儿花厅报到。看着谢大嫂有条不紊的吩咐各项事宜,真是佩服不已。这乱麻一般繁杂的事宜,在谢大嫂这儿真是驾轻就熟,轻松破解,要是换了自己,啧啧,非得手忙脚乱一番不可。   待那些个仆妇都散去后,玉然忍不住向大嫂表达景仰之情,是真的景仰,绝非奉承之辞。谢大嫂见玉然这样真情实意的夸自己,好笑之余,又很高兴。   谢大奶奶听得玉然夸赞自己,笑说道:“这有什么,值得你如此夸耀。做久了也就知道了,你先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尽可来问我,不必客气。”玉然笑着谢过。   待玉然辞去后,谢大奶奶的乳母陈氏问道:“奶奶何故将七奶奶叫过来听这些家务事儿。侯夫人不是说让你讲讲姻亲故旧之事的么,你之前不是已经给七奶奶讲过了吗。干嘛真像带学生一样教她这些家务事儿呢。”   谢大奶奶答道:“祖母是让我跟七弟妹说说故旧之事儿,你当祖母特意将我点出来,说要教七弟妹,你以为说着玩的啊。”   停了一下,谢大奶奶自说自话道:“当然不是说着玩的。马上要出孝了,想来祖母他们对明定两口子是有了安排的。这七弟妹虽然聪慧,但毕竟出身不高,一些高门大户的事儿,也知道的不尽其然。说故旧,那不光是说说的,平日里的人情打送,交往的分寸程度都是要学的,要知道的。”   陈氏听完,点点头儿:“是这个理儿,反正侯夫人有令,索性奶奶做的大方点儿,摆明车马的教七奶奶,也好让侯夫人放心。”说到这儿,陈氏提议道:“不如奶奶再做的漂亮点,分出一起家务事儿让七奶奶练手如何?”   谢大奶奶听了摇摇头:“不可,现下真要这做,那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了。且,这两年我观那七弟妹也不是那种短视于内宅的人。这些个事情,只是帮她理清人□□故而已,不必真做到这份儿上。”   陈氏一听,也是,管家之权油水颇大,各方都盯着的呢,那么多比七奶奶大的人都没有,让七奶奶一个庶媳得到管家的权利,那别人不得恨死她啊,毕竟,不患寡而患不均。遂也不再说什么了。   玉然越学越觉得大有可学,真是于小微处见大事理,一个小小的送礼都有各种讲究,好好琢磨下,从送礼都可看出与这家的亲疏远近。   在谢大嫂处听完归来,时而拿出侯夫人给的那张帖子,好好对照研究,不甚清楚之处又找明定帮忙科普。玉然忙得是不亦乐乎。   冯氏见谢大奶奶已经将玉然带在身边教事儿,心下更是焦急。吩咐卫氏,安守院那边要加快了。卫氏自去安排不提。   冯氏焦躁了几日,这日终于有个好消息让她高兴了。埋在刘翠那边的眼线来报,刘翠好像这个月没换洗。   冯氏一听,心道终于等到了。看刘翠这次要怎么圆过去,这次落到我手上,让你不死也得脱层皮,否则难解自己心头之恨。   第二日,刘翠来请安。冯氏状似无意的对李明易讲:“我看妹妹今儿个面色不好,不会是身体有恙吧。这见天天儿跟爷在一起,可不能过了病气给爷。反正今儿个我也请了府医来给我看一下平安脉,不如顺道也让妹妹看下。爷,你看可好?”   李明易闻言,看了下爱妾一眼,这些时日来,自己也算是索取无度了,想是累坏了可人儿,让府医看看也好,要真有事儿,刚好对症下药,要无事,也求个心安。遂点头同意。   刘翠一见爷答应了,大急,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这个月小日子没来,心中就有了个大概,让自家那个通药理的丫头把了下脉,那丫头说道:虽日子尚浅,但确定是怀孕了无疑问。想着自己是日日都有喝避子汤的,怎还是怀孕了呢。 第五十六章   刘翠之前那丫头告密不听话,刘翠本想发卖了去的,谁知钱氏非得要了去。原想着不给的,但日后自己要跟钱氏在一个府里过活,不能为了一个丫头伤了和气。   况这个丫头做的事儿,虽让自己生气,但好在最后还是事成了。遂,钱氏要要,她也就给了。   这个丫头还是后来老家那边着人送来的,听姑妈讲,她一家子都捏在姑妈手上,不怕她不听话。   自家怀孕这事儿,实不大好,孝期有孕,无论如何都是大罪一桩,不过还好,马上要出孝了,只要自已遮掩的好,想来是可糊弄过去的。   那边还在想办法呢,今儿个冯氏就要让府医请脉。刘翠马上明白自己是中招了,就说呢,这冯氏怎么一直没动静儿,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遂刘翠强笑:“多谢奶奶关爱,奴无事,不用请脉的。爷,我想着小火炉上还熬着燕窝呢,那丫头笨手笨脚的,我怕她熬坏了。我先去守着,待爷呆会过来,也能喝个现成儿的。”   说着,刘翠就想溜走。冯氏怎可能让她走,别说已经确定她怀孕了,就算没怀孕,今天她捏也要给刘翠捏一个怀孕的。   冯氏笑道:“不过是一盏燕窝,这值当什么,那有妹妹的身体重要。妹妹还是等一下吧。”   正说着,府医来了,哺一进门,冯氏就说:“我这妹妹脸色不好,怕是身体不适,有劳先生给她看看。”   刘翠还待垂死挣扎,冯氏乳母早一把拉过她的胳膊递给了府医。府医一号脉,喜脉,一惊,先自沉吟了一下。   冯氏催促道:“如何?还请先生明言。”府医常年混迹于内宅之中,这种妻妾争风的把戏见多了,立马明白了,今儿个自己也算是扯在了是非之中。   不过转念一想,不过是个庶子媳妇与小妾争风,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自己就实话实说好了。   遂拱手答道:“小可观这姑娘是有身孕了。”李明易一听大惊,这孝期怀孕,罪过可不小,这如何是好。   挥退了府医,李明易急道:“这如何是好。”   不待冯氏回答,那刘翠就急急插嘴道:“奴的月份还浅,这马上要出孝期了,想是能遮掩过去的。”   李明易一听,立马希冀的看向冯氏道:“是啊,月份还小,应能遮掩的过去的。不如我们就遮过去好了。”   冯氏一听大恨,现如今,李明易还替这个贱人着想,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将这贱人按死在这里。   不过,面儿上也不露,反而忧他所忧:“爷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今儿个请府医的事儿,好多人都知道的。府医号脉时也有这么多人在场。人多嘴杂,万一露了出去,那爷您可就是大罪一桩啊。”   李明易一听,也是,自己以后也是要奔前程的,可不能有孝期无德的污点。那该如何是好?   李明易看着冯氏问道:“这可如何是好?夫人可有良策。”   冯氏听了,忧心道:“方法是有,就怕爷听了不痛快,妾可不敢说。”李明易道:“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不可说的。你有什么想法,快快如实道来。”   冯氏一听,心中冷笑道,现如今要为你的风流事填帐,就是夫妻一体,之前怎么没见你说夫妻一体呢。   冯氏面上不显道:“我说了,爷可不要骂我。”李明易道:“不怪你,你快说吧。”冯氏道:“现如今,只能先将这个胎儿去掉了。”   说完,又对着刘翠歉意款款道:“为了爷的声誉,只能先委屈妹妹了。不过妹妹也不必太过伤心,爷跟妹妹都还年轻,孩儿待日后再要也不迟的。”   李明易一听,也是,现下名声前程要紧,自己现下还这么年轻,日后孩子多的是,不急在这一时。   遂同意了冯氏的建议,不过还是对着刘翠安抚道:“委屈你了,日后爷必定会补偿你的。”   刘翠立即惹人怜爱,万般无耐的答道:“翠儿都听爷的,爷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很是做态了一番,冯氏看得心中冷笑:且让你先得意一阵儿,日后有得你受的。   这刘翠之所以会如此痛快的应下,因为她深知,自己有孕的事儿,跟李明易名誉前程相比,那简直不值一提的。   刚冯氏一提为了爷的声誉着想,刘翠就知道这个孩儿保不住了,冯氏说得对,自己还年轻,有的是机会生孩子,何必跟爷犟着,失了爷的欢心呢。今儿个这亏先吃下,日后再报也一样。   胎儿是要打掉,但绝不能由冯氏安排人来做,因此,刘翠一边博李明易的怜惜,一边儿暗示李明易,这事儿可不能由冯氏来做。   李明易也想到了这点,常年在侯府内宅混迹,再傻也知道,妻妾不可能和睦一家的,这女人之间的手段也是不可小瞧的。   见这爱妾现在这样儿,真的太惹人怜惜了。遂,也顾不得冯氏不高兴了,因道:“夫人也事多,这事儿就我来安排人做,就不劳动夫人了。”   冯氏一听,就等你这句话了。到时就不要怪自己心狠手辣了。反正这刘翠马上也蹦跶不了了,自己体现下大妇的大度又何妨。   冯氏对着李明易道:“妹妹今儿想是也不好受,爷,你就多陪陪她吧。你们赶紧去歇息吧,我就不留你们了。”   李明易一听,正中下怀,立马带着刘翠出了秋雨轩。到了刘翠的住处,李明易立即找来自己的小厮侍书,吩咐他悄悄儿的去抓一副温和的打胎药来,最迟明儿个送进来,要避着人些,不可惊动了旁人。   侍书一一答应着退下自去办事不提。这边刘翠跟李明易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伤必自己孩儿,担心自己的未来。   说得李明易柔肠百结,百般许诺。末了,两人还趁势滚了床单,以慰即将逝去孩儿之痛。   这侍书出得府来,立即有人递给了他一副药,让他明儿个好生送进去。并警告他,什么都不要说,否则,后果可不是他能承受的。   原来这侍书有一个青梅竹马,两人一同被卖到了平川侯府。两人感情很好,想着年龄到了,去求下主子恩典好成婚。   这一切都被冯氏看在了眼里,此次冯氏命人找上他,对他讲,只要他这次将事情办好了,立即让他们二人成婚,如若不然,就将那丫头发卖出去。   侍书跟随李明易多年,当然知道冯氏的为人,他深知冯氏说的这话绝非恐吓之辞。在与冯氏讨价还价一番后,在冯氏保证绝不会让爷知晓的情况下,他答应了。   在外走了一圈后,侍书将药亲送到了刘翠处,刘翠那丫头接过后细细的看了起来,末了没有发现有问题,就拿下去熬了。   刘翠服下此药,过不了多一会儿,腹痛得紧,还以为胎儿要下来了,但血越出越多,见情势不对。刘翠丫头忙忙得报给李明易去请府医,待府医来时,床褥已被全部渗透,满屋子的血气,再一看人,已经不行了,府医摇摇头出来,对李明易说:“节哀顺便吧。”   李明易一听大恸,刚还跟自己缠绵的女子就这样去了?想进去看看,但被人死死的拉住了,男子进这血房是极为不吉的。   悲痛过后,李明易觉得不对劲儿,叫过侍书过来拷问,这侍书大呼冤枉,打完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又去拷打刘翠那丫头,还是没问出所以然来。   李明易这一番折腾,最后将二房大哥李明贤折腾了过来,大哥来了将他臭骂一顿,他才收敛一些。   爱妾已逝,李明易大醉了几天,时常朝夕痛悼,冯十一见机趁机过来抚慰于他,为他哭而哭,以刘妹妹的死而伤心。   李明易深觉这个妻子善体人意,温良贤淑。想着近段时日多有冷待,于是很是感念怜惜,两人又滚在了一起,感情盛于往昔。   此次刘翠事件,冯十一可谓大获全胜,且还全身而退。由此,胆量倍增,信心大涨。自家内已安,还余外未攘。且叫过卫氏细细叮嘱起来,卫氏领命自去布置不提。   玉然明定这日例行到安守院看一下,雨燕、原鸽将孩子抱过来给他们看,玉然一见很是奇怪,之前雨燕那大哥儿身体弱,那是因为胎带来的;原鸽的大姐儿一向身体康健,怎这次看起来也不大康健。   画眉养得二姐儿也抱过来了,这画眉今儿个作态甚是讨厌,一忽儿说人克扣了二姐儿衣物,一忽儿说吃食也不精细。哭诉道,这二姐儿本不是自己亲生的,现下这样,不知道的还道是她养的不精心呢。   芙蓉被她这腔势恶心到了,忍不住刺了她两句,谁知画眉一点儿不相让,两人竟然当着玉然的面儿吵了起来。玉然连忙喝止住,芙蓉吵过后有点讪讪的。   见二姐儿正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真是好生喜欢。伸出手去,从乳母的怀里抱过二姐儿,对玉然说抱着二姐儿走走,玉然点头让她去了。   过不得一会儿,二姐儿的乳母惊慌失措的跑过来:“不好了,芙蓉要将二姐儿掐死了!” 第五十七章   众人闻言大惊,匆匆跑过去,果见着芙蓉正将孩子放在那躺着,正趴在那儿对孩子做着什么事儿呢。   画眉跌跌撞撞的跑将过去,一把抱起二姐儿,扯开脖子上的衣物,果见到二姐儿脖子上有很明显的红痕。   画眉还抱着二姐儿儿啊肉啊的哭,玉然大喝道:“在这儿哭什么,还不快去找府医来。”   玉然见这孩子闭着眼,也着实吓了一跳,伸出手去摸了摸孩子的脉门,还好,想来只是昏过去了。   这画眉对着芙蓉哭道:“姐姐对我有不满,就冲着我来就好,何故对孩儿下此重手。”芙蓉这时也是手足无措起来了,看来自己今儿个被算计了,只希望不要连累到小姐。   芙蓉对着明定急急辩解道:“我没有掐二姐儿。我刚跟乳母抱着二姐儿在这儿玩来着,那乳母说今儿天儿有点凉,让我帮忙去拿下包单好给二姐儿挡风。我去拿这包单了,回来就看到一个穿靛蓝衣裳的丫头正对着二姐儿做什么呢,听到二姐儿在哭,我就急忙跑过来喝止,那丫头见了放下二姐儿就跑了,我正看在看二姐儿有事没有,你们就来了。真不是我掐的二姐儿。”   玉然当然相信不是芙蓉干的,但要别人相信,那得找出证据来才好啊。今天这事儿,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府医来了,把过脉,又看了看二姐儿的眼睛,方道:“姐儿无大碍,但受了惊,醒来后,要好生照看,万不可离了人。”   又让府医看过大哥儿、大姐儿,看过二人后,又让人将平日里他们的吃食拿过来看看,丫头将早上二人吃剩下膳食拿过来,府医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良久方道:“小孩子本就体弱,万不可再放泄气之物给他们吃。”   明定听见府医如此说,忙问道:“先生何故如此说,可是这饭食中有不妥之物。”   府医答道:“我观二位哥儿姐儿这粥中有白萝卜还有肉桂的味儿,大哥儿体虚,时有药膳补养,萝卜有泄气之功效,这会越吃越虚的。还有肉桂虽好,但于阴虚之人却是大忌,尤其是小孩儿吃多了,身体会受不了的。”   说着江大奶奶也来了,江大奶奶听了个正着,忙问道:“那这两个孩儿可有大碍?”   府医道:“我观两位哥儿姐儿气色很差,想是吃了不少时日了。姐儿还好,停掉一段时日,再吃点补气之物,想来也能调养好。哥儿本就体弱,此次又吃了这许久的泄气之物,还是要多加调养的好。”   雨燕一听,大哭起来:“孩儿的吃食都是奶奶吩咐人做的,怎会如此,还请奶奶一定查明是何人下此黑手啊。”   那原鸽也在一旁悲戚不已:“奶奶,我就一个姐儿,长大了也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也碍不了人的眼,是何人何故如此啊。奶奶,您一定要给个公道啊。”   二人这番哭诉,听在有心人耳里,是啊,这几个孩子的存在,最碍了谁的眼,不言而喻啊。王玉然这个主母难辞其咎。   江大奶奶听了,挑眉看着玉然道:“是啊,七弟妹,这是何故呢,你可真得好好说道下了。”   玉然见大嫂发问,忙弯腰敛礼道:“劳大嫂费心了,明知大嫂事情繁多,那起子人竟还惊扰到大嫂子处,实乃玉然罪过。”   江大嫂子气很是不顺,这王玉然竟如此得侯夫人的青眼,亲自开口让谢大嫂带她,这也就罢了,那张帖子自己这个二房嫡长媳也是进门几年后才得的,这王玉然不过短短三两年就得了。   这帖子不光是人脉,也是江大奶奶一向为傲的底气,这是身份地位的认可。也是江大奶奶优于这些弟妹的心理依托之一。   现在谢大嫂都对自己这个七弟妹礼遇有加,自己这个二房长嫂日后哪还能被王玉然看在眼里。   因此,今儿个一听有人来报说,七房出事儿了,二姐儿差点被人掐死了,就立即带人赶了过来。想着今儿个借此机会,好好挫挫这个弟妹的锐气,以免日后压不住这个七弟妹。   江大奶奶听得玉然这样说后,毫不客气的回道:“你罪过确实不小,你一个七房主母,竟让三个孩儿遭此大难。现如今,整个二房内就你们房里整日价事儿不断,你整日价忙忙乎乎的,却连自家的后院都理不好,实失了为妇之德。”   见江大奶奶此等大帽盖下来,玉然变色,还未及辩驳,明定先她开口了,明定赔笑道:“大嫂言重了,玉然整日督促弟弟上进,在管治后院上也从未懈怠,奈何老是有人作耗,实非玉然之过啊。”   江大奶奶闻言,瞪了明定一眼:“你还有闲情给别人求情儿,你看看你自己,房里整日价乱糟糟,孩儿都被小人所害,你这个夫主干什么吃的。你的罪过更大。”   大嫂教训,明定也不敢辩驳,只得躬身领训:“是是是,都是明定之过。劳动大嫂,实是不该,请大嫂息怒。”   江大奶奶见玉然明定态度还算恭谨,气顺了不少。因道:“行了,你也别在这儿说这些儿客套话儿,我既已来,少不得主持一二了。今儿个的事儿,实是罪大恶极,必得要查个水落石出,重重惩治才好。”   叫过人来细细问了起来,先从二姐儿被掐问起,那乳母及画眉的说辞直指芙蓉,且当时多双眼睛也都看到芙蓉正趴在二姐儿身上做着什么,看起来芙蓉的嫌疑极大。   不过,也正因为看起来嫌疑极大,那情理上更说不通啊,芙蓉掐了人之后为何还不避走,毕竟那乳母去找人来时,中间的时间差足够芙蓉逃了开去。   但芙蓉说的穿靛蓝衣裳的丫头又不知是谁,也没找到人。那芙蓉的嫌疑还是最大。玉然暂时无法,只得看着大奶奶下令将芙蓉先关起来。不过,她也给芙蓉使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事儿还待查,也就先放下。再说大哥儿大姐儿的事儿,叫过相关人等过来细细问来,都道是他们的吃食是玉然安排的,真是恨不能直说是玉然指使人干的。   玉然听了这些说辞,对江大奶奶道:“哥儿姐儿的吃食是我安排人做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他们也不算撒谎。但有一点,玉然必须要说,我没有害他们的心。我真要害他们,有的是机会下手,何故等到孩儿都这儿大了,快要站住了才下手呢。”   江大奶奶一听,也是,都是当家主母,这点儿内幕心理还是知道的。要下手,也不会等现在再下手,且还三个一同出事儿,这目标也太明显了些。   见江大奶奶有所松动,这时,画眉跳出来说话了:“奶奶,奴本不该说这话儿的,但还是不吐不快。不错,奶奶之前没下手,谁知是不是那时奶奶才进门,不好下手呢。现下这样动手,神不知鬼不觉的,要是成了,不就一下除了眼中钉了吗?”   玉然闻言,不错,逻辑上完全说的通,玉然好奇的问画眉道:“那二姐儿被掐这事儿又怎么说呢?”   画眉马上答道:“想是奶奶时常厌恶孩儿,多有在芙蓉那丫头面前说起过,所以今儿个,芙蓉趁着跟我起冲突的怒气,想替奶奶一并除掉二姐儿也是有的。只是,天可怜见,到底让人发现了,留了二姐儿一命。”   这画眉说完,还一不休二不顾的扑到明定面前:“爷,您可醒醒吧,奶奶平日里在您面前那是贤良的不得了,其实一直是面甜心苦的不得了,背地里不知下了多少黑手,爷,您可得替我们做主啊。您可真不能被她摆布了啊。”   江大奶奶闻言挑眉道:“七弟妹,这丫头直指你不贤,今儿个的事儿,你的丫头也牵扯在内,你可真得好好查查才行啊。”   玉然答道:“今日之事,大嫂不说,我也得彻查的,既然这丫头如此说,我如不能给出原由,想来是服不了众的。大嫂放心,我必给大家一个交待。”   江大奶奶道:“今日之事,现下看来桩桩与你脱不了干系,你来查,恐怕不大好吧。”   明定接过话道:“大嫂说得对,此事玉然来查,恐有人生事说查出来的结果有不实之处。我既为夫主,此事就由我来彻查吧,我必给大家一个交待。”   江大奶奶道:“也是,此事就由你来查明吧,必得秉公查处,不得徇私,否则,别说别人,我也是不依的。”明定诺诺领是。   明定命安守院的一应人等全部呆在院儿里,不得出去。吩咐完了后,立即命人将安守院封了,任何人不得进出。   一一安排妥当后,方回到畅欣院儿。刚一回到畅欣院,竟然见到杜娟在打包他的衣物,明定一惊,忙问这是何故?杜娟说,这是奶奶吩咐的,让爷从今儿个起去前院歇息。   明定吓得心突突跳,自认为今天自己的表现很好啊。今天那么多证据都指认是玉然在害三个孩儿。可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怀疑过玉然啊,更别说漏了什么神情让玉然不痛快了。   前段时日孤寝冷枕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这才没好几天呢,可不能再被赶了出去。赶紧的,自己得去说好话儿了。   明定跑进房里,见玉然正在给他整理书本,忙忙的跑过去,抱着玉然耍赖道:“然然,你这是怎么了,我真没有不相信你,你可别赶我走了。”   玉然打掉他的手:“你还没做错事儿?要不是没事有这么多女人,会有今日之事吗?”   对此罪名,明定无言以对,过了一阵儿,方才低低的回应:“这些都是之前的事儿了,我早就改过了,你看我现在正眼都没瞧过她们一眼,况她们,并不是我......”   停了一下,使劲儿的搂过玉然无赖的道:“之前不是没有你么,要是早有了你,我真不会做这些事儿的。不不不,要是早知道有你,我一定将自己干干净净的留给你的。”   玉然白了他一眼:“少没正经,现在说正经儿的呢。”明定点头如捣蒜:“行行行,你说,只别赶我走就行了。”   玉然叹口气道:“今儿个还真不是我要赶你走。让你去前院是要避嫌。”明定道:“这有什么好避的?”   玉然道:“怎么没什么好避的,今儿个这事儿,明面儿上都有指向于我,而你又在大嫂面前打下包票,说你负责彻查的。你还日日跟我在一起,就算最后查出与我无关,别人也认为你是在包庇于我,所以,你暂时去前院的好。也堵堵那些人的嘴,免得人家都说我在摆布你。”   明定一听,也是这个理儿。但自己如去前院,那别人看到,还以为自己对玉然不满,背地里说闲话怎么好。   玉然道:“就是要他们以为你对我不满才好。那些下黑手之人才会放心不是。”   明定无法,只得点头同意。想想自己又要孤灯茕影一人,就倍感凄凉。对那幕后之人更是恨不能马上抓住。   接着,两人开始说起这次的事儿来。这次下手之人胃口不小,想必真有一网打尽的念头。   先说芙蓉掐二姐儿的事,现下回想起来,疑点重重。先是画眉跟芙蓉吵架,感觉明显是画眉在挑衅,一直在拱芙蓉的火儿。   这明显是要造成一个芙蓉动手的动机;接下来,那乳母在芙蓉掐二姐儿时,不去阻拦,反而跑到众人跟前大呼小叫,引众人去看,这乳母的行为十分反常;还有,芙蓉看到的靛蓝衣裳的丫头,她为何要掐二姐儿?   明定听得玉然如此说,立即反应过来:“二姐儿这事儿,看来要从画眉、还有那乳母身上着手才好。”玉然点点头。   接下来,又说到大哥儿、大姐儿的吃食里有泄气之物,而且时日还颇不短。这必是亲近之人或者做吃食的人才能做的,所以重点在乳母及厨娘的身上。   等等,说到这个,玉然想起,当时让府医查吃食时,自己还命人将二姐儿的吃食一并看过,府医说二姐儿的并没有。三人一样的饮食起居,为何二姐儿没有?难道有人特意避开了二姐儿?   还有画眉,今儿个真可谓是赤膊上阵,明刀明枪的跟玉然扛起来了。是何缘由,竟让她如此不管不顾?这就很可疑了。   明定玉然越说越觉得画眉最可疑,想来,这画眉那边儿也是个突破口。明定当即决定就从那乳母还有画眉开始了。另外,又让人立即去查找芙蓉所说的着靛蓝衣裳的丫头。   临走前,明定跟玉然商量,芙蓉还是暂时关在前院去,不然放在畅欣院里,后面就算查出跟芙蓉无关,也怕有心人说是串供。   玉然认为明定说的在理儿,遂也就同意,但还是特别强调,要注意芙蓉的安全。不过,芙蓉此去,让玉然日后很是后悔,有时想起来,还时不时找找明定的茬儿。   想着芙蓉见过那掐二姐儿的那个丫头,玉然对明定道:“你去侯夫人处找一下瑞双,让她跟你一起去问芙蓉,让瑞双将这女子的容貌描绘出来。”   明定深以为然,遂跑到侯夫人处去要瑞双,在侯夫人处,明定现在的待遇比之前要高了好多。见明定来了,侯夫人也很快的让他进来。   听得明定说出来意,侯夫人爽快的就应了。明定院里出的事儿,做为侯府的最高领导人,当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对于明定要亲自查问,侯夫人还是很期待的,她也想看看这个孙子做事的能力,刚好借这件事试试水儿。   明定想着自己又有段时日抱不了老婆了,想着就火大。但也无法,为尽快回房,明定说干就干,马上就着手开始了。   那丫头的画像很快出来了,明定命苍鹭好好的查访查访。苍鹭拿过画像看着很点儿眼熟,但还是未想起来在哪儿见过。   叫过苍鹰,苍鹰一看,这个丫头真是有点面熟。两人一合计,大家都是混同一个圈子的,既然他们见过,那这丫头必然有别的伴当见过。就拿过画像,挨个儿将各个爷们的小厮问了一遍,问道十一爷的侍书时,这人面色很是古怪,   苍鹭苍鹰立即上前逼问,他一口咬定不认识,说着还想开溜,苍鹭苍鹰哪会放他走,两人上前就要扭住他,谁知这家伙拼了命的挣扎,李明易的另一个小厮侍墨见自己的同伴被欺负,也加入了战团。一时四人竟然扭打了起来。   还是李明易走过来才喝止住。李明易问道:“究竟为何事,你们竟然敢打架。今儿个不给爷说清楚,爷就让赵春好好给你们几板子。”   苍鹭忙道:“我们问侍书事儿呢,这家伙有古怪,不但不答,还想跑。”李明易道:“问什么?”苍鹰忙将那丫头的画像递了过去:“我们问他认不认识这丫头呢。”   李明易拿过一看,讶然道:“咦,这丫头怎么这么像姚黄?”那侍墨也看到了,叫道:“这真的好像姚黄姐姐。”   苍鹭一听,立即着小吆儿去跟七爷讲。   明定现下正在亲自审问二姐儿的乳母,那乳母还算硬气,挨了打也不松口,明定也不想折腾的太难看。   想想,爱子之心,人皆有知,想来,这个乳母也不例外。所有的奴仆都可算是侯府的私有财产,买卖自己的私有物品合理合情,因命人立即去找管事的,将这乳母的儿子即刻卖了去。   那乳母一听,面如死灰,再也崩不住了,只得说出是画眉让做的,说这画眉日常在自己面前抱怨爷被奶奶栓住了,长此以往,哪还有她的立足之地,现下一个亲生孩儿也无,必要勾得爷在这儿来才好。   因让她在哥儿姐儿日常吃食里添加泄气之物,最后赖在奶奶身上,让爷与奶奶生隙,爷厌弃了奶奶,她才好有机会。但因自己舍不得二姐儿,就避过了二姐儿没加。   再问她为何画眉让她做,她就做了?她答道,这画眉许诺事成之后给她钱财。明定摇头道:“你应该很清楚,此事一旦事发,你命保不保的住都两说,观你刚才在意你孩儿的事上,你应也知此事一出对你的孩儿是多有不利,光是钱财恐怕还让你动不了心吧。”   明定不待她回答,接着问道:“那个掐二姐儿丫头是谁?与你有何干系?”那乳母大呼冤枉:“爷,您可不能偏袒至此啊,真是那芙蓉掐得二姐儿。”明定一听,大怒,一脚踹了过去:“贱婢,你当爷是傻子么,要真是芙蓉掐得,你看到了为何不施救,还时间过来叫人?这分明是你们串通好了的。”   想着这些人的做为,明定怒不可遏,又冲过去踹了两脚,只踹得那乳母当场吐血,在旁之人忙忙的拉住。   正待再要逼问,苍鹭那边的消息传来了,那掐二姐儿的丫头找到了,是李明易小厮侍书的相好,在大书房伺候的,名叫姚黄。   明定一听,精神大振,命人先将这乳母还有画眉好好看管起来,任何人不得见。然后命人立即去报赵春家的,将那姚黄控制住。   他急急的赶往前院儿。苍鹭他们一见他就对他告状,说十一爷强行将那侍书带走了。   明定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爷这就去将他揪出来。现下你们边走边给爷说说那姚黄。”   正说着呢,玉然使人来了,让明定即刻去李明易那将侍书带出来,怕去晚了被人灭口了。明定一听大惊,旋即反应过来:“那姚黄怎么样了?”   来人答道:“爷放心,奶奶已带人看住了那姚黄。”原来,得益于玉然这些时候跟着谢大奶奶听理家务,仆从也多有巴结。   苍鹭苍鹰在外院的这番冲突,早有人报于玉然处,玉然听后即刻带人去到姚黄处。幸亏去的早,玉然刚到,冯十一的人也到了。 第五十八章   玉然见到姚黄后,没有立即带着走。而是命人堵住姚黄的嘴,又命自己这一行人在屋子里安静的呆会儿。玉然想碰碰运气,钓钓鱼,事实证明玉然的运气还错。   只见一婆子悄悄的进得屋来,那婆子到时,见到玉然也在此,立即转身准备开溜,被玉然命人逮住捆起来。玉然将姚黄与那婆子一同带往安守院,路上碰上了赵春家,两队人马合一,一起往安守院而去。   这边,明定去问李明易要侍书。李明易见明定气势汹汹上门,还颇是有骨气的拒绝了,不怪他这样,知道苍鹭他们发现了姚黄,冯十一就兵分两路,一路想去灭灭姚黄的口,一路想着将侍书带回来,瞅机会灭口了。   侍书带是带回来了,但这李明易也疑惑呀,一直在问,不肯走开,弄得冯十一想下手都没机会。   见李明定打上门来,冯十一就拼命的游说李明易,什么在自家的地盘被人带走了心腹小厮,这也太丢面儿了不是。况就算姚黄有罪,没道理因为侍书认识她,就要定侍书的罪吧。巴拉巴拉,一阵游说。   李明易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儿,于是就有刚开始的拒绝。明定十分不耐,这次的事情又扯到了老十一这边,加上冯十的前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与这冯十一脱不了干系。   李明定懒得废话,直接命人闯进去找侍书,见明定如此凶悍,李明易还大是不满的说:“你这人也太无礼了些,怎可强闯。”   有道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这次的理还在明定这儿,明定找到人后,拖着人就走,冯十一还想上前,明定一瞪眼:“我是从不喜欢打女人的,但对你,今儿个我还真想破破例。”   冯十一见李明定并非说笑,不敢再拦,只得眼看着他带人走了。见侍书姚黄俱被人带走,冯十一知道今日之事,实难善了。又想故伎重演,弃卒保驹了。   可惜,玉然不给她机会了。李明定刚走,玉然从谢大奶奶那儿搬来的助手上门了,上次冯十一利用谢大奶奶,让谢大奶奶十分窝火,但长辈已发话儿,不得不从。   七房的事儿,她早有听闻,但因一直未明面儿上报到她这儿来,她也就一直装糊涂。此次,主然求上门来,将前因后果一说,谢大奶奶哪会猜不出是何人做鬼。即刻命人按七奶奶的要求,将秋雨轩给封了。   当谢大奶奶这样做,也不光是为了泄私愤,做为一个未来的宗妇,还没有这么心胸狭窄,主要是此次事件太过恶劣,做为宗妇她责无旁贷。   想着府里如真有此恶妇,实在太过可怕,必得严惩才好。况就算最后查出来不是冯十一干的,她也有失查这罪,自己这个大嫂如今这样做是合情合理的。   玉然明定,还有赵春家的在安守院开始三堂会审。冯十一既然能用姚黄威胁侍书,同样,明定可用侍书威胁姚黄,姚黄就将自己如何受威胁,如何被逼掐二姐儿的事儿都说了。   末了,还说,本来冯十一是要她将二姐儿掐死的,这样才能更震撼人心不是。但自己实在下了手,只将二姐儿掐晕了就走了。   玉然一听,骇然变色。这冯十一真是歹毒。幸好这姚黄尚余慈心,否则二姐儿这次真是凶多吉少,自己也更难以脱身,毕竟二姐儿要是死了,李明定不可能对自己毫无芥蒂的,那之前自己所做的努力将会回到原点。   既然是冯十一指使姚黄掐的,那乳母为何又说给大哥儿、大姐儿下毒是画眉指使的。挖出萝卜带出泥,原来这乳母说得也是实话,这画眉早就跟冯十一勾结。   两人订下毒计,想着李明定再相信王玉然,如果三个孩儿一同出事儿,那李明定还会心无芥蒂吗?还会无条件的相信王玉然。他们二人生隙,别人自然有机会了。因此,两人兵分两路,各施计策。   好吧,姚黄与画眉有做案的动机,那乳母为何要如此做呢。明定不相信仅仅为了钱财,这乳母就会冒这么大风险。逼问半晌儿,那乳母死咬着不开口,赵春家的命人稍稍的按了下她的穴位,痛得她冷汗淋漓,惨叫不已,她还是不说。   赵春家的想着,这样光痛,可能于视觉上不够震撼,命人一刀切下了她的小指,只见鲜血汩汩而出,鲜血淋漓,再加上赵春家的冷冷话语:“今儿个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刀硬,再不说,我将你这十指一刀一刀都剁了,看你嘴硬到何时。”   这乳母已经痛的浑身发抖,赵春家的还待再问,这时,跪在一旁的侍书开口了:“嬷嬷不必再问,她这样做都是为了我。”   众人俱都看向侍书。原来这乳母是侍书失散了多年的亲姐,后在侯府相认,冯十一也是知道的。   因侍书帮冯十一毒杀了刘翠,冯十一就拿此事威胁二姐儿的乳母帮她做事,说如果不做,就让她看着她弟弟在她面前杖责而亡。   侍书将这些事儿都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玉然没想到这冯十一竟如此毒辣,真是视人命如草芥。   现下想来,真是后怕不已,这冯十一为了拉自己下马,竟然用上了人命。这次还真是幸运,幸好三个孩子俱都无事。不然,自己与李明定如何,还真不好说。想来,侯夫人看到自己也会非常不愉的。   玉然很是疑惑,为何此次她们会如此兵行险招,就算她们掐死二姐儿,那也未必会赖在自己身上啊,自己如果实在脱身不了,也可说是丫头干的,于自己无关啊。   赵春家的听了玉然的疑问,一笑:“如出人命,自然让人震惊。此时不管你做没做,只要别人相信是你的做的就行了。”   玉然一惊,想想是这个理,武则天说是王皇后掐死了她的女儿,众人谁不知这其中有猫腻,但问题是上位者相信了,并由此定罪了不是。   玉然还是有不解,此次爆发的有点仓促,最好的不是大哥儿、大姐儿身体很虚,出事儿之时,这二姐儿再被人嫁祸给是玉然掐死的,不是更让人震动吗。为何今儿就匆匆爆出来了。   很快,玉然知道答案了,一直打酱油的画眉此时忍不住呕吐起来,玉然见她这样,先时还以为是被那乳母的血气恶心到了,也没在意,还是蔡婆子在旁耳语道:“我看那画眉很不对劲儿,这样呕,不像是被血气所惊,倒很像是有了。”   玉然一听,心怦怦的跳了起来,不应该呀,自己没见过李明定找过她,难道这厮又背着自己……   想着,玉然恶狠狠的瞪向了李明定,李明定见到玉然这凶狠的眼神,吓得眼皮都跳了,这是怎么了,忙用眼睛询问玉然。玉然不理,但心里像猫挠一样,想立即知道答案,但又怕真是李明定所为,那自己要如何面对……   玉然还在犹疑呢,这时,雨燕开口了,都是过来人,大家当然都同样都有猜想。雨燕想着画眉这贱人让自己的孩儿受如此大的苦楚,就恨不能活刮了她,知道爷已经几年没来过安守院了,她怎么就有了的呢?如果是她与人苟且,那这次,她就死定了。   就算真是爷在她不知道的时侯跟画眉有什么,怀的是爷的孩儿,那恶心一下王玉然也可以,反正自己也讨厌这个主母。如真是爷的,那王玉然必定会对付她的,到时,自己也乐得看戏。   退一万步讲,这画眉没什么,那可是自己这个姐妹可是宅心仁厚,关心她的呢。   雨燕因道:“哎呀,画眉妹妹想是受惊了,府医不是在外面吗?先请进来看看吧,要不然,呆会问话都问不了。”   玉然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让府医看看也好,自己心里也好有个定论。因命人将府医请过来给画眉号脉。   画眉脸色惨白,情知躲不过了。府医号完脉后,对着明定拱拱手道:“回七爷,这姑娘是喜脉。”   明定一听,心理咯噔了一下,难道是他回来了?不对,不对,他回来了自己哪能不知道?那这画眉哪来的喜脉?!难道她竟然敢偷人?真真该死。   要不是还有这么多旁人在此,明定恨不能冲上去踢死画眉。   七房的事儿,大家也都知道一点儿,自从这七奶奶进门,这定七爷都从安守院绝迹了,先时刚听到画眉怀孕,还道是这七爷终于忍不住偷腥了。   但现下一见这七爷的脸色,众人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反正现下事情也搞清楚了可不能再留这儿,赶紧走的好,免得定七爷拿自个儿撒火。   赵春家因道:“现下事情也清楚了,我就将这几个贱婢带走,等着七爷、七奶奶示下再行处置。那画眉毕竟还养着姐儿,就留给爷先行审好再说。我等就告辞了。”说着,立马带着人撤了。   明定见赵春家的走了后,那雨燕原鸽还立在这里,气得对着她们大吼:“还不快滚,还呆在这儿干什么?”玉然心道,人家本就是准备看热闹的。   看明定气的这样,玉然心松了一下,也顺气多了,遂,对着雨燕原鸽一挥手:“你们先下去吧,好生照料哥儿姐儿。还有,雨燕,你将二姐儿一并抱过去,先照看两天。”雨燕原鸽称是退下。   待人都走后,还不待玉然发问,明定冲过去一脚将画眉踹倒在地:“你这个贱人,竟敢偷人,说,这人是谁?爷要活刮了他。”   画眉还待不说,明定道狞笑道:“你知道爷的,你是不是想尝尝爷的手段。”说着又是一脚,画眉痛的卷缩在地,半天儿才喘过的气来,见明定这样儿,画眉知道今日实难以善了。   况自己不说,自有人说的,只得合盘托了出来,求个痛快。原来,自从玉然将明定笼得死紧后,刚开始画眉还是心有不甘的,但人就是这样,刚开始有希望,但后面看着完全无望时,就会绝望,也会认命。   画眉也认命过一段时日,加上玉然将二姐儿给她养,她想着,将二姐儿好好养大,自己也算有靠的。谁知,那冯十一时常找人给她说话儿,本来心中就有火种,被这样一撩,又燃起来了。   尤其是那嬷嬷说道,这二姐儿毕竟不是亲生的,日后要是走娟回来了,她又该如何自处呢,还不如自己挣得一丝恩宠,自己养一个。   画眉心动了。那嬷嬷还指天指地的发誓说要帮她。尔后也常找她说话儿,送些东西,间或一起骂骂王玉然,真是很多时侯想她所想,急她所急了。渐渐的她也就将这人当作了自己人,当然,这个时侯她还不知道这是冯十一的人。   那天,那嬷嬷跑进来对她说:“姑娘,我那在外院伺候的弟弟看到定七爷落单儿了,还拿了杯茶给他,那杯茶里可是…….”说着,还暧昧的看了眼画眉。   画眉当然知道是什么,但还是心有疑虑,问道:“你在哪儿碰到的爷,爷现在在哪儿?”那嬷嬷道:“在外院儿的耳房里喝茶呢,想来此时就等着姐姐你去了。”   画眉想了想:“还是算了,外院人杂,要是有所冲撞就不好了。况,现在在孝期,就算…..那也是不能怀孕的.”   那那嬷嬷听后嗤了她一下:“你傻啊,男人嘛,你不跟他有关系还怎么亲热的起来。况,现在马上要出孝了,就算有了,那完全可以遮掩过去的不是?”   画眉心动了,心中的火种压过了疑虑,想着不管怎么说爷都是自己的夫主,就算有了什么也无碍的。   画眉跟着这人来到了外院,进了耳房,一见之下,大惊,这根本就不是爷,这是五爷。想马上转身出去,可惜浑身发软已经走不掉了。   这李明仲原想着在这耳房里歇息一下就走的,谁知刚吃一盏茶去就燥热难耐,正待出去时,没想到个小美人就撞了进来,心下一喜。   李明仲也没看清是谁,搂过来就上下其手,急急的剥了干净。事毕才发现这竟然是自己那七弟的小妾,心下一惊,忙忙得溜走了去。自此,冯十一是拿着了画眉的七寸,可谓是予取予求。   此次动手,确实有点仓促。但画眉已经等不得了,她发现她怀孕了,想要偷偷打掉,但想着刘翠的惨状,她有点害怕。最主要的,她舍不得,现下爷这样,不知何时她才有自己的孩儿。   必须要尽快让李明定厌恶王玉然,趁李明定心情不好时,自己去做解语花,只要李明定跟自己同处一室了,不管最后他做了没做,自己大可将这个孩儿说成是李明定的。   因此,她对冯十一讲要提前计划,冯十一想想也是马上要出孝了,也不能拖了,于是两下一合计,就下手了。   可她们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个关键人物,那就是李明定从一开始,都没有一丁点儿的怀疑王玉然。不但不怀疑,还与王玉然配合默契,很快就摸到了她们这里。   事情也都清楚了,玉然立即对明定说,她要去侯夫人那儿告状了,毕竟,不能将秋雨轩封的太久,不然会有人说她跋扈了。   玉然跑到荣晖堂跪在地上向侯夫人哭诉道:“…….孙媳自进门以来,不知何故得罪了十一弟妹,屡屡找孙媳的不自在。之前种种也就算了,但现如今竟将手伸在孩儿身上,孙媳无法,求祖母一定要……”   其实在玉然来之前,做为侯府最高的管理者,已将此次事件知道的一清二楚。   侯夫人深知不聋不哑,不做阿翁。孙媳之间的争斗,只要不伤及根本,侯夫人一向是不怎么理会的。   但此次十一媳妇就太过了,竟将手伸向了子嗣。更过份的是算计老五给老七戴绿帽子,弄得兄弟阋墙,这就不可饶恕了。   侯夫人铁青个脸,对玉然道:“你放心,我自会给你们一个交待。”说完,让玉然退下。   侯夫人命人将侯爷请过来,二人要好生商议一番,这个十一孙媳实不能留了。但具体怎个处罚法,还是要跟侯爷通通气儿的。   侯爷来后,侯夫人道:“我观这个老十一家的心术已坏,实不能再留在侯府祸害满门。”   侯爷听后道:“你想如何处置?是要休掉?”   侯夫人道:“现在乃多事之秋,这老十一家的知道的也太多了,况如真休弃了,让珍姐儿如何自处呢。”   侯爷沉吟道:“你想如何?”侯夫人答:“送到家庙关起来,不让她再出来了。既能全了珍姐儿的面子,也不怕有什么闲话漏到外面去了。”侯爷思虑了一下,这样也确实是各方面损失最小了。   候爷道:“就依你所言吧,只是可惜了老十一。”侯夫人闻言,也默了一下。之前李明易的好学上进,很是让他们老夫妇俩惊喜了一下子,本以为这弘元大师的话是不是就应在了李明易的身上,谁知越长大越平庸,老侯爷颇为失望。   虽然失望,但想着这孙子不像别的孙子那么荒唐,只是天赋有限,如好好教导一二或可一用。   先前还好,但现在看来,越看越不成。侯爷很是失望,原想着出孝后放两个孙子出去,其中一个就看中了李明易,但观他的行事,很是没有章法。一个刘翠就能将他勾得忘乎所以,完全不顾礼法。   再加上他那老婆行事不管不顾,完全没有底线。都说人前教子,枕边教妻,这个老十一竟然对自己妻子的所作所为毫不阻止。   如果真是毫不知情,那就是蠢到家了;如果是知道,而不阻止,那更是愚昧无知了。眼下看来,这个孙子真是废了。   其实吧,这个冯十一还真是白做坏人了。如果她不这样折腾,说不定侯爷真会让她成为官夫人的。   冯十一这么疯狂。在玉然看来是有个发展过程的,这冯十一刚开始时,可能是有点跟自己竞争的意味,一心想压自己一头。但屡屡受挫后,就心理上有点变味了,一门心思就想将人整下去,越受挫越想尽办法去打压别人,就像一个赌徒一样,越输越想捞本,最后输得一无所有。   当然了,也不排除,她就是单纯的看玉然不顺眼。看着玉然倒霉她就高兴。哪怕于己毫无利益可言。就像在现代时,有一个同行,跟玉然八竿子都打不到,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但就因为是公司同一批推荐的,见玉然通过自己的努力跑到前面去了,就各种的黑,各种的造谣,后面竟然发展到谩骂。   玉然当时就觉得这人真好笑,这种评本事吃饭的事,当然是要提升自己的能力啊,光去打压别人有什么用。将别人打压下去了,自己还是上不了,这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么。   不管怎样,此次这次应该是将冯十一这个疯子打得不能翻身了。因为玉然去告状的第二日,侯夫人命人将冯十一奶奶送往家庙,且并未说归来之期。看来,这冯十一必得坐不短时间的牢了。   谢大奶奶这边也将冯钟秀身边儿的得力奴才一个不剩的捆了起来。没有直接发卖,毕竟这些大多是冯钟秀的陪嫁,还是跟冯家招呼一声才好处置。   冯钟秀的嫡母接到自家女儿被侯府送到家庙的消息后,来到侯府例行理论一二。世子夫人接待了她,待从瑞华堂出来后,冯钟秀嫡母有脸色很是一言难尽。   一方面,想着那贱人当年仗着受老爷看中,硬是哄着老爷做了平川侯府这门亲,这些年来,那贱人仗着女儿的势,在自己面前多有不恭,现如今好了,你这贱人的女儿犯下如此大错,看以后还敢在自己面前嚣张。回去后,可得好好的修理那贱人一番才好。   但另一方面,世子夫人今天明明白的对自己讲了,她那便宜女儿日后要常年呆在家庙里,又占了十一奶奶的名份,这老十一房里无人主持也不像,所以,出孝后,侯府要扯帖子文书的给老十一迎个二房奶奶的。这点就不太美了,太没面子了。   不过不管怎样,今儿个总得来说还是让冯夫人高兴的,面子毕竟没有里子实惠,想着多年恶气可出,冯夫人真是有说不出来的畅快。   冯十一被侯夫人没有说归期的送到家庙后,谢大奶奶将她身边的一众仆从,打得打卖得卖,全部打发出去了。可惜的是,冯十一的乳母卫氏没有等到发卖那天,就因病死了。   玉然这边,那个画眉肯定是不能再呆在安守院了,具体怎么处置的,玉然没有过问,这是李明定亲自处置的。对于她,玉然是复杂的,所以,还是交给别人吧,免得自己受煎熬。   想着二姐儿遭此大难,如没有亲娘在身边也太可怜了些,跟李明定商议后,将走娟从家庙里接了回来。   这几年的庙中清修,走娟看起来颇为清瘦,见过玉然后,玉然也无意于再给她下马威,知道她现在最想见的当然是二姐儿,命人抱来给她。   走娟看到自己的女儿,真是悲喜交加,失而复得方知有多珍贵,抱着女儿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玉然看着也颇恻然。挥手让她带着二姐儿退下,母女俩好生亲香。   聪明如她,快速的认清现实,知道这个主母不是软面疙瘩,想着玉然刚进门时,自家就根本不是对手,更何况,这几年过去了,玉然在府中根基地位再不可同日而语了,更不可能有胜算,现在再跟玉然别苗头,那纯粹是嫌命长,遂一门心思抚育二姐儿,再不敢做他想了。   雨燕原鸽,自从画眉被带走后,再也没见到她。想来都心肝颤,根本不敢深想。这么多年了,她们早已知道主母想法,只要她们不去觊觎李明定,玉然其实是相当厚待她们的。想着自家现在都是有儿女之人,也算后半生有靠了,在李明定方面既然毫无希望,也就认命不再折腾了。   自此,玉然的后宅总算安宁了下来。玉然明定二人经常一个习字,一个半卧在贵妃榻上看书,或者在闺房之中谈天说地,畅想未来。明定深觉这种日子惬意极了。   经过这些事儿,明定发现女人多了真是太麻烦了,而且也太可怕了。他很想将孩子的密秘说出来,但又不知怎样开口。   明定尝过了现在的安宁日子,喜欢跟玉然在一起的舒适充实,现下再让他回到之前那空虚的生活,想想都可怕。因为怕失去,所以更珍惜。   日子忽忽而过,转眼出孝,玉然知道,自己的新生活也即将开启。 第五十九章   二房终于出孝了,这日二房大摆宴席,请来姻亲故旧以告二房已然出孝,各个亲戚朋友也可光明正大的走动了。   王金氏也带着玉文、玉辉来了。自从守孝以来,玉然见王金氏的面儿屈指可数,只偶尔王金氏来侯府时见上一面或是到庙里进香见上一面,更别说回娘家了。   今日见到母亲,很是高兴,终于可光明正大的说笑了。散席后,玉然赶紧带着王金氏来到畅欣院儿说话儿。   母女俩好久不见,真是有说不完的话儿。说得正热闹时,明定也回来了。知道岳母在这儿,明定是早早儿的下席过来见礼。   明定给王金氏行完礼后,见玉文、玉辉两个小舅子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自己,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对他们说:“走,姐夫带你们去园子里玩会。”   玉文、玉辉早就坐不住了,听得明定这样说,高兴的不得了,忙忙问过母亲,王金氏见他们这眼巴巴的样儿,好笑道:“那就跟你们姐夫去吧,只不能淘气。”又叮嘱了明定几句,明定道:“母亲请放心,我会看好他俩的。”说完带着玉文、玉辉走了。   这几年来,见面极少,玉然又是从来报喜不报忧的。王金氏很是不放心,今儿个有时间,就细细的问了起来,玉然想想现下自己的繁难也算是都解决了,遂,捡能说的说了些母亲听,虽是删减版的,但还是将王金氏气的够呛,大骂了一阵子冯十一,还有后院那几个狐狸精。   玉然见母亲这样样儿,忙笑道安慰。骂得一阵儿,王金氏又问起玉然跟李明定相处如何不一而足。玉然俱都答还好,婚后李明定改了许多,在女色上也并未沾花惹草,对自己也很是不错。王金氏听了很是放心不少。   末了,玉然又跟王金氏说起回娘家的事儿来,王金氏忙道:“你们才出孝,事儿还多着呢。回家这事儿不急的,不要惹得长辈生嫌。”   玉然道:“我省得的。我们二房妯娌这几年都没回过娘家,想来陆续都会回娘家走动一下的。我会拿捏好时侯去说回娘家的事儿。这个无碍的,我们二房这些个妯娌,除江大嫂外,都不必管家的,想回也就能回的。”   王金氏道:“那就好,你定好了回来的日子,让人来通下气儿,到时我让玉文来接你回去。”玉然点头。   又说得良久,见时辰已是不早,王金氏要家去,玉然命人将玉文、玉辉他们找回来,二人满头大汗的跑进来,玉然忙让人拿手巾来给他们擦汗。   还嗔怪的瞪了眼明定:“怎么玩得这么疯,小心着凉了。”明定笑嘻嘻的赔笑着,还没说话呢,玉文已是接过话头:“姐姐,我们放纸鸢呢,那苍鹭做的纸鸢比王贵叔做的好多了。飞得可高可远呢。”   明定听了,道:“你喜欢,改明儿我让苍鹭再做几个送过来,让你见天儿换着玩,可好。”玉文、玉辉听后大是高兴,玉然嗔明定道:“你就哄他们高兴吧。待耽误了课业,看爹爹怎么收拾他们,到时,说不得你这个姐夫哥也得一起受罚。”   明定听了谄笑道:“不怕的,不是还你吗?到时你在岳父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儿,想来岳父也舍不得罚我的。”二人气氛和洽的互相调侃来往了几句。   王金氏在旁看得,心是真的放下了不少。先前玉然说,李明定对她不错,她还道是玉然净拣好的说,现下看来,这李明定跟玉然说话儿,很是随意亲近,想来,是真跟玉然过得不错。回去后,好好的跟她爹说说,也好让她爹爹放心。   这日,明定照例来到平川侯爷的英武堂,大家讨论了一些时事之后,平川侯爷问明定道:“你现下已然出孝,可以出去走动了。你可有主张?”   明定听后,立起躬身道:“回祖父,孙儿想出去历练历练。”平川侯爷盯着明定道:“你可真是有此打算?在外可不像在京城,没准是个苦寒之地。你可得想好了。”   明定坚定的答道:“祖父请放心,孙儿说要出去历练绝非一时起意,这是孙儿想了很久的,请祖父成全。”侯爷闻言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明定兴奋的退了出来,一路急急的往畅欣院走去,祖父终于透出了准话,此等喜事一定得给玉然分享。   回到房里,不及说话,一把搂过玉然紧了紧,玉然见他神色很是激动,问道:“可是有喜事?”明定点点头,嗯了一声,方道:“是真的有喜事,祖父今天问我想做什么,我说想出去历练。看来,祖父会马上安排事儿给我了。”   玉然一听,这真是大喜事儿,马上快有工作了,不再是单纯的米虫了。也是兴奋不已,拉着明定说着想去哪儿哪儿,明定也高兴的附和,还不负责任的许诺,答应将这些玉然想去的地儿,将来都走一圈儿。   兴奋的二人,越扯越远,扯到后面,玉然一看已经在床上了,自己已然衣衫半褪了。都已如此也不必矫情,玉然也拿出热情全力回应,明定更是情动不已,两人趁兴干完恩爱事儿。明定还觉得意犹未尽,又擦枪走火一番才算过瘾。   既侯爷已透出意思要放明定出去了,那玉然回娘家的事儿就要加紧了。第二日一大早,玉然就去跟江大嫂报备了一下,就去跟谢大奶奶说自己想回娘家的事儿。谢大奶奶爽快的应了。   这边玉然,忙忙得让陪房王福去给娘家通气儿,让娘家安排人来接。王金氏接到消息,喜不自胜,在玉然通气后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让王贵带着玉文上门来接了。   玉然出得府来,大是高兴,掀起帘子看个不停,久未出来,真是看什么都新鲜。明定见玉然这兴致勃勃的样子,也是不停的指点给她看。   走到一个羊肉煎饼的摊儿时,对玉然说道,这家的羊肉饼儿味道很是不错,说得玉然都快流口水了,见玉然这馋样儿,忙让苍鹰去买几个过来。   玉然接过这羊肉饼,只见这饼儿皮焦黄酥脆,撕开来内里又软嫩的不得了,夹杂的羊肉更是鲜香无比,吃进嘴里,感觉香气层叠,想不到一个路边摊的饼儿也如此好吃,真是让意外。   见玉然如此喜欢,明定也很欢喜,毕竟自己喜欢的东西亲近之人也喜欢,更是让人欣慰。于是,明定更是兴致大发的导游了一番。   很快来到王宅,王金氏早等在了门口,见得玉然下得车来,急急的牵过女儿的手,亲引着玉然进门。   进得门来,堂屋里济济一堂,王老太爷、王老太太还有堂兄们都已到了,姐姐玉波此次也携了夫婿回娘家了。   明定忙忙得跟众人见礼。玉波的长子应晨也像模像样的走上前来给姨父见礼,明定忙将早就准备好的玉佩递了过去,更是惹得这小家伙喜笑颜开,很是亲热的又叫了几声儿姨父。   玉然被他这财迷的小模样逗笑了,忙拿出荷包逗他:“看你只叫姨父,都不叫姨母,那这些个银豆子,我不给了。”应晨忙忙的扑过一把搂过荷包:“姨母,姨母,我最欢喜姨母了。”   众人被逗得哈哈大笑。   久未归省的女儿回来,众人自然有问不完的话儿,当然最关心的当然还是玉然在侯府过得如何。   玉然自然答很好,众人看玉然这穿着打扮,再加上李明定那小意殷勤的样儿,想来,玉然也并未说假,众人也就稍稍放下心去。   女婿回来,大舅子们自然灌酒,这是少不了的环节。明定自诩为酒中高手,刚开始还信心满满,但无奈大舅子太多了,又无人挡酒,很快就败下阵了。明定被扶着下去休息了,众人见时已过午,也俱都散去。   待众人走后,王金氏方带着玉然、玉波进房说说私房话儿。   刚才堂中人多,不好显露情绪。现到了房中,王荫堂见到三年未见的女儿,一向自持稳重的他也忍不住湿了眼眶。见到父亲如此激动,玉然也颇为触动,也是眼泪汪汪的叫道:“爹爹。”   王荫堂招手让女儿坐在近前来,问道:“在侯府过得可好?”玉然答道:“我在侯府过得甚好,爹爹不必忧心。”王荫堂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良久,情绪方才平静了下来。   毕竟是父亲,不像做母亲的最关心女儿受没受委屈,女婿对女儿好不好这些问题。王荫堂渐渐问到李明定出孝要做什么事儿上了,做父亲最关心的当然是女婿的前程了。   玉然闻言答道:“正要给爹爹讲呢,侯爷前儿个问起明定出孝后要做什么呢。想是要许一份儿前程给他。但具体是个什么章程,侯爷还没有说。不过,大概可能是外放了。”   王荫堂听后默了一下,过了一会,方徐徐道:“外放也好,出去见识一番,做出一番功绩来,日后就算想回京师,有侯爷给你们周旋,想来也是容易能回的。”   做母亲的关心的当然不一样,王金氏听得玉然他们可能要外放,马上忧心不已:“你们要外放,那得多少年才能回来?那我们不是又有好多年不得见了。”说着,泪水涟涟不止。   玉然看得也心酸不已,还是王荫堂喝止了她:“孩子们上进这是好事,你不要做此姿态。难不成就为了守着我们,天天在家没个正事才好。”   王金氏抹着眼泪道:“我这也是想着日后见面不容易,难受。你当我会不知轻重的阻拦孩子们上进不成。”   两人又絮絮叨叨了一阵儿,见日头不早了,王荫堂忙催着玉然赶紧走。玉然想着自己成亲也没回娘家住对月,现下说不得随时外放,不知什么时侯再见面,就想着让李明定先行回去,自己在娘家住几天才回。   她这个想法一出口,就被父亲断然否掉了:“不可,你今儿个还是赶快跟明定回侯府。侯爷不是有透给明定做事的意思吗,想来这几天就会有音讯下来的,你们在侯府才好安排一二。到时事情定下来,就算要走也没那快的。事情安排好后,你想回来住,再禀过长辈,我们再使玉文去接你也就是了。”   玉然想想也是这个理儿,遂只得依依不舍的拜别父母及姐姐,先回到侯府。   回到侯府后,先去大嫂那儿打了个照面,表示自己回来了。尔后回到畅欣院儿,将娘家的回礼理了出来。   母亲备得很是仔细,连安守院的那几个孩子都没拉下。玉然让杜娟将这些个给孩子的物事拿到安守院儿去。杜娟接过,忙忙的去到安守院发礼物。   过不得一会儿,杜娟就回来了,并说:“她们收到东西都很高兴,大哥儿,大姐儿,二姐儿让我代为谢这奶奶。”   玉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刚点完头,玉然想到了一个事儿,这三个孩子都已三岁了,还没个名儿。之前一直没取,是怕站不住,就大哥儿、大姐儿混叫着。现下已经三岁了,也该序齿了,该给他们取个名儿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叫吧。   想着,就将取名儿的事儿对明定提说了一下。明定想想,也确实该取名儿了。因问道:“你看叫什么好?”   玉然想了想:“大哥儿身子弱,要不,就叫康吧,唯愿他康健成人。”明定想想,这名不错,遂点头道:“那大哥儿,日后就叫源康吧。”   明定接着又道:“她们女孩儿这辈儿不从源字辈儿,都是两个字儿的。长房大哥的瑄姐儿从的是王字旁,庶女不好跟她比肩,都从的草字头吧,大姐儿、二姐儿也徇此例即可。”   想了一想道:“要不,大姐儿叫芳,二姐儿叫芸,你看如何?”   玉然听道:“行,就叫这个吧。”说着,对着杜娟、芙蓉吩咐道:“传下话去,日后大哥儿就叫泽康,大姐儿就叫芳姐儿,二姐儿就叫芸姐儿。让人记住了,可别叫混了。”   杜娟、芙蓉听后自去传话不提。安守院那几个听得孩儿有名儿了,俱是高兴不已。想着如此大事儿,那必得找奶奶谢过才行。遂,约起一起来到畅欣院谢玉然。   进屋时,刚好明定也在。三人眼神都不敢扫的,忙忙得向玉然道过谢,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儿,就急急忙忙的告辞而去了。   见她们如此作态,玉然真是一脸尬然。明定却是闷笑不已,待人走后,明定立马跑过来戏谑道:“诺诺,你看看你,弄得人家都当我是洪水猛兽了,看都不敢看我一眼。这下好了,你男人我的行情大跌,你可得赔我。”   玉然有点老羞成怒,白了他一眼:“怎么,人家不看你,你很是不忿是不是?难不成你还想动什么花花肠子不成?”   明定见玉然这样,生怕真的招翻了这个姑奶奶,忙忙得赔笑道:“哪能呢,自从有了你后,我可是连个母苍蝇都没拍过,你可不能冤枉我。”   玉然冷哼道:“现下没有,不代表日后不想有。”明定急忙道:“不敢,不敢,我就是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啊。”   玉然一听,瞪圆了眼睛:“哦,原来,你只是因为不敢,而不是不想啊?”明定听了,限不能扇自己两耳光,怎么好好的越描越黑呢。   不敢再扯这个话题了,急忙歪楼:“然然,我真是不想,自从有了你,我谁都不想的。我们也不要再扯这个了,你想好了没,如果祖父明确下来我们要外放,那我们要准备哪些物事,现下是否要备起来了?”   见明定如此生硬的歪楼,玉然心中嗤了一下,待还要较真,想想有些事儿,糊涂点儿好,说得太清楚了还是自个不舒服。算了,就由着他歪楼吧。   遂,也顺着他说了:“现下祖父也还没个准话儿,是在南还是在北都不知道,没必要现下就备,待祖父定下来再说吧。”明定成功歪楼,也不再多做言语。   很快,侯爷、侯夫人传唤玉然明定到荣晖堂去。玉然明定当然知道,想是事情已定。于是,二人急急赶到荣晖堂。进得屋内,侯爷、侯夫人俱已在坐,还有那钟公居然也在。   两人上前行过礼后,侯爷让他们坐了。开门见山道:“你说你想去外面历练,我想着你也该去历练历练了,遂,我托人找了个县令给你,可愿去做?”   明定忙站起来道:“孙儿无不愿意,劳祖父替孙儿费心了。”侯爷闻言点头道:“嗯。现下有三个地方可选,你看下去哪好?”   玉然一听,看来,侯爷还是不放心。还待再考验一二了。不知今日叫自己来,是否也是存了一起考校的心。   遂更是集中精神听下文,待明定恭谨道:“孙儿愿闻期祥。”那钟公捻须道:“这三个地方,一在扬州,一在楚地,一在贵州。七爷想去哪里?”   明定一听,有点愣神了,这突然说三个地方让他选,仓促之下要如何回答呢。眼神忍不住偷偷觑向玉然。侯爷他们见状也不奇怪,自家这孙子先前是何样,现在是何样,差别还是甚大的,变化如此之大,这个孙媳妇是功不可没的。   既能将明定扳过来,那平日里少不了作主的。今儿个将她也一起叫来,确实存了考校之心。毕竟这个孙子放出去后,天高皇帝远的,他们也不能时时看顾,万一他犯浑,无人劝阻,从而招来祸患该如何是好。虽有幕僚,但如枕边人贤得,那也更便利不是。   妻贤夫祸少,做官必不可少的夫人交往也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这个孙媳妇,机变伶俐那将会省很多事儿不是   侯夫人因道:“兹事体大,你们两个商议下再回也不迟。”说是这样说,玉然心道,总不能在你们炯炯的目光下跑出去商议吧。   长辈还等着的呢,玉然脑子极速转动起来,后跟明定眼神一交流,这几年的朝夕相处作用还是挺大的,至少玉然的这个眼神,明定秒懂了。   明定一定神,旋即躬身答道:“孙儿想选楚地,祖父看可否?”钟放闻言,先自点头捻须了。侯爷也很满意,看来,这个孙子还算是可塑之才。   侯夫人当然也满意,但她还是很想听听玉然他们是怎么想的,从中也可看看这孙媳妇的心性如何。刚才这个七孙媳妇与七孙子之间的对眼神,她可看的清清楚楚。   侯夫人因此对着玉然道:“为何要选楚地,说来听听?”玉然忙站起来敛身道:“刚才祖父说得这三地儿,都是好地儿。扬州富庶,楚地乃粮仓,贵州虽偏远,但相对来说也好做。”   钟放听后暗自点头,不错,这个七奶奶很是会切重点。只听玉然道:“但,就因为富庶,那扬州必然是各方势力必争之地,关系肯定错综复杂,七爷新手上任,一无资历,二无人脉,做起事来必会处处掣肘,很难做出成绩来。”   “而贵州因贫瘠,想来势力缠绕不多,但此地要想做出功绩却很难,说句实在话儿,七爷此去做县令那也只是个开始,但如没有拿得出手的功绩可能不大可能再进一步。”钟放再点头,很好,懂实际,不沽名钓誉。   玉然接着道:“而楚地则不同,那里很适合农耕,因直接银钱没有扬州多,各方牵绊可能相应的会少很多,那做起来就有腾挪的余地。只要搞好农事治学,想来出政绩要比贵州好些。”   侯夫人听完放心了,这个孙媳妇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想到这引起利弊,心思机变甚是灵动。且心思明正,该要什么,不要什么清楚的很,也不为了单纯的表现自己无欲而故意就差。   进退很是适当。想来有她时时提点,明定应可能做好。   侯夫人听完对明定道:“你媳妇说得你可有什么要补充的?”明定躬身答道:“她说的也正是孙儿想说的,孙儿无甚话说。”   侯爷听得他说完,拍板道:“很好,那就定下来,开春你就去楚地上任吧。” 第六十章   方向已定,接下来就该准备了。现下是寒冬季节的,上任也要等到明年开春再去。   玉然见现下左右无事,准备回娘家住几天。遂就向江大嫂报备了一下,又跟侯夫人请示一番。侯夫人也爽快的放行了。   回到家中,王金氏正在安排人做各种腌腊,还有腐乳,一片准备过年的景象。母亲见她来了喜不自胜,忙忙的拉进屋子,嘴里直问:“冻着了吧,冷坏了吧。”王荫堂早已斜靠在榻上等着呢,见他们一进来,立马命人将火盆挪过去。   待忙乎的差不多了,明定才觑空向她行礼:“给母亲请安了。”王金氏,忙道:“哎呀,那么多礼干什么。快快坐过年暖和一下。”   众人团团坐定喝茶,玉然也将明定明年将去楚地任职的事儿说了,王金氏一面高兴,一面忧伤,说道:“好好,成家立业,该当的的。该当的。”   正说着,玉波也携夫到了,玉然见了惊喜的道:“这么冷的天儿,你怎么来了。”玉波一边抖着大氅上的雪粒子一边说:“上回你们走后,我就想着过不了几天你可能会回来的,我特意跟娘讲了,你要是回来了,一定得通知我一声儿的。”   说着,几步快走到火盆边儿上,搓着手儿:“这天儿也怪冷的,所以我也就没带应晨过来。”这边明定与廖姐夫已是互相见礼,谦让着坐下了。   玉波见李明定这谦和的样儿,望着玉然笑了笑。玉然知道姐姐笑什么,这李明定现在到王家来,是一次比一次有礼貌了,神情再不复之前的倨傲之感。   众人坐定,又说起外放之事。王荫堂、廖姐夫虽从未外放过,但听说的也多了去了,再加上自己的见解,也颇说得很有见地。翁婿几人说得很是热闹。连王荫堂古板的脸上都高兴的笑颜逐开。   到了晚上,母女三人挤在一床热热的说着私房话儿。见气氛很好,玉波忍了几次没忍住,还是说了出来:“明定此次外放到夷陵县,距京城也是千里迢迢,日后想回来一趟是极为不易的。”玉然有点奇怪,这话姐姐都说了好几遍了,怎还反复说,实不像姐姐的风格。   见玉然有点疑惑的看着自己,玉波一咬牙说了:“你是必要跟到任上去的,那你家里那些个丫头该如何处置呢?也一并带到任上去?”   玉然听了答道:“这事儿我早就想好了,但是还没跟李明定讲。”玉波问道:“你准备怎么做?”玉然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王金氏听了有点忧心:“这样会不会有人说闲话?”玉波打断母亲的话,接过话头道:“你别听娘说的,我可跟你说啊,这事儿你可得稳住,可不能为了一时的贤惠让自己不痛快啊。”   父母总是有操不完的心,王金氏又想到了:“你们现下已经出孝,孩子的事儿也要抓紧。”玉波也说:“是要抓紧,你看你屋里那庶长子都三岁,时间拉的越长对你的哥儿是越不利。”   玉然点头明了。母女几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些别的方才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李明定就被玉然叫起来了,让他梳洗好,用过早膳后,立马回侯府,李明定不愿意:“我一个人回去干嘛,你不在,屋子里清清冷冷的,怪难受的。”   玉然嗔道:“我去跟祖母讲时,只说了我一个人回娘家住几天,可没说你一起啊。况马上到腊月了,你们迎来送往多少事儿,哪里都需要人手,你回去好支应一二。现下我们都不在,别人还说我们俩不懂事儿呢。”   明定知道这个理儿,只得不情不愿的回去了。玉然在娘家也是快活的呆了几天,每日里跟母亲说说话儿,陪父亲下个棋。经常母亲还亲自做了她爱吃的小点、菜色,玉然每次吃到这妈妈的味道都慨叹,真是有妈的孩子是块宝啊。   在娘家松快了几日,看看已临近腊八,不能再留了,王金氏依依不舍的将玉然送走。明定亲来接的,刚一上车,就被李明定一把搂住,紧得玉然都有点喘不过气来。好容易推开了他,他还涎皮诞脸的吃了几把豆腐。   玉然哄道:“好了,好了,我今儿个要回去见人呢,弄乱了可不好。”明定哼了一声儿,他知道玉然要去见人,所以刚才下手没那么狠,要不然玉然怎么能推提开他。   明定挨过来贴着玉然坐下,手也在玉然的腰上很不老实,玉然握过他的手道:“我们说说话儿吧。你别乱动了。”明定说:“你说吧,我听着。”为了引开明定的心思,玉然特意指着外面问东问西。   明定兴致不高:“好几天没见你了,今儿个本想好好跟你亲近亲近,现下你不让碰,呆会把你送到门口,我又要去外书房,今儿个来了个大儒,大伯命我们必须要去听讲。”   玉然讶然道:“你今儿个还有课,为何还来接我,耽误了事儿可不好。”明定:“我算好了时辰的,不会误了的。”   到了侯府门口,玉然催明定赶快下去,明定无法,只得悻悻的下车,刚下得马车,只听玉然道:“等等。”   明定转过身来,掀开帘子望向玉然,只见玉然示意他向前来点,明定凑了过去,只见那如蜜的红唇张开:“今天你早点回来,洗干净了等我啊。”   明定听了感觉浑身的汗毛都乍了下,恨不能现下就将这迷人妖精搂在怀里看她在自己身下吟哦。无奈大庭广众之下,实在不更,遂吃得恨恨道:“你故意的,知道我不能拿怎样。你等着,看今晚我…….”   玉然见状,抿嘴笑个不住,看着眼前娇艳的可人儿,明定更是意动不已,可惜众目睽睽之下,实难施展自己的威风。遂,以手握拳抵嘴轻咳了一下,转身大步离去。   边走那嘴角还忍不住的上扬,又要极力压制住,苍鹭看着自家爷也有点扭曲的小表情,很是不解,自家爷这是怎么了。   玉然回府后,先去荣晖堂见过侯夫人,又在谢大嫂、江大嫂那儿盘桓一下。方才回到畅欣院儿。让杜娟、芙蓉将带回来的一应物事,好好理理,该发的发,该放的放好。   玉然自去榻上歇息一下,正眯着呢,忽有人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睁眼一看,原来是明定正半趴在她身上亲她呢。   玉然待要起来,谁知李明定这厮一阵狂风暴雨亲得玉然都不知东南西北了,两人一时颠鸾倒凤,事毕玉然才羞得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急,芙蓉杜娟还在外面的呢。”明定痞痞的道:“她们早出去了,况就听到了也不怕的。”   好吧,比脸皮厚,她一向不是明定的对手,娇嗔的瞪了眼明定,翻过身来不理他。明定赖赖从背后搂住她:“这有什么,小别胜新婚,大家都了解的。你刚才在门口时,不就说要我洗干净等你的么。现下还害什么羞。”   说到这个,玉然翻过来道:“是啊,我让你洗干净了等我的,可你比我后回来的,这不算的,本来就应罚你不准碰我的,竟然让你这厮得手了。”气得捶了他几下。   李明定这个流氓抓住了重点:“是啊,我刚才没洗澡,那不算。”说着对杜娟芙蓉喊道:“去提水来,爷跟你家奶奶要沐浴。”   玉然本就是天天要洗澡的主儿,刚嫁进侯府时,对于她这点,别人还是颇有微词的,但见多了,也就由她去了,没什么说的。   水很快提来了,明定抱着玉然就去净室,玉然大惊,这厮不会是跟她一起洗吧。忙忙的推拒道:“你出去,我自己来就好了。”明定馋馋的笑着:“娘子今天累了,让为夫生伺候伺候。”   明定跳进桶里凑近玉然,只见面前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点点水珠散在如玉的肌肤上,如同欲将滚落的珍珠。明定看得忍不住扑过去吮吸了起来,渐渐的水声荡荡,玉然的颤声告饶的娇声,净房满盈靡靡之声。   良久,见水已不太热了,玉然已是无力慵移腕了,方才罢手。明定玉然这发乱松松,汗光点点的较弱之态,更是怜惜不已,抱起她搂到床上,轻轻的抚了抚玉然的脸颊,更是缱绻不已。   明定运动过后通体舒畅,又开始搂着玉然说话儿了。说着说着还摸了摸玉然的肚腹之处,摸得玉然战栗了一下,还道这厮又兴起了呢。不过,还好,他只是轻抚了一下,道:“我们现下也出孝了,不知日后你我的孩儿是什么样儿的呢。想想,就有点期待。”   孩子,说道这个,玉然觉得现下提这事儿应该不错,虽然有点儿煞风景,但人不都说,男人房事是最好说话儿的么,现下说来,对自己应该有利。   玉然道:“说起孩子,我们外放时可要带安守院的人去?”明定闻言,搂着的手拍了拍玉然的肩膀,心道终于问出来了,因回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玉然,半抬起身,直直的盯着明定道:“我不想她们跟去,我想将她们留在府中,你看如何?”明定伸出手去将玉然搂了过来,塞到被子里,让玉然靠在自己肩上,徐徐出声:“我跟你一样。我从未想过带她们一起上任,她们就留在安守院中,我保证她们衣食不缺就行了。”   玉然一块石头落地,紧绷的身子软了下来,对于身边人儿的反应,明定是了然的,轻轻拍着安抚了下,接着又听到玉然问:“那,那三个孩子呢,是留着跟他们生母一起呢,还是我们带走。”   明定缓缓出声道:“我想着孩子还小,就跟着生母就好了。尤其是源康身子太弱了,我们去的地儿肯定不会有京城这么多的良医的。”玉然想想,也是,孩子跟着生母是好很多,况小小年纪跟着他们长途跋涉也不太现实。   玉然心中的大石都已落地,倦意也逐渐上来,待要睡去,明定道:“先等等,还没吃晚膳呢,吃过后再睡。”   正说着呢,芙蓉在外开口请爷、奶奶出来吃晚膳。两人的番荒唐,芙蓉杜娟当然尽知,只不过玉然现在脸皮子厚多了,绷得住,若无其事的吃着饭。芙蓉杜娟自去收拾不提。   待吃完回房,被褥俱已收拾齐整。明定自然不会老实睡下,又是一夜旖旎。   说做就做,玉然第二日禀过江大奶奶后,将雨燕、原鸽、画眉三人正式提为姨娘,摆了几桌让她们平日里交好的姐妹来贺了贺。尔后,将自己与明定的决定告诉她,三人无不可。反正跟过去也只看爷与奶奶亲亲我我,夷陵那小地方也不如京城,还不如在京城享受呢。   转眼过年,侯府日日大小宴不断,玉然也被拎了出来,帮忙待客。明定也是被人日日请吃,间或辞行。这样只到过完了正月十五。   这才有闲心来整理行李,好多东西年前已打过包了,现下都是些随行衣物等,还有一些书,是玉然要求必须要带走的。   又跟明定去侯夫人处说道要将安守院的那几个都留,一个都不带。侯夫人当然无不可,此乃孙子的家事,也算是这个孙媳妇有手段了。侯夫人首肯后,玉然明定又忙忙的请托谢大奶奶、江大奶奶,以及两位大哥看顾。   说完几个孩子的事儿,玉然又想到一个重要的事儿,但一直不知怎么开口,明定见了问道:“何事让你如此踌躇?”玉然说了,明定马上道:“这有什么。我马上找祖母说去。”   玉然止住了他:“你行了啊。这事儿看起来容易,但实际也未必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家里的奴才都得听主子的,主子叫去哪儿去哪儿。但实际上我要的这个那纯粹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那还得人家愿意才好。”   明定一听,还是这个理儿,玉然接着到:“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自己去说,先让我想想怎么跟祖母讲。”   明定听了点头,猛然,玉然要个贴身嬷嬷,那自己得要几个得力的人手才行啊,可不能赤手空拳跑到夷陵去。于是,忙忙得跑到英武堂问平川侯要人来了。   平川侯本就准备了人手给他,没曾想,这小子自己还想到缺人手,来问自己要了。于是,平川侯就问他:“你想要些什么人?”明定想了想道:“我要一个写折子、拟条陈的,还要一个会算帐的,再要一个懂律法的。”   侯爷点点头,都要在了点子上了,因问道:“这就够了吗?”明定想了想,好像还不够,出门在外,自家还是需要打手的,因道:“还想要几个拳脚好手,不知道祖父愿不愿意给?”   侯爷听完,笑骂道:“你还真挺会要的,我都应了。”叫过房里侯着的长随龙牙道:“刚才老七的话你听到了啊,你去给安排好。”龙牙点头领命。   玉然这头想想,为难别人总比日后自己吃苦要好。因此,她也下定决心来问侯夫人要人了。侯夫人看玉然喝了一杯茶,又吃过几块点心,还不见她说话,于是,自己提头问了:“你今日来是有事吗?”   玉然一听,忙忙立起来回道:“孙媳今日前来,还真是有一事来求祖母的。”侯夫人挑眉道:“说来听听。”   玉然说了一大篇方说到正题上:“。。。。。。孙媳想着日后难免会生养的,但夷陵那地方毕竟不如京城,怕有个不好。所以想问祖母要个懂接生的嬷嬷。”   侯夫人一听,他们小两口年轻轻的,是要配个经年的老嬷嬷才好,但这个人选可得选好了,也要人家愿意。遂答玉然道:“这是应该要给你们的,你先回去,过两天儿我使人去跟你说。”   玉然谢过退出,果过不了两天,侯夫人命人来唤玉然去荣晖堂,玉然见过礼后,侯夫人开门见山的指着身侧的一个嬷嬷道:“她姓杨,名素妱。日后就由她跟你去。”   这杨嬷嬷赶紧走到玉然面见礼:“见过七奶奶。”玉然忙伸手扶起:“嬷嬷请起。”玉然见这嬷嬷不到四十的样儿,很是干练,侯夫选得人选想来定会不差的,玉然也向这个嬷嬷轻施一礼:“日后有劳嬷嬷了。”杨嬷嬷连忙道:“不敢,不敢,七奶奶多礼了。”   玉然的人要到了,明定的人也要到了。侯爷为了让他们早日熟稔,命这几个人跟明定见礼,明定想着将玉然也一起拉出去见见,玉然本想着不合礼数,后一想,自己日后少不得要跟这些人打交道,早认识也好。   玉然明定来到前院,见到有三个一看是文弱书生的样子,想来就是明定要的三个会算帐、律法、书吏了,另外四个,一看就是精壮壮的汉子。看来,侯爷这次真用心。   见到他们,玉然很是诚心的行了一礼:“日后还请各位多关照了,有劳各位了。”众人一见,忙忙的避开,口中说道七奶奶多礼了等话。   因有玉然的一礼,大家自觉舒坦多了,不管是真有礼,还是假有礼,遇到一个相对柔和知礼的主家主妇,他们这些人做事也好做点不是。   众人寒暄过来,很快明定这个纨绔跟他们打成一片,只听那几个明显打手样儿的叫道:“七爷请喝酒,走,我们上玉珍楼去。”   那几个师爷也不阻拦,毕竟酒醉之后最见人品了,虽说侯爷叫跟的,但怎么跟也是他们的事儿不是。借机看看人品,再估量估量日后卖命的程度。   明定本是先跟他们说一下,然后跟玉然商量下再走的,谁知这些人已是大剌剌的喊了出来,明定吓了一跳,自己还没跟玉然讲呢,生怕玉然阻拦,那他那面子可真丢到姥姥家了。   还好,玉然收到明定那忧心的眼神,马上回道:“爷,那感情好,你请这些叔伯兄弟们多喝几杯啊,一定要喝的痛快。今儿个喝醉了也不要紧的,我给爷煎醒酒汤。”   明定大慰,大松一口气,自家老婆真不错,没让自己丢人。明定玉然的眉眼官司,那几个人精师爷也自然看在眼里,主家怕老婆,怕老婆好啊,女人胆子小,日后主家要是有什么出格儿的事儿,这夫人就可以搞定啊。   晚上回来,明定果然大醉,第二日问起如何,只道:“祖父眼光不错,找的人个顶个儿的好。”玉然见他那高兴样儿,心道,难怪人说感情是喝出来的呢。   玉然又好好的跟杨嬷嬷两个说了说话儿,原来,这个杨嬷嬷来历不凡,是先皇后宫中的嬷嬷,因先皇后薨逝后,宫中之人无所依,俱都一一散去,她也辗转来到了平川侯府这里。   来到这里已经两年了,一直都是教教才进府的丫头的规矩等些事儿,也不算有主。要换了旁人,两年未得重用,怕不是要怨恨一番的,比如平日里多跟她说了两句话的婆子就来挑唆自己:“这么久了,不得重用,还是另寻出路吧。”   杨嬷嬷平静一笑,积年的豪门权贵,各个重要岗位都有自己的心腹之人,各要害部门该安插的都安插了,自己一个初来乍到之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出头,如真得能轻易出头,那她才得小心才好呢。   遂一心一意的,侯府让做什么做什么。这一切都被陈嬷嬷看在了眼里,因此,玉然这次提起,陈嬷嬷就特意跟侯夫人讲了。   侯夫人一见,果然不错,况,先皇后宫中的,能全须全尾的出来,那应该是干净的,没有扯出一些腌臜事儿里。想想,跟老七家的走,不错。   但自家这样想,也要人家自己愿意才好,侯夫人叫过杨素妱问起她的意思,这杨素妱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侯夫人很是奇怪:“此去夷陵,路途遥远,且那里也远没有京城繁华好玩。何故你如此爽快。”   杨嬷嬷道:“你是主,素妱是仆,哪有仆跟主讨价儿理。”侯夫人道:“话虽如此,但总要你愿意才好。”   杨嬷嬷答道:“奴自十二岁进宫,至今已过二十了,长久被圈在院子里,早想出去走走的。况这个七奶奶能得夫人您亲自开口要人,想必也是不差的。所以奴就应了。”   想到一个先皇后宫中之人以后跟着自己,玉然这个土包子就心里发虚。还是明定看的开:“既然祖母敢给那就用好了。况,先皇后宫中的能这么让出来的,肯定都不是心腹之人。”   就算不是心腹之人,那也是先皇后宫中的不是,玉然腿肚子打哆嗦的决定,用就用吧,做不了皇后,让伺候过皇后的人来伺候,那也别人一番味道不是。   玉然又回娘家辞行一番。一应出行物事俱已齐备,自己屋里的两个贴身丫头,芙蓉是必跟去的,杜娟问过她的意思后,配给了前院二管事李福的二儿子李桂。   二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天气晴好,众人送到长亭外,依依践行。怀揣着依依不舍,以及对新生活的憧憬,玉然登车而去。   看着外面的景象渐于京城迥异,玉然知道,现下离京城是越来越远了。   前世玉然是很喜欢旅行的,但现世的赶路跟旅行完全是两码事儿。一天到晚忙着赶路,计算好驿站,否则只有露宿荒野了。   而且现世的马车防震与道路不平,更是受罪,一路颠颠簸簸,玉然一向自诩为女汉子,刚开始都有点儿吃不消了,但也无法,咬牙撑过那段临界期,反倒好了。但还是有点怏怏的,这赶路完全跟看风景是两码事儿啊。   之前玉然那样儿,明定很是心疼,现而今见玉然好了,还是有点怏怏的。因为之前玉然跟他唠叨了很多次了,明定自然知道玉然为何事如此,这日宿在驿站时,搂过玉然安慰道:“这次是赶路,也是没法儿的事,等日后我公事了了,一定带你好好的四处走走。”   玉然只是有一点不愉,但她还没那么矫情,遂,点点头说道:“本也没什么的,只是现下这赶路跟我之前想的不一样,所以有点失望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白日里赶路无事,一直都做昏昏欲睡之状,现下躺在床上反倒没有睡意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   说着说着,明定突然说到了喜不喜欢上面了,其实也不叫突然,是明定很早都想问的,他总感觉玉然对他有一层似有似无的隔阂感。   明定问道:“你欢喜我吗?喜欢我什么?”玉然愣了一下方道:“当然欢喜你的,你看你给我送东西,帮我做事儿,进了侯府后不管遇到什么构陷之事,你都站在我这边,你是我的依靠呢。怎么能不喜欢你。”   玉然拣了一大堆好话说出来,谁知明定听完,并未显出喜欢的样子。反而神情不愉,玉然挨过去:“怎么了,怎么不高兴?”   明定道:“我知晓你不欢喜我。你说了这么多,就是因为我是你的夫主,你不得不从的。真正的欢喜是说不出来的,正如我一样,我欢喜你,不为什么,就是欢喜你,见到你心都定了,暖了;见不到你,满脑子都是你,一门心思的想着你,想见到你,守着你。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什么都不为,就是喜欢你。可是你却说得这么具体,这么多喜欢我的原因。”   玉然乍听到这样的表白,愣了一下,说道:“你给我下套。我不依。”说完就凑过去准备用撒娇含糊过去。   明定止住她,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抱了良久,方才在她耳边说道:“这不怪你,我之前太混帐了,也不怪你不信,不喜。”   说着,将玉然从怀里捞出,扶着她的肩,眼睛定定的看着她道:“我也不多说什么,你就看我日后,我日后如有对不起你的,我必天打五雷轰的。”   玉然听了,大惊,忙忙的捂住了他的嘴,不怪玉然迷信,前世今生,玉然都是笃信抬头三尺有神明的,有些话还真不能乱说。万一应验了呢。   见到玉然这动作,明定笑了:“你怕我出事儿,你心里还有我的,不是吗?”   玉然嗔了他一眼不答,明定复又搂过玉然道:“相信我,我今儿把话儿撂在这儿。他日我必不负你,你必让你凤冠霞帔,昂首站在人中。”   这番话,玉然不感动那是假的,但是前世今生有太多血淋淋的例子,男人的情话是最仓白无力的,只有自己实力够强大了,才能让自己内心充实强大起,与男人并肩而立时,是真的并肩,而不是内心惶恐的依附这个男人,时时担心自己被取而代之。   所以玉然一直有一颗不安定的心,确切说不得不有一颗不安定的心,逼迫着她向前走去。   这些年的相处,明定知道玉然的心性,她是不会轻易的相信自己说的话的,于是,也不再多说,只无奈的说:“真的,我不说了,你只看我做的吧,看我日后怎么做吧。”   明定不再说话,搂着玉然静静的睡去。第二日一早,玉然还有点不自然,明定却跟平日一般无二,对着自己还是那么讨好。问她吃什么呀,是不是要多歇会再走啊等等不一而足。   玉然摇摇头,带着芙蓉上了马车。车队今日要走一个盘山道,好容易上得山来,正要下山,这个下山的关隘很是险要,窄窄的一条山路,左手边是绝壁,右手边悬崖,看起来很是艰险。而且这个入口刚好是个弯道,视线完全被挡住,看不清前面会有什么。   走到这儿,玉然不知何事,总感觉心神不宁,想起前世看多了电视情节,眼皮更是跳个不停。   玉然叫过明定,明定策马过来,俯身问道:“怎么了?”玉然道:“不知怎么回事儿,我走到这儿有点不安,你使人去前面看看去。” 第六十一章   明定听了,想说,玉然是不是想多了,看看这儿的显要地势,想想,小心无坏处。就让苍鹭带上几个人去前面看看,想想,又让侯爷给的大夏跟上。   然后自己这队人马原地稍事休整,待他们回来再行也不迟。谁知过不得一会儿,听得那边传来一阵马嘶以及滚石之声。几声惨叫过后,好像还有人往这边奔过来。   侯爷给的那几个护卫见情势不对,连忙叫上明定赶快走,明定还说:“苍鹭、大夏他们还没来呢。”侯爷给的另一个护卫龙舍道:“管不了那多了,先走再说。”用刀背拍了一下明定的马,明定的马长嘶而去。   这时后面的人追到了,明定的马本就是良驹,跑得很快,后面的人射了几箭,明定的马上功夫不错,都一一躲过了。但是玉然坐的是马车,本就负重跑不快,再加上山路崎岖,实难跑的快。   后面的人越追越近,一箭过来,玉然的车夫也滚落山崖了。无人驾驭的马儿受惊之下,撒蹄狂奔。竟向悬崖处奔去,明定一边躲箭,一边也在关注着玉然,看见玉然坐的车被马儿要带下了悬崖,慌忙狂鞭坐骑。   马的前蹄已下悬崖,还好一直护着明定的龙舍也跳过来,一刀砍断了缰绳。马儿跌下了悬崖,缰绳虽被砍断,但马车的惯性太大了,一直往前冲去,玉然这时在极度的恐惧中反倒冷静了下来,在千钧一发之际,她跳了出来。   其实按照玉然跳时的马车惯性,她至少得断点什么。不过,她的运气不差,刚好跳到一个人的身上,确切说一个死人的身上,明定看到还没不及走过去,就听玉然一声儿尖叫。   因为玉然发现她正坐在一个浑身是血的死人身上,玉然惊恐之下,往后侧去,明定见了大叫:“不可!”   可惜晚了,玉然已经滑了下去,惊恐至极的玉然拼命想抓住点什么东西,但什么也没抓住,但还好有一个温热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明定趴下来刚好抓住了她,明定看着她:“不怕的啊,我拉你上来。”   还不待他使力,后边追杀他们的一个提刀来砍,明定不能动,更不愿躲,还好龙舌拦住了。   但那追杀之人越来越多,都看出了明定是这行的主子,围着猛攻,龙舌再是凶悍也渐渐不能抵挡,那另外几个护卫也被缠斗住了,无法来增援,急得大叫明定:“七爷,你快走吧,再不走我们一个都走不了了。”   明定这时看着玉然,难得真挚深情:“不,她没上来,我不走。”   见到这一幕,玉然想哭又想笑,记得前世看电视时最烦这个情节,为什么不走啊,不走大家都死了,有什么好啊。   玉然看着明定说道:“你放手吧,要不然,你会死在这儿的。”明定听了,脸上竟浮一个痞痞的笑容:“死就死吧,说不定我们死后还有人替我们这生死不渝立碑做传呢。”   不待他说完,龙舌漏掉了一个,这人举刀就上,龙舌阻挡不急,明定背上挨了一刀。明定哼了一声,还是忍着不动。玉然急的涕泪横流:“我说真的,你快放手吧。”说着就挣扎着要明定放手。   明定看着她狠狠道:“你要敢动,我立马跟着你跳下去。”他眼里的认真吓到玉然了,他是认真的!他竟然是认真的。   玉然眼泪真是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你拉不了多久的,你看你已经流了很多血了,你支持不了多久的。不如现在放手,免得我们都死在这儿。”   可惜明定这纨绔丝毫不领情:“你丫闭嘴,老子今儿个死在这儿,老子愿意。”豪情壮志没说完,背上又挨了一刀,这下明定的手渐渐抖起来了。明定惊恐至极,他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玉然哭中带笑的看着他:“松手吧,你快走吧。没准日后还能给我报仇呢。”   看着玉然这样,明定在玉然面前第一次流下了泪水,难道就这样看着眼前的爱人、良师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死去,从此再不复得见她的音容笑貌,再也触摸不到她温热的身子,再回到从前行尸走肉的日子。   不,他不愿意,在清水中游趟过,他不想也不愿再回到泥沼里打滚,更不愿回到之前那种,只有躯壳沉沦在毫无希望的欲海中,才能让自己在满心迷茫空虚中,找到点寄托的生活。   他摇了摇头,他不能走,死就死吧,他愿意。他看着玉然,定定的道:“再等等吧,也许我们的运气好,救兵很快就来了呢。”   玉然这时真的泪如雨下,她之所以那么爽快的让眼前的男人快走,不光是那为了一个人,所有人都死在这儿,觉得划不来。更深层的,是她总是有个念头,万一她没死呢,又回去了现代,又可以过回了她平静安宁的生活。   但她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真想跟她死在一起。玉然急道:“你真的快走吧。不然都走了不了。”   明定坚定的看她,油油的说:“我说了,你死了我跟你跳下去。反正都是死,迟一点没关系。说不定我们的救兵来了,都不用死呢。”   明定真的支持不了了,他的手很抖了,他快抓不住了。看来真的只能死在一起了。他想闭上眼休息一下了,然后才好有力气跳下去。   还好,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真的救兵到了。一队官兵赶到了,看起来甚是兵强马壮。   救兵来了,明定重打起精神,再等等,再坚持一下。   有了援兵,另两个护卫龙雀与虎翼也赶过来了,眼看明定快抓不住了,龙舌眼明手快的帮忙一把抓住玉然,将她拉了上来,看到玉然被拉了上来,明定瞬间松了下来,人瘫在那儿动都动不了。玉然吓得赶紧扑过去,还好,明定的眼睛还睁着的,还在看她。   她也松了下来,哭着捶了他两下,又赶紧住手,问他:“痛不痛!”明定拉过她的手,无力的笑笑:“没事。”   玉然见他流了好多血,想撕下身上的衣服给他扎一下,奈何根本撕不动,本想脱了自己的外裳,只着中衣的,但想这么多目光下,她要真脱了,一个不守妇道的名声是跑不了,而且也会连累明定被人嘲笑。   急得左右逡巡一下,见地上有刀,忙捡起地上的刀来割掉外裳下摆,杀鸡用牛刀,这砍人的刀割衣裳可真不好用,不过好在玉然也歪歪扭扭的个割下来了。   玉然正在这边包扎呢,明鸿跑过来说那群凶悍的盗匪被官兵全部歼灭了,无一活口。听道无一活口,玉然惊道:“这些官兵这么厉害。那也应该留活口审审啊。”   明鸿答道:“不是官兵全杀了,而是那些走不掉的人,全部自尽了。”自尽了,死士啊,李明定有这么重要,能招来死士刺杀?   正说着,只见一群人簇拥着走过来,明定这边的人手也在归拢。玉然正在焦急的让龙舌他们寻芙蓉与杨嬷嬷她们。   只见个三十左右,穿宝蓝色衣杉的男子走过来了,对着玉然他们一躬手:“贤伉俪受惊了,可还好。”   玉然见此人很是俊秀儒雅,跟她之前见到的侯府那群人的气质样貌绝然不同,书卷气中又带着上位者的贵气和从容。跟他一比,侯府大多子弟那故做骄矜的样态实在太浮夸了。   玉然欣赏的看了两眼,玉然听得此人问,正要回答呢,旁边明定已老实不客气的道:“你看我们现在这样儿,能好的起来么。甭说客套话儿了,你你谁啊。赶紧说完,我还要疗伤呢。”   说完不禁侧头哎哟了一声,刚才见玉然看那人那样儿,明定气不打一处来,急着爬过来说话,太用力了,搞痛了。   见明定这样儿,玉然忙蹲下来,担忧的问道:“怎么了?很难受了?”明定本想逞英雄说不痛的,但想到玉然刚看那男子的眼神,实在不顺,立马将头半倚到玉然身上:“好痛,好痛,实在太痛了。”   不用装,本来就很痛,再加上这痛苦的表情,把玉然担心的不得了,忙对那男子道:“不知足下怎么称呼?”   那男子轻轻一抱拳答道:“在下姓秦,名瑾瑜。”秦瑾瑜,想到侯夫人给的帖子上有列,此为当今皇后之弟,官至吏部侍郎,何故跑到这儿来了?   不急多想,玉然忙道:“我们是平川侯家的,我相公排行第七。”秦瑾瑜听了点点头,看年纪,又排行第七,那应该就是是平川侯近日放出来的七孙子李明定了,听说此人一改以前的顽劣,变得勤学上进了,所以才被平川侯放出来的。   不待秦瑾瑜再客套,玉然焦急的直接道:“我相公身受重伤,不知秦君可有随行郎中。”他们是没准备,但秦瑾瑜这种贵公子出行应该配的有。   秦瑾瑜一见明定这样,忙道:“有,请随我来。”明定实在挺不住了,还没走呢,就晕了过去,玉然急得惊:“明定,明定,怎么了?”虎翼在旁道:“想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赶快送过去。”   这时芙蓉与杨嬷嬷也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芙蓉一见大哭:“小姐,小姐,你没受伤吧。”还待再哭,旁边的杨嬷嬷已经拉住她,不让她再上前了。   玉然对她们点点头道:“七爷受伤了,现到秦公子处疗伤,你们也一起来帮手。”芙蓉哭着点头。   郎中看过明定的伤后,说道:“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就是失血很多,好好养养也就是了。”上好药,又将内服的丸药给明定服下。   见明定的血止住了,玉然镇定多了。又忙忙的安排人去清点收拢残余的人和物。那杨嬷嬷听得她安排,忙道:“东西我已让人去归拢了,奶奶就放心。”玉然见她安排的,赞许的点点头。   人虎翼在清点,龙舌与龙雀寻大夏和苍鹭了。听得苍鹭去前面探路到现在还没回来,芙蓉当时就哭了起来,玉然还道是她吓坏了,也没在意。   玉然将这些交待了一番,就对秦瑾瑜讲:“外子伤重,劳秦公子救治。玉然在此谢过了。”说着深深一福,不待秦瑾瑜答,玉然接着道:“外子如此,实难走动,现在我们的马车也是破的破,残的残,不知可否借公子的马车转回城内。”   秦瑾瑜轻轻一揖:“夫人客气了,秦某也正有此意。”见秦瑾瑜同意一同回城,玉然就准备将杨嬷嬷,以及侯爷给的那四大护卫留下来好好归拢一下人事,自己跟明定先行回到平山县城。   谁知那芙蓉却主动要求留下,玉然很是奇怪:“你一个女孩儿家的留在这儿多有不便,还是杨嬷嬷留下来的好。”说完见芙蓉一副快急哭了样子,玉然急着回城,也懒怠再跟她歪缠,遂也就将她留下,自己带着杨嬷嬷走了。   回到城内,因为有大人物驾临,此次驿站准备的特别精心,最好的上房,最好的汤水,   一一齐备。   玉然担忧的坐在一旁看明定,想是失血过多,面色有点苍白,摸了摸没有发烧,松了一口气,这时杨嬷嬷进来请奶奶洗澡,玉然点点头,让将水提进来。   水提进净房后,杨嬷嬷本想跟进去,被玉然止住了,这是玉然到古代最不适应的地方,让人伺候洗澡。玉然让杨嬷嬷看着明定,自己进房洗漱好后,换好衣裳才出来。   出来后,苍鹰又拿来药丸说是秦大人给的,让自己拿来给爷服下。玉然让苍鹰扶起明定,自己拍醒了明定,明定掀掀眼皮,玉然轻声道:“喝了再睡啊。”明定服下后,玉然让苍鹰退下,并让他向秦大人转达谢意。   见明定还好,玉然就跟杨嬷嬷两个说起今日这事,说来杨嬷嬷与芙蓉今日未受一点伤,这还是因为芙蓉见停车等候,就跟杨嬷嬷出去方便了,所以才逃过一劫。说到芙蓉,玉然才发现芙蓉今天的反常,她干嘛非得留下?   现在事多,不及多想,玉然又想到今天这场刺杀实在太过蹊跷了,他李明定一个平川侯府的小小庶孙,也没身怀什么机密之事,怎么会劳动人动用死士刺杀呢。   玉然将这个疑惑说出来,杨嬷嬷笑笑,答到:“七爷今儿个想来是代人受过了。”玉然惊道:“你是说那个秦瑾瑜秦大人,他们要刺杀的是他?”   杨嬷嬷点点头,玉然想想,也是,他一个吏部侍郎,好好儿的不呆在京城,何故跑到这儿,这就蹊跷了。能让他如此声势浩大的跑到这儿来的,只有当今圣上了。   是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才让人这些人铤而走险,去刺杀一个皇上卿派的钦查大臣呢。   想想现在所处的地方,再想想前些时侯看的地理志,玉然眼睛一亮,盐务,这边临近河东盐池,玉然猜想,这是跟盐务有关了,整顿盐务来了,这是要动了多少人命脉,所以有人敢冒如此大风险来刺杀了。   玉然没猜错,这群是来刺杀秦瑾瑜的。秦瑾瑜自从领了巡盐御史这个差,从出京以来,已经经历过了两次大型刺杀了。   前两次都是因为地方得了圣谕要保证他的安全,所以每次地方都会派遣全副武装的兵丁护送,都会护送到出地界,再加上前两次离京城较近,后面的主谋怕暴露,也没动用真正的精锐。所以,每次他都顺利脱险了。   这次好险,不光是他,他的幕僚都擦着冷汗,看这次他们动用的这些人,一看就是养了多年的死士,如果没有李明定他们在前面趟过一回,他们直接走进去,就算有官兵护送,也未必能走出来。   说到这儿,他的护卫头子还特别称赞了几句李明定的那几个护卫,说有机会一定要跟他们切磋一二。他的幕僚也说:“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侯府庶子也能有此高手护卫,看来老侯爷这次是很看好这孙子了。”   秦瑾瑜想想明天待明定醒来跟他说说这事儿,他的幕僚点头道:“是应该好好说说,免得他不知道,一门心思的想要查这件事儿,反倒被填了进去。平川侯府一向与我们交情不多,但是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玉然想一直守着明定,但杨嬷嬷劝道,她不能熬,明天的事儿更多,就让自己替她看着,明天她好操持。玉然想想也是,伸出手去摸了摸明定,还好,没有发烧。看来那秦大人给的伤药不凡。   玉然躺下准备歇息一二,外面突然一阵喧哗,玉然忙披衣起来,杨嬷嬷一边帮忙,一边扬声问苍鹰,外面出什么事儿了,让苍鹰去看看。   这边玉然刚穿好衣裳,那苍鹰就用兴奋的声音大声在门外讲:“奶奶,苍鹭哥哥他们回来了。”   玉然听了也很高兴,忙忙得让苍鹰守着明定,自己带着杨嬷嬷就来到大堂,进得大堂,里面已是济济一堂。那秦大人也赫然在坐。   待玉然进去,众人纷纷抱拳,玉然也不及回礼,忙忙得请托秦大人帮忙安排郎中瞧瞧那些受伤的人。秦大人示意后,他带的随行郎中立即带着几个本地的郎中,一起去给那些受伤的兵丁护卫治伤。杨嬷嬷也说要出去帮忙,走了。   这样一走,也剩下没几个了,秦大人又对玉然讲:“李夫人,鄙人有几句话想问问这护卫,不知可否。”   玉然听了,让自己这边的其余人等也一并遣出去,这边只留了龙舌以及伤的不轻的大夏,大夏伤得很重,但被秦大人的郎中治过后,被秦大人亲口留下了。玉然见他还尚可支持,也就同意了,想来,秦大人可能想问他们遇袭击的情况。   玉然也很想知道。只听秦大人问大夏道:“将你今儿个看到的,细细道来。”大夏就开始讲了,说一进去,没多远就发现不对劲儿,因为太安静了,安静的不像是一个山应该有的声音。   他止住苍鹭他们不要再往前走了,但还是太晚了,有一个家丁冲的太快了,冲到前面不远处就被绊倒了,有绊马索,不好,这里真埋伏的有人。   大夏带着人就准备往回冲,但是来不及了,左手边的绝壁上跳落几人黑衣蒙面人,举刀就砍,下手极狠,刀刀毙命,看来,袭击之人也发现他们只是探路的,想是要将他们灭在这儿不让报信。   那几个家丁哪是这些职业杀手的对手,不过几息,都俱已倒地,那苍鹭虽然机灵,但也受了伤,见实在跑不过,苍鹭在他耳边悄声说道:“装死。”说完,在那黑衣人砍过来后,立马趴在了地上。   他想着,七爷他们那边应也听到了动静,以龙舌他们几个的机警不可能不知道是有变故发生了。所以在黑衣人再砍过来,他瞅到旁边悬崖处有一个小凹处,立即跳了下去。   那群黑衣人的目标不是他们,也不恋战,急急往前奔去。后来也就是玉然他们那儿发生的事儿了。   秦大人听完,组织严密,训练有素,看来这群人是铁了心的要要他的命了。秦大人听完,说道:“看你也伤的不轻,下去歇着吧。”又对着玉然说:“耽误夫人时间了,夫人见谅。”   玉然答道:“秦大人客气了,我也本是要问的,一起听听,不算耽误。”见到玉然这镇定的回答,秦大人不禁抬眼瞧了几眼这个面色虽苍白,神情却不算慌张的女子。   只见这女子温婉大气,秀色动人,举止很是有大家气像,暗道:这个李明定好福气。遂不再多言,轻轻一揖告辞而去。   回道房中,芙蓉眼泪汪汪的在等着,见到玉然,不及问:小姐你怎么样了。而是问:“小姐,你给爷用的伤药还有没有?给我一点,我要用。”   玉然很是奇怪芙蓉今日的举止,看着她答道:“有是有,但何人让你如此紧张,你可得跟我说说。否则这伤药可是不给的。” 第六十二章   芙蓉听得玉然这样问,竟绯红了脸,扭捏了半天,也不肯说。但见小姐不松口,知道小姐的脾性,不说不行,只得期期艾艾的说:“是,是给苍鹭的。”   “苍鹭?!你何时跟他如此熟稔。”玉然讶然道。芙蓉扭了扭,低了头不好意思道:“就是那次在侯府时,我被关在前院时。”   玉然这时再不明白这芙蓉是怎么回事,那就是傻了:“你们两个……”指着芙蓉,都不知说什么了:“算了,算了,我现下也没精力说你了。伤药在那边柜子上,自己去拿吧。”   芙蓉拿着伤药乐颠颠儿的出去了。玉然抚额,想不到他俩竟然看对眼了。想想,这不是什么大事儿,还是先忙完眼前再说吧。   天已很晚了,就小心的挨着明定睡下了。第二天是被明定的手弄醒的,老感觉有东西在脸上抚动痒痒的,睁眼一看,原来是明定正用手抚她的脸呢。   见玉然醒来,明定柔柔的看着她笑了:“你醒了?”,玉然对上他的眼,清清柔柔看着他,明定被这一眼看的颇有一种一眼千年的感觉,心都化了:“昨儿个吓坏了吧。”   见玉然蓬松的发髻在他肩旁轻轻晃动,明定吃力的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发鬓:“不怕,有我呢。”说到这儿,明定的豪气大发:“你放心,不管出什么事儿都有我啊,我一定给你撑着。”   玉然被他那痞子样的话儿逗笑了,本来气氛正好,却被这厮的痞子话儿打破了。嗔了他一眼,正想说什么呢,门外杨嬷嬷在叫了:“七爷,奶奶想是醒来了?”玉然应了一声儿。   杨嬷嬷带着蔡婆子拿了洗漱用品进来,伺候玉然明定起床。杨嬷嬷边给玉然梳头边说:“奶奶,今儿个一大早,秦大人那边来人递了话儿,待您二位醒来,可否叙话?”   玉然道:“当然是要说话的,你过会就递话儿过去,说七爷身体不便,请他们过来叙话,就请到旁边的小会客厅。”蔡婆子应是自去收拾。   杨嬷嬷抚着玉然的头发说:“今儿个我给奶奶梳个倭堕髻如何?”玉然一向不大爱这种偏柔弱的发型,但转念想想,今儿个自家不可表现的太强势,柔一点,给别人一个好印像,遂同意。   梳好后,杨嬷嬷再上一个珠钗,对玉然道:“好了。奶奶看如何?”玉然对镜一看,杨嬷嬷手艺比那杜娟还好,真不愧是皇后宫中出来的。每每想到自己用的是伺候皇后的人,玉然都忍不住心理发虚,当然,也有嘚瑟。   梳妆好后,玉然问道:“旁边的会客厅收拾好了吗?”杨嬷嬷道:“刚才蔡婆子去收拾了,想是很快的。”   玉然收拾完后,见明定也梳洗好了,但背上太痛了,又趴回了床上,玉然见状担忧道:“你可还撑得住?要不你不去了,我替你去也就是了。”   明定还为玉然昨天看那人的眼神生气的,哪愿意,不高兴的道:“我没事,你男人我硬朗着呢。”说着逞强的想起来,一动痛的立刻女趴下了。   玉然见状,说道:“也没什么在事,就问一些事儿而已,我讲给你听也就是了。”明定坚决不同意,玉然无法,只得命苍鹰即刻搬来一个榻去会客厅。   左右那秦大人也还没来,就问起了昨日人员物品损失状况。杨嬷嬷回道:“昨儿个家丁损了六个,伤了四个。其它除龙舌他们几个外,都还好。想来昨天那些人目标很明确。”   玉然一听黯然了片刻对明定道:“递信回去吧,请祖父他们厚恤。”明定难受的点了点头,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玉然又问:“那物品可有归拢?”杨嬷嬷道:“损了有一半,幸好七爷的印信都让苍鹰拿着的,否则就麻烦了。”   明定也暗道好险,幸好玉然觉得他俩的目标比较大,将重要物事都放在了苍鹭苍鹰那儿,要不说不定也掉下山崖了。玉然十分肉痛,这损失也太大了一些。   说得一会儿,想着秦大人他们也快来了,就让苍鹰扶着明定去到旁边的会客厅。进了会客厅,来到榻边,心然有点不放心,特意坐了下,又拍了下,见确实铺陈了妥当,遂点头扶明定小心坐下来,将靠枕放好让明定趴在上面,明定还想逞强坐着,玉然狠狠的瞪着他,方才不情不愿的趴下。   刚安顿妥当,秦瑾瑜也到了,玉然忙上前迎着一福,口中致歉道:“外子身体不适,不能迎接,还请大人莫怪。”秦瑾瑜忙一揖道:“无妨,无妨。”   秦瑾瑜直起身来,走到明定旁边关切的问道:“贤弟今日如何?”方才秦瑾瑜进来时,明定如要坚持也是可以勉强起来见礼的,但想着自家老婆看他的眼神就心气儿不顺,遂,也就借着伤势不起身了。   玉然正要答谢,明定这纨绔竟然直戳戳的说道:“当然不好,你没看见我趴在这儿都动不了,今日如何还需要问吗?”   秦瑾瑜本就是客套话,正常的回答不应该是,劳兄台过问,今儿感觉好多了吗?怎会有如此不客气的回答,秦瑾瑜有点楞然,不明明定这若有若无的敌意从何而来?不过自己今日来是有正事要说,旋即也就放下不提。   分宾主落坐后,一阵寒暄后渐渐切入正题。渐渐,秦瑾瑜又说起了昨天之事,隐晦的暗示,原来正如玉然猜测的一样,他们真是替这秦瑾瑜受过了。   昨天秦瑾瑜从驿站出发后,本应直奔遇袭之地而去的,谁知还没出城,遇到了在长亭送别的故交,两人又在城外的道观里盘桓些许时侯,这一耽搁,就让明定他们走到了他前面,所以明定他们才遇袭。   并隐晦的告知玉然他们,此事他们不宜深究,速速离去才妙。玉然听他说完,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既然人家好意来告知,自家确实应该感激。不然,真要不依不饶的要查找凶手,那真是后患无穷。   玉然站起身来,真情实意的拜谢秦瑾瑜,秦瑾瑜忙起身还礼。走上前去,只闻一股馨香幽幽而来,十分好闻,一愣神,细细扫一眼眼前女子,只见有别于昨日刚见的到坚毅力果敢,今日十分的温婉,秀丽中透着端庄,透着一股居家温柔之感。   秦瑾瑜眼里透出的欣赏,明定当然看在了眼里,大是紧张。想起来,一使劲儿,背上剧痛让他立马趴回了床上,大叫一声:“哎哟。”   玉然听得急忙走到榻边担忧的柔声问道:“怎么了,可是痛的紧?”明定本没有那么痛,见玉然如此紧张,灵机一动,趁势趴在榻上连声的哎哟起来:“好痛,痛死了。”   玉然很是担忧,想着明定很痛,忙又起身对秦瑾瑜道:“还请秦大人的随行郎中再来给外子诊诊。”见玉然如此担心自己,明定得意的勾了勾嘴角。   秦瑾瑜点头命随从即刻去叫郎中来,接着秦瑾瑜又说道:“昨日因我之故,让贤伉俪受此大祸,某实在过意不去。”说完,转头对身后随从一示意,随丛连忙递过一匣子,见玉然很是疑惑,秦瑾瑜解释道:“内里只是一些程仪,还请笑纳。”   明定一见大火,怎么,以为老子没钱吗?开口道:“给我钱,是吧?我有钱,这些钱你拿回去吧。我不要。”   三番两次被明定无礼的打断,秦瑾瑜再好的涵养,脸上也微露不愉了。他的随从更是毫不掩饰的瞪向了玉定。   玉然见状,忙命杨嬷嬷接过,口中谢道:“多谢大人,玉然厚颜领受了。”也幸得明定这无礼给了玉然快速接受这馈赠的借口。   本来玉然还准备推辞一二的,被明定这一打茬,变成她快速接受馈赠是一种避免冲突之举了。   在秦瑾瑜拿出这相当于赔礼之资时,玉然就决定了要收下。为何不收,自己相当于用性命替他趟过灾难,让他毫发无损,虽然,此次事件非他本意,但至少是因他而起的,因此,让他出点赔偿之资也是再应当不过的。   接过馈资,玉然试探道:“此次盗匪如此胆大妄为,想必秦大人也受惊不小。不知秦大人还要在此盘桓几日。”   秦瑾瑜道:“因此不法之事,我自然要耽搁几日,待事有眉目才好起身,不过不会太久,不过三五日而已。”   玉然妙懂,刚才这秦瑾瑜就已暗示过,此地自己一行不宜久留,这秦瑾瑜又要于这两日离开,自家当然得于这秦瑾瑜之前走,当即心下决定明日就走,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于外县休整好了。   想着此次自己的随行人员多有伤势,想着明定伤势也不轻,玉然很是担忧。   玉然也顾不得无礼,忙又对秦瑾瑜道:“外子伤重,本应在此盘桓几日才走的,但无奈上任之期快到,实不能耽搁了。遂我们明日即走。不过,因此次我们随行人员也亦多有伤病,赶路恐多有不便,因此,玉然有个不请之请,不知大人可否将随行郎中借我等一用?”   秦瑾瑜沉吟一下,答道:“可。”他的随从待要阻止,但见主家已是承诺,遂,也只得不再开口。   玉然见秦瑾瑜如此爽快,也直接提起,自己这行人也是多有伤患,不能走的太远,可能会去隔壁县养好了伤再走。到时,会让人护送郎中跟上他们一行的。   秦瑾瑜见玉然如此说,一挑眉道:“你们一行养伤恐需不少时日,说不定到时我等都已走出好远,如何跟上?”   玉然抿嘴一笑,目光清朗看向秦瑾瑜道:“大人恐怕也不会走太远,想来大约也会在此附近盘桓一段时日的,是以到时这郎中必定能赶上大人的。”   秦瑾瑜听得玉然如此说,目光一闪,真是意外,看来眼前之人已是猜到他此行的目的了。心思缜密灵巧,很是难得,看来,这李明定这个草包能如此快的转变,与眼前之人是大有关系的。   遂也不多话,看着玉然定定一笑,又对明定一颔首,告辞而去。   玉然让苍鹭过来扶起明定回房,回得房间,跟苍鹭两个小心的将明定扶到床上趴好,明定脸色郁郁,玉然还道他背痛难忍,忙忙得让苍鹭去请秦大人的郎中过来。   这边说到郎中,想到还有好几个伤患,怕一个郎中不够,又让杨嬷嬷再去请个当地郎中来,多许高价,明日随着一起去邻县。   这边,玉然打开秦瑾瑜送来的‘程仪’,映入眼帘的是厚厚的一沓银票,玉然数了数,好大手笔,整整五千两银子。   玉然看到这么多银子吓了一跳,说道:“给这么多,会不会太多了点儿?”明定生气的回道:“这才多少,这次我们因他损了这么多人口,财务,再多给点儿也是应当的。”   玉然听得,也确实是应该的,但还是有点窃喜又有点惶恐,明定见她这两眼放光的样子,嗤道:“切,真没出息,这么点银子就让你这样了。”玉然回嗤道:“这么点儿银子?想当年,你下聘礼时也只给了三千两银子。”   明定一听,无话可说,良久,才悻悻道:“日后我必会挣比这个多十倍的银子。”说到这儿,明定握着玉然的手难得认真的道:“你信我,他日我必定让你上好日子的。不会让你受苦的。”   玉然也不想打击过度,以免生了反意,遂也回握道:“嗯,我信你,到时啊,我要衣裳天天不重样,首饰天天换一套。所以啊,你得加把劲儿了,日后就看你的了。”   明定听得高兴外,又难免有点儿心虚,不过,输人不输阵,还是勉力应承了,玉然看他那纠结的样儿,心中暗笑。   两人正在进行着这毫无营养的对话,门外苍鹭扬声道:“爷,奶奶,大夫来了。”玉然道:“请进!”   那郎中看过明定,又给脱掉明定的衣衫,给他换背上的伤药。只见渗透了很多血迹的布条已牢牢的沾在明定的肌肤上,郎中往下撕扯时,明定痛的只抽抽,玉然看得也是浑身肉都麻了。   见沾的实在太紧,饶是这郎中已是很小心,但还是有地方扯出了血。玉然看得忍不住道:“可否用茶水稍稍沾湿再行撕下?”郎中一想,这主意也行,遂命苍鹭拿过热茶沾湿。   布条撕下,玉然一看那背上赫然两条长长的刀伤,一左一右,一边一条。看到那血肉翻出来的样子,玉然有点心颤,想着那郎中昨日说,只是皮肉伤无大碍,心中存疑,抖抖得问那郎中道:“敢问先生,我家夫君这伤真得无碍么?”   那郎中一听,有人竟然质疑他,顿时吹胡子瞪眼道:“老夫说无碍,就无碍,怎么?还信不过老夫不成。”   玉然赶紧陪不是,想着高人大是有脾气的,看这位的脾气,想来真是位高人?虽心中存疑,但还是放心了不少。   这郎中换完伤药,又拿过丸药让明定服下,就要离去。见他如此高人模样,玉然也不敢给赏,想着秦大人答应他跟自己走,但不知他做何想呢?   遂惴惴的问了出来,那郎中,鼻子一哼,一挥袖子道:“那小子都已经答应你了,我还能说不去么?”   听得这郎中叫秦瑾瑜小子,玉然顿悟,面前之人看来真不是普通郎中了,忙深深一福道:“劳大夫屈尊来给外子看伤,日后我们也许会在一起耽搁一些时日,还未请教先生尊姓?”   那郎中看了玉然一眼,捻着胡子骄矜道:“老夫姓秦。”听完玉然还未说话,一旁的杨嬷嬷已是出声道:“先生想来就是能医死人骨的秦思佗秦半仙了?”   那秦思佗见杨嬷嬷知道自己,一渺她,随即轻咳一身:“正是老夫。”遂双手背后,昂首而去。   见这骄傲的秦大夫出去,玉然才问道:“怎么,他很有名气?”明定听道,鼻子哼了声:“他都被称为半仙了,你说有名气没有?”   玉然看向杨嬷嬷,听得这杨嬷嬷解惑。原来这秦思佗,是秦瑾瑜的族叔,这秦家也是个书香门第,门中子弟多是进学读书之人,家中也出了好几个进士,举人的,最出名的当然是当今圣上的老师,当朝皇后的父亲秦太傅了。   但这个秦思佗是他们家族的异类,不爱科举,只爱医药。家里苦劝之下无法,也就由得他去了。听说他,内外精通,很多疑难杂症都能看好,最有名的一次就是当今皇后生三公主时人都闭气了,这秦瑾瑜几针下去,当时还是晋王侧妃的秦皇后,顺利的产下了三公主。   还有一次,当今的二皇子也就是贤妃所出的安王,不慎摔下马后,脊背被马踏过,听说人捞起来时,整个脊柱都断了,多个太医看过都说人不行了,就算勉强治好了,也得在床上躺一辈子,也就是说这个安王瘫定了。   谁知请来了这秦思佗,竟然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让安王站了起来。听到这,玉然很是惊叹中医的神奇。   杨嬷嬷说的这个,玉然在现代时也亲眼见过,玉然当时现世的一个族兄,出事故时,脊椎断成十六截,在医院躺了大半年,医生皆断言,这族兄这辈子不可能再站起来了,后家人不相信,抬出院后,找了个古稀老中医,不过短短数月,玉然这族兄都能站起来,后经过调养,做轻点的农活都不是问题。   听到此,玉然真的放下心来了,有此神医在此,真的不用担心伤愈的问题了。   接着玉然又问起请的本地郎中的事儿了,杨嬷嬷答到,已请好了一个,也已说清,就到邻县,十天半月也就可以回了。   想着明日就走,且伤患较多,玉然又吩咐苍鹭叫来虎翼,让他带上蔡婆子先行去到临近的解县,带上侯府名帖,让解县驿站好好的收拾下,备几间上房,以备他们暂时盘桓之用。   这样样安排妥当后,方才注意到明定,这明定静静的看着玉然样样的吩咐准备,高兴之余又很骄傲,又有点心疼。   待玉然告一段落后,明定招手让玉然坐到床边来,拉过玉然的手,摇摇:“辛苦你了,日后定不会让你如此操劳的。”   玉然听了轻轻的笑了笑:“那好啊,日后我就指靠你了。”明定沉沉应道:“我必让你放心倚靠的,你放心。”   经过惊心动魄的生死考验,两人的心仿佛靠近了点,也让人发现原来所纠结的事儿,在生死面前也是可以放下的。   两人亲亲热热的说话,玉然还主动触了触明定侧在外的脸颊,热热的气息抚在明定的脸上,明定情动不已,不怕痛的伸出手去搂过玉然的脖子,狠命的亲了上去。   玉然也轻轻的回应着他,这惹得明定更加意动,神魂颠倒中明定忘了自己的伤,待玉然意乱神迷中,玉然摸到明定背上洇洇,方才想起,这人还重伤着呢。慌忙推开他,谁知让他受伤更重了,躺在床上痛的都不想动了。   玉然见被子上都有血迹,吓得慌忙叫杨嬷嬷去请秦大夫来。那秦大夫被人着急忙慌的请来,一见玉然明定这样儿,哪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冷着脸换完药,鼻子冷哼的对玉然讲:“老夫虽然被称为半仙,但你们年轻人不知节制,他这伤,要忌房事,知道吗。如不知节制,就算是神仙也治不好的。”   说完,看着玉然那端静的脸上绯红一片,方才满意的甩袖出去。   回到秦瑾瑜处,秦瑾瑜问到:“方才那李七公子怎么了,可是旧伤复发?那么着急的叫你。”   秦半仙嗤道:“可不得复发么?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轻重,这样也不知节制。”   秦瑾瑜听了一怔,旋即轻咳一下:“他们倒也恩爱。那李明定还挺好福气的。”   这边,明定也在与玉然说起他,明定正在问玉然:“你觉得那秦瑾瑜怎样?我比起他来如何?” 第六十三章   玉然听得李明定如是问,很是怔了一下,这得让她想想。说李明定不如秦瑾瑜,那是不合情理,此情此景下,她还真不能这么说;   此情此景下应该说李明定比秦瑾瑜强多了,但这也太违心了些,玉然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去。   见玉然犹豫这么久不回答,明定受伤鸟,趴在床上怏怏的说:“我就知道你打心眼里瞧不起我。”玉然见状,忙忙去哄道:“那哪能够呢。你在我心中很特别,不能拿任何人跟你比。”   明定来劲儿了:“怎么说。”玉然斟酌道:“比如说,我跟你一生是要绑在一起的,我喜欢你也好,不喜欢你也好,都必须要在一起。那我为何不去喜欢,而偏偏要去讨厌呢。所以,你我成亲以来,我一直在调整我自己,也一起在试图改变你,在这点上,你是让我开心的,从这点上看,你比任何人都要强,因为你不管是为我也好,还是为你自己也好,你改变了你自己,而且也见了成效。”   玉然缓了口气接着道:“但另一方面,你与人相比确实还有不足,我也不能违心的说你比人强,不然你知改进,反而害了你,不是么?”   明定郁郁之气去了一点,至少玉然对自己还是肯定的,又好奇的问道:“但不足之处呢,说说看。”玉然见到眼前这毫无自知之明的男人,心道,你跟那秦瑾瑜想比,不足之处多了去了,但我哪能说啊,只得说道:“这哪能细细对比,每个人都不一样。也许我喜欢的刚好是别人厌憎的,我不喜欢的刚好是别人心爱的。所以啊,这个不足还真不好说。”   明定听完默然片刻:“我知道你言而未尽,不过你能这样顾忌我,而没有完全说出不好,想来我也确实在你心中大有进步了,否则,以你之性情,早就毫不留情的说了。”   玉然心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为免他再继续追问,伤害感情,赶紧转移话题:“我们明儿个一大早就走,你看车马是在这儿租呢,还是直接买的好。”   明定道:“先租吧,反正我们也要在解县盘桓一段时间,到了解县再细细打造也不迟。”玉然听完点点头,又问:“明儿个我们走时要不要跟那个秦大人道别一番。”   明定一听,大是紧张:“道什么别,我有伤在身,你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抛头露面的。明儿个遣人去说一声儿也就是了。”   见玉然没有反驳自己的话,明定满意的点点头,揽过玉然准备让她一起睡会儿,玉然轻轻的推开他:“你歇息会子吧,想是也累坏了。我还有事要处理呢。”   明定还待纠缠,但转念一想,现下事情确实还很多,也确实还需人去处理,遂也不再纠缠。由得玉然自去。   玉然吩咐苍鹭过来看着明定。自己带着杨嬷嬷来到外面,跟着一起清点了人数,家丁还余四个而且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六个已亡。余下就是侯爷给的四个护卫以及苍鹭苍鹰,还有这边的芙蓉、杨嬷嬷、蔡婆子了,还好三个师爷并未受到损伤。   玉然想想,那几个伤逝的家丁还是让人护送回京的好,想了想就去跟明定商议。   明定见玉然去而复返很是奇怪,待听完玉然话,沉默半晌方说:“你是说让那四个受伤的家丁在这儿休养,待那秦瑾瑜返京时一同带回去。”   玉然点头道:“是啊,那几个逝去的家丁骨灰也是要送回京城的,总不能我们带去夷陵县吧。”   明定很是不愿,但他知道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侯,玉然的方法是现在他们最好的选择,因道:“这样也好,就这样决定了。你扶我起来,我去跟那秦瑾瑜讲。”   玉然道:“还是我去吧,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是不要挪动的好。”   明定听得这话,很是不愉的反驳道:“这本就是做为家主应该出面的事儿,你妇道人家去说,让别人怎么好回话,答应吧,怕家主不同意,不答应吧,又怕伤了你的面皮。你不用去说了,我出面去做就行了。”   玉然想不到这纨绔竟然说出这等让她无法反驳的话来。想想他说的有理,也就同意了。叫来苍鹰伺候他起身,这厮还要求杨嬷嬷将他好好打扮了一番方才出门。玉然要跟去,他还不让:“怎么,不相信你家男人能办成此事?”   都上升到相信不相信了,玉然无法,也由得他去了。明定也不遣人预先通知一声儿秦瑾瑜,就这么在剌剌的去到秦瑾瑜的院儿里,走到门外方才让人通报。   听得李明定求见,秦瑾瑜很是意外了一番,随即让他进来。待听得人传话请他进去,明定推开苍鹰的手,很硬气的走了进去。   进得门去,也不行礼,只口中说道:“明定背上有伤,不便见礼,还请秦大人见谅。”秦瑾瑜当然不会见怪,忙吩咐看坐。   坐下后,明定开门见山的说道:“明定此来,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秦兄帮忙。”秦瑾瑜闻言说道:“何事,说来听听。”   明定道:“明定此次误入险地,致家仆伤逝,落叶归根,明定也希望他们魂归故里。但明定此去还有诏命在身,实不敢耽搁,想得秦兄不日将会返京,因此,想请秦兄将这几个家仆人一并带回,明定不胜感激。”   想不到纨绔的李七公子竟能说出如此文绉绉的一席话来,秦瑾瑜大是意外,不过昨日自己都已说了他们是因自己而受过,如有请托必当满足,今日已托到自己面前,此等小事,应下也无妨。因秦瑾瑜也爽快的应下了。   见秦瑾瑜已是应下,明定心满意足的准备站起来告辞,不料,背部实在太痛了,咬牙坚持了这许久,已是不易,因此,还未站起已是坐回了椅子。   秦瑾瑜吓了一跳,待要叫人,明定道:“没事,苍鹰快扶我起来。”说着,对着苍鹰嘟囔道:“我要赶快回去了,要不然呆会你奶奶该来寻我了,女人就是麻烦。一刻不见,就想东想西的。”   说完,边走边对秦瑾瑜道:“秦兄,此事在下多谢了。明定告辞。”秦瑾瑜点点头由得他去了。   明定出去后,秦瑾瑜身边的长随不满道:“这李七爷也忒无礼了。”秦瑾瑜笑笑:“他之前的纨绔之名满京城都知道的,不必介怀。”   那随从道:“就这样儿的,也不知那李七奶奶受不受得了。”秦瑾瑜淡淡一笑,心说,在七奶奶面前他怕是乖觉的很。   明定回房刚进门,就大呼小叫:“哎哟,哎哟,痛死我了,快快,快扶我躺下。”   玉然忙走过去扶住他,待他趴在了床上,才开口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都办妥了吗?”   明定一听,自信满满的回道:“你男人我出马,哪有办不好的事儿的。那姓秦的都答应了。我们替他遭了那么大罪,这点小忙他能说不帮吗?”   玉然想想也是这个理儿。遂不再多言。待明定歇息会儿后,道:“你歇息好了点儿吧,我们去外面跟那几个受伤的仆从说说这事儿。”明定默了默,让玉然扶起身来,道:“走吧。”   明定见了那几个受伤的随从,将让他们跟秦瑾瑜回京的事说了,也托他们妥善办理那六个逝去的家丁,最后,不顾自己的伤处,深深一揖道:“明定对不起大家,待明定圣恩得报后,再行回京给各位请罪了。”   众人连连回礼不迭。最后玉然又给了他们一人一百两银票,让他们带着六个逝去的兄弟妥善回京。众人一一拜受。   一应事务处理妥当,第二日一大早,玉然让掌文笔的张师爷代他们去向秦瑾瑜辞行。他们先行登车而去。   路上,张师爷追上他们,又带了一个封书信给明定,玉然打开一看,里面还有一张秦瑾瑜的帖子,信中说江城知府秦思成是他的族叔。日后明定他们如有疑难之事,可持他的名帖去找秦知府。   玉然看完,赞道:“这秦大人做事儿还真漂亮,有始有终的。”明定不快道:“顺水人情谁不会做啊,江城知府是我的顶头上司,我们此去本就是要拜会一二的。”玉然瞪他道:“我们因公拜会,和持秦大人的名帖去见能一样么。”   明定不满道:“哦,他一张名帖就让你感激成这样,那我命都差点没了,你要如何感激呢。”玉然见某人已是如此不满,赶紧哄道:“哪能呢,你跟别人怎么能一样,你看我都以身相许了。”   明定听了,得意的呵呵笑了,拉过玉然的手道:“你这话我爱听。”两人一路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儿。   到了解县驿站,虎翼、蔡婆子将他们迎了进去。玉然一路赶来,也实在累了,洗漱完后,就忙忙得上床歇息去了。   自此,玉然他们一行在解县呆了有半月这久。明定忙着养伤,玉然忙着安排打造车马行路,又准备了些路上需用之物。   间或买点这县城的小吃食,忙得不亦乐乎。还参加了次县城的庙会。明定见玉然这些时日忙得都快顾不上自己,有些不高兴道:“看你整日价在外跑的,都忘了你这个侯门媳妇,现任孺人的身份了。”   玉然答道:“哎呀,你不知道,这些时日我才感觉松快了一下,还是在外好啊,轻松自在。”明定一见玉然这红扑扑的脸颊,整个人神彩飞扬的,也不忍再假装生气找存在感了。   明定捏起玉然的手道:“待我伤好后,我们好好的在这儿乐一乐再走。”玉然有点怀疑,但还是点头附和了。   待明定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这日,果真带着玉然在外好好的游玩了一番,还带玉然又赶了次庙会。这次有明定跟着,果然更自在了,玉然买了一堆无用的吃的玩的,走时全送给了驿站仆役,此乃后话。   休养了半月,大家伤好的差不多了,车马也安排好了,明定玉然带着大家忙忙得朝夷陵赶去,紧赶慢赶,终于在四月底赶到了。   四月的夷陵非常美,一进入夷陵地界,只见一片绿意扑面而来,道路两旁全是田田的荷塘,水田也是绿油油的一片。   知道县老爷今日会到,田县丞早早儿的带着三班六房侯在了城门处,衙役远远的见到一队车马,赶上前一问,果然是他们县老爷,忙忙的对明定施过一礼后,回转身飞奔去给田县丞他们报信儿去了。   听得知县老爷已到,田县丞带着人马快步迎上前去。互相见礼后,礼让着上马进城。田县丞亲自将明定护送到县衙。   这县衙,前面是办公的衙,后面是住家的院,玉然也被迎进这后院。这后院很是不小,分了前院、后院、还有个花园子加戏台。   这上任知县一直在等明定过来交接,为怕路上走的慢,所以让家眷先行了。所以只余这县令在等明定过来了。交接完印信,又将一些事宜说给明定听了,最后说道:“如有不明之处,尽可询问田县丞。”   交接完后,自然是觥筹应酬,洗尘一番。至晚,明定方才醉熏熏回来。本来一路风尘仆仆都已很累了,再加上一番烧脑应酬更是让人精疲力尽。   明定回来,洗漱完后,连惯常的说话都没有,倒头便睡,玉然担心不已。想着他的伤口才愈也不久,此次又饮酒,不知有无影响。   有心查探一番,又怕弄醒了他去,只得作罢。明定黑甜一觉,第二日醒来时,太阳都已老高了,明定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玉然答道:“已是巳时初了。”明定道:“怎睡了这许久,你也不叫我一叫。”   玉然答:“我想着今日想来无事。毕竟是才来的第一天,昨日你又跟他们喝了那许久,谁都知道你今儿个会歇息一下。况,现下想来县衙还有好些人要急着见你,先让他们等等,也好让你这个县老爷更有威仪。”   说着,又让杨嬷嬷端来糯糯的米粥,包子,咸菜之类的:“来,快吃点儿。你昨儿个喝了那许多的酒,赶紧喝点热粥养养胃。”   一碗热粥下肚,明定顿觉浑身热乎乎的,顿时大赞玉然的贴心。虽知道,只是这厮的吹捧之词,但好话还是谁都爱听的。玉然也很是高兴。   吃罢早饭,想着此地还不熟悉,玉然邀明定一起看看这后院,熟悉熟悉环境。两人将这后院走了个遍,商量了下,这里种什么花草,那里养什么鱼。尽兴的游了一遍。   回到房中不久,听得蔡婆子来报,田县丞夫人刘氏求见玉然。听得婆子来报,玉然想了想,让蔡婆子将田刘氏请往客堂。   田刘氏带了几个丫头婆子,俱是提了大包小包之物。见到玉然,忙忙的行礼道:“见过孺人。”   玉然见这田刘氏四十许人,穿戴很是齐整。玉然很是不惯这年纪比己大之人向自己行礼,忙忙得还礼道:“刘太太也忒客气了。”   将人迎进客堂。两人杂七杂八的说着话儿。说得一阵儿,田刘氏将礼物放下也就告辞而去了。   待玉然回房,明定问道:“她来做什么?”玉然道:“左不过是来探口风的。想知道我们是不是来端他们饭碗来着。”   明定道:“你怎么答的?”玉然道:“想是在我们来之前,他们有打听过,知道我们乃侯门之后,她透出这话给我们后,又打听我们是想怎样刮地皮的。我直接告诉他,我们是来求政绩,不是来求财的。”   明定道:“听你说完这个,她应该心满意足的走了。”玉然道:“他们求财,我们求官,各得其所,不过虽然水至清则无鱼,但你也不能放任他们刮地皮啊。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的。”明定答:“这是自然。”   休养过后,明定正式上任了,玉然又开始了整理后院的工作。这日一早,明定吃过早膳上衙门了,玉然才起来,蔡婆子将早膳摆好后请玉然落坐,还不见芙蓉过来,玉然这才想起来,这芙蓉这丫头自从那次出意外后,就渐少在自己面刷存在感了。之前事儿多,忙,没顾得上,现下有时间来想想她的事儿了。   因沉下脸来,让蔡婆子去叫芙蓉过来,过了好一会儿,芙蓉才面带红晕的过来。进来见玉然脸色不好,赶紧福了一福,说道:“我来给奶奶布菜。”   玉然止住她:“哟,之前我吃饭也不见你布菜,怎么今儿个想着来布菜了?”芙蓉谄笑答道:“之前不都忙啊,没顾得上伺候小姐吃饭,今儿个补上。”   玉然冷哼一声:“我这个做主子的竟不知你近些个时日在忙些什么,说来听听。”听得玉然如此问,芙蓉又羞答答的低下头,扭扭身子不说话儿了。   这时杨嬷嬷劝道:“奶奶还是先用过膳再问也不迟,免得一会凉了不好。”玉然想想也是,审人也得自己吃饱了才好。   待玉然慢条斯理的吃完,又吃过茶,才慢慢看向芙蓉,这个心理威慑很好,刚开始芙蓉还没什么,但现下早已忐忑不安,七上八下了。   玉然盯了她一会才到:“说吧,怎么回事儿?”芙蓉还是害羞不敢言,玉然见状也不催促,说道:“前儿个田县丞夫人过来跟我说,想讨了你去做侄儿媳妇,我还没应。但想想,你的年龄也该当配人了,要不我使人传话,就说我同意了,你看如何?”   芙蓉大惊,忙忙摇手道:“千万不要啊,奶奶。”玉然逼问到:“为何不要?”芙蓉知道自家小姐最不耐说话吞吞吐吐了,只得说道:“苍鹭哥哥说要娶我,我已答应了。”   玉然一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苍鹭哥哥,听得真难受。旋即又炸了,这俩货竟还私定终生了?!   玉然怒道:“是何时的事?”芙蓉道:“就是我伺候他养伤时,他对我说的。”玉然恨恨道:“这么快你们俩就到这份儿上了,把你俩的事,从头到尾的给我讲一遍。”   芙蓉见玉然已是动怒,不敢隐瞒,忙竹筒倒豆的都说了出来,原来在侯府芙蓉被诬陷掐二姐儿,然后被关到外院,那苍鹭时时去关心一下,一来二去,这芙蓉就被苍鹭那家伙打动了。尔后,这俩货就走到了一起。   尤其是遇险那次,简直更是一次无于伦比的催化剂,让这俩人迅速升温。玉然听到芙蓉说他们恨不时刻在一起,吓得低吼道:“你跟他,你们没有做出......”   芙蓉听到,羞的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们在一起很守礼的。”玉然听了,才放下心来,语重心长的对芙蓉道:“女孩家家的,一定要有所矜持,不能随便的将自己交出去。太容易得到有东西,男人总是不会珍惜的。”   这时,明定进来了,接话调侃道:“你家奶奶这事儿说的在理儿。想我当年求亲都求了几次,还挨了打才求到的。你看你奶奶现在多威风。”   玉然见明定来了,赶紧止住话头,挥退芙蓉。对明定嗔道:“你怎么进来一点声儿都没有。听了多久了?”   明定答道:“也没多久,就你刚才说芙蓉的时侯儿啊。”说到这儿,玉然问明定道:“芙蓉与苍鹭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明定漫不经心的答道:“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这有什么,我的小厮配你的丫头,这不正好么?”玉然听完,恶狠狠道:“正好什么,你不看看你之前什么名声。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要的奴才。那苍鹭没准儿也是一肚子坏水,专骗女孩子呢,不知骗了多少女孩子去了。”   明定一听,赶紧道:“我早就变好了,早就从良了的啊。这事儿可不兴带上我的。”   玉然被他逗得想笑,但一想到芙蓉这丫头,她又犯愁,那苍鹭一看都不老实,这傻丫头怎么就一头扎了进去呢。   明定道:“你就别操这心了,苍鹭不错的,坏水儿是有的,但不会对芙蓉使心眼儿的。”玉然还是不肯展颜,这苍鹭无论如何不是良配,自己当年是无法,但芙蓉现在可以选,干嘛要选他。   想着,玉然对蔡婆子吩咐道:“你去跟那田县丞夫人回个话儿,就说让她改天带她那个侄儿来见我。”蔡婆子答应着就往外走去,明定见了忙道:“不用这么着急,你看现在天儿都已不早了,这么晚跑到人家里去,人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呢。”   玉然想想也对,遂就吩咐明日一大早儿就去。明定见止住蔡婆子传话,心道,苍鹭啊,我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其它的靠你自己了。   说得一会儿话,找了个由头出去了,让人找来苍鹭,跟他说他媳妇要飞了,玉然要把芙蓉许配给别人了。   苍鹭一听大骇,忙求明定,明定摊摊手:“你知道的,这些事儿都是你家奶奶说了算的,如果你家奶奶要执意如此,我也无法。”   苍鹭立马趴下来求明定:“求爷再跟奶奶说说,奴才日后必定马首是瞻。”明定一听,沉下脸来:“敢情爷要是不替你求妻,你就不对我马首是瞻了。”   苍鹭一听,赶紧陪罪道:“我说错话了,我对爷一直忠心耿耿,爷指哪儿我打哪儿的。我这不是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之情用的这个词。”说着轻轻的拍了自己两巴掌。   明定被他这个赖皮样给恶心到了,想到自己日常也对玉然这个样儿过。难怪玉然说有其主必有其仆,有自己这个前科犯在此,看来苍鹭这个身很翻了。   打完自己,苍鹭突然兴奋的想起当日明芙小姐跟那郑家小子的事儿,最后不明芙小姐出面了,终嫁心上人。要不自己也如法炮制一回。   听到苍鹭的想法,明定赶紧制止:“你打住,你打住。你要真让芙蓉自己到你家奶奶面前说非你不嫁,你看你奶奶不得马上打发你回京城。”想到这小子竟然想用玉然对付别人的招数,来对付玉然,以自家老婆的脾性,那还不得马上炸了啊,到时自己都填不了坑。   苍鹭想想这不行,那要不,自己霸王硬上弓,先生米煮成熟饭再说,明定听得,差点儿呛死,玉然最担心就是他花心,心思多这点;现在用这个去做,那不简直是找死呀。   苍鹭被明定一说,想想也是,自家奶奶那性子一向是吃软不吃硬,要不自己来一出苦肉计? 第六十四章   这天,苍鹰惊慌失措的跑进来报信道:“奶奶,不好了,苍鹭受伤了。”苍鹭受伤了?!玉然还来不及反映,一旁的芙蓉已是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玉然跟出去一看,那苍鹭满身是血,看着好不可怜。玉然见他这惨样,吓了一跳,忙让人来去请郎中。   这边玉然在问跟苍鹭一块儿出去的大夏,苍鹭是怎么受伤的?那大夏支唔了半天儿也没说清楚,最后只憋出了:“我也没亲眼看到,奶奶还是直接问苍鹭吧,他说的比较清楚。”   好吧,那就去问苍鹭。待郎中将苍鹭身上的伤裹好后,玉然问道:“先生,你看他伤的重吗?要紧不要?”郎中回道,只是皮外伤,不是很要紧,只是伤口看着吓人而已。   玉然放下心来,就来到苍鹭的旁边,问起来:“你这是何人所伤,为何要伤你?”   苍鹭道:“我今日跟大夏出去买东西,走到路上大夏看到一个兵器铺子就走进去看了。我就在集市上走走,正在这时,我看到有泼皮正在调戏一个女子,我见那女子惊呼不已,旁人却都不敢上前,于是就走过去准备制止。”   说到这儿,苍鹭喘了一口气儿,然后接着道:“我刚走过去,那人特嚣张的问我是谁。我亮出了我家老爷,谁知那人不但不罢手,还嘲笑我,说老爷怕不是来刮地皮的吧。我气不过,就上前理论了一番,谁知那人就拿出凶器捅了我一刀,后来还是大夏来了才将他们打走了的。”   玉然一听大怒,这李明定在这好歹也算是一方父母官,竟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无理伤害他的家奴,这还了得。   因命人去请明定来,无论如何得将那行凶之人绳之以法。这边,苍鹭叫痛叫的好不可怜,玉然见他也可怜样,忙将蔡婆子叫来,说:“这几日你就少到我那边儿去,就在此照料他好了。”   蔡婆子还没答话儿呢,这边芙蓉已是心疼的不得了的开口:“奶奶,这几日就由我来照看他,请蔡妈妈就在您那边儿伺候吧。”   玉然一听,那哪儿行,一瞪眼:“你个女孩家家的,怎能在此照看一个大男人,你不必在此。让蔡妈妈照看就行了。”   再正常不过的一句反驳,谁知这芙蓉一听,立马就给玉然跪下,哭着说道:“奶奶,你看苍鹭哥哥都伤成这样儿了,我实在不放心,您就让我照看他吧,求奶奶大发慈悲了。”   简直说得字字泣血,玉然简直被她哭得头皮发麻。正要应下,这时明定也进来了,明定说道:“就让芙蓉照顾苍鹭吧。”说着,不待玉然回答,就自做主张的对芙蓉讲:“好了,你别哭了,从今儿起,你就好好的照料苍鹭吧,待苍鹭痊愈了,你再过来伺候吧。”   芙蓉大喜,忙忙得谢过明定,接着赶玉然走:“奶奶,苍鹭哥哥前儿个的伤刚好,而今又伤成这样了,虽上过药,苍鹭哥哥也怕是要歇息一下了。奶奶还是请回吧,奶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顾他的。”   玉然......,我当然知道你会掏心掏肺的照看他,但你能不能不稍稍客气点隐晦点说,这丫头此时简直智商完全不在线了.   明定见玉然脸色不对,忙忙的将玉然拖走。玉然出来后,不及为芙蓉这傻子生气,连忙气咻咻得将苍鹭说的事儿讲了一遍,还特别强调要明定无论如何都要给那胆敢白日行凶之人还以颜色。   明定信誓旦旦的点头答应。这之后,芙蓉日日窝在苍鹭处勤加照料,说来也奇怪,那郎中说了只不过皮外伤,怎这苍鹭这好几天了还不见好,还老是要芙蓉扶着进进出出的。   这日,苍鹰进来通报,说田县丞太太带着她侄儿来了。玉然一听,恍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差点儿将这事儿混忘了。   那日让蔡婆子去回话说可以带过来见下的,人家回说的仿佛是今天的。玉然忙道:“请进来吧。”过不得一会儿,只见田刘氏带着个小伙子笑容满面的进来了。   哺一进院子,田刘氏就看到一女子扶着个精干干的男子正在院子里走呢,两人看起来很是亲热,田刘氏刚还没在意,谁知,定睛一看,这女子竟然是芙蓉。   田刘氏的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旁边的小伙子见状,问道:“姑母,怎么了?”田刘氏没答,还自我安慰了一下,想那芙蓉本就是伺候人的,主人家让他照料谁,那她不得照料吗。   谁知,心理建设刚做完,再看那芙蓉,竟然那男子,竟然将手伸到芙蓉的脸上替她将发丝拂开,那芙蓉竟然没有避开,还甜甜的笑了起来。   这田刘氏一看,这再清楚不过的事儿,由不得人再心存幻想了。当即脸都垮下来了,恨不能拂袖而去。但想想,必竟是县令夫人所邀,实不敢拂其面子,遂强自按捺住。   玉然这时也迎了出来,笑容满面的请田刘氏进去,田刘氏勉强笑应着往前走去。玉然见田刘氏的脸色很是不好看,开始还有点奇怪,不过,待她看到院里那对鸳鸯,旋即明白了。   玉然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当时没想好,就急匆匆的请田刘氏来,这事儿办得有点岔了。别结亲不成反成仇。明定虽是顶头上司,但这些地头蛇要是作起怪来,也够自家喝一壶的。   玉然赶紧将田刘氏请进屋内,好声好气的说着,隐晦的透露此事自己不知情,也表达了歉意,最后,也表示如有合适的一定帮他侄子相看相看。   田刘氏见玉然致歉的态度很是诚恳,自家也不便再气,毕竟自家男人日后还要在李大人手下讨饭吃的不是。因也言笑盈盈的说自己不在意,这缘分二字是谁也勉强不了的。   二人巴拉巴拉的一顿扯,最后酒席过后,玉然又损失了两匹上好的料子,方才将田刘氏送了出去。   田刘氏走后,玉然心气很是不顺,有心将芙蓉与苍鹭叫过来训斥,但好像自己有点不占理,而且真这样做了,怎么感觉自己像个棒打鸳鸯的恶婆婆,很是有点心虚。   明定也在旁劝,让玉然成全他们算了。玉然想想,既然这两人已经郎情妾意了,自己再阻拦,好像芙蓉也未必领情。但就这样答应了,玉然又实在不放心芙蓉这傻丫头。   左右为难中,玉然颇是体验了一把嫁女儿的心态。明定见玉然的脸色有所松动,赶紧趁热打铁的劝着,玉然想想,算了,就应了吧,别留来留去反成仇了。   这边玉然答应,明定第一时间就将消息递给了苍鹭。那苍鹭听得消息,立马跑过来谢玉然。玉然见他这生龙活虎的样子颇是奇怪,刚才还见他要死不活的,怎现在这么精神了。好吧,就当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见玉然答应了她们的婚事,这芙蓉又开始羞答答的在玉然面前刷存在感了。玉然看着她这殷勤样儿,不爽的怪声道:“哟,怎么不去照顾你的苍鹭哥哥,跑我这儿来了。”   芙蓉见小姐这样儿,赶紧谄媚讨好,好一阵儿,见玉然神色缓下来了,方才放下心来,去忙别的了。   芙蓉是从小伴到大的,对玉然而言,不仅仅是丫头了。既要出嫁,那得好好的备副嫁妆了。这日,玉然带着芙蓉、杨嬷嬷去外面采买芙蓉的陪嫁物事。女人总是喜欢买买的,这点亘古未变。   采买完,三人俱是心满意足的回来。经过前院苍鹭他们住地儿时,只听一群大男人正在起哄什么,好不热闹。   玉然也被他们感染了,走过去听了一下,只听大夏道:“你这小子得好好谢我,老子差点儿被你小子拉下了水了,好在奶奶没有深究。”   旁边苍鹰他们也起哄道:“就是,就是,你得好好请我们吃一顿,抱得美人归了,我们兄弟也是功不可没的。”   这时苍鹭的声音响起来了:“拉倒吧,你们,尤其你这大夏,奶奶问你,你可什么都不帮我说,还让奶奶来问我。”   大夏道:“这,我们从小都被教导要对主子忠心、诚恳,你让我说谎,我我真说不来啊。不过,我够意思了啊,我可没拆穿你。”   玉然听道这儿,脸黑得都快挫了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难怪,自己一直都觉得奇怪,这苍鹭被人伤了这事儿,自己都气的要死,那明定那主儿竟然没有什么大动静。要换了之前,明定他不闹腾的非将这伤人之人找出来,他是不会罢休的,可这次,只见他嘴上动,没见他有行动。   还有这苍鹭,之前一直一副伤得要死了样儿,可自打自己应了婚事,立马活泛了起来了。想着这群人联合起来一起骗自己一人,玉然简直气死了。   玉然立马冲芙蓉吼道:“这事儿你知不知道?莫非你也跟他们一起来哄我的?”芙蓉吓得忙忙摇手道:“没有,没有,奶奶,这事儿我真不知道。”   玉然瞪着她道:“我也懒得说什么了,你进去对他们说,让老爷来见我,还有,苍鹭也一并带过来。”   芙蓉不敢说什么,忙忙得进去传话了。过不得一会儿,明定、苍鹭都到了。见玉然脸黑成这样儿,明定立马对苍鹭吼道:“跪下,你胆儿肥啊,连奶奶都敢哄骗。”   玉然见明定这作态,一点不领情,瞪着他道:“你少给我装腔,你敢说这事儿你不知道。”明定一听,立马痿了下来。陪小心,说好话,说了一车轱辘好话,也不见玉然松下来。   说到最后,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陪着小心的笑着。玉然瞪着他道:“说完了,不说了吧。现在我来说。”说着,玉然对着苍鹭道:“你竟敢欺瞒主子,真是不可饶恕,今儿个我要罚你,你可知晓。”苍鹭哪敢说什么啊,赶紧点头不迭,表示愿意罚。   玉然道:“那好,那就罚你二十板子吧,就在院里执行。”接着又对明定吩咐道:“那大夏也是不可恕,但毕竟是侯爷所给之人,我也不好罚重了,就让他抄《道德经》十遍吧。”   苍鹭一听,只罚二十板子,又没说不让他娶媳妇,这个买卖划算,立马忙不迭的答应了。只大夏听说让他抄十遍《道德经》,简直如丧考妣,恨不能暴揍苍鹭一顿出出气,刚好听说苍鹭马上要打板子,赶紧自告奋勇的表示要当这个执刑人。   听得苍鹭被按在院子里打板子,芙蓉急得赶紧奔过,刚好见到大夏第一板子落了下去,只听苍鹭一声儿惨叫,心疼的她眼泪马上掉了下来,急急的跑上前,对大夏道:“请稍等,待我去给奶奶求求情儿,再行处置不急。”   说着急急的奔进屋内向玉然哭诉求情。玉然看着芙蓉这涕泪模流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就这么舍不得?颇有一种自己养大的孩子被狼叼走了的感觉。   待玉然表示,非得好好罚罚那苍鹭才好。芙蓉立马心疼的来了一出琼瑶剧,声泪俱下,看得好不惨然。玉然见状,心道,罢罢罢,自己总觉得这苍鹭太过容易就得到了芙蓉,想为难为难,免得日后他不知道珍惜。   但正主儿都如此心疼了,那自己再罚下去,那就适得其反了。遂道:“罢罢罢,看你如此求情的份儿上,那就先寄着,日后有不好,再一起罚吧。”   芙蓉一听,大喜而去。见苍鹭的罚去掉了,那自己的罚呢,是不是也能去掉?大夏急急的问,芙蓉道:“奶奶没说。想是忘了,要不你去问问。”   大夏还待不去,但想想十遍啊,让自己抄十遍《道德经》,那不简直要自己的命。遂,硬着头皮找上玉然:“奶奶,我那十遍是不是也可以免了”玉然冷冷的看着他:“你说呢?”   大夏见玉然这样儿,赶紧打住,但想想,既然来了,那就好好的争取一下?于是,又准备跟玉然讨价还价一番:“要不,您打我十板子抵了那......”   玉然定定的看着他:“你要再说,那就是二十遍了。”大夏一见玉然这样,看着不像说笑,赶紧道:“十遍,十遍,我一准儿抄十遍给您。您先忙,我走了啊。”   想想到底气不顺,看苍鹭那喜气洋洋的样儿就来气,凭什么你当新郎官,而要我受罚。到底将苍鹭揍了一顿才解气。   明定,自玉然发现被骗,又是被赶到厢房睡了半个月才得回房,对苍鹭也是怨气不已,待苍鹭成亲后,硬是将苍鹭派到外县送信儿,去了大半个月才算完。   八月十八,大吉。芙蓉、苍鹭终成婚。玉然送芙蓉出门时,叮嘱了又叮嘱,说了又说,还是杨嬷嬷笑着说:“奶奶,您就让她出门吧,这吉时就快到了,这就在一个大院儿里,明日见面儿了再说也行啊。”   玉然再不舍也不行,只得泪汪汪的给了一个大红包递给芙蓉,方让她出门去了。芙蓉此时,也是心情复杂,眼泪汪汪的谢过玉然出得门去,从此,不再是芙蓉,而是韩苍鹭家的了。   嫁过芙蓉,转眼又到腊月了,玉然他们来到这夷陵也是大半年了。明定此时,对公务也完全上手了,积务繁多,渐渐在后宅盘桓的时间就少了,白日里忙个不停,只晚上才有时侯跟玉然闲话一二。   这日,雪大的很,明定哈手哈脚的进屋,撮着手道:“这天儿可真冷,可不要再下了。要是压垮了房屋,可让人难过冬了。”   玉然见明定越来越有父母官儿的范儿了,调侃道:“李知县可是知道忧民了。”   明定听后竟然没有调笑之意的答道:“然然,难怪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呢,真是不出来不知道啊。原来在家,要是下雪,我们总是觉得有意趣,有时为了好玩儿,还觉得雪不够大,谁能想到这些对于穷人家来说,多难熬啊。”   玉然听着,答道:“是啊,穷人家在这种天儿确实难过了。”说着,帮明定掸了身上的雪。杨嬷嬷接过脱下的斗篷挂起来。   明定携过玉然的手,在火盆边坐下。继续跟玉然说着刚才的话题。“上次,我去到乡里去体察民情,去了好几户人家,大都是家无余粮,大冷的天儿,还都穿着漏了棉花的破袄子,看着都冷。我命人将救济的粮食给到他们。那些人趴在地上向我磕头那样,真是看的我......”   明定顿了顿,接着道:“想着我们之前过得那种食不厌精的日子,我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还有啊,想到之前我们在外打猎时,打马毫无顾忌的踩过庄稼,可真是混帐的紧啊。”   对明定的感悟,玉然很满意。看来,出来是正确的,有些事情只有亲眼所见,才会有所感、有所悟的。   明定捏捏玉然的手道:“原来我出来做事,还真没有什么想法。就想着,做点事,立起来,不让人瞧不起。可看到这边这些人、事,我现在真有了一种治理地方的雄心,别的地方我管不了,但夷陵这地界我必要他丰衣足食。”   玉然道:“是这样儿的,我们既已来了,总是要做一番事业的。别得先不说,我们得让这儿的人吃饱饭才是。不过,这事儿说来容易,做起来可是很艰难的,你得先有心理准备。”明定点点头。   两人就着这暖暖的火,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儿,不管明定说什么,玉然总是能切中要点的附和,明定大是高兴,真是有种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之感。   两人正说得高兴,杨嬷嬷进来说道:“爷,奶奶,用晚膳吧。”蔡婆子将晚膳端上来,这是玉然特意吩咐做的羊肉锅子,不是辣的,是混和了好多中草药熬制的锅底,吃完还可喝汤。   明定结结实实的吃了几口羊肉,再抿两口烧酒,整个人立马就开始暖烘烘的了。明定大快朵颐,吃得差不多时,还喝了两碗汤,只感觉这汤特别醇厚,很是好喝。   吃完这顿饭,明定大感满足。满足过后,又觉得身上烧烧的,这把火一直烧一烧,烧到了心里去。   一把抱起玉然,热热的气息喷在玉然耳边:“你是不是在这汤里下药了,我怎么烧得紧呢,渴的很,今儿个你可得好好的给我解解渴。”   抿了两口酒的玉然,此时脸上红艳艳的,火红的唇凑上了明定的脸:“我是下了药的。我这个药可能解。”   日子乎乎而过,明定对衙门事宜已是上手,玉然独立处理家事也是得心应手了。第一次在外过年,玉然虽有匆忙,但还是很好做好了,至少,得到了夷陵县一干富家太太的赞许。   马上要三月三了,夷陵县的这些大户人家的女眷对京城怎样过三月三的很好奇,玉然也承诺必定让她们也好好体验一把京城贵妇游玩三月三的感觉。   于是,玉然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这日,跟杨嬷嬷商议完一些事儿后,蔡婆子请吃午膳,桌上有一碗玉然平日常用的鸡蛋羹,玉然舀起一口吃起来,突然,玉然干呕的将鸡蛋羹吐了出来,还干呕了几口。 第六十五章   见玉然呕吐,明定吓了一大跳,还道是这吃食有问题,正要骂人呢。却见杨嬷嬷满脸喜气的道:“奶奶莫不是有了?”一句话问得明定愣住了,身在侯府,见多了妇人怀小孩生小孩的,他当然知道‘有了’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还不敢确信,将眼光投向了玉然。玉然听得杨嬷嬷如此问,怔了一下,想想,可能还真是有了,自己的月事一向准时,可这次推迟了大半个月还没来,说不定还真有了。   看向明定道:“要不,我们请个郎中看看?”明定一张脸,激动的有点扭曲了,天知道,自己与玉然的孩儿,他都想了多久了。听得玉然这样问,忙不迭的点头,一迭声的让人去请大夫。   吩咐完了,又紧张兮兮的扶着玉然,说道:“然然,你累了吧,我们去歇歇吧。”玉然好笑道:“我现在好着呢,不是去请大夫了,大夫还没来呢。况,我还没吃饭呢,歇什么。”   明定连连点头:“很是,很是。你要多吃点。”扶玉然坐下后,忙着挟东挟西的往玉然碗里堆。玉然嗔道:“挟这么多,我也吃不完哪。”明定还在说多吃点,多吃点。   玉然懒得见他这傻样,挟起碗里的菜吃了起来,还好,除了刚才的蛋羹,其它都还好,没有反胃的迹象。   大夫被请来后,给玉然把脉。明定在一旁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大夫把过右手,又仔细的把过一遍左手,方睁开眼睛道:“恭喜老爷,孺人这是有喜了。”   玉然听了,还好,明定却高兴的嘴都快咧到耳后了,笑得合不拢嘴,当即给了那郎中十两银子,把那郎中喜得好话不住声的往外冒。   自从知道玉然怀孕,明定一直处于一个紧张兮兮的状态中,明定不时看看,然后再傻兮兮的笑笑,真是要多傻有多傻。   玉然见他这样,一个劲儿的催他出去,现在春耕来了,怎好天天呆在院儿里呢。明定也傻够了,做为父母官当然得关心民生。   于是明定也见天儿的往外跑,考察民情。这日,明定又来到田间,见田间地头的各工家花、野花开得正盛,满眼五彩缤纷,好看的紧。想起玉然最是喜欢在外走走的,准备明天带她出来见见。   明定回去一说,玉然听了大是兴奋,晚上睡觉都不老实,还是明定又哄又说才睡去。一大早起来,吃过早膳,就催着明定带她出去。   坐上马车往城外走去,玉然一路掀开帘子看着,只见外面一片绿意盎然,渐成郁郁之态。玉然看得好不高兴,只觉呼吸都顺畅了好多。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了一片看不到头的绿意,由近及远,层层叠叠,玉然立即兴奋的下车走近了去看。   满目的青苗摇曳生姿,田间还到处都是翩翩起舞蝴蝶,蜜蜂也忙忙碌碌的飞来飞去,好不热闹。   玉然边走边看着,好久没有见到如此鲜活生动的画面,整个人感觉都鲜活了起来,闻着这浓郁的花香,要是可以,玉然都想高歌一曲了。   许是感受到母亲的好心情,突然,玉然明显的感觉到小家伙在她肚子里打了个滚儿,感受到如此明显的胎动,玉然当时就僵了一下。   明定察觉到玉然的异样,还以为玉然不舒服了,忙问:“怎么了,可是有不适?”玉然柔柔的摇摇头:“不是,小家伙刚才动了一下。”   明定一听,惊喜的伸出手去覆上玉然的腹部去感受,玉然道:“他现在没动了,你感觉不到的。”明定轻轻的拍了一下道:“小子,动动,我是爹爹,动给我看下。”   见明定这傻样,玉然忍不住笑道:“他怎么会听得懂你说什么,快别傻了。”明定闻言傻笑的看着玉然,还待再动手,玉然拦住了。   这时,旁边的住家知道县老爷来到了地头,纷纷走过来围观。见人越来越多,杨嬷嬷拿出帷帽准备给玉然戴上,被玉然拒绝了。   现在戴上帷帽会给人一种很强的距离感,玉然不想让人有种县令夫人高高在上的感觉。见人越聚越多,玉然有点不自在,准备跟明定登车离去。   这时,上来一个须发皆白的乡老,走上前来一揖,见过礼后,请县太爷到家中一叙。此次出来本为游玩,但乡老已邀,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拒绝,况,今儿个顺便了解下民情也是好的。   于是,明定应允,跟那乡老来到他们院中。井井有条的小院,清清净净的几间泥屋,收拾的很是干净。   将明定他们迎进堂屋,这家媳妇捧上了一碗茶,玉然一看,还真是茶叶,闻起来也很有茶香味儿,只是叶片较大,看来是自家制做的粗茶了。   众人坐下说话儿,门口、院里也站了不少人。明定问着他们日常生产,见这个县太爷很是和蔼,众人也渐渐放开胆子说了起来。   渐渐儿的说道,他们这儿田地好,相较于其它地方,吃饭问题还不大,只要年景好,混个温饱也还是行的。   就是,四月间耕完田,田里蓄水也困难,雨水多还好,雨水要是少了,水渠的水还没流到地头就没了。   见县太爷一直认真听着,也没有不高兴,大家说得更起劲儿了,一个大婶儿就说起,就是手头没有余钱儿,想置个什么,还是很费神的。   另一个媳妇也抢着说,家里吃油啊,要是自家养的猪留下了,还可以有油吃。但好多人家的猪都是舍不得自家吃的,都是卖了换钱的。而且呀,还有一些人家养不起猪呢。   这些明定都认真的听了,还让苍鹰都记了下来。说了大半天儿,怕玉然累了,明定就起身告辞,这个乡老苦心留饭也未留下,只得由他去了。   直在路上,明定大呼今天来对了,有收获,对玉然说,知道这些乡民的想法,困难,得想办法解决掉。   玉然肯定了他的想法,但同时也中肯的说,知道是一回事儿,但要解决还得好好的想办法。明定深以为然。   回去后,先安顿好玉然,又让杨嬷嬷好好看看玉然,有没有不适。又亲自盯着玉然吃了汤盅补品,才又去到书房好好理理今儿个的问题。   好好的想了想,又跟几个师爷商议了一通,田间不好蓄水,那等这茬儿杂粮收了,就去田间看看,主要是看田坎筑的地方有无改进的,还有水渠有没有需要改进的。   平民手中无余钱,看是不是增加其它的副业。   还有吃油的问题,能不能用其它的东西代替,比如种植别得的农作物,但不能耽误了目前的水稻收成。说到这个,掌文笔的张师爷想起来,在他家乡下有好多种落花生的,这个东西出油,又好吃,但后自己又摇头否了,这个东西要松软干爽点的土质才好,水田不行,况种植时间上又跟水稻有重和。   帐房陈师爷道:“这块地儿不行种花生,就换到夷陵中部去,这边种可以。”听到这个,明定也不禁点头,很是,这夷陵县虽不大,但地形却是平原、丘陵、山地兼而有之,这水田不行,但如去中部丘陵种那是再好不过的。   因让张师爷与老家那边去信,想办法多弄点落花生的种子过来。但这边水田种什么还是需要解决。现在农户除了一季水稻外,都只种了杂粮,产量不高,又很分散,难以成气侯。   这些一件件的议着,都没有那么快解决,还得好好的再想想,众人议得至晚方散,又都说回去再好生想想,看有没有办法。   明定意犹未尽的回到后院。玉然现在特别嗜睡,明定回去时,玉然还正睡得香。直到杨嬷嬷请吃晚膳,明定方去叫醒玉然,玉然眼都不想睁的说:“不吃了,你自吃去吧,我还要睡。”   明定不可,硬将玉然吵醒来:“然然,吃了晚膳再接着睡,现下得起来吃点,要不,饿坏了可不好。你不吃,还有儿子呢,儿子要吃呢。”   玉然被他这个‘儿子’刺激到了,人也清醒了好多:“怎么一定是儿子,万一是个女儿呢?”明定忙笑答道:“女儿我也欢喜,只不过平日里我们都这样讲,你别太当真了。”   玉然道:“嗯,我也喜欢女儿,我们头胎要是女儿,你可不得甩脸子啊。”明定赶紧道:“哪能呢,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这句话取悦了玉然,玉然笑说道:“只希望你心理想得正如你嘴里说的。”明定赶紧道:“那当然,那当然。我心口一致的。”不敢再进行这个话题,忙忙的歪楼:“然然,快起来吧,今儿个的菜色都是你喜欢的。”   玉然爬起来,刚开始还觉得没胃口,待看到桌子上的菜色,又忽觉胃口大开,坐过去,先让杨嬷嬷舀了一碗酸笋鸡皮汤,慢慢的喝了一碗,更觉有胃口了。   见玉然吃的开心,明定很是高兴,然然这次怀孕,胃口很好,也不见多害喜,简直是吃嘛嘛香。一看玉然吃相,明定就笃定,这肯定是个小子。   两人吃饱喝足,明定喝起茶来,玉然不能喝,就捧了杯酸梅汤慢慢饮来消食。两人边喝边说,渐渐明定说道今儿个他们商议的事儿上。 第六十六章   听得他们想找出油多又不耽误水稻种植的农作物,玉然立即想到了油菜。油菜刚好跟水稻的种植时间错开,在时间上二者可谓可以完美的衔接。而且,此作物在现代也是重要的食油产出物。   玉然想到这个,就兴奋的说了出来,但比划了半天,明定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这时玉然才意识到,此物说不定在这个世代里还没出现。   想到这个,玉然有点沮丧,见她有点不开心,明定忙捧场道:“也许说得不清楚,要不我画下来,我让人再好好看看,就算现在不知道,说不定日后有人发现了呢。”   玉然想想,也是,这个东西又不是突然出现的,是一直存在的,只是后面才被人发现的,说不定,日后真能发现呢。   于是,兴冲冲的拿起画笔,将油菜画了下来,从小青苗,到开花,再到结籽成熟的样子都画了下来,摊在那里晾干,让明定明天拿出去让人都好好看看。   明定刚开始还将信将疑,但见玉然如此笃定,还如此清晰的画了出来,但自己再仔细想想,这东西真没见过,也没听人说起过,于是,大是疑惑的问道:“真有此物?你是如何知道的?”   玉然听得明定如此问,大大的愣了一下,是啊,自己是如何知道的?这总要有个出处吧。极速的一思索,赶紧推到自己看的书上:“你知道我最喜欢看那些农工造物的书,我就是在那上面看到的。不过,我记不得具休是哪本了。等哪天想起来,再翻给你看看。”   明定知道玉然看书多而杂,听她说完也没起疑,转头将此事放下。   玉然孕期无聊,除了明定公务不繁时,还能赔赔她出去,平日里那是让人将她看的死紧,生怕她出去有个什么不好,活动范围都不许出县衙左右。杨嬷嬷居然也很附和他的话,玉然再不满也无法。   这日正在无聊中,田县丞夫人邀玉然去他们家的田庄游玩一下,说他们的田庄依山傍水,很是有意趣的。玉然听得心痒难耐,忙忙的应了,明日必去。   明定回来后大是不愿,玉然央了半天,真是软硬兼施才让他同意。答应明日自已一早上过衙后再陪她去,特别交待,他没回来前,不可一个人前去。玉然见他答应了,点头如捣蒜的同意了明定的条件。   第二日,明定下衙后就急急的回来,玉然早就准备好了,等他一回来,生怕他反悔似的拖着他就走。坐牢许久,难得出来放风,一路上玉然兴奋的说个不停,笑个不停。见玉然如此欢喜,明定连日为公事烦恼的心都放下了一些,也是开怀了好多。   到得田县丞家的田庄,果然如他们所说的,好景致,背靠青山,前面一条小河,旁边是一大片良田,明定见到,暗道,这个地头蛇果然刮了不少地皮。   到得庄前,田县丞夫妇早已迎侯在庄子大门口。见得玉然他们来了,两人笑容满面的将他们迎了进去。   明定跟田县丞去了前院儿,田刘氏引着玉然来到后院儿。一进去,好几个穿戴不错的妇人纷纷上前给玉然见礼,听得田刘氏介绍,俱是本县的一些富户、秀才娘子。   大家纷纷见礼毕,田刘氏笑着请大家坐下,笑说道:“这些时日正是赏景的时侯,我们也学学那风雅,也看看花,吃吃酒儿。”   众人俱笑着附和,玉然也笑说道:“本来说好了,我来办个三月三的,但无奈身子不便。我本也没什么的,但外子不放心,是以,只得爽约,明年我一定补上请大家,今儿个我们先沾沾县丞夫人的光。”   众人哈只笑着,俱道玉然客气了,李夫人有喜,这是大事儿,轻忽不得,我得这些游玩的小事儿怎可耽误。   因说着玉然有孕,众人纷纷献策,说着孕期的各项注意事项。继而又说道养娃的事儿上,说道这个话题,当妈的简直能说几天几夜,真是有说不完的话题,道不完烦恼,当然,更有道不尽的欢喜。   众人越说越热闹,直到丫头进来请入席,众人才相让着就席。   明定这边,也是宿老,乡绅,大家在一起说着本县的营生、税赋等等。说到后面,渐次变成一小拨一小拨的。   田县丞也趁机邀明定到他的小书房吃茶。明定混了这一年,也没那么天真,知道这田县丞这宴请也没那么好吃的,所以,此次前来,将账房陈师爷也一并带来了。   听得田县丞相邀,想想今年的火耗还未有定论,知道这厮是想跟自己说这事儿。遂带着陈师爷一起进了书房。   胡扯一阵后,渐渐进入正题,田县丞试探着问明定今年的火耗。明定对此事,其实早已跟几个师爷商议过了。   自己虽不屑于刮此地皮,但这已经形成惯例,从上到下已形成定例,自己如要强行变更,那不知要得罪多少人,说不得自己马上就会让别人撬得滚蛋,就算有平川侯爷护着都没用。   但,已见过稼穑艰难,实不忍见这帮人刮得太过。因此,待田县丞将他的火耗比例说出来后,明定摇头不允,双方又讨价还价一番,陈师爷示意差不多了。再过,这些人恐生反意了。   明定见陈师爷的示意,方才表示勉力应允。见明定同意了分成方案,田县丞也是大松一口气。   田县丞原先听得明定这个侯门公子来做县令,还很是担心了一番。既怕这来人高高在上,人比较狷介,不懂这官场上互惠互利之道;又怕来人太懂得这些,以至于刮地皮太狠,弄得大家都难做。   但今日看来,这李县令分寸拿捏的很好,想他一个侯门之后,也不会一直窝在这小小的夷陵县内,早晚都是要升职而去的。   他求名,自家求利,好好伺候着李老爷高升,大家一就两便,皆大欢喜。   因此,来到席上,也是跟李老爷频频举杯,也向席上其它人等表示自己跟李县令相谈甚欢,达成共识了。   众人一见,更是觥筹交错,划拳饮酒,吃得好不热闹。吃得尽兴处,还将席上弹唱的花娘一人搂了一个在怀里。   还特意将最漂亮的那个留给明定,见明定迟迟不伸手,田县丞一使眼色,那花娘扭腰摆胯的向明定走过来,妖妖娆娆的捧了杯酒递到明定面前,半个身子都快俯到明定怀里了。   眼神勾勾的看着明定,娇声娇气的请明定喝酒;明定本有点晕晕的,现下被这浓郁的脂粉味都快熏死了,一回神见到一个娇娘正贴着自己在敬酒,吓得酒都醒了。忙不迭的推开了去,谁知用力过猛,将那花娘推倒在地了。   这边苍鹰也反映过来了,好家伙,这要是让奶奶知道了,那还得了,自己以后还想不想混了。也赶紧走过去粗鲁的用脚轻踢了踢那花娘:“哪来的不知规矩的,我家爷也是你能近身的,走走走。”   那花娘惊呆了,想她纵横欢场这许久,还从未见过这样儿的。那些正在跟花娘调笑的乡绅也都顿住了,这李县令的反应也忒奇怪了些。   见众人如此表情,明定的痞子劲儿发作了。知道玉然最在乎什么,自己也一直尽量避免,但久在官场混,这些应酬又总是免不掉。   自己现下行得正,但就怕玉然捕风捉影,自己到时就难过了。还不如今儿个趁机亮出来,日后这些人知道自己避讳什么,在自己面前也就不再做这些事儿了。   遂对苍鹰一使眼色,作为跟了明定最长时间最得力的随从之一,苍鹰对明定的这个眼神秒懂,立马咋呼起来:“爷,临出来时,奶奶交待了又交待,再不许您沾花惹草的,您怎么又......要是奶奶知道了,那可怎生是好啊。”   众人想不到听到这个,这李县令竟然怕老婆。众人想笑又不好笑,憋得很是难受。有人借故避了出来,好好笑一番。   刚好看到李县令的那个长随也出来,赶紧拉过他确认李县令是不是真的怕老婆。   苍鹭听得人说此问,吓的忙忙摇手:“今儿个,叫花娘吃酒的事儿可不得让我们家奶奶知道了,我家奶奶可是厉害了,这种事儿只听得一点影儿,也不说真假,先将我家爷打得满头包。还不人给爷饭吃。而且一般是大半个月我们家爷都摸不到房门的,有时还得来跟我们挤呢。”   这消息也太劲爆了,这李县令竟然畏妻如虎。众人好笑之余,又生起愤慨之意,纷纷想去给李县令招一二,好让李县令振振夫纲。   谁知那长随一听竟吓得连连摆手:“可千万不要,之前也不是没有人说过。结果我家奶奶不但将爷骂了一顿,还跑到支招的那人家里大骂了一顿的,您可千万别惹这事儿啊。”   听得县令夫人竟如此凶悍,众人咋咋舌,乖乖,如此厉害,那自己还是不要捻虎须的好,横竖又不是自己的婆娘这样,遂,感叹一二也就罢了。自己明定怕老婆的名声是传开了,日后再有宴饮,知情的也必不会再请花酒,明定大是清静了好多,当然,此乃后话。   玉然她们这边也是说笑的开心,吃得也不赖,知道玉然有孕,一些忌讳之物俱已避开。想着玉然孕中,特意上了一盘野味酸菜。玉然一见此物,大惊,这不是...... 第六十七章   玉然见这盘中之物,先是大惊,继而大喜,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就是油菜,盘中是用油菜做的酸菜。   玉然按捺住激动,赶紧下筷尝了一口,没错,就是这个味,玉然确定这就是油菜。玉然放下筷子急急的问田刘氏道:“这菜是哪儿来的?”   田刘氏答道:“这个是山边儿上的地里长的野菜,叶片上有些小毛刺,直接吃不好吃,我们当地的农户多将它制成酸菜来吃。这东西做成酸菜味我还不错,想着您现在有身子,说不定爱这口儿,就命人做了盘。”   玉然答道:“不错,是挺好吃的。”田刘氏听得,高兴的答道:“我这儿还有好多的呢,您走时再带点儿。”   玉然答道:“那敢情好,我在此谢过了。不过,可否带我去见见?”田刘氏答道:“这有什么,还值当您一个谢字儿。这边田边儿上就有,您要去看?要不,我让人拔了来给您看。”   玉然摇头道:“不必,我还是想亲自去看看。”田刘氏见玉然坚持,于是点头安排。   宴毕,玉然问得那边男席也散了,连忙让田刘氏安排人去请明定。待明定过来后,玉然拖着明定就跟着人来到外面地头。   待侍女将他们带到地界后,玉然看到这一小片野油菜放下了心来,没错,这就是她要的。这片油菜,背阴的那些还是绿油油的青苗正在开花,向阳的这边大多已结籽了。   玉然看到这片东西,兴奋的摇着明定的手臂:“你看,这是什么?”明定有点莫名:“这是什么?”   玉然瞪了他一眼:“看出来了没有,这是我上次画给你的油菜啊。”明定一听,再仔细看了看,果然有点像:“果真有这东西。”旋即又狐疑的问:“这东西真能出油?”   玉然点点头:“真能,这油菜的籽能榨油。”明定见玉然如此笃定,反正现在也找到了,就好好养养,如不得真能陪养成功呢。   明定问玉然道:“我现下要如何做?拔起来拿回去么?”玉然摇摇头:“不能拔,要好好养着,让它们全都结籽,留做种子才好。”   明定点点头,叫来田县丞,让他安排专人好生侍弄这片野菜,一定好好的盯着结籽,墒旌笊垢赡霉锤约骸L锵刎┨妹鞫ㄕ夥愿篮蒙婀郑还乩弦比坏寐悖炝⒓疵司恼湛础   这边处理好,玉然心满意足的回到庄子。回到后院,见一众太太看她的眼神好生奇怪,她还道别人见她跑田间看野菜奇怪呢,也没在意。   跟大家寒暄一下,就坐下来歇歇,坐得一会,她见大家看她的眼神还是很奇怪,正要表达自己的疑惑。这时钱秀才娘子走过来跟她说话儿。   扯了几句后,只见这钱娘子好似下了好大的决心,鼓了鼓劲儿问道:“李夫人是怎样做到让李县令这样听您的话儿的,也教我们一教。”   玉然莫名其妙,想着,李明定刚才是跟自己一起去的地头,想来没有时间做什么的吧?于是,玉然小心的问回去:“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得玉然这样说,那群太太起哄了:“李夫人,您就别藏私了,快教我一教吧。”玉然疑惑道:“我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到底是什么事儿?”   众人见玉然不像做假,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明定与苍鹰刚在男席那边说的话儿学说了一遍。   玉然听得有点瞠目结舌,自己什么时侯做过这些事儿。众人不信,还只嚷着玉然藏私。好一阵笑闹,见玉然一直否认,众人虽不信,但也不再纠缠了。   这事儿,各人各命,李夫人这样做,那是李县令吃她这一套;要是她们真学李夫人这样对男人了,你看,轻则说不定挨打,重则说不定得撵回娘家。这事儿还真是强求不来的。   散席后,日头已是不早,众人纷纷辞去。玉然上得马车,明定也跟了进来。玉然嗔道:“你怎么也挤进来了,还不下去。”   明定揽过玉然道:“这路不是很平,怕颠着你,我搂着你点儿,免得难受。”玉然听得,有个免费的人肉靠枕,那也不错,也就由得他去了。   两人坐在车上,说了刚才宴席中的事儿,明定也说起了火耗之事。这事儿玉然不太懂,知道陈师爷很是精通此道,此番一起商定的,想来差不离儿了。   两人又说起油菜的事儿,想着如能成功种植,他李明定也算是功在社稷了,明定顿生豪迈之情。   不过,还不待他得意完,玉然问道:“我什么时侯因为吃醋打得你满头包,还罚你跪了?我怎么不知道。”   明定一听,自己在前院的胡诌玉然已经知道了,忙拉着玉然手摇摇:“然然,这事儿你可不能怪我。为了避开他们请的那些风月事,我这次可是将老脸都豁出去了。”   玉然听了一瞪眼:“你们还喝花酒?”明定赶紧澄清:“是他们请,不是我要喝的。现下宴请都是这个调调,我就是为了避开这事儿,才这么脸面都不要的,大声嚷嚷自己怕老婆的。”   说着还嘟囔了一句:“况这不算胡说的,你经常一生气就赶我走,那凶劲谁不怕啊。”玉然听了,狠狠的白了他几眼:“我凶?你也不看看你做的混账事儿。”说着有点发愁道:“你简直是在败坏我的名声,现在别人提起我来,恐怕想到的就是母老虎了吧。”   明定听了,将主然手凑到脸边挨了挨,说道:“这事儿,是败坏我的名声吧,你看,我为了不惹嫌疑,这次可真是面子里子都没了。日后,他们背后说起我来,那不就是个怕老婆的软蛋么。然然,这事儿我最吃亏了,你可得补偿补偿我。”   玉然想到明定说怕老婆的话儿那情景,想想应是很好笑得,臆想到那场景,忍不住笑了起来。明定见她高兴了,自己也忍不住好笑的笑了笑。   玉然还很可乐的说:“你今儿个说得好些个事儿我都没做过,日后我可得落实一二,免得白担了这个名声。”   明定一听,赶紧轻轻歪倒在玉然身上,调笑道:“夫人饶命啊。”两人一路笑闹着回到县衙,还好一路明定的护持打茬,玉然还不觉得太疲累。   进得后院,杨嬷嬷见玉然的精神还错,也是放下心来。忙忙得将玉然迎了进去,待玉然坐下后,又忙忙的塞了一盅补汤过来,盯着玉然喝完方才退出去。   想着玉然今儿个发现了油菜,明定就是兴奋不已。回来还不住的跟玉然说着这事儿。玉然也高兴的答道:“如果不出意外,快的话,这个月底,慢的话五月中就能收籽种了。到时我们再找人好好培育一下,争取今年就能栽种开去。”   明定点头附和,接着又想到了排水的沟渠的事情,想着今儿个去庄子时一路都见到有人在耕田了,明儿个亲自再去看看。   第二日明定果然一大早就去了地头。来到田间,细细的看了起来,他特意的去看排水。发现靠塘边的地还好,水足,但再长一点就小了很多。   原来,这水渠大都是就地挖的泥沟,渗水很是厉害,距离远了,沟渠本身就将水吃得差不多了。看来,要想多将水引到田间,这沟渠就得改进。众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纷纷献策。但好像都有各种不便。   时至正午,当地乡老来请县太爷用饭。明定本待推辞,但想着自己从未体验过真正的农家饭,今儿个刚好试试,也好实地看看平民百姓平日的饭食。   县太爷用饭,当然不可能跟平日自家吃得一样粗。因此,还是特意整治了一桌菜出来款待明定。明定看到这桌饭食明显是精心准备的,感谢之余,表示要看看他们平日里吃得什么。   乡老无法,将明定带往厨房,让他看看自家常用的吃食,揭开锅盖一看,甚是简单,不过是一锅混着南瓜、豆角等的糙米饭。   明定看到锅里的饭食,虽是简陋,但好歹是正经饭食,比之去年冬天自己在那几个贫苦之家看到的杂糠之类要强多了。遂,点头不再多言。   回到县衙,明定对着玉然慨叹,想着时下正是春天,万物复苏,吃得东西多,这要是到了冬天,又得多少挨饿了。所以,现如今,他无论如何得将本县的粮食产量提上去,想办法让人都能安稳的过冬。   看着曾经的不知稼穑艰难的侯府纨绔,如今竟也真诚的忧民,玉然也是欣慰不已。两人走到院中散步,边走边说着话儿,明定又说起了沟渠渗水的问题,发愁用什么方法,让水流得更多更远。   两人说着说着,来到了鱼缸旁,这院中的大鱼缸是一个大瓦缸,里面养了些水草并一起金鱼儿,明定看着缸里游着的金鱼儿,见在水中撒着欢儿,游得好不快活。   突然,明定想到,等等,水缸?瓦缸可以装水,如果用这个同样的材料去做沟渠能不能行呢? 第六十八章   明定就将这想法说给玉然听。玉然听了也击掌附和:“这方法可行,既然瓦缸可以装水,那用这个做成瓦片砌在水渠里,应该可以防住渗水的问题。”   “不过,”明定道:“瓦片太薄了点儿,会不会容易损坏?要不,做厚点,制成砖来砌。”用砖来砌当然是更好,但是成本要高得多。明定思量了一阵,也没有最终决断下来,后,还是玉然想起,在现代时,人们在做一项工程时,不是会先核算成本的么。   玉然建议明定先找找帐房陈师爷算算哪个划算点,再做决定。明定听着这个,一刻也等不得,急匆匆的去找陈师爷商议。   商议了半天,最终决定用薄一点儿的砖来砌。说做就做,明定当即就让陈师爷去相看就近的砖瓦坊。自己去找田县丞这地头蛇商议在哪儿进行试点,从哪一块拨钱出来。   田县丞听得明定的提议,这工程也太大了些,动得人力物力也多,颇是不愿意。后见明定态度坚决,一番讨价还价,最后田县丞同意了明定的决定,并答应会去亲自去安排。   明定也边也是马不停蹄的约见乡绅、族老,让他们出力,务必响应自己的举动。现下正是往水田蓄水的时节,事不宜迟,必须得马上行动起来。   那些乡绅、族老照例拿侨了一番,在明定答应,事办好后,会命人送匾表彰他们的功绩。这些人精,一算帐,划算,修渠时材料等必得要过他们手的,从中可赚一点好处。况,县太爷还主动要给他们扬名声,这一举两得的事儿,可做,于是纷纷响应。   这边陈师爷的砖瓦坊也找好了。谈妥价钱后,立时动起来。过不得几天,砖片出来了,先在田县丞家的田里试点,砌好后,很好,效果立显。   遂,明定立时推广开去。制砖的钱,一部分县里的富户出,一部分从火耗里抽。人力,就由每村自发组织出人力。   明定为了表达决心,还亲自去到田间劳作了一番,事实证明,他这个秀做得很好,上行下效,民众的热情也被提起来了,去到哪个田间,都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像。   玉然这边也很高兴,田刘氏将油菜籽送了过来。玉然打开一看,还不错,够种半亩地的,因命人妥善收起来,待到了十月再行播种。   水渠修好后,果然比之前的好用的多,到田间的水也多多了,农户们很是高兴。那些族老们也高兴,因为明定果将‘造福乡里’的匾命人敲锣打鼓的送到了族老们的家里。   一时明定的威望也被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大家纷纷称赞,这个县太爷还真是来做事儿的。   这种政绩当然要上书给上司的,一为表功,另一个,也是为了让上司能推广到更大的区域。   江城知府看到明定的折子,大是高兴,想不到这个膏粱子弟还真做起实事了。这种好事儿,当然要往上报的,这也是他教导有方不是,赶紧上报。   湖广总督谢总督接到江城知府的折子,不错,这李明定这小子还真做事儿了,自家女儿的小叔子,当然得帮着好好宣扬一番,况这事儿也确实造福乡里,在命辖区纷纷做此改造沟渠之余,又将明定这功绩大肆表扬一番,附在了给皇上的折子里。   康成帝见了当然龙颜大悦,当得知此人乃李嫔的本家弟弟后,高兴的当即赏了李嫔绸缎、八宝头面等四色物事儿。   李嫔进宫十余年,之前得的都是逢年过节人人都有份儿的赏赐,这还是第一次单独得到赏赐。高兴非常。此等喜事当然是第一时间递到了平川侯府。   平川侯爷与夫人当然也是早就得到了明定的信,知道这个孙子真是在做事儿,还真是老怀宽慰。现如今又得到李嫔受赏的喜信儿,更是大松一口气。受的东西还是小事儿,难得的是这个脸面。   平川侯爷高兴的道:“想不到这个老七还真能做事儿。好,很好。”说完,又想起明定信里还说玉然有孕的事儿,就对平川侯夫人说道:“老七在信儿里还说老七家的有孕了。这次回信过去,将名儿也一起送过去。”   说着,就命人拿过纸笔来,思索一阵后,提笔写来,写完后,满意的点点头。侯夫人走过来看到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源成’二字,侯夫人笑说道:“这个名字好则好矣,但如果是个女孩叫这个名字就不大好了。”   平川侯一听,也是,想想,又提笔写了‘珊’字,侯夫人念道:“珊珊,李珊,嗯,不错。”待晾干后因命人装起来,以备给明定他们送过去。   侯夫人想着楚地毕竟不如京城,好多物事都没有,因命谢大奶奶又准备了好多京城物事一块送过去。   这些物事到了楚地都已经八月了,玉然翻着这些京城送过来的东西,不错,很多都是她现下需要的。   玉然现在已是肚大如箩了,行动都有些困难了。为免生产困难,杨嬷嬷每日里必督促着玉然在院儿里多走几圈。   明定对玉然走动这事儿也是积极响应,一有空儿就拖着玉然游游后院,赏赏花,逗逗猫的。   日子忽忽而过,转眼就到了九月,玉然快要临盆了,这些时日,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尤其是明定,完全处在一个惊弓之鸟的状态中,玉然稍有动作就紧张的不得了,晚上动静稍大点儿就马上蹦起来了。   反倒次次将玉然给吓得不行,几次下来,玉然烦得要撵走他,让他去别地方睡去,明定抵死不从,玉然只得作罢,但严正的警告他不得大惊小怪,明定连连点头,但没鸟用,下次还这样。   后来,玉然也习惯他这样了,懒得理他,让他自去紧张去,自己仍还老神在在,就这样两人也算相安无事了。   九月十八天刚见明,玉然突然感觉身下一热,什么东西流了出来,连忙拍了拍明定,明定照例蹦了起来,紧张的问:“怎么了?”   玉然道:“我好像快生了。”明定一听僵了一下,旋即跳下床去喊杨嬷嬷,听得明定连声儿都变了的叫声,杨嬷嬷很是镇定的走了进来,顺便将明定这个碍事的家伙撵了出去。   杨嬷嬷看了看玉然宫口后道:“还早着呢。但羊水有流出来了一些,不过还好,流得不多。”接着又对玉然讲,现下宫口还未开,先不要使劲儿,也不要动,免得羊水流多了。   就这样等了一会儿,玉然明显感到阵痛越来越强烈,腰胀痛,明显感觉到小孩在使劲儿往往奔。这真是太痛了,玉然忍不住□□了起来。   明定在外听得玉然的□□声,吓得不得了,忙忙得问怎样了,如何了。杨嬷嬷、蔡婆子忙得不了,听得明定的问话的这声儿抖成这样儿,忍不住翻白眼,又有点儿好笑,蔡婆子笑答道:“奶奶好着呢,爷放心啊。”   明定哪放的下心,女人生孩子的惨状,上次在侯府经历过一次,而且非常不美好,可谓是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定越来越不安了,在外屋急促的转起了圈圈。脑海中浮起了很多不好的念头,又忙忙的呸呸自己,以期将这不祥的想法驱除掉。   感觉过去了好久,实则才过一个多时辰,明定终于听得屋里杨嬷嬷有点兴奋的声音:“快了,快了,看的见头了,奶奶再加把劲儿,可不要松劲啊。”   玉然这时已是痛得满身大汗,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被重新拼了一次一样,一咬牙,跟着杨嬷嬷的动作,鼓着劲儿,这次运气很好,很快感到胎儿滑出了体外,接着,听到了响亮的哭声。   这哭声特别大,特别响,杨嬷嬷、蔡婆子俱说第一次见到这么响的哭声儿。忙忙得对着玉然夸:“小少爷,声音这么响,日后啊,一定前程无量。”   玉然第一次听到将哭声大跟前程好联系在一起,有点好笑,又有点高兴,更有点激动加感动,可谓五味陈杂,笑着笑着,眼泪都流了两滴下来,杨嬷嬷赶紧阻止:“奶奶可千万得忍住,月子里可不兴哭的。”   外面明定听得孩子的哭声儿,整个人立马松了下来,但半天儿也没听见玉然的声音,复又提起了嗓子,抖抖的问玉然怎么了。   杨嬷嬷见他那没出息的样儿,好笑的回道:“小少爷和奶奶都好着呢,爷放心啊。”   明定听得这话儿,腿一软,差点跌在了地上,赶紧扶着旁边的桌子才未趴下。稳稳神,又对着里面喊:“赶紧把孩子抱出来给我看看。”   杨嬷嬷心道,确实得赶快点,要不然,那混不吝的老爷跑进来可不美了。忙忙得包好孩子给玉然看了看,赶紧将孩子抱出去给明定看。   明定看着眼前软软的一团,抖抖的伸出手去接了过来。接过时,紧张的呼吸都快屏住了,好软,这软得就像嫩豆腐一样的人儿就是自己的儿子。   看着眼前闭着眼的小人儿,心中涌起难以言说的激动,这太神奇了,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儿子,儿子,明定心中念着,脸上浮起了激动与责任掺杂的笑容。 第六十九章   明定看着怀中的小团子,第一次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责任感与使命感,这是他的儿子,儿子。那他首先得做好一个父亲。   见明定看着小团子一时笑,一时凝神,这神情实在让人瘆的慌。杨嬷嬷忙忙得从明定怀里抱过小团子:“爷,看好了啊。还得给他喂奶呢。”   照侯府规矩,杨嬷嬷早早儿的就物色好了一个奶娘。是贺家湾的贺娘子。生的头胎儿子,体格健壮,胸脯就像奶坛子,乳汁很是丰满。   玉然原本想着自己喂的,但明定不允,杨嬷嬷也很不赞成,杨嬷嬷说了很多话儿来打消玉然的这个念头:“奶奶,您是不知道啊,你看那些个自己喂奶的妇人,后面那胸脯就像两张皮一样垂下来,松松垮垮的,很是难看。况,万一你的奶水不足呢,饿着小少爷了怎么办。”   玉然想想也是,自己老想着母乳好,那奶娘喂得也是母乳不是。那就让她留下来,万一自己奶水不够了,刚好她的可以补上。   这贺娘子就这样留了下来,玉然想着人家母子分离也怪可怜,又特意允她将自家的儿子也带过来一起喂养。贺娘子感激的不得了,遂安心的留了下来。   这杨嬷嬷抱着小团子并未直接给贺娘子,而是又抱进产房给到了玉然。这是玉然特意交待过的,小团子的第一口奶务必得吃自己的。   杨嬷嬷还道是玉然有讲究,也不在意,遂就将小团子抱了进来让玉然喂奶。杨嬷嬷进来时,产房已收拾完了,玉然身上也收拾干净了。   杨嬷嬷将小团子递给玉然,玉然马上解开衣襟哺乳。杨嬷嬷看到说道:“奶奶,您还没下奶,要不,待吃过下奶的汤水,有了奶再喂?”   玉然摇摇头:“不用特别下奶,让他吸,他会吸出来的。”小家伙无师自通的吮着玉然的□□,吸了好久也没吸出什么来。   杨嬷嬷在旁道:“奶奶,还是让贺娘子喂吧,您歇会儿.”玉然摇摇头,让小家伙继续吸着,小家伙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将玉然的□□吸得都刺痛的不行。   工夫不负有心人,乳黄色的初乳终于让小家伙吸了出来,看着小家伙满足的吸着奶,玉然也满足了,恨不能让全身的血液都汇集到□□变成乳汁给了小家伙。   良久,小家伙吃饱了,睡着了,才松开□□。这时玉然才能将疼痛不已的□□□□,一看,难怪这样痛,□□都被这小东西吸了好大个泡。   杨嬷嬷一见,赶紧要去拿药擦擦。玉然摇头否了,不能擦药的,小家伙醒了还要吃奶的。扛扛吧,扛两天就过去了。   有小孩的日子总是热闹飞快的,明定现在也多了一项日常,天天下衙后,就是看儿子、抱儿子,看着儿子傻笑,跟玉然畅想儿子的未来。玉然从开始的热情回应,到现在的照例附和,有时,还被明定吐槽不够热情实意。   马上进入十月了,小家伙也半个多月了,真是一天一个样,食量也大了好多,玉然的奶水不怎么好,只能当点心了。   明定下衙来,照常来看儿子,小家伙刚好醒了,蠕动着嘴巴在找吃的,玉然见状,就让杨嬷嬷抱了出去。明定用眼神恋恋不舍的跟了出去,直到小家伙出去了,方才收回目光来。   儿子不在身边,但说的还是儿子。明定细细的问了遍小家伙今天的日常,玉然一一回答。说过这个,明定才又跟玉然说起衙门上的一些事儿,玉然认真的听着。   待明定说起,他们的水渠经验已经被谢总督下令推广,现在在楚地境内都在热火朝天的做着呢。玉然很是高兴,也想起了自己的油菜。   现下已是十月,正是播种油菜的时节,玉然急急得对明定讲,要他马上去找有经验的老农,细细的妥善的撒种,一定要侍弄好。具体的玉然也不太清楚,只将前世自己看到的一样样的讲了下。明定认真的听着。   有了水渠的成功经验,明定对这事儿也是寄予厚望,热情很高。第二日兴冲冲的去安排。找人、找地都亲自勘察、安排。样样都安排妥当了就过来跟玉然报告进度,玉然也是高兴的期待着。   很快到了满月这天儿,李县令的嫡子满月此等喜事当然得好好庆贺,明定高兴的大宴宾客。可谓是广发帖子,不为敛财,只为庆祝。   但本县县太爷的儿子满月,县中有头脸的人当然得好好备礼,而且都颇为丰厚。玉然看到这些五花八门的礼物,真是将小家伙的吃穿用行都包圆儿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随礼里都有银子,十两到百两不等的。   玉然见到银子,很是吓了一跳,特特的叫过明定道:“这能收吗?东西收下来,这些银子就退回去吧。”明定见到玉然这没出息的样儿,嗤笑了一下,对她说:“这值当什么,加在一起连一千两都没有,不碍的,你安心收下吧。这要是退回去,让那些送礼的人心里怎么想,还以为对我们有得罪之处呢。”   玉然想想也是,官场惯例,太过泾渭分明了也不好。只要不过份,还是随大流的好,免得别人觉得格格不入,共事起来也不大自在。   明定进来后,将小家伙也顺便抱出去献宝,众人当然不吝赞美之辞的狠夸一通。况小家伙长得也实在喜人,也不算违心,大家夸得很是起劲儿。   只夸得明定飘飘然,当然嘴里还是要谦虚一下的,谦虚的同时,也将小家伙的大名‘源成’公布了出来,还特意点明,这是平川侯爷亲自取得,众人更是赞叹不已。   嘚瑟了许久还舍不得将源成递给杨嬷嬷抱进去,还是玉然见太久了,怕小家伙受惊、受凉了,让芙蓉出来催,才意犹未尽的将源成还回来。   小家伙来到后院,当然又收到了一堆赞美祝福之辞,玉然当然知道这其中还是很有水份的,但大凡做母亲的总是觉得自家孩儿那是千好万好的,怎么夸都是受得起的。因此玉然也是毫不谦虚的全盘受下,高兴的红光满面。   玉然娴熟的跟这些本县上层夫人太太招呼寒暄,游走在酒席间劝酒吃菜,高兴的声音都比平日高了许多,很是少了些娴静。芙蓉见自家小姐有点失态,还忙忙的扯扯她,玉然才稍稍收回一些。   宴席毕,玉然又请大家来到花厅吃茶消食,顺便再联络联络感情。有了刚才一起酒席的情份,大家放开了不少,几个年轻妇人见玉然产后将将一个月,身材就已恢复的很好,比之前更添风韵。大是羡慕,纷纷围着玉然要经验。   对于这个,玉然总觉得没有经验可讲,这可能跟各人的体质有关,有的生完胖得不行,难以恢复,有的生完比产前身材还要好,这个还真是各人各命的。   不过,这是先天的,后天还是可以改变的。玉然就将前世减肥的经验一一科普了下,她们还真认真的记下来,准备回去试试。   此次宴席很是成功,几个年长一点的太太,回去的路上还只叹,到底是大家夫人,这酒席就是体面,这待人接物也很是大气随和,别得不说,你看,就那些家奴,那也是个当个的能手,比之他们这些人家儿的不知好了多少去了。   自此,玉然也算是在这些本县头面夫人中打开了局面,有好几个,日后还常常跟玉然常来常往,这是后话。   日子在养娃的时光中滑得很快,又入冬了,明定也是愈加忙碌,上山下乡的探访民情,督促地方修缮房屋,查看粮仓是否加固,粮食是否干爽,有无霉烂。   玉然想着地头种下的油菜,心里像猫挠一样,很想亲自去地头看看。但被杨嬷嬷言辞拒绝了。   杨嬷嬷说:“奶奶,你现在还没满双月,身子骨正弱着呢。现下天儿这么冷,出去吹着了可怎生是好呢。这月子里要是落下了病,那是一辈子受罪啊。”   明定本被玉然缠得不行,准备答应的,听得杨嬷嬷如此说,赶紧坚定立场,坚决不同意。还给杨嬷嬷、芙蓉她们下令,绝不允许奶奶出来吹风。得,这下玉然更出不来了。   玉然无法,只得日日遣人去种油菜的地儿去看,看油菜如何了,消息不错,油菜出苗很好,长势不错。听到这个,玉然很是高兴,立马赏了那老农二两银子,还命人对那侍弄油菜的老农讲,要好生看管,待分栽好后,还会重重有赏的,那老农听了照看的愈发的精心了。   进入十一月了,玉然又命人传话给那老农,要他马上精心的分栽了出去。那老农听得吩咐,果细心的分栽了下去,分栽完后,还按玉然的吩咐,来到县衙面见玉然,跟她细细分说种的过程。玉然命人写在纸上,一一记了下来,以备日后大面积种植之用。   玉然听得很是仔细,也将自己现代见到的种植油菜的事项说了下,这老农是做熟了的,对农活那是再熟悉不过的,听得玉然一说,也都明白了,点头表示,后面会将这些改进应用下去。此次见面,双方俱是满意,玉然果如之前所说,又重赏了这老农五两银子。   老农拿着银子,高兴的眉开眼笑,不断的说着谢恩的话儿,又说这可得过个肥年了,得好好的赶几集了。   说到赶集,玉然突想到,这边临近年关,不知有没有什么夜市之类的,这也好在年前年后好好热闹热闹。 第七十章   想到前世晚上逛街的爽劲儿,玉然按捺不住了。立即让人将苍鹰叫了进来,这家伙天天在外奔走,想来这些市井之事肯定是门儿清的。   苍鹰听得玉然的召唤,即刻跑了进来。听得玉然问他知不知道本县有没有成型的夜市。想了一下,答道:“好像是没有的,因为有宵禁。”玉然也想起了,原来一直都有宵禁的,当然是没有夜市的,很是有点失望,但此乃国策,也不单人力可解的,遂也不再纠结。   又是一年的腊月,玉然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的年货腊味备得很是充足。县里各处的年礼送了上来,玉然也一一回礼,给上峰的节礼也打点好,好让明定述职时一并带过去。   明定去江城述职回来很是高兴,今年又得了个优的评级。跟玉然说起江城面见秦知府的事情,玉然听完,总得一句话,过程很是亲切友好。   秦知府按例宴请了前来述职的诸县县令后,秦夫人还特地将明定请往后堂叙话,特特的问道玉然怎么没来。得知玉然刚刚生子,也是连连祝愿,问了些他们在夷陵的事儿,听得也是很开心。   临走时,又备好厚厚的礼要明定带回来,明定待要推辞,秦夫人讲明这是贺他生子之礼,不得推拒。还特别嘱咐明定,明年一定要让玉然过来见见面儿,说说话儿的。   玉然打开秦夫人备的礼,很是不薄,金脚镯、手镯齐备。其中还有一副配玉锁的金项圈,玉十分的上乘,金项圈也是沉甸甸的,足有十好几两。另还有好几匹蜀锦、杭绸什么的绫罗绸缎。   玉然看到这份礼,咋舌道:“这也太贵重了些。”想想,自家这次备的年礼,虽是齐整,但好像不大值钱。更有点汗颜道:“跟这个回礼相比,我们这次送去的年礼也太简薄了些。”   说着,又有点不安的问明定道:“秦夫人这次何故如此厚赏?真是让人有点捉摸不透。”谁知明定却只冷哼了一声儿,很是镇定,玉然见他这老神在在的样子,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一样,忙问道:“看你这胸有成竹的样儿,难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明定斜了她一眼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去年,我们在来的路上不是给秦瑾瑜挡过刀吗?这秦知府不是那秦瑾瑜的本家叔叔吗。这肯定是替他侄子还人情的。你放心收下就是了。”   经明定这样一说,玉然也想起来了,那秦瑾瑜自己说过,这秦知府是他的叔叔,还给了他们一张名帖的。知道了这份儿礼的出处,玉然也放下了心来。   明定想着那秦夫人跟自己叙话时,连连提起玉然,言辞中对玉然很是好奇,明定总觉得不全是因为同是京城而来,真的想一起叙叙话这么简单。   他很是怀疑,那秦瑾瑜是不是在给秦知府的信中提了玉然,很是疑心那家伙对玉然别有用意。想着就心气儿不顺。   玉然见明定突然情绪不高,问他怎么回事儿,他又不肯说。而这时儿子又醒了,就懒得理他,自去跟儿子逗乐去了。   到了晚上,明定动作很是急切,简直恨不能将玉然揉碎了吞了下去,直动得玉然哎哎直叫,求得狠了,反倒激起这家伙的兽性,动作越发的激狂起来。   只做的玉然几欲晕阙,方才释放了出来。过后,见玉然那松软赢弱的样子,又心疼不已,还非要看看玉然有没有爱伤。   好家伙,刚才都差点没将人折腾死,玉然哪敢再让他看,夹紧了腿,抵死不从。明定见玉然这害怕的样儿,也不敢再造次,可不敢将老婆招翻了,自己还想着明天再过瘾呢。   于是,明定搂过玉然,不再动她,只轻轻的拍抚着。现在郁气当然消了好多,还不待玉然问,自己就将先前猜测说给玉然听。听得玉然好笑不已。   明定轻声问道:“这事儿很好笑么?”玉然笑答道:“这事儿不好笑,我是笑你的心思,你当我是仙女下凡啊,那秦大人也算是人中龙凤,怎么对我一个有夫之妇起心思。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咯咯。。。”   明定见玉然这毫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心道,傻丫头,你是不知道你自己有多迷人的。算了,她不自知,那就更好了。明定想想也放下心来。   快过年了,去年初来乍到,一切都还生疏,今年过年可得好好热闹热闹。除夕夜,县衙前要大放焰火,刚开始,田县丞提议时,明定还怕铺张浪费,没有应允。   还是另几个县里的富户也上门游说,说今年收成好,李县令您政绩卓著,理当热闹热闹。也让那些个民众也好好看看稀奇。而且,这热闹的钱也不由公家出,就由他们出了。   玉然听得,就让明定同意了。虽是要做好官,太也用不着太清苦不是,该有的热闹也得热闹一下,也让平民感受下太平盛世的感觉,视觉上有了红火的感觉,这日子再一温饱,那就更感美好了不是。   而且呀,让那些富户出钱也是应当应份的,自明定来了后,不管是火耗还是捐税都让他们省了不少的钱。如此好官,他们也理当出钱给明定扬扬名声。   有人开头拍县太爷的马屁,而且还成功了,其它的人也都陆续来献殷勤了。做事就是这样,没人开头还好,一有开头,其他的人就被比着了。   就算没有巴结之心的,也想着让自己不要太显眼,大家都做了,唯独我没做,那万一被县太爷记住了,那可不太妙,于是大家纷纷表示要给县里的民众过年添热闹。   见这许多人都要做这事儿,明定也就来者不拒了。最后拟定了从三十晚上到正月十五,日日有活动。三十晚上的焰火,初一到十四的楚剧、玩汉船等等,十五晚上的灯。   这些拟定后,玉然又想到,县衙前做这些热闹毕竟只能让县城及周边的民众来看,那乡里的可看不了这热闹。因让明定发通告给那些族老、乡绅,让他们自发组织乡亲来做这热闹,毕竟,每村都有一些爱热闹的能人,婚丧嫁娶都会请的一些唱说之人,也说不定有能拿的出手的节目。   为调动他们积极性,玉然还让明定说,让他们各村斗斗戏,比赛一番,好得层层上报,请来县衙表演不说,还有奖励。   见县太爷将那玩闹之事,提高到了拿荣誉的程度,顿时群情沸腾,大家热情高涨,村村忙热闹,连打架斗殴的事儿都少了好多。   这一系列的热闹举动,直搅的整个夷陵整个春节期间都处于一种莫名的热情气氛中。连玉然都在隐隐的期待,感觉有种前世的春晚感觉了。   事实证明,这些精神层面的活动是非常必要有用的。劳作了一年的平民,也想好好乐乐,也想无忧愁的松泛松泛。   三十晚上的焰火吸引了很多人,十里八乡的人都赶了过来。明定很是兴奋,来到县衙前做了一个开场演说,看着眼前的民众热切的笑脸,明定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热情洋溢的回顾过去,又展望了未来后,宣布焰火晚会开场了。   顿时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响起,伴随着五彩的焰火腾空而起,每个都引起人们的惊叹。锣鼓锵锵,如此阵势真是什么邪崇外道都被驱除了。   玉然也想去看热闹,但无法成行,这惊天动地的烟花爆竹不但成功的驱除了邪秽,也吓得小团子紧紧的趴在母亲怀里不敢动弹,玉然无法,只得窝在被窝里轻轻的抚慰小团子。   见小团子害怕,玉然还担心吓着他了。不过,让她惊讶的发现了,自家儿子那惊人的恢复能力与胆量,除了最初的害怕后,人家适应了后,很是放松,竟还在如此轰鸣的声音中睡着了。玉然看着四仰八叉睡着了小团子颇有点吾儿胆量不错的得意之感。   这个年过得很是愉快,明定整个年节间忙得就像只花蝴蝶到处飞舞,赶完这场酒会赶那场,真是一日都不得闲。还好,玉然有小团子做借口,都一一推拒了,否则,估计她也得跟着明定赶场了。   一个春节过得人又开心又疲惫,忙完正月十五,明定在家狠睡了一天没有出门。正月十七开始正式开印了。从年前封印积攒的事务到今年新来的事儿,明定又忙得不可开交。   玉然又开始了日常关心油菜进展,时时遣人去看,过不得几天又招那老农叙话。就这样很快到了二月,这日,那老农兴冲冲的主动来找玉然,说那油菜开花了,黄灿灿的好看的紧。   玉然被他说的有点坐不住了,就急着想亲自去看看油菜花儿。杨嬷嬷见玉然实在想去,想想,现下已是二月中了,天儿也暖和了,小少爷也有半岁了,也可以出去走走,晒晒这春日的太阳了。于是就同意了。 第七十一章   玉然是一刻都等不了,立刻让人去套车,马上要去看那油菜花儿。杨嬷嬷忙忙得给玉然披上披风,又将小团子裹得严严实实,方才让玉然出得门去。   时下正是百花盛放的时节,玉然又是好久没出来,只见沿途五彩缤纷,真是美不盛收,极目远眺又是满目翠色,郁郁葱葱,真是赏心悦目。   还没来到种油菜的地头,远远的玉然就看到一片金黄映入眼帘。玉然心道,想来就是油菜花了,走近一看,这金灿灿的一片好不耀眼。   玉然欣喜的看着眼前这片黄色的花海,微风过处,摇曳生姿。蝴蝶在花丛中翩然飞舞,蜜蜂也在花枝上嘤嘤嗡嗡的忙个不停,一片生机勃勃的景像。   玉然看着这片热闹的景像,看来大功快要告成了,现下就只要等结籽收成了,想到这个,玉然就高兴的不得了,正笑着,玉然突然想到还有一个大问题没有解决,那就是榨油,这个收了,要怎样榨油呢。   想到这个玉然就有点着急了,先前光顾着种,却没有想到收成后如何榨油了。看目前这景像,收成是不成问题的,那就要将精力用在别的地儿了。   因为来到这儿的生活环境的问题,玉然并未接触到榨油这类事儿。不过,她仿佛之前听过人说榨茶籽油的事儿,而且,现在为防源成的褶皱在一起的皮肤红烂,擦得也是茶油。   既能榨茶油,那也必能榨菜籽油的,说不定这老农就知道。于是,玉然叫过他一问,果然这老农知道,他们村头就有一家榨油坊。   很好,那就去看看,玉然让老农带着去了榨油坊,去时,一群汉子正在热火朝天的榨着茶油,玉然将榨菜籽油的事儿跟那坊主一说,那坊主回说应无问题,这个原理差不多,到时也可能是只有各工序时间的差别。   玉然听说放心了,这坊主说得也不是大话,这世间之事,很多同类的事儿都是一通百通的,看来榨油的事儿不用操心了。   玉然心满意足的回去了。待明定下衙后,特特的将今日之事说了一下,明定也被玉然这兴奋的神情感染到了,也是期待万分。   很快到了收成的时节,不错,两亩田收了两担左右的菜籽,玉然命人拿了半担出来去试验榨油,其它的均留做种子。   结果很好,半担菜籽榨了有十五斤左右的菜油。玉然很是高兴,看来,达成目的了。因命人将余下的一担半种子好好看顾。   又想着,为提高效率,这种植技术也需要推广。因让明定多安排几个人去跟老农学习种植技术,相当于多培训些技术人才了。   十月到了,明定事先定好的人员就俱去跟老农学种油菜。   两年过去了,种植很是成功,现在油菜种植已是完全在夷陵推广开去。   在自己的治下出现了如此重大的新的农业种植,湖广总督当然要大书特书,上书皇帝。康成帝看到这份折子,见菜籽种植能跟水稻相衔接,二者互不耽误。这下又有粮,又有油,好好好。   高兴的拍案大笑,在自己的当政时间内,出了如此功在后世的事情,怎不让人欣喜若狂。立即提笔让人大肆嘉奖。   这功劳第一人李明定,两年前仿佛也听说,他还改进了沟渠。想着他出自平川侯府,嗯,这平川侯还算是教子有方。   又想着这李明定是李嫔的本家弟弟,想着这些年对李嫔也是颇为冷落,因传旨,今晚李嫔侍寝。   听到康成帝此到旨意,整个后宫都轰动了,想不到这李嫔受冷落十好几年,现如今都已过了花信之年,还有翻身之日?   后宫议论纷纷,宫中大佬听了都淡淡一笑,想来,必是他那弟弟出息了,皇上高兴,表明态度而已,李嫔年轻时都没翻出什么浪花,现如今都三十了,难不成,这大把年纪了又能翻身不成?遂,都笑笑,不再理会。   李明月也没想到,皇上已经有十多年都不再来她的宫中了,而今突然宣旨要来,真是让人意外。   意外是意外,但也够惊喜的,李嫔还算稳得住的,但她周围的侍侯之人俱都欣喜若狂,立时忙忙得打扮起李嫔了。   周围的能人甚多,想着李嫔已是三十许人,当然不能再打扮得跟个小姑娘似的。想着康成帝也是快要知天命之人了,平日里宫中的娇花看多了,再看看成熟艳丽的说不定也是眼前一亮呢。   待康成帝忙完国事,来到李嫔所居的临月宫。李嫔早早的跪地迎侯,康成帝扶起后,只见眼前美人清素若九秋之菊,很是气质不凡,观之可亲。   印像不错,心情更好。携着李嫔的手儿进了殿中,只见殿物事虽不多,但布置的很是清雅大方,看起来很舒服。   久经花丛的康成帝虽许久不再见李嫔,但言谈间不见生疏还很亲切。康成帝向要嫔说起李明定,李嫔听得也很是高兴,弟弟出息,她也沾光。   渐渐的,李嫔也放松了下来,也如同老友一般自然的跟康成帝说起话来。出身侯府嫡枝嫡脉的李明月,见识当然不凡,再加上久在宫中,耳濡目染之下,更是知道的甚多。很多事儿,康成帝跟她说起,俱都能得到她切中要点的回应。   康成帝白日里忙累于国事,现下有一美人居然能跟他聊在一起,让他大感心情舒畅。再看李嫔,也没有之前看到她就想起她老子不顺自己的郁气了。   这男人心中的观感一变,再看人,那当然是另一番景像了,颇觉这李嫔很是可人心。看起来态浓意远淑且真。自然而然的趁兴干了恩爱事儿。第二日起来,很是满意。回到长乾殿,立时下旨,大肆赏赐了一番李嫔。   大太监王得前亲到临月宫颁赏,李嫔亲手奉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王得前也是爽快的收下,这李嫔看来要时来运转了,以后可得来往一二的。   心情甚好的康成帝很是觉这李嫔可人意儿,连着三天留宿临月宫。这自然又引起了阖宫观注,连那原来不在意的宫中大佬也纷纷给临月宫送礼来着。一时间,临月宫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中秋节快到了,这日,平川侯府的外院管事蒋成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报道:“侯爷、夫人,天使到门口了,快去接旨。” 第七十二章   平川侯爷、侯夫人听了,怔了一下。要之前,听到宫中来人传旨,他们肯定会很担心,以为有什么不好的事儿。   但今日来人,他们有预感,肯定不会是坏事儿。毕竟,才刚传出自家七孙子发现油菜,并推广种植的重大贡献,皇上应不会在此时对平川侯府做出惩戒的。   侯爷、侯夫人、世子、世子夫人等侯府众人听得传话,换好衣裳出来,见到传旨太监。只见这太监笑容满面,见到侯爷、夫人,先自拱拱手:“见过侯爷、侯夫人。今日旨意在身,请恕咱家不能见礼。”   侯爷、夫人忙道:“天使客气了。”此时香案已摆好,这传旨太监面南而立,开始传旨,侯府众皆跪下听旨,只听这圣旨道:“......平川侯教子有方,功在后世,特赐金五百两,锦缎一百二十匹......”   侯府众人听得这旨意都是喜意不可自溢,想不到这次皇上竟然如此厚赏中秋节礼,东西还在小事,主要是圣上表现出来的态度,太让众人高兴了,也让人放心了不少。   天知道平川侯府已是多少年未接到过圣上颁赏的旨意了,申饬的旨意倒还接了几个。今日这旨意,是不是就代表圣上对平川侯府的态度在转变了呢。   众人皆是喜笑颜开,侯夫人命人递给天使一个重重的荷包,传旨太监手法很是熟练灵巧的抖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一座金佛,满意的点点头。   寒暄一阵儿后,传旨太太监就起身告辞:“咱家还要回宫复命,告辞了。”侯府众人很是热情的挽留了一下,这大太监坚持要走,只得由他而去。世孙谢明广亲自送出院来,命管事好生送出大门。   这太监走后,众人压抑不住兴奋,高兴的开始点看起皇上此次的赏赐之物,除了黄金、绸缎外,还有四对玉镯,以及一套汝窑瓷器。   侯夫人乐呵呵的道:“今儿个我们都沾沾喜气儿,这些个绸缎,你们几个太太一人捡五匹去吧,孙媳妇们一人捡两匹,明广家的管家辛苦了,再加一对儿玉镯吧。”看看江氏在旁,想着这个孙媳妇,这些年管着二房也算有功,因道:“明贤家的也拿一对儿玉镯吧。”   谢大奶奶、江大奶奶果然大大方方的一人上前拿了一对儿玉镯,见几个太太已命人捡了绸缎了。谢大奶奶走上前去,毫不客气的亲自去选了两匹绸缎,侯夫人散财散的很是开心,乐呵呵的看着谢大奶奶上前捡东西,笑骂道:“你这猴儿,也太不客气了,也不知道让让。”   谢大奶奶凑趣儿道:“这可不能让,要是晚了,我看上的被拿走了,我可不得哭着找老祖宗您要的呢。”侯夫人高兴的哈哈大笑:“你这猴儿,就你奸。”   谢大奶奶做为未来的宗妇,眼界当然开阔,更是明白今日这赏赐因何而来。知道孙媳妇众多,她跟江氏都是长媳,厚赏一下,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今日皇上重赏,李明定两口子功不可没,但皇上毕竟没有说这是赏他们两口子,侯夫人也必不好直接说还要格外的赏王玉然的。   私下里侯夫人要赏王玉然那不是不可以,但毕竟没有当众点出来有脸面,肯定的意味更浓。于是,谢大奶奶将自己捡好的东西交到丫头手上后,又走上前去,将另外两副玉镯给拿了起来。   侯夫人也猜到她的意思了,见这老大媳妇的动作,暗自点头,有眼力劲儿。侯夫人嘴里笑骂道:“你这贪心的猴儿,怎么,还想全部都拿去不成。”   谢大奶奶笑回道:“老祖宗,您这可冤枉我了。这可不是给我自己拿得。”侯夫人笑问道:“不是给你自己拿的,那你拿它干什么。”   谢大奶奶笑说道:“老祖宗,我这是给七弟妹拿得呀。这七弟妹不在京中,我们日常分东西,总也分不到她。我想着这七弟妹也忒亏了些,所以呀,今儿个我可得替七弟妹捞点好东西在手上。”   侯夫人听了大笑:“好好好,就你鬼精。那你就好好收着,这次送节礼去夷陵,你安排一并送过去。光拿这个可不行,你再替老七家的挑几匹好布料过去。”   谢大奶奶道:“那我可得好好挑几匹了,老祖宗您可别舍不得啊。”众人又是一阵凑趣捧和。   趁着高兴,侯夫人命今晚好好摆两桌,大家好好聚在一起吃吃家宴。谢大奶奶自去安排不提。   众人散了后,这边三太太杜氏与四太太钱氏一起出来。刚出来,三太太杜氏就忍不住抱怨道:“哼,眼里就只有大房、二房,我们这些个庶出的从来不放在眼里。有好东西也从不会想到我们。”   四太太钱氏听了,淡淡一笑:“老七这次立大功了,理当得大头儿。明广家的、明贤家的管家也辛苦,厚赏点儿也是应当的。”不想再听杜氏的抱怨,忙忙的走开:“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了。”   杜氏本还想再跟钱氏说说的,见她急急的走开了,一口气顿时憋在心里,怎么也不顺。   刚好看到身边的大儿媳妇汪氏杵在一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木头一样,男人男人拢不住,连个蛋都下不出。这也就罢了,连哄人都不会。你看看,那大房、二房的媳妇得了多少好处,你呢,毛都哄不到一点,要你何用。”   说到身边这儿媳,杜氏就气不打一处来,想着她家是皇商出身,所以当日自已不顾三老爷的反对,应是讨了这个媳妇来。谁知中看不中用,陪进来的东西勉勉强强跟侯府聘礼相等。   杜氏看到这份嫁妆,当时气得差点没阙过去。当即就想找人去理论,被侯夫人知道了,遣人过来严厉叱责了一番,坚决阻止了她去丢人现眼。   开玩笑,觊觎别人的家财跟人家结亲,之前也都只是心知肚明,但总算未表露在明面儿上。现下如真让她去闹,那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别人,侯府是看上人家的家财才跟他们结亲的么。   这三儿媳妇不要脸,侯府还想要呢,侯府可丢不起这个人。侯夫人让人去申饬过后,那杜氏还不消停,在屋里打鸡骂狗闹得不可开交,侯夫人看不过。又将她提溜过来臭骂一顿,才好些。   杜氏当然是不甘心,百般求来的,竟然是个没有油水的货。越想越疑惑,不应该呀,这汪氏好歹也是嫡长女,怎么陪嫁这么寒酸,虚抬不说,还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因命人去细细的查来,打听来的消息差点没把她气死,原来这个大儿媳根本就不是什么嫡长女,实际是个妾生的,但因她的姨娘就是她祖母的侄女儿,被老太太硬压着记在了正房夫人的名下。因她姨娘死得早,老太太瞒得死紧,时间一久,大家也就慢慢淡忘了这事儿。   但别人淡忘了,汪夫人可没忘记。想着,让个贱人生的丫头占了自己亲生女儿嫡长女的名头,都心气儿不顺。再加上这汪氏在家仗着老太太给她撑腰,给自己造了多少麻烦,这汪夫人就恨的牙痒痒。   她姨娘在时,跟自己抢男人;好容易那贱人死了,这丫头又抢走了嫡长女的名头。每次这丫头联合老太婆为难自己,戴着嫡长女的名头在外招摇,她都恨得心里滴血。   但每次都告诉自己忍,老太婆总有死得那天,待她死了,看自己不得好好收拾收拾这贱人。好容易熬到老太婆死了,汪夫人想要下手又不太方便了。   主要是这贱人长了一张好脸,又会哄他老子,因只有两个女儿,他老子汪大金还想要用她联姻呢。怕汪夫人使坏,特特的叮嘱要好生养着,汪夫人无法,心道,好生养着,就好生养着吧。   日子还长着呢,日后给她订个面上光的人家,让她好好受受也是一样儿的。几次,汪夫人都差点将汪氏卖给了面上光,内里烂透了的人家儿,还好,这汪氏也不是吃素的,每次都险险的避过了。   后来,不知平川侯杜三太太怎么打听上了他家,上门提亲,汪夫人心里还不愿,怎能让这贱人嫁入如此高门呢。刚好,此时,汪大金看好一个读书人,已是中举,只是家境贫寒,无力再进。   汪大金趁机招揽,带到家里走动了一下。谁知,让汪二小姐看上了,汪大金想着,反正是要招揽的,将女儿嫁给他也可以。   汪大金将结亲之意透给他,满以为这举子必定会感激涕零的答应的。谁知这举人穷则穷矣,偏偏还很狷狂,竟还觉得自家商人身份,对他日后仕途没有帮助,竟然还不想结亲。   汪大金回去跟汪夫人说了后,汪夫人马上要将他赶出去,并告诫女儿不可再将心思放在那穷举人身上了,可那汪二小姐却是不干,要死要活,非他不嫁。   汪夫人无法,还待让汪大金再去说说的。谁知那举人竟主动找上汪大金,表示想要结亲,还暗示日后想要去平川侯府走动一二。   汪夫人这才想到,想来平川侯府来人提亲之事,这人知道了,以为日后可成为侯府公子的连襟,才又同意的。   那就只得将那贱人嫁入侯府?汪夫人想着很是不甘心。还是贴身嬷嬷提醒她,那侯府好好的高门大户,怎会想着来他们家提亲,必是有缘故的。   汪夫人一想,是这个理儿,才又花了大价钱请人打听,后探听得,这不过是平川侯的庶出三房,想来日后分家后,也不见得多风光。最主要的是,这三房大公子李明连好像是对他身边一个从小伴大的侍女情深意重的,先前好像说了几家官家女子,都被他自己搅合了。   所以这杜夫人无法,才低就到他们身上。而且呀,还听说,这杜夫人厉害非常,又特别爱财,想来,找上他们,这也必是一个重要原由了。汪夫人听到这些,简直想仰天大笑了,真是天助她也,这不就她想找的面上光的人家吗。   好吧,那贱人自知道平川侯府来提亲,不是找他老子哭诉了好几次,说自己阻拦她嫁高门吗。好,那就让她将这贱人嫁进去,让她日后好好受受磋磨。   汪夫人与杜三太太愉快的定下了婚事。那贱人还想要一笔厚厚的嫁妆,但汪夫人跟汪大金多年相处,太清楚他的为人了。   于是,汪夫人说,如果他们的嫁妆远远的大于聘礼,到时,只会让平川侯府面上无光,认为自己被冒犯了,这样,不是结亲还反倒是结仇了。   最重要的,汪夫人将自己重金打听来的那似是而非的消息,又夸大其词的对汪大金讲了,听说,这平川侯好像不大受官家的待见,如果我们陪嫁太厚,到时如有什么,那还不是打水漂了。   汪大金听得这个,对与平川侯府结亲又犹疑了起来。这时汪夫人可不想他打退堂鼓,又忙忙得说道,这说不定是假的,如因这捕风捉影的消息失了平川侯这门亲也太可惜了些,还不如现在应下。就算日后有什么,也不过丢了一个女儿而已。但如果没有这事,他们可就赚大了。   汪大金被说服了,点头同意,并且对嫁妆之事也说道:“跟侯府聘礼齐平即可,如果日后,大姑娘发达了,再行补上也就是了。”   此话正合汪夫人之意,太好了,日后怎样,那就由不得她了。于是,就有了汪氏嫁妆十分出乎杜三太太意料之外的事儿出现了。   杜三太太提起这事儿,就能骂三天三夜,但儿媳妇已经进门,总不能因为嫁妆少就退货吧,也只能骂骂出出气了。   侯府近来除了杜三太太稍稍有点气儿不顺,其他人等还俱是高兴不已。尤其是二老爷李起德更是日日流连于秦楼楚馆来庆贺。   这日,天儿还没黑呢,二老爷就回来了,不过是被人抬回来的的,听说被人打的不轻。侯夫人一听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对陈嬷嬷道:“这老二也太不争气了些,如此关键时候,怎能又去闯祸呢。”   这话陈嬷嬷可不好回,侯夫人也没指着她答,思忖了一会,侯夫人道:“明贤家的虽是能干,但毕竟是晚辈,哪好管到公公身上去的。看来,得给他......” 第七十三章   侯夫人说着说着,又想到儿子身上的伤,到底心疼,忙忙得让陈嬷嬷去看看然后来回她。   陈嬷嬷看了回来对侯夫人说道:“二老爷这次的伤看着有点吓人,但大夫说了,都是皮外伤,养一养就好。老太太您就别担心了。”   侯夫人听了放下心来,接着又问道:“这次又是为什么事挨打的?你可问到了。”陈嬷嬷回道:“听二老爷身边的人说,这二老爷是在怡红楼跟人抢头牌姑娘被打的。打人的就是那忠靖侯家的罗二爷。二老爷就是跟他抢人才被打的。”   听得又是这个罗二爷,侯夫人虽生气自家儿子不着调,但也很是生气那罗家也太不把自家放在眼里了。但是,人家有靠山,现下还真不是跟他们硬碰硬的时侯,这个亏自家也只能吃下了。   想着自家二儿这都是四十好几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也实在让人头疼。况,现下七孙子形势正好,有个如此不靠谱的爹,也太拖后腿了些。无论如何,可不得让老二在这时将七孙子的大好局面葬送掉。   看来更得看紧了他去,可自己又不能天天看着他。二房又没个主母,虽有明贤媳妇,但毕竟晚了一辈,一个儿媳妇怎好去管公公。明广更不行了,要是他有阻拦,他老子一顿棍棒下来,他也只能受着,而老二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可不得这样,侯夫人顿了顿,说道:“看来得给老二找个人来管管他了。”侯夫人说做就做,真个开始给自己那不靠谱的二儿找老婆了。   侯夫人多方打听,最后终让她找了个光禄寺署正侯家的大龄姑娘,这姑娘已是快年近而立之年了还未嫁出去,说是准备自梳的,但侯署正一直不同意自家姐姐自梳。   想着长姐为抚养照看自己几个弟妹,已过花信之年还不得出嫁,就愧疚不已。侯署正想着无论如何也得给姐姐找个归宿,别的不说,日后姐姐老了,也好有人供香火不是。   侯夫人想着,此女为了弟妹竟一直不肯出嫁,其品性很是坚毅果敢;能将弟弟抚养成才,这人的才能性情也必是贤德的。这样的人,娶进门来,刚好可以好好管管自家那不成器的二儿。   因此,侯夫人遣人上门诚意提亲。见平川侯府来给李起德提亲,侯署正听得很想将官媒打出门去。那平川侯二老爷如此烂的名声,竟敢来肖想他那样样都好的长姐?!   侯署正按捺住怒气,好声答说自家还需考虑一下,不能马上答复,待官媒起身告辞后,又好声好气的将官媒送出门去,生怕将这些媒婆在外乱说,败坏自家长姐的名声,毕竟,自己还想将长姐嫁出去的。   侯署正一向尊敬长姐,不管是一些能讲的公事,还是私事都会说给长姐听,一来,习惯了报备,二来,也是向长姐讨讨主意。   平川侯府遣官媒上门,侯大姐当然知道,只是事关自己,只得避开。待弟弟进来气愤愤的说道,侯大姐听了笑笑,倒也没生气。   侯大姐问他道:“你是如何想的?”那侯署正立马不带犹豫的回答道:“李起德此人怎配得上长姐,此人不是良配,我本想直接拒绝的,但,一来还未给大姐您商议,二来,平川侯府毕竟位高权重,也不可轻易得罪,所以,我托词还要想想再答复。”   侯大姐想得却不一样,弟妹都大了后,自己花信之年已过,已不好找人家。她原想着就这样不嫁了,自梳也就是了,但是,弟弟总觉得亏欠自己良多,总想让自己日后有人捧麦饭。   见弟弟如此殷殷之情,她也就慨然领受了。但随着时间一年一年过去,还是没有良配出现,她自己倒还好,但弟妹就不大好了。   弟妹倒不敢对自己甩脸子,但,总是心里有疙瘩的,毕竟,一个对自家老公有深恩厚德的长姐,那必得小心侍奉,但谁不想过过松泛日子呢,有个不是婆婆胜似婆婆的长姐呆在家里,谁痛快呢。供奉起来,轻了不行,重了也不行,这分寸实难把握。   侯大姐如此心思通透之人,当然对这些了然于心,想着,还是早点出门好了,免得后面起龌龊,弄得情份全无。   想到这些,侯大姐对侯署正道:“平川侯府这门亲,我应了,下次官媒再上门,你直接应下就是了。”   侯署正大惊:“大姐,这李起德实非良配啊,大姐还再选选吧。”侯大姐摇头道:“我这年纪已是尴尬,高不成低不就的。差得我也看不上,不管怎说,论起来,这平川侯府总比别家要强些。”   侯署正一向不敢驳长姐话的,但这事儿他还是得再说说:“大姐,那李起德他......”   侯大姐打断他,淡淡道:“你说的那李起德德性不好,我也想到了。我这个年纪了,也不会去想些什么风花雪月的事儿了,总不过是搭伙过日子。你姐我过日子的本事,你是从小见到大的,定是会过得不差的。”   见侯署正还想说,侯大姐打断道:“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了。这门亲你应下就是了。”侯署正知晓自家长姐一向是个极有主意的,见她意坚决,也无法,只得点应诺。   见得侯家同意婚事,侯夫人立即紧锣密鼓的安排,日子订的很紧,就订在当年的腊月成亲。   这边,世子夫人操持着二老爷的亲事,那边谢大奶奶也在精心准备年礼,给玉然他们的年礼格外丰厚。   见到这几车的年礼,玉然咋舌不已。待搬下来,玉然发现竟然有好多明显是进上的织锦绸缎,看起来花朵鲜艳,金光煌煌的,很是不凡。   见玉然盯着这绸缎看,这送礼的婆子连忙说道:“这个还是八月里圣上赐下之物,大奶奶特特的命人给您捡好了备起来的。”说着,又掏出随身携带的盒子递给玉然:“这是圣上赐下的玉镯,一共四对,我们大奶奶与贤大奶奶各得了一对儿,余下的两对儿都在这里了。”   玉然接过一看,真不愧是上赐之物,这玉镯碧绿碧绿的,种水盈盈,一看就不是凡品。玉然很是喜欢。   又问了几句路上的情形,以示关怀后,赏了十两银子,就让她去歇息了:“嬷嬷赶路也是十分辛苦,先去歇息一下,待歇息好了,明日可得好好的跟我讲讲京中之事。”那嬷嬷谢过自去不提。   这边,明定看完手中的书信,脸色很是古怪。玉然见了,好奇的问道:“信中讲了什么?”明定将信递给她:“你自己看吧。”   玉然接过一看,哦,原来是李明定那不靠谱的老爹又要做新郎官儿了。玉然忍不住调侃了明定几句。   源成醒来了,嚷嚷着要找娘,贺娘子将他带过来,人还没扑到玉然怀里,就被明定捞走了。两爷子亲亲热热的玩闹了起来。明定还不住的用自己那胡子把擦的嘴连连的去亲儿子的脸,源成咯咯笑得躲开了去。   源成特别爱笑,玉然怕他笑茬了气,让明定不要再逗了,先放下来歇歇。明定颇是不舍的将儿子放下来,眼神还黏在儿子身上舍不得移开。   见明定这好像八辈子没见过儿子的样儿,玉然好笑不已。想着今儿个京城来人了,也没见明定问起京中留下的三个儿女的情况,玉然颇是奇怪,就算再避讳自己,这些人之天伦的事儿总是忍不住的吧。   玉然直接问了出来,为何不见他关心京中的儿女。明定听了,僵了一下,想说什么,又止住了。见他欲言又止的,玉然虽是奇怪,但也未再深究。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说起京中之事,玉然也是深情款款的想母亲,想家人,想京城的吃食。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   明定在旁听着,也不时的安慰附和。说得一阵儿,玉然见都是自己在追忆,就问了问明定:“在京中有你想念的人吗?”   明定听得玉然如此问,怔了半晌,方才徐徐答出:“京中没有,但在江南有。”玉然见明定露出说闲话时难得一见的认真神情,很是好奇,看着他好奇道:“为何京中没有,京中还有你的亲骨肉在呢。为何江南有你想念的人?他是谁啊?”   明定听得玉然如此问,搂过她紧了紧。又想了半天儿,才缓缓开口道:“此事我一直埋在心里,一直不敢也不可对人讲。”   玉然更奇了:“对我也不可讲?”明定下巴磨了磨玉然的肩,开口道:“现下对你当然没什么不可讲的。”   玉然着急道:“那就快说啊。”明定看着玉然,目光有点躲闪,声音很是底气不足的对玉然说:“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不许怪我啊。”玉然点头示意他赶紧说。   李明定缓缓的说起他那嫡出二哥李明恒来。他这二哥只比他大一岁,两人自小要好,这二哥对他也是照顾有加。   两人同进同出,也经常在一起玩耍。十岁那年,明定淘气爬树去掏鸟窝。上得树后,却下不来。李明恒见状,爬上树去帮他。够是够到他了,可谁知他们站的那枝桠却承受不了重量,断了。   当时二哥,想将他推到安全的地儿,已是来不及了。两人一同掉了下来,二哥为了护着他,硬是在下坠的时侯搂着他翻了个儿,自己垫在了下面。   结果二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后脑勺当即流了很多血。家里人吓坏了,急忙请来太医。太医医术高明,最后也成功的救治了二哥。让二哥恢复如初了。   但明定却知道,这个二哥并没有恢复好,只是看起来好而已。因为,他还是常跟他那二哥常来常往。但他发现二哥已经不是原来的二哥了。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不,确切的说,像是两个人。   一时,温润如玉,文质彬彬,可谓为正人君子;一时,又暴怒异常,性情冷漠,而且越长大越有一个让人无法说出口的特殊嗜好,喜欢有夫之妇。尤其喜欢明定院儿里的姑娘,只要是明定的,他都想沾染。   而且很喜欢先对那些女子下药后狠狠的折腾,刚开始,明定知道了,很是愤怒,但,这时的二哥根本是毫无道理可讲,整个人如同野兽一样,明定去阻拦,他真的对明定下死手,明定被这样的二哥惊呆了,也很伤心,就流着泪问二哥怎么会如此。   谁知,这二哥却冷冷的回他:“我为你连命都差点没了,现下用用这些女人怎么了。你要再上前,可别怪我不顾兄弟之谊了。”   明定被他这话扎心了,也想着,由他去吧,自己日后对他碰过的女人敬而远之,好好养着就是了。   明定当时还想,自己跟这个二哥之间的情谊是不是完了,谁知第二天,二哥又像没事人一样,照样对明定嘘寒问暖,还因明定的荒唐而对他进行规劝。   明定见到这二哥又如此温润善良了,还道他是装得,特特的用话试探,试探完,他发现,这个二哥还真不装的,他对昨晚之事根本毫无所觉,如同失忆一样。   但接下来,二哥仍然这样,一时好,一时坏,一时对自己的妻子情深意重,一时还是继续去强那些个丫头。   明定见二哥这样,他笃定这个二哥当年是摔坏脑子了。明定很是内疚,觉得自己一辈子赎罪都不够了。这些年来他一直替他瞒着,谁人也没发觉。包括,雨燕、走娟她们四个贪心怀上了二哥的孩子,他都将这个锅背下了,因为他觉得,这是他欠二哥的。   而且,二嫂这么多年一直未有身孕,画眉她们几个怀了,自己就想着,刚好给二哥留后,所以,他也就将她们都留下了。   玉然听得瞠目结舌,听到明定说到这里,玉然不相信的斜着眼睛问他:“你怎么笃定这孩子就是你二哥的,不是你的?”   明定奇怪的答道:“我怎么不知道,自从知道二哥碰过她们后,我就再没碰过她们。那孩子当然不会是我的了。”   听得明定说到这儿,玉然也渐渐相信了,而且有些事儿也明白了些,怪道那几个丫头给自己找麻烦时,明定总是毫无理由的相信自己,想来,在他心中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想着这孩子都不是自己的,玉然干嘛要下手去害呢。   心态不是父亲而是叔叔,当然从容很多。玉然将这个想法说出来,明定立时喊冤:“我当时可不这样想的啊,我是真的相信你。”   玉然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又继续说道:“怪道源成出生时,你那副样子,当时我还奇怪了,又不是第一次做爹,怎激动成那样儿。现下想想,当日还真是你第一次做父亲了。哎,这事儿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讲,一直憋到了现在才说。”   明定听得玉然这样问,忙道:“我刚才都说了,不许生气的啊。我就是怕你怪我,才一直没讲的。你刚进门时,我也不敢讲,怕露了痕迹,让二哥难做人;后来,日子久了,怕你怪罪,就更不敢说了。”   见这句话没将玉然招翻,明定又忙忙得道:“我之前都说过,日后必不会欺你瞒你。这事儿实在憋得人难受,而且我也怕日后再跟二哥重逢时,他漏了痕迹让你察觉出来,到时再爆出来,你更会怪我,所以今儿个我想想还是跟你说了。”   听得明定这样说,玉然默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个严重问题:“你说你二哥喜欢有夫之妇,那他难道不对你那些嫂子弟妹下手啊?”   明定听到这个问题毫不意外,这个也是他担心的,他当时还特意观察了下,这二哥疯起来好像也是有分寸的,只对无关紧要的丫头下手。   听得明定如是说,玉然大松口气。接着玉然又好奇的问道:“好像我们成亲以来,就没见过你二哥,他们去了哪里。”   明定叹口气道:“从爆出丫头怀孕的事儿后,二嫂就说二哥身体不好要养病,就跟二哥去了江南,这许多年也只是逢年过节送信回来,连先太太病逝他们也没能赶回来的。”   玉然听到这个,严重怀疑,那二嫂可能知道自家老公的异常,所以才避了出去的。想来,侯夫人能如此痛快的放人,应该也是知道一些的。   听这明定形容他二哥这情形,玉然严重怀疑,这李明恒有很严重的解离症,也就是俗称的人格分裂。不过,这是别人家的事儿了,只要日后不影响到自己的生活,也不必纠结了。   听得,自家院儿里的那几个孩子,不是自家老公的亲儿子,而只是侄子,玉然心中隐隐压着的石头也算挪开了,虽之前,自己极力的表现出不计较,但怎能不计较呢。   现在好了,玉然的心都开朗了些。想着,这几个孩子也是可怜,日后可得多多照拂一二了。不过,这李明定也实在可恶,瞒了自己这许多年。想着,玉然狠狠了拧了几把他的软肉。只把他痛得只叫唤。   日子又滑进了腊月,明定他爹又做了一次新郎官了。敲锣打鼓的将新二太太迎进门,那李起德初初还不在意,还只觉得只不过多了个女人而已,不值当些什么,不过,很快他就知道厉害了,这个新二太太可不像先时那两个那么好相与了。   新婚过了三日,这李起德就呆不住了,又想出去浪了。侯二太太听说二老爷又要去外面喝花酒了,立时带着人赶到李起德书房院儿里,阻止他出门。   这李起德还咋咋呼呼的叫道:“反了天儿了你,你还来管爷的事儿,你还真不知道你是谁了。”侯二太太冷冷道:“我当然知道我是谁,我是这二房的当家主母,夫君有失德性,我有责任规劝,夫君还是请回吧,这些时日就不要再出门了。”   李起德怪声儿嘿了一下,理都不理的带人往外走去,侯二太太见状,立刻喝命身边的两个嬷嬷将他拎回去。见二太太带来的人彪悍的将二老爷丢回了屋子,李起德身边的人都呆住了,不过,呆不了一下,接下来就有他们好受的了。   侯二太太命人去请赵春过来,待赵春来后,侯二太太轻轻一欠身,对赵春道:“知道赵管家日常事务烦杂,本不应相扰的,只这些个跟随二老爷的奴才实在可恶,主子有失,不知规劝,还怂恿撺掇,我来劝阻,竟敢不听。因此,今儿个,就请你好好教教他们规矩。母亲那儿,呆会儿我自去请罪。”   赵春也早想收拾这群人,听得侯二太太说话,也不推辞,立马命人将这院儿里的奴才有一个算一个的全部捆起来狠打一顿。   侯二太太面不改色的看着打完,然后又对着院儿里的奴才训话:“今儿个第一次,我也就稍施惩戒,如日后再犯,就不是打一顿能了的了的。你们记住,日后二老爷如有什么不当的举动,你们定当规劝,规劝不了的,就马上报到我这里来。”   那李起德见到自己的新老婆竟如此彪悍,很是不愤,口中还只嚷嚷:“我要休了你这悍妇。”侯二太太听了冷冷笑,那俩婆子离马往二老爷的身上一按,李起德立时痛的嚎叫起来,不敢再说。   侯二太太见了满意的一笑,这两个婆子是她精心找来的,侯二太太深知对付李起德这种人,言语是没用的,还是直接了当的用蛮力的好,结果证明,这个决定相当正确。   处理完这边,侯二太太立马去到侯夫人院里请罪。自家二儿院里如此大的动静儿,侯夫人早就知道了,心道,这个媳妇还真找对了,当然,此事不便当面肯定,因此,当侯二太太来请罪时,侯夫人也没夸奖,也不怪罪,只说知道了,就让她退下了。   侯二太太来请罪,一是真请罪,二也带有试探之意,想看看侯夫人的态度,结果不错,侯夫人是默许的。自此,侯二太太越发自如的管起李起德来。   腊月里,官家开恩,宫中嫔位以上的妃子均可召家人进见。因此,十五这日,李嫔遣大太监韩大福来侯府传话,让侯府女眷明日进宫叙话。   腊月十六,侯夫人带着世子夫人与侯二太太、郑五太太进宫。到了临月宫,李嫔见了母亲、祖母高兴不已,又看到母亲旁边的妇人面生,想来,就是新二婶了。   因道:“这想来是新二婶了?”侯二太太听得李嫔如此问,立时跪下行大礼。李嫔忙命人扶起来。如这侯二太太有诰命在身自然不用对李嫔下跪的,但李起德虽有个四品虚职,奈何这侯二太太已是再继,没有诰命,所以见了李嫔也得大礼相见。   众人热热闹闹的叙起话来,时近中午,康成帝那边竟来人传旨,说圣上知道李嫔家人进宫,特赐下席面,让李嫔跟侯夫人、世子夫人好好享用。   李嫔忙忙得谢恩,递上厚厚的红包送走传旨之人。待人走后,侯夫人等都是高兴异常,想不到圣上今次竟如此给脸面。   侯夫人、世子夫人俱是人精,此次前来,见到这临月宫气像一新,全然不复之前的萧条。且,此次进宫来时,那些个奴才见到自己这一行人也是态度恭谨。今日又见康成帝亲赏宴面,想来,这李嫔现下确实如传闻一般,这些时日颇得圣上看中。   宴席上,李嫔频频劝酒,但自己却沾也不沾,而且,她下箸时,旁边的嬷嬷很是紧张,总是看过后,才让她下口。见得李嫔如此,侯夫人心中一动。   宴毕,李嫔对侯二太太道:“二婶初次来到宫中,宫中颇有些景致可看,二婶不如去看看。”因命贴身宫女带侯二太太去临月宫前的小花园走走,特意嘱咐,不可走出太远,出了临月宫去。侯二太太知道这李嫔想是要跟祖母、母亲说贴心话儿,也就爽快的出去逛园子了。   侯二太太出去后,世子夫人高兴的拍着李嫔的手问道:“现下圣上对你可好?”李嫔有点羞涩的点了点头:“自七弟传回喜讯后,圣上也时常在我宫中走动一二,现下一月也有四五次要来的。”   世子夫人看看女儿面色全不复之前的愁怨,眉目也是舒展开来,欣慰的道:“你也算是熬出来了,可得谨心侍奉,万不可恃宠而娇。”李嫔点头知了。   侯夫人想得多,刚见李嫔在宴上那小心谨慎之样,饶是侯夫人持重多年,现下也有点按捺不住了,因问道:“刚见你方才如此小心,可是有好消息了? 第七十四章   李嫔听得祖母如此问,答道:“没敢请太医看,怕走漏了消息。只让锦绣看了看,锦绣说月份还浅,但八成是有了。”锦绣就是当日侯府要送李明月进宫时,特意配得会医术的侍女。   听得李明月如此说,侯夫人断定是有了,锦绣的医术不错,况这个探喜脉是最简单不过的,不会看错的。   侯夫人高兴的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世子夫人也忙忙叮嘱:“前三个月最是要小心的,你可得要好好注意注意,一应吃食都要精心,切记要稳定心绪,不可大悲、大喜。”   说着,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事项,世子夫人踌躇了一下,但想着这事儿实在重要,只得不顾羞的问出来:“你先前说官家一月也要来四五次的,那你们可有......”   停了停,见女儿有点不好意思,想想,也不说得这样迂回了,直接说道:“孕期前三月是要切忌房事的,你可不能因为不好说,而让官家不知轻重......”   李嫔也早已想到这事儿了,此时也顾不得羞的说道:“这事儿我也早已想到,只发现后,皇上还没来过,所以就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娘放心,如皇上再来,我一定会跟他讲的。”   听到孙女说到这儿,侯夫人倒想到了更严重的事儿了,孙女进宫十多年了,官家一直冷落,恐怕不光是不喜明月,最重要的是不想给平川侯府留下皇室血脉,现如今明月有孕,不知官家......?   侯夫人将这个疑虑说了出来,李明月已入深宫多年,虽多不见君王,但毕竟同居宫院,听得多了,也想得的多了,君王的态度还是猜得出来一些儿的。   听得侯夫人如此问,李嫔摇摇头道:“圣上先前也许会有这等想法,现下他登基已近二十载了,想来对我们家的怨气可能也消了不少。再加上七弟这两年也算是很有作为了,多少皇上心情也会好的。”   说到这儿,想了想,接着道:“圣上何等人物,既来我宫中,这些事儿也必有思忖的,既没有刻意的避讳,想来,对我能否留下孩儿这事儿,他也是心有准备的,所以,祖母不必过虑了。”   侯夫人听到这些,方才放下心来。世子夫人还是有点担心:“那要不,你还是先瞒着。你这里有没有好颜色听话的宫女儿?你先物色好,待官家再来时,你就托词身子不适,让这宫女儿侍寝。”   不待世子夫人说完这个,李嫔断然打断母亲说话:“此事万万不可,圣上最厌恶欺瞒。也厌恶别人摆布于他,此事要是圣上知道真相后,那我可能不仅仅是被厌弃这么简单了,毕竟我们家当年之事,圣上现在才放下一点。况宫中之事,怎能瞒的了圣上。”   说到这儿,李嫔加重口气道:“此事我知如何来做,祖母、母亲不必担心了。”见李嫔已有主意,况她们这边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侯夫人、世子夫人也只得先放下。   几人又转到别得话题,渐渐说到老七他们身上,李嫔虽十三岁就进宫,对于这个庶出的七弟也没多少深刻的印像,但家中之事一直多有关注,之前老是听人说这个七弟如何荒唐,但最近几年听来的那完全是两个人。   因此,也很是有兴味儿的跟侯夫人她们说道此事,侯夫人听得李嫔这样问,也是高兴的答:“真是姻缘天注定,之前老七的婚事老是不成,说不能早娶,想来月老是让等这个王家姑娘了。”   接着侯夫人就乐呵呵的说起来,自这个七孙媳妇进门,这个李明定就像是套上笼头的马,也不瞎混了,知道上进读书。之前听得他读书,他们还担心就一会儿的热度,又担心这是块朽木。   结果还不错,这七孙媳妇硬是将他督促出来了,读书也读下去了,而且也还算是有见地的。说到最后侯夫人道:“见老七读书也算是有进益了,而他媳妇也是贤能、机变都有,所以我们才放心将他们放出去,也算是让家里人多条出路。”   李嫔听得也高兴,这个弟弟出息了,自己也算是多条臂膀,如日后有了孩儿,那孩儿也多了个靠山不是,因也特特的叮嘱,一定要多加助力这个弟弟,让他更有进益才好。   侯夫人、世子夫人连连点头说道,难得出来一个,那是一定要好好培养的。所以他们这次就将老七放到了楚地,楚地的湖广总督是大孙媳妇的父亲,都是自家亲戚,有什么不好,那肯定会遮掩一二的,有了功绩那是必然会上报的。   要不然,老七的这些年做的事儿,哪有那么容易在皇上这儿就挂上号的。换了别的地儿,说不得早让上峰将功劳据为己有了。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儿啊。   自家子孙出息,这样的话题说得总是让人高兴的。眼见日头已是不早,侯夫人就向李嫔辞行。李嫔见二婶还没回来,就命宫女去叫,还没出去呢,外边的人听得李嫔说找侯二太太的事儿,就进来回到,侯二太太早已回来了,已在外殿等侯多时了。   想不到这个二婶如此知趣,李嫔暗自点头,祖母看人的眼光越发有进益了。一高兴,命人将给侯二太太的表礼又加了一套头面。侯二太太连连拜谢。   侯夫人一行辞去,李嫔还待亲送,被侯夫人坚辞了,外面天儿太冷了,在此等关键时侯,怎能让她出来吹冷风。   想到这儿,又怕李嫔不知轻重,世子夫人临走前又唠叨了些许孕期注意事项,侯夫人又特特的叮嘱拜托明月宫中贴身之人精心照顾,还要注意保密,有孕之事不可泄露过早等等。真是有道不完的担心。   再担心也得走,众人见时间已是不早了,不敢再耽搁了,辞了李嫔出来。李嫔命贴身宫女好生送出宫去。   众人走在出殿门。这临月宫是一个正殿加东西偏殿的建筑群,李嫔现如今还只是一个四品的嫔,还没有资格住主殿,现如今还只住在东偏殿。不过,因临月宫离皇上住的长乾宫很有一段距离,说白了,就是很偏远,因此,主殿并没有主位嫔妃,也幸得如此,李嫔才更松快点儿。   侯夫人看着正殿,暗忖道,只望下次再来,明月能在这主殿见她们了。   康成帝下朝后,想想好久没到后宫了,年前事多,今儿个累了一天儿了,就去后宫转转吧。大太监王得前问道:“皇上,要摆驾哪宫娘娘那儿?”   康成帝想想,累了一天了,也没精神去哄那些个小妃子,老人那里吧,好多有儿子的,去了也是说儿子,更烦。想了想:“却临月宫吧。”   王得前立时安排康成帝摆驾临月宫。到得宫前,李嫔早被宫人裹得厚厚的出来接驾了。康成帝扶起李嫔,见李嫔裹得就像大熊一般,好笑的不行。   见康成帝笑成这样儿,李嫔也有点儿不好意思,没办法,现在,她身边的宫人看她看的很紧,要不是皇上要来,不得不出来接驾,她还出不了殿门的。所以就由得她们这样打扮她了。   进得殿来,殿内暖烘烘的,宫人伺候着二人换下大衣裳,又捧来了热茶。皇上见李嫔碗里的茶很是奇怪,问道:“你这是什么茶?”李嫔见皇上问,忙道:“这个也不算了茶,应算是甜汤了。皇上要不要来一碗?”   康成帝哪喝得了这些女人家喝得的东西,忙忙摇头拒绝。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康成帝想到今日平川侯夫人进宫了,因问道:“今日,平川侯夫人进宫来,你们可是好好见了见。今儿个我赐下的菜肴,吃得可好。”   李嫔忙忙道谢:“多谢皇上今日赐菜,祖母她们吃得很开心,还让臣妾代为谢恩呢。”说着就想起来谢恩,康成帝按住她的手道:“吃得高兴就好,不必如此。”   李嫔想着康成帝整天被人跪来跪去的,也不见得多耐烦自己再跪他。因此不再坚持,转而跟康成帝说起别的话儿来。   主要就说的是自家那个基因突变的七弟,这个话题又安全,又能提起人的兴致来不是。康成帝果然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还说:“你这七弟还算是可造之材,要多加教导,假以时日,说不得可造成栋梁之材。”   听得皇上如此肯定,李嫔大喜过望,连连谢恩,更是笑颜如花。康成帝久不来后宫,见李嫔这娇媚的样子,大是意动,握过李嫔的手说道:“爱妃,天儿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李嫔见得皇上如此说,见殿中人物众多,不便讲话,于是主动拉起皇上的手到了寝殿,柔柔的看着皇上说道:“皇上,臣妾有话儿要跟您说。”   康成帝搂着她道:“好好,爱妃有什么话儿,就说吧,朕今儿个可以听一晚上的。”说着调笑的搂过李嫔就要亲嘴儿。   李嫔使劲儿挣开,康成帝奇道:“莫非真有事儿要跟朕说?”李嫔点点头道:“嗯,真有。臣妾怕是有孕了。”   康成帝听得李嫔如此说,浑身的□□立刻了冷了下来,看着她道:“真是怀上了?有没有让太医看过?”   李嫔说道:“前儿个身子不适,我的贴身宫女稍通药理,她把过说,怕是有孕了,只是月份尚浅,还待过些时日才能确诊。臣妾为怕闹笑话儿,也不敢请太医来,就想着过些时日再请太医的。”   说到这儿,见皇上并未露出不悦,李嫔松了松劲儿,接着又道:“臣妾现如今不便侍寝,皇上看要不要传个宫女来......”   康成帝挥挥手道:“不必,我们歇下吧。”说着,就传唤人进来替他们二人宽衣。见康成帝并未拂袖而去,而是很做脸的歇在了自己宫中,李嫔才完全放下心来。   二人躺在床上,康成帝见李嫔翻来翻去有点难以入睡,安抚的拍拍她:“早点睡吧,既已怀上孩儿,要好生注意自己的身子了。”李嫔听得,高兴的依偎了过去。   康成帝抚着李嫔,心里也在想着这事儿。刚听着李嫔说有孕,他也恍了一下,转而又很快释怀,先前自己是不欲让李嫔有孕的,怕那些不顺自己之人借机生事。但想想现在,现下自己已经登基近二十年了,还怕他们不成。   怀了就怀了吧,自己也是知天命之年了,宫中已是好几年都没有喜讯了,自己还当是雄风有减呢,现下李嫔又有身孕,这不是说自己还是龙精虎猛吗,也是喜事一桩。   第二日,皇上走时,还特地命临月宫中之人好生伺候。李嫔见皇上还算是很有喜气的出门的,看来,皇上对自己肚中孩儿确实没有芥蒂了,心下大松。也不再多想别的,一门心思安起胎来。   康成帝忙完国事,突想起李嫔有孕之事,想着是不是让太医过去瞧瞧,但想着,李嫔既然不想让太医看,想来也是怕露了痕迹。宫中女人的手段,康成帝还是很清楚的。算了,她既敢在自己面前提起,想来也是有把握的。   这毕竟是喜事,得赏一赏,昨儿自己去了临月宫,刚好有由头,康成帝借此,又大肆赏了一番李嫔。   消息传到后宫,宫中之人俱有思量。萧贵妃的贴身嬷嬷说道:“这李嫔近日势头甚好,您看我们要不要拉拢一二?”萧贵妃想想:“还是再等等吧,谁知皇上对平川侯府还有没有芥蒂呢。”   贴身嬷嬷答道:“我看就是有,也消的差不多了。”说着凑近萧贵妃耳语道:“我们在临月宫的人来回说,李嫔这个月没有换洗,说不定是有了。” 第七十五章   萧贵妃一惊:“什么时侯的消息?”不待高嬷嬷回答,自就说了:“难怪皇上今儿个的赏赐如此大手笔。看来这消息八成是真的了。”   说着,又叮嘱高嬷嬷道:“跟我们的人说说,不要有什么举动,免得给祺儿惹祸。”高嬷嬷明了的点点头,自家皇长子赵祺今年都二十七了,早早的就被封为英王建衙立府了,现下李嫔肚子的这个,不论是男是女都碍不着他们什么事儿,可不能给别人做嫁衣了,想着,就觉得得好好交待一下,免得手下的人不知轻重。   李嫔这胎虽还未请过太医,但宫中该知道的大都已知道了。不过,李嫔运气好,她现在怀上的这个跟前面的皇子们年龄相隔的很大,所以,宫中大佬们知道了,除了酸了几句外,也并没有什么动作。   也幸得如此,要不然,可有得李嫔受得了。不过,保密工作还是要做的,毕竟,这些大佬们是实力够够儿,李嫔在她们眼中还算不上什么,但驾不住宫中红眼病的人不少,所以还是得小心点儿。   终于,满了四个月了,胎儿也算定住了,肚子也实瞒不住了,李嫔请了太医。太医把过脉后,毫无意外的,李嫔被恭喜了。   皇上知道了,也是高兴非常,当即又是大笔赏赐。这次就不仅仅是赏赐东西了,随赏赐之物来的,还有一道晋封李嫔为贵嫔的圣旨。   王得前亲来宣旨,宣读之前,特意说道:“圣上口谕,李嫔有孕在身,不必跪接,站着听也就是了。”   李嫔连连谢恩,王得前笑着说:“娘娘不必多礼,咱家要宣旨了,娘娘请接旨吧。”李嫔连忙躬身肃立,待听完圣旨,整个临月宫都沸腾了,个个喜笑颜开,高兴非常。   王得前宣完圣旨后,也抱拳恭喜李嫔。当然的,又收了一个大大的荷包。送走王得前后,众人纷纷上来恭贺李嫔,当日李嫔带进宫去的锦绣、卷碧也是眼中含泪的恭喜,直道:“娘娘总算熬出来了。”   如此喜事,当然得大赏临月宫,李贵嫔吩咐临月宫所有人等,按等级高低,赏银十到二两不等;另外再全部加赏三个月月俸。听得如此赏赐,众人更是高兴异常,情绪高涨。   见此情形,卷碧、锦绣又忙忙得告诫众人,不可得意忘形,要收敛些,以妨给临月宫招祸。   李明月由四品的嫔直升至正三品的贵嫔,连升四级,整个后宫可谓群情激愤,但没办法,谁让人家肚子争气呢。再酸也没用,还得自己争气才行,众人纷纷去康成帝身上使劲儿。   一时间,长乾宫收到的汤水点心是平日的好多倍,王得前等一干在长乾宫侍侯的人都吃胖了一圈,当然,此乃后话。   平川侯府也接待了李嫔遣来的韩大福,待听得韩大福传来的李嫔有孕的喜讯,侯夫人等也是喜不自胜,虽之前也知道了这消息,但不如确定后的消息更喜人。   韩大福走后,众人还是难抑喜意,还聚在一起笑逐颜开的说着。侯夫人也高兴,但为免人忘乎所以,侯夫人又忙忙的约束众人,不可借此生事。   平川侯爷知道此事后,在书房沉默半晌后,又拿起手中好久没舞的剑在院中舞了半晌,直出了一身大汗才收手。   如此喜事,当然也会报给明定他们知道的。玉然收到信时,又是一年的油菜收割季了。   源成都已经四岁了,现在玉然也天天在教他读书写字儿。京中来人时,玉然正在教源成写字儿呢,源成现在淘的不行,读书还好,尤其是写字难搞。   每次都好难让他坐定,这次也一样,玉然正在跟他斗智斗勇呢,芙蓉进来说,京城来人了。源成一听,高兴的不得了,直对玉然讲:“娘,老祖宗他们来信儿了,说不定还有外祖母他们也带东西来了呢,我们出去看看吧。”   见儿子这高兴的样儿,玉然也懒得理他了,没好气的说:“就你高兴,好了,娘有事儿,没空理你,出去玩去吧。”   源成一听,蹦起来,拉起芙蓉的儿子韩盛就往外跑。玉然见了摇摇头也由得他去了。   见了京中来人,又命芙蓉将京中送来之物细细收好,玉然方拿着信回到房。打开信一看,是喜事,李嫔有孕了,真是难得的好消息。   明定回后,玉然将这消息第一时告诉了他,明定听了也是大喜过望。且不管李嫔肚子里的是男是女,这至少传达出皇上对平川侯府放心不少了。明定更是兢兢业业的做起事来。早出晚归,忙得不亦乐乎,让自己的声望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八月十九,李嫔产下一子,是为皇十一子,皇上大喜,赐名禛,是为赵禛。平川侯府听得此讯,也是欣喜若狂,举府欢腾。   同年九月,晋地按察使上书致仕,乞骸骨。康成帝一看,确实年事已高,也就准了。但让谁接任呢,后想到秦皇后的本家哥哥秦文瑞在江城任知府多年,也算是功在地方,就让他去做晋地按察使吧。   他空下来的位子由谁来接替,还没想好,暂且搁着。这日,忙完政事,想着有两天没有去看禛儿了,就想去看看。不想还好,这一想啊,就想马上就去。   说着,又让王得前准备了好些个小孩子的玩器一并带过去,说是玩器,但个个镶金嵌玉,品相不凡,也只有皇家能这样玩了。   都说是老儿子、大孙子,老两口的命根子,想来,这肯定跟人的年龄有关,年纪大了,看到嫩呼呼、胖嘟嘟的小孩子,自然喜欢。康成帝也不例外,这个十一皇子没出生时还好,出生后,看到这个白胖喜人的小儿子,康成帝也是喜爱的不得了,经常都会到临月宫看看。   这一来二去,李贵嫔见到皇帝的时侯就更多了,也越来越熟了。见皇上又来了,照常将儿子往他怀里一放,自己在旁跟皇上说着儿子的趣事儿。   康成帝抱着儿子玩了一阵儿,玩着玩着,见这小家伙开始瘪嘴巴了,有了前面的经验,知道这小家伙想是饿了,因唤了奶妈抱走喂奶。   儿子抱走后,才顾得上喝茶,又听李贵嫔说起别的话儿来。说着说着,又说到了李明定身上,李贵嫔说,自家这弟弟也越来越有当官的样儿了,越来越知道体恤民情了,等等不一而足。   听得李贵嫔说到李明定,康成帝心中一动,看那湖广总督上折子,多次提及这李明定很是年青有为,又在江城治下任职,对楚地的事务应该比较熟悉,这次江城知府出缺,可否让他代呢。   第二日早朝,跟内阁又议到江城知府的人选上来。内阁又是吵来吵去,都想推各自阵营的人上去。扯了好久,见康成帝一直不置可否,于是,俱都看向康成帝,要皇上表态,这人选必得年前定下来,年后开春,春耕大事,怎能没有主政之人呢。   康成帝看看他们,将自己看好的李明定提了出来。李明定?这是什么人?这些阁老们想了半天儿也没想起来,后还是康成帝让王得前给他们科普了一下,才知道,哦,原来不过是夷陵地界儿一个小小的县令。   当即齐齐反对,理由很现成,也很坚实,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怎可做得了主政一方的四品知府,就算是破格提拔,那也跨度太大了些。   康成帝听得自己一说,这些人好像约好的一样一齐反对,很是不悦,争取道:“也不让他直接做知府,先让他做同知,代理知府一职。”   那从七品到正五品,也是连跳四级,好像跨度还是很大。于是,阁老们又说,这李明定也没什么大的功绩,怎可如此提拔,就算是李贵嫔娘娘的弟弟也不行啊,这样,别人更会说嘴的,会说皇上您的闲话的。   康成帝主政多年,龙气自然盛,见自己的意见一再被这些人否定,现下竟然上升到人身攻击上了,一时左性上来,原先如对提拔李明定还有点犹豫的话,现下被这些激得那就是非他不可了。   自己提拔李明定原是看中他的才能,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拿他是李贵嫔的弟弟来说嘴,说自己任用外戚,任人唯亲,自己一向自诩为明君,让他们这些人一说,那自己成什么人了。   于是大怒,说道:“他怎么没有功绩了,他不是有发现油菜种植这种功在后世的事儿,这才多久,你们都忘记了吗。之前都没好好的赏赏,现下江城知府出缺,不是刚好吗。”   说完,也不待他们再说什么,一挥手道:“好了,我意已决,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由李明定做江城同知,暂代江城知府一职。尔等也不必再行争论了。”   见皇上已是动怒,众人不好再说什么。但这样还是不合规矩呀,李明定做同知,江城现有的同知让人往哪儿呆去呢。   见众人都不说话了,在旁一直装聋作哑的陈阁老开始和稀泥了,站出来对康成帝说道:“皇上,江城现已有同知,李明定再做同知,有点不妥,不如,就让他做知府,前面加个‘假’字,已示暂代之意,还是领正五品衔。”   康成帝一听,也是,人家现有的江城同知做的好好的,总不能让人挪窝吧;又不能为了李明定搞两个同知,此乃官职定例,不可轻易破掉。陈阁老这个主意不错,就让李明定做个正五品的假知府吧。   内阁拟诏书,任命李明定为江城假知府,一时间,朝中诸人议论纷纷,纷纷表示,宫中有个姐姐就是好啊,枕边风就是厉害呀,你看,人家一下从个七品跳到正五品了,换了别人试试,可能一辈子都爬不上去的。   不过,不管别人怎么说,平川侯府是非常高兴的。这是自家子弟出息,皇上看中不是。这也说明,皇上对当年之事真的已经放下了。   皇上破格任命李明定的消息一出,知道前事的,看出皇上对平川侯府也算是破冰了;不知道前事的,也觉得平川侯府要起来了。因此,原先那些远了的,还有现在本没有多少走动的人家,都来贺喜。一时间,平川侯府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还是平川侯爷见皇上刚刚转换态度,自家不可如此得意忘形,因此婉拒了很多,才慢慢的好些了。   李明定这边也接到了让他开春去江城上任的诏命,听到这个调令,李明定很是愣了回神。这也太快了些,一下升这么多级,不知有没有人说闲话。说酸话的肯定是有的,李明定很快就会见识到的,当然,此乃后话。   李明定脚下生风的急急的来到后院,将自己马上要出任江城知府的事儿说给玉然听了。玉然听到这个任命,也是惊喜非常,以后自己就是知府夫人了,虽然前面还带个‘假’字,但这也足以让人高兴不已。   康成十九年,李明定到江城走马上任。前任秦知府对李明定印像不错,因而交待的也十分仔细,李明定也是听得十分仔细,有不明之处,也是细细讨教,秦知府更是高兴,暗自点头。   玉然这边也是跟秦夫人聊得十分投契。对于这个侄子在信中夸奖有加的女子,秦夫人是十分好奇的。早就想见的,但一直因这样那样的原因错过了,今日得见,那当然得好好的叙叙了。   秦夫人十分开朗健谈,玉然也是见地独道,两人聊得好不开心。秦夫人也将本地的士绅大贾的夫人细细的跟玉然科普了一下,哪些个脾性如何,喜欢什么等等,都一一道来,玉然好不感激。   愉快的见面后,明定开始正式上任了。不过,跟那些下属见面就没那么高兴了,听得江同知那夹枪夹棒的话,明定好玄没掀桌子。 第七十六章   康成十九年正月二十,明定做为江城假知府第一次点卯。点过卯后,当然是寒暄吹捧,互相熟悉了。   但江同知的熟悉与众不同,不停的说着酸话,刚开始明定用上位者的姿态还笑笑的听着没回应。但江同知下面的话就难听了:“有个姐姐就是好啊,靠着姐姐也能升官发财的。什么时侯我姐姐也能帮衬我一把就好了。”   明定听得这句话,气得当场差点儿没发飙,但想想自己好歹也是一方首脑了,不可莽撞,没准这个人就是想激得自己生气才故意这样讲的呢。   明定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不能掀桌子,还不允他说难听的话么,想起玉然说过江同知有个妹妹死了个老公,守寡回娘家也不消停,最后跟人私奔了。   因此,明定笑笑说道:“姐姐的福气你可能享不了了,但没准哪天儿你妹妹给你带个位高权重的妹婿回来了,到时让他拉拔一下也就是了。”   想不到明定的嘴巴这么毒,更想不到明定才来这江城没两天,竟然连自家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江同知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惊的,脸色当时就成了猪肝色了。   第一次面见会,在气氛诡异中结束了。众人出来后,都有点面面相觑,这次见面就已明明白白的看出,江城地界最有实权的两个领导人并不和睦,这个可不好办,日后让他们怎么做事呢。做什么事都要站队,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众人皆在心中摇头。   明定也是气咻咻的回了府,江城没有再住在府衙了,有专门给知府住的府邸,秦知府走后,玉然他们也就搬了进去。   见明定气咻咻的回来,玉然问道:“怎么了?何事不快?”明定将听到的闲话说了出来,无非就是他升知府靠得裙带关系这些话了。   玉然听了,不太在意,这有什么,裙带关系自古都是很好用的,君不见,现代的一些公司,包括那些上市的大公司在内,如果有高层做领导人,要升职那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况明定这次也确实是靠自己的实力升上来的,当然,他姐姐李贵嫔也功不可没。见明定如此生气,玉然同仇敌忾的说道:“这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比他好,你能升上来也是靠得自己啊。油菜现在在江城种得这样好,那些人转眼都忘了是谁的功劳了。”   见媳妇跟自己同一战线,明定大是宽慰,搂过玉然道:“就是,老子能升上来,可不是靠得姐姐。”   玉然见这厮的心情好点儿,接话儿道:“就是,这事儿还得靠实力的。”说到这儿,话峰一转:“话又说回来,靠姐姐又怎样,有本事,你也去找个能让你升官发财的姐夫呀。”   明定听得玉然这样说,搔到自己痒处了,笑得只抽抽:“你怎么这么促狭。”玉然笑回道:“跟你学的呀。”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说笑着,说着说着就滚到了一起。正滚着呢,忽听一个嫩嫩的声音响起:“爹娘,你们在玩什么啊,成成也要玩。”   接着二人身上就扑过来一个肉团子,玉然赶紧打开明定的手爬起来。望着乐呵呵的儿子尴尬得不了了。   小团子完全不自知的大叫,“娘,娘,你怎么起来了,快快,快来玩啊。”说着,学着刚才他们两人的样儿,趴在他爹怀里打滚。   玉然看了都想捂脸,可这家伙玩得可带劲儿了,还为玉然不肯过来玩,给进门来找他的杨嬷嬷告状:“嬷嬷,嬷嬷。爹娘刚才抱在一起打滚儿玩,我也想玩。可是我来了,娘就不肯玩了。嬷嬷,娘坏坏,你说说她。”   玉然听了,臊得都想钻地洞了;杨嬷嬷也是尴尬不已,扯着抽搐的嘴角硬将小家伙带出去了。他们刚一出房门,明定就笑得在床上打滚儿。   玉然恼羞成怒的扑过捶了他几拳:“你还笑,你还笑,方才都是你不好。你让我怎么好意思见杨嬷嬷。”   明定握过玉然的粉拳,哄道:“是是是,都是我不好,然然别气了啊。仔细手疼。”说着,还做样子的吹吹玉然的拳头,不过吹着吹着还真被这莹润如玉的手吸引住了。   明定的嘴巴越来越不老实,越凑越近,吮过手儿后,渐渐挪做它用了。明定气息越来越浓,玉然见情势不对,待要起身。却被明定紧紧压住,明定见玉然有清醒的势头,加快攻势,只亲得玉然迷迷糊糊。   见玉然已是意乱神迷,方才慢条斯理的享用起来,这时玉然也被点起了火来,想着反正已做了一半儿了,人不想丢也丢了。不管了,好好享用一番才是。   因此,玉然翻身为主,自己爬在明定身上大动起来,明定几次想翻身,都被她强力镇压了下去,良久,玉然感觉一股电流贯穿全身,一阵说不出的舒爽袭来。玉然立即软了下去,趴在明定的胸膛喘息不已。   明定调笑道:“你今儿个胆儿挺大哈,我怎么感觉被你上了一样。”玉然俯在明定身上,翻着白眼答道:“没办法,男人不行,只能自己上了。”   明定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事关男人尊严,这可不能放过,立即翻身上马,大肆鞭挞,边做还边说:“今儿个我得让你知道你男人行不行。你可别哭着求我啊。”   哭着求,当然是肯定的了。过不得一会,玉然就开始求饶了,什么好哥哥,好老公的,什么好听说什么,明定才不被这个小骗子骗到,今儿个不做服了她,那自己的尊严何在。   这一场□□,只做的地动山摇,一度玉然好担心这拔步床都让这家伙做垮了,还不见这家伙消停。玉然真受不住了,抱紧了明定,吮着他的耳朵叫卿卿,下身也夹紧了去,想让他早点泻了去。   不过这家伙,还挺能受得,硬是忍住了,到底将玉然办得哭求起来才完事。事后,两人均是大汗淋漓,明定只觉得这场汗出得好不酣畅。看着玉然鬓边的点点汗珠,明定怜惜的轻轻用手抚着。   玉然用手轻轻拍掉他的手:“不要你假好心,方才那样求你,都不罢手。”明定听了呵呵直笑,搂过玉然,见盈盈的青丝覆在艳红的脸上,有一种让人心惊的美,更是让人怜惜不已。   明定轻轻顺过玉然的头发,说道:“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你挑衅我的。”说着,又吮了吮玉然的发丝,玉然见这家伙又俯过来了,大是警惕:“可不能再来了,你你,你离我远点。”   明定笑着抚慰道:“不会再来了,放心好了。你歇会儿吧,我叫水进来。”水来了,但玉然已是睡眼朦朦的不想动弹了,或者说是想动也动不了了。   明定见状,就直接将她抱进了浴桶,亲手给她洗澡。边洗还边吃豆腐,不过豆腐吃多了,受罪的还是自己。有心再来,但见玉然疲累不堪的样儿,也实在心疼,只得强自按捺住。赶紧洗好抱上床去。   源成见自家爹娘昨天晚上没理自己,连晚饭都没跟自己一起吃,本来昨晚还想去爹娘房里找爹娘玩儿的,几次都被杨嬷嬷拦住了,心中大是不满。   因此一大早就来找爹娘了,他来时,明定已是去上衙了,没看到爹,只见到娘了。源成质问母亲:“昨晚你都不理源成,故事也没给我讲。我要来找你,杨嬷嬷不让,说是你们有事儿,让我不能打扰。”   说到这儿,源成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玉然道:“娘,你们昨晚忙什么事儿呢,连成成都不要了。我问杨嬷嬷,是什么事儿,杨嬷嬷说,说了我也不懂,等我长大了就知道了。娘,究竟是什么事儿,要到我长大了才懂呢?”   这这,这要怎么回答,玉然脸色精彩极了,真是五光十色,抬眼看看周围,杨嬷嬷早就开溜了。玉然结舌很久,但源成还是眼巴巴的看着她要答案。   玉然见儿子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无法,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来:“大人的事儿,你不懂的多着呢,多是要长大才知道的。”见儿子还不死心的想开口,立马加重语气道:“好了,别说话了,娘不是教过你‘食不言’的么,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好吧,娘是教过‘寝不语,食不言’的,哼哼,不说就不说吧。杨嬷嬷和娘都说待自己长大了就知道了,那自己得快快长大才行。想到此,源成特意多扒了碗饭。见儿子加完一碗还要加,玉然怕吃积食了,不让再加,还让杨嬷嬷她们弄一碗消食汤来给他喝了,这段公案才算告一段落。   明定发现,自从江同知跟自己公然呛声后,这事务开展颇是不顺。自己吩咐的事儿,不是江同知掣肘,就是下面的人和稀泥,嘴里答应的哦哦只响,可就是不见动作。   明定知道,这是自己初来乍到,又有个‘假’字在头上,威望不够,难以服众所致。要想改变这局面,必得赶紧树立威望才好。   但要如何树立呢?听得明定的问题,玉然也在思忖。当然最好的方法就是做出让别人都信服的事来。   想想,地方官不就是以提高民生生活为已任吗?想着去冬见到的贫民,那待施粥果腹的惨景,明定越发觉得,还是要在粮食上下功夫才好。   他将这个想法讲给玉然听,玉然也认为这确实是一就两便之举。这边,明定可提高名望,那边,民众可得到好处,提高民生,说不得又可推广至全国,那简直是功在千秋后世了。   玉然想到这儿,提议道:“我看稻谷的产量还可想办法提高,现在亩产不过一担半左右,如能再提高一点,到两担或两担半,那一年的增产可就很可观了呢。”   明定点头道:“提高稻谷产量应该是可以的。我们去找那些有经验的老农,让他们精心侍弄几亩田先试试。”   玉然点头认可,但试也要有方向,不能漫无目地的瞎试一通。玉然努力回想在现代看到的水稻种植的一些方法。   杂交水稻的产量当然惊人,但这里没有袁隆平,也没有现代科学技术,那是不可能的。还是想点实际的。   要提高产量,无非就是要减少空秕粒,说白了,就是要水稻多结粒。如要多结粒,那就要从育苗、栽种的间距、施肥、灌溉、还有除虫害这些方面下功夫了。玉然将这个说了,明定拊掌大赞,立马拿起纸笔记录了下来。预备下次跟人说的时侯拿出来,好好聊聊。   写着写着,明定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你跟我一样,应该在来这里之前,都是对水稻了解的不多的,缘何,你今儿个说起来头头是道?好像知道的很多似的。”   玉然一听,怔了一下,刚才自己只顾着科普这些知识,差点掉了马甲了。旋即,玉然反应过来,镇定的答道:“你不是见到我的书房里有好些个农业书籍吗,看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明定知道玉然一向喜欢这些农工方面的书,听得她这样说,也相信了,不再追问。两人就这样商讨着,时间过的飞快,直到芙蓉进来请吃晚膳,才恍然发现天已将黑。   因玉然白日里突想起之前在京城时吃的羊肉饼,特意回忆了下,吩咐厨子按她说得做出来尝尝。   现在晚膳桌上果然有这饼子。焦黄油亮,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玉然拿起一个尝尝,不错,外酥里嫩,虽与京城的有所区别,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源成也很喜欢,边吃小嘴还边呜呜叫着,还忍不住问玉然的话,真是忙得不得了。   源成小嘴唔唔说:“娘,这真好吃,明天还做啊。”玉然哄道:“好,儿子喜欢吃,我们明日还做。”源成听得母亲答应明天还有,很是欢喜,接着又问道:“娘,这是什么做的啊。”   玉然答:“这是面和羊肉做的。”源成正是十万个为什么的年纪,接着又问:“面是什么做的呀。”见儿子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童言童语,明定听得也很欢喜,也不言语,静静的听着母子俩的对话,享受这温馨的时光。   只听玉然笑答到:“面是麦子磨成粉得来的。”源成知道了答案,哦了一声儿,不再追问,捧着饼子开始奋战。   玉然见儿子捧着饼子啃得就像一只小松鼠,可爱极了。看得心都化了,想着明天让厨子做得再小点、软点才好。   源成啃着啃着,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问:“娘,麦子是什么样儿的啊?我能看看么?”玉然笑点着答道:“娘也不好说出来,明天带你去看看啊。”   笑着笑着,玉然的凝了一下,麦子、麦子,这么重要的东西,先前怎么没想起来。想着饭后,将这个讲给明定听,可能又多了门路,这样真成功了。别的地儿不敢说,至少江城地界儿的民众的吃食会大大增加的。   吃完饭,哄好儿子睡去。玉然急急忙忙的就将这个想法说了出来。明定听了,惊讶道:“你说,我们可以试试冬麦、晚稻两熟种植?”   玉然点点头:“嗯,先前我没想起来,刚吃饭时说到麦子,我恍惚记得有本书上说,可以让麦子与水稻衔接种起来,可以减少农田的空置时间,更可以提高粮食产量。”   明定被玉然说得也是心头热了起来,先前在侯府时读了些书,看到很多书上说让老百姓吃好穿暖是非常难的一件事儿,更是匹夫的责任,当时自己还不以为然。因为从小生活的膏粱之地,真得让他没有粮食来之不易的感受。   直到他出来楚地任职,天天接触平民百姓,经常出入于田间地头,才让他真实的感受到稼穑之艰难,普通老百姓为了一口吃食下了多大的苦工。每次看着,他都对自己讲,得想办法让他们吃饱穿暖。   可吃饱穿暖四个字,说着容易,做起来何其艰难。但,再难也得做。现下,自己又成了一方主政的知府,见了更多的民生困苦,让他的这种使命感更加强烈。   现下,不为站稳脚跟,就是为了这些生民,自己也得想办法。明定热切的看着玉然:“这真的能行?”   玉然想想,在现代时有大面积的冬麦晚稻种植,应该是能行的。但具体怎样,她还要多想想才是,看看能不能回忆起现代的一些东西。   玉然又开始翻找起农事书籍,又努力回想现代小麦种植的注意事项,最后,玉然总结出,水稻小麦子衔接种植是可行。   玉然还洋洋洒洒的写了很多关于冬麦晚稻种植的注意事项拿给明定看。明定看了,大叫:“大善。”正式决定,一边想办法提高水稻产量,一边试验在水田里种冬小麦。   明定在这边亲自去组织安排人力,玉然这边又有好消息传来,玉然又有孕了。 第七十七章   明定忙了一天,疲累不堪的回到了家里。一回到家,就听到玉然怀孕的消息,顿时所有的忧虑与不快全都抛诸脑后了。   搂过玉然连声说:“好,好,好。”自从源成越来越大,明定的心也越来越急,一个儿子不够啊,有了儿子还想女儿啊。但为免增加玉然的负担,明定也只能假装不在意了。现下,玉然又有了身孕,真是太好了。   明定欣喜的抚着玉然的腹部,连连说:“女儿,女儿,这闺女来的真是时侯。我们今年真是要三喜临门啊,哈哈。”   玉然见不得他那傻样,反正自己头胎是儿子了,现下是男是女都没压力了,管他怎么说呢。   明定正兴奋着呢,源成进来了,源成一进来就要往母亲身上扑,半道儿上就被明定捞了过来。严词叮嘱他以后不可大力往母亲身上扑,要小心一点。   源成懂事的点点头:“知道了。娘怀了小弟弟了,我是哥哥,要小心的。”明定听了,立即纠正道:“不是小弟弟,是小妹妹。”源成摇着小脑袋,坚持己见:“是小弟弟,不是小妹妹,成成要小弟弟。”   明定瞪着眼睛说是小妹妹,源成毫不妥协的说是小弟弟。父子俩就这样进行着毫无营养的争论。最后,玉然烦了,瞪着明定道:“怎么,我要是生个儿子,你就不要了不成?”   明定见老婆生气了,赶紧赔笑脸道:“哪能呢,那哪能呢,我这不说着玩的吗?要真在意,我也不会说出来了。只要是你生的,不管什么,我都喜欢。”   明定哄走儿子,又哄好了老婆,还是停不下来,在屋子里磨圈圈。玉然被他转得心烦,将他撵了出去。   出来后还是静不下来。又叫过蔡婆子、芙蓉她们瞎指挥一通。杨嬷嬷看不过,过来说了两句,又被明定抓住叮嘱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杨嬷嬷心里翻着白眼的听着,也不搭腔,免得他更没完。好容易说完,杨嬷嬷就急急的去找源成了,刚才听了这么久,不知源成那小家伙一个人呆着有没有瞎闹腾。   不过,在路上,杨嬷嬷觉得明定那么多废话里,还是有一点对的,那就是不能让玉然再看那多书了,对胎儿不好。   于是,玉然发现自己不但不被允许做这,不允许做那,连看书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很是不高兴的抗议了,不过抗议无效,基本上是被所有人无视。   玉然无法,只得过起整日价无所事事的生活,无所事事的结果就去折腾她家的厨子,又苏了好多吃食出来,将源成这个小馋猫吃得高兴的不得了。   好容易过了三个月,,玉然无论如何都要出去走走了。杨嬷嬷想着胎已稳,也可以出去走走了,就叮嘱芙蓉小心伺候着。   于是这日,玉然就带芙蓉出去逛逛集市。两人都打扮的很是素净,也没多带人,就苍鹰赶车。   好久没出门了,看到什么都新鲜。玉然简直是看见什么买什么的架势。三人慢慢的来到一个布店门口。芙蓉见这个布店很是一般,心说,这个布店可没奶奶要的东西,还想着是不是就这样走过去了的。   谁知玉然还是走了进去看看,芙蓉很是奇怪,问道:“奶奶,京城年年送过来好些个绫罗绸缎细布什么的,可比这个好多了,难不成你还要买这里的布不成?”   玉然答道:“我们不买,我想看看,像这种店应该是平民百姓经常光顾的,我看看这些布料的品种,也问问什么卖的最好,也差不离儿知道他们的穿用了。”   见玉然一行,衣饰不凡,气度也非常人,店主还道是来了大主顾了,赶紧迎上前来。细细的跟玉然介绍了起来,玉然也仔细的问着。   正问着,进来一个年轻妇人,穿着很是贫寒,还背了孩儿。进来后,好像很是犹豫,踌躇了半天,才让伙计拿店里最便宜的布给她看看。正看着,一个男子也寻了进来,看到年轻妇人在这儿看布料,二话不说扯着就要走。   妇人挣了两下,那男子开骂了:“好你个败家的婆娘,眼下家里连饭都吃不饱了,你还要花钱买布,真是败家,老子有再多的钱也不够你花的。”   那女子生气道:“你看囡囡这身儿衣服,都快没法穿了,她的生辰也快到了,给她扯两尺布做件新衣裳怎么了。”   那男子见这妇人竟敢还嘴,马上一耳光扇了上去,还想接着来,被玉然喝止了。芙蓉看着这男子,生气的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竟然当众打老婆,你好大的威势。”   那男子见玉然一行,一看就是平常人,不敢还嘴,只得连连打躬道:“这位娘子不知啊,我们这也是没办法,这季的捐税还没交呢,这好容易卖了菜籽,将将够交税的,实在不能做别的啊。”   这季的捐税?玉然很是奇怪,明定来后秉承上任秦知府的做法,不但没增加捐税,还减免了几项捐税。记得明定当时还很高兴的对自己说,他让陈师爷算过了,这样一来,这季油菜籽卖了,这些个平民除了吃饭还可以有点闲钱做点别的了。   这样,在他的治下,也能显得丰衣足食,市面也会热闹的多了。缘何,现在刚卖了菜籽,这妇人连给自家孩子扯两尺布的余钱都没有?   玉然大惊,立时追问,是何原因。但他们都怕惹祸,都不肯讲,那买布的年轻两口子也是找借口溜走。那布店店主恨不能跪下叩头请玉然不要再问。   玉然见他们都如此害怕,也无意再为难人,只得走了出来。想着刚才那些人表现,玉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想着自己这一行目标太大,别人肯定不敢说什么,就让着呆会苍鹰去找那些聊聊,横竖这是苍鹰最拿手的不是。   玉然无心再逛,让苍鹰将自己先送回府去,呆会儿再出来打听事儿。见玉然脸色不对,杨嬷嬷生怕她气出好歹来,特意的宽慰,孕期忌生气,万万不可生气云云。   玉然还不知道什么事儿的,当然不是生气,只是心中有事儿,比较疑虑罢了,但杨嬷嬷的劝导也是要听得,不可忧虑太多,一切待苍鹰打听回来再说吧。   明定这里也发现了端倪,因试验水稻要人力物力,那自然得就需要钱了。明定来江城几个月,江同知一直把着帐物不肯交出来。   原先明定还想着,原先这江城帐务就是江同知管的,自己也不好一来,就让人交出来。如此油水部门,是谁都不会痛快的交出来的。   但一涉及到明定用钱,这江同知就百般推诿,明定大是生气,这个水稻人力、物力的用度,自己是早就批了的,可这江同知竟然授意帐房一直不给。真是孰不可忍,明定传那帐房师爷,亲自来问话,那帐房师爷竟然很是硬气,说,没有江同知的话就是批不了银子,请知府老爷见谅。   明定大怒,当场就要开发了那帐房师爷去,那江同知闻讯,忙忙得赶了过来,力保这帐房师爷。   明定见江同知完全是撕破脸皮了,而这几个月来,他处处掣肘,因此,也是毫不客气的对他说:“我本想着江同知你资历深厚,可没想到,一个区区试种水稻用银,你算了一个月也没算清了,从今儿个起,你就不必再管这块儿了。我自会安排人料理。”   江同知大惊,据理力争:“我乃朝廷五品命官,管理江城帐务乃职责所在,也不是你说搙就能搙的。”明定的痞气上来了,自己本就为一方长官,可这厮自自己来后,处处跟自己作对,今儿个老子就搙了你,你又能如何。   明定也不再跟他废话,立时命人查封了帐房,让陈师爷并另两个师爷马上带人进驻账房,全面接管帐房。   江同知没想到李明定竟如此硬气,不加商量的就将自己搙了。立时气得咆哮:“你别以为你一个假知府就能为所欲为。我要上折子参你。”   明定冷笑道:“你就去参吧,我就不信了,上司做事儿,你这做下属的不但不配合,还处处作对,别人还夸你不成。”   江同知见明定决意如此,再争也没用,于是他也冷笑道:“那你就接去吧,看你到时要不要求我回来。”说完拂袖而去。   明定这边安排陈师爷即刻接管,并将原来帐房里的人,立马拉过来问话。好好说的留下,推三阻四的全部撵了。   对于自家老爷这种毫无准备的接管帐房的行为,陈师爷其实是不赞同的,这帐务是多繁杂的事,没有交接,这千头万绪的好难处理的。   但掌律法的钱师爷却是赞同的,这江同知明显在作怪,今儿个都已完全撕破脸了,如不将他撵出去,他再再这帐务中做做手脚,到时更麻烦。   现下麻烦就麻烦点吧,今儿自己这边仓促了点儿,但江同知那边更是措手不及,恐怕有些东西还来不及遮掩的吧。   苍鹰出去打听事儿也回来了,是脸色铁青回来的。苍鹰出去跟人套套近乎,打听事儿,可没想到   打听回来的事儿,竟然是跟自家老爷有关。   原来,明定之前免得那些税,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免掉。当时手下的人答应的哦哦叫,但实际上并未执行。可谓是政令并未走出江城府衙。   不但没免掉,还加了一项新捐税,名目就是要给宫中娘娘八月节送礼的礼钱。说是新任知府老爷亲自定下的,要民众必须在油菜籽卖后就要缴纳,否则就要加倍罚钱。   玉然一听,大惊这是谁做的,竟如此大胆。敢假借李明定之意做如此恶事。命苍鹰立即去将此事报于明定,并特特叮嘱,要明定不要冲动,先查访清楚才是。   明定正在看陈师爷他们接管帐房,听得苍鹰来报此事,一时勃然大怒,这是谁竟敢如此大胆。但毕竟为官多年了,还算稳得住,这也怪自己太大意了,上任这几个月来光忙着田间之事,未想着好好理理衙门内部事宜。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手头没人,看来,得好好的培养一下人才才是。如果自己手头有人,这些事儿早就应该知道了。   陈师爷他们查帐,越查越惊心,这江城的帐务水太深了,如真是江同知所为,此人也太过胆大了。   只见往年的猫腻不说了,就说今年的火耗,收时提高了八厘,报时确是少报了二厘,也就是这一进一出,就没下了一分,光这笔火耗银子,就有一万两之巨不见了。   还有这油菜籽的定价,原先定好的行价是在两文五一斤,然后官府收管等费用加起来,最后定价为三文。但他们却不是直收,而是包给了江城富商,这些富商统一定价,将价钱压成两文,然后以三文屯给官府,从中赚取一文的差价。   这个就更可恨了,真可谓是刮民脂民膏了,最容易激起民情民愤,损坏明定的形像。而且,他们做这些,都有知府印鉴,如果一旦事发,那明定是最好的替罪羊。   看着这些,陈师爷他们面面相觑,很是沉重,齐齐告诫明定要稳住,万万不可轻举妄动,这里面桩桩件件都少不了江同知的影子,但江同知一个小小的五品知州怎么敢如此胆大,必是有靠山才敢如此的,再没弄清楚后面的人时,不可贸然出手的。   不用他们叮嘱,明定也知道,兹事体大,不是任性妄为之事,想着,他们在明,此人在暗,那自己更得步步小心了。   明定他们在这儿查,江同知跟他那心腹帐房师爷汪师爷也在说此事,汪师爷很担心:“今儿个事发突然,来不及遮掩。真没想到,这李明定竟如此不留余地的翻脸,好多该做的帐还没做,我担心他们今天一查就查出来了。到时要是捅出来可就麻烦了。”   江同知冷冷一笑:“捅出来?哼,捅出来才好呢,就看他李明定到时能不能兜得住。” 第七十八章   很晚了,明定才回来。脸色非常不好。跟儿子玩得都不带劲儿。玉然知他心中有事儿,早早的哄了儿子出去。   儿子出去后,玉然跟明定说起话来。待听得明定说起府衙那一大摊子事儿,玉然很是惊愣。看来这事儿别人是预谋已久了。   再听说油菜籽收购的事。玉然也想到,自己在现代看到民国时期,好几个大作家都写到越是丰年民众越难过的事儿。想来,自古就是这样,那些大商家垄断市场,统一定价,丰年定低价,反正就是让你老百姓赚不了钱。   这个事儿,明定就是知道,也不可轻易下手。因为,这关系到多少人的利益,《资本论》里早就讲过,超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商人都可以冒着杀头的危险去做事。在这里也同样适用,如果明定真动了他们的利益,肯定也会有人来拼命的。   玉然也说起今天让苍鹰打听的事儿来,现在坊间都在骂李明定为给姐姐采买礼物,刮江城地皮。再加上衙门帐务这堆事儿,想来别人捞钱也捞了一段时间了,一直想找个替罪羊。   之前的秦知府背景雄厚,不能轻易动得。刚好李明定这个愣头青撞了过来,资历浅,平川侯府不受圣上看中,用来做替罪羊是最好不过的。   难怪江同知自明定来后,一直都没有好脸色,之前还想着是不是明定空降过来,压了他这个江城大佬,所以不服呢。现下看来,人家根本没将明定这个假知府放在眼里,说白了,在他眼中,李明定就是个随时被炮灰的人。   江同知如此大手笔的捞钱,肯定不是现在才有的,看他那肆无忌惮的捞法,应该是有很多年了,很多事情只有做多了,做顺手了,才更大胆,更无所谓了。   想着这次苍鹰说道坊间都在传明定是靠姐姐的裙带关系起来的膏粱子弟,根本是来捞钱的,而不是来做父母官的,而且呀,那李贵嫔过个八月节就要搜刮民脂民膏,这根本就是一个祸国妖妃。   等等,如果这次仅仅是针对李明定,那还只是想拉李明定做替罪羊。但将李贵嫔也拉下了水,看来,与宫中之人也必有牵连了。   明定也想到了,看来姐姐现下也是危机四伏啊。明定想想,自我安慰道:“也许没那么严重,毕竟十一皇子还小,那些人可能只是见皇上喜欢十一皇子,心中不忿而已。这次想来也是顺手而已,能拉下马是意外之喜,不能拉下马也无所谓。”   玉然承认明定这个想法很有道理,但是,不可否认,帝王的宠爱向来是双刃剑的,可谓是包着刀剑的蜜糖,一不小心就会伤得不浅。   十一皇子现下是还小,没有夺位的心、夺位的能力,但别人看着李贵嫔经常能与皇上来往眼红啊。这世间所有的事,都免不过一个情字去,而情多是处出来的。   且不论李贵嫔有没有上位之心,就李贵嫔现下与皇上的情份也值得人重视啊,能拉过来,就是一大助力;一旦发现不能为已所用的,那为免被别人所用,痛下杀手的也不在少数啊。   听得玉然如此说,明定也知姐姐处境危险,现在坊间传闻之事可能只是一个前菜而已。现下平川侯府与十一皇子可谓命运一体,无论哪方都不可有闪失。   明定立刻修书送往京城,想想,湖广总督谢总督那儿也去信一封。命大夏、龙舍即刻送往京城和总督府。   想着背后之人想将李明定与李贵嫔一锅端的野心,玉然担心不已,让明定出门时,一定要将龙雀虎翼带在身边,以防别人狗急跳墙,毕竟,他发现了帐务不对啊。这事儿从古至今都是极为致命的。   明定却不肯,他更担心玉然与源成,怕有人对他们下手。因此想让龙雀虎翼跟着玉然。两人推扯了一阵儿,最后决定龙雀跟着明定,虎翼跟着玉然。   谢总督接到明定的信,也是大吃一惊,看来,这次湖广地界又要大动一次了。谢总督知道自己的辖下也各有上面的人在,但想不到竟有人敢如此猖狂,公然在民生上动手脚。   谢总督立刻命人细细的查那江同知,查来查去,发现这姓江的跟忠靖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再加上中伤李贵嫔,这背后之人昭然若揭了。   但就因为发现,才难办,此事牵扯到忠靖侯,那必然牵连上罗淑妃、三皇子睿王,真是棘手至及。谢总督立即修书,一封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往平川侯府,一封命人即刻递到江城李明定手上,让他不可轻举妄动。   随着谢总督的书信一起来的,还有谢总督一并送过来的十个侍卫。对于谢总督的这个贴心之举,明定真是感激不尽。   谁人不怕呢,没有家小,当然可以凭着一腔热血做事,男人嘛,当然可以致自己于不顾而去做一件大事的。但,有了妻儿,有了牵挂的人在,那就不一样了,胆子会变小,会想很多自己之前不会想的事儿。   明定立即将这些侍卫安排在府邸。玉然非要让明定带几个人去,龙舍也回来了,将龙舍也带上。最后明定上衙跟着之人很壮观,江同知一见,也是心有警惕,看来,李明定真发现了帐务的问题。   别看江同知嘴上说得硬气,但做了坏事,本就心虚,何况他做之事,那可是可抄家的贪渎之事,怎能不怕呢。   立时忙忙再手书一封递给他主子,忠靖侯短短时日收到江同知两封信,真是恨不能立刻了灭了这个蠢人,现下李明定那边肯定盯死他了,他还送信来这儿,这不简直是给李明定指路吗?   再加上忠靖侯之前安插到江城的帐房师爷汪师爷的信,想着汪师爷说了那么多破绽在,看来得赶快扫尾了。   其实,忠靖侯原本也是看不上江城的银子的,江城的银子再搂那也没有江淮的银子来的快呀。但是,他的幕僚认为这块不可放弃,粮仓啊,这日后万一有个什么事儿,这粮食是不可或缺的。所以,忠靖侯才放人过去的。   忠靖侯与那平川侯府素有嫌隙,确切的说,是忠靖侯一直都有点怵平川侯,也有点恨平川侯府。   怵是因为两家同为开国功臣,都是领军大将,但平川侯骁勇善战,打仗用兵一直鲜有败绩。而相对的,忠靖侯就差了些许。   恨是因为,忠靖侯是最早跟着太祖打天下的,按资历功劳,完全够封一个国公的,但就因为平川侯的功绩摆在那儿了,平川侯府就压了忠靖侯府一头,不好越过,才将他们家封为列侯,硬生生矮了一级,怎不让人心生恨意。   不过,幸运的是,现今忠靖侯跟对了主子,妹妹又是皇上的宠妃,而平川侯府却在当年跟谋逆的安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好玄当今差点没收拾了他们。   忠靖侯这十余年来很是春风得意,见平川侯那衰样儿,有点不稀得出手了。但看着近两年,李贵嫔逐渐崛起,他家放出去的那个李明定也渐渐得力了起来,忠靖侯才有点儿后悔,后悔当年为何不按死了平川侯府。   刚好江城秦思成调任,忠靖侯想着在江城的帐,这许多年了,可以做一个段落了。当今让那李明定去了,那刚好,可以来做这个背锅之人。   所以,这次淑妃来人说,李贵嫔不太听话,但近来又深受皇宠,很是让人不安,为免日后棘手,现下能除了就除了。   忠靖侯就想着这一箭双雕的主意了,想着最好能将李贵嫔与李明定一起除掉,除不掉两个,除掉一个也好,另一个也必定深受重创。所以,就有上面那一幕了。   平川侯爷与夫人自收到李明定的信,也是即刻紧锣密鼓的开始查证安排。结果当然毫不意外的指向了忠靖侯了。   平川侯也担心李明定处境危险,又忙忙得派了十来个侍卫出来。这边,自己现下实力不够,自有人实力够的。   平川侯爷让人将这个消息带给李贵嫔,李贵嫔也到萧贵妃宫中坐了坐。待李贵嫔走后,高嬷嬷说道:“看来,这李贵嫔是想借我们的手来对付罗淑妃了。”   萧贵妃扯扯嘴角:“不管怎样,这也是个好消息。将这个消息传给祺儿,他知道怎么做。”高嬷嬷点头领命,接着又问:“我们需不需要做点什么?”   萧贵妃思忖了一下道:“当然得做点什么。也不能让李贵嫔白白利用了去。姓罗的贱人也得出点血了。”   于是,一日,在康成帝照例去到临月宫看儿子,在路上听到了两个宫人在议论,声音还不小,说得就是李明定搜刮财物给李贵嫔送礼的事儿。   久居上位的皇上哪会被这点伎俩迷惑了去,眼皮都不抬的命人将这两个人拿下,自己仍旧住临月宫而去。   逗完儿子后,康成帝方才慢条斯理的问李贵嫔:“听说,你弟弟在江城地界搜刮民脂民膏给你送礼,可有此事?”   李贵嫔一听,大惊失色的跪下:“皇上,哪有此事。此乃有人故意污蔑我们姐弟,还请皇上明鉴。”   康成帝听完不置可否,定定的看了李贵嫔一阵儿方道:“你也不必紧张,此事,还没有定论。朕必会让人细细查来的。”说着,停了一下,方道:“如真有此事,你最好现在细细跟朕道来,你可知晓。”   李贵嫔重重的一个头磕下去:“皇上,臣妾敢拿身家性命担保,决无此事,如有,但凭皇上处置,绝无二话。”   看着定定的俯在地上的李贵嫔,康成帝又定定的威慑了一下,见李贵嫔不为所动,方道:“好了,你先起来吧,不必动不动就跪的。”   这时,锦绣见机将十一皇子抱了进来,看着这个幼子蹒跚的向自己走来,康成帝这颗铁血的心也是难得的软了一下。   忙抱过儿子,又逗了一阵儿,方才离去。离去之前,见李贵嫔颇有点惶惶不安的样子,还特地安慰了句:“你好好的照看禛儿,其它的事儿不必放在心上。我必查实出来,还你清白的。”   说完,又哼哼一笑:“就算真有此事也不值当什么,做弟弟的想送点东西给姐姐,这是人之常情,况,朕的女人,收点东西那又怎么了。”   李贵嫔听得感激涕零的又要跪下谢恩,见儿子在旁边轱辘着大眼睛不解的看着,康成帝忙忙的托起她:“好了,别动不动就跪,仔细吓着禛儿。”说着,又叮嘱了一阵,好生照看儿子,才又往外走去。   这就是经常见面,长期处来的情份,要换了往日,康成帝可能想都不想的先定了李贵嫔的罪的。李贵嫔搂紧儿子,将脸挨着儿子好久。   回到长乾宫,康成帝问王得前道:“到底是什么事,可查清楚了?”王得前将自己审问的消息报给康成帝。   原来,这两人明面儿上是萧贵妃的人,但实际上却是罗淑妃的人,她们今儿个奉命将这话说给皇上听的。   听得萧贵妃、罗淑妃两人都扯了进来,康成帝颇是头痛的揉了揉额角。萧贵妃背后是老大英王,罗淑妃背后是老三睿王,近些年来,两人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唉,儿子大了就心思多,让这个做爹的都不放心了,还是小儿子好啊。   既然事儿都扯到他这儿来了,看来事儿还真可能不小,不知这次是他们谁抓住了谁的尾巴。康成帝有点疲惫的让人下去查去。   皇长子英王赵祺听得母亲递来的消息,就立刻命人去查,江同知做的好些事儿也没多隐秘,很快就有消息来了,英王立刻就想安排人去弹劾忠靖侯,但被他的幕僚阻止了:“就这样弹劾,忠靖侯最多会被圣上申饬贪利而已,大不了意思意思罚罚俸而已,伤不了筋骨。”   英王一听:“说得有理,那你的意思是?”那谋士附耳过来,悄悄说完,英王笑道:“好好,这次,非得让老三伤筋动骨才好。”   罗淑妃宫中的大太监高禄儿被带走了,因为,那两个在康成帝面前议论的宫人,背后之人直指高禄儿。   康成帝近些日子被这事儿搞烦了,也懒得再辨谁是谁非,直接就将这三人处置了,以示警告。罗淑妃本就心中有鬼,也不敢多说什么。   在高禄儿被带走的当天,立时到长乾宫前脱簪请罪。看到伴自己多年的淑妃,披发素衣的请罪,康成帝也很是不落忍,立即命人扶起罗淑妃,当晚又留宿罗淑妃宫中。   萧贵妃得知,气得精心留长的小指甲都崩断了。高嬷嬷劝道:“娘娘不必烦恼,这皇上想必也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而已。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将那姓罗的贱人的臂膀拆了。”萧贵妃听到这个心情方才好点儿。   明定这边也在紧张的查帐、封帐。随着帐务的深入,陈师爷他们发现这个江同知,在这江城的十来年间,没了不下三十万两银子。管律法的钱师爷见数额巨大,建议是不是要将那姓江的看管起来。   明定想想,先不要,京中都让他不要冒进,现下如动手,怕让人狗急跳墙。钱师爷担心那姓江的跑了,明定哼哼一笑,跑,他怎么跑的掉。就算名定不动手,忠靖侯都不会放过他的,搞不好,还来个灭口,他现在应该已经被各方都看住了,想走也走不了了。   明定说的没错,江同知也发现自己走不了。现在他有点惶惶不可终日,坏事做多了,怕报应,还有自己这些年来积下的家财也实难舍弃。   江同知想着,自己走不了,那让妻儿带着家财走也就是了。于是将妻子儿女送出城去。待妻子儿女出城后,江同知还苦中做乐的哼哼着曲子。   不待他哼完,管家就带了个人进来,一见来人,江同知当即一惊,只见此人双目如电,浑身的腱子肉隐隐可见,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江同知不认识此人,因此上前笑问道:“兄台看着眼生的紧,不知兄台来此可有要事?”   来人也不说话,只递了一封书信给他,江同知疑惑的看了看那人,只见那人用眼神示意江同知看书信。   江同知打开书信一看,当即大惊失色,自家儿女全部被人扣下了。江同知抖抖的问来人意欲何为?那人答道:“我要何为,那得看江同知你怎么做了。”   来人说道:“我接下来的话,你好好听着,如果你听话,你自会见到你的家人,如不听话,结果会怎样,我想不需我说,你也应该明白。”   江同知哀求的看着来人:“他们现在何处?”来人答道:“一个安适的地方,只要江同知你按我的话做了,保证他们毫发无损。”   江同知知道自己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答不答应也由不得他,哆嗦的问道:“你们要我做什么?”来人见江同知已经被威慑住了,也不再呆他胃口,直接将来意讲了。   江同知听完大惊:“这这这是掉脑袋的事了。”来人冷冷一笑:“你认为现在你的脑袋还保得住吗?你还是多想想家人吧。”   江同知听了颓然的瘫倒在椅子上,没错,这次不说别人,忠靖侯都不会放过他的。想了很久,江同知问道:“如果我按你说的做了,我的家人果真无事。”   来人看着他面无表情道:“现下,你也只能相信我们了。”江同知无法,左思右想了很久,都已逼到这份儿上了,做吧。   见江同知同意了,来人就将要求时间,具体怎样做,要达到怎样的效果一一交待给他。待确定他都记下了,来人才离去。   玉然这几个月来为了安全起见,再加上已经有身孕在身,行动不便,一直呆在府邸不曾出去过,源成也被她紧紧的圈在府中,为怕他无聊,让韩盛天天跟他一起玩耍,还强打精神的给他苏了好多玩具给他。   明定这次下衙回来,面色不错,玉然见状,问道:“事情是不是有进展了?”明定高兴的说:“帐务已经全部理清,而且有问题的俱已查实,人证物证俱在,今天已经上报了。我发了三封,一封呈往内阁,一封给了谢总督,一封送到了祖父。”   想到,积攒了这么多时日的事务总算有了进展,玉然也是难掩笑意。高兴的命人加菜,要好好犒劳犒劳连日辛苦的众人。   当晚,夜已黑尽许久,突然府衙那边来人急急来报,说刚才有一伙盗匪去劫府库。竟然敢有人劫府库?!真是狂妄至极。明定急急披衣起来去到府库查看。   到了府库一看,人员并未有损,库银也并未有所失,明定大是放松。细细的问起刚才劫库的事情来。   看守库银的班头颇为奇怪的对明定讲:“这伙贼人路很熟,避开了我们好几个岗哨,我怀疑这其中有内鬼。但奇怪的是他们人数并不多,而且走到库房门口就回转了。”   见明定听得仔细,班头继续说:“我感觉他们不像是来求财的,就凭那几个人是不可能劫得了库银的,就算打过了,也搬不走。而且他们走时,也不像一般贼人一样,做贼心虚,悄悄儿的走,他们偏偏走得大张旗鼓,大声呼喝,只差没敲锣打鼓,太奇怪了。”   明定也觉得反常,但看库银未失,也并未放在心上。让班头加强戒备,又让人调来一支府衙卫戍卫队,安排妥当了方才回府。   回到府中,进了房,见玉然还在熟睡中,就蹑手蹑脚的准备上床去,就在这时,玉然却突然惊恐的醒来,醒来就立刻叫人去将少爷抱过来。   玉然梦到原来那个世界里去世多年的奶奶了,玉然特别信服这个奶奶,因为奶奶每次在梦中告诉她的事儿,都有应验,对玉然来说,奶奶每次出现在她的梦中,都有大事发生,不由得她不信。   明定见玉然额头都有汗流下来了,又这么惊恐,问道:“做恶梦了,不怕啊。”玉然没有被他安慰到,看着他,定定道:“我梦到奶奶了,她让我们赶快走。”   明定听了,笑着安抚到:“你是太想她们了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玉然摇头,她无法跟明定说清楚,她的说得这个奶奶,不是现在的奶奶,而是前世去世多年的奶奶。   想着奶奶刚才在梦中将她叫醒,要她马上走,不可耽搁,马上走。她知道,真的有事发生了,必须走。   玉然也不再跟明定多话,急急叫来芙蓉,穿好衣裳。这边杨嬷嬷也抱着眼睛都睁不开的源成过来了。玉然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她只记得奶奶的话,让他们马上离开。   但玉然想到明定不能走啊,他是江城知府,而自己这个江城知府夫人也是不好突然离开。大半夜的,知府与夫人莫名其妙的出走,说不得会引起恐慌的。怎么办,玉然快速想到,让杨嬷嬷带着源成走吧,让芙蓉带着韩盛跟着。再由龙雀虎翼带着侯府另两个侍卫跟着。   也不待啰嗦,让他们马上走。见玉然如此安排,明定还道是玉然太过紧张之故,不过,小心无坏事,让源成先走出去躲躲也好,现在江城的气氛是越来越紧张了。   这边,玉然让人加紧府邸的巡逻,所有人全部叫醒。就这样忙到天将明了,明定跟玉然正要出门。刚走到府门口,只听得府门外面很大的噪杂之声。   明定、玉然一惊,驻足细听,只听这些人喊得是些什么:不要让这贪官跑了,要他将银子吐出来等等。   这是什么跟什么?明定想起昨晚库银的事儿,心中一凝,看来,是有人设局了,就不知这局怎么设在他身上,又意欲何为?   明定快速得跟玉然讲了下,玉然一听,看来是有人设局激起民愤了。自古暴民都是很可怕的,他们被人激起血性,根本不管是否正确,是否真有其事,反正先随着众人挥拳头再说。   明定见这些人说得都是他贪银跑路的事,就想出去跟他们证明一二,自己没有贪,没有走。被玉然拉住了。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侯,外面那群听信谗言的暴民现在是已经失去理性,毫无道理可言的。明定现在出去,肯定会被砸成肉酱的。   但明定如不现身一下,那些人会更笃定的认为明定跑路了。因此,玉然让人搭了个长梯竖在墙头,让明定爬上去喊喊话,只是证明一下自己没有跑,其它的也不要抱指望了。   果然,明定刚一露面,如雨的泥石就砸了过来,明定狼狈的退了下来。看来,眼下被困住了,出不去,也走不了。   怎么办,只能先退回去,待他们冷静退散了再说。可是,这是奢望,外面的暴民,情绪越来越失控了。   之前扔东西,现下开始砸门了,门栓眼见着就要断了,守在门口的侍卫只得先退进院内。最终,院门失守了。暴民冲了进来。   暴民过处,所有的东西尽皆打砸劫掠。而且,嘴里嚷嚷找昏官,打昏官。明定见那伙人的目标是自己,就走过去对玉然说:“他们要找的是我,你还是先躲起来吧,跟我分开,目标也小点儿。”   玉然见现状也确实如此,自己跟着明定也帮不了什么忙,于是,含泪点头答应了,只说:“那你要小心,一定要安生的出去啊。”明定紧紧的搂了搂玉然,重重的点点头,就算不为自己,为了他们母子他也得走出去。   看着玉然往东院走去,明定就往外而来,冲着暴民喊,要他们看清,自己并没有逃走,希望他们冷静下来。   见到明定,这些人疯了一般冲了过来,大夏龙舍还另外十来个侍卫拼死护卫,刚开始还手下留情,渐渐得,他们发现不对劲儿,这里面有几个明显不是普通民众,而是练家子。看来,今天这些人是真的想要李明定的命。   大夏龙舍等人护着明定往外冲,外面开阔,这些暴民大多已进来了,只要出去了就有机会。这边在往冲,玉然也带着另几个侍卫并蔡婆子找躲藏之地。   一路往东走去,后面暴民也越来越近。后来他们躲进了靠花园子的库房,这里门高墙深,易守难攻,一时之间,这些人无法进去,就围在外面叫嚣。   叫嚣了一阵,声音渐弱,玉然他们还道是这些人退去了呢。谁知,过不得一会儿,竟然有几个火把丢了进来,玉然他们见状,无法,只得准备冲出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库房门边放了油,遇了火,立时就燃了起来。玉然他们无法从大门出去了,那几个侍卫就砸墙,希望能砸个洞跑出去。可是这个库房修得太过坚固,砸了好一阵儿,也只不过砸了几块墙皮掉了。   屋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玉然呼吸渐渐困难起来了,玉然有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难道自己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可她肚子里还有未出生的孩儿呢,还有源成呢,他不能没有娘。不,她还不能死。   玉然瞬间深吸几口气,她要活下去,不能就这样死了。玉然勉力争开眼睛,不,她不相信自己今日会死,自己好歹是个穿越女,怎能就此丧命,总是有什么奇迹给她的吧。   玉然急促的在墙上、地上胡乱的摸了起来。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什么。玉然颓然的坐倒在地上,看来,真得没有奇迹。   玉然大喘气,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随我来,别出声儿,随我来。”玉然回头一看,自己背后站了一个人,那个人背后有一个洞,一个洞,玉然有点迷糊的脑袋惊醒了不少,一个洞,不会是自己眼花了吧。   那人见玉然在发愣,连忙拉过玉然的手道:“快快随我来。”这时,屋里众人也都反应过来了。俱都围拢过来,朝洞口走去,不管怎样,前面就是龙潭虎穴也得闯,总比被烧死在这里好。   进得洞里,还好,不是龙潭虎穴,而是一个地道,太好了,看来,他们真得不用死了。众人俱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明定这边看到东边大火,还有那些暴民正在狂叫大笑:“烧死他们,烧死他们,就算杀不了昏官,杀了昏官夫人一样解气。”   明定惊恐至极,拼命的想往那边扑过去,大叫:“然然,然然。”大夏他们正忙着抵挡暴民的攻击,又要来拉明定,真是手脚都不够用了。眼看快要闯到大门口了,哪会让明定再会去,扯着明定外往逃。   明定看着东院的大火,肝肠寸断,几欲奔过去同死,哪听他们的话,拼命的挣开他们要往后院闯去。大夏他们都快急疯了,正要将他扯回来,可惜太晚了,一个刀已经砍下来了。   大夏大叫不可,拼死去挡,正在这时,一支箭射来,打歪了刀,砍偏了,砍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就在这电光火闪间,龙舍拉回了明定。众人重又将明定护了起来。这时院外也响起了兵甲之声。外面有人在喊:“院内所有人,立即放下兵器,原地跪下不动,否则,格杀勿论。”   伴随着喊声,还伴有一阵箭雨。原来是东郊卫所的军队赶到了。这时,众人的情绪已经宣泄的差不多了,现在再看到军队也开过来了,这阵势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好多人立刻趴在了地上。   见有人扔了凶器,趴在了地上,众人也陆续扔掉手中的物事,趴在了地上不敢动了。渐渐的,跪了一地。那闹得最凶的几个人,见状,也只得放下刀剑,趴在了地上。   明定这边看着远处的大火,疯了一般奔了过去,来到库房外,见了外面跪着的人,瞪着通红的眼睛,对着他们吼道:“里面的人呢,里面的人出来了没有?啊?!”那些人都不敢回答,明定返身拿过大夏的剑,指着近边的一个人问道:“说,里面的人出来了没有?不说,爷劈了你。”   见到明定如此狰狞,被指之人哆哆嗦嗦的答道:“没,没看见出来。”明定仰天狂叫:“啊!”转而用剑劈向那人:“老子要杀了你,杀了你。”大夏连忙拦下。   明定扔掉剑,就朝库房冲去,他要进去救人。看着,那房梁不停往下掉的库房,大夏一手冷汗的抓住了明定,不让他再上前。   明定声嘶力竭的对着库房狂呼:“然然,然然,你出来啊,你出来啊。”喊得闻着见泪。明定对着库房惨呼,不见奇迹出现,最后流着泪绝望道:“然然不在了,我也不活了,不活了。”   见明定如此发狂,大夏真怕一时没看住,他做了傻事,一横心,一个手刀劈晕了他。这才安静了下来。大夏他们也稍稍松懈了下来。   玉然他们跟着那人往外走去。待终于看到外面的光亮,爬了上去,原来,是通到了知府府邸对街的院子里了。玉然被扶上来站定,适应了下阳光,待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时,大惊:“是你?” 第七十九章   玉然适应了光线,看着眼前人,正要道谢,发现眼前救她之人太让她吃惊了。原来竟是秦瑾瑜,现任的左督御史秦大人。   玉然忙忙得施礼道谢,被秦瑾瑜一把托住,秦瑾瑜道:“李夫人有孕在身,不必如此客气。”玉然答道:“救命之恩,怎能不谢。”   玉然今天跑了一天,也惊吓了一天,现在松懈了下来,才恍然发觉浑身酸软不已,肚子都有点隐隐下坠。有点支撑不住了,遂也不再跟秦瑾瑜客气。   玉然对秦瑾瑜道:“大恩不言谢,我也不再嘴上说了,待日后再报了。”说着,玉然准备出去,看看对面知府府邸的情况。   秦瑾瑜见玉然往外走去,阻拦道:“外面还不太平,李夫人还是等等再出去吧。”玉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想知道李明定他们的情况,所以执意往外走去。   谁知没走两步,就一下软倒了,秦瑾瑜连忙伸出手去接住了了。秦瑾瑜将人抱在怀里,一股馨香盈满怀。闻着如此沁人心脾的香味,秦瑾瑜怔了一下神,旋即醒过神来,将人抱着就往厢房走去。   一面又命人去将秦思佗请过来。路上有粗使婆子表示愿意将李夫人抱往客房,被秦瑾瑜冷冷一瞪,赶紧退开了去。   秦思佗被人连拉带扯的带过来,刚进来就嚷嚷:“你小子有什么着紧的人要看,这么着急忙慌的拖我过来?”   见他进来,秦瑾瑜连忙让到一边,嘴里说:“十叔快过来给她看看,方才她突然一下晕过去了。”秦思佗瞪了他一眼,有心想要拿乔一下,让这小子急急。但医者父母心,又看到床上的明显是个孕妇,遂,不再做势。赶紧坐到了床边。   坐到床边,拉起玉然的手准备把脉,这才看清床上的人,原来是那年在路上遇到的那丫头,难怪这小子这么着急。   闭着眼睛把了一阵,松开手。见秦瑾瑜在旁着急的样,心里忍不住嗤道:这又不是你老婆,你着的哪门子的急。不过,嘴上还是说了:“不必担心,这丫头只是太过疲累,又受了惊吓,以致气血不足,所以才晕了过去。老夫给她开点凝神静气、补血的汤药补补就是了。”   秦瑾瑜听得自家十叔如此说,方才放下心去。命人跟着思佗去取药煎药,又伸出手去替玉然掖了掖被角。   在旁的蔡婆子见状,忙道:“大人,我来吧,我来吧。这些小事儿怎能劳动大人呢。”秦瑾瑜这才看见碍眼的蔡婆子还在,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后,轻咳了一下:“你好好照看你家夫人,呆会药来了要好生伺候着服下。”   说完,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玉然,方才背着手出去了。走到门口,又吩咐守在外的丫头婆子好生伺候房里的夫人,一旦醒来,要第一时间来通报自己。絮叨了一阵,想着自己还有要务在身,还得赶紧去处置,遂也不再耽搁。   走到门口,只见玉然带过来的侍卫正在跟自己的护院纠缠。原来,跟着玉然的人见玉然已经得救,担心李明定那边不知怎样了,想过去看看,也顺便报玉然平安的讯儿。   秦思佗见自家侄子那紧张的样儿,又想着自家劳心劳力的救人,那总得讨点利息才好。因此,当得知李明定已是平安,卫所的人已全面平息了民变,于是就授意院中的侍卫,不得放出玉然的人出去报信,让李家那小子着着急也好。   所以就有了秦瑾瑜看到的这一幕。秦瑾瑜叫过人一问,知道是自家十叔的主意,心中也是一动,由他去吧,让她在这儿多呆会吧。于是也当不知道的带人去外处理事情了。   来到玉然他们住的知府府邸,只见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到处是残垣断壁,院子也被毁得不成样子了。   见到秦瑾瑜,卫所领头的武官立即上前见礼,并报告此次平乱的事儿。秦瑾瑜见并没看到暴民,就问:“人呢?”那武官抱拳答道:“禀大人,那些进府参与暴动的人,已全部被集中到议事大厅里了,大人请。”   说着在前带路,引秦大人过去。来到议事大厅,只见厅里院前密密匝匝跪得都是人,看来都有上千人之多。秦瑾瑜缓缓步入大厅站定,威严赫赫的盯着面前跪着的一片人,声音冷冽的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冲击知府府邸。你们可知,尔等此等行径,形同造反?!”   说道这儿,停顿了好一会儿,见这些人更是惶惶不安,才又开口道:“造反是何等罪名,你们将会受到何等处罚,不用我多说吧。竟敢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竟不怕超家灭族吗?说,你们为何要冲击知府府邸?”   好多人已经吓得涕泗横流了,连连叩头道:“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我们也是受人蒙蔽才会如此的。”   见这些人已是六神无主,秦瑾瑜身旁的幕僚开始细问,究竟是何事让他们如此?又是何人组织的?他们说受人蛊惑,那蛊惑之人又是谁?还有,来冲击知府府邸又是谁来领头的?   一阵撕扯,当即将领头之人推了出来。这次来参与暴动的,好些个都是江城内的民众,还有江城附近的乡民也一些。前些时侯,他们都是听人说,现任知府大人是来江城大肆捞银的,后面还越传越玄乎,说知府大人要将府库的库银全部拿出来借给娘娘送礼之意,要自己昩下。   那传闲话之人,还特意担心的说,那知府大人将钱转走了,那留下空的府库,还不是要他们老百姓填平,到时啊,说不得大家要卖儿卖女了。那要大家怎么活啊。   之前还将信将疑,昨天,天刚黑,就有人走街串巷的吼叫,说府库遭劫了,说这是昏官使的障眼法,这真的要将银子转走啊。要大家赶紧去堵住,怕晚了,那昏官就跑了。于是,大家就汇到了知府府邸了。   故事很拙劣,但架不住民众相信。秦瑾瑜摇摇头,自古这些愚昧之人最是好糊弄,这其中一些人可能是真听到这个拙劣的谎言。但这其中,可能绝大大数人,也许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但看有人挥舞着手臂,于是也人云亦云的挥起来;恐怕直到现在跪在这里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领头之人被推了出来,还有那几个假扮普通人的练家子也被一并拎了出来,余下还有那么多民众要如何处理?   自古都是法不责众,况,这么许多人,就算要将他们全部收押,那也没地儿关啊。而且现下事情虽已平复,但地方还难免惶惶不安,不可用重典,不然,真激起民变了那就不好了。   于是,当即商议了一下,除开这些领头之人,其他人等全部就地打板子,打完板子后就放人。但为了威慑他们,还特意说,他们的名字都已全部记下了。念在此次是初犯,所以打板子了事,下次再犯,可会祸及家人。   那些随众之人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听得堂上的大人如此判罚,感激涕零的叩头谢恩。然后,挤挤挨挨的抢着去挨打。   秦瑾瑜他们拎着这些领头之人来到小花厅问话。问得一阵子,情况渐明,这些人都是受了江同知管家授意,让他们闹事的。还没做呢,那管事就已每人十两银子的发给他们,而且还承诺待事成之后,必还有好处给他们的,要银子也行,要当差也可以。   问他们,怎么就知道是江同知的管家呢。这其中很多人都说之前都认识的,也有来往的。所以,他来找他们,他们也就相信了,也就去做了。   江同知?既这许多人都指向了他,那就得好好问问话了。因命人去传他来。但回来复命之人却说,江同知没有去府衙,也不在家,而且他家已经没有人了,是个空宅子。这就有意思了,看来这江同知身上的故事不少。   秦瑾瑜目光一闪,见他身边的侍卫先些时侯向他示意的,那几个练家子的事儿。特意多观察了一下,见提到江同知时,他们神情有异。于是就命人提过来好好问问。   命人将其他人带出去,秦瑾瑜就开始审问这几个人。问话是当然问不出什么的,但秦瑾瑜身边的能人也不少。十八般武艺的往他们身上招呼,但这些人异常硬气,根本就不开口,要么开口了就说些无用的废话。   手段越用越多,秦瑾瑜的心也越来越沉,看来,此次的事儿小不了,能用得起这些人的背后之人肯定实力不凡。虽现下还知道是谁,但左不过就是那几个爷了。这事儿可得好好的处置,否则,搞不好,又是一片腥风血雨。   见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什么,秦瑾瑜也不再在这儿蹲着,命人接着问。自己还要去处理别的事儿去。   往外走时,想到,来了这许久,也不见李明定出来。不是早有人报,说李明定无事吗?现下乱麻一般的事务,怎不见他出来主持大局。   听得秦瑾瑜如此问,手下人忙回道:“李大人现在还在库房那头嚎呢。看情形,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来的。”秦瑾瑜听得此言,脚步一顿,踌躇了一下,不再理会,往对街走去。这许久了,不知她醒来了没有。   李明定现下正在库房的废墟里疯狂的刨着,双手已是鲜血淋漓。大夏将他打晕后没多久他就醒来了,醒来第一件事儿,就是哭嚎着扑到这边来找玉然。   在明定晕过去的时侯,众人都已经在这儿找玉然他们了,都在加紧挖着。明定来了后,也拿起一把铲子疯狂的挖了起来。   越挖越害怕,越挖心越沉。众人见这房子都塌成这样了,也都是不抱希望。其中有一个忍不住叹道:“都烧成这样了,恐怕是没人能出来的吧。”   李明定一听,冲过去,揪住那人的衣领恶狠狠的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老子劈了你。”那人吓了一大跳,看到李明定如同野兽一般的眼神盯着自己,忙忙得告饶。   众人也赶紧走过来拉开了明定,明定也是越来越绝望。他又冲到废墟上,疯狂的挖了起来,边挖边流泪,最后仰头大哭:“然然,然然,你在哪里?你快点出来呀。”见李明定哭得这撕心裂肺的样子,众人也是心酸不已。   秦瑾瑜回到对街的院子里,立刻就有人来报他:“李夫人醒来了。”秦瑾瑜点点头,快步朝玉然住的厢房走去。   进来时,玉然正在喝药。见得他进来,还想起来,秦瑾瑜快走几步轻轻的按住了玉然:“不必如此多礼,你身子重,要多加小心。”   见玉然喝完药,站在旁的婆子道:“夫人想来是饿了,奴婢去传膳,可好?”不待玉然回答,秦瑾瑜道:“去将膳食传到这里来吧。”接着转头问玉然:“你看可好?”   见秦瑾瑜已开口,玉然当然答甚好。不过还有一事,玉然醒来就在担心,现在见到秦瑾瑜,忙问道:“先前听他们说,外子无事。那我在这儿的事儿,不知可告知于他了?”   见玉然希冀的看着自己,秦瑾瑜待要开口,但转念一想,自己荒唐一回又如何呢。于是,秦瑾瑜看着身边的婆子问道:“李夫人无事的消息,你们可有传话给李大人知道?”   能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婆子当然也是人精,见自家大人的神情,那婆子连忙答道:“一早儿就安排人去说了,李大人必是已经知道了。夫人请放心。”   玉然听得如此说,方才放下心来。那婆子说完,就忙忙的出去准备膳食。待出门时,还将一直杵在一旁的蔡婆子拉了出去,蔡婆子还待不走。那婆子说道:“李夫人喜欢的吃食,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你去了也好跟我们说说。”   蔡婆子一听也有理,自家奶奶这大半天儿了也没好好进食,是得好好准备,但还是有点不放心。那婆子见她犹疑,到底连哄带拉的将她拖走了。   待人都走后,秦瑾瑜开始跟玉然说起今日之事来。 第八十章   刚说了一些话儿,蔡婆子他们就送了饭菜过来。秦瑾瑜示意玉然用餐,玉然看着这说午餐晚了点儿,说晚膳又早了点儿的膳食,实在无心用餐。   蔡婆子在旁苦劝,玉然才胡乱吃了两口,草草吃了吃就放下。蔡婆子见状也无法,只听玉然叹道:“也不知成成怎样了。”接着玉然又对她说:“你说你家爷现在事情不知处理的怎样了?知道我在这儿也不过来。”   说到这儿,玉然再也呆不住了,急急的就向秦瑾瑜请辞。秦瑾瑜见玉然急成这样,再推己及人,猛然醒悟,今日这事儿,自己做差了,真是有失磊落。   忙叫人进来,正色吩咐道:“立刻传信给李大人,说李夫人在此。”玉然听得秦瑾瑜如此说,人都有点呆了,正要开口。   只见秦瑾瑜也不顾下人在场,对着玉然深深一揖:“瑾瑜孟浪了,方才并未使人传信于李大人。真是有违圣人之言,还请夫人见谅。”   玉然一听,什么,没有跟李明定讲,那那,那家伙现在不是都急疯了。也顾不得说秦瑾瑜什么,急急的就往外冲去。   秦瑾瑜见状也不便阻拦,只得紧紧跟在她后面,以免出了意外。刚走到门口,李明定已是冲了进来。玉然见到他,吓了一大跳,怎将自己搞成这样了。   还没来得及说话,明定已是抱着她大嚎起来,嘴里不停的说:“然然,然然,真好,真好,你没事,你还在。”   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死不明,让他着急了,但是,这许多人看着,而且还是在别人家的大门口,这也实在不好看。便连连拍着安抚他,使了眼色,让大夏他们过来将他驾走。   秦瑾瑜默然不语的看着玉然头也不回的走了。见到自家侄子的脸色,秦思佗咂咂嘴,这事儿自己办差了,好好的一份救命之恩变成这样,还将侄子致于尴尬之地。   看着侄子,秦思佗安慰道:“这事儿都是我办差了。不过,这李家两口子也是,再怎么样,救命之恩还是在的,怎么话都不说就走了。”   秦瑾瑜摇手止住秦思佗:“这事不怪你,是我自己私心过重,失了君子之风。”秦思佗听得他这样说,怪声道:“哦,私心过重,你有何私心?”   秦瑾瑜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背着手去了书房。秦瑾瑜挥退人,自己坐在书房静静。   之前在书中就看到什么一见误终生,自己还当是书中言过其实了。当日山中一见,真是有一种一眼千年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特,隽永醇香,让人念念不忘。因此,当他叔叔来信,说起他的婚事,又不知第多次的问他: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女子。   当日,他一时淘气,就在信中提了提玉然,说如果是这样的,他立时成婚,这当然是玩笑之语。同时在信中也拜托他们关照下李明定然他们。谁知就被他婶婶记住了,经常在信中提及王玉然,这样一来,秦瑾瑜也渐渐熟悉起王玉然来。之前的一种说不清的思绪,也渐渐有所质化。   但他毕竟是成年人,有太多需要他考虑的,他非常清楚这辈子他也只能偶尔想想而已。他也没想到再见王玉然。直到这次圣上让他来江城。   康成帝稍稍一查,就发现他两个最得力的儿子都有牵涉进来,已经牵涉至此,李明定一个小小的江城假知府肯定是罩不住的。让谢总督出马,那更不行,这种肱骨之臣,封疆大吏,万一在此事中倒向哪个儿子,那就后患无穷了。   这个人选真不好选,要选个职位够高,跟英王、睿王两方人马都没有牵扯的才好。最后,想来想去,就秦瑾瑜了。两边都不靠,又是左督御史,刚好又是职责所在。   秦瑾瑜还没进城,就听说有民变,立即命人去卫所调兵,让他们速速前去平乱,还特意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可下杀手。   他先进城,来到知府府邸大街时,已是人山人海,让人护着进了秦家在江城备的宅子里,就听到对面沸反盈天,到处都听到有人在叫,打昏官。   接着让他吃惊的是,听到有人进来对他说,李夫人被困住了,被人纵火出不来了。当时他听了大惊失色,再遣人进去支援,来不及了,而且就算冲到那儿,也未必能进去。   秦瑾瑜急得在屋子里快速走动起来,怎么办,怎么办?蓦然,他想起来了,他们当时买这个宅子,就是因为前任秦知府发现了知府府邸里有暗道。为日后计,他们家就花大价钱买下了这处宅子。   这个宅子有直通对面知府府邸的暗道。想到这儿,秦瑾瑜立刻快速走向地道口。运气很好,出口刚好是在玉然被困的库房。   秦瑾瑜带着玉然出来后,又见到了这数年未见的女子。还是这么的温婉英爽,虽很紧张,但不失气度,想是有孕在身,身上较之前又多了一股母性的柔和。几种本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竟奇异的结合一起,让人看得都有点挪不开眼了。   后来,玉然倒在了他的怀里,他的心真的悸动了,如此美妙的女子要是他的该多好啊。就是这一念,让他今天变得不像自己了,秦瑾瑜想着苦笑的摇摇头。   玉然跟明定回到一片狼藉的府邸,见明定如此狼狈,也顾不上别的,先命人烧水过来伺候他梳洗。明定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整个人还处在一种惶惶不安的状态中,一直拉着玉然,摸了又摸,不眨眼的看着,生怕一转眼玉然真的不见了。   玉然见他这创伤过度的样子,忙忙得安慰他,不停的对他说:“我在,我在,不要担心。”水来了,明定还是不放,玉然无法,只得陪着他去了净房,还亲自帮他洗了头发。   洗干净了出来,玉然让芙蓉赶快过来帮忙擦头发。自己看看明定的手。方才玉然就发现明定的手伤的不轻,现下洗干净了,才发现伤得真的很重。   一双手到处都是很深的血痕,肉都翻出来了,有两处尤其重,真是深可见骨,还有两个指甲都翻了。看着明定这狰狞的伤口,玉然心疼了,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心疼的数落他:“怎么这么傻,那库房那里那么多的石材木料,你用手能挖到什么时侯。”   明定感受着玉然柔柔的手的抚摸,听着玉然清清柔柔的声音,方才沉下心来,真好,然然还在,真好。   喟叹的舒了口气,身子放松下来,看着玉然道:“先时一门心思都想着救你出来,哪顾得上别的。”见玉然还是紧张,安慰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过两天就好了,然然,不用担心啊。”玉然给他上好药,又心疼的说了又说,才算放下一点。   明定重又搂过玉然,还是不停的诉说着自己的担忧之情,非常庆幸玉然没事。这种失而复得喜悦之情,怎么都表达不够,只有抱着玉然感受着她的温度才肯定,原来自己的爱人真的还在。   明定抱着玉然,喃喃的说:“然然,然然,真的是你,你还在,真好。”说着说着又是泣不成声。玉然在他怀里,伸出手去,轻轻的拍抚着他,每当他叫一声然然,玉然都轻声的回应:“我在呢,明定,我在。”   良久,明定才稍稍平复了一点儿。玉然也才问起别后之事,听得那些人攻击于他的险像,玉然心惊不已。明定也说幸亏有大夏他们拼死相护,也幸得祖父与谢总督都有送人来,要不然,今儿个可真难说。   玉然听得连连点头,跟明定说,日后得好好犒赏犒赏他们。明定点点头道:“该道的,今天他们都是拼尽全力了。”见玉然离开了自己一点,明定立刻伸出手去拉她过来,他要感受到她的体温,触摸到她的人,才能心安一点。   明定用力太大了,立刻感受到钻心的疼痛,当即叫了一声痛,但还是将人拉到手才放心。玉然见他叫痛,才想起自己还没请郎中来给他看看,不知他除了手上的伤,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想着,玉然立刻命人去叫郎中来,多叫几个,想来今儿个受伤的肯定不止明定一个人。那些侍卫肯定也多有受伤的。   吩咐完这个,又想到他们这些人都累了大半天了,都应该没来的及吃东西。看府中现如今情形,肯定不可能开火做饭了,又命人去外面叫了几个席面过来,让众人好好的吃点东西,缓缓劲儿。   看着玉然一样样的吩咐,听着这熟悉温暖的声音在耳边说着话儿,明定现在终于有点定下来了,是的,然然就在这里,有她在的地方,总是这样温馨自然,让人沉溺的不想离开。   一样样的吩咐完后,玉然才又跟明定说起别后之事。刚才明定说的虽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但玉然前后一结合,猜得也差不多了。而且,明定对自己被困火场一事,明显的心有余悸,可不能再刺激他了。   于是,玉然跟明定说起秦瑾瑜救自己的事儿来,明定这才恍然记起仿佛是秦瑾瑜救得玉然,当即紧张的问道:“你在他那儿呆了那许久,你说那家伙是不是想对你图怀不轨?” 第八十一章   玉然听得明定如此问,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哭笑不得的回道:“你以为我是仙女下凡啊,我都是孩他娘了,不见得那样人见人爱了。”   明定见玉然这不自知的样子,心中稍定,只要自家老婆不知道就行。两人就这样说到郎中来,看过后,还好,身上除了有几处淤青,其它还好。手上再好好养养也就是了。   其他受伤的,郎中看过后,都道还好,都未伤到骨头。玉然听了连道:“那就好,那就好。”   吃过东西后,玉然让人稍稍收拾出能睡的地方就好,众人疲累了一天,其它的明天再说。是夜,静静的夜中忽响起嘈杂声,有人来报,说府中抓了一个要紧的人。   明定让人掌灯,披衣起来,又叫过蔡婆子进来陪着玉然,还细细的叮嘱了一遍,方才出门去。来到书房,只见,大夏押了个人,进来后扔在了地上,对明定道:“这个人是刚才我们巡夜时,在地沟里发现的,开始我还当是死人,捞起来一看,还有气,将他整醒了,才发现,原来是江同知。”   江同知?他怎么会在这里?明定惊讶过后,再一细想,今儿个的事情,看来,跟眼前之人是脱不了干系的。   明定走上前去,定定的盯着江同知,冷冷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来这里干什么?”江同知目光闪烁,避而不答,明定不耐烦的上前踹了两脚,见他那死猪样,也懒得问了,今儿个实在太累了,左右人在府中,好好看着,明日再问。   大夏答应着带着人就要出去,刚走没两步,让明定叫住了。明定想着今日之事,越想越蹊跷,江同知出现在自己府中,与暴民攻陷府邸肯定是大有关联的。   听大夏刚才讲,江同知受伤的部位与手法一看就是高手所为,可不是普通暴民能做到的。那也就是说,这江同知本是被人蓄意所伤,只是江同知运气好,捡了条命而已。那就没这么简单了,看来,是有人要灭口。   如果一旦杀他之人知道江同知还未死,那必定还会再来的。现下自己府中人手不足,实不能保证。明定想了想,那秦瑾瑜肯定不是突然来到江城的,必是上面有重大发现,才命他来的。那就将人交给他好了,反正这事儿也归他管。   给他找点事儿也好,免得他惦记旁的事儿。想到这儿,明定吩咐大夏立即将人带给秦瑾瑜看管。大夏听得吩咐,连夜将人带给了秦瑾瑜。   秦瑾瑜见到明定送过来的人,很好,此案的关键人物到场了,因命人好生看管,又让大夏带话给明定,明天一同去府衙问案。   第二天,秦瑾瑜、李明定都是一身官服到了府衙。两人见面后,明定想着自家老婆在他那儿呆了那许久,心里就不是味儿。但,于私,救命之恩摆在了那儿,由不得他不谢;于公,此乃上官,由不得他不拜。   于是,明定心里翻着白眼,面上带笑深深一揖,口中说道:“见过大人,明定在此多谢大人救了内人。”   秦瑾瑜也看出明定口不对心,目光一闪,一摆手:“不必多礼。我们开始吧。”明定跟在他身后坐定,开始问案。   之前那些暴民领头之人说的管家,秦瑾瑜让人去提时,已然暴毙家中,看来是被人灭口了。昨日抓住的那几个练家子到至今也不开口。   现在有了江同知,那简直是个绝好的突破口。还没试过两样,他就哭嚎着开口了:“秦大人饶命啊,我也是无法,他们抓住了我的家小,说如果我不按他们说的做,他们就会将我的家小全部杀了啊。大人饶命啊。”   秦瑾瑜听了,问道:“他们是谁?”江同知道:“我不知道啊,他们只让我找人散布李明定卷银逃跑的谣言,又让我画了到银库的路线,其它的我都没参与,我不知道啊。”   秦瑾瑜又问:“那你怎么会出现在李知府的府邸。”江同知答道:“起事那天,他们胁着我一起来的,说我去了,才更让人信服。谁知刚冲进去的时侯,他们就要杀我,幸得人多挡了我一下,打在我身上的力道没那么足,我才捡了一命。”   然后又问他的家小如何让人掳走的,江同知还待支吾着不说,秦瑾瑜旁边的姚飞剑冷笑道:“看来江大人还要尝尝在下的手段才行啊。”   看着刚才对自己用刑的人正一脸狰狞的看着自己,江同知吓得都快尿裤子了,想着,自己先前做的事儿就算自己不说,李明定也会说的,李明定将自己早就查了个底儿掉的。   于是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秦瑾瑜听完,跟他们先前查到的对的上,看来这厮是说了实话了。看来,贪银之事,跟忠靖侯,跟睿王有脱不了的干系。   可是冲击李明定府邸并对他下杀手的会是谁呢。肯定不会是睿王他们,想想也知道,睿王就是想灭口,也只会悄悄的处置了江同知就是了。不会闹这么大阵仗,一副唯恐天下不知的样子。   看来,关键是在找江同知的人身上。命人将那几人提过来,江同知一见,立刻就要扑过去,这里面就有那日找他的人。   江同知声嘶力竭的问那人,他的家小在哪里,那人置若罔闻。江同知无法,只能嚎啕大哭。   秦瑾瑜他们又问起这几个人来,又施了几个手段,见人都有点血肉模糊了,还是嘴硬的不肯松口。为怕还没问出来就将人打死了,又不便再下死手了。真是有点一筹莫展。   明定见到这几个人,恨得牙齿都差点咬碎了。就是他们,差点害得自己失去了至亲至爱,怎么不让人恨。今儿个于公于私都得让他们开口。   明定急速的想着办法,突然,他想到之前玉然跟他讲过的一个故事,说她在书中看到的一个蛇蝎妇人,将一个人身上割了很多刀,灌上蜂蜜,然后让蚂蚁啮咬,玉然说时,还特别说道,这估计没有任何人能忍受的了的。他当时听时,也有点头皮发麻。   既然这些人如此嘴硬,那就让他们尝尝这滋味。想到这儿,明定就命人这样做了。听得明定说的方法,姚飞剑很是钦佩,当即表示马上试试。先命人将那打头之人提出来,为了增加效果,让他的几个同伙也在旁仔细看着。   将他的手脚捆好,抹好蜂蜜后,将这人丢在了蚂蚁窝旁,待蚂蚁爬了上来后就将拖回到堂上。过不得了一会,那人果然开始翻滚嚎叫。这时,再逞不了英雄。不待明定他们问,就大吼:“我说,我说。”   这人竹桶倒豆子,全说了出来。江同知的家小,现在全都在西郊的一个庄子上,他们之所以来怂恿民变,也是受人所托。他们本是江湖中人,原本是不愿意扯入这朝堂之中,无奈之前欠了恩情,现在不得不还。   待知道托他们之人的住处后,立刻命人前去捉拿。人很快就带来了,这人就没有那么硬气了;没要多久就问出来了,这人是定国公家的大管家高林。   事情清楚了,秦瑾瑜心情沉重,果如他先前猜测的一样,这次搞不好真的会是一场腥风血雨。李明定愤怒不堪,他们罔顾人命,对自己痛下杀手,让玉然差点殒命,就只是为了给打倒对方增加砝码而已。   明定回到府中,玉然正在命人收拾府邸,明定见了,默然了一下,对玉然说:“你也不要太劳累了,稍稍收拾下,能住人就行,日后,我再相端,相端,换个地儿住好了。”   玉然见明定脸色不好,还道他是累的,忙忙得将他拉回房,然后将他按在床上,让他歇息一下。明定也不推辞,由着玉然将他撮上床。   玉然给他掖被子,明定默默的伸出手去,抱住玉然隆起的腰腹。玉然见他实在不对劲儿,轻声问道:“怎么了?”良久,明定方才吐出今天问出的话来。   玉然听完,许久无言。这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这些人在上位者眼中,根本就是一蝼蚁一般,不过就是一群可利用的活物而已。   此次江同知贪银,是为三皇子睿王贪的。而后来制造民变,要治他们于死地的,是大皇子英王。   原来,英王知道睿王的贪渎之事后,就想立即发乱,但被他的谋士拦住了,他的谋士认为此事还不足以对睿王造成重创。   因此,他们要将此事闹大,造成睿王因怕贪渎之事暴露,为转移视线,激起民变,致使代理知府殒命。这样一来,事情就由贪渎之事,变成民愤民怨,再加上一方首脑殒命,更是性质不同。   明定搂着玉然,心中从未有今天这样渴望权利。如果他李明定今天位足够高、权足够重,这些这敢这样做吗?肯定不敢。   就算他们敢,自己可能也会早有对策,说不定先将对方摁死在地了。而不是像昨天一样,看着自己的至爱在自己面前陷于险境而只能看着。   如果说之前做官,明定只是想独立,让妻儿走出去受人尊重;那现在,明定就想有朝一日,将那些视自己为蝼蚁的人踩在脚下。   明定将自己的想法说给玉然听了,玉然点头答道:“是的,虽说高处不胜寒,但位高有位高的好处,不但可以让别人重视,更可以为生民立命了。”   明定听了说道:“为生民立命。这句话你常常提醒,我是不敢忘记的。”玉然道:“是啊,不能忘记。之前只是在书中看到生民艰难,从未像现在这样实地感受过他们的艰难困苦。加上昨日之事,我真怕你忘记初心了。”   明定听了,许久不言:“昨日之事,我确实有点恨极了他们,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竟敢如此,我真想......”玉然拍拍他:“普通民众,最喜从众,究其缘由,还是教化不够所致。看来,我们日后还得多加教化才是。”   本是说两王相争之事,最后竟说到了教化民众。明定当然知道玉然的心思,她是怕自己心中恨意过多,反而蒙蔽了自己,以致走歪,所以,变着法儿的劝自己呢。也只有自己这个博学多才,又心地善良的妻才会如此劝人的吧。   其实,也不是玉然圣母,只是看多了生民生存之艰难,自己有能力就做一下吧,自己抬抬手就能做的事儿,可以让别人过得好点,甚而救人一命,何不去做做呢。   此次暴民冲击他们府邸,别说李明定,她自己也是很愤怒的,想着,为这些人做了这么多,可这些人竟然如此回报,真是让人有点心灰意冷。但是,玉然告诉自己,也告诉李明定,不能失了初心,失了自我。   一味的去恨,去生气,会蒙蔽了自己,容易让自己走上歪路。尤其是李明定现在也是主政一方,如果让恨意占据满心,虽不致于流血漂橹,那也是影响巨大,不管是对人还是对己。将自己放在上帝的角度,让自己现下好受点,为日后的努力找到心理支点。   心理调试的差不多了,明定又对玉然说起,今天审案的一些事儿来。明定说先时那些人很嘴硬,一副老子不怕死的样子;但他们用玉然之前说的那个恶妇的方法,将蚂蚁放在那人身上试了试,立马就招了,这招儿可真好使。还说,主管刑讯的姚飞剑大赞,已将这个列入他的十大必用招之一了。   玉然听得明定这样说,才知道这家伙还将自己说的《天龙八部》里的桥段活学活用了。虽然残忍,想想那些人做的恶事,也该的。   说完这些,明定将话又绕到秦瑾瑜身上。 第八十二章   玉然见他一直对秦瑾瑜救自己的事儿耿耿于怀。实在不想再多说什么,免得这家伙又想得多了。但有一事还得跟他商量下。   就是要怎样感谢秦瑾瑜,不管怎么说,秦瑾瑜救了自己,那就是功德无量。明定虽心中老是有疑虑,但一是一,二是二,人家救了玉然,于情于理都得感恩。   现下民变案情已明,只余收尾。虽然这个尾很不好收,但这不妨,大家在一起聊聊天儿,说点儿别的。   这天,明定来到府衙,特意去找了秦瑾瑜。见了秦瑾瑜,又特特的感谢了一番秦瑾瑜的救命之恩。然后拿出一个匣子,秦瑾瑜看到这个匣子很是眼熟,他没看错,这个匣子就是当年他送银子给明定他们的匣子。   见明定递过匣子,秦瑾瑜没有接,只是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李大人这是何意?”明定答道:“大人您救内子之情,在下感激涕零,这匣中的万两银票,聊表在下寸心。”   秦瑾瑜看着明定,冷冷一笑:“看来尊夫人在你心中也不尔尔。一条命也就值一万两银子了。”   明定一听,大急,然然在自己心中那可是无价之宝,怎说只值一万两银子呢。都怪自己当时没有思虑好,弄得现下落了这厮的口舌。   当时,玉然说要感谢秦瑾瑜,自己还挺高兴的。这说明,玉然真的当那秦瑾瑜是个外人。要是熟捻的自己人,受了这些不是理所当然,就是无以为报,想来,也不会想着特特的要去感谢了。   听得玉然说要想办法感谢下秦瑾瑜,他立即起劲儿的张罗,老婆说的那些做东西送的话,全部被他否决,然然做的东西怎能落于他人之手。   但家中之物好像俱有然然的气息,送什么都舍不得。想来想去,就银子好,没有牵绊,当年秦瑾瑜送了自己五千两,今儿个自己翻个倍,送一万两好了。   想得挺美好,可谁曾想,这秦瑾瑜竟如此说呢,这还让他怎么递得出去呢。秦瑾瑜见他僵在那儿,挑眉笑道:“李大人好像还没想好要如何感谢我,某倒有个主意,不知李大人是否是真心想要感谢于我。”   明定听得,拱手道:“在下的感恩之心,日月可表,大人请讲,只是李某能做到的,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秦瑾瑜笑道:“也不用你赴汤蹈火,某自从出来这些日子,还没吃过家常菜,李大人不如请我去家中吃吃京中吃食。这个想来李大人是能做到的吧?”   明定被架住了,这,当然是可以做到的。人家一个京中出来的上官,于自己家又有救命之恩,请来家中吃顿饭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如果不答应,这显得自己也太没气度了吧。   明定一咬牙,哼哼,来就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媳妇对我有多好。   闻听秦瑾瑜要上门做客,玉然立时安排起酒宴来,这救命恩人要来,怎能简薄。   秦瑾瑜按约上门,进得府来,院中景象虽未全部恢复,但也收拾的井井有条了。请进堂内,玉然急急张罗,命人端茶递水,殷勤备至。这当然是明定的看法,玉然当然只是正常待客了。   三人说起话来,明定屡屡抢过话头,这多年的相处,当然知道玉然脾性,多次将话题带到只有自己跟玉然说的份儿。玉然几次跟他自然的说了一阵儿,才又反映过来,还有客人在此。   哪有将客人晾在这儿,自己说话儿的,忙忙得又转过话头,歉意的朝秦瑾瑜笑笑。几次下来,玉然察觉,这家伙简直就是故意的。   宴席中也不消停,可谓是处处秀恩爱。弄得玉然尴尬不已,忙忙的致歉秦瑾瑜:“外子想是有点醉了,还请大人不要介意。”   秦瑾瑜笑笑:“无妨。”看着两人默契的互动,秦瑾瑜知道玉然过得很好,两人也确实恩爱,很是欣慰。   自己对玉然这个女子,是非常欣赏的,但,他不是天真无知之人,知道眼前之人也只能欣赏而已,当然得放下自己心中的绮念。   见二人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是心领神会,大是眼热。看来自己回京之后,也是得考虑下再娶之事了,说不得自己也能有找到一个情投意合之人呢。   宴毕,三人又喝茶说话儿。说着说着,又说到了救命之恩上了,这次秦瑾瑜不待他们再说什么,直接说了:“既然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那就让李夫人腹中之子给我做义子吧,父亲救儿子,不是天经地义么。”   明定有点傻眼了,这人如此可恶,还想来抢儿子,这怎能行。可惜,还不待他反对,玉然已是答应了。这样甚好,皆大欢喜。   秦瑾瑜留下玉佩,心满意足的告辞而去,只余愤愤不平的李明定还在消化事实。待回转房内,明定控诉的看向玉然:“你知道我不喜欢那家伙,怎么还将儿子送人了呢。”   玉然嗔了他一眼:“说得什么话儿,儿子只不过多了个义父而已,这值当什么。”见明定还是不忿。   玉然只得给他分说道:“我觉得这样甚好。一来,此次他的救命之恩我们一时半会确实无法相报,太过刻意了反倒引起人的不快,不报吧,自己心里又过不去,现在借儿子认义父,拉近关系,变成亲戚,那就自然多了。”   明定哼了一声:“二来呢?”玉然道:“二来,二来是我的私心。现下贵嫔姐姐需要人手,我们侯府需要打开局面。跟秦瑾瑜拉近关系,对我们是大有好处的。不管十一皇子日后会如何,多个朋友总是好的。”   明定当然知道玉然说得这些都是非常有道理的,但心里还是很不爽。明定闷闷了一阵子,突然眼前一亮,兴奋的对玉然道:“那家伙刚才说要认你腹中之子为义子;那要是个女儿,不就不用认他为义父了。”   说到这里,明定兴奋的摸摸玉然的肚子,口中叫道:“闺女啊,你可得争气,一定得是个女儿啊。”   玉然见这家伙的赖皮样儿,好笑的不得了。明定见玉然这样儿,也笑了起来。两人笑闹了一阵儿,又说起源成回家的事儿来。前儿已有人来信儿了,想来,明天源成就能回家了。玉然想着儿子要回来了,又忙忙得让人好生收拾成成的房间,亲自盯着指挥了一通才算安心。   看着玉然吩咐事体的样儿,感受着这熟悉的家常生活,明定感觉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这种生活真好。   感受了美好的生活,那龌龊的官场事儿也得处理了。八月底,康成帝的旨意下来了。   江同知贪赃枉法被判斩监候,家小全部没入奴籍,家产罚没充公。忠靖侯御下不严,纵人贪渎,罚俸十年,降等一级,并闭门思过三个月。户部左侍郎马应增疏于管理,负有渎职之罪,被罢官夺职。   定国公御下不严,纵奴酿成大祸,罚俸十年,降等两级,并闭门思过三个月。兵部右侍郎武小山强占民田,伤人性命,罪不可赦,判斩监侯。   康成帝当日接到秦瑾瑜的折子,很是生气,两个儿子闹得太不像话了,竟然连民变都激起来了。那下次,是不是就要造自己的反了。   气归气,这次两儿子闹事,毕竟没有伤到自己的根本,还是可以原宥的。但两个儿子闹得太厉害了,此事影响甚大,民情鼎沸,不惩不足以平民愤。   康成帝头痛过后,就两个儿子各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了。于是,睿王这边损失了户部左侍郎,英王这边丢了个兵部右侍郎。   见到康成帝如此和稀泥,明定玉然虽有愤怒,但也不意外。算了,虽不是很理想,但总算还是有交待的。   秦瑾瑜公事已了,也要回京复命了。关怀了一番干儿子后,就告辞回京了。   送走秦瑾瑜,明定这边的事儿也是要一样样的理起来了。此次康成帝在旨意中虽只处罚了首恶之人,但江城官场牵连甚广,也是大批官员落马。   江城同知被斩,通判被流放,三班六房俱都有人落马。如此大的人员缺口,明定急的只抓脑袋,现下动乱刚过,正是要理事的时侯,缺了这许多人,那怎能行。于是,急急上书要人。   皇宫,康成帝近日被两个儿子相争的事儿搞得头疼,正在想着后续要如何约束他们一二。这时,王得前进来回话儿:“皇上,临月宫方才遣人来说,十一皇子想您了。”   康成帝想想,好像有几天没见到小儿子了,也好,去看看他,也顺便散散心。来到临月宫,见到软萌可爱的小儿子,抱着高兴的只乐呵,还是小儿子好啊。   逗完儿子,看着站在一旁的李贵嫔,嗯,此次事件,平川侯府受委屈了,先前光顾着罚了;还没有抚慰平川侯府一二。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王得前就笑咪咪的捧着圣旨来到临月宫。 第八十三章   王得前来到临月宫,寒暄过后,就开始宣旨。   李贵嫔带着临月宫众人跪下听旨,只听得:“......伴朕多年,甚合朕意......诞育皇十一子有功......现晋位为妃,是为李妃。”   李妃听完长吁一口气,虽只是从二品的次妃,但自此,也终可位列妃位了。别看正三品到从二品只有小小的一级,但这一级就如同天堑一般,宫中很多人穷其一生也不能再进一步的。   王得前宣完圣旨,上前恭贺李妃:“恭喜李妃娘娘了。”李妃言笑盈盈的回道:“多谢公公了,公公请进来用茶。”   王得前谢过李妃的好意,婉拒道:“娘娘好意本不敢不受的,但奴才还要去给皇上复命,不敢耽搁,还请娘娘恕罪。”   李妃笑道:“公公有皇命上身,当然要紧,怎说罪不罪的。”说完,亲手递过一个重重的荷包:“公公请。”   王得前恭谨的接下,又对李妃施了一礼,方才告退。见自家义父今儿个对李妃格外客气,跟在王得前身后的义子马禄儿问道:“义父,李妃也不过是个刚刚升上来的从二品妃,义父今儿缘何如此恭谨?”   王得前闻言,敲了他一下:“李妃现在势头正好,又有皇十一子在手。现在结下善缘,日后也好相处啊。义父今儿个再教你一点,看事儿不要只看眼前,要看远点才好。”   王得前跟随康成帝从潜邸之中来到这天下正中,这几十年来,他亲眼看到多少喧喧赫赫的人一朝覆灭,多少不起眼的人渐渐显赫一世。   宫中,像李妃这种的才是不可小觑的。有皇子在手,逐年升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就爬了上去。毕竟,当今才刚知天命之年,而前头的皇子都已是精壮能干了,皇上必会感到受到威胁,对前头的皇子也多有疑虑警惕。而十一皇子就不一样了,现在的小就是他的优势。   临月宫现在接旨也淡定多了,但自家娘娘升为妃位,那也是让人欣喜不已的。因此,也是个个高兴的合不拢嘴。李妃也是高兴的大赏了一番。一时,临月宫中喜气盈盈。   知道李妃晋位的事儿,宫中众人也是五味陈杂。罗淑妃知道了,冷哼一下:“这李明月也爬上来了,这两年,她爬得也太快了些儿。”   贴身嬷嬷严嬷嬷在旁也点头附和:“她这两年势头也是好了些。”说着,停了停,看向罗淑妃:“娘娘,您看我们要不要......”   罗淑妃听得断然否决:“先等等,上次我们动手,也没伤到她。皇上现在对祉儿的气还没消呢,不可再出手,以免又勾起皇上的不愉。”严嬷嬷听得也想到,现在睿王他们的事儿刚过呢,可不能在这时惹到皇上。   罗淑妃说着,又笑笑道:“况且现在,最急的也不会是我们。想想老大他们做的事儿;哼哼,现在恐怕长春宫那边不大好吧。”   可不是,现在长春宫中气氛正不太美妙,箫贵妃很砸了几个杯子:“这个贱人,这个贱人这么快就爬上来了。”   气了一阵儿,才在高嬷嬷的搀扶下坐下来平静一下。高嬷嬷虽嘴里劝娘娘不生气,但怎能不生气呢。先时想着,那李明月虽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不安定的因素先掐死在萌芽状态中也是好的。这次,就是看到罗淑妃对李明月出手,自家娘娘才在后面推了一把。   可现在,人不但没摁下去,还让她越爬越高了。而且,加上这次大皇子英王对李明定下手的事儿,两家也算是结仇了。这现在又让李明月爬上妃位,实于己不利啊。   不过,再气,该有的面儿情也还得有,自家姐妹升妃位这等喜事怎能不贺。于是,还得打起精神让人特特的准备贺礼去临月宫。   箫贵妃的贺礼到时,皇后娘娘、罗淑妃的贺礼已经到了。一会儿,王德妃,沈贤妃的贺礼也到了。还有那些平级或低品阶的妃嫔也是多有亲自来贺的。一时之间,临月宫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临月宫大太监韩大福与锦绣也在忙中好好商议了一番,看现下的情形,这样来贺喜的事儿肯定要持续几天的,可得好好的安排下,不能得罪了人去。   忙到至晚才稍好些。这时,康成帝也到了,李妃刚刚晋位,当然要来给她撑撑面子的。   十一皇子见到父皇,高兴得不得了,捧出自己的玩具要给他玩,拿着自己的点心往他嘴里塞,李妃在旁柔柔的看着。此等温馨,就是铁血帝王也难以不露出柔情的。   逗了阵儿子,见他有点累了,李妃忙让奶嬷嬷哄着睡觉。这边,康成帝与李妃两人开始说起话儿,康成帝见她还住在偏殿,因道:“你这边也小了些儿,之前还好,现在有了禛儿,再住这儿有点委屈了,明儿个你就搬到主殿去吧。”   李妃忙忙的拜谢过皇上。时侯不早了,两人上床歇息,自然会做恩爱事,李妃也使出浑身解数。事毕,康成帝很是满意,搂过李妃调笑道:“爱妃今儿个可是不同啊,看来我日后还得多赏赏才是啊。”   李妃娇羞的将脸埋在康成帝怀里,想着,看来自家七弟媳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记得当日自己收到七弟他们来信时,打开七弟妹的信,见她在信中说,大凡男人总是食色性的,有时也要稍稍放开些才好。   李妃见到今天康成帝的表现,看来七弟妹诚不欺我也。想来,前些年,自己不受皇上看中,这方面也是有原因的。   第二日,李妃迁往正殿,康成帝又是大手笔的赏赐一番,并特谕,李妃可宣亲眷进宫同贺。李妃闻言大喜,虽自己现在也有请旨让亲眷入宫的权利,但总不能时时请旨,且也没有皇上亲自下旨来的荣耀。   平川侯府知道李妃晋位的喜讯,也是欣喜非常。平川侯夫人还说要递折子请见的呢,现在宫中来人,说皇上口谕,命她们明日进宫进贺。皇上竟如此给面子?这真是意外之喜。 第八十四章   侯夫人一行来到临月宫,李妃亲自在殿门口迎接。再来临月宫,侯夫人真是感慨良多,终于在主殿见面了。   世子夫人见了李妃,忙忙的一福。现在的李妃就是侯夫人也要行礼的了。见得母亲朝自己行礼,李妃忙忙得避开,有高兴也有心酸,可谓五味陈杂。   众人相携相让着进了殿,这时十一皇子赵禛也被人抱过来了。侯夫人等见了十一皇子,还欲行礼,被李妃拦住了:“禛儿还小,祖母、母亲都是长辈,这些个虚礼儿都免了吧。”   侯夫人一想,也是,十一皇子还小,得压着点儿的好,遂也不再坚持。赵禛正是好动的时节,也最是好玩的时侯。   听得母亲让自己叫外祖母、曾外祖母,赵禛就抱着两个白胖的小拳头对着平川侯夫人、世子夫人晃了晃了,嘴里也含混不清的叫着。   见这个白胖可爱的小团子软萌萌的朝自己行礼,把世子夫人稀罕的不得了,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一把将他搂了过来,嘴里也不住的叫着好孩子,真惹人疼之类的。   小赵禛好容易挣脱了外祖母,转眼又被曾外祖母抱住了,侯夫人也是好一阵儿稀罕。玩得一阵儿,赵禛小孩心性,哪愿意陪着她们坐在这儿说话,闹着要出去玩。李妃叫过锦绣并他的奶嬷嬷,吩咐好生照看,也就由他去了。   待赵禛走后,三人才得好生说话儿。自是先恭喜李妃高升,这次,连侯夫人也是连连感叹:“你总算是熬出来了。”说到这个,世子夫人更是激动不已,回想起之前自家女儿的十多年的冷宫生涯,世子夫人就忍不住泪水涟涟。   李妃忙上前来安慰,世子夫人将女儿的手拍了又拍,真是苦乐皆有。过了一阵子,还是侯夫人在旁说道:“娘娘晋位,此乃大喜事。你也不用高兴的太过了。此乃皇恩浩荡,娘娘日后更要尽心侍奉才是。”   世子夫人这才稳下神来,拭着眼睛笑道:“瞧我这高兴劲儿,真是让人见笑了。”气氛渐又欢快热烈了起来。   几人闲话了起来,侯夫人见这宫中摆设,很多都是之前并未见到的,一看就是进上的新奇物件儿,因问道:“这些个都是新赏下来的?”   李妃答道:“我昨日迁殿,这里很多都是皇上特意命人送过来的摆件儿。”听得李妃如此说,侯夫人也欣慰的拍了拍孙女儿的手,看来,皇上对孙女儿也确实态度渐转了。   现在李妃与人说话儿,李明定也是一个重要的话题。说了一会别的,渐渐话儿转到这个七弟身上。先前江城的事儿,李妃在宫中只知道个大概,但具体的却也不是很清楚,于是今儿个就细细的问了起来。   待听说七弟、七弟媳当日在知府府邸的险情,李妃听得不住的捂嘴惊叹。更是恨极了英王,就为了重创睿王,就对无辜之人下死手,真是用心何其毒辣。而且,也太不将平川侯府放在眼里了。   侯夫人听得李妃之言,也叹道:“我们家这近二十年来确实不显,也让你受苦了。不过好在你终于熬出来了。”   见得祖母伤感,李妃反倒劝着:“祖母不必忧心,俗话说的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哪家过日子没有起伏。都说否极泰来,我们家现在,不就应了这句话儿了么。”   侯夫人听得点点头,很是,现下李妃已是站稳了脚跟,七孙子也渐渐出息了,皇上现在对他们家的感观看来也好了很多。现在看来,别得不说,至少他们之前最担心的事儿想来不会那么容易发生了。   李妃听得,七弟升任江城假知府后,也一直在改善民生。侯夫人说到这个就很高兴:“他在信中说啊,要提高水稻的产量,还有看能不能在一块田里种完水稻再种麦子。”   世子夫人也笑着在旁说道:“我看他兴头很足,说不定都能成功。”停了一下,又笑着对李妃说:“你这个七弟啊,笼头套得好啊,听江城来人说啊,怕老婆的紧,好听你七弟妹的话的。”   李妃听得也是感叹不已:“谁能想到七弟原先那样的一个人,现在竟能变得这样上进。看来,还是这个媳妇娶得好。”说着,笑了一阵儿,又对侯夫人笑道:“还是祖母您眼光好,会挑人。”   侯夫人听得也是开怀不已,想到一事儿,觉得要跟李妃说说:“原先在府里时我就知道老七对他那个媳妇着紧的很,现下听江城来人说更是时刻都离不得。在这点儿上啊,你可得跟老七家的好好学学才是。”   听得祖母这样说,李妃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可不得好好学学,这七弟妹在笼络男人上可算得上有经验的。但这话可不好对祖母说,只得含混开去。   被众人说得热闹的明定,现在正有点焦头烂额。现下正是八月份,秋收时节,各处都需要人手。但江城府衙的一班官吏到现在也没给他补齐,好多事儿都要他亲自上手,真是忙得前脑打后脚。   这日一早,匆匆刨过一碗饭,他又急急的来到黄川县视察。赶到黄川县时,快到午膳时侯,可接待他们的只有一个礼房书吏。问起他们孟县令来,答:还在地头没回来呢。   那礼房书吏见得明定一行,立马派人去请他们县令回来。过了好一阵子,才见孟县令一身泥的回来。现在正是午膳时侯,孟县令邀请明定一行人去吃饭。   明定还道是他要将他们一行带到酒楼去呢,谁知,这孟县令直接将他们带去了县衙后院儿,也就是他家里。   来到他家,孟夫人听得自家丈夫叫人,赶紧迎出来见礼。见自家夫君带人来了,连忙嗔怪的说道:“有客人来,也不知早点说,就这些家常菜,怎好拿得出手。”   明定忙道:“夫人客气了,我等贸然而来,给夫人添麻烦了。”相让着来到席上,明定看到桌上的饭菜点点头,先前还道是孟夫人是客气话,现在看来,还真是家常菜。   孟县令请明定坐下吃饭,招呼一声后,就甩开腮帮子吃起来,明定见这孟县令吃得香甜,于是也自顾自的快速吃了起来。   饭毕之后,孟县令就邀明定去田间看看,孟夫人在旁边嗔道:“这刚刚饭毕,何故如此赶紧,还是歇歇再去吧。”   明定也是赶时间,挥挥手道:“无妨,我也是着急想看看,我们走吧。”明定随孟县令来到田间,只见众人正在割稻,打谷,一片忙忙碌碌。   明定走上前去查看了一下,只见稻穗儿沉沉,谷粒饱满,看来收成不错,明定满意的点点头。又问了些农户的话儿,问收成,问困难。   众人先时还有点胆怯,但见这个知府老爷很是和蔼,也没有惯常见到的官员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也渐渐话多了起来。   问得多了,明定发现,众人说得最多的就是孟县令,都说他体恤民情,自他来了之后,他们的粮食富足了不少不说,那些捐税也少了不少。而且呀,这个孟县令也没有多少做官的架子,到了农忙时节,都会亲自上山下乡的查看,一点不走过场的。   想不到,今儿个来查秋收,竟也能查出一个清官来。莫非真是个清官不成。明定决定回去后,好好查查这个孟县令的底儿。   明定与孟县令从田间回来,天都将黑了,明定当然赶不回江城了。当然,就算赶得回去,明定也不会这么快回去的,他原本预计是要在这儿呆个两三天,好好仔细的查看一番民情的。   孟县令邀请明定在县衙后院的客房歇息,明定欣然应允。一行人来到后院用晚膳,晚膳仍然是孟夫人带着亲手做的。不过,比之中午,还是加了几个硬菜的。   明定行走官场这么久,第一次在与官员交往间,正正经经的吃饭,就是正儿八经的吃饭。没有侍女劝酒,没有丝竹乱耳。这么清奇的官场招待,明定竟也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饭毕,这下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做,两人端着茶杯,可以好好聊聊天儿了。这一聊,明定发现,这孟会全还真是个人才,做实事的人才,尤其是对农事很是精通。明定也想知道他的底儿,也一直将话题往这上面引。   孟县令见明定听得认真,更是滔滔不绝的说起来,真是如数家珍,看来真是涉猎颇深。两人又说起民生,明定发现这孟县令难得的确有一片爱民之心,也真真实实的在为民做事。见得孟县令如此,明定心中一动。   至晚,两人才意犹未尽的结束话题。明定来到客房,苍鹰边伺候他盥洗,边说:“这孟县令实在吝啬,爷好歹是个上官,上官来了竟也不好好招待一下,竟然拿些家常菜招待爷。”   明定听得苍鹰如此说,瞪了他一眼:“怎么,你没吃饱饭吗?”苍鹰忙道:“吃饱了,吃饱了。我只是觉得他对爷有点轻慢,并没有别的意思。”   明定摇摇头道:“如这孟县令真如他表现出来的一样,那可真是难得的好官。你不可无礼。”苍鹰听了忙忙点头:“我只是跟爷说说而已,可不敢无礼的。”   明定在黄川县呆了两天,看了几处,收成俱都不错。而且,每到一个地方,那孟县令说起那些地方来都是如数家珍,看来,确实是下过苦工的。   出来一趟,竟见到一个如此清奇的人物,回到府邸后,明定迫不及待的就给玉然讲了起来。玉然听了那孟县令招待明定的经过,很是惊奇,这等官员在官场真是不多见了。   又听得明定说起他对农事的熟悉,做事的严谨,而且,民众对他也多有褒奖,如他真的表里如一,那可真是难得的好官。   明定兴奋的说起,现下自己正缺人手,看来此人可拉来一用。说着就让人去查查这个孟县令的底子。   很快就查到了,看到眼前的信件,明定大感欣慰,看来,这孟会全还真不是沽名钓誉之徒,确实值得一用。   玉然也看到了,见这孟县令竟然是康成三年的进士,真真正正的科班出身,现在都已四十多了,还只是个七品县令,这必是有缘故的。   于是玉然跟明定说起来:“这个孟会全怎都十几年还是个县令,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明定答道:“不必担心,之前我都听说过他。听说这人做了十几年的县令没有挪窝,我还当是黄川县有什么要紧的,上面有人要他在那儿盯着。现在看来,肯定是这人太过耿直,不善官场交际,才致如此的。”   玉然听得明定如此说,也放心了点。这种人从古至今都有,有能力,有善心,就是因为不会讨好上官,说白了,不会混官场,所以就一直爬不上去。   明定现在最缺得就是做事的人,这种人正好。明定立即上书谢总督,要求调此人来江城任通判一职。   谢总督也知江城乱局,也爽快的批了,并保证上书皇上定下此事,让明定大胆的启用此人,不过,跟明定一样,也是暂代。   孟会全接到此纸任命,人有点懞懞的。做了多年的县令,一直未有升职的机会,自己也渐渐不放在心上了。   但现下这一纸调令,又让他心热了起来,谁不想建功立业呢,建功立业的一个标准就是升官。但这个调令来的有点突然,自己也没出去跑官,怎就突然给升了呢。   回去跟夫人一说,夫人想到,可能是上次来的那个李大人看上他了。不过,那李大人是皇亲国戚,突然调他,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第八十五章   听得自家夫人如此问,孟会全嗤笑不已,自己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不想那么多了,此乃上峰调令,不管他愿不愿意,那都得走马上任的。   孟夫人又问什么时侯去。孟会全说,江城急需人手,要他马上就去。黄川县事务,暂由现在的县丞代管。   一听说代管,孟夫人忍不住嘟囔道:“急需人还这么小气,还暂代通判,干嘛不直接让做通判就好了嘛。”   孟会全听得夫人这样说,瞪了她一眼:“此乃上峰之意,不可置喙。”况且,管他暂代不暂代呢,只要去做了,这暂代二字迟早都会揭掉的。   孟会全立即走马上任江城代通判。第一天上任,就表现出了能吏的风范,拜见过明定后,就开始正式做事,很是认真的对交接之人询问各项事宜。连那老辣的钱师爷都差点招架不住了。   待快下衙时,这孟会全找上明定问,今晚能将他安排到哪里。明定惊讶的问道:“你没住处?”孟会全摇摇头:“来的着急,之前黄川县那边又一直在交接事儿,所以没顾上这事儿。”   明定听了,忙忙得让苍鹰亲自去安排,在府衙后院找个房间收拾好,让孟大人暂住。   明定回府后,跟玉然说,让她吩咐人看看外面的房子,找个离府衙近的院儿,好让孟会全日后住进去。玉然听后点点头,想着明天就找人去做这事儿。   现在玉然真是闲得发慌,肚子老大了,挪动有点不便,而杨嬷嬷也是看得死紧。再加上前些时侯受了那么大的惊,这杨嬷嬷现在恨不得时时守在身边。连源成,杨嬷嬷都是叮嘱又叮嘱,要小心,千万不可冲撞到了娘亲。   得了明定这桩请托,玉然立即兴兴头的张罗了起来,不过再兴头,她也只能张张嘴儿。   想着这毕竟是别人家要住的地儿,要什么样儿的,还得主人家开口才是,原本准备去问孟会全的,但以之前打听到的这人的秉性来看,这些事儿他是不会在意的,问他也白问。还是去问孟夫人吧。   很快,孟夫人回信,对玉然表示感谢后,就提出了要求,要求很具体。   一是这院儿离府衙要近,因为他们没有马车,太远了,孟大人上衙不方便。二是,这院儿不要太大,因为就他们两口子并一个婆子常住,太大了住了冷清;但也要有几间房空余,因为逢年过节的,他们的儿女会来住住的。   玉然将这信交给苍鹭,让他按这上面的要求去找,而且要快,因为孟夫人也马上要过来了。苍鹭办事还是不错的,在孟夫人来的头天找好了这院儿。   孟夫人来到江城,第一时间就拜会了玉然。见上官当然要送礼,这是最基本的礼节不是。孟夫人也带来了好些个礼物,没有金银珠宝,俱是各类干菜并一些肉脯,对于此份礼物,玉然很是满意,既亲近又实用。   两人说起话来,玉然也知道了些孟家的情况。这个孟会全当官当得很清廉,为官这么多年,没贪过,只靠俸禄以及有时一些不得不拿的外水儿过活;家里又有两上儿子走科考之路。因此,经济上很不宽裕,到现在连个马车都买不起。   最后,孟夫人问道:“劳烦夫人帮我们找院儿,不知这院儿......”玉然答道:“我使人去看过了,这院儿离府衙很近,孟大人走路去上衙完全没问题。一共有三正、两厢还有耳房,一共有九间,也尽够你们住得了。”   见孟夫人听得很仔细,玉然接着道:“这房子你看是租还是买?租的话,一个月三两银子,买得话是四百两银子。”   孟夫人听了,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事儿我还得跟我家老爷商量下才行,夫人您可别怪我耽搁事儿啊。”   玉然听了,笑笑:“买房是大事儿,当然得好好商议一下的。你也不要着急,横竖我这儿也有客房,你在这儿住几天再做商议。”   孟夫听得玉然如此说,推辞道:“我来之前,已找好客栈了。怎好麻烦夫人至此。”玉然嗔道:“你也太过客气了,都到这儿来了,还找什么客栈。今儿个我是不会放你走了,你就安心留下吧。”   说着,玉然又命苍鹭去府衙跟老爷讲,让老爷今天下衙后请孟大人一并过来,就说孟夫人来了。苍鹭答应着就去了。   见玉然实心相留,孟夫人也不再推辞。傍晚,明定果带着孟会全回来了。之前是孟夫人请明定吃家常菜,今儿个,是玉然请孟人吃家常菜了。   当然,知府的家常菜那是高了孟县令的几个档次。不过孟会全与孟夫人都不是拘泥之人,虽不是大快朵颐,那也是吃津津有味。自家的吃食能让别人吃的好高兴,玉然也很开心,频频劝菜。   见玉然这幅好久没见人的热情样儿,明定好笑不已。饭毕,众人捧茶消食,源成也来凑热闹了。   见他进来,玉然让他赶快来见过孟大人、孟夫人。源成有板有眼的照做了。   看着这粉妆玉琢的小人儿一本正经的对自己行礼,孟夫人稀罕得不得了。拉过源成,很是逗问了几句,源成很是给面子的答着,见这小人儿做着大人样儿的答话儿,把孟夫人乐得不行。   玉然在旁看着有点紧张,生怕孟夫人借由源成学说大人话儿,去逗弄他,不怪玉然如此紧张,姑且不说在现代看了许多要尊重孩子的文章,就玉然本身而言,也是有真实感受的。   尤记得自己在小时侯有一次,玉然从外婆家玩了一阵儿回来后,她家的大黄狗见了她,不知是欢迎还是许久不见生疏了,对着她好一阵吠。   玉然想着,平日里大黄狗对着人吠时,大人们总是会对着大黄狗说一句:“叫什么叫,认不得人了么。”大黄狗通常听到此话就不会再吠了。   玉然想着,也如此说了:“叫什么叫,才几天就认不得了么。”谁知玉然一说完,在院儿里的大人冲着她一阵儿笑:“哎呀,你这狗,连然然都不认得了么。”“哎哟,然然也会说大人话儿了。”   各种各样的说笑儿,很是笑了一阵儿,直到将玉然笑得悲愤进屋。玉然当时被他们笑得都快哭了。也特别不解,怎么别人能说的,自己就不能说呢,自己一说他们都笑成这样儿?百思不得其解,也委屈的不行。   这事儿一直到了玉然成人了,才想通。小人儿学说大人话儿,很是可爱,也确实很能让人发笑的。也才知道,当时他们不是在嘲笑自己,而是觉得自己说话可爱,引人发笑而已。可是,当时玉然不知道啊,还为此不解了好多年。   不过,今儿个孟夫人还好,孟夫人很是知道分寸,没有笑话源成小人说大人话儿,而是拉着源成狠夸了几句,对这玉然不停的说,这孩子真懂事儿,李夫人教得真好云云。   听得有人夸自己的儿子,没有哪个做父母的不开心,虽然玉然也知道孟夫人夸得有点言过其实了,但还是心花怒放的全盘接受了。   夸得一阵子,孟夫放开源成,又从怀里拿出枚金锁挂在源成的脖子上。玉然见了,连忙推辞,孟夫人不理推辞,坚持送出,犹笑:“太简薄了。”   玉然也知此乃现下习俗,长辈第一次见晚辈必要备的表礼,如自己真的不受,那就有点狷介了。于是,也就由得她套在源成身上。   孟夫人送完,孟会全也是要送的,孟会全从怀里摸出块玉佩递给源成,源成看向明定,见儿子轱辘着大眼睛看着自己,明定温和的对儿子说:“拿好,谢过孟伯伯。”   源成听得父亲如此说,接过玉佩后,就抱着肉团团的小手儿对孟会全作揖道:“谢谢孟伯伯。”看着憨态可掬的源成,孟会全严肃的老脸也裂开了花儿,伸出手去摸了摸源成的小脑袋,直说好孩子,好孩子。   源成刷完脸后,也呆不住了,急急的要跑出去,玉然也不阻拦,只让杨嬷嬷跟上看好。源成出去后,几人才又开始说起大人话来。   明定他们也渐次聊到秋收的事儿上来,明定将今年试种的,预备提高产量的水稻田产出的水稻,跟按往常方法种的水稻产量相比较,有点遗憾的发现,并没有显著的提升,说起这事儿来,颇是有点遗憾。   孟会全仔细的听了,问了几个关键问题,明定俱都答说早有注意这方面,孟会全大是惊讶,看向明定的眼神都有点变了,没想到这个上官竟也真是在做事,竟也精通农事?   及至后面听得明定说准备在水田试种晚稻冬麦,孟会全听了当即击节赞赏。连说,如此能成,将功在千秋万世啊。   孟会全连连兴奋的追问明定怎么想到这块儿。待听说这些是玉然想到的,孟会全竟起身向玉然认真一揖:“李夫人真乃奇人也,连此都能想到,真是让我等汗颜。”   听得孟会全如此高度的评价自己,玉然真得有点汗颜了,这个晚稻冬麦也只不过是自己泊来的,实当不得如此赞誉。   玉然忙忙得辞让赞誉,让孟大人不要再夸自己了。孟会全当然不会一直夸,他更关心,如何才能让此事成真。   待听得玉然说,这事儿也是她无意中在一本农书上看到的,问是什么农书,她也不记得了,孟会全也不再纠结于此,转而问起玉然还记不记得,书中有没有说要如何做?   玉然听得他问得如此到点子上,也急急的回忆起现代种晚稻冬麦的注意事项来,当即说了几样,孟会全听得连连点头,这些俱都是有用之事,看来,下去后得好好斟酌下,看能不能用在当下。   想到就准备去做,起身就要走。孟夫人忙叫住了他,说还有事相商。想着他们是有事要说,玉然也不再挽留说话儿,让人带他们去到客房好好商议。   最后的商议结果是,他们准备买下来。原本孟夫人的意思是想租的,但孟会全想着,刚才李夫人说的晚稻冬麦的事儿,这事儿要真要做好,可得要时间,再加上,他现在做这个通判正有兴味,想来会在江城呆好多年的,那就买下来吧。   孟夫人第二天就将那宅子买了下来,买下来后立即就开始着手收拾,总不好一直住在知府府邸里。   孟夫人搬家那天,玉然原准备借由道贺之意趁机出去溜达一圈儿的,但被杨嬷嬷以及明定严辞拒绝,只得让芙蓉带了二百两银子的礼银并一些布料之类的送过去。   孟会全接到这份贺仪吓了一跳,这份儿礼也忒厚了一些,待要推辞。被孟夫人拦住了,孟夫人略一思索道:“想来,李夫人是想贴补我们一二的,就安心收吧。且,此乃上官所赠,岂能轻易推辞。”   孟会全是耿直,但不算拘泥,想想,李大人也不差这二百两银子,现下自家是艰难了点儿,他愿意贴补,自家收下个份好意,日后再报也就是了。遂也不再言语。   诸事渐定,明定这边的人手,除了个同知,其他的也都补得差不多了。明定也渐渐恢复正常作息,也有闲暇逗逗儿子,哄哄老婆了。   但玉然反倒没多少精力理他,因为现下,正是种冬麦的时节,这孟会全一门心思的扑在水田种冬麦上,因这是玉然出的主意,这孟会全经常下完田后,想到一些事儿就来问问玉然。有时两人说到得劲儿的地方,玉然恨不能亲自去田间看看,当然,这也只能想想了。   玉然对晚稻冬麦复种之事可谓热情高涨,见孟会全如此心心,于是也倾囊相授,将自己知道的全数道出来。 第八十六章   因为前段时日的动乱,明定玉然本对种田的事儿有所懈弛的。现下前事已了,又来个对此道特别热心的孟会全。因此,玉然重新对此热情高涨,有时想到什么,还让明定带话给那孟会全。   孟会全有什么疑惑难解的,也是要么托知府大人带话,要么亲自登门找上玉然。经过一段时日的商榷、切磋。最后两人一致认为,首要的就是先平整水田,由于稻田长期浸水,土壤板结,因此要赶快翻耕,利用初秋的高温晴朗天气,可将土壤晾晒的松软,以利于麦种的播种。   接下来就是要给田土施基肥,这个好说,将稻茬弄碎了回填就好了。以及后面一系列的播种、施肥、育苗等等事宜。   闲得发慌的玉然名正言顺的拿起纸笔,明定待要阻拦,玉然义正严辞的指责他不顾大局。明定被这指责说得无言以对,问过杨嬷嬷后,说现在月份大了,适当做些这些事儿也是可以的,于是明定也就由她去做了。   玉然将这些总结好的要点,编得整整齐齐,让明定带给孟会全。明定接过玉然的手稿,大是吃惊,先前还道是玉然随便写写的,现下这厚厚的一叠手稿明明白白的说明,玉然是非常认真的。   明定细细的看过后,真是欣慰万分,这份手稿真是实用至极,如按此种植真能成功,那真是功在后世啊。   明定得意的将手稿交给孟会全,满意的看到对方满脸的惊讶,真是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明定一脸余有荣焉的看着孟会全问道:“如何,孟兄以为如何?可还使得?”   孟会全拊掌大赞:“这太好了,太好了,我前些时候还在想,这些种植的过程光那些参与的农人知道还是不够的,如果日后成功了,还得大范围的扩展开来才是。想不到,李夫人早已心中有了沟壑,此稿要好好保存,以留后用。”   说着,孟会全立即找来笔帖式,要他立即将此稿好好抄录一份,然后两份都要好生保存。自己也想着以此做为方向,在实际种植中于此融合,想来成功的几率要大很多的。   孟会全带着人热火朝天的干着,明定也是对此寄予厚望,亲自去了田间多次,还特意当场表示,此次参与之人皆赏银十两,待明年真能丰收,将会有更大的赏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时之间,众人更是干劲十足,水田种冬麦的试验更是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日子就在这紧张忙碌,又充满希望中滑入十月,至此,所有试点的冬麦点种已全部完成。   玉然也快要临盆了。这些时日,明定都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中,时时都要问问杨嬷嬷,关于生产的各项事务可有准备妥当。   杨嬷嬷每次也都颇有耐心的回说,一应事务已经准备妥当了,请爷放心。但见他这颇有点惶惶不安的样子,也忍不住宽慰道:“奶奶这是第二胎,必会更加顺利的。爷就不必忧虑。”   明定点点头,但该担忧的仍是照担忧不止。冬月二十,吃完午膳后,玉然从净房出来,镇定的对杨嬷嬷道:“嬷嬷,我见红了。”   听得玉然如此说,杨嬷嬷也是沉稳的答道:“奶奶想是发动了,我扶你去产房。”说着,叫来蔡婆子与芙蓉,让她们先行去产房准备着。   待杨嬷嬷吩咐完,明定才反应过来,手足无措的站起来,不知如何才好。一路坷坷绊绊的跟到产房,被杨嬷嬷拦在了产房外。   苍鹭见爷这六神无主的样儿,忍不住在旁说道:“爷不必忧心,奶奶上次生大少爷时就很顺利,这次必定也一样的。说不定一会儿就出来了。”   明定听得,稍稍提了提精神,道:“如果真如你所言,爷今儿个可得好好赏赏你。”说着又继续转圈圈。转的芙蓉都不耐烦了,自己出来进去,这七爷老是在这儿挡道儿。   芙蓉忍不住道:“爷,您还是先坐下吧,这样转着,万一不小心撞到你就不好了。”见明定好像没有生气,苍鹭见机立即拖过椅子请爷坐下。   源成听得人说母亲要生小弟弟了,也忙忙得跑过来。刚进来就听到母亲的呻吟声儿,吓得不敢动弹,瘪瘪小嘴就要哭出来。   见儿子这可怜样,明定才稍稍放下点自己的忧心,走过来抱起儿子安慰道:“不哭啊,你娘在生小妹妹,一会儿就出来了的。不怕啊。”   源成抽着小鼻子问道:“娘真的没事?”明定肯定的说道:“当然没事儿,一会儿你就可以抱着小妹妹了。”   源成放心下来,想想自己马上要有个粉嫩可爱的小妹妹也不错,看韩盛经常在自己面前嘚瑟小妹妹,自己也眼馋的紧。等以后,自己也可以抱着小妹妹在他面前炫耀了。   听得儿子的童言童语,明定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是的,到时我们源成也可以领着妹妹玩儿了。好了,你先出去找韩盛玩儿,一会儿妹妹出来了,我就使人来寻你。”   源成有点不愿,明定哄道:“你看,你在这儿,小妹妹看到害羞了,一直躲着不见你怎么办?”小妹妹害羞不敢出来,嗯,这可不好。   源成被爹爹说服了,也对,自己还是去找找韩盛,告诉他自己也要有小妹妹了,看他以后还嘚瑟。   源成出去了,走时说了又说,要父亲在小妹妹出来后,就来寻他,明定点头答应一定会第一时间找他的。听得父亲的保证,源成方才放心的出去了。   玉然在房内的呻吟声一直没断过,明定急得不行,好几次都想闯进去,被苍鹭使劲儿拉住了:“爷,爷,您可别进去添乱了。”   明定也知道自己现在进去纯粹就是添乱,但还是条件反射般的走来走去。就这样快天黑了,明定的腿都软了,终于听到了响亮的婴儿啼声。   玉然这时已经筋疲力尽,浑身就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不过还好,一切顺利,婴儿出来后,杨嬷嬷还笑着说:“奶奶两次都是挺快的,奶奶这身子骨活该要多生几个的。”   将小家伙包好后,杨嬷嬷递到玉然眼前:“恭喜奶奶了,又是个小少爷。”给玉然看过后,杨嬷嬷就将婴儿抱出来给明定看。   将孩子递给明定道:“恭喜爷了,是个小少爷。”明定这时乐得找不着南北了,哪管他是小少爷还是个小闺女儿,抱着孩子只乐呵。   刚刚进来的源成可不干了:“爹爹骗人,你不是说是个小妹妹的,怎么现在变成小弟弟了。”说着,用小拳头擂了两下明定:“我要小妹妹,我要小妹妹。”   明定忙将孩子递给杨嬷嬷抱进去,接着就蹲下来哄道:“成成乖,你看小弟弟也挺好的,你以后可以带着他到处玩儿。你之前不就是说要个小弟弟好玩点儿么,现在有个小弟弟陪你玩不是挺好的么。”   源成也想起来,自己之前确实是想要弟弟来着的,想着以后可以带着弟弟一起去打架,这也不错。不过妹妹还是要的,源成止住自己的小瘪嘴,对父亲说道:“好吧,小弟弟我也喜欢。不过,小妹妹我也是要要的。”明定连连点头保证,日后必定给他个小妹妹。   玉然收拾好后,对杨嬷嬷讲,可以让明定进来了。明定听得可以进去看玉然了,连忙三步并做两步的跑进去,走到床前,握住玉然的手道:“辛苦你了。”   见玉然满脸疲惫的样子,心疼的将玉然的发丝抚到耳后道:“每次你在里面生儿子,我在外面都吓得不行,真想陪着你,可这捞什子规矩真是恼人。下次,我是无论如何不想管这规矩了,定是要进来陪你。”   玉然听了,轻声道:“老规矩如此,你可不能莽撞。况且,你要真在这里看着我生,我人也不自在,说不定生的还更慢呢,我可不希望你在这儿。”   虽说在现代时,有丈夫陪产的生产方式,但玉然一向不喜如此。且不论那生产时的景像给人以何种视觉、听觉上的冲击;单是生产时,产道完全打开,如果丈夫在旁看着,这这一目了然,真是毫无私密可言了。男女之间还是保存点儿神秘感的好。   新生二宝的名字是老侯爷早就取好了的,名‘毅’,全名为李源毅。明定玉然还如源成一样,也不另外再取小名儿了,就直接叫毅儿了。   明定跟玉然说要源毅满月,他准备要大办一下。玉然有点担心这样会不会太过高调招摇,明定坚持道:“我们刚来江城不久,就接连出现了贪渎、民变事件,整个江城从上至下可谓损失惨重,气像颓丧,我也是想借此机会,让人知道江城现下又是一片生机勃勃之像。”   说到这儿,明定哼了一下:“而且别人都知道我是皇亲国戚,姐姐又高升为妃,如果太过低调了,反倒会让人猜疑。况,退一万步说,我既为一方首领之人,为儿子满月庆贺一下怎么了。”   玉然被说服了,想想也是,他们家现在这种情形,太过低调了更会受人猜忌。就像在现代一样,在一个公司里,如有皇亲在此,而这个人如果比较低调,更会让人有距离感,因为他的低调在别人看来就一种静静的高高在上,有着一种游离于众人之外的高傲。   况在官场混,难免有人想要来拜码头,借源成满月给人有拜码头的机会也好,免得有些人钻营无门,而走小道,反倒给明定惹出麻烦。 第八十七章   腊月二十,江城李知府的二公子满月。江城知府府邸,张灯结彩,门口车来车往,知客不停的躬腰迎客,府内高朋满坐,府外也是冠盖络绎不绝。   客人大多被迎进大厅,重要亲近的客人都被迎进书房,由明定亲自接待。众人正在书房里说得热闹时,苍鹰进来回话了。   明定问:“何事?”苍鹰答道:“荣志生,荣大官人在门口来了。”明定一听,自己并没发帖子给这个江城首富,他怎么来了,怔了一下,旋即马上说道:“快请。”   荣之敬很快也来到书房,拱手恭喜明定:“李小公子弥月之喜,不可不贺。小可不请自来,还请李大人不要见怪。”   来者是客,又是自家二儿的满月之礼,怎能见怪,明定也是笑容满面道:“荣兄客气了。荣兄请。”   快开席了,众人相让着来到开宴的大厅,互相礼让着坐下,当然,这个礼让只是走过场而已了,坐席是早已排好了的。   玉然在内院招待女客,听得人报荣志生夫人,荣太太来了,也是愣了一下,这位可真是不请自来。不过人都已到大门口了,必是要请进来的。   请进来后,寒暄见礼毕,源毅是必要抱来一见的,荣太太吉祥话儿不停的往外冒,还拿出一个硕大的金项圈并一枚品相不凡的玉锁来,真是出手不凡。此礼可不能推让,玉然也爽快的收下,命芙蓉接过放好。   开宴了,玉然请各家女眷入席就坐。此次宴席,玉然完全照着京城宴客的规矩流程来做的,连菜色也有好些京城上品。   众人见了这宴席,俱是暗自惊叹,暗道,真不愧为豪门之后,这一出手就是与众不同。就连容太太这个久居豪富之家的人也忍不住出声儿赞叹,玉然听了,嘴上谦虚,心中却不无得意。   那是,这次,自己也算是极尽铺张了,参照往日侯府宴客的标准不说,还特意委托杨嬷嬷全权总管。好些个宴席制式玉然严重怀疑,那简直就是宫中宴饮的变种。有了杨嬷嬷这个前皇后宫人的加持,不可谓不大气上档次。   见玉然这次这样大张旗鼓,明定原先还有点不同意,认为太过靡费了。但玉然却认为此不可少。因他们现在在整个江城也算是耀人眼目的人物了。   侯门之后,李妃之弟,又是十一皇子的亲舅舅。这些个身份,他们身处其中的人还不觉得,但在外人看来,那极是高山仰止的。在江城地界暗自打听,揣测他们的人也肯定非常多。打墙也是动土,既然要宴客,那就好好的大宴一次好了。用宴客席面制式来震慑人心,那是最直观见效的。   就像在现代,我们每去一个地方也好,公司也好,大家总是将门面装点的很好。而我们大多数人也是通过这个从而判断,这个地方或公司是否经济良好等等。从而决定是否要留下努力等,当然,这肯定不是一个主要因素,但做为一个参考因素那是毋庸置疑的。   因此,玉然决定此次大肆铺张一回,让这些人见识见识侯门之后到底与普通官员有何不同。不说让人心中生起敬畏之心,但至少让人再提起明定时,也会有一种不可小觑之感。   效果不错,宴席可谓大获成功。众人告辞离去,在路上也是感叹不已。知府李大人的这次宴席,在江城地界儿很是让人议论了一阵儿。   就连荣太太这个见惯大场面的人也不住的对荣志生说:“到底是侯门之后,气象就是不同,今儿个好些个我都没见过。我当时忍不住问了下,听李夫人讲,大多是她那贴身嬷嬷安排的。我想着,年底宴多,我就跟李夫人玩笑了一下,说是想借这嬷嬷一用。”   荣太太说在这儿,摇头一叹:“我原想着,些等小事,李夫人必不会推辞的,可谁知......”荣志生看向自家娘子道:“怎么,李夫人不答应?”   荣太太道:“倒不是这么简单,李夫人说,这她还要跟那嬷嬷商议一下才能回我。我当就有点奇了,不过一个奴婢而已,还需商量。许是见我面露不解,李夫人当即给我解释道,此嬷嬷乃是京中祖母所赐,原先是伺候先皇后的宫人。”   荣志生听到这儿,对李明定的背景又加深了认知,这位可得好好巴结,皇亲国戚呢。接着荣志生问自家娘子道:“这个人你不会还真的借了吧。”荣太太嗔了他一眼:“瞧你说的,我有那么不懂事儿么。听李夫人这样一讲,我赶忙告罪推辞了。这可不是我们能用得起的。”   荣志生听了满意的点点头不再言语。但荣太太还是有点儿担心:“你说,因为上次我们跟江同知合伙油菜籽买卖的事儿,李大人会不会因此对我们秋后算帐。”   荣志生没有答话,他也在心里思量这事儿。这次李知府大宴宾客,荣家没有收到请帖,当时,他也是心中一惊。   后来一打听,好像李知府这次宴客,大多是江城官吏以及士绅、族老之类。行商之人并没有在邀请之列。听得此消息,荣志生才心中稍安。但还是心有疑虑。   做为商人,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想到了就去做。因此,想着平日不好上门,就算上门了也不见得能见,那刚好借这次李知府办弥月宴上门正好,也不用担心被打出来。于是他这次就不请上门了,这次酒席还是颇有作用,至少从李知府的态度来看,好像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发作他们的。   既然现在不会,那就想办法让以后也不会。且从今儿个看来,这李知府确实气像不凡,出身好,身边能人也多,又有十一皇子这个大砝码,看来,日后还得多加走动,早结善缘的好。   明定也在跟玉然话说荣志生。这次江同知贪渎之事,荣志生确有牵连,但这人很狡猾,只是做生意而已,抬高卖低的事儿人家没做,而且,相对来说,油菜籽的价格给得也算公道,并没有压榨过狠。   商人逐利,这本就是司空见惯的事儿,也不能因此治罪。而且,这家伙在事发之后,第一时间就抛出一个侄子揽罪。当时,几个师爷都劝明定,见好就收,不可打压太过,这荣志生乃江城首富,对江城的民生影响还是挺大的。况这次查来,此人于政事上并未有牵扯,还是网开一面的好。   玉然知道了,也很赞同,水至清则无鱼。从这件事看来,这荣志生也算是有底线的商人,收购价格并未定的得不合常理,且从当地人的口里听来,此人的口碑在商人里来说也还算不错的,说不得此人后面会有用到之处。   于是,这荣志生也算是在江城这次地震中顺利脱身。做为商人的嗅觉当然灵敏,所以就有了这次不请自来的道贺。   明定将此次荣志生的礼单递给玉然,玉然打开一看,真是大手笔:金五百两,各色绸缎八十匹,狐皮、貂皮、猞猁皮、紫羔皮各二十张,还有滴水观音一座,玉石摆件一盆,并糖茶果饼以及其它一些小孩玩器等。   玉然看到这些道:“这荣志生可真舍得下血本。”明定淡淡一笑:“他是聪明人,当然知道我们这次算是手下留情了,现在送这些个东西,想来也不无感谢之意。”   过完年后,荣志生又再次登门。明定接待了他。这荣志生还是想做江城的粮食生意,知道他的来意后,明定叫过陈师爷仔细听他摆出的条件,听得他一番说辞后,明定也没马上表态,只说,兹事体大,还待容后再议。   荣志生当然知道李大人不可能当场应允,所以此次前来,他也是诚意十足,摆好条件,好让知府大人斟酌。   荣志生走后,陈师爷等人与明定商议过后,俱认为荣志生此次提出的合作条件还是很有诚意的。但毕竟是前人用过的,就不知再用放不放心。   明定回去后将此疑虑跟玉然讲了,玉然却认为可以一用。因这荣志生已在江城经营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十分之多。如是要除掉他,那是要大费周章的。但如果要用他,那就省时省力很多。   跟他合作,各种渠道都是现成的,这就会省事很多。明定也认为这样不错,但也不能答应的太爽快,得吊吊他,毕竟,人都有这个心理,太容易得到的,都不大太放在心上。接下来就是怎么用的问题。   又到一年菜花黄的时节,明定这日闲暇,带着玉然源成并源毅来到郊外,踏青赏菜花。只见田野上俱是一望无际的黄菜花,微风动处,轻轻摆动,花海如浪。   马车刚一停下,源成就惊呼一声急急忙忙得要跳下去,苍鹰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源成手舞足蹈的跑向花海,这里点点,那里摸摸。看到蝴蝶去追一追,见到蜜蜂也去骚扰下。高兴的咯咯直笑。   就连才几个月的源毅,也看得目不转睛,蝴蝶飞过也是惊奇的不得了。明定看着这生机盎然的景象,再看看身边的玉然与儿子,也生出一种此生何求的慨叹。   做为江城父母官,当然不能光沉溺于这些儿女情长的心思之中。既来到了地头,那也得顺便了解了解民情。   待源成玩过一阵儿,明定招手让他过来,说要带他去农户家里看看。源成忽闪着大眼睛:“那家里比这里还好玩么?”明定笑着答道:“玩到不见得,但你可以看到很多你没见过的东西。”   咦,竟然有自己没见过的东西,那太好了,源成欢呼一声儿,拉起玉然的衣角就要走。玉然柔声的说道:“好好,这就去。成成不急的啊。”   村子离这儿不远,玉然见春光正好,也不愿再座车,就提议走着去。这正合源成之意,一路追鸟逗蝶的走着。   来到村头,怕人多惊扰到村民,明定让跟随人在外等着,连源毅也交给了杨嬷嬷。自己跟玉然带着源成进去转转就行了。但苍鹭不放心,坚持要跟着,想想源成也是要人看着,明定也就答应了。   于是一行四人进了村子,说是低调。但一行人等的穿着气度跟村里人远远不同,且村子里的人互相都是熟悉至极的,哪家有些什么亲戚,大家都是知道的很清楚。而明定这一行人,远远异于常人,莫不是有贵人来了吧。   几人进村还没转几步,好些个村民就出来远远的围观了,待明定想走过去问问话儿,人家又急忙跑开了去。明定怕吓着人,也不坚持,正想找人问问,这村儿的领头之人是谁,好叫过来问问话儿。可每次明定还刚朝人走去呢,人就躲开了。   几次下来,明定也忍不住摇头苦笑。不过还好,没纠结多久,迎面走过来一个壮实的农家汉子,瞧着四十上下的样子,此人疾走几步,迎上明定就是一揖:“不知贵人到此,可是有事?”   明定见此人虽很紧张,但还算得体,想来就是这村的领头之人了。明定和蔼的笑笑:“我乃江城知府,今日天气甚好,我与家人出来走走,来到贵地,就顺便进来看看。”   这汉子一听,眼前之人竟然是江城知府,吓得差点趴在地上,但好歹自己也是一村之长,可不能表现的太怂包,强自稳住心神,重又跪地见礼,跪下对明定磕了个头道:“不知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请大人见谅。”   明定道:“不必多礼,快起来吧。”那人有点哆嗦的爬起来,明定见他如此紧张,于是特意放柔声音,温和的跟他说起话来。   见这个知府老爷问了几句农事,俱都问在点子了,这汉子大是惊讶,莫非这个知府老爷还真懂?待再说得一阵子,见这个知府老爷很是随和,这人渐渐放松下来,也热情的邀请明定到他家中坐坐。明定也正有此意,于是欣然应往。 第八十八章   明定跟着这农人来到他院中。只见院子里鸡飞鹅叫,在院子东墙边儿上还有一个牛棚,牛儿正在里面哞哞叫,整个院儿一派生机。   这个院儿有三间正屋,外加两个耳房,都是由泥和着稻草造就的,夯抹得齐齐整整。是个不错的小院。   源成见了这一番热闹的景像,院子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新鲜,他哪里肯再走。追着鸡鸭撵去,一时间,满院嘎嘎、咯咯之声儿。   这农汉恭敬的将明定迎进屋去,进得门来就大声儿叫自家婆娘端水来,有贵人来了。他婆娘有点缩手缩脚的端了几碗水过来,玉然微笑着接过。   明定现在很是有父母官的架势,一板一眼的认真问起他们的日常生活。说得一阵儿后,这农汉两口子也是渐渐没那么拘谨了。也渐渐话多了起来。   那农汉对明定说,他们这个村儿都姓包,所以就叫包家村。他叫包德厚,家里现有六口人,就他们两口子加四个未成人的孩子,前面还有两个大姑娘都俱已出嫁了等等。   正说着,一个小姑娘跑了进来,包娘子连忙拉过来歉意的对玉然讲,这是他家的小女儿,没规矩,请贵人不要见怪。   玉然打量了下这小姑娘,见这小姑娘长得很是清秀,虽衣裳也有补丁,但也是拾掇的干干净净,想来这个包娘子,也是爽利能干之人。   见她吸着手指怯怯的看着自己,玉然朝她柔柔的笑笑,从荷包里拿了两块儿糖递给她,这小姑娘想要又不敢拿,期盼的看了眼包娘子,见自家女儿看自己,包娘子忙轻声对女儿说:“妞子,快去接过来,不要让贵人等急了,你快去拿着,”   说着,轻轻推了推女儿,妞子听得母亲的鼓励,忙快步走过来,一把从玉然手中夺下糖块,转身就跑回母亲身边躲起来。   包娘子歉意的看着玉然:“这孩子......,贵人可千万别见怪啊。”玉然摇摇手道:“无妨,小孩子家家的难免害羞。不妨事的。”   见这孩子还是抱着包娘子的大腿躲着看自己,玉然笑道:“外面有个小弟弟,你出去跟他玩吧。”   包娘子听了,忙忙得将妞子推了出去。过了不多一会儿,院子里传来源成与妞子欢快的笑声,玉然与包娘子相视一笑,果然孩子才能跟孩子玩在一起。   这边明定与包德厚已经说到油菜收成与水稻种的事儿了。这时,村子里的人听说了,包德厚院儿里来的贵人是知府大人,于是,村子里的好多少跑过来看知府大人,又不敢进来,就都围在院子里。   明定见现在春光正好,在院儿里坐坐也不错。于是,就移步到院儿里,坐下来跟那些人拉家常。见这个知府老爷好像很是和蔼可亲,众人也慢慢放下戒备羞怯,慢慢的说得多了起来。   听着这些村民的说道,明定发现,他们最为难的还是每年的稻种、农具之事,就是经过一冬坐吃山空,到了春天,大多比较艰难,虽勉强能填饱肚子,但没有余钱买种子,整田地。   明定问的仔细,将他们的疑难一样样儿的记了下来。看天色将晚,才起身离去,村民难得遇到一个如此平易近人的知府老爷,也都兴奋的簇拥中明定玉然出了村子。   待明定他们上车离去,这些村民还激动的议论着,看看这知府老爷夫人的人才、打扮,还有那小少爷,一家人简直就像是天上的仙人一样,好看的紧,真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还有那知府老爷还真体恤下情,亲自来问农事儿,就希望知府老爷回去后别忘了他们的话,如真能将他们的难处解决了,那真是再生父母呀,可得日日烧高香才好。   明定回去后,也在跟玉然说起刚才问得农户着紧的难事儿,说白了,就是缺钱,没钱买稻种、买趁手的农具。农户对此事也是年年着紧,年年硬着头皮扛。很多人实在急了,就只能借高利贷,这样利滚利下来,更难还清。从而弄得卖儿卖女,家破人亡的也不在少数。   可这事儿知道是知道,但却难办。自古牵涉到钱的事儿,那都不是小事,不是容易的事儿。玉然听得明定的烦难,想了想,觉得有个人可能会帮他解决这个难事儿,建议他们现在可以用一下了。   明定听得玉然说可以用荣志生,也是眼前一亮,对啊,有个现成的财神爷,不用简直对不起他。可是要如何用呢。   如何用荣志生?玉然想了想,说了下自己心中想到的大概方向。那荣志生不是还想跟府衙做粮食生意吗,那还是继续给他,当然不是将粮食给他,而且借由他之手,将府库的粮食换新。   然后,这些个民众不是愁钱买种子与农具吗,那就由他先借出种子与农具,待秋收时,民众再还给他。   明定一听,抱过玉然狠亲了两口:“你真是我的福星,有个博学多识的老婆就是好啊。哈哈哈......”明定听得这个主意,要不是舍不得怀里的老婆,都想马上出门去了。   只觉玉然给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明定整个人兴奋异常,到了晚上,那更是亢奋异常。抱着玉然爱不释手,折腾的玉然哎哎不绝。   一次完了,再来一次。要不是见玉然实在是支撑不住了,他还想没完没了。意犹未尽的罢手,搂着玉然高兴的说:“今天真痛快。”说着,说着,又裂着嘴巴笑起来。   玉然已累得眼都不想睁了,也懒得理他那傻样。只余他一人还在玉然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见玉然已然熟睡,明定怕吵醒了她去,不得不压下高昂的情绪强自睡去。   第二日上衙,明定将玉然说的这一构想讲给几个师爷讲了,陈师爷当场大赞:“好主意。这得好好的商榷下,一定要促成此事。”因玉然只说了个方向,具体的操作还待细细磋商。   陈师爷擅长帐务,钱师爷擅长各项规则的制定,再加上孟会全十分的清楚农收各项事宜,于是玉然的这一想法经由明定、陈师爷等的群策群力,最终定下了。   日后就由这荣志生负责粮种及农具垫付事宜;以此做为交换的是,府库的粮食以旧换新全权交给他,以及江城辖区的所有粮食收购他也有优先权。众人商定后,就静待荣志生上门了。   原本这事定下后,孟会全就建议马上找那荣志生来商议。但被明定挡住了,这事儿还是等荣志生主动上门来再谈的好。就像玉然说得一样,这种谈生意的事儿,谁先上门谁心理上就处于一种弱势。   这个关乎江城民生的大事,还是让府衙这边占有优势的好,到时他们也好开条件。孟会全有点担心,那人要是一直不上门来,那该如何是好。眼见下个月谷种就要下种了。   明定听得淡淡一笑,这荣志生必是比他们着急的,就不为生意,他这个跟前面犯官有牵连的人,必是要急着向明定这个新任主子表忠心的。要不了几天他必然上门。   而且就算他想不到,到时,府衙这边稍稍放出风去,他也必闻风上门的。况,退一万步讲,没有荣志生这个首富,江城还多的是豪富之家,只要府衙将利好消息放出去,多的是人想做的。   之所以挑中荣志生,也是看他在这块做熟了,做起来省事儿一点。又不是真的非他不可,换个人一样的做。   果然不出明定所料,没过两天,那荣志生又上门了。荣志生一见知府大人摆出全副人马,心中一动,看来此事将成了,只看知府大人如何开条件了。   明定将条件一摆出,荣志生听得心里大呼,这个知府老爷真是良心人,这么优厚的条件,而且中间一点没考虑给自己捞钱。哪像之前,自己跟那些个主管官员打交道时,那必是要将给他们的这份儿利考虑进去的。   于是,荣志生当场毫不还价的答应了,还承诺,日后每年必让利一成,将这些利钱拿出来散给江城孤寡贫弱之人,明定听了也很高兴,这个荣志生还挺上道。这次会谈可谓皆大欢喜的达成共识了。   明定这边跟荣志生谈好,立即命书吏广发告示,让农户以户为单位登记要借的谷种以及要添置的农具、牲畜,到时去府衙指定的地点借贷。   农户看到这个告示,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是不是真的哟。有那胆大之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去报上名再说,反正也不搭草不搭料的,又不会掉块肉。见有人带头,慢慢的大家也都蜂拥而去了。   这边农户的登记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那边荣志生也命手下在紧锣密鼓的准备,样样的查看,银钱是否到位,粮种是否备好。这是跟新任知府的第一次合作,可不能掉链子。想来,知府大人也是要借由这件事打名声的。如果出了差错,这知府大人要是前仇新恨一起算那可不妙。 第八十九章   荣太太见自家老公忙得这不亦乐乎的样子,想着这次荣志生也没备什么礼就顺顺当当的将事情定下来,心里只嘀咕,这不会是李知府的阴谋吧,会不会是有什么黑锅要荣志生背?   荣志生听得自家老婆这样发问,答道:“你说的这个,之前我也有想过。但跟李大人接触了几次后,发现这人还真跟之前那些捞银子的官有所不同,还真是个想着做事的人。”   见自家老婆听得认真,荣志生接着道:“你看啊,这次跟府衙做生意,这李大人可丝毫没提出要为自己要什么不说,还拼命的给那些个农户扒拉好处。先前我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银钱陷井,回来我也跟帐房细细的算过一遍,还真没有,这次,这李大人还真是替那些个百姓出头了。”   荣太太听了,嘀咕道:“人总是要图点什么的,你说这李大人他不可能真什么都不图的吧。”   荣志生笑笑:“怎么可能真有什么都不图的人,圣人还讲究个名声的。这点我也跟那些清客说起过,想来,这个李大人不缺银子,缺得是名声吧。这次的事儿如办好了,到时这李大人的声望在江城地界儿那可不得了喽。”   荣太太还是为没送礼就办事儿的事情心有忐忑。这荣太太跟随丈夫的脚步多年,荣志生在前面开疆拓土,荣太太也是转战后宅多年,深知后宅交际好了,爷们在前面做事好做的多,甚而事半功倍。   于是,荣太太现在见天儿的在玉然面前刷存在感。荣太太辅助丈夫纵横商场多年,自然见多识广;玉然又是书中徜徉多年,也是知道的不少。   荣太太将现实中听到看到的话题跟玉然说起,玉然有时竟能跟自己在书上看到的对上,或者之前对书中不解之处,听了荣太太说得真实题材,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荣太太很是健谈,玉然也是话不少。荣太太为人大方开朗,玉然温婉睿智。两人说起话来,竟意外的投契,意外的有话说。   玉然在江城的太太堆里也算是头号人物,难得遇到个如此能说话的人。先前那些来知府府刷脸的妇人,要么太过阿谀奉承,要么太过畏缩,要么就是三缄其口,每次玉然不得不应付他们时,都累得慌。   说白了,玉然在江城是有点寂寞的,高处不胜寒的寂寞。现下,遇到荣太太这样的一个人正好解了这点不足。   见玉然已是跟荣太太第二次相约要去赶城隍庙庙会了,明定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你跟这个荣太太在一起说话儿时还是要小心着些,可别说些儿要紧的啊,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的。”   明定说的这个,玉然当然懂,玉然自觉自己已是跟那荣太太刻意的保持了点距离的,要不然,她可能都跑荣家吃茶聊天儿去了。有时跟荣太太聊得起劲儿时,玉然还颇为遗憾的想,要不是两方有利益牵扯,跟荣太太做个常来常往的朋友也是不错的。   可惜玉然是江城知府夫人,玉然很清楚这个身份会给她带来多少想要结交她的妇人,而这些主动来结交她,当然不会只是想跟她做朋友,更多的恐怕是想跟她以朋友的身份捞更多的好处的。   而别人看到她跟哪家女眷要好,恐怕也不会想到她们只是朋友关系,而是多会想到李大人怕是又想给某某好处了。毕竟,后宅都是联系着前朝的不是。   玉然听得明定如此说,反省道,看来自己还是跟那荣太太交往过密了,日后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免得别人多想了,给明定带来麻烦。   于是,玉然道:“我近来好像是跟她走的太近了点儿,要不,我使人去给她说,这次城隍庙会我就不去了?”   明定摇摇头道:“太过刻意了不好。这次还是去吧,日后再注意点也就是了。”玉然想想,也是,如果这次自己真使人去说不去了,恐怕也荣太太也要多想了,还是按原计划去吧。   这日十五,玉然带着源成跟荣太太如约来到城隍庙,一到这里,源成撒了欢的要跑,玉然忙让苍鹭好生跟着,自己带着芙蓉跟荣太太一起逛着。只见这一片热闹的景像,比古装电视剧里表现的要精彩的多了。   这边围观耍猴戏的人正哦哦惊叹,那边卖拳脚的赢得满堂喝彩,更不用说庙会标配的各色小玩意儿,小吃食了。见街边手艺人正在做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儿,玉然也是看的兴致勃勃。   正看得有劲儿,忽旁边传来一阵噪杂声儿,只见旁边一个小摊子被一群地痞围住了,这群地痞一阵哄笑谩骂,中间还伴有女子的哭泣声。   虽知道地痞流氓常有向人收保护费的,但玉然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玉然见到这些欺负弱小之辈,很是生气,于是就让大夏去阻止一下他们。   大夏过去劝阻,这些人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还口出恶言的嘲弄大夏。大夏也不言语,直接将闹得最凶的那个一把拎起来随手扔了出去。   见大夏竟敢当众伤他们的同伴,这群地痞立即蜂拥而上,嘴里呼喝着一起围攻大夏。这群乌合之众哪会是大夏的对手,大夏很快就将他们解决掉了。于是,不多一会儿,一群人趴在地上对着大夏告饶:“壮士饶命。”   虽一直都知道大夏身手不凡,但前几次大夏出手,都是自家处在危难之中,可没法欣赏。而现在能站在一旁安全的围观大夏的身手,真是难得,玉然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儿,要不是身份不允许,她都想拍手叫好了。   赶走那群流氓后,大夏还颇是贴心的将地上的东西帮摊主归拢了一下,玉然这才看到,这个小摊子是卖绢花儿的。   卖绢花儿的是个妙龄女子,模样儿很是清秀,见那群恶人走后,连忙走上前向大夏道谢。大夏不在意的一摆手:“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在意。”   说完,见那姑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顺便关心了句:“今儿个你还是不要摆了,以妨那些地痞再来。”   那女子听完,看着大夏有点着急的问道:“壮士现在是要走吗。如果有壮士在,他们必是不敢再来的。”大夏答道:“我在这儿呆不了多久的,我还要护着我家奶奶去别处逛去呢。”   那女子听得大夏如此说,也不再说是否再摆摊儿的事儿。而是定下心神,正正式式的对着大夏一福:“小女子姓安,名秀云,壮士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先时帮人还不觉得,现下,大夏见一个二八佳人用水汪汪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自己,顿时有点手足无措了。忙忙一拱手道:“小可名叫大夏,刚才真是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告辞了。”   说完,立马转身要走,一转身就见到玉然正在旁目光炯炯的看着呢,顿时有点脸红了。见到大夏的耳朵都有点红了,玉然颇是有点好笑,真是纯情小伙子,被小姑娘看一眼都受不了。   那姑娘见大夏要走,忙忙的追在后面再次致谢:“壮士今日大恩,没齿难忘。本应重谢,但小女子身无长物,实在有愧。只能待日后再报了,不知壮士可否方便留下住址?”   大夏只是摆手不说,荣太太在旁也是看得兴致盎然,见这姑娘如此追问,这话儿,李夫人他们是不好答的,他们答了好像有点做了好事唯恐人不知之嫌。   这话儿由自己来答是再好不过的,又能让李夫人得个保护弱小,心地善良的名声儿,又不显得让人讨厌说闲话儿。   于是,荣太太笑着答道:“姑娘,你今儿个遇到贵人了,是得好好谢谢。今儿个救你的人,可是李知府家的护院头领。”说完,不出意外的看到女子脸上的讶异之神,又接着道:“李夫人在此,姑娘还不快快过来谢谢李夫人。”   那姑娘听得这中年大婶这般讲,迅即的朝这大婶旁边的女子看去,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姣美夫人,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只见此夫人气质高雅,衣饰虽素净,但一看都不是凡品。想来这个大婶儿说得是真的。   安秀云见状忙上前对着玉然深深一礼:“见过李夫人。多谢李夫人的相救之情。”玉然受了这女子一礼,调侃道:“你谢错人了,可不是我救得你。”   安秀云见玉然如此说,忙回道:“这壮士既跟夫人一起来,那必是一体的,他与我有救命之恩恩,夫人于我亦有相救之情。壮士夫人都要谢才是正理儿,怎说是谢错人了。”   想不到这小姑娘竟如此会说话儿,玉然看着好心高兴的笑道:“好好,就冲着你说得这话儿,我也得将这谢字领受了。小姑娘你可真会说话儿,听着就让人高兴儿。”   见眼前这个气质出众,秀美端庄的妇人竟是知府夫人,庙会上的众人纷纷围拢来看,能在庙会上见到江城第一夫人,这是多值得说道儿的一件事儿.   见人越围越多,大夏怕出事儿,催着玉然赶紧走,玉然答应着准备走,见这安姑娘还看着自己,想着她一个小姑娘独自在庙会卖东西确实不大安全,于是对她柔声道:“我们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免得家里人担忧。”   那姑娘听得玉然如此说,有点忧伤的低下头轻声道:“我今天还不能走,今天的绢花还一朵没卖呢。多谢夫人了。”   说着退下来复又守在摊边。玉然见状,这姑娘可能是有难处,想着今日相见也算有缘,别人管不了,这个可能援手一二的。   因此,玉然对她道:“这马上要到五月节了,我家也需要许多绢花儿的,你这些绢花我都买下了。”说着,让芙蓉递了二两银子过去。   那安姑娘见玉然如此,很是感激,忙道:“多谢夫人相帮,但这些个绢花要不了二两银子,请赐一两银子足矣。”   玉然听到这安姑娘的回话,有点诧异,这姑娘说话如此文秀,想来不会是普通农户或小市井之家的姑娘。玉然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于是,玉然对芙蓉说道:“我们也转累了,找个清静地儿歇息一下吧。”芙蓉答道:“那我们就去城隍庙里找个安静点儿的客房歇歇脚,奶奶,你看可行?”   玉然听了,转头问荣太太道:“荣太太以为如何?”荣太太点头道:“甚好,甚好。”听得如此说,玉然道:“那我们就去城隍庙里歇息一二吧。”   玉然又转头对安姑娘道:“安姑娘的绢花也卖完了,不如跟我一起去歇歇,也好整理下仪容。”   听得玉然的邀约,安姑娘本想婉拒的,待听得玉然说到整理仪容,也是,自己刚才惊慌失措之下,恐怕有点发鬓散乱,脂粉斑驳了,这样子回去,说不定会吓着家人的,这李夫人,既为知府夫人,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邀的自己,想来也不会对自己不利的,还是跟李夫人去整理一二的好。   于是,安姑娘朝着玉然敛步一礼:“多谢夫人,那小女就却之不恭了。”玉然更是暗暗纳罕,此女言辞礼仪可真像受过教的。见这姑娘已同意一起去,玉然也不再思忖,横竖呆会是要问的。   遂,玉然朝着围观的民众轻轻一微笑颔首后,就带着荣太太一行往城隍庙内走去。知客僧知道知府夫人来了,忙找了一处清静的客房请玉然进去随喜一二。   玉然谢过后,与荣太太相让着坐下,又让芙蓉帮那安姑娘去内间整理一二。玉然跟荣太太闲话几句后,渐渐说着这安姑娘身上,玉然低声说道:“这姑娘怎一个人在这鱼龙混杂之地卖东西,我观她说话儿也是很文秀的。想来必是有难处的。”   荣太太也点头附和道:“我观也是这样,这姑娘行礼很像是人专门教过的,还有说话那文绉绉的样儿,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能说得出来的。”说着,荣太太自己先呵呵笑起来:“反正像我这样儿的粗人是不会说的。”玉然被荣太太这自我调侃的话儿逗笑了,于是也揶揄了荣太太几句。两人就你来我往的说着闲话儿等那安姑娘出来。   过不得一会儿,芙蓉出来报说,安姑娘收拾好了。玉然点头让请过来。安姑娘出来后,玉然见她匀过面后,不复刚才的柔弱狼狈,二八娇娘正是芙蓉出水年纪,现在看来如同一枝刚出水的荷花,清凌凌可人的紧。   荣太太啧啧的很是赞了一阵儿,只将安姑娘赞得手足无措。玉然见状,赶紧解围,请她一起坐下说话儿。   好看的事物总是大家喜欢看的,也是让人不自主的心生愉悦之情的。就连做天子门生,那还得看相貌的。就是在现代,去面试时,如果品貌占优势,那录取的几率也大好多的。荣太太更是怜惜不已的问这安姑娘缘何一个人在集中卖东西。   于是,安姑娘略带忧愁说了起来。原来,她也曾是官宦家的小姐,她爹原先为河东通判。当年河东盐务弊案,牵连甚广,他爹虽没参与贪渎,但也负有失察之罪,一并被罚没家产,免去官职,发回原籍了。   幸得原籍还有些田地,所以初初日子也还过得下去,无奈,母亲受此打击,心中郁郁,多年来缠绵病榻。家中渐空,田地也都已卖尽。现如今只能靠父亲给人写点书信文字之类的过活,以及自己做点女工小玩意的赚点钱贴补家用了。   玉然听了感叹不已,这可真是如戏文中所说的一样,真是一个落难的千金了。荣太太听了也是唏嘘不已。   知道了这安姑娘的难处,玉然忙命芙蓉递过去十两银子去,安姑娘还待推辞,玉然轻轻摇头道:“你我今日相遇是为有缘,说句姑娘别多心的话儿,现下,安姑娘家正难于此,还是不要推拒的好。”   安姑娘听得玉然如此说,也知自家实情,实不是矫情之时,现有人愿意伸出援手,真是雪中送炭,于是,心中暗自道,待日后有机会再报也就是了。遂也不再坚辞,诚恳的谢过玉然后将银子接了过来。   随后,荣太太也随着玉然的例送了她十两银子,安姑娘也大方谢过接了。又说得一阵儿,玉然见时侯不早了,命人去将源成找过来,预备回府。   又对安姑娘说:“时侯不早了,姑娘还是赶快回去吧。”想想,这姑娘花骨朵一般的人物,怕又在路上遇到地痞之类的流氓,于是,好人做到底,想着,人是大夏救得,就由大夏送回去好了。反正自己这边人多,少个大夏也不妨事。   听得玉然吩咐,大夏领命护送这安姑娘回家去。安姑娘原本想推辞的,怎好占人这许多便宜,但想着今日集上遇到的事儿,还是有点害怕,于是,恳切的谢过玉然后,就带着大夏往家去。 第九十章   大夏跟着这安姑娘往她家走去。路上,因安姑娘想着自家粮食所剩不多,今日李夫人又送了银两,刚好可以顺便买点米油回去。   因此,安姑娘歉意的对大夏说,她要买点米油回去,可能要耽误大夏的时间,还请大夏不要见怪。大夏连连摇手表示不妨事儿。于是,安姑娘就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些米粮。   安家也在这江城城中,距离城隍庙有半个时辰的路。到得安宅门外,两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迎了出来。   大夏见两个小毛豆顶什么事儿,于是一气儿将米粮并油给送了进去。进去后,发现安宅并不小,大小有十几间房的样子,就是人少,显得冷清。想来,这是安家发达时就置办好了的。   安姑娘请大夏将米粮放下后,就要给他沏茶。拿起水壶去烧水,发现水缸里已经没水了,大弟连忙说要去提水,安秀云止住他。然后自己准备去提去。   大夏见了,一声不吭,拿起水桶,左右开弓的去帮打水。安秀云的两个弟弟看到眼前这个大汉,左右手各提一大桶水,也不歇气的将两桶水一次倒进水缸,看得直冒星星眼。   大夏的这左右手一起上的效率很是惊人,不多一会儿就将安家厨房内的两口大水缸都装满了。安秀云见了,大是感激也大是钦佩。   实心实意捧了杯糖水给大夏,大夏接过,预备一口喝完就走人,可他忘了这是开水,一口下去烫的只翻白眼,但一个娇美的少女正目光熠熠的看着自己,这无论如何不能失礼的吐出来。   于是大夏拼了命的将这口烫人心脾的糖水吞下,真是心肝肺俱热了。安秀云看着大夏狼狈样儿,暗自好笑,为怕他不自在,忙忙得走开,说要给他做点吃的去,   大夏连忙推辞:“我这就要走了,姑娘不必客气。”正说着,安秀云的父亲回来了,见到家里有一个陌生男子,先自一惊。   待听得女儿说了今日在集中的险境,更是惊骇。待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女儿的救命恩人,连忙深深的躬腰一揖,拜谢大夏的救命之恩。大夏连连说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安父见时侯已是不早,于是也诚心留饭,要好好的款待一番大夏。大夏坚辞不受,说要回去复命,忙忙的辞去回府。   刚进府门,门房上的人告诉他,夫人说了,让他一回来就去夫人那儿去,夫人有话要问他。大夏闻听,又忙忙得朝后院儿走去。   来到上房,明定也在,大夏朝二人拱拱手后就静待玉然问话了。玉然大概的问了下,也没从大夏口中知道什么有用的消息,想来也是,大夏就送一趟人,也不可能知道太多。于是就让他退下歇息去了。   明定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待大夏走后,就问起了玉然。于是,玉然就将她今天在城隍庙中遇到河东前通判千金的事儿跟明定讲了。   明定听了,细想了下道:“河东盐池弊案的事儿,当年闹得很大。好像听说,当年六品以上的官员无一幸免,好几个被问斩,好些个都全家没入奴籍或被流放充军的。这姓安的仅仅被罚没家产,而人能幸免无事,还算是轻的了。”   玉然听了也是唏嘘不已,更是又对明定耳提面命的唠叨一番,可是要勤谨为民,廉洁上进,能廉洁尽量廉洁,反正不能主动去捞钱。就算不为民生,也要为了自己与源成、源毅保全自己的好。   听得玉然这话,明定好笑不已,什么是‘能廉洁尽量廉洁’,玉然也笑道:“这我不想着你在官场走,有好些个事儿,也未必能如你所愿。比如说,像火耗的事儿,你能说你不要么?你要真说你不要,恐怕所有的人都不放心吧。”   说着,玉然又不放心的提醒道:“这前河东盐池的通判现在在你的地界儿,你有空还是查下的好,免得有什么你不知道的,给你惹祸。”   明定呵呵笑着:“放心,我知道分寸的。这些个小事儿就交给你男人我,你就忙你的大事儿去吧。”   玉然嗔道:“我的大事儿不都是关于你的么,还能有什么大事儿。”明定听了大慰,走过去搂过玉然道:“这话儿我爱听,那我们现在就忙我们的大事儿吧。”   说着,明定就将玉然抱在自己腿上狠搓了两把,本是开玩笑的意味多点。谁知这几下不老实将明定自己带沟里去了,明定可舍不得放手了。明定气息浓重的吮着玉然的脸颊,手也不老实的到处乱钻。   玉然被他动得痒得不行,想躲又躲不开,只得说道:“可不能乱来,成成呆会是要过来的,还要背书给你听的,我还要讲故事给他听的。”明定嘴里含混不清答道:“不管了,今晚上不让那小子来了就是了。”   说着,哎呀一声儿:“然然,然然,我实在等不得了,可得让我好好亲亲。”边说,就将自己的脸埋进了玉然的胸脯。玉然也渐渐意乱情迷起来。   突然,一道清亮稚嫩的声音在房门响起:“爹,娘,你们在做什么。在玩新游戏吗,成成也要玩儿。”   这一声儿,如晴天霹雳,玉然忙忙得推开明定,想要站起来,慌乱之间忘记了自己还骑在明定的腿上了,差点摔了个仰八叉。又忙惊慌失措的抱住明定,明定这厮不但不慌,反而搂着玉然哈哈大笑。   源成看得好有趣儿,欢呼一声儿扑过来:“好玩儿,成成也要玩!”说着,拱着小身子硬挤进两人之间,抱着明定驾驾驾的叫骑马。   见父子二人玩得高兴,玉然一头汗的赶紧起身整理衣物,良久,平复下来,方才叫芙蓉进来上茶。   芙蓉沏来茶后,玉然慢慢的品着,也稍稍将自己的尴尬之情抿下一点,但还是忍不住嗔了几眼明定,明定也看到了玉然眼光,跟源成逗乐时笑得更起劲儿。   父子俩逗乐了一阵儿,明定开始要考教儿子背书。见父亲要考自己背书,源成背着小手,摇头晃脑的开始背了起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听得儿子毫不磕绊的,用清亮的小嗓子背完《大学》,明定满意的点点头。肯定了两句后,又告诫了几句,方才说道:“今儿个表现不错,找你娘听故事去吧。”   源成见父亲这边顺利过关,忙雀跃的来到母亲这边,高兴的对玉然嚷嚷道:“娘,讲故事吧,源成要听故事。”说着就爬上玉然的膝头,腻在玉然的怀里,要听玉然讲故事。   玉然开始缓缓的讲了起来,听着母亲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源成小嘴一叹,换好姿势,舒服的窝好,静静的听了起来。   看着依偎在一起的妻儿,听着玉然婉转悦耳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明定真是有点醉了。这种安宁的日子让自己心弛神往,真是惟愿一生尽有之。明定听得一阵儿,倒在贵妃榻上,也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恍然不觉中,待源成跳到自己身上蹦跶,明定才知道源成的故事已听完了,要回房了。于是父子俩又笑闹了一阵儿,源成方才被芙蓉带回房去。   老大走了,老二也被杨嬷嬷抱了进来,源毅现在也快半岁了,每天晚上必要吃点玉然的奶才肯睡去。源毅特别爱笑,都不用怎么逗,自己都会笑得咯咯只响。   明定特别稀罕,跑过来看着玉然喂奶,嘴里还啧啧有声儿的逗着源毅,源毅高兴的含着□□咯咯只笑。玉然怕呛着儿子,忙将明定的脸推向一边儿,不让他逗,嘴里也对着儿子说:“毅儿乖乖吃奶,不要笑了啊。”   源毅边吃玉然边轻拍着他的背,不多一会儿,源毅就睡熟了。叫来杨嬷嬷将儿子抱走后,玉然正要整理衣襟,一只大手就伸过来殷勤的帮她整理。   见明定那不怀好意的样儿,玉然才不放心让他来,推开他的手不让。到嘴的肉怎能让它飞掉,明定死皮赖脸的到底得手了。   天知道儿子刚才吃奶时将自己可馋得够呛,现在可得好好儿过瘾。玉然被吸得浑身发软,声音颤颤的说:“真是不要脸,跟儿子抢吃的。”   明定见玉然还有劲儿说话,看来投入的还不够,于是,更加卖力的在玉然身上使劲儿。玉然已然全然沦陷进去了,意乱情迷中由得明定为所欲为。   第二日,明定神情气爽的起来时,玉然还在昏睡。明定自轻手轻脚的起床上衙去了,走时还特意交待,让人不要去打扰玉然,让玉然好好休息才是。   源成懂事的点点头,但还是疑惑的问道:“源成都起来了,娘还不起来。娘还跟我说过不要睡懒觉,自己却睡懒觉,真是羞羞脸。”   杨嬷嬷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生怕小家伙接着问些让大家尴尬的话来,忙忙的带走小家伙,还欲盖弥障的说:“夫人想是昨晚有事累着了,成成乖,我们不去打扰她了。”   源成懂事儿的点点头道:“嗯,我知道,肯定又是跟爹爹玩游戏累着了,昨晚我进去时,娘正骑在爹腿上玩游戏呢。”杨嬷嬷听了,一张老脸真是五颜六色精彩极了。梗了半天才一口气才上来,不敢再说这个了,忙忙得带着小家伙上学去。   明定这边也是记得玉然说过,要查一下那姓安的,于是,点过卯后,就安排人去细细查探一番。 第九十一章   接到明定让查前河东通判的事儿,钱师爷立即行动起来。查人这事儿,钱师爷最是在行。当年河东盐池的案子,有广发邸报,在各州府都有存档。   钱师爷亲自到档案库中翻找当年的卷宗。江城府衙的档案库经过多年的卷宗存档,已是非常壮观了,虽然还不足以说是浩如烟海,但也是可用数以万计来形容了。   钱师爷泡在里面大半天,终于将这落满灰尘的卷宗给找了出来。这卷宗十分之厚,要看完,估计得需要些时日了。   钱师爷找到了关于前河东盐池通判安洪瑞的卷宗。细细的研读了两天后方才给明定回话儿。钱师爷来时,明定正在跟孟会全说事儿,钱师爷见了说道:“你们先忙,我过会再来?”   孟会全见钱师爷来了,也自起身道:“不必,我们说完了,我正要走的。”说着一点头就往外走去。   明定问道:“何事?”钱师爷道:“七爷你让我查前河东盐池通判的事儿,我查到了。”明定道:“哦,说来听听。”   于是,钱师爷就细细的说了起来。原来当年河东弊案牵连甚广,能跟盐务扯上关系的都不是小事,这案子查到最后,跟京中几位皇子牵扯颇深。于是,圣上用雷霆手段直接结案,找了一批首恶之人杀头领罪。其他人等也各有处罚。   这安洪瑞还算是其中处罚较轻的人,罪名是渎职。“渎职?”明定听了,思忖了下,“看来,这人是没有参与当年的贪渎了?”   还不待钱师爷回答,明定摇摇头道:“也不尽然。当时河东盐池从上至下沆瀣一气,这个安洪瑞想要独善其身恐怕没那么容易的吧。”   钱师爷答道:“从判决来看,这安洪瑞只是罚没家产,发回原籍,想来,牵涉应该不深。现下他应该于我们无碍。”说到这儿,钱师爷试探道:“七爷查他,莫非是想用此人?”   明定摇摇头道:“用他?还言之过早。”钱师爷听了,放下心来,当年盐池弊案可谓天下皆知,又与皇子有牵扯,还是谨慎点好。不过,想到这安洪瑞尤为擅长钱粮,钱师爷还是有点惋惜的。   明定下衙后,回到家中,换下大衣服,又跟儿子逗乐一阵儿,晚膳也就摆上桌了。   今天的晚膳格外丰盛,菜有八宝野鸭、莲蓬豆腐、芙蓉大虾、芜爆山鸡、叉烧猪肉、油焖鲜蘑整整六道菜;汤是一道酸笋鸡皮汤;另外还有一甜一咸两道点心,一个是肉未烧饼,一个是松瓤鸡油卷儿。   明定看到这满满一桌的菜品,好不惊讶:“今儿个是什么日子,这么丰盛?”不怪明定惊讶,这些个菜品如在侯府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他们经常这样吃。但自从出来后,玉然一向不喜浪费,除了逢年过节,平日里吃的都是比较家常的,少有这样铺张的。   玉然还没答呢,源成就欢呼一声儿坐在了桌边,看着满桌的菜肴流口水,眼巴巴的看着爹娘:“可以吃了吧,可以吃了吧。”看着儿子这垂涎欲滴的样儿,明定也不说什么了,赶紧说道:“吃吧,吃吧。”   源成扑在桌上大快朵颐,吃的十分的津津有味。看着儿子这吃着吃着,还半眯着眼谓叹下的谗猫样儿,玉然有一种自己平日里是否刻薄了儿子的忐忑感。   饭毕,源成痛快的放下筷子,然后开始跟玉然预约下次了:“娘,我们明天也这样吃吧,好不好?”玉然刚才也在反省自己是否简约太过了,儿子好歹也是侯门之后,好像侯府好多常吃的吃食都没吃过。   听得儿子这样说,玉然答道:“明天是不成的,今天刚吃过的。再好吃的也不能天天吃,还是留点念想的好。”见儿子的小脸都垮下来了,玉然他商量道:“要不,我们以后,一旬吃一次,怎样?”   刚才还以为娘亲要拒绝呢,现在峰回路转,可以十天吃一次,那也不错的。源成生怕母亲反悔似的连连点头:“好好好。”   搞定儿子后,明定又继续刚才的话题,怎么老婆今天这么铺张大方了?玉然答道:“今天侯府又来人送五月节的节礼了。杨嬷嬷跟来人说了些话儿,可能说到这方面了。源成听到了回来就跟我闹,要吃什么什么。”   原来,京城来人拜见过玉然后,就拉过杨嬷嬷打听七爷、七奶奶他们在江城的日常事儿。杨嬷嬷知道这是侯夫人想要知道些信儿,于是就捡了些能说的说了。说到七奶奶过日子节俭的事儿,那嬷嬷就问了些关于源成日常吃点心的事儿。   可一问,源成这也没吃过,那也没吃过。把京城来的嬷嬷心疼的不得了,直说:“七奶奶也节俭太过了。”源成听了可委屈了,回来就跟玉然闹,于是玉然就让人今天好好做了一桌。   没办法,玉然前世今生都是小市民出身,总觉得吃好、吃饱就行了,干嘛要每顿都要几大碗、几大盘的呢,因此,出来后,就让人改了去。   当然,当初让人改了,除了怕浪费,还有就是经济原因,毕竟,明定一个刚刚上任的小县令能有多少收入呢。后来,做官日久,渐渐收入增多,有这个实力了,但玉然的精力也没放在这一块,于是,就这样形成定例了。   今日反省下,日后菜品就经常做个一两样吃吃,点心就让杨嬷嬷她们做起来,让源成见天儿的换着吃好了。   玉然懊悔对明定说:“日后就算不铺张,也要好好的做点吃食,要不然,传道京城,祖母还道是我亏待了你们父子呢。而且呀,别人也会议论:看看,七奶奶就是小户出身,所以净是小家子气。”   明定看着玉然将这事儿当个正经事般的懊恼样儿,很是好笑。玉然见明定这好笑样儿,有点恼羞成怒:“笑什么笑,我很可笑么?”   见快将老婆招翻了,明定赶紧哄道:“不好笑,不好笑。这些是大事儿,要没有你,我们父子可是连饭都没得吃的,衣服都没得穿的。”玉然冷哼一下:“你知道就好。”   明定被玉然难得的小孩气逗得好笑不已,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说得一会儿,玉然走到茶几上,拿过一个红木匣子打开,明定见里面金银项圈、脚手镯子俱有;另外还有玉锁,玉佩各两枚,这玉的品相极是不凡。明定疑惑的问道:“这是哪来的。”   玉然答道:“源毅的义父从京城带过来的。”源毅的义父?明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秦瑾瑜那家伙送过来的。   明定不高兴的嘟囔着:“他倒还记得。”玉然见他这懊丧样儿,也好笑不已。见这家伙有点不高兴,算了,还是不招他了,于是,玉然先自将东西收起来,待日后穿好穗子给儿子戴。   两人又闲话起别的来,明定每日里必将衙门里的事儿跟玉然说说已成定例子。明定说,孟会全今天跟他将,田里的麦子长势很好,麦穗抽得很好,看来,成功在即了。玉然听了,高兴不已,这是他们近两年的心血啊,能成功才好啊。   接着又说到安洪瑞的事儿,玉然听得明定说了,也放下心来。问题不大就好,最怕就是有问题,突然有一天像个□□包一样的爆发,到时,就会伤及一大片的,里面不经常出现这种情节的么。   说着,玉然突然想到:“你说这安洪瑞擅长算帐?你现在不是正缺这方面的人吧,虽有个陈师爷,但到底只是幕僚,有好多事儿也不方便出面。你看,能不能启用一下他?”   明定摇摇头:“河东的案子是圣断,这人的启用不好专断。”玉然想想也是,还是不惹麻烦的好,但又想着,明定他们只是看了卷宗,还有些个真实事情未必清楚,还是弄明白的好。   于是,玉然说道:“河东的事儿,不是秦瑾瑜主持的么?我们去信问问他,也不问别的,就问问这安洪瑞的事儿,也好放心点儿。”   明定待要否掉,但转念一想,这家伙将自己儿子抢去做义子,找他做点事儿捞点成本也好。于是同意道:“明儿个,我让钱师爷写封信,好好问问。”   玉然听了,也松口气,一举两得,刚好,也可跟秦瑾瑜多走动走动,再亲的亲戚如果常年不走动,也亲不起来。这求人做事儿,只要是无伤大雅,不涉及利益之争的,其实也是个增进感情的好方法。   马上要到端午节了,这知府府邸门口也是人来人往,各路人等纷纷上门。这日,荣志生娘子也自上门送节礼了。   玉然亲自接待了她,送礼,一般都是送到前院由管家苍鹭接下的。今日荣太太也是将礼单与礼留在了前院儿,自己带着丫头抱了个物事进来。 第九十二章   荣太太现在跟玉然也是十分熟络了,玉然见她进来,就招呼着坐下,又让芙蓉赶紧沏茶。   荣太太坐定后,示意身边的丫头将怀里抱着的东西放在条案上。不待吃茶,就急急忙忙的对玉然道:“我今儿个带了个物事儿来,单看夫人喜欢不喜欢了。”   玉然见她这急于表功的样子,也是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啊。”荣太太就等着玉然这样问呢,也不言语,直接揭掉搭在上面的绸子。   待一看到这东西,玉然这个土包子立即睁大了眼,好土豪的一个椭圆形大盒子,足有一尺高左右,通体金黄,上下左右各有一枝用红蓝宝石并珍珠缵成的花枝。真是金光灿烂,花团锦簇,好一派富贵风光。   玉然看到这个富贵逼人的盒子,真是......够富贵。玉然半晌才吐了口气,道:“这是?”荣太太笑容满面的答道:“这是个首饰盒,夫人您前儿不是说想换个首饰盒的,刚好我们家前些时侯给五月节打首饰做衣裳的。我做好几个首饰盒,毕竟这首饰到了也得有东西装不是。想着夫人也说是要换首饰盒的,所以就手儿做了个给夫人您送来。”   说完,一脸高兴的看着玉然道:“夫人看着可好?可还喜欢。”喜欢,喜欢极了,这珠光宝气的谁不喜欢呢,可惜只能拿来收藏了,要真是拿来用......   玉然看着这黄灿灿的盒子,疑惑的问:“这是拿什么做的?不会是拿金子做的吧?”荣太太听了,呵呵笑道:“那哪能呢,这要是金子打的,我这丫头可抱不动。况且,真拿金子做,又怕夫人您嫌俗气的慌。”   玉然默然了下,你也知道金子做东西金光闪闪俗气的慌啊,那怎么还是做了这么个金光灿灿的家伙什,这跟金子做的颜色上没有分别啊。   玉然看着眼前这富丽堂皇的首饰盒,问道:“这是什么做啊。”荣太太兴致勃勃的介绍道:“这是黄花梨做的,夫人您看这几个花枝的纹路,都是在原先本来的纹路上添上珠宝做成的呢。”   黄花梨?又有这么漂亮的天然纹路,上层清漆不好么;偏偏要镶宝嵌珠的,还上金漆,真是太会糟蹋东西了。于是,玉然一边吐槽,一边在心里说,不过我喜欢。   见玉然好似不讨厌这个首饰盒,荣太太只觉得这东西送对了,看看,李夫人果然喜欢。接着,荣太太又忙献宝般的打开首饰盒,请玉然近前来看,玉然好奇的走向前来,难不成还有什么让人惊奇的东西。   近前一看,原来首饰盒里放着一套黄金嵌红宝的首饰。荣太太兴高彩烈的对玉然介绍道:“这是整整一套儿,用了二十颗红宝石,夫人看着可好?”好,好极了,但这也太值钱了些。   这份儿礼可真烫手,玉然马上推辞道:“这也太贵重了些,我可不敢收,荣太太你还是赶快拿回去吧。你我如此熟捻,不必如此。”   荣太太见玉然推辞,赶紧固劝,这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礼儿,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还道是李夫人对自家有意见呢,这可是对自家极是不利的。   玉然推辞了一阵儿,见荣太太有点儿着急了,想了想,这礼也是不好让她拿回去的,毕竟明定正在用荣志生,让荣太太误会了可不好。于是,最终还是收下了。荣太太此次外交可谓圆满成功,用过饭后,心满意足的告辞而去。   玉然也很兴奋,生平第一次收到如此大礼,真是让人又高兴又忐忑呀。于是,明定刚一回来,就被玉然拉过来欣赏今天刚收到的金煌煌的礼物。   明定看到眼前的首饰盒,呆了一下,随后闷笑不已,这也太俗气了些吧。见明定光顾着笑,玉然急道:“我今儿个吃逼不过,硬着头皮收下了。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你看我们要不要送点同等的东西送回去?”   明定摇摇头,笑着宽玉然的心:“无妨,你收下好了。这算什么,我今年给他的生意不但会让他赚的盆满钵满,还会让他名扬江城的。况,别人都知我们乃皇亲国戚,日后送礼的只会多不会少的。要是不收,别人也不放心的。只把握好分寸就好了。”   玉然听了,心也定了下来,方才自己之所以会收下,也是想到这块儿了。现在再听明定这样讲,看来不是她一己之见了。   明定捡了件儿首饰看了下,道:“东西倒是好东西,就是俗了些儿。待日后,有空暇了我给你打几件首饰。”说到这儿,明定恍然想起,自己好像没送过玉然什么东西似得。就之前送过一回钗,还因此惹了一场大麻烦。等自己有空时,可得好好儿的给玉然打几样首饰。   玉然白了他一眼:“先别说大话儿了,要是做不到,看你怎么办,我可是记得的。”明定走过去,搂过玉然,香了两口,调笑道:“不会忘的,夫人的事儿怎能忘呢。”   正腻歪着呢,只听门外一声儿脆呼:“爹爹,娘亲,成成回来了。有好吃的没有,我饿死了!”   听得儿子的声音,玉然连忙一把推开明定,答道:“成成回来了。快进来吧,娘亲今天给你备了糖蒸栗粉糕。”   源成欢呼着跑进来,对着明定草草一揖,就急急忙忙的问玉然:“娘亲,糕糕呢?”玉然指了指茶几。源成雀跃的扑了过去,拿起一块儿立马咬了口,咬完才想起还没让过爹娘,于是,源成抱着自己啃了一口的栗粉糕问玉然:“娘吃一口吧。”玉然摇摇头:“娘不吃,成成自己吃吧。”   接着源成又假模假样的让了让明定,毫不意外的,父亲也不吃。嗯,这样真好,刚好都给自己吃了。于是心安理得的大吃起来。见儿子吃得开心,玉然与明定相视一笑,玉然摸摸儿子的小脑袋,拿过一杯水放在儿子手边儿上:“慢慢吃,别噎着。”   到了晚间,源成背完书后,就随着杨嬷嬷回了自己的房间,走在路上,杨嬷嬷特意问起:“成成今天下学后,去爹娘房间时,有没有在外面说一声儿才进去啊。”   源成听了立马点点头道:“有哦,有哦,成成今天在门外大声叫过爹娘才进去的。”说着,源成又不解的问道:“嬷嬷为什么要我在门外招呼过才能进去呢。”   杨嬷嬷听到源成这样问,哄道:“成成在外招呼了,夫人才知道成成回来了呀,好给成成准备好吃的呀。要不然,夫人做别的事儿去了,没有迎接成成,成成会不高兴的吧。”源成一听,重重的点了下小脑袋:“嗯,嗯,成成以后一定都会叫过再进去的。”   杨嬷嬷听了,方才放心的摸摸源成的小脑袋:“好孩子。”不怪杨嬷嬷如此交待,实在是七爷、七奶奶也太过恩爱些了。自家现在只要是爷在房里,都是能少去就少去,但源成人小不知道啊,经常一头撞进去,听源成后来讲的一些事儿,他撞见了不少次爷与奶奶腻在一起的事儿。所以,杨嬷嬷特意交待源成日后进爹娘房里时,一定要先打招呼。   端午节马上要到了,玉然收了不少礼,也送了不少礼出去。这日正在忙着呢,芙蓉进来回道:“大夏来了。”玉然让叫进来。   只见大夏拎了一大包东西进来,将东西放在条案上后,就对玉然一拱手:“见过夫人。”玉然一摆手,问道:“你拿的这是什么?”大夏回道:“这是安姑娘托我带给夫人的端午节礼,都是些粽子香包之类的,安姑娘让我给您说,请您不要嫌弃。”   安姑娘?玉然问道:“可是你上次在庙会上救得那个姑娘?”大夏答道:“是的,就是她。安姑娘今日托我带东西过来,也是为了答谢夫人的相救之情。”   玉然揶揄道:“哟,那安姑娘连我这个连带之人都要谢,那你这个正主儿想是得了不少谢礼的吧。”大夏结巴道:“没有,没有。”   玉然还待取笑下大夏,猛然想着,为何这大夏会替安秀云送礼?玉然想到也就问了:“等等,为何安姑娘会托你送礼给我?你又如何知道安姑娘要送礼给我的?”   听得玉然这样问,大夏含糊道:“我今儿个去她家,刚好,她做好这些东西让我送过来的。”玉然可不会被他这样糊弄过去,玉然追问道:“你去她家,她又托你送礼。你凭白无故去她家做什么?莫非你跟她很熟?”   大夏支吾道:“也不是很熟,就是我帮过她做过几次事儿而已。今儿个送东西,也是她前日就跟我说过的,原本她是准备自己来的,但又怕进不了府门,所以才托我的。”   “前儿个也去她家了?还说不熟。”说到这儿,玉然正色道:“将你跟安姑娘的事儿细细道来。” 第九十三章   大夏见玉然的脸色不对,不敢再支吾,赶紧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原来,自那次送安秀云回家后,他见安家人口单薄,好些个事儿做起来很是艰难。想起自家小时侯跟娘亲相依为命时的艰难情景,于是本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的心,后面又去了安家几次帮忙。   玉然听得大夏这样说,知道他说了一半儿的实情,但还有一半儿他没讲全,不知是他自己心无所觉还是不好意思讲,看来,今儿个自己得点醒他了。于是,玉然直接问了:“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但你可曾想过这个问题,天下这样的人家多了去了,为何你偏偏想着帮着安家呢?”   大夏被玉然这话儿问懵了,是啊,为什么呢。自那次相见后,安姑娘的一颦一笑总是萦绕心头,所以自己就想着去见她,见到她就很开心。想着想着,大夏面红过耳,要不是玉然站在面前,他都想夺路而去了。   到底站不下去了,大夏冲着玉然一抱拳,立马落荒而逃。看着大夏人疾走而去,玉然有点好笑,又有点担忧。   大夏现在毕竟是他们的护院头领,而现下他们对安家也是多有不知,现在大夏跟这安姑娘过从甚密,实在让人有点担忧。不过想想,秦瑾瑜的消息应该快要传到了,希望只是他们想多了。   明定回来后,玉然将大夏好像喜欢安洪瑞女儿的事跟他讲了。明定先是一诧异,尔后乐得呵呵只笑:“我还当这大夏就是个榆木疙瘩呢,没想到也有开窍的一天。”   玉然见他还笑,有点儿急,赶紧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听她讲完,明定只说玉然想多了,哪有那么多的阴谋,这安家出事儿回来时,也没人会料到明定会任江城知府啊。所以,怀疑有人安排在此地提前等着他们这事儿,完全是思虑过度。   玉然听了,也好笑起来,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当年明定还是个小知县呢,谁又会知道他走到哪一步,哪有那么早步着棋等他的道理。而且,这安洪瑞要真是有主子的话,当年盐池的事儿闹得那么厉害,为让他闭嘴,要么就是被主子灭了,要么就是被主子的对手灭了,不可能让他安安稳稳的呆到江城至今的。   想着反正京城的消息也快到了,到时再说吧。但大夏这边,自己要不要提前预防下?玉然有点踌躇。还是明定拍板:“在京城消息来到之前,让大夏不要再去见那安姑娘了,以免日后犯难。”   玉然听得这样说,感觉自己跟明定怎么那么像,现代韩剧里面那阻碍儿女相爱的可恶的父母呢。瞬间有点不好了,于是,玉然说道:“要说你说吧,我可不想说。”   明定见玉然为难,连连答应:“好,我去说,我去说。”不知明定是怎么说的,听苍鹭传来的消息,大夏这些时日果真没再去安家了,玉然也就暂时放下这事儿了。   过完端午,马上就要收麦子了。早两天,孟会全就兴冲冲的跑过来说,水田里的麦子马上要收割了,看情形,收成是错不了的。现在就看天公做不做美了,希望那几天,不要下连阴雨。   说得玉然也天天祈祷,可千万不要下雨啊。还好,初五过后,下了两场雨,但都只下一两天就住了,待到五月下旬,天公做美的很,天天都是大晴天,很好,赶快收麦。   收麦这天,玉然也饶有兴趣的戴着帷帽到场看收麦了。一到麦地,源成撒了欢儿的跑起来,玉然特特的叮嘱苍鹰看了他,不要去到麦地里,那麦穗儿粘到身上刺的人又痒又痛,难受的很。   眼前这一大片麦田足有十亩地之多,麦穗儿都是沉甸甸的,一阵风吹来,这些个麦穗儿随风摆动,宛如一层层的海浪荡漾开来,看着十分喜人。   孟会全早就到了地头,见明定一行来了,忙走过来招呼一声儿,玉然见他喜得见牙不见眼的,看来,这次收成真是不错。   收麦是很辛苦的,要先将麦子割倒,再一把一把的捆好,然后将这些捆好的麦子用车拉到晒谷场晾晒,待干了后,就用连竿挨着挨着细细打。   现在五月天儿的日头也是很毒了,呆了一会,玉然有点扛不住了,见源成也玩了许久没回来,怕他晒得狠了,于是就让去将他叫回来。   源成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手上还拿了两个杏子给玉然献宝。见母亲说要回家,还很不乐意,玉然哄了半天,又答应过些时侯天热了,让苍鹰带他去河里洗澡才将他哄住。   为抢收,这次来的人不少,又有知府老爷亲自到场助威,众人更是干劲十足,十亩地的麦子大半天儿也就割完了。收割完后,明定当场自掏腰包,当日地里做活的每人一两银子,那几个从头开始侍弄麦子的每人十两银子。众人听得知府老爷如此厚赏,真是欢声雷动,个个嘴里都说着感激讨巧的话儿,明定听了更是高兴。   麦子都放到打谷场去了,孟会全又特地叮嘱人要仔细看好,要时时注意,尤其是要是注意不要被雨淋湿了,这五月的天儿雨水总是很多的。   一样样的吩咐好后,方才蹭明定的车回城。路上,孟会全还在兴奋的说着:“今年的麦子收成不错,待打完就能知道一亩地能产多少麦子了。明天就让人开始耕地了,要赶快灌水,准备下谷种了。”   明定回到家中,玉然正看着源成逗弄源毅呢。见他进来,玉然迎上去:“回来了?”一边吩咐芙蓉赶紧端水来给明定洗澡。明定还说,要不晚上再洗吧,现在洗下手脸也就是了。   玉然嗔了他一眼:“看你这一身儿臭汗的,不洗洗可不得熏着儿子嘛。天儿热哦,晚上再洗个也使得的。”   明定听得玉然这样说,瞅人不注意,往玉然身上蹭蹭:“我很臭啊,那好,然然让我香下就不臭了。”说着还真想凑过来偷香一下,玉然连忙一把拍开,悄声儿说道:“好没脸皮,你儿子还在这儿呢,还不快去,再不正经,小心今晚不让你进房。”   明定调笑低声儿道:“那可不要,没有夫人我可睡不着觉的,然然可不能这么狠心啊。”玉然没好气赶紧推他进去,免得儿子查觉了,那多不好。   明定洗漱好后,从净房走出来,边走还别说:“洗过了可真舒服啊,刚才那一身儿汗黏得人难受的紧。”玉然嗔怪道:“刚才让你去洗,你还不愿意呢。现下知道舒服了。”源成听得母亲的话儿,刮刮自己的小脸蛋:“爹爹好羞羞,不愿洗澡,好臭。”   明定走过来抱起源成,将他举起来,用脸蹭着儿子道:“来来,成成闻闻爹爹臭不臭。”源成高兴的大叫大笑,一旁的源毅看着也高兴的咯咯笑了起来。明定看得好高兴,放下源成,又抱过小儿子逗了起来。一时间,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又到了夫妻夜话的时侯。明定对玉然说起今儿个收麦的一些事儿,待说到给那些个农人赏银的事儿,玉然点点支持道:“该当的,他们也忙活了大半年。给点赏银也让他们高兴高兴,后面也会更尽心的。”   明定接着道:“麦子的收成已是看得见了,接下来就是晚稻的试种了,如真能行,明年我们就大范围的让农人种了。”说道这儿,玉然兴奋了:“这要是推广开了,那不是会增产好多。你我也算是功在后世了。到时,李家的家谱上写上我与你的事迹,到时....呵呵,想想就高兴。”   明定听得玉然这样说,刮了下她的鼻子,揶揄道:“瞧你这点儿出息,这次如果要成功了,我俩就能青史留名了,到时别说家谱,就是国庙里说不得也有你我一席之地。”   听得明定这样说,玉然忍不住泼冷水道:“你就先做做梦吧,还青史留名呢,你见过哪个种田的能正史留名,最多,在哪儿给你记一笔,某某,于某年发现什么什么吧。能在国庙里挂着画像的可都是定鼎国祚的开国功臣。”   明定笃定的答到:“不管在哪儿记,总有我李明定的位子。后世总会知道我李明定名字的。”说着,畅想到这天的到来,明定忍不住哈哈大笑。   见他这高兴劲儿,玉然又是一瓢冷水泼下来:“先别想太多,还是要多想想,这水稻要如何才能种好吧,不然,这种好了麦子,另一半儿没种好,也等于是没做。”   明定深以为然,立即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进行晚稻的种植。这边,由荣志生出钱垫付粮种与农具,民众先行借贷登记,待秋收了再行归还的事儿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第九十四章   试点晚稻的在六月全部播种完成,出苗很好,这会儿孟会全见天的给明定报告稻秧生长的情况。明定听了也是兴致高昂,时而亲自去田间看看。   七月中旬将秧插好后,最初几天,明定也是天天儿跑田头,看稻秧的生长情况。眼见着越长越好,明定更是兴奋的天天跟玉然讲水稻的事儿,弄得玉然这些个时日,满脑子尽是水稻、水稻,也更是期盼不已。   眼见中秋节快到了,京城侯府又来人了。芙蓉将领头的肖嬷嬷带了进来,一进门,玉然就站起来笑说道:“嬷嬷一路辛苦了,年年劳烦嬷嬷千里奔波,玉然实在过意不去。”   肖嬷嬷赶紧一福:“七奶奶客气了,为主子分忧是老奴的本分。”玉然轻轻避过,请她坐下。待坐定后,芙蓉又赶紧奉上热茶。肖嬷嬷也是累了,连喝了两口才缓一口气。   玉然见状,忙将手边的点心递了过去:“嬷嬷赶路劳顿,想是还没有吃过东西吧,这个点心嬷嬷尝尝可好?”肖嬷嬷赶紧推辞,玉然嗔道:“嬷嬷想是跟我客气了,这有什么,赶紧吃点垫垫,饭食可还要过会子才得有呢。嬷嬷可不能硬扛坏了。”   肖嬷嬷见玉然诚心,而自家也实在有点饿了,因此也不再客气道:“多谢奶奶美意了。不怕奶奶笑话儿,老奴还真有点饿了。”肖嬷嬷接过后,连吃了两块儿点心才罢手。   肖嬷嬷不好意思的朝玉然笑笑:“老奴失礼了。”玉然安抚的笑笑:“无妨,嬷嬷无需介怀。”有了这个开头,肖嬷嬷顿觉玉然亲近不少,跟她一起说话儿就是舒坦,怪道侯夫人总是人前人后的夸这个七奶奶呢。   玉然开始提起了话头:“我久不在京中,难以在长辈身边侍奉,真是有失孝道。嬷嬷此次回京,还得劳烦嬷嬷代为告罪一二。”   肖嬷嬷赶紧笑答道:“七奶奶说哪里话,现在在京中,谁不知道七奶奶您至诚至孝。远离京城千里之地辅佐七爷治理地方不说,还时时往京中去信问安,四时八节的可从未耽误过。谁还能说您不孝,又敢说您不孝。”   说到这儿,肖嬷嬷站起来肃身正色道:“我临出京时,侯夫人特意让我带话儿给七奶奶,本想过会再说的,但现既已说到这儿来了,我就一并先说了吧。”   玉然见得肖嬷嬷如此说,赶紧肃身躬立:“玉然听训。”玉然肃立听完侯夫人的训话,总结起来就是要好好辅佐明定治理地方,努力上进,不可懈怠。家中诸事不必操心,京中长辈自会处理。说白了,就是不用有后顾之忧,好好做事儿。   待肖嬷嬷说完,玉然轻轻一礼:“玉然谨遵教诲。”肖嬷嬷赶紧避开道:“侯夫人知七奶奶您事事勤谨,也说了,这不过是白嘱咐几句而已。”   玉然笑道:“长辈谆谆教导,玉然受益匪浅,怎能说是白嘱咐呢。”两人言笑盈盈的说起别的话儿。   当听得玉然问起侯爷、侯夫人的近况如何时,肖嬷嬷连忙答道:“七奶奶放心,侯爷、侯夫人身体健旺的很。侯爷现在每天晨起,都会在院中练会儿刀剑,打阵子拳的。有时兴致来了,还亲到演武场教导后辈一番。侯夫人去冬今春可是连个头疼脑热都没犯过呢。”   听得肖嬷嬷说侯爷、侯夫人身体很好,玉然放下了大半的心,只要这两个定海神针在,平川侯府就很有保障,明定的靠山也才稳稳当当。   话题不可避免的说到了他们当初留在京城侯府的三个孩子。玉然倒还好,因为知道那不是自家老公的孩子,问话自在的很。   但肖嬷嬷不这么想,总是好像怕玉然不高兴似的,还特别强调:“这几个孩子经常说着要拜见母亲,我这次出京,源康少爷还说要一起来的呢,被人给拦住了,说年纪小,不能走长路,长大了才能来,源康少爷还很不高兴的。虽这些年没见过奶奶的面儿,孩子们可都时时惦记奶奶您的。”   玉然见肖嬷嬷这么谨慎,也笑着说道:“嬷嬷不必顾虑。我不过是白问几句,这几个孩子从小儿就受过苦,大了,我们又不在京城。这些年来,全赖祖母、嫂嫂们看顾,玉然十分过意不去。”   肖嬷嬷笑道:“七奶奶不必如此想,侯府这些年来,也全靠你们这些出息的子弟才能兴旺起来。”肖嬷嬷见玉然并未有不愉,是诚心想问,于是,也将几个孩子的近况说了一下。源康还是身体一直不大好,每当换季,那必是要病一场的。芳姐儿、芸姐儿都还好,会吃会玩儿,好带的很。   玉然听了,叹道:“康哥儿这身子骨是因为胎里受吃亏了,这也无法,只能慢慢将养了。芳姐儿、芸姐儿女孩子家家的,身体好才好。”说着,玉然又特意问道:“他们的姨娘照看他们可还尽心。”   肖嬷嬷点头答道:“这点奶奶不必担心。是人都知道这几个孩子是她们日后的指靠,她们怎能不尽心。日常我看,她们几个照看的很是仔细。”玉然听了,点点头道:“那就好,其实我也知道,自家亲姨娘怎会照顾的不精心呢。只是怕她们犯了左性,白担心一回罢了。”   接着玉然又问起了李妃,十一皇子。说起这个,肖嬷嬷简直可以用眉飞色舞来形容了:“哎呀,七奶奶,您不知道呀,现在呀,圣人日日都得见见十一皇子的,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那必是头一份送到我们家娘娘那儿的。听侯夫人偶有说起过,那十一皇子长得真是像仙童下凡啊,可惜,我是没那脸面得见的。”   随后,肖嬷嬷又状似不经意间的将李妃迁宫,皇上厚赏,以及因为圣人时常见十一皇子,因而对李妃好像也有点另眼相待,等等事儿说了说。   玉然放心了,既然能让肖嬷嬷如此说,想来也是侯夫人授意过的,看来,十一皇子可真是颇得圣宠了。   说到后面,玉然踌躇了下,还是问了:“嬷嬷此来,我娘家可知道?我娘他们可有带信儿来。”听得玉然如此问,肖嬷嬷忙拍了自己一把:“瞧我这记性,差点将这事儿忘记了。我们来这儿前,谢大奶奶特地使人去了亲家老爷府上,问了有什么带的没有。”   说着,从怀里摸出几封信,递给玉然道:“这儿有几封信,其中有一封就是亲家老爷的,七奶奶您请慢慢儿看。”见玉然接过信,肖嬷嬷又说道:“亲家夫人还让带了好些个东西给奶奶您呢,现下都在前院放着呢。”   这时,丫头进来请肖嬷嬷去用饭,玉然忙道:“看我光顾着问事儿了,可是累着嬷嬷了。嬷嬷请先去用饭,用完饭后自去歇息,不必再到我这儿来了,有什么事儿,我们明天再说。”肖嬷嬷确已累了,故也不再推辞,告罪一声儿,也就自去了。   肖嬷嬷走后,玉然迫不及待的打开母亲的信,很厚厚的一封信,先自一目十行的浏览了一遍,草草看完后,又从头到尾的细细看了遍。信中母亲一片慈母心肠,担忧思念之情跃然纸上。让人欣慰的是,这些年来,父亲虽还是未能站起来,但精神却是大好,有时还能考校玉文、玉辉一二。   当得知,玉文也于去年秋闱考中了秀才,玉然真是高兴极了,玉文今年才十六岁,就已中了秀才,看来,真是前程可期。玉文、玉辉逐渐成人,娘家也是兴旺在即了。   姐姐玉波也在今年春上产下一女,说到这儿,母亲还在信中不无调侃之意的说道,可算是遂了她的意了,要不然啊,又整天抱着别人的闺女舍不得撒手。   看到这儿,玉然也忍不住笑起来,姐姐这么多年了,一生一个儿子,一生一个儿子,盼闺女可是盼得眼睛都红了。看来,这次可得好好备一份厚礼了,可得跟之前不一样,要不然,姐姐可不会放过自己的。   连着看了好几遍,玉然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母亲的家信。除了母亲的家信,谢大嫂、江大嫂、八弟妹钱氏也各来了一封信。其中最让玉然意外的是,李明定的新嫡母侯二太太也来了封信,玉然很是好奇的赶紧拆开来看。   正看着呢,明定也进来了。玉然放下手中的信,看着明定笑笑,柔声问道:“你回来了,可是问好了?”明定点点头道:“今儿个他们刚到,只捡了些要紧儿的问了问。其它的还待明天再行细问吧。”   玉然点点头,复又开始看手中的书信。明定见玉然看得有趣儿,也凑过来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我爹这次是遇到硬茬儿了。”   这次除了带来侯府的例礼,还有玉然娘家以及秦瑾瑜的书信。 第九十五章   候二太太在信中毫不避讳的说了些李起德的不是之处,说李起德如此,实在是有点对不住明定他们,毕竟,明定现在官威日重,如果亲爹太拖后腿了,也是一大阻力。信中说道,让玉然他们放心,她必不会让李起德再出去现眼的。   之前就听京中来人说过,这个新二太太很是厉害,将李起德吃的死死的,因此,看到这个,玉然一点儿也不意外,让她意外的是,侯二太太在信中说了,她怀孕了。   明定也看到了这个,玉然跟他面面相觑后,调侃道:“恭喜七爷了,又将会多一个弟弟妹妹了。”明定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还没说话儿呢,玉然又接着掰着手指头算起来:“这个如果是个男孩,那就是你的二十一弟了,如果是个女孩,那就是十四妹妹了。”   说完斜着眼睛看着明定:“惊喜吧,你又要做哥哥了。”说着,自己又忍不住的笑起来:“这真是摇篮里的爷爷,杵拐杖的孙子了。呵呵......”   见玉然这乐不可支的样子,明定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讪讪道:“这有什么,这种事儿在大家族里多了去了。”玉然当然知道这事儿多了去了,但还是有点好笑。   正笑着呢,源成进来了,问道:“娘,你笑什么呢,这么开心,成成也要听。”玉然抱着儿子笑道:“没什么,就是你就要有个小叔叔或者小姑姑了。”见儿子来了,玉然不敢再笑了,生怕小家伙不懂事儿,说了出去,那可真是大不敬了。   还好小家伙没再追问,而是走到茶几旁,将桌子上的点心倒到怀里用衣襟兜着就往外跑去。玉然连连在后面喊:“慢点儿,慢点儿。”见这小子充耳不闻的跑出去,摇摇头道:“看来,又有新游戏了,天天玩得一头汗一身泥的。可得好好说说他才是。”   明定听了,大是不满:“男孩子,本就要淘点才好,要真文文静静的,你又是另一番不满了。”那倒是,要真不淘气,太过斯文了说不定自己又急死了。不再纠结这个话题,玉然问起明定见肖管事的事来。   明定今儿在前院接待了肖管事,肖管事还递了两封信给他,一封是平川侯爷的,一封是秦瑾瑜的。“秦大人来信了,信中说了什么没有?”玉然问道。   明定听得玉然这样问,拿乔的坐回到椅子上,翘个二郎腿抖啊抖得:“哼哼,你让说我就说啊,那我得多亏,来,过来,你求求我,求求我再说。”   玉然好笑的走过去,准备拧着他身上的软肉,但被这厮早有防备的躲开了。玉然不甘心的扑过去还想再拧,被明定一把抱住了。   明定抱着玉然仰躺在椅子上,啧啧有声儿的吮了玉然几口,手也不老实的钻来钻去,嘴里还轻声调笑道:“然然怎这么着急,这还没到晚上呢,就对为夫投怀送抱了?”说着还坏心眼儿的轻轻咬了咬玉然的耳朵。   玉然大急,挣了好久挣不起来。遂也不再做挣扎了,坏心一起,反而在明定身上开始点火了,温软的小嘴,芊芊玉手在身上游移,明定浑身渐渐热了起来,他沉溺了。   见明定已渐渐失神,玉然立马抽身起来。明定正等着玉然滚热的触碰,谁知软玉温香竟然离自己而去。明定立即反应过,要抓玉然,玉然赶紧咯咯笑着跑开。两人就围着桌子转起了圈,跑了没两圈儿,到底还是让明定捉住了。   明定将玉然抱在腿上,咬着玉然的耳朵轻轻道:“这下你跑不掉了吧,抓住你了。”说着,还想再尝香。玉然推开他的脸道:“别乱来,一会源成他们就会来的,今儿个京城来人,好些个事儿我们也没说呢。”   玉然说到这儿,脸挨着明定的耳朵悄声道:“乖啊,听话,今儿晚上给你不一样的。”明定听得精神大振,立即一脸垂涎的锤实:“你说的啊,那今晚我可得好好......”   玉然调皮道:“你要再不将我放下来,那就没有了。”明定立马将玉然放开,还特别狗腿的要帮玉然整理衣衫,玉然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好家伙,让你来,呆会自己又得丢城陷地。   笑闹一阵儿后,终于可以好好说话了,明定将秦瑾瑜的书信递给玉然看,玉然一见这字儿,连连点头称赞:“难怪人说字如其人呢,看看秦大人这一手的字儿,可真是真是俊秀飘逸。”   明定听了,简直梗了一口老血。但,自己现在好歹也是读过几本书的人,勤学练字也有近十年了,秦瑾瑜这字,自己还真不能说不好看,于是,气愤愤的一把将夺过信说道:“那家伙养了那么多的清客,不见得就他写的吧,说不定是他的门客写的。”   说完,还不忿的添了句:“字写得好算什么,大街上卖字儿多了去了。”玉然见这厮如此不快,斜着眼白了他两眼,也懒得理他:“你行了啊。快点把信拿过来,我要赶快看看。”   明定见玉然也不哄哄自己,感觉好伤心,赖着脸皮猴过来:“然然,我的字儿,现在也不差了啊。你说是吧?”玉然见他这小孩样儿,好笑的不得了:“是的,你的字儿练得也不差了,最重要的是现在人也不差。”明定被这句话治愈了,又高兴的咧开嘴笑起来。见明定这样,玉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边笑边打开秦瑾瑜的书信,及至看完,玉然放心了。这个安洪瑞果真牵涉不深,当日他见情势不对,赶紧装滑头,干脆不做事儿,只将事儿推给上面人的心腹来做。事发后,也就只办了他个渎职。   最后,秦瑾瑜说此人擅于做帐,如明定要用,也可酌情使用,但最好还是先报备一下的好。看到这儿,玉然放心了,只要不是与那几个王有牵扯就行。看来,自己也不用棒打鸳鸯了。   秦瑾瑜来信,当然不会只说这个,信中还用不少的篇幅关怀了下他的义子,明定最是不忿这点,哼,我自己的儿子还要你要惦记。   到了晚上,明定急不可耐的将玉然撮上床,准备跟玉然试试不一样的。玉然直被他试得哀叫不已,为了让这厮放过自己,玉然也是怎么嗲怎么来,什么好听说什么,这厮果然心情大爽,更是雄风不已,玉然觉得自己就像煎锅里的鱼儿被他翻过来折过去,就在玉然觉得自己快了晕过去了,这厮才罢手。   明定大呼痛快:“然然,我们下次还这样啊。”玉然哼都不想哼了,阖上眼睛就睡了过去。见玉然瞬间都睡了过去,明定男人的自尊心大感满足,但也心疼不已。知道玉然不惯人来伺候,于是命人端来水后,自己忙碌了好一阵儿才收拾爽利,然后抱着玉然一夜好眠。   明定仍时时关心他的水稻,还是每天必过问,隔两天下次地。玉然也是在忙忙碌碌备回礼。天天跟杨嬷嬷商量送什么,间或听听杨嬷嬷八卦下京城侯府的一起事儿。   八奶奶现在瘦了不少,跟八爷李明青的感情也好了不少,今年年初又怀上了。这些个玉然知道,钱氏这次也送信来了,除了表达对玉然的关怀思念之情,主要就是絮叨她减肥成功了,颜色回来了不少,八爷也时常会过来。在信的最后,又着重的表达了对玉然的感激之情,不光是减肥,还有笼络男人的招式。   玉然之前见他们僵得不行,说隐晦了怕钱氏听不懂。所以特直白的跟钱氏说过,对男人,不要光关怀他们的日常,在夫妻之间也要重点关怀,该放开的就放开点儿。以李明青那好颜色的性子,想来,钱氏,在这方面进步不少了。   最让玉然听得津津有味儿的是李起德与侯二太太的事儿。杨嬷嬷从肖嬷嬷那里听来,那侯二太太刚进门就将二老爷辖治在院子里,又命人棒打二老爷身边的人,自此,侯二太太一战成名。   尔后,二老爷反抗过多次,均被二太太强力镇压;当然她也不是一味的来蛮的,用多了,怕侯夫人不高兴,也怕引起李起德的反弹。于是,二太太基本上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几次下来,二老爷也居然被治服了,偶会留宿二太太处,所以,二太太有身孕了。听到这个,玉然严重怀疑,不是二老爷偶会留宿,而是二太太想借种,所以才让李起德入了房门。   听着二老爷他们的事儿,玉然笑得不行,同时也对侯二太太颇有好感,幸得有这样的一个人在,不然,待明定日后发达了,头上顶着这样不靠谱的爹,也够他喝一壶的。为表达自己对侯二太太的感激,玉然特地将备给二太太的礼上又加了一套头面,并五百两银子。二太太收到玉然的礼后,也是大松一口气,看来,此次投诚很成功,这个七奶奶很满意的,此乃后话。   送走肖嬷嬷他们,转眼就进入了十月,水稻马上就要成熟了。 第九十六章   一进入十月,孟全全是天天跑田头,兴奋处还跑到李家说叨说叨。明定也是全副精力都扑在了上面。衙门地头两头忙,忙得考校源成的功课都没了时间。   源成这天回来一看,明定还是不在,有点不高兴了:“爹爹怎么还不回来,他都好几天没陪我玩了。”   看着儿子委屈的噘着小嘴,玉然忙忙哄道:“爹爹现在忙啊,等过了这一阵儿就好。现在有娘陪你也一样啊。”   说着还抱着儿子亲了几口。源成还是有点沮丧的低着小脑袋,不过人还是挺懂事的点头答道:“嗯,等爹爹忙完了,可得陪我哦。”玉然亲亲儿子答道:“这是当然的。”   晚上,明定回来,玉然边帮他脱掉身上的脏衣服,边抱怨:“可舍得回来了?你现在简直比对我生源成源毅时还上心。”   明定闻言,赶快答道:“这些个时侯确实冷落了你们。待我忙过这一阵儿,定会好好陪陪你们的。”   玉然道:“知道你忙,现在正是关键期,最后关头,可不能出茬子。主要是源成,好几天没见到你了,有点念你。”   待明定盥洗完,芙蓉也将饭食捧了进来。玉然已经吃过了,就由他自己一个人坐在饭桌边。明定看样子是饿极了,拿起碗就狠刨了两碗饭,桌子上的四个菜也被他吃得七七八八。   见明定这狼吞虎咽的样儿,玉然很是担心他会噎住着,待他吃完,亲手递了杯茶跟他。明定接过又是一饮而尽,玉然有点着急道:“慢点儿,慢点儿,怎就这样着慌呢。”   待茶下肚,明定方才伸展身子叹了口气道:“可算缓过来了。今儿个真是把我饿坏了。”玉然问道:“你今儿个又跟孟会全去地里了?”   明定点头道:“嗯。今儿个看了,我可算是放心了,稻穗儿沉甸甸的。再过几天就可以收了。”玉然也很高兴,这是他们前后两年的心血啊,玉然因道:“那敢情好,到时如果收成可以的话,就可以放心的推广开去了。”   明定听了这话儿,笃定的答道:“看现在的情形,丰收是肯定的了。”接着明定畅想了下,说:“这要是成了,我可是头号大功臣啊。别的不说,我李明定名字可是在康成朝挂上号了。”   玉然听得眉开眼笑,夫君出息了,她这个做妻子的是头个受益人呢,何况这里面还有她的心血。   正高兴间,玉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现在他们只试种了十亩地而已,而且投入的人力物力又极为精心,那以后推广开去,不可能还有如此精细的耕作的。这还在其次,毕竟,这还是能种,只收成减少点罢了。最主要的是,要让别人会种,知道怎么种了。   明定听得玉然如此说,也重视起来,问道:“是啊,这也是个问题,要待如何呢。”玉然想了想道:“要不,将这些参与种植的农人到时分散出去,每个地方放一个,细细的教?”   明定摇了摇道:“这倒是个方法,可惜不太适用,现在会种的也就那几个,整个江城这么大的地界儿要怎么分啊。不妥,不妥。”   两人商讨了一会儿也没说出所以然,玉然怕纠结太过影响明定对此事的兴致,于是转移话题,跟明定说起今天自己看的话本里的趣事儿来。   明定先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听到玉然说起话本,话本?明定突然一下想到:“我们将这次种植的经验编篡成册,分发下去,让人仔细研读可好?”   “好是好,但是这些农人可识字儿?况那得抄多少份儿去?这也不是个容易做到的事儿。”玉然答道。   明定有点苦恼道:“难道就没有万全之策了?”两人商议了好一阵儿,也没商议个所以然出来。这时,源成在外高声叫道:“娘亲,爹爹回来了没有啊?”   玉然听了道:“回来了。”话音未落,源成像个小羚羊一样,一头窜了进来,扑到明定身上。   玉然嗔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跑过来做什么。”源成听了玉然的话儿,马上给爹爹告状:“爹爹,你瞧,娘亲又骂我了。”不待明定回答,又搂着明定的脖子高兴的道:“爹爹,源成这几天可想你啦。爹爹你这些天在忙什么呀?”   明定道:“爹爹在忙种地的事儿呢。”源成问道:“这事儿很重要?比娘亲和我还有弟弟都重要?”   明定听得儿子的话,暗道,这小子可真会给自己出难题,这话可得好好答,果然,一抬头就见玉然一脸兴味的看着他。   明定立马表忠心,正色道:“那哪能呢。你娘和你还有你弟弟那是我最重要的人,没有什么能比的上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听得爹爹这样回答,源成小大人般的叹口气道。明定大是奇怪,问道:“你为何这样问爹爹呢。”源成答道:“我好几天没见到爹爹了。黄狗子也是好几天没见到爹爹了,听他说,他爹爹跟别人好上了,不要他跟他娘了。我怕爹爹也不要我们了,所以问问。”   听得儿子的话,明定的额角的冷汗都快滴下来了。赶紧止住儿子的话:“可别瞎说,爹爹这些天是在忙公务,可不像黄狗子他爹爹一样。”   源成小大人般点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爹爹你没做坏事就好。”明定连连说道:“爹爹不会干坏事儿的,成成放心啊。成成,明儿个还要上学,赶紧睡去吧。”说完,高声叫人进来带源成去睡觉。   见儿子走了,明定赶紧觑了觑玉然,见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这可不是什么好脸色,明定吓得一激灵,赶紧狗腿的跑过去证清白:“然然,这些天我确实是在忙公事啊,可没出去瞎混,你可别乱想啊。”   玉然斜着眼睛看着他道:“忙公事?你也不是整天忙得一点空儿都没。公务闲暇找找红颜知己,那也是美事一桩不是?”   明定赶紧指天指地的发发誓:“真没有,然然,真没有,你可不能冤枉我啊。”说完,见玉然还是不松脸色,明定急得团团转,看到针线簸箩有把剪刀,拿起来就要往自己身上戳。   玉然急得大叫:“你这是干什么?”明定道:“你不相信我,我扎给你看,我的心是不是红的。”见明定这急样儿,玉然好笑道:“你也太不经逗了,你去哪儿,我能不知道吗?”   明定大急:“搞了半天,你逗我玩儿呢。”说着,一下滚到玉然怀里,拉过玉然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道:“我的心好痛,然然,你可得好好揉揉才好。”   玉然笑着拍了他两下:“好了,好了,别做怪了,快起来吧。天儿也不早了,明早又要早起,赶紧歇息去吧。”   明定起身一边走一边嘟囔道:“也好,也好。呆会你可得好好给我赔我才是。”玉然轻呸了一声儿:“谁让你如此心虚的,不会是做贼心虚吧。”   明定听了一把扛起玉然往卧房走去:“我还用得着做贼吗。我光明正大。”不顾玉然的尖叫,将玉然扔到床上,就扑了上去。玉然百般抵赖,到底让这厮得手了。一时事毕,玉然累得腰酸背痛,忍不住吐槽道:“你说你整天这样忙,怎么精力还这样好呢。”   明定听了,得意的笑道:“那是,你也不看看你男人我是谁,再累,办你这点儿力气还是有的。”玉然听了恨恨的拧了把明定,满意的听到他的痛呼声才放手。   明定拍拍玉然道:“睡吧,这些天也辛苦你了。明儿个我早点回家,在成成下学前我必回家,必是要等着跟成成一起吃晚膳的。”   玉然听了,不经意的点点头。等等,下学?上学?哎呀,自己刚才跟明定说了半天儿,也没说到点子上。如何将种植技术推广开?简单,让每个村都教出来几个技术员不就行了。   想着这个,玉然睡意全飞。赶紧兴戳戳的给明定说了起来。明定一听,也是点头赞好。这样,省时省力,又能很好的教会别人。   于是,明定觉也顾不上睡了。翻身爬起来,就开始拟具体事项。玉然见明定如此有兴致,便也批衣起来出主意。   玉然认真的回想了下现代技校培训的模式,又结合现在的实际情况,一一的写下来,然后又跟明定细细商讨具体细节。一样一样的写好后,又回头斟酌添减。时至半夜,才算完成。   第二天上衙,明定跟众人说起晚稻、冬麦的种植推广的事儿,也是众说纷纭,但都各有不足。最后,见吊足了众人胃口,明定才说出了昨晚跟玉然商讨的方法。   孟会全听得眼睛一下就睁大了,待到明定拿出跟玉然拟定的教人种植的手稿时,孟会全整个眼睛都变成灯笼了:“好好,大善。” 第九十七章   孟会全将手稿细细的看了遍,真是觉得这主意太精妙了,于是,孟会全十分恭敬的朝明定拱拱手道:“大人真乃奇才也,如此绝妙的主意竟也想出来了。”   明定大是得意,可想着这其中有自家老婆的太半功劳,可不能埋没了去,于是故作谦虚的道:“你过奖了,过奖了。这其实也不是我想出来的,这主要是内人想到的,我从中添减一二罢了。”   听得,这主意竟是玉然想出来的,孟会全对着明定叹道:“尊夫人真乃奇女子也,真是让我等钦佩不已。”赞完了,又拿着这份手稿上列的事项再一样样的找人斟酌修缮。   天公做美,收稻谷时节连着几个大晴天,正是收割的好时侯。明定又一次来到地头验收成果,晚稻收成毫无悬念,果然不出所料,收成完全能达到早稻的水准。   果真成功了,明定高兴的开怀大笑,当场大手笔的一通赏下去,众人更是欢声雷动,大呼明定青天大老爷。   来不及多庆贺,赶紧想办法推广种植种冬小麦了。因想着现在时间比较赶,也没打出名气,普通民众最是担心怕事儿的,强制让他们种,说不定会适得其反,要是认为知府老爷又是变着法子刮地皮就麻烦了,   因此,明定决定先在江城府城附件找个村子先试种。但这个村子不能太小,太小了,显不出成果,影响力不够大。找地的事儿,孟会全在行,就由他按明定提出的要求去找。   很快,第二天孟会全就跟明定回话,他准备将地点选在包家村,这个地方离江城也就二十里地,村子方圆有有上千亩地。   孟会全兴奋的报告后,问道:“大人,我们是否现在就下令让包家村的人今冬全部种小麦。”明定摇摇头道:“不急,我们还得细想想,这事儿毕竟没有先例的,民众难免会有顾虑之情。”   孟会全也知这个理儿,不能好心办坏事儿,还得再斟酌下。明定左思右想没有万全之策,于是回家想找玉然说说,说不定能商议出好办法来。   见明定大中午都跑回来,玉然还颇是奇怪:“怎今儿个回来的这么早?”本就是回来找她的,明定也毫不磕绊的说了起来。   听完明定的顾虑,玉然心中暗道,看来,这家伙这几年也真的历练出来了,知道谨慎行事了。   此事看似不大,但其中的凶险可不小,民众见识不多,口袋里的钱粮更不多,所以胆子很小,因为他们承担不起太多的风险,任何他们看不见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是风险。所以,此事,处理不好,必然会遭到他们的抵制,毕竟这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关系到他们明年有没有饭吃。   但民众又是最淳朴的,也最是从众的,如果他们接受了这个,就会一窝疯的去做。到时,这效果想不出来都难。   对于明定问的事儿,这好办,对他们进行洗脑啊,进行思想教育啊。只要做通了思想工作,这事儿就算完成一半了。   听得明定说此次选中的是包家村,玉然很是耳熟:“这包家村好耳熟,不会是我们上次看油菜花儿时去的那个村吧。”   听得玉然这么说,,明定也想起来了:“对,肯定就是那个村儿。想来这江城附近不会有两个包家村的。我记得,那个村的头儿叫包...包德厚,对,就是他。”   事不宜迟,说做就做,明定立马跑回衙门,命一个书吏去包家村将包德厚还有几个德高望众的族老请过来,他要给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另一边,明定让整个府衙会写字的全部开始写告示,内容就是宣传晚稻冬麦的好处。这也是玉然说的,在现代,一个产品做出来了,那还得打广告不是。   现下,多多告示宣扬,扑天盖地都在说种晚稻冬麦,不相信人不好奇,不动心。好奇了那必然会打听,会问,会上心。而且,这也是为明年收成好后可能造成的后果进行排雷。因为,现在如果强制让人种,保证大部分人都反对;但如果明年收成好了,他们又会眼红,到时就会埋怨当时官府为何不让种。   现在官府漫天掩地的宣扬晚稻冬麦的好处,鼓励种植。官府说了这么多,你自己不种,那到时看到别人的收成后也别抱怨。   包德厚并包家村的几个族老战战兢兢的来到江城府衙,没想到书吏直接将他们带到知府老爷面前,几人连忙跪下磕头,口中只呼:“拜见青天大老爷。”   明定亲自扶起了他们,只说:“不必多礼。”明定请他们坐下,并让人奉上茶来,见包德厚他们几个仍然很紧张,于是温和的笑笑,也不打伏笔了,直截了当的开口说出让他们来这儿的缘由,以免把人吓坏了。   当听得知府老爷让他们到这儿来,是跟他们说晚稻冬麦复种的事儿。这事儿就让人踌躇了,本来,知府老爷给了这么大脸面,有事儿就应该应下,可这关系到明春吃饭的事儿,实在让人为难。   众人相视了一下,最后,包家的族长开口了:“按说大人亲自开口,不敢不应,可这实在关系重大,我等不敢擅专,可否请大人宽限几日,我等回去跟人商议后再行决定。”   明定一听,脸沉了下来:“尔等要求不算过份,本应答应的,但奈何时节不等人,过了这些儿时侯,冬麦就不好下种了,因此,才如此着急的请诸位前来。还请各位体谅,今儿个还请诸位立时给个回话儿。”   众人听得知府老爷的话意的坚意,都不敢再言语,但要答应......真是兹事体大。包德厚见局面僵住了,一时之间,飞快的想了想。   民自古都大不过官的,这次知府老爷完全可以硬下指令给包家村,那到时他们不应也得应。而今儿个,虽是知府老爷立等着要回话,但到底还算是客气的商议。今儿个如果不应,实在是得罪太多,到时,知府老爷随便编个名目要怪罪,那他们可吃不消。   而且自己前儿个就说过,知府老爷亲自看顾的麦田水稻种成功了。当时,自己也与村中人有议论一二,当时大家也都将信将疑,今儿个知府老爷既然如此大张旗鼓的将他们叫来,那必是有了几分把握的。今儿个还是应下才好,于是,包德厚不顾族长的厉色,上前一步,对明定一抱拳:“这事儿我替包家村做主应下了。但还有一些疑难之处,还请大人明示一二。”   明定听得终于有人应了,心中一松,开口道:“很好,此事我先记你一大功,待事成之后一并赏赐。你有什么问题,尽可问来。”   包德厚道:“让我们平头百姓为难的不过就是钱粮二字。我这里有两个问题,还请知府老爷明示。”说到这儿,包备厚看了下知府老爷,见他并未有不高兴,于是一鼓作气的接着说道:“因种冬麦是个新鲜事儿,我们原先的锄子坂头可能派不上用场,那我们就得添置农具,还有要买麦种,这也是一笔开支,我想着这些个银钱由哪儿出?这是第一个。第二个就是,这毕竟是第一次种,收成如何,那还得看老天爷赏不赏饭吃,所以,明春如果收成不行,我们可能会饿肚子。”   明定见这包德厚提的问题,俱都提在点子上了,暗自点头,此人心思还算周密,看来可以一用。因此,明定笑道:“你说的添置农具还有买麦种的事,这点毋须担心,还是跟今儿春上的例一样,由官府借给你们,明年五月麦子收了再还。第二个,就更不必担心,如果没有收成,我必会补足尔等的口粮。”   听得明定如此承诺,不光包德厚松了口气,那几个族老也面露了笑容,这样就将他们所有的顾虑都解决了。于是,包家族长立即表忠心,表示愿意听从知府老爷之命,包家村今冬全部种小麦。   很好,最大的问题得以解决,明定也很大方,左不过是要赏人的,那自己先赏在前面,将他们架起来,那他们日后做事更不会不尽心了。   于是,明定表示,如明年包家村丰收,他必会让人送匾去包家宗祠,让包家村满村荣耀。听得明定如此说,包家村众人大喜过望,这明年,要是知府老爷的匾一到,那他们包家村必会傲视全江城啊,出去打听打听,哪个村儿的宗祠有知府老爷亲送的匾。   精神层面的赏赐有了,那物质上的就更不能少了。玉然就命人给此次前来的人一人十两银子,众人还待推辞,明定摆摆手道:“不必推辞,接下来几个月就要辛苦各位,这些许银两只是聊表寸心,诸位就请收下吧。明年如做好了,还有赏赐。”   众人连连拜谢。接着明定对包德厚说道:“此次包家村冬麦种植之事由你总管。”包德厚往前一步抱拳一礼:“是,我必会尽心尽力,请大人放心。”明定点头明了,又想着光自己这样一说,那包德厚可能不好说话,明正才能言顺,自己可得给他个职位才好,因此,明定又道:“从今天起你就任为包家村理长一职,你可得勤勉做事,不要辜负了我之所托。” 第九十八章   听得明定亲许职位,包家村族长当即训诫包厚德,要勤谨做事,方不负知府老爷的重托。包德厚听了,当场拍着胸膛说:“我定不负大人所托,如有差迟,大人您拿我试问。”   明定见他那信誓旦旦的神情,很是欣慰,点头赞许:“你有这份心就好。日后定要仔细行事。”包德厚抱拳应诺。   因时节很赶,这包德厚今儿就不回村了,留下来跟有经验的农人学学相关种植。这次稻收完成后,明定将这几个全程参与的农人留下,在江城府衙中找块地方给他们,要他们好好教授种植。   包德厚来到这几个农人所居之处,见到他们就是深深一揖,口中只道:“李大人命我前来请教各位前辈,还请各位前辈不吝赐教。”   众人连连避让,其中最年长的老孙头答道:“不必客气。李大人早有吩咐过,我等要尽心教授的。时节不等人,我们这就开始?”   包德厚连忙答道:“甚好,甚好。”于是,老孙头他们就一样样的细教了来。都是经年种田的好手,这种田的事儿可谓一通百通,很多都是一点即通。   包德厚一样样的记下来,遇到不解之处也是细细询问。要不了多一会儿,也就理解的七七八八了。其它的还待亲自耕做时才能知道有哪些问题点。   老孙头对包德厚的领悟能力很是满意,包德厚也非常感激老孙头他们毫不藏私的传授,嘴里好话不断,一时之间教的人高兴,学的人也高兴。明定亲自来看过后,也很满意他们的教学程度。   明定与众人说起话来,大家都很满意今日的教学,不过说到最后,有人说道,因现在这样传授口说较多,到实际耕做时肯定会有难点。明定深以为然,因此,明定当场拍板道:“老孙,你们明日全部随包德厚到包家村去,方便包家村人时时讨教。”   又对包德厚说道:“你明日带他们去你们村后,要好好安置。他们的一应用度全部由府衙出银子,你们好好款待就是了。”老孙头,包德厚听了俱是诺诺连声,感激不尽。   明定说到这里,想到明年江城全境推行晚稻冬麦复种时也需大量人手,之前想着将各县选派的人都集中到府衙,现在想来,没必要集中到府衙来。将那些人全部派到包家村更好。   想到这里,明定立即风风火火的召集孟会全以及三班六房所有人全部来大堂议事。待众人来齐后,明定开口道:“我拟将所有会晚稻冬麦复种的人全部派往包家村。现下,要让各县立即选派人手到包家村去。一应用度皆由府衙出银子。大家以为如何?”   孟会全第一个赞同:“这样甚好,免得集中到府衙来摸不到地,实地教学最好。”其他人等也无异议。最后,一致认为现在抢时间,一应事务皆要快。   明定立即将府衙的衙役、差吏等全派出去到各县,要将各县选派的人手一并带回来,最重要的就是要快,赶时间。最后根据路途的远近,定了三到十天不等的日子。   这次选派人手很顺利,那些个人听说官府不但包教会种田,还管吃管住,而且耽误的农活俱都算钱给他们。这种好事儿,还不赶紧挤着上。   各县选派的人手很快集中到了包家村。头几天明定还让苍鹭亲自去看着,回来细细的报于自己知道。苍鹭盯了几天后,回来告知一应物事都已妥当安置好了,请七爷放心。   后孟会全也回来说:“万事俱好,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的了。我还留有工吏督查此事,日后,我隔两天也会去看看的,大人请不必忧心。”明定听了,点头赞许道:“如此甚好。”   此一大事落定,明定也有了闲暇陪陪玉然他们了。这天,源成一下学就看到爹爹在房里,欢呼着扑过来:“爹爹,你回来了。”明定一把将他托起:“是的,爹爹回来陪成成玩了。”父子俩高兴的哈哈大笑,很是玩闹了一阵儿。   还是玉然怕源成玩的太累了,走过来说道:“好了,别太疯了,歇息一下,马上要吃晚膳了。”父子俩才消停了下来。   饭毕,哄走源成,夫妻俩才得空儿好好说说话。明定现在,三句话里有两句都在说衙门里的事儿,说得一阵儿后,觉得有点不大对味,停了下来,问玉然道:“老是讲这些个事儿,然然可是嫌我啰嗦?很烦?”   玉然摇摇头,柔柔的回道:“不会,我很欢喜你跟我说这些的。”说完,怕明定不信,还特意加重声音强调道:“真的,我真的很欢喜你什么都跟我说,夫妻之间本就要多多说话儿才是的。”   明定问完话后,一直仔细的观察玉然的神色,见玉然答的很诚挚,神情也没有丝毫的勉强和敷衍,于是放下心来,搂过玉然笑道:“我的然然总是这么与众不同的,我说得这些个公事儿,大多沉闷无趣,没想到你真听的进去。”   玉然在他怀中笑笑不说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静静的窝在明定的怀里。明定很享受玉然这依赖自己的感觉,把玉然更搂紧了点儿,将自己下巴搁在玉然的肩膀处,闭上眼睛,嗅着鼻尖似有似无的馨香,感受着这份温暖。明定满足的笑了。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会儿,明定轻轻的说道:“真庆幸娶了你,然然,你真好。”玉然轻轻的嗯了声儿,没有说话,只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轻轻拍了拍明定的背。   明定享受着这份安宁静谧,搂着玉然的手紧了紧,这是自己的至宝。明定很激动,想要说出来,但不知要怎样说才好,最后明定说道:“然然,这句话我说了很多次了,今天还是再说一遍,今生有你足矣,我定不负你。”玉然点点头:“嗯,我信你。”   又搂了一阵儿,明定说道:“这些日子,我天天忙公事,回来跟你说的也是公事,想来搅的你也不得安宁。明儿个我休沐,我们出去走走?”   玉然听了问道:“走走,去哪儿呢?”明定想想:“我们明天就去江城最热闹的正街口去走走怎样?就我们两个。”   玉然道:“就我们两个?一个人也不带?连成成也不带?”明定答道:“是的,谁都不带。你还别说,自从有了成成他们两个后,我俩还从未清清爽爽的出去玩过呢。每次都带着他们,鸡飞狗跳似的。我们这次就像个普通人一样,赶赶集,也顺便了解了解民情。”   玉然听了,会心的笑笑,也动心了,说道:“要不,明天真就我俩出去走走?”明定一捶定音拍板道:“对,就这样,明天就我俩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芙蓉照常进来服侍玉然梳洗。但今儿个,芙蓉发现小姐各外难伺候,衣服都摆满了一床,也没选到满意的。   芙蓉急道:“奶奶,你说要素净一点儿的衣衫,我看这些都差不多啊。你到底要哪样儿的?”玉然答道:“我今儿个要与你家爷出去走走,要穿得平常点儿才好,就像普通老百姓一样。”   芙蓉奇道:“出去就出去,你经常出去,也没见这样儿的,缘何今儿个要闹这一出啊。”玉然道:“我今儿个要跟你家爷微服私访。”   芙蓉一听,也来兴趣道:“就像戏文里常说的那样儿,那敢情好,我们赶快找找你穿的衣裳,回头我还要收拾呢。”玉然奇怪道:“你收拾什么,你现在不也穿得好好儿的。”   芙蓉道:“我呆会要陪你出门,这身儿衣裳可不行,我也得换得再素净点儿。”玉然马上提高嗓子斜了她一眼:“谁要带你去了?没听我说吗,今儿个,就我跟你爷两人出去,谁都不会带的。”   芙蓉一听有点急了:“这怎么行,你不带我可以,那也得将虎翼带上啊。”这边明定收拾好了,等了一阵儿,不见玉然出来,就走进来看看是什么情形。一看,玉然连外裳都没穿呢,明定瞪着芙蓉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这许久还没伺候好。”   芙蓉有点怵他,忙忙得开始翻检衣服,最后终于选好件半新不旧的给玉然穿上,头上也不用什么饰物,只用了一根银簪。   芙蓉服侍好玉然后,就急急忙忙得跑出去找杨嬷嬷了,奶奶跟爷要不带人单独出去,这可不行,一定得拦住,好歹也得带两个人跟着才好。   玉然他们还没走出二门,杨嬷嬷来了,杨嬷嬷先浅浅一礼,然后道:“听说奶奶和爷要不带人独自出去,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请爷还是带两人再出去吧。”明定道:“无妨,我们今儿个是去体察民情,弄得宣宣赫赫的可不好。”   杨嬷嬷道:“爷需知己身关乎侯府、关乎奶奶还有两个少爷,不可任性妄为,以免陡升波折。以老奴之见,还是带上人的好。”明定坚决不带,道:“江城在我的治下,虽不能说是夜不闭户,但青天白日的出去行走想来还是无碍的。嬷嬷多虑了。”   两人巴拉,巴拉的说了好一阵儿,最后杨嬷嬷到底没熬过明定,只得放他们出去了。想想还是不放心,于是让苍鹰立即去找人远远的跟着他们。   苍鹰听得杨嬷嬷的吩咐,立即飞奔而去,过了一会儿就向杨嬷嬷回话儿:“嬷嬷,我照你的吩咐去叫了龙雀、虎翼跟着了。”杨嬷嬷听了,方放下心来:“那就好。”苍鹰接着又嘟囔了句:“原本我想找大夏来着的,大夏不在。不知这小子跑哪儿去了。” 第九十九章   玉然明定来到正街口,只见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街两边的店铺林立,酒旗幌幌。   街上还有很多小摊贩,不过这些摊贩都是自成一体,大概的就是卖小吃的一块儿,卖小玩艺儿的一块儿。   玉然看得暗自点头,这样甚好,有利于批量经营,也干净。想吃的去东面,想玩的去西面。   看着眼前歌舞升平的景象,明定又是开怀又是得意,在他的治下能繁荣一片,那也是他的功劳不是。   明定快活的跟玉然说着这街上的景致,看着眼前鲜活的生活场景,玉然仿若有了前世逛街的感觉。顿时活泼了不少,见到干净心动的小吃也缠着明定买过来。   明定买了两样后不肯再买了:“然然,不吃这些个了,呆会儿我们去吃好吃的啊。”玉然噘着嘴道:“我怎么感觉那些店里的没这摊子上的好吃呢。”   明定好笑道:“你是看这街上热闹,心里想的吧。这里的店家手艺都还不错,尤其老柳家的蟹粉狮子头,玉肴楼的福寿全那都是一绝。”   玉然被明定说的也是动心不已,想想还是给呆会儿的大餐留点肚子吧。于是玉然爽快的答道:“行,我等着你带我吃好的。”说着,玉然撒娇道:“你刚说的我都想吃,那你可得让我都吃到哦。”   见玉然难得露出的娇憨样儿,把明定稀罕的不得了。要不是在大街上,明定都想把人搂紧了好好的一亲芳泽才是。   老婆的要求那一定的想办法达成才好,何况这么个小要求呢,明定立刻大包大揽的说到:“放心,一定让你都吃到。如若不然,你将我炖来吃掉。”   玉然啧了一声儿,笑道:“你得了吧,就你这皮糙肉厚们,炖了也不见得咬的动吧。”明定佯装生气道:“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恶语夫君,看来的好好罚罚才是。”   玉然听了,歪着头调皮道:“你待如何罚我呢?这大庭广众之下,我看你要如何罚我呀。”   明定见玉然这娇俏的样子,意动不已,凑近玉然身边悄声道:“现在的罚先记下,待我晚上加倍罚你了。”   玉然啐了他一口:“又不正经。”明定坏笑道:“我这算什么不正经,今晚让你好好见识什么是不正经。”   “呸呸呸,越说越荒唐了,别耍嘴皮子了,快点走吧。”比不过这厮的厚脸皮,玉然甘拜下风的转移话题。   怕再逗,眼前的人儿真生气了,明定赶紧紧跟老婆的脚步:“是是是,我们走吧,去前面看看。”   两人信步来到一家布店,刚一进门,店伙计就迎过来:“客官可是要买什么?我们店里有绸子,缎子,还有各色花布,棉花等等,客官要什么,请跟小的讲,小的拿过来给您看。”   明定答道:“你先不必张罗,我们先看看,你先忙你的,有事我们自会叫你的。”   要是别人这样说,这伙计非把人撵出去再说,你不买,看什么看。但看明定二人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倒也不敢造次。只得悻悻的走开,由着明定玉然在店里转悠四下里看。   玉然看这店里,各色布料齐全,码得整整齐齐。店堂靠柜台处还放了满满两大笼子棉花,看来货物充足的很。看得明定很满意。   两人转了一圈,什么也没买的走了出去。待两人出去后,那伙计还很是不忿,嘴里说着:“这两人看着像有钱人,可竟舍不得花一文。看来也就是个花架子罢了。”   掌柜的连忙喝止了他:“休得胡说,以免得罪了贵人。”以掌柜见人无数的双眼来看,这两人定不是普通人的。   不是普通人的明定走出布店时,忽想起一事:“然然,我俩第一次也是在布店吧。我当时一眼都看中你了,心想啊,怎么有如此琪花瑶草般的女子呢,清清亮亮的,就如一枝刚出水的嫩荷,清新鲜嫩的就像要滴水一样。不过,当时你可凶了,那么对我。”   说到这个玉然就有气:“你还好意思说,也不想想你当时有多可恶,看得都想打你。”明定见玉然的神色不对,想想,当日两人初见确实不大美好,真是自找不痛快,赶紧转移话题道:“然然,你看,那边好多卖小玩艺的,你不是最喜欢的吗,我们过去看看?”   说着,拉起玉然就走,玉然走过去一看,果然,很多卖纸伞的,小孩各式玩器的,还有女子用的各式钗簪,头花儿的。等等,头花儿?那边卖头花的摊子边上站的人怎么这么眼熟呢。   玉然扯扯明定的衣袖:“你看,那边卖头花摊子边儿上的是不是大夏?”明定一愣:“大夏,他怎么会在卖头花摊子上,你看错了吧。”   玉然朝前边努努嘴:“喽,你自己看嘛。”明定一看,咦,还真像大夏,拉着玉然走过去。近前一看,果真是大夏。只见他正殷勤的帮人拿东西,满脸笑意,可谓红光满面。再一看摊主,哦,原来是熟人了。   玉然走上前去问道:“安姑娘今儿来这儿出摊了?生意还好吧。”安秀云听得人这样问,还以为是平常熟人寒暄呢,正要答话,抬头一看,原来是李夫人!   顿时有点脸红:“劳李夫人过问。我也是刚到不久,不过今儿个人多,开摊还算顺利。”玉然点头答道:“那就好,生意好就好。”说着,又转问旁边正有点手足无措的大夏:“咦,这不是大夏吗?你怎么在这儿,不会是想买头花送人吧。”   大夏脸皮发烫,忙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见安姑娘一个人,就帮忙拿点东西而已,我,我马上就要走了的。”   明定见玉然这捉狭样儿,立即神助攻:“你今儿不当值啊,想是来替翠娘买胭脂水粉的吧。听苍鹰说,她前儿个给你送吃食了?所以今儿个买东西送她?”   听的明定如此说,大夏立马看了眼安秀云,见秀云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吓的赶紧说道:“七爷,没有的事儿。那翠娘找我,我可从来没理过的。”   见大夏如此惊慌,玉然有点好笑,正要调侃一二的。这时,只见前面穿来一阵儿喧哗之声儿。 第一百章   只听前面喧闹声儿如此之大,想让人不注意都难。循声看去,只见前面摊子旁围着一群人正在哄笑,其中不时的传来女子的惊呼之声。   难不成又是地痞闹事儿?明定快步走过去,玉然也紧紧跟上。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个卖发簪的小摊子,摊点被人给砸烂了,各式木梳、木簪之类的倒了一地。当中一女子正被一个男子欺在身前,明定到时,这男子正捏着女子的下巴调笑道:“小美人儿,你看你卖这些个物事多辛苦,小脸儿都被吹红了。别卖了,跟大爷我回家,保管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那女子吓得惊声只叫,拼命挣扎,旁边一年长男子也是哀求不已,但这群人更是得意的哄笑不已。明定看得气得大喝一声:“真是无法无天,大庭广众之下竟敢做此恶事。还不快放开。”   那男子想不到有人竟敢阻拦自己,斜过眼睛一瞥,见只明定一个单枪匹马的,顿时一阵儿好笑:“你谁啊,竟敢管爷的事儿,看来,今儿个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吧。”   玉然见这男子一身标准的纨绔打扮,长得本也算平常,但奈何行为太过猥琐不堪,整个人就显得獐头鼠目了。玉然见此人如此嚣张,忍不住出声讽道:“我看,不知天高地厚的是你吧。朗朗乾坤竟也敢如此胆大妄为。”   那獐头男子一听,竟还有人敢说话,立即冷笑道:“哟呵,竟还有人敢管爷的事儿,今儿个我要是......”说到这里,那纨绔看到了玉然,立即住声,眼前这个娇艳的美人可比手上捏的这个好了百倍去。立即放开手中的女子,走到玉然面前,流气的怪声儿道:“哟,这儿还有个美人呐,跟爷......”   还没说完,就被人重重的踹到到地。明定被这人气得目眦俱裂,这种么恶心的家伙竟敢调戏自己视若珍宝的妻子,真是找死。   还欲再上前,被玉然拉住了,明定毕竟是江城之长,当街打架确实有失体统。明定呼呼喘着气,还是止住了自己的脚步,但自己不能上,不代表别人不能上。明定一使眼色,大夏马上过去,就将那不知死活的家伙狠揍一顿。   见自己的主子挨打,这獐头男子带来的打手,呼啸一声,蜂拥而上,一起围攻大夏。可这些花拳绣腿哪是大夏的对手,瞬间都被大夏撂倒在地。几个倒得远点儿的,又被赶过来的虎翼、龙雀一脚一个踢了出去。   那獐头男子已被打得倒地不起,大声的叫唤。但大夏很有分寸,招招都往他的痛处使,人却不会有大事。这男子见明定一行如此凶悍,自己带过来的,还没挨到对方呢,都被撂倒了,现在自己就算吆喝他们上,他们估计也敢再去找打了,看来,今天自己踢到铁板了。   见明定他们没再行动手,那男子想从地上爬起来,爬了好几次,都痛的不行,又坐下去了。他身边的从人赶紧走过来扶起他。   这男子爬起来,嘴中还不服软:“爷今儿个认栽了,但你们等着,等我姐夫到了之后,我必让你们上门跪着求爷。”   明定想不到,在江城地界,竟也有人能让自己跪着求的,很是好奇,一摆头,虎翼嗤笑道:“哦,想不到江城地界也有人敢在我家爷面前如此说话,我倒是奇了,你姐夫谁啊,他一到,我们便要跪着求你?”   这时,扶着那獐头男子的从人骄傲的道:“我家姑爷就是即将到任的江城同知伍大人。怕了吧?现在就给我家爷磕几个头,说不定我家爷一高兴就放过你们了。”   虎翼听完仰头大笑:“真好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看来,今儿个不给你点厉害,你是不甘心了。”说着,虎翼抬手一动,这群人立即吓得抱头鼠窜,疾疾而去。   待他们走后,摊主父女俩哆哆嗦嗦的过来谢玉然她们,玉然见这摆摊的女子已是吓得不行,于是抚慰了一二,让他们赶紧将倒在地上的货物拣好后家去吧。   这时,虎翼也驱着围观的人群道:“都散了吧,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众人渐渐散去,明定他们也走了开去。   这时一个穿着较为体面的中年男子赶了过来,大夏注意到他刚才看时,一直欲言又止,想来真是有话对爷说,因此也没阻拦,由着这人走到明定面前。   这中年男子走上前来,对明定说道:“你方才不应如此出头,刚才那人可是有来头的,现在简直就是这一带的一霸,没人敢惹的。”   “哦,还请兄台解惑,这人是怎个有来头的呢。”明定拱了拱手问道。那中年男子走近点,低声说道:“这泼皮叫孙建春,他姐姐嫁了个京城的大户人家做小妾,你没见他刚才说,是马上要来江城上任的同知伍大人啊。”   “哦,原来如此,多谢兄台解惑,某在此谢过了。”明定拱手谢道。那人摇手道:“这不值当什么的。”说着,朝明定一拱手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你日后要多加小心才好。”说完,不待明定答谢,就急急的避走了开去。   那人走后,玉然疑惑的问道:“我们江城要来个新同知吗?怎么没听你说起过。”明定答道:“这阵子光忙着种地的事儿了,这事儿我早有听说,只没在意。无妨的,来就来吧。”   说着,明定拉起玉然的胳膊道:“今儿个我们出来玩的,可不兴被这些个龌龊事败坏了兴致,我们还接着逛逛,你不是还要吃好吃的吗?”   见明定在努力的调整气氛,玉然虽仍是心有所虑,但也不忍拂他好意,于是,也强打精神,调整情绪道:“好,我们接着逛逛,你可是说过的啊,要带我吃个遍的,否则我可是不依的。”   明定笑道:“那是当然的。”于是一行人就往前走去,但大夏忽得停住脚步,对明定说道:“爷,您这边有虎翼和龙雀跟着,想来无事的。我还有事,就不跟您一起去了。”   明定道:“哦,你还有事?有什么事?我看不是有事,是想去见那安姑娘吧。”大夏一听,当即面皮通红,不过,他没有否认,对明定低头一拱手道:“是,正如爷所讲。这街上的泼皮如此之多,我还真有点担心安姑娘的安危。我想去护她一二,还请爷准允。”   想不到大夏竟有如此勇气当众承认放心不下安秀云,有担当,像个男人,玉然大是欢喜,不待明定回答,就做主道:“很是,安姑娘独自一人确实不大安全,你确实应该去护着一二的。我做主了,你去吧。这边有虎翼龙雀跟着就行了。”   大夏拱手谢过,匆匆来到安秀云的绢花摊前。安秀云见他来了,担忧的问道:“方才是怎么了,闹得那么大阵仗,你可有受伤。”大夏摇头道:“那几个泼皮奈何不了我的,安姑娘请放心。”   安秀云听了,放下心来,想着大夏怎又一个人过来了,因道:“你怎么又来我这儿了,李大人李夫人他们呢?你不用跟去的吗?”   大夏答道:“我跟爷讲了,你一个我不放心,要过来护着你一下,夫人准了,所以我就来了。”   安秀云一听,又是高兴又是羞怯,羞红了脸急道:“你,你就这样跟李大人他们讲啊,真是不知怎样说你才好。”大夏道:“我是放心不下你啊,所以我就直说了。”   安秀云听了,羞得脸都快挤出胭脂来了,嗔道:“你,你这人真是,真是......”见到眼前女子这娇艳欲滴的样子,大夏看得呆住了,直到脸上被一朵绢花砸中才醒过神来。   醒过神来,见自己刚才看秀色都看的呆住了,一时大囧,整个脸都紫涨了起来。但还是舍不得走,只说:“我,我......”想说也不知说什么。于是两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脸红了起来。   旁边一人问价儿,等了半天儿也不见人回答。就只见着这两人没完没了的互相看个不停,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问道:“这绢花还卖不卖啊?”   安秀云这才醒过神来,羞红了脸连忙答道:“卖卖卖,卖的。”还不待她说完,大夏对那买绢花的女子道:“我们要收摊儿了,不卖了,这花儿送你了。”说着就开始归拢绢花摊子,收拾东西。   安秀云见拿他这样,急道:“你这是干什么,这刚出摊还没一会儿呢。”大夏道:“不卖了,家去吧,你在这儿实在不大安全,况这也赚不了几个钱儿。”   安秀云道:“你说什么呢,我这真不能回去,还得卖一会儿才好,不然,我家......”大夏不待她说完,接口道:“日后我帮你养家,你不要再操心这些事儿了。”   安秀云听得大夏此话,一时呆住了。也忘记阻拦他,傻呆呆的跟着大夏回了家。回到家后,安秀云方慢慢醒过神来:“你,你刚才说的话儿,你......”   大夏这时的横劲儿也来了,反正都已经说了,说完吧。于是,大夏一鼓作气道:“我心悦你已久。你如今这样儿操劳,我心疼。”说着,大夏定定的看着安秀云:“我真的心悦你,你可心悦我?”   安秀云这时整个人都快成煮熟的虾子了,怎会有如此莽直之人,但,这莽直真让人窃喜不已,让人不自禁的心生欢喜。大夏一直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大夏心跳如雷的等着,仿似等了很久,终见眼前女子,轻轻的颔了颔首。大夏欣喜若狂,高兴的扑过去拉过秀云的手儿,旋即反应过来,又忙忙得放开。高兴的语无伦次:“秀云,你,你也心悦我,太好了,我,我...”,‘我’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我这就回去跟爷讲,要娶你过门儿,你可愿意?”   见大夏这高兴的找不着南北的样子,秀云忍不住啐了他一口:“真是个傻子,谁说要嫁你了。”大夏就这样高兴的看着她呵呵傻笑不已,直到安洪瑞到家来了。   玉然也在跟明定说起大夏:“想不到这大夏也会如此直白的承认他担忧安姑娘,连我们的脸色也顾不得看了。看来他真是喜欢的紧了。”说到这儿,玉然冷哼道:“我可从来没有感受到你如此相待过。”   明定一听,大惊,老婆如此反应实在吓人,得赶快哄好了来才是。心中十分埋怨大夏,表忠心就表是了,何故要在自家老婆面前做此姿态呢。心中狠狠道,得好好为难为难那大夏才是,否则简直对不起自己今日受到的惊吓。   于是,明定打叠起全部精力哄老婆,来到玉肴楼点了福寿全,又命龙雀去老柳家要蟹粉狮子头,还想去老刘家要酱爆牛肉,被玉然止住了,虽自已都想吃,但也吃不了啊。   明定使出混身解数也不见玉然有好脸色,这该如何是好呢。突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明定叹了口气道:“唉,不知这次新来的伍同知是个什么路数。”   玉然听得这话,也顾不得再装生气了,是啊,现在正是关键时侯,眼看他们搞得这冬麦晚稻复种的事儿马上成功在即,这时给派个同知来,不知是哪路人马?   玉然立即问道:“这个新来的伍同知,你可知他是个什么来头?怎之前从未听你说起过。”说到这里,玉然忧心的提高嗓音对明定道:“你不会对他毫无知晓吧?”   见成功的将玉然的注意力转了过来,但好像又让然然担忧了,明定立即安抚道:“之前一直没说,一是因为忙别的去了,混忘了;另一个,也是不确定,所以才没跟你讲。”   见玉然正凝神听着,明定接着道:“然然不必忧心,对他我当然还是知晓一二的,当日一传出风声,祖父他们就有送信过来的。”   玉然听了希冀的问道:“你之前一直不说,是因为这个即将上任的伍同知没有主子,只是正常的人事调任?”   明定摇摇头道:“那倒也不是。这姓伍的还是背后有人的。” 第一百零一章   听得明定说,这新来的伍同知背后有人,玉然忙问道:“谁的人,你知道么?”明定点点头道:“祖父在信中有提到,大概其知道是谁的人。”正说着,菜上来了。明定噤声不说了,在外说话多有不便,玉然自也不再追问。   见玉然有点食不甘味,明定立即耍宝逗乐,但是效果不大。明定想想,还是赶快歪楼吧,于是,明定说道:“今儿个我们悄悄儿出来的,不知源成起来后见我们不在,知道我们偷溜出来玩会不会闹啊。”   玉然一听,哎呀,差点忘记小魔怪了,今儿回去,知道爹娘出来玩不带他,那还不得闹翻天啊。什么伍同知,什么背后的主子,玉然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得赶快想想怎么哄儿子啊。   玉然急道:“是哦,得想想怎么哄哦。”说到这儿,玉然叹口气道:“你还别说,我们俩刚出来逛时,因为没带成成,我还真有点负罪感。今天得好好哄哄他才是。”   明定见已成功歪楼,大松口气,连忙哄玉然吃菜:“你看,难得我们单独出来,菜都上来了,赶快多吃点吧,免得浪费了。”   玉然想想也是,就冲着回家哄源成要耗费的精力,那也得多吃点儿不是。要不然,真是不够本儿。遂点点头,狠狠的下了一筷子:“来来来,吃,得多吃点,要不然太不划算了。”一口下去,啊,真不愧是千古名菜,荤香醇厚,回味无穷。   明定连连点头:“好好,多吃点儿。”看到玉然,那看似斯文实则凶狠的下筷,明定颇是好笑,见玉然喜欢,自己吃得也开心。   两人大快朵颐后,心满意足的出了玉肴楼。一出来,玉然脚步匆匆直奔卖玩器的摊点儿,很是跑了几个摊位。玉然看到这些摊位上的玩具,这个也喜欢,那个也好看,真恨不能全部搬回家去。   明定看着玉然这兴致盎然的样子,也好生欢喜。真喜欢这样的然然,浑身都透着一股鲜活劲儿,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热。   最后,玉然终于挑好了一套小巧的木匠工具,并一套木头的鹅、鱼等小动物的玩具,还有一只威风凛凛的小老虎。看着这些,玉然满意的点点头道:“这些个总能哄得住小家伙吧。”明定看着答道:“他这是还不满足,看我怎么收拾他。”   玉然看着明定这惺惺作态的样子,很是瞧不起的一哼:“哼哼,说得像真的一样,我看你到时怎样收拾。”   不怪玉然这么说,人都说严父慈母,但明定好像完全不知道严父是怎样做的,跟孩子整天嘻哈玩闹不说,源成有时太淘了,玉然稍稍厉色一点,明定都不高兴了,总说玉然苛求了,男孩子就应该这样,搞得玉然像后妈一样。   不过,说来也奇怪,虽然少见明定对孩子疾言厉色的,但源成偏偏有点怕他,经常都是玉然吼都吼不下来的事儿,人家一开口说不许,源成就乖乖的不敢动了。   两人回到家,刚进二门,源成就一脸控诉的走出来质问他们:“爹,娘,好坏,出去玩都不带我。”说着,就干嚎起来。   见儿子准备撒混,玉然立即拿过手中的小老虎:“哦,看来,成成不想要这个喽。”源成一见,顾不得装哭了,立马扑过来:“要,要,快给我。”太好了,顺利过关,玉然大是得意,幸好早做准备了。   哄完儿子,玉然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新来的伍同知是怎么回事儿?明定见玉然这不知道答案不罢休的样子,知道,如不赶紧说,今儿个自己可不要想安生了。   于是,赶紧将自己知道的一一道来:“这个也是上次祖父他们送信来提到过的,说江城同知定了伍士亮,将于明年开春上任。这个伍士亮是康成十年进士,原为寿州通判。听说,此人与定国公过从甚密。”   “哦,那这样说来,这人是英王的人了?英王此时派人来,是意欲何为?”玉然问道。   明定道:“祖父与谢总督信中说,此时而来,可能是见之前睿王在江城的势力损失殆尽,现在趁机安插人手。看来,是想来江城分一杯羹了。”   玉然听到此,陡然警惕,分一杯羹?现在来分一杯羹?玉然问道:“此时来分一杯羹,恐怕不仅仅是想来捞银子吧?我们这次冬麦晚稻复种的事儿,还没有上过折子吧?”   明定答道:“是没有正式上过折子,但我想着该知道的可能都知道了。我原想着等完全搞出来了,确定下来,再上折子的。”   玉然想了想:“要不,现在上折子吧,我总觉得,这英王现在派人来,目的不纯啊。”   明定道:“你怀疑他是想抢功?”玉然道:“我认为抢功的可能性极大。这都快两年了都没派人来,现在我们的成果已试出来了,只差最后全面扩种了,这时来,时机很微妙啊。”   明定道:“现在上折子,还是有风险,毕竟还差了一步,我们现在急吼吼的表功,如果没成功,圣上会不会怪罪?”   玉然想想:“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有了希望,心理期望不一样,万一差了一步,皇上肯定会大失所望的。不过,以你们侯府这么多年来对皇上的观察,认为皇上失望之下,会怪罪到哪一步?”   听得明定这样讲,玉然想到侯府是有前科的,如果先说出去了,最后没达成目标,皇上在失望至极的情况下,会不会新旧帐一起算来出气?   明定想了想:“可能也没多严重。毕竟,当年我们也算得罪过皇上,当今御极后也没对我们下死手。”   再思忖了一下,明定道:“你说的对,不管这个姓伍的是什么目的,我们还先上折子,将这件事儿上达天听吧。总不能临门一脚,让别人抢功了。还是防患于为然的好。”   玉然赞同道:“那就上折子吧。此时上虽有一定的风险,但以现在的成果来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就算暂时差一点儿,以现在的情形看,皇上估计最多失望一下,不见得会怎样。毕竟,不看别的,看在十一皇子的份上也不会下狠手的。”   明定点点头:“是这样的。况,退一万步讲,就算明年不成,我也不会就这样罢手的,必会继续让人做这事儿,明年不成,后年总能成的。就这样定了,明天我就让张师爷拟条陈上折子。”   说着,明定又走到卧房旁边的小书房,拿过纸笔准备写信。玉然问道:“这是准备给祖父他们写信?”明定点点头:“嗯,给祖父、谢总督各去一封信说说。”   玉然点点头道:“这样甚好,给他们先通通气儿。我来磨墨。”两人开始,一写信,一磨墨,明定写着,玉然间或提出意见。一时气氛静谧,一片安宁。   虽是事关重大之事,明定却陡生出一种红袖添香的感觉的,努力压下这些绮念,郑重写信。写完,又细细的看过,再确认有无添减之处。   这两封写好后,玉然还在接着磨墨。明定道:“已经写好,不用再磨了。”玉然道:“再写两封吧,一封给李妃姐姐,一封给源毅的义父。”   明定一听,答道:“李妃姐姐是得去一封。但秦瑾瑜就不用了吧。”玉然一听,瞪他道:“你行了啊,这事关重大,不是使小心眼儿的时侯,快点儿写啊。”   明定也只是矫情一下,他也知道此时不是任性的时侯,见玉然瞪他,立即装成无可奈何的样子开始写信了。   待张师爷的折子拟好后,明定立即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争取能在年前封印前到达御前。   这次折子写了两封一模一样的,准备分两路送往京城,一路是将折子与给平川侯爷、李妃的信一起送;一路是将折子与给秦瑾瑜的信一起送。   折子当然不是直接呈往内阁的,这样直接呈上,风险有点大,万一有人截下或者故意耽误一段时间再呈到御前,那就失了先机了。   这折子原想着让秦瑾瑜直接呈上的,但想着,这毕竟会妨碍到一些人的利益,还是让秦瑾瑜能少担点风险就少担点儿,不能欠人情太过了。因此,在给他的信中提到,如果平川侯爷的折子未在腊月十八前呈到御前,就请他代为呈上。   腊月初十,平川侯爷接到明定的来信,看后,老怀大慰,这个孙子到底历练出来了。钟放也是捻着胡须道:“侯爷可算是后继有人了。”侯爷笑着谦虚道:“钟公言之过早,言之过早啊,哈哈哈......”   两人细细商议过后,平川侯爷立即揣着信来到荣晖堂。侯夫人见平川侯爷此时而来,想来是有要事了。因此,立即屏退众人,只留陈嬷嬷近前听唤。   待众人退下后,侯夫人问道:“侯爷此时前来,可是有事?” 第一百零二章   平川侯爷道:“是有事跟你说,明定来信了。”说着,就将明定的信递了过去。   候夫人接过信看了起来,看完也是笑意满面,暗自点头道:“看来,我们放明定出去是做对了。这老七两口子还算争气。明定信中所说之事,侯爷以为如何?”   平川侯爷道:“我决定明天一早,朝会时就将折子呈往御前,你也需马上递折子请见娘娘才是。”侯夫人道:“很是,我即刻就拟折子请见,争取能在明天见到李妃。”说到这儿,侯夫道:“要不侯爷还是先等等,等跟娘娘通过气后再将折子递到御前?”   侯爷想了想,摇头道:“不妥,还是明天就上吧。明定递信回来的事儿,说不定很快就有人知道了,还是能快则快吧。至于李妃那儿,知道的晚点儿也没事。”   侯夫人想想也是,要是别人知道明定有信到了,先给皇上上点眼药,那效果可大打折扣了。此事,就算李妃来不及知道,而皇上又有问起,李妃到时不明就里,也不全然是坏事儿,说不定皇上还认为他们侯府没有跟李妃里通外连,而大是放心呢。   侯夫人因道:“侯爷说的很是,那就这样定了吧。”侯爷点头应允。侯夫人立即开始拟折子请见,钟放也是安排人去给侯府亲近之人通气,以壮声势。   第二天朝会,议过几项事务后,平川侯爷走上前来,举着笏板道:“禀皇上,臣有本奏。”康成帝点头道:“讲。”   平川侯爷从袖中取出折子递上。王得前走过来取过折子呈到康成帝面前。康成帝看过折子,当即拍案叫好:“好好,真乃大功也。”接着,康成帝对着平川侯爷道:“你们平川侯府真是教子有方啊,爱卿有此子弟,真是本朝之福气也。”   听得康成帝如此称赞,平川侯爷跪下拜谢道:“皇上盛赞,臣不甚惶恐。”康成帝高兴的一挥手:“该当的,此事如能成,朕必记你一大功啊,哈哈......”   听得皇上如此高兴,除了侯府提前通气的,以及早已有所探查的有心之人,大都云里雾里。于是,陈阁老走上前问道:“虽不知何事,但见皇上如此高兴,想必是有大好事。不知皇上可否告知一二,也让我等一同高兴高兴?”   康成帝一摆头,王得前将折子捧过来,递给陈阁老,陈阁老看完,暗道:早前就听人说,平川侯爷的七孙子在江城搞得风生水起;之前自己还道这无非是平川侯自己造势,想捧起一个得力的人手而已;但从今日这折子看来,这李明定还真是在做事,而且做得事还不小。   陈阁老即道:“如这李明定说的,晚稻冬麦复种能成,那将功在社稷啊。恭喜皇上又得一良才了。”   康成帝高兴的哈哈大笑,在自己在位的时间内如真能成此事,那自己必将在史书上留下浓重的一笔,一个盛世之君是跑不了的。   陈阁老见皇上如此高兴,那自己这些人等也得捧捧才好啊,想了想,投皇上所好,也顺便卖个人情给平川侯府,因道:“臣记得这李明定还是江城假知府,既有如此大功,不如,将这个假字去掉,也便宜他日后行事?”   康成帝道:“很是,既如此勤谨,是该当有赏。来人,即刻传旨,酌升李明定为正四品江城知府。”   平川侯爷上前跪谢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康成帝高兴的一挥手:“免了,起来吧。”人一高兴,看平川侯爷也顺眼多了。   见皇上高兴,而且李明定上的折子说的也确实是好事,于是,朝中诸人俱都上前恭维皇上圣明,真乃千古之君也。恭维完皇上后,又纷纷恭喜平川侯。   只余英王一系暗自咬牙,没想到李明定竟如此光棍,这么快就将事情直接捅到了御前。时刻盯着英王的睿王当然知道自家大哥准备去抢功劳的事儿。   当时知道英王先下手派人去江城了,睿王气得当场将几个谋士臭骂一顿,如此大的功劳竟然让那家伙先下手抢了?当时气过后,还细细的谋划了一番,想着无论如何将这事要搅黄了去的。现在看来,自己也没必要多担风险的再下手了。真是痛快,哈哈哈。   想着敌人的敌人那就是自己的朋友,于是睿王颇有诚意的上前恭喜了一番平川侯爷,回头看看自家大哥的脸色好像不大好,于是心情大好的的走过去说道:“想不到平川侯府竟也出了个人才。这真是大功一件啊,有如此能吏在,大哥的人到了也好做事儿了,这样一来大哥也不用太过操心了,真是替大哥高兴啊。”   英王皮笑肉不笑的答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当日江城的事儿,你也将平川侯得罪的不轻,想来李明定起来了也必不会是感谢你的吧。”   睿王听了笑笑回敬道:“当日江城之事,论起来,大哥得罪平川侯狠吧,毕竟,我可没想要了李明定的命不是。”   两人你来我往好一阵,周围众人见两王神色不对,俱是离得远远,生怕一不小心触了雷。不管二王之间如何。   秦瑾瑜正诚心的恭喜平川侯爷。因李明定信中有提到托秦瑾瑜之事,且之前因源毅之故,两府之间也有走动,因此,平川侯爷现下也多将秦瑾瑜当自己人看待,两人之间谈的颇是开心,平川侯爷还颇是诚心的邀请秦瑾瑜有空过府一叙。   秦瑾瑜答道:“承蒙侯爷厚爱,待源毅回京我必是要到府一叙的。今日之事,确实值得恭喜,不过,侯爷也更得督促李知府早日成功做好此事才事。”说完一拱手道:“某逾越了,还请侯爷恕罪。”平川侯爷听完,感激道:“秦大人客气了,此乃肺腑之言,我在此谢过了。”   平川侯爷深知秦瑾瑜之言非虚,今日看似红火,但烈火烹油,要更得真绩才是啊。 第一百零三章   平川侯爷深知,明定这次提前将功劳上报后,晚稻冬麦复种的事儿,真是不成功的也得成功,否则,将会受到疯狂的反扑,就算皇上到时不欲怪罪,那些有心人也必得想办法挑得让皇上怪罪的。   因此,平川侯爷一回府,立即派人快马将京中之信递给明定知道,过了几日又派了一队人马前往江城以备不时之需,这其中还有两个会武的侍女。   这两个会武的侍女是侯夫人提议,侯爷命人训练好的。平川侯爷夫妇时至今日,真的有点笃定,弘元法师所说的有缘人是真的。看来,极有可能是应在老七家的身上了。毕竟,自从玉然嫁给老七后,老七的转变那可是有目共睹的。   且,自他们外放后,所做的事儿俱是拿得出手的有功之事,侯府受益且不说,就李妃冷宫十几年,一朝得圣宠,尔后有了平川侯府最大的护身符十一皇子。   为此,腊月十二,平川侯夫人不顾严寒,特意上了一趟报恩寺。此时的报恩寺白雪掩映中红梅点点,霎是好看。侯夫人来不及欣赏如此美景,虔诚拜过菩萨后,就急急来到弘元法师禅房外,刚走到禅房外,还不待求见,就见小沙弥迎将过来,双手合十道:“侯夫人,法师有请。”   侯夫人大喜,虽还未见到弘元法师,心中已是一松。来到禅房,弘元法师打了个问讯,请侯夫人坐下后道:“我算着夫人也该上山了,因此命人在门口相等。”   侯夫人道:“大师能拨冗相见,实在感激不尽,今日我上山来,主要是想问问,我们侯府.....”弘元法师道:“夫人心中已有定论,何必再问。不过,他日如有机缘我倒是想见见这个有缘人。”   侯夫人道:“这有何难,待日后她回京,我必让她来拜见您的。”弘元法师道:“不可不可,机缘即是缘分,万不可强求。”   侯夫人道:“今日听得大师此言,我心放下不少。本不应贪心,但,我还是想多嘴问问侯府前程。”   弘元法师道:“当日泄露天机,我已在佛前自省三月了。但,既已跟你说过贵府前程皆与有缘人有关,我就再多说一点了,现在有缘人已现,贵府危机已过,其它日后自会分晓。”说完,就闭目不再多言。   一旁的小沙弥忙忙的请侯夫人出去,侯夫人站起来,恭敬的一躬身:“多谢大师,告辞了。”侯夫人出得弘元法师的禅房,心情舒畅无比,只觉多年郁气一扫而空。当即捐黄金五百两,供佛重塑金身。   回到侯府后,侯夫人将此喜讯告知平川侯爷,饶是侯爷久经沙场,也是心中激荡难抑,多年的担忧一朝得解,真是让人难以平静。侯爷夫妇之前都有猜想到玉然,但今日既已笃定知道,更是重视万分,于是就有了千里迢迢送人的事儿了。   秦瑾瑜回到秦府,将平川侯今天在朝中的举动禀告了秦太傅,并将李明定当日的书信相托也一并说了出来。   秦太傅之前都有知道瑾瑜与平川侯府走的较近,今日听闻自己最看中的儿子说了李明定相当于性命相托的事来,发现,此子与平川侯府的牵扯颇深。于是开口道:“日后,你与平川侯府还是......”说到此,沉吟半晌,见父亲如此,秦瑾瑜立即凝神静气细听。 第一百零四章   秦太傅听得瑾瑜说了平川侯府之事,想了想说道:“日后,你与平川侯府还是就如现在一般吧,私下里可接触,但明面儿上不可过从甚密。”   秦瑾瑜听得父亲之言,躬身答是。秦太傅接着说:“虽说不要太过亲密,但偶或平川侯府有宴饮之事,你还是可以去去的。毕竟,你收那李源毅为义子的事,所知者不少。太过刻意了,反而更引得人探查。”秦瑾瑜恭谨应是。   当日,平川侯朝堂抛出李明定的折子后,康成帝大是兴奋,及至下朝这股子新鲜劲儿也未完全过去,想想,今天还没看过小十一,于是命摆驾临月宫。   知道父皇要来,赵禛早早儿的就跑出来迎接了,康成帝刚来到临月宫前的花园,就看到赵禛蹬蹬迈个小短腿儿跑过来,后面呼啦啦的跟了一群人。   见到父皇,赵禛高兴的大叫:“父皇,父皇。”康成帝也是高兴的答应着,并立即叫停撵。康成帝下撵后,牵起儿子的小手,听着儿子的童言童语,也是童兴大发的跟儿子说着话儿。   父子俩鸡同鸭讲的好不热闹,康成帝还时不时乐的哈哈大笑。到了临月宫,李妃远远见了,正要下跪相迎,王得前已是快步向前说道:“皇上口谕,李妃不必跪迎。”李妃大是惊讶,虽皇上如此说道极大部分是因为禛儿,但皇上能如此给脸面,总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于是,李妃也是笑容满面的谢过皇上了。   进得殿来,赵禛扒拉过康成帝带给他的新玩具,高兴的恨不能打滚儿。兴奋的拉着康成帝跟他一起玩儿,还时不时的给他介绍怎样玩,这教人时那认真祈盼的小脸很成功的逗乐了康成帝。   因此,本来就心情甚好的康成帝更是心情大好的顺手大赏了回临月宫。收到李妃又受皇上重赏的消息,这下,宫中除了秦皇后,还俱都不大淡定了。就连萧贵妃听了,都恨恨不已:“到底让李明月那贱人得意了,早知道,当日就按死了她才好的。”   高嬷嬷劝道:“娘娘不必忧心,这李明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之前娘娘从未将她放在眼里过,缘何现下如此在意。”   萧贵妃道:“之前是之前,现在的李明月跟之前那冷宫度日的情形完全调转过来了,怎还能如之前一样的轻慢?”   高嬷嬷道:“也不知那李明月哪来的运气,竟得了十一皇子。”说道这里,高嬷嬷眼前一亮,凑近萧贵妃低声道:“那李明月现在所倚仗的无非就是十一皇子,娘娘,您说我们要不要......”   萧贵妃一听,大惊道:“嬷嬷,你昏头了吧,此事怎可乱来。”说着,又特别警告她不可擅自做主,以免将自己陷入险境:“官家如今有多看重这个老十一,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对他们动手,嬷嬷莫不是嫌命长啊。况,这李明月现在是让看不顺眼,但也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高嬷嬷连连告罪:“老奴糊涂了,老想着出气,忘记了要紧之处,还请娘娘恕罪。”萧贵妃警告道:“嬷嬷日后行事,需得谨慎才好,否则,到时说不得我也难以保全于你。”高嬷嬷忙跪地谢罪:“老奴日后必会谨慎行事的,请娘娘放心。”   康成帝逗完儿子后,跟李妃说起话来,这次,不是李妃,而是康成帝主动提起了李明定。康成帝兴冲冲的说道:“你这个七弟还真是个能吏,可堪大用,这次竟能做出如此功在后世的事来。如此事真能成,朕必将重赏。”   李妃听得满头雾水,不过皇上能如此说,想来不是坏事,李妃回问道:“多谢皇上盛赞,明月在此替家弟谢过了。不过,明月还是有点不明就里,皇上如此盛赞家弟,所为何事?”   不妨李妃如此反应,康成帝看向李妃,见李妃一脸讶然确然不假,康成帝因说道:“李明定所奏之事,爱妃竟还不知晓?”李妃毫不心虚的看着康成帝道:“臣妾确然不知,可否请皇上说道一二?”   康成帝见李妃确实不知李明定所奏之事,大为满意,看来平川侯近来做事还是挺守规矩的。   见李妃还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很是高兴的对李妃说起今日朝会之上,李明定所秦晚稻冬麦复种之事,说道最后,更是畅想不已:“如明年真能全面推行开来,到时我康成朝的粮食产量必定较之之前可番一倍都不止。有了粮食何愁人口不兴旺。到时我朝更会声威赫赫,震慑四方了。哈哈哈”   李妃听得自家七弟竟如此出息,如此事真能成,那真是旷世奇功了,李妃立即跪下恭贺道:“臣妾恭喜皇上了,也替家弟谢过皇上。”康成帝心情大好的立即将李妃扶起:“起来,起来,爱妃不必多礼。”   心情好,大多会用行动表现出来,晚上,康成帝在李妃身上大展雄风,李妃也热情似火的回应,康成帝大叹,小荷初露的妃子看起来可人,但在床上还是这成熟的水蜜桃更带味儿,身心俱爽,更是畅快淋漓。   正月底,玉然收到京城大礼,真是惊喜非常,想不到,侯夫人竟送来了两个会武的侍婢。二人见到玉然,上前施礼道:“奴婢见过七奶奶。”   玉然因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那看着一脸喜气的圆脸姑娘道:“奴婢现叫红缨,请奶奶赐名。”旁边那个一脸冷然的瓜子脸姑娘道:“奴婢叫剑舞,请奶奶再行赐名。”   玉然一听,红缨剑舞?这一听就知道是老侯爷那边取得,不过她喜欢,玉然因道:“不必了,你们这名字甚好,不用改了。”   玉然跟二人见面完以后,杨嬷嬷过来带走了二人,她还要对二人进行下岗前培训,毕竟,二人除了会武那也得会伺候主子不是。   现下,七奶奶身边惯常用的只有一个芙蓉,在杨嬷嬷看来,这芙蓉自成婚之后原不该还如之前一样贴身伺候的。但奈何玉然用惯了她,别人不好替代,加上,身在外,也没京城那严整的规矩,于是,也就随她而去了。   今日这两个丫头来了,可得好好的用用才是。于是,杨嬷嬷带下去考校了一下,不错,到底是侯府训练出来的,职业素养很过关。   于是,杨嬷嬷就来给玉然报备二人情况,那个圆脸的红缨除了会武,还很会近身伺候,连梳头都不在话下,厨艺也很拿得出手。剑舞也不错,伺候人上是差了一些儿,但是她还会医术。   玉然听了大是满意,侯夫人出手就是不凡,这两个都是全能型人才啊,真是太让人满意了。长者赐,不敢辞,那就赶快用下去,于是,这二人就立即上岗了。   为怕芙蓉不自在,玉然赶紧做思想工作。芙蓉还是挺失落的,玉然嗔道:“你都伺候我二十年了,难不成一直给我端茶递水的,你也要历练起来,现在事事都是杨嬷嬷在操心,我也需要一个管事媳妇替她担一起事儿。”   听得自己不是被小姐抛弃,而是另有重用,芙蓉放心了,赌咒发誓的表示一定不负小姐重托。自此,玉然的贴身伺候之人也算完美交岗了。   二月初二,龙抬头,也是侯夫人六十七岁生日,侯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原本想着不是整生日,侯夫人不欲大办的,但世子夫妇不依,多方苦劝,侯爷也认为现下自家也该大办一下,现在自家这情势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了,可借侯夫人生日高调出山了。   既然于公于私都该办,那就好好的办一下吧,侯夫人也不再推辞。于是,早在刚过完年,侯夫人过生日的一应事务都有备了起来。那些个姻亲故旧也都早早的发了请帖了。众人收到平川侯府的请帖,俱都深思了起来,看来,平川侯要高调出山了。   子孙得力就是好啊,想当年都快要断气的人家儿;现在宫中有李妃、十一皇子;在外,世孙李明广也颇有贤名,放到江城去的七孙子李明定去岁上奏之事更是使得龙颜大悦。看来,得好好的向平川侯取取经,如何教养好子孙才是啊。   初二这天,侯府高朋满座,府前人来人往,平川侯府门前一条街都是冠盖云集,花团锦簇的。世孙李明广也亲到前院迎客。正在笑容满面的招呼客人,外院管事蒋成就进来报说:“禀世孙,天使到府传旨了。”   李明广一听,立即命人即刻去各处报信,自己亲迎出来,只见这次的传旨太监是御前大太监王得前的义子马禄儿。李明广立即拱手道:“今日祖母寿诞,承蒙公公驾临,真是蓬荜生辉。”   马禄儿立即快走两步满面笑容的轻轻一揖道:“县主寿诞,请恕咱家有圣命在身不便行礼恭贺了。还请世孙立即召集侯府众人听旨了。”   李明广答道:“公公客气了,公公请。” 第一百零五章   摆好香案,侯府众人跪了一地,静听马禄儿宣读圣旨:“...阳平县主教子有方,功在社稷,适逢寿辰,为表庆贺,特赐金五百两,珍珠、翡翠、红宝、蓝宝头面各一套,各色绸缎八十匹,紫貂、雪貂、紫羔、猞猁皮各二十张,宫制粉彩瓷器摆件一套,珍珠四斛...钦此!”   众人听完,皆山呼万岁,谢恩不止。马禄儿满面笑容将圣旨捧于侯爷,侯爷接过后,道:“公公辛苦了,请进内喝杯水酒吧。”   马禄儿推辞道:“县主寿诞,侯爷亲邀,本不应推辞的,但咱家还要回宫复命,就在此恭贺县主了。咱家告退了。”   世子立即亲塞过一个沉甸甸的大荷包,马禄儿接过,熟练的一掂,大是满意,遂心满意足的告辞而去,李明广亲送至院前,命人好生恭送公公。   马禄儿走后,贺寿的宾客纷纷上前恭喜侯爷、侯夫人,本就是喜事,有了皇上的圣旨加成,更是喜上加喜,席上气氛更是热烈。   席上众人因亲眼看到圣旨贺寿,更是对平川侯府现在的势头有了更直观的认知,很多人家,皆心中暗道,看来,日后可得多加走动才是。   众人散去后,平川侯老俩口看着这隆重的赐礼,心中高兴与忧虑并存,看来,明定这次已无退路,是无论如何也要成功了。   包家村的冬麦种长势喜人,明定也时不时去看上一眼,每看一次,信心都倍增。   各县推选出来的学种之人也都教的差不多了,就连种晚稻也一并教了,毕竟,这次冬麦收完,就直接在江城推行晚稻。原先还想着是不是再试种一部分再推行的,现在看来,没有必要,完全可以直接推行了。   在这一片大好形势中,万众睹目的新任江城同知伍士亮到任了。伍士亮派头很大,来时,跟了几十辆车不说,光妾都带了六个,真是喧喧赫赫,好不威风高调。   伍士亮一来,吃过接风宴,就摆出一副能吏的架势,要开始整顿吏治了。他的主攻方向原本是农田种植之事,但奈何李明定先行上书了,这个功劳是板上钉钉的抢不走的了。   但无碍他找茬儿,找阴暗面儿,李明定在江城也做了这么多了,做得的多,必定也会错的多,如果能找到李明定的错处,将李明定从头撸到底,到时,他伍士亮就是江城最大的了,这农田种好了,那也妥妥的是他的功劳了。到时,英王也必定重用于己了。   运气很好,真让他找着了。江城粮食收购,如此重大的关乎民生的事务,竟然交给了一个商人,而且这个商人还在江城前面的敝案里露过脸,看来,李明定必定跟他内外勾结,贪污受贿搜刮民财了。   看到这个,伍士亮如获至宝,终于抓住李明定的小辫子了,看来,天意都要让他立大功啊。心情大好的伍士亮刚回到府中,就见他第六房小妾孙红花的丫头在二门处等着呢。   见他一进来,这丫头连忙说自家姨娘今儿个新做了套寝衣,要请爷过去品鉴品鉴,伍士亮哪经得起如此勾,听得这丫头这样一说,想到这个小妾的细皮嫩肉,浑身都有点酥软了,连忙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到了孙红花房里,孙红花妖妖娆娆的将他迎了进去。只见她里面穿的好像很是单薄,只外面批了件大衣裳。伍士亮勾过她,挑开一看,顿时就将人扑到床上大动起来,一边动还一边说:“小妖精,青天白日的就敢这样勾引爷,爷今儿个得办服了你。”   爽利之后,当然是大肆许诺了。两人说着说着,就见这孙红花哭哭啼啼起来:“老爷,您可一定得替我做主啊,否则我都没脸回娘家了。”   伍士亮男人气概勃发,立即说道:“有人胆敢欺负你?你说,是谁。爷必替你做主了。”于是,孙红花就将当日明定他们在街上打了她弟弟的事儿说。末了,还添盐加醋道:“我弟弟将你都搬出来了,他们也不放过,还将爷您冷嘲热讽了好一顿呢。”   伍士亮大怒,随即冷哼道:“无妨,就让他李明定先得意一阵子好了。日后,必得让他对着我叫爷爷。你放心,这口气,爷必替你出了。”   孙红花一听,大喜:“爷找到对付李明定的办法了,那敢情好,到时,得让他跪在我们面前告饶才是。”   伍士亮笃定的说道:“爷找到他的破绽了,到时定会让他吃不消兜着走的。来来来,小亲亲,再让爷受用受用。”   孙红花听得自家爷的话,得意的不得了。立即给主母告假,要回一趟娘家。回到娘家的孙红花,受到了极大的礼遇,一片阿谀奉承,听得她心花怒放。   立即就将自家爷说找到对付李明定的办法了,必会给自家弟弟出气的事儿说了,毫不意外的又受到了一阵极尽阿谀的奉承。   孙红花得意的领受了,想到一事儿了,她又疑惑的问起孙建春道:“你怎么知道打你的人是李明定的?”孙建春就说:“原先我也不知道,还是后面我哥们儿跟我讲才知道的。那李明定不是经常下地么,我哥们见过他,所以就跟我说了。”   孙红花得意的道:“你放心,这口气你姐夫必帮你出的。”孙建春听了大是得意,更是四处宣扬,又四处惹事起来。   那天,孙建春带着一帮人来到江云绸缎庄选了几匹最贵的绸缎,拿着就扬长而去,问他要钱,他还嚣张的问道:“知道我姐夫是谁么?我姐夫是新任江城同知。老子来你们店里拿东西那是看得起你们。”   店伙计也来气了,话说,你姐夫不过是个同知。我们东家还跟知府大人交好呢,因道:“兄弟,你今儿个撒野恐怕是找错地方了,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店,你就敢撒野?”   孙建春听得店伙计如此说,立即蔑视道:“哈哈,你们的东家不就是荣志生么?不就仗着知府老爷的势么,告诉你,你们的主子就快自身难保了。老子今儿个就先给你递递话儿,让荣志生赶紧去我姐夫那儿求求饶,到时,说不得我姐夫一高兴也就抬手放过了。”   这店伙计一听,大是不服,还待再行上前理论,被掌柜的拦住了,掌柜的对着孙建春道:“这几匹绸缎我做主送你了,兄台请吧。”孙建春自以为吓住了他们,得意的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掌柜的立即将此事报于荣志生知道,荣志生也立马报于李知府知道了。说完,还担忧的问道:“这姓伍的来者不善,难不成真找到大人的短处了?大人还是早做对策的好。”   明定笑笑:“不必担心,此事我自有计较。”见明定如此笃定,看来,很是胸有成竹,荣志生也放下心来。   其实,在伍士亮刚知道明定让荣志生主管江城粮食买卖的事儿,明定就已经知道了。整个江城府在明定这几年的治理下,虽不能说如同铁桶一般,但也是很有成效的,一般有什么风吹草动的,第一时间都会报到明定这儿来。   这姓伍的上窜下跳,明定只当是跳梁小丑一般。但今儿个他那便宜小舅子到处宣扬,看来,这家伙还真自以为有了真凭实据,还真想来阴的阴自己了。   明定虽没什么让他查的,但贼咬一口,入骨三分,且又是在即将验收胜利果实的时侯,到时闹出自己贪污敝案,就算最后查明没事,那恐怕在圣上的心中自己的功劳那也是大打折扣的。   坐着挨打从不是他李明定的风格,看来,得将这家伙按死了去,免得他来恶心人。明定回到家中,跟玉然说起了伍士亮这件事儿,玉然也是非常赞同先下手为强。但要如何下手,还是要好好想想才是。   玉然想想,对付敌人,那得先找到弱点不是,于是,玉然问道:“这家伙有没有什么弱点?”明定一听,大笑起来:“这家伙的弱点太多了,贪花、好色、爱钱样样都占全了。”   玉然一听,这多好办,随便捏一样也能搞定他。于是,问明定道:“你可是找到对付他的方法了。”   明定点头道:“已是在找人布置了,此事有我,你不必忧心。你还是好好办你的三月三宴请好了。”玉然知道明定现在也非吴下阿蒙,又在江城经营了几年,现在对付一个初来乍到的伍士亮想来是无碍的,于是,也放下不提了。   三月三到了,江城名流齐聚李府,明定在外待男客,玉然在内待女客,也端的是热闹非凡。各府女眷陆续到了,要紧人家玉然也亲迎进来,正在跟先来的一些女眷寒暄,芙蓉来报,伍同知夫人来了。   玉然亲到院门相迎,只见一个盛装妇人在众人簇拥下款款而来,玉然紧走两步,亲热的招呼道:“孙夫人来了,孙夫人请。”那伍同知夫人一听,愣了下,方道:“李夫人方才是在叫我?想是叫错了?”   玉然惊讶道:“夫人难不成不姓孙?”旁边荣太太立即接过话道:“哎呀,李夫人,您可真搞错了,伍夫人可不姓孙,伍夫人姓程。”   玉然更惊讶了,看着伍夫人道:“哎呀,这我可真糊涂了。但上次在街上,我不是亲眼见到一个自称姓孙的叫伍大人姐夫呢,旁边的从人也叫伍大人为姑爷,难不成这人竟敢冒充伍夫人的弟弟?真是胆大包天。伍夫人,你可得好好问问才是。” 第一百零六章   伍程氏听得玉然这样讲,脸都绿了,心中暗道:孙红花你这个贱人,看我回去怎样收拾你。伍程氏极力忍耐抑制面上总算挤了点笑容出来:“李夫人说笑了,我怎会有如此亲戚呢,想是李夫人看错了。”   玉然见目的已达到,也不再跟她纠缠,笑笑道:“没有就好,要真有这样的亲戚,那可真是.....哈哈”。旁边荣太太接口道:“要真有啊,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玉然将众人迎进厅来,坐下喝茶叙话。说着说着,话题又说到了各家那些糟心的亲戚上了,说到这个,荣太太又问伍程氏道:“伍夫人真的没有弟弟在江城?前儿个,听我家绸缎庄的伙计说,一个叫伍大人姐夫的男子不给钱拿了好几匹绸缎走了。这要真不是伍夫人的亲戚,那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伍程氏听了,梗了一口老血,强自答道:“怎么会呢,这等目无法纪之辈怎可能是我的亲戚呢。”   听得伍程氏这样讲,旁边一个举人娘子道:“伍夫人您还是回去查查才是,既然敢这样讲,说不定真与你有亲戚关系,要不然可没那么大胆。”   听得她这样一讲,旁边众人也纷纷道:“是啊,是啊。这事儿可不能轻易放过。”“就算不是,那也不能轻易放过。”“可得好好清理清理,说不定真是身边人在做怪。”   听得众人这或真或假的劝话,伍程氏只气得老血都差点喷出来了,还得强装笑意谢别人的提点之情。这顿宴席,伍程氏是吃得差点噎死。   伍士亮也是吃得不大爽快,这李明定也忒小气了,宴饮竟然不请花娘,这光一大群老爷们喝,有个什么劲儿;就连筛酒的都是一水儿的小厮,真是忒没趣了。   伍士亮老大的不痛快,这时,旁边一个男子走过来给他敬酒,敬完酒他也不走,又跟伍士亮说起话来。   待听说这人是荣志生的侄儿荣良峰,伍士亮还不想搭理的。但这人真是博学多识,哪里的酒好喝,哪里的曲儿好听,哪里的花娘肤白貌美,清楚的不得了,真如如数家珍啊。两人还没说得一会儿,伍士亮就颇有一种相见恨完的感觉。   说到最后,荣良峰就约伍大人明儿个去怡红楼喝酒听曲儿。伍士亮听得荣良峰邀约,先还想矜持下,待听得说怡红楼新来了个千娇百媚的娇娘,一身皮肉细皮嫩肉,卧在上面,就如同卧在棉上一样。听得伍士亮当时就一热,恨不能现在就去试用一番。于是两人就相约明日下午就去怡红楼。   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散席后,伍士亮心情颇是不错的醉醺醺告辞而去。被扶上马车后,嘴里还在哼着小曲儿。   伍夫人是一脸铁青的上得车来,本想上车就发难的,谁知一进来就见到自家爷这醉猪一样,恨不能立即将他泼醒才好。   好容易按捺住回府,一进二门,就见孙红花的丫头正等在二门处探头探脑。那丫头不妨自家夫人与爷一起回来了,爷好像醉得不轻的被两个粗使婆子扶着,自家主母却是脸色铁青。那丫头心下一咯噔,想着伍程氏应该没看见,于是拔腿就想开溜。   伍程氏正找不到人出气呢,这撞上门的怎能让她走呢,一使眼色,伍程氏身边的婆子断喝一声:“哪来的贱婢,竟敢窥伺主人,来人,拿下她。”于是,立即走过两个粗使婆子一把将她扭住拖走。   伍程氏回头见伍士亮醉得跟头猪似的,想来也说不成话了,也懒得伺候他,就让人将他扔到书房去。   伍士亮宿醉醒来,正觉头疼难忍,孙红花就打扮的花枝招展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妖妖娆娆的哭将起来:“老爷,您可得给妾做主啊。”   见到爱妾这梨花带雨的样子,把伍士亮心疼坏了,伍士亮也顾不得头疼了,一把将人搂过来:“爷的小心肝儿,这是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说出来,爷必替你做主。”   孙红花抽抽噎噎的说道,自己的小丫头昨晚被主母带走了,要爷做主。伍士亮听得是自家夫人带走了爱妾的丫头,当时就不想趟这浑水了,于是就和稀泥道:“不就是个丫头么,这值当什么,带走就带走了,爷再给你个啊。”   孙红花哪肯依,这是事前面子的大事儿,怎能就这样算了。见爷想息事,立即趴过来挨他身上点火,嘴里还假意哭道,手上身子就开始在伍士亮身上磨来磨去。   伍士亮这色中饿鬼哪经得起如此撩拨,立即不顾头疼的扑将过去。两人一阵天雷地火,待停下来时,伍士亮已是双腿发软。摸着孙红花叹道:“你这妖精,都快将爷吸干了。”   爱妾如此卖力,伍士亮也得有所表示才是,于是,两人收拾好后,就来到了伍程氏院儿里。伍程氏听得他们来了,心道:来得正好,我还正要去找你们呢。   一进门,那孙红花就做态的噗通一下跪下来,嘴里说道:“给夫人请安了。”说着,就作态的哭着:“夫人,我那个丫头昨儿个出来后就没回去,听人说是夫人带走了。不知哪里冒犯了夫人,还请夫人饶命啊。”   伍程氏身边的婆子冷哼道:“不知哪里冒犯?竟敢窥伺主母,这样不守规矩的丫头打死都是应当的。”   那孙红花立即趴在地上嚎得震天响:“夫人,我自进门来一直用心服侍老爷夫人,从不敢对夫人有所不敬。夫人,您可不能因为老爷多去了我房中几次,就拿我作筏子啊。”   伍程氏气的脸色铁青,还未及开口,只伍士亮开口道:“夫人哪,不就一个小丫头子么,能知道什么,要不,夫人,你就将这丫头还给红花儿啊。”   听得自家老公这样为一个小妾说话,伍程氏只气得心头嘣嘣乱跳,立即冷哼道:“哼,你还道我是吃醋才对付她的。我可没有这样的闲心,不就是个伺候人的玩意儿,我还用不着放在心上。”   说到这儿,伍程氏提高嗓子,对着孙红花狠狠吼道:“只是玩意儿就得守本份,竟敢给我在外面丢人。”说到这儿,伍程氏也不管伍士亮在看着,叫人道:“来人,给这贱人好好儿的掌掌嘴。”   伍程氏的贴身嬷嬷答应一声,走过去,啪啪就是几耳光甩到孙红花脸上。伍士亮有点惊住了,想不到伍程氏当着自己的面儿就打人,丝毫不顾忌自己在此,有点生气的道:“你这是干什么。”   伍程氏怪笑一声:“爷,您可别先心疼。你知道这贱人在外做什么了么?竟然到处说你是孙家的姑爷,害得我昨儿个被人围着嘲笑。我被人嘲笑倒也就罢了,主要是老爷您的官声可被这贱人给糟蹋了。”   伍士亮听得跟自己的官声有关,立时听进去了,问道:“怎么回事儿?”伍程氏的贴身嬷嬷立即将昨晚的事儿说了一遍。听得孙家竟打着自己的旗号在外招摇,嚣张跋扈也就算了,竟敢说自己是他们家的姑爷?!这实在是有点丢人了。   伍士亮走到孙红花跟前就是一脚踹过去,只将孙红花踹翻在地:“贱人,竟敢打着爷的旗号在外做恶事,真是胆儿肥了你。”说着,又踢了两脚。   踢完转头对伍程氏道:“你这个当家主母也太仁慈了,纵得这些个贱人无法无天。这内宅你也得好好理理了。这贱人就交给你了,好好的教教她规矩。”说着甩袖而去。可得赶紧走,今儿个要跟荣良峰去怡红楼的,想是这阵子,荣良峰应该上门来了。   伍程氏听得伍士亮如此交待,心说,是我纵得这些贱人天天作耗的么,不都是你自己纵的么,现在怪我头上来。不过,有他这句让自己料理的话儿,自己今儿个可得好好儿的料理料理这个贱人。   于是,待伍士亮走后,立即着人将孙红花拖到院子,又命人叫来另外几个姨娘来,今儿个可得好好出出恶气,也杀杀鸡给猴看。   孙红花现在是吓呆了,想不到刚刚还在床上亲热无比的爷,转眼竟然如此翻脸无情。待被人拖到院子里时才知道今儿个自己凶多吉少了,于是大哭着向伍程氏求饶,这次求饶可是真的了。   伍程氏看着她那涕泗横流的样儿,真是快意不已,平日里这个贱人仗着得爷的心,总是在自己面前作腔作势,每日请安不是腰疼就是腿疼的,今儿个我就让你好好尝尝什么是腰疼腿疼的。   几个姨娘到齐后,伍程氏说道:“我素日仁和,但这贱婢竟然得寸进尺,打着爷的旗号在外做恶事,真是给爷蒙羞,今儿个,我就替爷好好管教管教。尔等也好好看看,日后谨记本分才好。”   说着命人将孙红花按倒在地狠打了二十板子,看着孙红花这叫都叫不出来的惨样,几个姨娘吓得面如土色,待伍程氏再向她们训示后,个个都两股站站的跪倒在地,磕头不已,表示谨遵夫人之命。   看得这几个姨娘战战兢兢的样子,伍程氏满意挥手让她们退下。接着,伍程氏又当着孙红花的面儿对贴身嬷嬷吩咐道:“这孙家做了如此多的恶事,我家老爷既为江城同知,那总得给受他们磋磨的百姓一个交待,你这就带人去孙家,好好教教他们做人的本分。” 第一百零七章   那贴身嬷嬷程婆子听得伍程氏吩咐,立即答应着就带人往孙家而去。来到孙家门外,一看,哟,这贱人娘家竟也靠着这贱人起来了,竟也修了个这么大的宅子。   程婆子冷笑道:“来人,给我砸。”听得这声吩咐,一群健仆蜂拥而上,拿起家伙就将大门砸得稀烂。那孙家老娘闻声出来,骂道:“反了天了,知道这是哪里么,竟敢来撒野。”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下打倒在地,孙老娘立即倒在地上嚎哭起来:“你们竟敢打我,知道我姑爷是谁么,江城伍同知是我姑爷。你们,你们,我定要让我姑爷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程婆子见她还敢口出狂言,立即喝命人过去掌嘴:“大胆,哪来的贱婢,竟敢称我家老爷为姑爷,来呀,给我狠狠的打。”只打得孙老娘一张嘴巴就像猪拱嘴一般才让罢手。   这边,一群健仆冲进这孙家三进宅子,有好东西顺手捡了藏怀里,拿不走的一阵噼里啪拉的乱砸。孙家众人刚开始还咋咋呼呼,但被一阵乱揍后也俱都老实的不敢吭声儿。   程婆子命人将孙家一干人等全捆起来扔在院子里,一点人数,还少了孙建春,想来又出去欺男霸女了。于是程婆子就拖过椅子坐在院前等孙建春。   等了不多一会儿,就听得大门外有人在咋呼:“反了天了,竟还有人敢到爷家里撒野。”孙建春回来了,一回来就见到自家人全被捆了扔在院子里,一时大怒,对身后带过来的一群泼皮道:“兄弟们,今儿个给我下死手狠狠的打,打出人命来算爷的。”   听得孙建春这样说,程婆子身边一个领头模样的仆人说道:“好大的口气,你算个什么阿物儿,也敢这样讲话。看来,今儿个不料理了你,还真对不起你。”   说完,又对那群泼皮说道:“这孙家是我家的家奴,这今儿个我们处理家事,你等还是先想好再说吧。”   那群泼皮常年在外混,察言观色那简直是最基本的技能,刚才一进来,看到这阵仗就知道不对劲儿,现听得这人这样讲,赶紧一个个都溜了去。   这孙建春一见,立即慌神了,但还不死心,还待咋呼:“知道我姐夫是谁么......”,不待他说完,程婆子一使眼色,立即过去个健仆,过去就是两耳光扇在脸上,当时孙建春就吐了两颗牙出来.   孙建春见势不对,立即趴在地上告饶。那仆人嘲笑道:“你不是很能么,怎么不能了,现在才知道求饶,晚了。”说完,又是一阵好打,打过瘾了方才罢手。   程婆子见孙家一帮人终于都不再咋呼了,方才慢条斯理的拿出一纸契约道:“你们这帮人做威做福,想是忘记了为仆的本分,竟还敢有私产。这宅子什么的我今儿个收走了,还有你们这帮人,明儿个就都去西北做苦工去吧。”   孙家人大骇,拼命求饶,程婆子冷笑道:“现在才求饶?太晚了,你说你们要是早点儿像今儿个这样的懂事,不就没有这回事了么。”   说着站起来往外走去,边走还边对领头的健仆说道:“明儿个就将他们全都卖道西北矿上去吧。”孙家众人一听,都瘫软在地,孙老娘拼命磕头,磕的满头是血,程婆子看也不看的走了。   待程婆子走后,孙老娘埋怨孙老爹道:“当日红花儿受宠时,你就求着老爷将我们放回原籍。我当时就说了,也将奴籍一并去了,你又舍不得,现下可如何是好?都怪你。”   那孙老头也是懊悔不已,当日贪图伍家势力,舍不得脱籍,早知今日,当日脱籍了多好。不过,今日说不定是这些人吓唬人的呢,自家还有个受宠的女儿呢,她必不会让自家被卖的。孙老头想到这儿说道:“不怕,不怕,我们还有红花儿呢。”说得一家人重又升起希望。   被孙家人寄予厚望的孙红花,这时正奄奄一息的躺在柴房里,口渴得不行,挣了命的叫也没人理,外面看守的人正在嗑瓜子等着她咽气呢。   程婆子向伍程氏回报了孙家的事儿,伍程氏很是满意,又解决了孙家的事儿,又得了一注意外之财。   伍士亮也很高兴,这个怡红楼的头牌儿红绣可是惹人疼,会唱会跳,最重要的是这身皮肉可真可人的紧。一夜风流,道了好多的山盟海誓,第二日分别时,真是难舍难分,如胶似漆。   自此,伍士亮就长驻怡红楼了,连家都少回了。得了什么孝敬,那也是头一份儿的送到怡红楼来。这日荣良峰又过来找他喝酒,说着说着就大骂起他叔叔荣志生来,说他那叔叔面甜心苦,做了那偌大的买卖却也舍不得分一杯羹给他们。   伍士亮假意劝了劝:“你那叔叔想来也是不得已,你不必放在心上。”听得伍士亮这样说,荣良峰更是大骂起来,说他这叔叔怎样黑心,怎样不是人,自家还有个弟弟现在都还被流放到西北还没有回来呢。   骂了一阵儿,两人又聊起了生意事儿。这荣良峰说,荣志生现在正在跑茶引,如果跑到了,又能赚很多钱。说,这次他叔叔让他去疏通关系,如果自己有钱,也顺便拿几个茶引就好了。   然后就大谈特谈,茶引怎样怎样赚钱,那银子就跟天上掉下来的一样,有了那些银子,那简直是要什么有什么。说得伍士亮也是心热不已,伍士亮现在也很缺钱花,自从有了这个红绣后,那简直是花钱如流水啊,见天儿添金换玉的,可是烧钱的紧。   心热是心热,但一个茶引要几万两银子,自家可不敢担这么大风险去做。听得伍士亮这样说,荣志生道:“大人您不是也有从府库调银子的权力么,这么多银子私人出那也忒大风险了,如是府库出,那就不一样了。”   伍士亮道:“没有你想得那么容易,府库的银子可不能随便动用,我调出来是行,那得要理由的,而且也得很快还回去的。”   荣良峰笑道:“大人也忒实诚了,要理由,那还不是现成的,银子太碎太旧,要重铸下。”伍士亮想了想摇头道:“不妥不妥,这么大笔银钱调出,那多显眼,你说重铸,那还得有人看着呢。”   荣良峰听了,又想到一个主意:“现在官府不正在跟我叔叔结算去冬的粮钱往来么,到时,我将结算数字改改,让多调点银子出来。”   伍士亮听了,心中一动,顾虑的问道:“帐房师爷还是会审的。”荣良峰说:“无妨,财帛动人心,多多许利给他。况,我们也不真要吞那银子,只是暂时借用一下,很快还回去也就是了,将这点说明,师爷肯定会同意的。”   伍士亮听了,不置可否,对荣良峰道:“喝酒喝酒。”是夜,红绣使出看家本领的将伍士亮伺候舒服了,俩人躺在床上互诉衷肠,说着说着,红绣叹口气道:“奴今儿个被绿珠儿笑了,今儿个我们一起吃茶,她戴了一套袁大家的珍珠头面,可是好看的紧,而奴却只戴了几件寻常首饰,真是将奴比了下去。”   伍士亮道:“小心肝儿不生气,明儿个去袁大家那儿看看,可有可心的头面,看上了,只管拿去。”红绣一听,高兴用身子蹭了蹭伍士亮道:“真的,爷真好。我今儿个就去了袁大家那儿了,看中了一套翡翠头面,可是好看的紧,那绿珠儿可是比不上的。”   伍士亮道:“买买买,明儿个就去吧,记爷的帐上。”红绣大喜:“那太好了,明儿个,我将那三千两银子的头面戴上,看那绿珠儿还怎样在我面前炫耀说她那头面值两千两。”   伍士亮一听,啊,三千两哪,那也太贵了些,自家手头正缺钱呢。不过,还不待他说话,红绣就凑过来细心的服侍他了,爷今儿个这么大方,那也得好好表现表现不是,可得将他伺候舒服了,免得这个金主跑了。   伍士亮被红绣伺候的神魂颠倒,哪还记得钱不钱的。享受完了,真是爽快得找不到南北了,真觉得这钱花得值。想到钱,伍士亮想着还真得赶紧弄钱去,要不然,还真供不起这个销魂窟了。   第二天下衙来,熟门熟路的来到怡红楼,进去后,荣良峰已经在那等着呢,见他来了,迎上前去:“大人下衙了?可让我好等,来来,今儿个,我们可得好好喝一场。”说着,就吩咐老鸨儿赶紧去整治一桌最上等的席面来,自家要跟伍大人一醉方休。   席面来了,红绣在旁边唱着曲子,伍士亮二人好一番痛饮。边饮酒边谈笑,说着说着,又说到茶引上来了,荣良峰因问道:“昨儿个我们说的事儿,大人可有定论?” 第一百零八章   听得荣良峰如此问,伍士亮答道:“这个茶引实在诱人,但这银子...”。荣良峰道:“大人不必担心,我们将管库房的班头师爷打点好,先讲好是借用,只是在帐上做点手脚,又不是拿了就不还,过后还回去就好了。”   荣良峰起劲儿的游说着,伍士亮本就已动心,现在再这样问出来,也不过想给自己壮壮胆儿。   当再听得荣良峰说的这许多好处,一拍桌子决定:“好,就这样做了。”说完,又再次申明:“这事儿我不好出面,这些个做帐调银子的事儿,你要亲自去做的啊。”   荣良峰点头如捣蒜:“大人放心,我必办得妥妥当当的。不过,还是需要大人您的手书批条,我才好便宜行事。”   伍士亮一挥手:“这个没什么,你都搞好后,找我拿批条便是。”荣良峰大喜,连连道好,更是起劲儿的劝起酒来。   一桩大事得定,伍士亮也是心中一定,于是欣然举杯。两人你来我往,频频举杯,开怀畅饮,好不痛快。   用不了两天,荣良峰果然来找伍士亮拿批条,说一切都打理好了,只要有伍士亮的批条,就去提银子。   伍士亮爽快的给了批条,提银子那天,他亲自到场看着提了四万两银子。看着荣良峰将银子运走,心中大定。   晚上,两人又来到怡红楼痛饮一番,畅想赚到银子后的情境,真是好不痛快。这四万两银子投进去,说不得今年就能赚个十万两回来。   荣志峰将银子从府库中提走后,一封书信八百里加急送到了谢总督的案头。   贴身侍从递上这封信后,又说道:“此次送信来的,除了江城信使外,还有江城知府李明定的长随。”谢总督很是奇怪,正常的公事往来,为何还派贴身之人前来。   先不多做思忖,谢总督打开书信看了起来。待看到信中伍士亮如此胆大,竟敢私自动用府库的库银,正待大怒,忽想起方才侍从说李明定还派长随来了,想了想,立即让人先将江城送信的人带进来。   信使进来后,谢总督细细的问了起来。信使就将伍士亮如何利用职务之便擅自调用库银之事,一一的讲了。谢总督听完后,稍事沉吟一下,挥手命他退下。又命人将李明定的长随叫了进来。   苍鹭进来后,立马跪在地上向谢总督磕头请安。谢总督叫起,问道:“此次伍士亮私自挪用库银实乃公事,缘何你家主子派你也来了?”   苍鹭听闻谢总督如此之问,连忙从怀中掏出李明定写给谢总督的私信。谢总督看完,方才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想,此事就先不往上报了,他先派个监察之人去到江城配合李明定行事即可。   谢总督因道:“此事我已知晓,我即刻会派监察之人到江城,送往京城的折子我会稍稍压后。你回去话你主子知晓吧。”苍鹭磕头谢过,不敢耽误,即刻动身回江城报信儿。   明定听得苍鹭之言,大是放心,看来,谢总督是完全明了自家之意了。   回家后,将此事话于玉然知道,玉然道:“这下我们就直待收网了。”明定舒展身子半躺到椅子上说道:“是啊,就等谢总督来人。可不枉我们布置了这么久。”   玉然想想笑了起来:“你说这英王也是奇怪的,怎派这么个草包过来呢。这浑身都是问题的主儿,让人一抓都是大把的问题。”   明定听了,笑道:“你当英王身边都是能人呢,这伍士亮走的是定国公门人的路子。我观伍士亮这些时日在江城的处事,发现这人有个很适合混官场的脾性。”说到这儿,看着玉然挑了挑眉,笑而不语,故意卖起了关子。   玉然没好气的嗔道:“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明定笑道:“这家伙好会拍马屁,而且拍得特别妥贴。你看,他来的目的其实我们大家都知晓,私下里他对我也是多有鄙薄的。可是,他当着我的面儿时,那简直是极尽阿谀奉承,而且是真诚的不得了。要不是我对他心有警惕,有时我还真以为他说的是真的。”   玉然听了,赞叹道:“这确实是一个长项,好话谁不喜欢听呢,特别是真诚的好话更是让人舒坦。”   犹记得在现代时,她们公司里就有一个不倒翁,公司三天两头换头儿,每走一个头儿,再来一个头儿时,人都以为这神人会被干掉。可是,人家神奇的巍然不动,继续跟新任头儿要好的不行,大家就看着这神人扶摇直上,直至取头儿而代之。   众人皆是称奇不已,特意去挖了挖,原来,这人最擅长的就真诚的拍马屁,想领导所想,急领导所急,不管背后怎样对人下黑手,那面上真是亲和的不得了,这就是一项技能啊。   翘首以盼的总督特使到了江城,立即着手开始查伍士亮。伍士亮见到特使,还不知是何事呢,还以为只是例行的问话,待听得特使问他是否私自调用了库银时,他才知道大事不妙,久在官场混,警觉性还是很强的,立即查觉到自己被阴了。   混了这么久的官场,大人物也见了不少,怎会被一个总督特使吓到,于是,伍士亮极力的否认此事。待将他的批条,以及做假的账务放在他面前时,他还负隅顽抗:“大人明鉴,此事我实毫不知情,都是那荣良峰私自做的。这么大额的银子想是那荣良峰也没那快处理干净,大人只需找到荣良峰,就即可知道银子的下落。”   总督特使道:“你说是荣良峰所为,那荣良峰现在何处?你可知晓?”   伍士亮道:“他说他要去京城跑茶引之事,身上带有这许多银两,想是也走不快的。不如大人命人去追可使得。”   总督特使也没想着一下将伍士亮定罪,一个五品命官没有真凭实据也不是说关就能关的;于是表示接纳他的意见,待细查荣良峰,再行叫他来问话,末了告诉他:“此事现还在查问之中,你可暂时回去,等我使人唤荣良峰来再行问话。但现在事情未明,你不可擅自离开江城,否则,将定罪于你。”   伍士亮表示知晓,恭敬退下回府后。第一时间就命人去找荣良峰,恨恨道:“待我找到他,必定扒掉他的皮。”伍士亮的长随平日里颇得了荣良峰不少的银子,闻言,替荣良峰说起好话:“老爷,那荣爷说不得是真去跑茶引了。只是调银时经手的人多,有人走漏了风声,才致于此的。”   伍士亮正找不到人出气呢,见这奴才竟敢替荣良峰说话,顿时大怒,一脚将这奴才踹翻在地:“狗奴才,拿了那狗贼多少好处,竟敢替他说话?你当爷傻啊,银子前脚出库,后脚总督那边就来人了?”那长随见自家老爷如此大的气,吓得再不敢开口了。伍士亮还不解气,又扑过去狠踹了几脚才算舒了口气。   旁边的幕僚待伍士亮的气定了点,才走上前去道:“大人不必再气,现下还是赶紧想对策吧。此事,摆明了是李明定想阴您,我看这事捂不住了,还是赶紧写信给国公爷吧。”   见伍士亮有点担心,这幕僚道:“大人不必太过忧心,此事国公爷知道了最多责骂一番,总好过现在被人钉死了的好。”伍士亮想想也是,他们这些人在外捞银子,国公爷门儿清,而且,国公爷拿得也不少,想来除了一顿骂也没什么了,总会想办法帮他们遮掩过去的。   想到这儿,伍士亮立即命这幕僚马上上书国公爷,请国公爷想办法压下此事。这边商量好了,伍士亮的心也稍稍安了下。这时,丫头来报,夫人请他去上房用膳。   伍士亮心中烦躁,正待挥手让人退下,转念一想,也好久没跟夫人用过膳了,现在自己又出了这档子事儿,还是跟夫人通下气的好。于是就跟着这丫头来到后院。   伍程氏没想着今儿个丫头一叫老爷就来,真是意外之喜。赶紧欢喜的迎上前来:“老爷,您来了,今儿个我让人做了好几个老爷爱吃的菜,老爷可得好好儿喝两盅。”   伍士亮鼻子哼哼,算是回应了她。伍程氏见伍士亮神色很是不对,待他坐下后,亲捧了杯茶递过去,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   伍士亮心中积郁的不行,也懒怠再跟她兜圈子,直接挥退房中伺候人等,将自己私调库银的事儿说了出来。   伍程氏一听,直觉血冲脑子,之前每去一个地儿总能捞到许多银子,伍士亮也都拿回家来,可自从来到这儿,伍士亮勾搭上怡红楼那个姐儿,什么都不拿回来,还瞒着自己犯下这么大的事儿。   伍程氏脑子一热,什么都顾不上了的骂道:“哦,你弄了这么银子都不跟我说,现在事情捂不住了你才说,如果不是人家戳出来,你是想将银子都搬到怡红楼那姐儿那儿去的吧?”   不妨伍程氏如此大胆,竟敢骂自己,心情本就极度不爽的伍士亮,立即冲过去打了伍程氏一耳光。伍程氏想不到伍士亮竟然打自己,马上扑过去挠他,两人一时之间扭做一团,还是程嬷嬷她们见声气儿不对,连忙跑进来将二人拉住。   伍士亮本就一肚子火,现在更是火上加火,不想再跟这婆娘纠缠,也懒得在家呆了,想着还是去红绣那儿散散心的好,边想也就边出门去了。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他将一去不得回了。 第一百零九章   伍士亮气咻咻的到了怡红楼,红绣迎将出来:“爷,您来啦。”看他脸色不好,红绣妖媚的俯了过去,拉着伍士亮坐下,将一双软手搭在他肩膀上,娇声儿道:“爷,我给您揉揉肩,给您松乏松乏。”   说着就挑逗的捏了起来,捏着捏着,一双腻白的手儿像蛇一样滑进了伍士亮的衣襟里。感受到衣襟里的小手儿在四处的点火,伍士亮哪还忍得住,立即反身抱住红绣,狠狠的揉搓了起来,听得身下红绣的娇叫声儿,更是性起的大动。一时事毕,感觉心情爽快多了。   现在有心情吃饭了,命老鸨儿备了酒菜来。红绣在旁殷勤劝酒,不时的抛着媚眼儿。喝着喝着,红绣妖声道:“好热,真热。”说着说将自己衣襟扯开了些许儿,看到她那细白皮肉,伍士亮不自禁的吞了口口水。   红绣的脸蛋越来越艳红,还有衣襟越来越开,连乳儿都快遮不住了,伍士亮看得眼睛都挪不开了。红绣见伍士亮看她,更是不停的抛着媚眼儿勾他。伍士亮哪忍得住,趁着酒兴,又搂着红绣狠来了一场。完事儿,腰腿都要点儿软了,瘫在床上半天动不了,嘴里还在叫痛快。   两人腻在一起好一阵儿,伍士亮也舍不得睡去,红绣见状提议两人玩会子牌。伍士亮也觉着现在反正也睡不着,玩会子也好。两人开始玩起牌来,红绣道:“就这样干玩可不好,我们得弄点彩头才是。”   伍士亮觉得很是应该如此,问道:“赌什么好呢?”红绣道:“要不,就赌钱吧。”伍士亮看着红绣妖媚的身条儿,想着刚在酒席上她半露不露的样儿很是心热,灵机一动:“我们赌脱衣服吧,谁输了谁就脱一件儿衣服。”   红绣听得他这样说,也是心头大动,面儿上佯作害羞道:“爷可真坏。”伍士亮走过去搂着她,好一阵儿亲香,红绣半晌儿才羞答答的应了。   玩了不多一会,红绣身上就片衣不存了,这时伍士亮早不坐对面了,早坐到了红绣身边上下其手了。伍士亮心很动,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红绣见状,赶紧道:“我这儿有助兴的药,爷吃点儿。”   伍士亮连连点头:“拿来,拿来。”药拿来后,伍士亮迫不及待的吃了下去,这药真好,吃了精神倍增,伍士亮大是得意,好久没这样男人过了。谁知做到一半儿,体力不支了,忙又让红绣拿了药来,猴急猴急的吞下,瞬间又是精神大振。   伍士亮得意的大动起来,口中还得意的问红绣:“怎样,你家爷...”话还没说完,陡然一下趴在红绣不再动弹了。红绣大惊,忙叫:“爷,爷?!”   见他仍是不动,伸出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吓了一大跳,没气了?!红绣吓得大叫起来。老鸨儿、龟公进来一看,伍老爷没气了,死了!马上风死了,这种事儿,楼子里之前也有过,最后赔钱也就了事了。但这个伍士亮是官啊,这下麻烦了。   伍士亮这边一出事儿,他的长随就冲进了红绣的房里。见他一动不动,吓得赶紧过去哭喊着叫老爷,可惜怎么叫都没用。   伍士亮死了?李明定听到这个消息愣了好一会儿。这家伙是该死,可不该现在这个时侯死啊。现在他们正在用贪渎库银的罪名查他,他却死了。人死了,死无对证,他们还查伍士亮,到时,英王倒打一耙,说是明定他们故意构陷,那就麻烦了。虽然,这次确实是有故意之嫌,那也不能认,更不能让别人以为找到实捶呀。   明定回去跟玉然讲了伍士亮死在花姐儿身上的事儿,玉然也吓也一跳。这家伙死得可真不是时侯,这时侯死了,不是给了英王一个绝佳的反攻机会么?想了想,为了避开英王的火力,还是赶紧找帮手转移视线吧。   明定深以为然,那就赶紧找睿王吧,将伍士亮私自动用库银的事儿捅给他,想来睿王必不会放过这个攻诘英王的好机会的。   明定他们将消息第一时间传到睿王耳边,睿王一听,英王属下贪渎库银,这多大的事儿。立即上奏皇上:伍士亮私吞库银,这事,细思极恐啊。库银是帝国的,说白了是皇上的。英王竟敢伸手,这说明什么,英王在各个地方都有渗入,今儿个将手伸向库银,说不定明儿个就敢将手伸到父皇您的身上。   康成帝当然知道两个儿子之间的恩怨,刚开始知道睿王告状,还道是这个老三又抓住了老大什么小辫子,想着,要是问题不大,和和稀泥,申饬一番也就是了。   但没料到,这个老三爆了这么大的料过来。是啊,府库向来是重中之重,此乃帝国的银钱根本,这老大竟敢伸手。现在是爆出来了,所以让他知道了,那之前不知道的又有多少啊。康成帝震怒非常,立即命人传了英王前来。   定国公早两天也接到了伍士亮求救的信,看到信后,立即嗅到不寻常的气息,即刻就去到英王府上跟英王讲了此事,跟英王商量高对策,准备先下手为强的,毕竟,江城那边正式的奏折还没传过来不是,得将此事先行压下去才好。谁料还不及说呢,这睿王就先爆了此事。   英王进殿后,刚刚跪下,康成帝手中的折子就劈头砸了下来,咆哮道:“看你做的好事!”英王吓得趴在地上大声请罪叫冤枉:“虽儿臣不知何事让父皇您如此震怒,但惹父皇生气,就是儿臣的罪过,还请父皇息怒,千万保重龙体才好。”   康成帝听了,冷笑道:“保重龙体,你怕是心中一直盼着朕死吧。”英王听后,立即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个头:“父皇何出此言,儿臣惶恐。”   康成帝冷哼道:“你惶恐?你胆子大的很。”英王赶紧再磕头:“父皇,儿臣近日勤谨做事,不敢有丝毫懈怠,儿臣斗胆,不知何事让父皇如此盛怒?”   康成帝喘了口气道:“你不知道?那折子上写得清清楚楚,你自己看吧。”英王连忙捡起折子,打开一看,原来是伍士亮贪库银的事,当即脸色大变,看来,今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英王立即否认,极力辩白,此事与自己无关,说不定还是有心之人有意构陷的。睿王听了,质问道:“大哥说此事与你无关,这恐怕不能吧。这伍士亮不是你派往江城的么?他贪银子这么大的事儿,想必不是他一人所能为的吧,不是你给他的胆子,想来他也是不敢的吧。”   英王气得指着睿王吼道:“怎么哪儿都有你。库银乃国之重本,我有那么不知轻重么?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   睿王冷笑道:“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中有数。这次是事发了,像没有被捅破的贪银子的事儿,不知还有多少。”说到这儿,睿王不怀好意的问道:“我说大哥,弟弟我一直有一事不明,父皇平日里给我们的赏银俸禄已是不少,大哥你却还这样到处捞银子,到底是所为何事呢?”   英王听得差点将牙齿咬碎,这个老三可真是恶毒,给自家挖了这么大的陷井,这可得想办法填平了,要不然,今天自己个儿可得被埋进去了。   英王立即答道:“伍士亮贪银之事,且先不说真假,我可以在此发誓,此贪银事与我无关,如若真是我贪的,我愿受天打雷劈之苦。”斩钉截铁的说完后,反问道:“正如三弟所说,父皇给我们的银子不少了,那三弟你为何贪银呢。别的不说,上次的江城敝案可是跟三弟脱不干系,难不成三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所以要用大量的银子去填?”   康成帝听完,也想起此事,看向睿王的眼神立即一变。睿王不妨自家大哥卑鄙的将火引到自己身上,成功的挑起了父皇的疑心,心中大骂,面上不敢耽搁,立即辩驳,并大骂英王自己犯事了,还要拖别人下水,真是居心叵测。   于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当着康成帝的面吵起来,康成帝气得拍着桌子吼他们停下。想着此事,今儿个也问不出所以然,等湖广总督的折子来了再说吧。因此,康成帝让两个儿子都滚,并对英王说,自此禁足在府中,非诏不得外出。英王睿王诺诺连声而去。   湖广总督谢总督的折子来了,果然,正如睿王所说,这伍士亮私吞库银四万两,证据确凿,无可辩驳。康成帝大怒,立即当朝训斥定国公,暂停一切朝务并罚俸三年;英王也是识人不清,着令在家闭门思过一个月;伍士亮,则是命人即刻捉拿来京,必要重重惩治,以正法典。   此役睿王大获全胜,而英王却损失不小。英王懊丧不已,闭门思过也无处可去,这日正在家中喝闷酒,门子匆匆递上一封信,英王打开看后,当即大喜,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啊。立即命师爷拟折子呈皇上,必得扳回一局才是。 第一百一十章   英王展开信一看,原来江城那边来人送信说,那伍士亮死了;死得真是时侯。   这多好的理由:看,那些人不就趁死无对证才攻诘伍士亮的么,说不定,伍士亮的死也是那些人搞得鬼呢。英王立即命人拟折子上奏,大书自己的冤情。   康成帝看到英王的折子,也颇有疑心,是否是有人在故意的陷害伍士亮,以拉赵祺下水呢?因责成湖广总督立即查明此事,再行上奏。   因案子未明,英王也先行放出来,免得太下这大儿子的面子了。   睿王原想这次狠狠的打了自家大哥一耳光的,没想到,峰回路转,又让他脱身了去,颇是不愉。因命人,再行搜集证据,看看江城那的消息,以方便到时告英王心狠手辣,为求脱身,草菅人命。   谢总督接到圣谕后立即派人去到江城彻查此事。明定见来的是谢总督的人,大是松了口气。   于是,命人将一应证据都呈上;并且荣良峰也找到了,极力否认自己有参与私挪库银的事;这也是人死了的好处,有什么,尽情的往死人身上推好了,反正他也不会说话。   一应证据确凿,最后判定确实是这伍士亮私挪库银,鉴于他死在花姐儿身上,挪库银的理由都是现成的,盗用银子以满足自己的私欲,实属罪不可赦。   谢总督也知此事不益牵连过广,还是赶紧结案的为妙,因此,在上书皇上的折子中,特意点明,此乃伍士亮个人所为,是其个人穷奢极欲所致,并未有人指使。   康成帝看到此折子,也是大松口气,不是两个儿子搞鬼就好。为怕有人还要借此做文章,特意警告两个儿子,此事就此为止,不可再行生事。   因下旨意道:伍士亮私挪库银,贪渎枉法,本应重重惩治,现人既已身亡,就剥夺他身上的功名,贬为庶民。且挪用的库银,也必须全数归还,否则,妻儿全部没为奴籍。   英王接到此旨意,大是欢喜,看来这一次自己全身而退了。   睿王大是不忿,但也无法,父皇已经盖棺定论,实不可再行生事了,只得悻悻罢手。   伍程氏接到这道旨意后,痛哭失声,现在可真是人财两空了。   但圣旨已下,不得不从,赶紧变卖家产,但变卖的太急,又是犯官资产,一时之间无人接手,最后,还是荣志生出面,用两万两银子买下了伍家家产。   但还差两万两,伍程氏大是犯愁,这江城的产业就这么多了,难不成还得变卖京城的家产才行。   虽经过这许多年的经营,京城现下的产业加起来也有十来万两银子的,可这是自己儿孙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真舍不得动;况京城离江城又这么远,送来也很是不便的,这可如何是好呢。   程婆子见主母如此为难,立即出主意道:“夫人去找李大人吧,老爷先些时侯也往怡红楼砸了不少的银子,现在怡红楼不是被封了么,请李大人将这个怡红楼的产业拿出一部分来帮忙抵债。”   伍程氏踌躇道:“这可行?”程婆子道:“这怎么不行,夫人您去了后哭得惨点,请李大人无论如何拿出恻隐之心来。”   伍程氏果真上门来找玉然哭诉,将程婆子出的主意说出来,玉然不妨这伍程氏竟能想到这个填坑。   想想,这样也无不可,反正这伍士亮已死,跟他的家人也没什么大的恩怨。怡红楼现下是封着的,连人带资产卖个两万两想来不成问题。   玉然因道:“伍太太不必伤怀,你家老爷遭此不测,我家老爷也很痛心。同僚一场,少不得要替你们想点办法的。伍太太请先回吧,待我家老爷来家后,我必跟他说起夫人所提之事的。”   听得玉然此话,伍程氏心中大喜,看来,用怡红楼的银子填坑,此事大有可能了。于是心满意足的告辞而去。   明定回家后,玉然跟他讲起伍程氏上门的事来,明定心想,这伍程氏可真会想办法。这伍士亮这么多年贪得也不少了,竟也舍不得多拿点出来。   不过,人既已死,也不可追究太过,虽这伍士亮一开始都对自己不怀好意,但毕竟没得逞,还让自己先下手了。   反正他已经死了,能抬手就抬手吧。因道:“这样也行,反正怡红楼我也是准备封掉发卖的,就将怡红楼的资产拿一些出来补这两万两吧。”   玉然道:“这样对你没什么影响吧,不会有人说你公做私用吧。”   明定一挥手道:“不用担心。那四万两还在我们手中呢,本来等此事了了,我就预备将它挪回去的,但现在事儿闹得这样大,这银子,我还真不好挪回去,只能想办法用在他处了。刚好借怡红楼的事还回去即可。”   玉然听了,摇摇头道:“这样不妥吧,怡红楼卖得银钱也是要走明帐的,你将手中四万两一起还回去,相当于多了这许多,到时可真说不清了。”   明定想想也是,要真这样还回去,有心人一查,不是给人现成的把柄么。明定踌躇了:“那,你说怎么办,总不好我自己用了这四万两吧。”   玉然想了想道:“这伍士亮的银子也大多是搜刮来的,也算取之于民。那我们就用之于民吧,今夏,我们以年景好,为秋天种水稻做准备,将夏粮的价格提高一点,将这银子还回去,你觉得怎样?”   明定思忖了一下:“这样好是好,但有一个弊端,大凡粮食价格关乎国本民生,还真不能擅自更改价格,你想啊,今年夏天提高了价格,那秋天呢,明年呢,要怎么办?是不是还要这样做呢?”   玉然听完,轻轻一击手:“你说的有理,此事,是我思虑欠妥了。人都是这样的,涨可以,跌不行,要是现在涨了点,下次价钱又跌回去,说不得到时会引起骚乱。况这区区四万两银子用在买粮食上也是杯水车薪,不济事的。”   怎样将银子还回去,这事儿还一时间真将两人难住了。   后还是明定想到了:“你说的对,还之于民。这样好了,反正今秋种水稻需要很多农具牲畜的,我们就用这四万两买这些东西送给各县民众也就是了。”   玉然一听,这也算是个好主意,因道:“这也可行。不过,银子不能由府库出,不然,你怎样解释这银子的出处。”   明定道:“确实不能由府库出。”想了想,明定拍板道:“就以荣志生的名义出吧。就说是他义捐的。”   玉然道:“这确实是个主意。不过,这也太便宜荣志生了,无故得这么大的名声儿。”   明定笑笑:“也不尽然,这四万两给他,恐怕他还得添不少才够的。善人这名声可不是好得的,想来日后这荣志生对待民生必会更加用心的。”   玉然想想也是,便宜向来都不是好得的,这样也好,有了这偌大的名声,不怕他日后做事不尽心。   明定找来荣志生,荣志生听得有这样大的馅饼砸在自己头上,当即拍着胸脯表示此事必会尽心去做,不够的银钱,他会添上,请李大人放心。   还银子的事儿顺利解决,于是明定开始着手拍卖怡红楼的产业。   见知府大人亲自主持,江城富商纷纷豪爽的掏了腰包,比原来预计要得的银两多出了两万多两。   明定大松口气,自己之前还在想要如何将两万两银子给到伍程氏呢,毕竟卖怡红楼此乃官卖,属于官银的,现下这样多好,不用找借口说是原本伍士亮寄放在怡红楼的财物了。   因此,明定道:“众位如此慷慨解囊,但产业卖银都是有定额的,现下超出许多,这多出的部分诸位还是拿回去吧。”   听得明定这样说,荣志生立即哈哈笑着说道:“大人有情有意为犯事的同僚补银子,我等怎能让大人您独得这有情有义的名声呢,也得让我等沾沾这名气儿才好啊。”众人纷纷附和。明定见状,方才勉为其难的接受,替伍士亮谢过众人。   银子补进府库,伍程氏也要率家小回京,见他们一行皆是妇孺,明定又托荣志生找人妥善送回京去。自此伍士亮贪银之事顺利解决,江城上下俱是松了一口气,低气压也一扫而空。   马上就是包家村冬麦夏收的时侯了,正是关键时侯,孟会全这阵子就蹲在包家村不回来了。   明定前阵子光忙着伍士亮的事,对麦子之事是好一阵子都没有好好关心了。   现下好了,江城上下俱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做事也无人掣肘了,可得好好的关注下麦子的事儿,这可是自己几近三年的心血,最后关头可得好好把控。   遂,明定也是天天儿跑包家村,每次回来就喜上眉梢的跟玉然说起地头麦子喜人的长势。   玉然也是高兴不已,多年的辛劳马上就有成果了。这天,明定回来,兴奋的道:“麦子已全部成熟了,明天开始收麦。” 第一百一十一章   包家村的麦子成熟了,收割这天,天气不错,是个大晴天。玉然也带着源成、源毅来到了地头。远远往去,一片看不到头的喜人的黄,看得让人心热不已。   源成早就蹦蹦跳跳的跑远了去。源毅看到,眼羡的不行,也张手张脚的想跟着哥哥跑,可惜被母亲一把抓住了。被抓住的小家伙,嘴里呜呜叫着很是不甘心的使劲儿往开了的挣,玉然抱着他哄道:“跟娘亲在一起,娘亲让苍鹰给抓蝈蝈,还有可以看到青蛙蹦来蹦去的哦。”   听得母亲说有好玩的,源毅高兴的呜哇呜哇的说个不停,立时就要奔着去,见源毅已经不想着跟哥哥去了,玉然松了口气,忙让苍鹭带着源毅去玩儿,让奶娘也一并跟过去。安顿好小儿子,玉然才有时间看人收麦。   放眼望去,一眼望不到头的卖地里到处都是喜笑颜开的收麦人,今年的麦子长势特别好,麦穗儿沉甸甸的都压弯了头。看来,今年是不愁吃饭了。   知府老爷还说,收完这麦子,马上要开始灌水种水稻了,听说这个种晚稻去年都种成功了。知府老爷让江城今年都开始种,想来是很有把握,看来,江城人从今后也可过上不愁吃的日子了。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见到知府老爷与夫人都亲自来了,众人真是激动万分,对着明定都是一片歌功颂德,真是祖上有福才有这样的青天大老爷降临江城啊。   明定虽不敢当此盛誉,但好话听来总是让人高兴的,于是当场又大手笔的赏了一番。众人更是好话连篇的往外冒了来。   时至午膳时分,包德厚恭敬的请明定玉然去他家吃吃农家饭。既已来到此地,正是要体验下民情的,明定也不推辞,携玉然到他家院里用饭。   源成、源毅现在也玩的不见踪影,玉然见这日头很猛,怕晒坏了去,因命人去寻他俩到包家来。   来到包德厚家,现在他家的院儿相较之前已是大变样儿了,三间泥房已是变成三大间砖瓦房,院儿里的家畜更是多了许多,连牛都多了一头,看来,这包德厚这当里长以来赚了不少啊。   明定一行人进到包家堂屋里坐下,包娘子立即呈上茶来,这次盛茶的不是碗了,而瓷杯了。玉然接过,正合她意,天气炎热,十分的想喝水,这茶正好,是温得,用来解渴是再好不过的了。   明定跟包德厚说起话来,主要还是问农事,以及民众的难处。包德厚欠身坐在一旁,恭敬的细细道来,众人正说着话儿,院门口传来了源成的声音,还有源毅的笑声儿。   玉然等了一阵儿也没见他们进屋,奇怪的走到屋檐下一看,原来这两小子在打杏子呢。包德厚家院墙边儿上,有一树杏子,现下已是熟了,黄澄澄的诱人的紧。   源成看了哪舍得放过,立即着急忙慌的要爬上去摘,苍鹰哪敢让这小祖宗爬树,慌忙叫住,表示自己可以代劳。   源成不肯干,这杏子当然得自己摘来才好吃,不管怎样哄都不行。无奈,苍鹰只好托着他爬到树上,讲好,只能在最低的树丫上摘杏子。   源成摘到杏子了,兴奋的大叫起来,吓得苍鹭赶紧道:“大少爷,可不能在树上跳的啊,赶紧下来。”源成高声笑着说:“我还要给娘亲摘两个再下来。”   源毅看到哥哥爬树摘杏子,高兴的拍着小巴掌,口中哇哇叫着:“哥哥,哥哥。”也扑扑的奔过去,想学哥哥。奶娘慌忙哄着。   两小子一摘一看,好不热闹,玉然见日头太大了点儿,怕他们晒的久了不好。于是,在院里高声儿叫他们进来。听得母亲的声音,源毅早倾着身子往里奔来。源成也赶紧从树上下来,捧着杏子向母亲献宝。   玉然怀里抱着源毅,又摸了摸源成的脑袋,一摸一手的汗。赶紧让苍鹰拿过手巾,打来温水给两小子擦擦。   午饭上来了,饭菜很是不错,喷香的焖鸡,油亮的红烧肉,还有煎鱼等,很是丰盛。玉然尝来,味道虽一般,但胜在新鲜,这可是真正的农家饭,玉然也是兴致勃勃的都尝了一尝。   见玉然喜欢,待他们走时,包娘子非要将自家的鸡鸭送几只给玉然。这玉然哪能要,在农家吃顿饭那还能说是体察民情,但要是再拿东西走,搞不好别人还真以为他们是来搜刮民财的。玉然坚辞不受,包娘子无法,只得罢了。   待玉然他们走后,包娘子对包德厚道:“我原本看李夫人对这些个很是喜欢的,怎个送她,又不肯受,莫不是瞧不上?”   包德厚虽只是个里长,但这些日子也常在场面上混,因道:“你这婆娘好不晓事,你当李夫人是自家亲戚啊,走时带点随礼?这李大人李夫人是来视察的,这要带这些东西走,是真不大好看。想来,也因如此,李夫人才不要的吧。”   包娘子道:“我也真是想感谢李大人他们的。要没有李大人,我们家哪有如今的光景。我们受了这大的恩,却没有一点回报,我心里是十分过意不去的。”   包德厚闻言,默了一下道:“我也时常想着这事儿。如此大恩,只能勤谨做事来报了,好好的将这差事当好,才是主要的。虽李大人不缺什么,但丁点不送,也是有点过意不去。”   包娘子想了想:“这边麦子收好后,你必是要去一趟府衙的,到时,你就多带点自家养的鸡鸭,还有自家种的菜,我看李夫人对这个也是新鲜的很,刚才路过菜地时,很是看了几眼的。”包德厚听了,觉得这样也可,于是点头应下。   玉然他们回去的路上,因天儿太热,马车里也是闷热不已。源成、源毅哪肯坐在车上,都嚷着要跟爹爹骑马;于是,苍鹰带着源成,明定带着源毅,一路笑闹的骑了回去。   回到家,玉然立即命人打来热水,将两小子全都赶进澡盆里去。这是他们最喜欢的,又是好一阵儿笑闹,将水打的满地都是。   待他们洗完后,玉然也去洗澡了,坐进浴桶,真是舒坦。玉然谓叹一声,闭目感受着这份舒然,想着,这要是能下河游泳就好了。想着在河里游泳的这事儿,玉然就心热不已,不过现如今也只能想想了,这辈子可没有这机会了。   玉然正洗着呢,明定摸了进来。玉然嗔道:“你进来干什么,待我洗完了你再洗就是了。”明定馋笑道:“然然,一个人洗的有什么劲儿,为夫来给你搓搓背。”   不待玉然反应,这厮就径直抚上玉然的雪背,一双手极为不老实的往前划来。当触到一手的绵软腻滑,明定也按捺不住的跳了进来。抱着玉然就是一阵儿猛攻,玉然抵抗不住也就由着他了。   一时事毕,玉然已是晕晕乎乎的动都懒得动了,餍足的明定怜惜的抱起玉然往卧房走去。待他们走后,红缨跟剑舞进来收拾,只见净房内的地上遍地都是水,就连旁边榻上的凉席上都是水渍,浴桶里反而没什么水了,   红缨看到这一场景,闻到空气中还弥漫着的欢爱的味道,顿时羞红了脸儿。剑舞倒还镇定,无事一般的收拾起来。要是玉然在这里,肯定会感叹一句,到底是学医的,就是不一样。   明定将玉然抱上床来,轻轻的搂着玉然,还意犹未尽的亲了亲玉然的面颊,玉然不耐的推开他:“热死了,离远点儿。”   明定见状,听话儿的往开的挪了挪,揶揄道:“然然可真翻脸无情,刚还那样热情,现就这样儿。”   玉然听了,红着脸扑过去揍他:“你还说,掐死你。”明定笑道:“哎呀,然然,你要谋杀亲夫呀。”两人笑闹着滚做一团。   正笑闹着,玉然猛的推开明定,惊叫道:“快,快起来,成成他们要来了,这要是遇见了,那得多丢人。”   明定仰躺在枕上,老神在在的说:“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来的,我早就吩咐过杨嬷嬷,还有奶妈子了的。”   玉然一听,大惊道:“你,你给他们说了,不许进来呀。这,这真是丢死人了。”说着,玉然滚到一边,捂着脸,这真的没脸见人了。   明定见玉然这鹌鹑样儿,大是好笑,转过去重又将卷缩成一团的玉然抱过来。玉然嗔怪的狠狠捶了明定几拳头,明定赶紧握着玉然的粉拳道:“然然可别打了,仔细手疼。”   玉然是不再打了,但也懒得理他,嘴里也一直喃喃道,这下没脸见人了。明定哄了好久,见效果不大,于是说道:“看今儿个的情形,包家村今年这麦子的收成是少了的。看来,我们是成功了。得赶紧将此事上折子才是。”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冬麦在包家村试种非常成功,今夏将在江城全面试点种晚稻。明定让张师爷将此成果,上折子细细写来表功。   康成帝收到这个折子大喜过望,连声道好,当场对着平川侯爷赞许道:“卿真乃教子有方啊。”平川侯爷听了当场拜伏在地:“承蒙皇上夸奖,日后,臣等必更加勤谨,方不负皇上嘉言。”   李明定立此奇功,康成帝当然不会只是口头嘉许,这当然得有实质的奖励,方才能让人更加卖命不是。   康成帝想想,这李明定此功,实在是功劳不小,说功在后世也不为过。只要今年江城全部种好了,再将此经验推广到整个帝国,自己这个盛世明君绝对跑不了了。   康成帝对平川侯爷问道:“你家七孙子立下这旷世奇功,朕必重赏,爱卿想要些什么呢。”平川侯爷一听,汗都差点滴了下来,连忙答道:“皇上此问,臣甚是惶恐。明定恪尽职守,为主分忧,此乃臣之本分。至于皇上要赏什么,此乃皇上圣心独断,请恕臣不敢置喙。”   听了平川侯的话,康成帝心道,你这个老狐狸,朕要是真是不赏或是赏不如你意,日后还指不定你如何呢。不过,这老家伙没有坐地起价,这点,康成帝还是满意的。   康成帝想了想,这李明定刚刚在江城做出政绩,现下不好调离;但他现下已是四品知府,不好再升他品级了,但只给钱财,好像又不能体现出自己对有功之臣的重视嘉奖。   看来得好好儿想想,怎样给这李明定以及平川侯恩典才好。康成帝因道:“你这个老狐狸,我问你,你却甩回来给我。哈哈,朕必是要重赏的,今儿就议在这儿,都散了吧。”说完,起身走了开去。   退朝后,康成帝立召陈阁老到长乾殿晋见。做为跟随皇上多年的陈阁老,当然知道,此时皇上召他是所为何事。因早猜到皇上必召自己问话的,因此,陈阁老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闻得康成帝问他如何赏赐平川侯府,陈阁老道:“皇上,这李明定立下如此大功,是得好好赏赏才是。臣想,既然要赏,那也得震撼人心一下才是,但又不能让之恃才太过。”   康成帝道:“卿之所言甚是,那以卿之言,朕要如何赏才是呢?”陈阁老道:“臣想,不如就给这李明定一个子爵的爵位如何?这阳平县主本为皇家之人,按例给个爵位也不算太过。”   康成帝听了,心中只道甚好,给个爵位,一来显出自己厚待功臣的名声;二来嘛,这个也不过是个头衔,对别的影响不大,对自己来说,成本颇低。   思忖了一下,这个子爵头衔,对于没有爵位的人家来说,是很不错,但对于平川侯府这个世袭罔替的二等侯爵来说,还是有点不大够看,还得再加点儿实际的才好。   默了一下,康成帝问陈阁老道:“卿之所言甚好。不过,要赏嘛,索性朕就再多赏点儿。朕听说平川侯那大孙子也颇是有点才干的,现下右佥督御史不是正出缺吗,就给了那李明广吧。”   陈阁老想想,一个右佥督御史而已,不是什么要害的部门,可以给,因道:“皇上圣明。”   商量妥当了,康成帝心情大好的来到了后宫,因着李明定想到李妃,再想想自己已是好几天没见到小儿子了,可得见见才好,考校考校他的功课才好。   康成帝来到临月宫后,李妃带着赵禛迎了出来,见到父皇,赵禛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见到儿子这一板一眼的规矩行礼,康成帝心中赞道,这小子上学学得不错,知礼了。心情更是好了。   待考校过后,更是满意,这小子学得不错。先前问授业讲师,多是夸他,自己还道是,这些人是看在自己面儿上,有点言过其实,现下看来,这小子还真可堪造就。   考校完儿子,又跟李妃说起话来。自己有心再试,故意讲了些朝中无关紧要的事儿,这小家伙听得很是认真,有不解之处竟也不打断自己的话,不错,还能沉的住气。   康成帝又讲到了李明定种冬麦晚稻的事儿,赵禛眨巴着大眼睛认真的听着,待康成帝讲完,这小子还一本正经的走上前到,抱着小手对着康成帝一躬:“恭喜父皇得此良臣,想来,我朝必将更加繁荣了。”   不意这小子竟会如此说,康成帝因问道:“你何故出此言?你知道这事儿?”   赵禛听得父皇之言,认真答道:“儿臣先前听老师说过,老百姓最看中的就是有饭吃。去年见父皇对李家舅舅上折子说道冬麦晚稻,父皇高兴的很。儿臣因此问老师,父皇为什么如此高兴。老师答道,这同一块地里可以接着种两样粮食,这样粮食产量就可以翻翻了。”   说到这儿,赵禛歇了口气儿才接着道:“今日听得父皇之言,儿臣就想,那老百姓吃的粮食有了,别得就会更好的。所以就这样说了。”   说完,轱辘着黑亮亮的眼睛看康成帝道:“儿臣就是这样想的,父皇,儿臣可是想错了?”   康成帝听完,哈哈大笑:“没错,没错,你老师教得不错,你学得也不错,哈哈...”   笑完,康成帝看着李妃道:“禛儿你教得甚好,你有功劳,朕甚欣慰。”李妃忙道:“不敢当此盛赞,此乃臣妾本分。”   康成帝笑道:“当得的,当得的。”   赵禛听康成帝跟李妃说了一阵儿,站起来对康成帝做了一揖,道:“父皇,今天我还有几篇大字没有完成,我这就去做功课了,儿子先行告退。”   看着一个小人儿一板一眼的像个小大人一样,将康成帝萌得不行,本就疼小儿子,现在这儿子如此懂事知礼,更是高兴。   康成帝连连点头:“去吧,去吧。”   因着李明定之事才来的临月宫,现下再见到这样惹人疼的儿子,康成帝更是喜上加喜。对李家的感官前所未有的好,这李家的教养真不错,男的真做事,女的也很会教儿子。   因着主子满意,临月宫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好。   第二日,王得前又捧着圣旨来到了临月宫。这次态度更是恭谨,笑得更是真诚。   摆好香案后,李妃道:“公公请宣旨吧。”王得前笑着点头道:“那就开始吧。”   李妃跪下接旨,只听:“......李氏明月自进宫以来,侍朕勤谨,教子有方......现特晋为丽妃......”   李妃今儿见到王得前来宣旨,已是猜到昨儿儿个想必康成帝很是满意,这必是又有重赏了。   但没料道,康成帝竟如此重赏,有封号的妃子啊,从此自己将正式列正二品的高阶之列了,压在自己头上的也就只有皇后与贵淑德贤四妃了,日后可理直气壮的跟她们称姐道妹了。   消息传到平川侯府,真是阖府震动,俱是喜气洋洋。世子夫人,更是跑到报恩寺庙亲许了三千两银子的香油钱,还点了个每日六十八斤的长明灯祈福。   回来后,高兴劲儿还是没有散去,又将谢大奶奶叫过来细细的叮嘱一番:“老七两口子都不在家,留在家里的那几个孩子,你可得照看的经心点,好让他们放心才是。”   谢大奶奶笑回道:“母亲放心,那边儿,儿媳时时盯着的呢,儿媳每日里必会亲自过问一番的,母亲不必担心。”听得谢大奶奶如此说,世子夫人方点头不再提了。   八月初五,平川侯府接到了一道李明广被任命为,右佥督御史的圣旨。   接完这道圣旨,侯爷大舒了一口气,这皇上还算大方,还是实实在在拿了点好处出来的,这右佥督御史虽不是特别要害的职位,但管刑名也是很重要的,而且是个实实在在的正四品。眼下,侯府缺得就是这种实缺啊。   自此,自家也可名正言顺的行走京中官场了。在外又有明定这个得力的孙子。从此,侯府也算打开了局面,朝中在外都有人了。   谢大奶奶尤为高兴,自家老公得了这个实缺,从此腰杆硬多了,再不是之前顶着个世孙头衔,却没个正经差事。   以谢大奶奶之聪慧,当然知道自家老公这缺多办是因为李明定之故才赏的。因想到今年送往江城的年礼自己可得再好好理理才是,不光是侯府的,自己也得重重添上才是。这当然是远得,近得,自己少不得对留在侯府的那几个孩子更尽心才是。   八月初九,侯府又接到了一道圣旨,这是赏阳平县主的中秋节礼的,比往日的赏赐翻了一倍都不止。真是阖府高兴不已,看来,皇上对侯府都是好感倍增了。   这还不算完,八月十二,侯府接到了今年八月里的第三道圣旨:“......江城知府李明定勤谨为民,.....使得晚稻冬麦复种,此举功在后世,朕心甚慰,特赐其为子爵,其妻王玉然赐为子爵夫人......特赏黄金一千两,一千亩皇庄一座,锦缎一百二十端,珍珠四斛,翠玉瓶一对.....”   接到这道圣旨,平川候府众人都惊呆了,这康成帝出手可真是不凡哪,除了平川侯府金字塔尖儿的几个人,其他人都是五味陈杂。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听得李明定被封为子爵,侯爷侯夫人真是高兴异常,皇上竟舍得给爵位,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原想着,因着明定的资历以及刚在江城做出的政绩,是不可能给他再加官的,左不过是些银钱赏赐。   却没想到皇上竟如此大方,银钱上毫不吝啬不说,爵位竟也舍得出手。还有前些日子明月的晋位,明广得的实缺,这系列事情,足以说明皇上对自家是已放下芥蒂了。   世子夫妇与明广夫妇当然也是由衷的高兴。明定出息了,明广也多了个臂膀,毕竟,宗族为大,多几个出类拔萃的弟兄,侯府也更能繁荣的延续下去。要不然,独木难支啊。   其他人等嘛,高兴的有之,如李二老爷、侯二太太、魏姨娘等。自家儿子出息了,二房日后就更有底气了,再不复之前的那种仰人鼻息了。   不高兴的也有之,如江二太太等,想不到王玉然一个小小的举人之女竟能因夫混得比自己要好,不过嘛,只是心中不舒服而已,要说多愤恨那也不至于。   无所谓的占大多数,反正,这是人家的本事,要换了自己,就算给自己一座金山,也未必搬的回来,如李明青等。   当然了,妒嫉的更不少,如杜三太太,现下正在回去的路上骂她那三个儿媳妇。因为在娶老大媳妇汪氏身上吃亏了,娶老二媳妇时就特意打听的清清楚楚,这次没错,二儿媳妇家是个大粮商。   二儿媳妇娘家姓段,这个段氏是他们家的嫡女,而且是唯一的一个女儿,其他的都是男子,可想而之,这段氏在娘家有多受宠。   所以,这段氏也不负杜太太所望,真可谓是十里红妆嫁进了门,一百二十抬嫁妆真是用手插也插不进,装得密密实实,满满当当。   这个儿媳妇进门,杜三太太颇是宠了一阵儿。   但也只宠了一阵儿而已,因为,这个段氏跟二儿子关系特别好,进门就将明峰笼络的好好儿的。看着二儿子对段氏那样好,杜三太太不爽了,自家儿子怎能对媳妇这样好呢。   觉得儿子被人抢走了的杜三太太,就拼命的往二儿子明峰房里塞丫头,段氏这个从小在娘家娇宠长大的娇小姐,哪是杜三太太的对手,只能哭哭啼啼的不知如何是好。   但是,架不住人家有得力的嬷嬷呀,这嬷嬷就教她斗志斗勇,几个回合下来,居然也能跟杜三太太打个平手,各有胜负。   但这样段氏还是高兴不起来,再怎么斗,自家老公也被人抢走了一部分。于是,从小在娘家没有受过什么挫折,心思比较单纯的段氏,开始悲春伤秋了起来。   正因为感情纯粹,更能感动人,明峰感动了。明峰想着段氏对自己的情深意重,颇是觉得自己之前不该伤了老婆的心。   于是,回心转意之后的明峰更是对段氏全抛一片心,两人更加的如胶似漆起来。看得杜三太太暗暗咬牙,又是一阵疯狂的反攻。   为了保持自己在明峰心中的形像,这次段氏没有再跟杜三太太斗智斗勇了,而是一头哭回了娘家。   段家跟侯府相比,那是不在一个段位上,但人家段氏受宠啊;而且,段氏也占理,人家小两口好好儿的,你这个做婆婆的却百般折腾,这不就是不慈么。   于是,段家打上门来,跟杜三太太好一阵理论不说,最后又一状告到侯夫人那里去了。   不是自己生的,只要不出危极侯府的大事,侯夫人一向是懒得管得。但亲家都已上门理论了,而且这事儿确实是老三媳妇不在理儿。   遂,侯夫人狠狠的公正了一回,将杜三太太好好儿的叱责了一顿不说;杜三老爷还又多了个侯夫人赏下来的妾,是妾不是丫头。这人一赏下来,侯夫人直接发话了,这是赏给老三的妾。   此役杜三太太可谓惨败,不但没有驯服二儿媳妇,还折腾的自己又多了个妹妹,杜三太太真是气得血都想吐几升。   杜三太太深觉自己前两个儿媳妇选得太失败了,觉得商户人家就是没教养,一个个滚刀肉一样,配不上侯府的身份不说,还膈应人的很。   遂,杜三太太总结经验,想着三儿媳妇还是去读书人家找好了。读书人好啊,知书达理,说不得,还能像王玉然一样,给她盯个做官的儿子出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杜三太太娘家败落已久,自父亲从四品宣抚使退下后,家中子弟不得力,再无人出仕。娘家人就天天吃老本儿,一天不如一天了。   为了沾上平川侯的光,娘家大哥大嫂竟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竟然想将嫡出幼女嫁给三子明培。   杜三太太当然竭力反对,自家这英武不凡的三儿子怎能被娘家人沾上呢。心中呸道,就你这破落户的女儿,还想肖想我三儿子?   这个三儿子,自己可是寄予厚望的,以后说不得要为官做宰的,那必得是个天之娇女才能配得上的,最不济也得是个秀外慧中的读书人家的女儿。   见自家妹妹如此无情,言辞之中还颇为瞧不起自己,杜三太太的娘家大哥大嫂很是不痛快。   杜大哥回去后还恨恨说道:“哼,想当年,平川侯府那岌岌可危的样子,天天儿回娘家哭诉,生怕我们日后不要她的,对我们百般讨好。现在发达了,还瞧不起我这大哥了。日后,有本事别回娘家。”   说到这里,杜大哥对杜大嫂道:“她要是再回娘家,你给我打出去。”   杜大嫂虽然生气,倒没有杜大哥的这种愤慨,对自家这个短视、小气、心胸狭隘小姑子,杜大嫂之前都看的清清楚楚。自家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杜大嫂更是看得清楚,现下跟平川侯府的亲事,对他们家太重要了,因此,无论如何还得接下去,可不能就此断掉。   因此,杜大嫂道:“行了,别撂狠话了,她是个什么性情的人,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淑芬这亲事,无论如何得让他成了。”   杜大哥也知道自己现在这狠话,也只能说说而已;听得自家媳妇这样说,默了一下,说道:“你说的我何尝不知。但,三妹现在如此绝情狠心,听她的口气,毫无转圜的余地,你能怎样做。”   杜大嫂想了想,笑道:“谁说一定要走三妹的路子,有的是办法。这事儿,我知道怎样做了,你不必操心了。”   秋天正适合走亲戚,秋高气爽,登高望远,总有不尽的借口互相往来。于是,杜大嫂,时常带着幺女淑芬到平川侯府走亲戚。   明培之前见过多次自家这表妹,但从未像现在一样,发现这个长开了来的淑芬表妹漂亮的很。   明培被她吸引了,真可谓念念不忘。自从心中进驻了这个小表妹,明培经常盼着见到她。   可,怎好一阵子没见到淑芬了,明培很是不安,急急的跑到舅舅家,想见见这个表妹。   到了舅舅家,杜大嫂心道,总算上门了。这次,当然不会让他见到,只说年纪大了,淑芬也要相看人家,就算是自家亲戚,那也得避嫌不是。   没有见到表妹的明培,悻悻而去。越不让见,越想见,心中有了表妹影子的明培,让人时时打探表妹的消息。待听小厮说,自家这个表妹在逛街,连忙跑过去见她。   好容易见到魂牵梦绕的人儿,明培真是喜意非常。因从小的情意也在,也不扭捏,直接诉说衷肠。从未经过情事的杜淑芬,哪能招架的住,立即迅速的含羞带怯的跟明培打的火热。   待杜三太太发现时,已经晚了,自家儿子是非卿不娶了。   杜三太太打上娘家,大骂大哥大嫂不要脸,设计自家儿子。却被大哥大嫂好一顿嘲讽,又差点被被闻讯而来的明培给气死了。   见自家儿子,卑躬屈膝的给大哥大嫂赔罪,杜三太太深觉丢人,当场骂了明培几句,却被明培顶了回来了。母子俩当着杜家人的面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回到侯府的杜三太太,拼命的使人给三儿子说媒,明培抵死不从,折腾的阖府皆知。后来,明培见母亲这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式,很是有点招架不住,不得已,跑到荣晖堂求救。   侯夫人原懒待管三房这摊子乱事儿的,但想着侯府现下正在上升时期,可不能被这三房折腾出事儿来。又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成全的三房孙子。想想,那就帮一帮他吧,反正也不碍什么事儿。   于是,侯夫人命人将杜三太太叫来,大骂她不慈,儿子有心,与表妹又是两情相悦,有什么不能结亲的。况闹成这尽人皆知的样子,日后让人家杜姑娘怎样嫁人啊。侯府可不能落个始乱终弃,无情无义之名,因命杜三太太即刻使人去提亲。   婆婆发话,不得不听。于是杜三太太憋憋屈屈的将这个三儿媳妇娶进门。   从此汪大奶奶,段二奶奶又有了个难兄难弟分担杜三太太的怒火了。   这不,杜三太太听到今儿,李明定进爵得财的这道圣旨,等不及回房,在园子里就开始对着三个儿媳妇开骂:“要你们有什么用,看看人家王玉然,这进门来助夫上进,现在都成子爵了。你看看你们,下不了蛋的下不蛋。再不然,整天就将夫君栓到裤腰带上,天天跟着你们亲亲我我,啥事都做不了。真是一群败家的娘们,无用的婆娘。”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听得杜三太太如此辱骂,跟着的仆从恨不能将头低到到地里去。   汪氏、段氏、杜氏三人虽听多了杜三太太的辱骂,但当着这仆从的面儿,在大庭广众之下都被骂,还是让人难堪的。   因此,段氏道:“母亲言重了,这二房七爷现下是出息了,但二爷也不差啊,日后定会让母亲您诰命加身的。”杜氏也是附和道:“二嫂说的是,母亲不必眼热,说不得三爷日后也能让母亲您凤冠霞帔的。”   杜三太太一听,当即大骂:“我倒是想啊。我儿之前也是上进的,比那李明定强了不知多少倍了去了。可自从娶了你们之后,就你们这几个离不得男人的婆娘,整天将男人栓在房里,恨不能死在男人身上去。我还指望得上。”   巴拉巴拉又是一番喷。听得杜三太太如此恶语,杜三奶奶当场就飙泪了。   杜三太太还待开骂,这时陈嬷嬷来了,毫不客气的道:“现在侯府喜事多,阖府都是欢喜不已。三太太这是在干什么呢,要教儿媳还是回房再教吧,在这儿教,恐怕不大妥当吧。”   杜三太太见到陈嬷嬷,当然没那胆子还敢开口,只得不甘心的闭嘴了。   陈嬷嬷将杜三太太怼得不敢开口后,就回了荣晖堂,只见侯夫人正在看人收拾皇上的赏赐呢。   陈嬷嬷上前道:“我说老太太,这事儿让人做就好了,何必劳动您亲自来呢。”   侯夫人乐呵呵地说:“这老七两口子不在京,这东西又赏在了侯府,别得都还好,放好也就是了。那田庄可得用心打理才是,少不得我操点心了,日后等他们回来了,也好妥善交待。”   说着侯夫人问道:“你这老货,怎这久没见你人,跑哪去了。该不会去收孝敬去了吧。”   陈嬷嬷连忙笑着回道:“有老太太您赏就行了,那些个孝敬我可不看在眼里。”   侯夫人笑道:“你这老货,敢情是在给我要赏儿呢。瑞环,去,去给你陈妈妈拿个红封儿过来。”   陈嬷嬷听了,打蛇随棍道:“那敢情好,多谢老太太赏。瑞环啊,给我拿最大个儿的啊,小的我可不要。”   侯夫乐得哈哈大笑,一时众人也笑得好不开心。   待事情理得差不多了,众人退下后,侯夫人道:“你今儿个可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陈嬷嬷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了老太太,今儿个我在园子看到三太太又在教训儿媳妇,所以就说了两句。”   陈嬷嬷就细细的说起今日的事来,侯夫人听了,冷冷一哼:“这老三家的,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上不了台面。我也没有精力管他们,你有时间就时时注意下,只不要让他们带累了侯府也就是了。”陈嬷嬷答道:“我省得,老太太放心。”   侯夫人跟陈嬷嬷闲话起来,叹道:“这个老七媳妇可真不错,明定当年那样子,谁想到娶了她后,竟能有今天呢。”   陈嬷嬷也捧场道:“是啊,这七奶奶可真旺夫。娶妻还真得要娶贤才好。”   旺夫的玉然看着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夏,心中在对手指头,是要爽快的答应他呢,还是为难为难他的好。   大夏站在下面,忐忑不安的等着玉然答话。   看着秀云日常操劳,大夏心疼不已,偏偏秀云又特别硬气,自己平日里出点力气帮帮忙还行,其它的就一概不肯受了。   因此大夏就想着将她娶过门来,也好明定言顺的帮她。在取得秀云同意后,大夏就过来求玉然答应他们俩的婚事了。   玉然想了想,就算不为难,也不能这么爽快的应了。因此,对他道:“这事儿我知道了,我还要跟你家爷商量商量再答复你,你先下去吧。”   大夏听了有点失望,同时也是心下一松,好歹奶奶没有一口回绝不是。   待明定回来,玉然就将大夏找自己说,想要娶安秀云的事儿说了。明定听了,笑道:“嗯,这小子有胆量,我还以为,他还要拖些儿时日才说的呢,这没什么好说的,你直接答应他就是。”   玉然笑笑:“我可没直接答应他,我跟他说了,要等你回来商量后再说。”   明定喷笑道:“你又促狭了。”   玉然听了,横了他一眼,不认道:“哼哼,我可不是故意不答应他的。我可是有想法才不答应的。”   明定听了,嘿嘿一笑:“是么,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玉然道:“我想着,这第二个江城同知又不得善终。如果再来一个又出事儿,说不得人家还会说是你的问题。要不然,怎么你的同知来一个死一个呢。”   明定一听,神情有点凝然道:“你认为要如何?”   玉然道:“这次晚稻冬麦复种的事儿,孟会全也是功不可没,理应为他请功。”   明定嗤道:“这还用你说啊,我之前那个折子只是上表皇上,告诉这件事儿成功了。现下,请功的折子已经拟好,这里面孟会全记得是首功,不日就会送上去的。”   玉然问道:“你给这孟会全请的什么功?”明定道:“请皇上免了他的暂代之职,升为六品通判,至于其它的什么钱财赏赐,那就要看皇上怎么赏了。”   玉然听了,嗤回去:“你请功不会再请大点儿,直接请封为五品的江城同知有何不可?他的功劳也完全配得起这个官位。这样一来,你就不用担心再给你派个面和心不和的人下来,到时又起龌龊。毕竟,接二连三的同知都栽了,对你的名声也不大好。”   明定背着手走了一圈儿,立住脚道:“你说的很是,确实应该如此。这样,又暖人心,又方便日后行事。”说到这儿,明定语气一变,反问道:“不过,这事儿跟大夏与安秀云的婚事有什么关系?”   玉然道:“孟会全升了同知,你的通判又空缺了,前面担心的问题又来了。何不,通判也找个自己人呢?”   明定反应过来了:“你说,找安秀云的父亲安洪瑞做通判?”   玉然点点头道:“是啊,找他,也不光是为了好把控。现下江城的的粮食银钱往来,较之前更多了,你看这粮种、农具的调度都让人头疼,别的更不消说了。之前不就听说,这安洪瑞特别擅长钱粮方面的事儿,有一个做帐好手在,也免得让你忙得团团转了。”   明定听了,又接着问道:“不错,有道理。不过,我还是不明白,这事儿跟大夏的婚事有什么干系?”   玉然走过去,用手指戳戳明定的额头道:“你傻啊。安洪瑞一旦起复,那安秀云就是官家小姐了。大夏虽没有入我家的奴籍,但不管怎样,也是我家的护卫,在外人看来,这身份可就不大美气了。这官家小姐配护卫,就怕安秀云日后有想法啊。”   明定听了,怒道:“他安洪瑞如果这次起复,那也是因大夏之故,我才帮他的,怎么,发达了,就翻脸不认啊,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玉然见明定这气愤愤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我只是这样一说,还没哪儿哪呢,你生的哪门子气。”   明定还是有点不大高兴,突然,计上心来。这也是一个测试安家人性情的绝好方法,但凡安家人有点犹豫,那这种发达就忘恩的人,自己还是离远点儿,就是再缺人也不能用。   于是,明定就对玉然讲了自己的想法,玉然一听,高兴的搂着明定啪啪就是两口:“真不错,会举一反三了。”   明定反客为主,抱过玉然放在腿上,亲得玉然喘不过气来才放开,手上还不老实的到处吃豆腐。嘴巴凑到玉然耳边挑逗道:“都是然然教的好啊。然然,我新近又得了一副画,我们俩在一起好好的研习研习。”   玉然一听,一把推开他:“你要死啊,现在天还没黑呢,成成、毅儿他们呆会就回来了,要被撞见了,那得多丢人啊。”   明定不死心的道:“不会让他们撞见的,我先吩咐杨嬷嬷他们不要进来就是了。”   玉然一听,实在忍不住打了他一巴掌:“你还好意思说,上次就因为你这样讲。弄得杨嬷嬷他们暧昧的看了好久才算完。再来一次,我,我不活了。”   明定一听,嘿嘿笑道:“然然可得长命百岁,要是有个什么事儿,我可不得心疼死啊。”说着,还不死心的伸手要抓玉然过来。   玉然哪肯被他抓到,连忙跑开,两人就这样一跑一追的围着桌子转圈圈。正跑着,只能一声奶奶脆脆的声音问道:“娘亲,爹爹,你们再玩什么啊,毅儿也要。”   玉然一回头,见杨嬷嬷一脸尴尬的站在门口,源毅早扑了过来。见儿子扑了过来,明定忙忙的伸手接了他,将他举得高高的,源毅高兴的大笑起来,父子俩玩得好不开心。   杨嬷嬷心头滴着汗的想,这七爷七奶奶都这么多年了,亲热时还是不知道避着人。现下源成是懂事儿了,但源毅还不懂。今晚也得教他,进爹娘的房时,先在门外叫一声儿的好。   且不管杨嬷嬷怎样想。晚上,明定到底将玉然撮上床,好好的研习了一番。只将玉然研习的求饶不已方才罢手。   玉然眼都不想睁,但突然想起大夏的事儿来,问道:“那这事儿,是你去找大夏说?还是我找安秀云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明定听得玉然问他,想了想,说道:“这事儿还是我找大夏说吧。”玉然想想也是,如果自己找安秀云来说,说不得有种以势压人的感觉了,到时,安秀云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必不敢说的。   明定找来大夏,大夏忐忑不安的问道:“七爷,你找我来,可有要事?”   明定盯了他一会答道:“是有事儿,听说,你找奶奶说过了,你要娶安姑娘?”   大夏脸皮发烫道:“是的,我跟奶奶说过,我想跟安姑娘成亲。”   明定沉吟道:“此乃喜事,我们本不会阻拦的,但是,有一事,我必须要让你知道。你听说此事后,再决定要不要跟安姑娘成亲吧。”   听得明定如此说,大夏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明定道:“我预备上书请奏安洪瑞起复,如果一但圣裁可以起复,那安秀云可就是官家小姐了。到时,安姑娘会不会还愿意或是后悔?这点你可要考虑到。”   听得明定如此说,大夏也有点担心了,但说要放弃,那也不可能。总得问过她,是要分还是结亲才有定论不是。   因此,大夏对着明定一抱拳:“多谢七爷如实相告。我这就去将此事话于安姑娘知道,听安姑娘怎么说,我再来回爷知道。”   大夏来到安家,安洪瑞不在,想是又出去卖字了,两个小家伙应该也是上学去了。安家只余安母与安秀云,很是安静。   见得大夏前来,安秀云奇怪道:“你前儿不是说,这几日你当值,不方便过来的么?怎么这早晚来了?”   大夏默了一下,待要开口,又不知怎样说,因此,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见大夏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安秀云很是奇怪,大夏在自己面前向来都是有一说一,爽直的很,因问道:“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大夏踌躇了下,一横心,将明定对他说的事,跟安秀云讲了。   安秀云听了大夏的话,又惊又喜,父亲真能起复了。那自家的境况将会好太多了,母亲的病就能请好郎中看了,两个弟弟也能请到好的夫子了。   安秀云不敢相信的再次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李大人真想上折子让我爹起复?”大夏很肯定的点头答是。   安秀云真是喜不自胜,恨不能现在就奔去找父亲报喜。见大夏面色不大好,安秀云问道:“你怎么了,我爹要起复,怎不见你有多高兴?”   大夏瓮声瓮气道:“有句话我想问你。”安秀云笑着说:“你问吧.”   大夏定定的看着她:“我下面问的话,你不必急着答,想清楚了再答我。”   见大夏如此认真,安秀云也收起笑意,严阵以待:“赶紧说啊,我听着呢,真急死人了。”   大夏道:“你父亲一旦起复,你将是通判家的千金小姐了,而我还是这样一个护卫。你可有想法?”   安秀云听得此问,默了一下,捡起手边的菜叶子就朝大夏砸过去:“你今儿这样问,是觉得我嫌贫爱富,做了官家小姐就看不起你这个护卫了?你认识我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我的为人么?”   说着,气愤的推搡大夏出去:“你给我滚,我现在就看不起你了,你走。”   见安秀云这么生气,大夏反而喜得不了,结巴道:“秀云,那我,你我还能成?”   见大夏这蠢样儿,安秀云气消了很多,但还是没好气的嗔道:“我怎么知道,总不能让我上门对你提亲吧。”说到这儿,安秀云真问道:“要不,你入赘?我明儿就去提亲!”   大夏一听,哪能这样,不过,这个话里透了太多的讯息,大夏惊喜的道:“那我们俩的事?你是答应了,我这就回去跟七爷讲。”说着,兴奋的拔腿就走,安秀云叫都没叫住。   安洪瑞回家来,安秀云迫不及待的就对父亲讲了,李明定李大人想用他的事儿。安洪瑞一听,也是高兴的不得了,莫非沉寂多年,现下又可出头了?   见父亲高兴,安秀云又将自己与大夏的婚事说了一遍,当得知,大夏问起婚事是否照旧。安洪瑞问道:“你是怎么答的?”   听得父亲这样问,安秀云有点害羞的低下了头:“我,我答应他了。”   安洪瑞听了,点点头道:“很是应该这样,万不可得意就负恩。这大夏要是再来,就让他上门提亲吧。”安秀云听了,羞得不行,但还是高兴的点头了。   大夏兴奋的将安家仍然允婚的消息,第一时间跟明定讲了。明定也大是高兴,看来,这安家也并非狼心狗肺之徒。   遂,就真就上折子,提请升孟会全为同知,用安洪瑞为通判。   康成帝接到这折子,一看,这孟会全立下如此大功,升为同知,那是该当的。   但,安洪瑞就有待商榷了,毕竟牵涉过敝案,暂时按下不提,让人去查当年的盐池敝案。   查过,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罪,只是渎职,想来也是,当时盐池上下沆瀣一气,如不想同流合污,也只能渎职了。又过了这么多年了,这李明定想用,就给他用吧。于是,就御笔一挥,同意了。   十月,江城晚稻成熟,皇上遣来的监察御史也到了江城。毕竟,李明定上报了那么大的功劳,但还得亲眼验收下才是。   况,康成帝还想整个帝国推行此事呢,怎能不实地查看一番,万一是李明定虚报,而自己不加验证,就发出推广旨意,那到时就下不了台。   当看到沿途这黄澄澄的一片水稻,周御史高兴的捻须点头不已,心中暗赞。看来,不用问,这李明定上书之事,必是真的了,这眼前的沉甸甸的一片水稻就是最好的证明。   御史到时,明定亲率江城一众官员,出城相迎。见到周御史,明定拱手作揖道:“周大人千里奔波,一路辛苦了。”   周御史哈哈笑道:“不辛苦,不辛苦,尤其是看到江城这番丰收的景象,更是让人精神倍增啊。李大人,果真勤政为民啊。好,好啊,李大人才是辛苦啊。”   听得周御史如此夸赞,明定忙道:“多谢大人盛赞,勤政为民此乃明定本分,明定时刻谨记在心,不敢言辛苦。”   听得明定谦虚有礼回答,周御史对明定的好感倍增。这周御史说来,跟明定还算是沾亲带故,此人是世子夫人娘家族人,不过,只是同族而已,关系已是很远了。   但再远,因有族妹嫁到平川侯府,对平川侯府的事儿,也算是偶有耳闻。这李明定当年的顽劣是多有听闻的,今日再见,只见此子,气宇轩昂,气度斐然,全不复当年的顽劣。周御史见之,暗自点头。   明定恭敬的请周大人进城,于是,周大人复又上了马车,徐徐进城。沿途只见行人如织,买卖兴盛,周御史更是满意。   明定将周大人迎进行馆,周御史也不摆谱,爽快地将皇上擢升江城一众官员的批折拿了出来,众人皆跪谢圣恩。   这还不算完,周御史又将升明定为子爵的事,当场宣布,并将此擢升邸报一并拿了出来。此消息,平川侯早有传过来过,但明定一直是闷声发财,从未宣扬过。   今日得闻此消息,众人皆纷纷给明定道喜。明定也抱拳回应:“同喜,同喜。”是该同喜,此次江城一干官员皆有加官进爵或财物赏赐。   众人情绪高涨,当即表示今晚就给周御史接风洗尘,周御史连连婉拒,表示想要歇息一下再说。最后,明定决定:“周大人舟车劳顿,想是也累了。就请歇息两天吧。后日晚上,我们再给周大人接风洗尘。”此提议一致通过。   明定回到府,让苍鹭抬了两个大箱子到了上房。玉然见他那脚步发飘的样子,调侃道:“哟,李大人,今儿个是从哪儿发财回来呀,瞧着这么高兴。”   明定嘿嘿一笑,指着两口箱子道:“今儿个是发财了,你看这是什么?”   玉然见他这样儿,也被勾起了兴趣:“看你这满面红光的样子,难不成,是真得了什么宝贝?”   明定示意玉然打开看。一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套印信,下面是叠得齐整的一套官夫人的朝服。   打开另一口箱子,也是同样的物事,只不过衣服是男子的朝服。   玉然研究了一下衣服上的图案,以及印信上的内容,惊喜的问道:“这是我们得封子爵的印信与朝服,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明定道:“这是周御史今儿个带来的。”   玉然兴奋道:“有实物跟没实物就是不一样,先前听得侯府那边儿传来的消息,我也高兴了,但远没今儿个见到这些个物事来得高兴。”   见玉然这样高兴,明定也是快活的不得了。从今而后,自已也算是对子孙有个交待了,毕竟,有个子爵可传承了不是。   听得李大人得封子爵,当晚,荣家的贺礼就上门来了,玉然听得传报,吓了一跳,忙忙的命人回绝,原封不动的抬了回去。   荣太太看着被退回来的贺礼,颇是不解的问荣志生道:“这李大人是何意啊,缘何不收啊。”说完惊道:“莫非是你得罪了李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荣志生见自家娘子这大惊小怪的样子,颇是看不顺眼,瞪了她一眼道:“你知道些什么?咋咋呼呼的。你说你送礼去李府,为何不跟我商量下,就自作主张的送了呢?”   荣太太委屈的道:“我想着你事儿忙,原先也都是我在打理送礼的事儿。李夫人都是爽快的收了的,谁想,今儿个竟然这样呢?”   荣志生见自家老婆到现在都不知为何被退的,板着脸骂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原先是原先,如今是如今。今儿个谁来了,你不知道吗?”   荣太太答道:“当然知道,不是御史大人来了吗?要不然,我们也不知道李大人被封为子爵的事儿啊。”   荣志生见她还一副无所觉的样子,有的气急败坏道:“知道御史大人来了,你还去送礼?李夫人这指定不会收的啊。”   荣太太这才反应过来:“哎呀,今儿个这事儿,真是办差了。”说着又担心的问道:“你说,这李夫人会不会记恨我呀,以为我故意当着御史的面儿送礼,有心想害她?”   荣志生想了想,摇摇头道:“应该不至于。李夫人是个明事理的人,是真心想贺,还是实意想构陷,肯定分得清的。想来不会误会的。”   荣太太还是有点不放心,急道:“要不,明儿个我亲自登门,也不带什么礼,探探李夫人的口风态度再说。”   荣志生吓得连连阻止:“你还是消停点吧。这御史大人刚来,李大人、李夫人现在肯定是忙得不得了,哪有时间招呼你。而且,你这么着急忙慌的连续上门,要是勾得有心人趁机去告李大人一状,那就麻烦了。”   荣太想想,也是,自家上门,要是李夫人见了还好,要是没见,到时自己有得怎样想呢。此还是其一。   其二就是,这老东西说得对,今儿自家送礼,明儿个自己亲自拜会。这要是落到李大人对头眼里,那简直就是一很好的告状借口啊。看看,这李明定跟商家里外勾结,捞钱财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荣太太有点犯愁了,这礼被退,这事儿不小;得弄清楚了才行。   荣志生比荣太太镇定多了,他思忖了道:“你也不要乱撞了。明天让荣三找李府韩管家吃吃茶好了。”   荣太太道:“你说找韩苍鹭,这个方法行。我这就去吩咐。”   苍鹭接到荣府管家的邀请,也没回答,而是找了个借口走了出来。苍鹭径直走到上房,将荣家来人请自己喝茶的事儿向玉然报备。   玉然听了,说道:“想是荣家想知道,昨儿个礼被退是怎个回事儿。你就去吧,将我的意思跟他说一下,免得荣家想多了,反倒多出事来。”   苍鹭答应着退下。走回到后面仆从常走的小门,那荣三还坐在门房里等着。   见苍鹭回来了,连忙站起来迎道:“韩管家想是将事儿安排好,不知可否赏脸去喝杯茶。”   苍鹭笑着答道:“瞧荣三哥客气的。现下正在当值,本不该擅离职守的。但荣三哥相邀,我也就盛意难却了。”   两人哈哈笑着,称兄道弟的来到茶楼。   闲扯一阵后,渐渐切入正题。荣三道:“小弟有一事不明,还请韩兄解惑。”   苍鹭一听,终于来了,你不问,我也正准备说的了,因道:“荣兄想问什么,但问无妨。”   荣三道:“韩兄爽快,荣三在此谢过了。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直接问了:贵府因为何不收我们的礼呢?”   苍鹭答道:“昨儿个御史刚到,你们家的礼就来了,这礼,我们夫人哪敢收呢。这要是真收了,不是等着人告状么?”   荣三松了口气,又接着问道:“多谢韩兄解惑了。不过,小弟还有一事想要探询一二,还请韩兄不要见怪。”   苍鹭示意他说。荣三问道:“昨日之事是我们办差了。那李大人李夫人没有见怪吧。”   苍鹭听了,哈哈一笑,爽快的答道:“荣兄不必多虑。此事,我家夫人还说,这样也好,给她省事儿了呢。”   荣三打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也不再追问。对苍鹭道:“韩兄,喝茶喝茶。这家茶楼的点心不错,韩兄尝尝。”   两人闲扯一阵儿后,苍鹭说自己还有事在身,告辞而去。   荣三也圆满的完成任务,回荣家复命。   听得荣三讲,自家礼被退,果真是因为御史上门,李夫人避嫌,所以才没收。荣太太大松一口气。   又问了另一个担心的问题,听得荣三说,韩管家说自家送礼被拒这事儿,这李夫人说是她省事儿了。   荣太太想了想,有点儿奇怪,这怎就让李夫人省事儿了呢?   见荣太太有点不明,荣三点道:“这会否是,众人都知道,我家与李府关系交好。见我家的礼都被拒了,其他人就不大敢上门了吧。”   荣太太一听,是这个理儿,这平日里,众人都盯着李府呢,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大家也都知道了。这相当于,李夫人拿自家作筏子给人看呢。   知道没有惹得李夫人生气,荣太太就松下气来。转就想着,等这御史走了,自家可得好好儿贺贺才是。这李夫人日后可就是子爵夫人了呢,这贺礼可更得上规次才是。   且不提,荣太太想怎样送礼的事儿。   明定将安洪瑞顺利起复之事,命人传给安洪瑞知道。当得知,自己果真顺利起复,安洪瑞多年郁郁一扫而空,当即激动的向着南面磕了几个头,直道皇上圣明。   听得安洪瑞起复的消息,连多年卧床的安夫人都挣扎着起来了,见到母亲出来,安秀云又惊又喜,忙走过去扶道:“娘,您怎么起来了,有事儿叫女儿就好了,仔细再晕了。”   安夫人喘吁吁的道:“无妨,听得你爹起复的消息,我心里高兴,这身上就有劲儿多了。”   安秀云也知母亲这多年来生病,恐怕心病居多,看今儿个这精神,想来日后心情好了,康复有望。遂,就扶着母亲站在一旁。   安洪瑞磕完头,站起来后,又冲着来报信的书吏,抱拳谢过,转而就让安秀云将自己的大衣裳找出来,他要亲自登门拜谢李知府李大人。   安洪瑞来到李府,见到明定,就是深深一揖,几近弯到脚上,明定忙忙还礼。   两人坐定后,安洪瑞对着明定不停的说着感激之辞,真是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明定连连谦让,最后,安洪瑞对明定一抱拳:“李大人之恩,洪瑞粉身碎骨也难报还。日后,只能尽心竭力帮李大人做事,方能稍稍尽点心。李大人日后但有吩咐,洪瑞必定肝脑涂地,以命相报。”   明定笑道:“安大人言重了,你我从今尔后即为同僚,这些个报不报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说着,又提醒道:“明日晚上,我们江城众人要为周御史接风洗尘,请安兄如时到场,万不可误了。”   安洪瑞听了,忙忙答道:“下官必会按时到的,请大人放心。”   送走千恩万谢的安洪瑞。第二日给周御史接风洗尘的宴饮如期开始了。   这次,明定很大方,没有像伍士亮之前吐槽的那样儿,宴饮连点丝竹之声都没有。   这次可是有的,不过,吹奏之人皆是男子而已。   此举甚合周御史之意。没有那乱七八糟的妖媚之声,但是有好听的音乐,美味的佳肴与美酒,也是一大美事。   再看,在坐的江城官员,皆是精干做事之人,全不复有的地方见到的酒色贪财之徒。周御史捻着胡须暗道:这个李明定还挺会挑人用的。   看到下面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书生模样的人,这个人前儿个自己没见过。因问道:“这位想必就是安通判了?”   安洪瑞连忙站起来,深深一揖道:“回大人,正是下官。”   周御史笑道:“好,李知府在奏折中,对安通判多有褒奖。日后,你可得好好辅佐李大人治理地方啊。”   安洪瑞忙恭谨的回道:“洪瑞谨尊大人之命,多谢大人教诲。”   周御史挥手让他坐下,哈哈一笑,举杯道:“今日宴饮,大家不必拘谨,放开了喝就是了,来来来,大家干了这一杯。”   这顿洗尘宴吃得宾主尽欢。散席后,明定吩咐人将周御史妥善送回行馆,方才回家。   周御史在江城盘桓几天,见江城诸事井井有条,收完水稻后,冬麦也如期种下了。   对李明定的治理地方之功,周御史颇为赞赏,于是心满意足的回京复命,在给康成帝的奏折中,对李明定之功也是大收特书,此乃后话。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刚送走了御史大人,荣太太就立即上门来了。   听得门房报说,荣家又送礼来了。   玉然叹口气道:“这荣家也忒急了点,简直是怕礼送不出去似的。”   杨嬷嬷笑道:“奶奶,你可别说,这荣家可真怕礼送不出去。”玉然听了,也笑了。因命人,请荣太太进来。   荣太太到得上房,玉然迎将过来。荣太太忙忙的对玉然福了一福。   两人进得屋来,分宾主落定。红缨捧上茶来,玉然道:“这是京城侯府送来的铁观音,荣太太尝尝?”   荣太太捧着茶杯喝了两口,笑道:“我是个俗人,什么好茶在口里都是一个茶味儿。可浪费了李夫人的心意了。”   玉然笑道:“这不过给人喝的,品不品得出来什么味儿,哪有什么要紧的。”   两人聊起天来,越说,荣太太的心就越松,看来,李夫人待自己一如从前,没什么分别。   说到最后,荣太太又邀玉然这几日去南山赏梅花:“李夫人,我们江城南山的梅花那真是一绝啊,到了冬天,那白白的雪映着红红的花儿,可是好看的紧。”   荣太太边说边觑着玉然神色,见玉然果然意动,于是说道:“李夫人这些时日也辛苦了,不如这两天我们找个时间,去南山逛逛,你看怎样。”   玉然笑笑回绝道:“多谢荣太太美意,只是近些个时侯,还有好多事儿要做,实在抽不出空儿。我们改天儿再说。”   荣太太不死心的又游说了一阵儿,见玉然回绝的意味很坚决,遂,不敢再劝。转而说起别的话题。两人还没闲扯完,又有人来报说,江城药行黄芩的夫人上门来了。   玉然听得,命人叫请。荣太太见玉然又有客来,忙起身告辞。玉然留了一下,没有留住,也就由得她去了。   这黄太太还没走呢,陈举人家的娘子又上门来了。   连着几天,李府客来客往,上门拜见祝贺的接踵而至。只把满府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过了好几天,才渐渐消停下来。这天,玉然跟明定商量道:“这些天儿来送礼的人太多了,大多没有留饭。我看,要不,我找个好日子,一并发出请帖,好好宴请一番,你看如何?”   明定不在意的说:“这事儿你来安排吧,不用特意跟我商量的。”   玉然道:“那行,那我就下帖子了。也赶紧让杨嬷嬷理理宴席的菜式。”说完,玉然有点担忧的问道:“你说,我们这样大张旗鼓的收礼,会不会太过张扬些了。”   明定听了,正准备把玉然嗤笑一番的,但见玉然神色还颇为认真,也收起调笑之心,安抚道:“无碍的,我们又不是巧立名目去刮民财。这都是江城大户自愿送来的,是为贺我们的进爵之喜的,这要是都不收,会让人心中不安的。你放宽心好了,我们现在好歹也是子爵,也算是有名号的人了,收这点礼,就是御史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玉然想想,明定说的可能也差不多,自己之前都知道,现下好像是有进爵赠与的习惯,只要不过份,想来也无碍的。遂放下担心,一门心思的备起宴请来。   宴请订在冬月初五,玉然吩咐下去后,全权委托杨嬷嬷这个能人。过后,每日也就问下进程,其它也就不操心了。   因为,现在她要操心另外一件事儿。那就是大夏的婚事,随着安洪瑞的起复,安家也陡然热闹了起来。   多年不见的亲戚也都上门来道贺了,平日里早就远了的近邻也上门来走动。   当然,更多的是上门提亲的来了。   知道新任安通判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大小姐,江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家中如有适龄儿郎的,大多遣人上门来提亲了。   见此情形,只把大夏急的抓耳挠腮,见天儿的来求玉然上门提亲。   前阵儿,因有御史来了,明定玉然俱都忙得不得了,都没时间理会大夏的事儿。   现在诸事已毕,玉然也就将这件事儿提上了日程,总不好天天儿吊着大夏。   想着,现在的安秀云配大夏,说实在的,确实是低就了。因此,玉然准备给足脸面,亲自上门提亲。   跟安家通好气后,冬月初二,玉然就带着媒人上门来了。   在女儿大喜的日子里,久病的安夫人也撑着病体全程在场。   玉然见她神色较之前看来,颇是好了不少。也忙诚心的称赞了几句。   安夫人听得,忙忙的对玉然谢道:“不瞒李夫人,我这病啊,多是心病。得亏李大人,让我家老爷起复。听得这消息啊,我的病就好了大半。”说着,又是好一阵儿感谢。   两人说着话儿,媒人也将庚帖拿到了。玉然笑着对安夫人说:“秀云这么好的姑娘可是偏了我们了,安夫人可不要舍不得。”   安夫人眼睛湿湿道:“不瞒李夫人,还真舍不得。秀云啊,从小儿就懂事,再后来,我又一直病着,家里家外都靠她操持。这些年可是将她累着了。”   说着,安夫人对玉然道:“秀云日后,可得请李夫人多多照看哪。”   玉然道:“安夫人请放心,我必将秀云当亲妹子看待的。日后,大夏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只管让秀云来找我,我必给她做主的。”   安夫人笑道:“那我就多谢李夫人了。其实我呢,也不过是白担心,我知大夏是个好孩子。”   玉然、安夫人两人说得很是热络。   因大夏安秀云的婚事是早就定下了的,因此,也不矫情,直接说到了二人的成亲。最后,玉然跟安夫人将他们俩的婚期定在了来年的五月,具体的日子,待请人看过后再定。   提亲本就是走过场,当然一切顺利。得知玉然帮自己将媳妇定下来,大夏高兴的嘴都咧成了个大瓢。不管别人怎么调侃,也收不回去。   给大夏定好亲后,初五转眼到了。   这天一大早,玉然就开始梳妆打扮,真可谓彩绣辉煌,浓妆艳抹。见得如此盛装的玉然,明定的眼都直了。恨不能搂过来,好好亲热亲热。   可惜旁边的人太多,而且,客人也快到了,要真弄花了玉然的妆,说不得她会发脾气的。   明定颇为遗憾的抬脚往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又不放心的折回来。细细的对红缨剑舞叮嘱一番,要照顾好奶奶,今儿天气冷,可不能冻着奶奶了云云。   啰嗦的玉然想翻白眼,再看人红缨,仍是笑容满面的点头应是;还有那剑舞,冷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玉然禁不住在心中叹道:真不愧是高素质的职业人才,你看人家这职业素养可真是杠杠的。   盛装的玉然徐徐的出现在了江城官眷们的面前。见到这玉貌花容,气质斐然的子爵夫人,众人皆是心头一震。之前就知道李夫人容貌秀丽,但今日盛装的李夫人更是美得耀人眼。怪道李大人对别的女子从不多看一眼呢。   有杨嬷嬷这个大家在,这次宴席毫无悬念的大获成功。李府宴饮,好一阵子都是江城上层人物,茶余饭后的谈资。皇亲国戚,侯门之后的宴请就是有大家之像啊,可不是光有钱就能做到的。众人说起,又是啧啧一阵感叹。   这阵子马不停蹄的忙,玉然也着实累坏了。这之后,很是歇了两天才缓过来。可把明定心疼坏了。   明定因道:“日后啊,那些个儿杂事,交给下人做就好了,你可不要累坏了。”   玉然听了,深以为然。做事儿,要都事事亲力亲为,那可不得累死啊。   不过呢,想是这样想了,但要真正做到,玉然可还得好好修炼修炼。   这不,她现下又想起一件要紧事来,因让人立即去请杨嬷嬷。   杨嬷嬷进来问道:“奶奶叫我来,可是有事?”   玉然道:“是有事找你商量。”   也不待杨嬷嬷答话,玉然接着说道:“大夏与安秀云的婚事定了。这婚事,说起来是安秀云低就了。因此,我想着,可不能委屈了人家。”   杨嬷嬷道:“奶奶说的是,那现下奶奶要如何呢?”   玉然道:“大夏毕竟是我家的护卫,身份上有点不大好看。我想着,他们二人成亲后,就不要住在我们府上了,免得外人看来不好看,平白的拉低了安姑娘的身份。”   杨嬷嬷听了,问道:“奶奶是想让他们成婚后在外面住,奶奶今儿个叫我来,就是想说他们在外住的房子的事儿?”   玉然点头:“是的。我正有此意。嬷嬷以为如何?”   杨嬷嬷道:“这样甚好。”说着,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这事儿。这事儿,奶奶就不要操心了,我去交待人做就好了。”   接着,杨嬷嬷调侃道:“奶奶可真不要操心啊。仔细爷知道了,可又得心疼了。”玉然被杨嬷嬷说得老脸一红,颇是有点不好意思。   明定回来后,玉然很是对着他矫情了一阵儿:“都怪你,一天到晚,惊惊张张。现在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明定不在意哈哈笑道:“关心自家媳妇,这不是应当应份的。”说着,佯做生气状:“谁还敢笑你不成?说,是谁呀?我去给你出气。”   玉然推了他一把,嗔道:“你行了啊。别闻见风就是雨的啊。”   两人笑闹一阵子,明定想起一事,对玉然说道:“这几天你也歇得差不多了。现下也有空暇,过两天儿,我们去南山赏梅,怎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听的明定说要去南山看梅花,玉然也是心动不已。   玉然惊喜道:“真的?”   明定道:“我们也好久没有出去松乏松乏了。听人说,南山的梅花,现在开的正好。我们就赏赏去?”   玉然心动的连连点头:“好啊,好啊。上次容娘子请我去时,就说很好看。我因着要避嫌也没答应她,其实我是很想去的。   明定道:“那好,也不挑日子了,我们明日就去,你看可好?”   玉然道:“我看行。那我们就明日去。”说完,又叮嘱明定道:“呆会儿,成成、毅儿他们来了,你可别说漏嘴了啊。”   明定奇道:“怎么?不带他们啊。”   玉然道:“这么大的风雪,带他们去干嘛?回头给冻病了,可如何是好。”   明定道:“也是,这种趁着雪景看梅花的风雅之事,他们也未必喜欢。他们不去也好,这样,我俩也可好好玩赏一番。”   玉然笑道:“要真带他们去,他们肯定喜欢。在外多好啊,不会赏梅花,打雪仗也不错啊。只是,太冷的,真不敢带他们。你记住了啊,明儿个我们悄悄的走啊,可不能让两个小魔怪知道了。”   明定道:“嗯嗯,我省得的。”   第二日一大早,两人起来梳洗。   明定很快就穿好了,一身宝蓝色箭袖团花衣裳,外批一件雀舌犴尖斗篷。穿戴好后也不出去,就站在那儿看玉然梳妆。   玉然今天全副武装,头戴貂鼠卧兔儿,再加一个金嵌红蓝宝石满池娇分心;身穿石青色杭绸对襟袄儿,软黄裙子。   玉然笑道:“今儿个,我可真是里三层外三层了。”   明定答道:“今天的天气冷的很,可得穿好了才能走,要真是冻着了,我可不得心疼死啊。”   玉然听得他这样说,嗔道:“说什么话呢?一大早就死啊,活啊的。”   明定听得玉然这样说,忙屁颠颠儿的走过来,拉着玉然的手儿,谄笑道:“然然,心疼我了?放心,我不会死的,我可得死在你后面,要不然,留你一个人多孤单啦。”   玉然听得,抽出手来拍了他一巴掌:“越说越没边儿了,一大早就说这些个。”说着,玉然呸呸两声:“可不许再说了啊。赶紧走吧。”   明定心情很好的拉着玉然的手儿往房门口走去。走到门口被玉然挣了开去,好歹两人现在也是一地之长,形象可得保持好。虽然,红缨剑舞早就对他们二人时不时的亲昵,已经熟视无睹了。但在外,还是得有端庄神秘感才行。   见得玉然这突然正色的样子,明定看得眼里满是笑意。   红缨掀开门帘,一股冷气立即袭来,玉然打了个寒噤:“哦,这天儿,可够冷了。”   明定见了,下意识间就想将玉然搂过来,玉然警惕的看着他:“你可别来了,离我远点儿。”   明定哈哈笑道:“好好,离远点。”往开站了一步,侧过头对玉然道:“你看,我站开了啊。”   玉然被他这邀功样儿逗笑了,笑着横了他一眼道:“行了,别再耍宝,赶紧走吧,仔细俩小子来了。”   明定听得玉然说,连忙扶了扶玉然背道:“说得是,我们赶紧走吧。”   见玉然瞪他,连忙拿开手呵呵一笑:“我这不是催你走嘛,走走,走了啊。”   两人悄悄的带着人出门往南山而去了。   还好,天儿很冷,路上的雪没怎么化,还算好走。   因两人怕被两儿子缠住,早膳都没敢吃,急匆匆的出门来了。   走到卖吃食的街旁,看很多早点摊子,明定忙忙的让苍鹰去一样买点儿来。   待玉然看道眼前的吃食,都有点傻眼了。包子、油条、烧饼、油饼等应有尽有,每样好几个。   “这也太多了些儿。”玉然嗔怪道。   明定道:“你不是老说,家里的早膳吃的有点厌了么。那今儿个就好好尝尝外面的吃食。也不要吃太多,一样儿吃一点儿就行了。”   玉然本还想再说浪费的,但转念一想,自家老公想献殷勤,可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遂,从善如流的拿起一个包子啃起来。   嗯,天天儿吃家里的膳食,味儿真有点腻了。现在吃得外面这吃食,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儿。   见玉然吃的开心,明定也笑眯眯的吃起来。   待两人吃完,明定又拿过一旁火盆边置着的茶壶,给玉然倒了一杯热茶。   因着马车有点颠簸,怕水洒在了玉然的身上,明定小心的扶着玉然的背,半抱着她,看她喝水。   待玉然喝完,明定就着玉然的手,也喝了几口。玉然嗔道:“自己有杯子,偏要用我的。”   明定嘿嘿一笑:“然然的才好喝。”   玉然横了他一眼,自己也笑了起来。   明定见玉然这横波潋滟的样子,虽是朝夕相处,但也看得呆了一下。   明定僵了一下,将茶杯放好,叹道:“然然,你不知道啊,你刚才那一眼看得我心一跳啊。”   玉然哼哼一笑:“少来,天天儿见,恐怕你早腻了吧。”   明定听了,忙忙的将玉然搂进怀里,嘴也凑了过去:“腻了吗?我怎么不知道。来来,然然让我尝尝,看看是不是腻了?”   玉然吓得将头拼命的往后仰去,嘴里急急道:“你,你别乱来啊,这要是将妆弄花了,我可是没脸见人了。”   明定看着,玉然娇艳红润的香唇,真是蠢蠢欲动,恨不能好好的亲一亲她。   但他知道玉然脸皮儿薄,红缨她们又在后面的马车里,这要真是弄花了,玉然可不得急死。   算了,忍忍。明定将头埋在玉然的肩上,将那白皙柔嫩的脖颈好一阵吸吮。   玉然连连笑着躲闪:“咯咯,痒死了,别,别再亲了。”   两人好一阵儿笑闹,到底将玉然的卧兔儿弄得半掉不掉的。   玉然推着明定不依:“都怪你,都怪你。这下可好了,头发弄乱了,这可怎么出去?”   明定笑道:“不妨的,这个简单,我来给你弄好。”   想法很好,可惜做起来好难,明定整了半天儿没弄好,反倒将玉然的头发弄得更乱了。   玉然气得恨恨的捶了他几拳。明定握过玉然的粉拳,不怀好意的笑道:“哼哼,反正然然的头发也乱了,总归是要叫人的。再多点儿,也没什么的哦。”   说着,搂过玉然,对着眼前想了很久的红唇,很是嘬了几口。玉然急得,呜呜只叫。   听得耳边的声响儿,明定真是意动不已,可惜只能意动,不敢真动啊。颇是遗憾。   虽然不能真动,但明定的手可没闲着,上下其手,很是吃了一阵儿豆腐。   好容易,玉然挣开来。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现在狼狈不已。   玉然气急败坏道:“都怪你,这下可让我怎么见人。”说着,恨恨道:“下次你不要跟我坐一个车了,你要敢进来,我就将你打出去。”   明定见玉然将自己下次跟她坐车的权利都剥夺了,吓得连连告饶。   见玉然不为所动,忙道:“然然,我不动了,我真不动了。”   说着,又伸手过来搂玉然,玉然瞪他道:“你刚说的不动了,现在又来?”   明定道:“我是真不动了。这马车有点儿颠簸,你靠着我舒服点儿。”   玉然怀疑的看了眼他,见明定神情不似做伪;想着坐车是有点累,有现成的人肉垫子靠靠也不错。遂,将信将疑的靠了过去。   因今儿早上起的有点儿早,马车又一摇一晃的,很能催人睡意。   没多一会儿,玉然已是睡着了。看着玉然恬静安然的脸儿,听着她清浅绵长的呼吸声儿,明定颇有一种一世安宁的感觉,又悄悄儿的在玉然脸上印了两口。   玉然正睡着呢,怎感觉老有什么东西摩挲着自己的脸,痒痒的。不爽的哼了声儿,调整了一下姿势预备再睡。   明定见她这小猫儿样儿,心头痒痒的轻笑了出来。   明定轻轻的在玉然耳边道:“然然,然然,起来了啊,南山到了。”   玉然听到声儿,睡眼朦朦的爬起来,迷迷糊糊的问道:“南山到了?”   等等,南山到了?那自己一身乱蓬蓬的,可怎样见人?玉然吓得一下都清醒了:“你,你,你怎不早叫我,这样子,我怎么出去?”   明定安抚道:“然然,不急啊。我已让人去叫红缨了。”   玉然还待生气,想了想,算了,事已至此,丢人就丢人吧。刚做好心理建设,外面传来红缨请见的声儿。   玉然顺了顺气儿,让她进来。红缨进来了,见到玉然这鬓发蓬乱,媚意横生的样儿,心道:这七爷也不知道悠着点儿,这还在外面呢。   见到红缨这意味不明的眼光,玉然做鸵鸟状态,装做没看见。见明定还杵在这儿,瞪了他一眼。   明定忙起身下车,出去了,还返身掀开帘子叮嘱红缨好好儿伺候。   玉然拾掇好下车来。一阵儿幽幽的花香扑面而来。   极目眺去,只见皑皑白雪掩映中,点点红花点缀其中,再夹杂着直直的树木,真是意趣十足。   上山当然不能直接走上去。玉然倒是想,但被明定强力镇压,遂只得让人抬了上去。   上得山来,玉然兴致盎然的朝梅林走去。   看到眼前的美景,很是惬意,真是不枉此行。   明定也是满意的点头笑着。跟玉然两人指指点点的往梅林走去。   多年之后,明定想起,都感叹,幸得今日来了,要不然就没机会见得这美景了。当然,此乃后话。 第一百一十八章   玉然见到眼前的美景,真是惊叹无比。   好大一片梅林,其中很多梅树已是很有年头了,也有近些年才种的。   这梅花在冰雪中很有风骨的盛开,很多都梅花的身上还覆有白雪;或红或白或粉的花朵,在白雪的映照下更是花瓣剔透,花蕊挺立傲然,又带着一丝鲜嫩柔美,真是真是冰雪林中着此身哪。   玉然高兴的又说又笑,像个孩子一样在林中跑来跑去。   明定看着眼前笑颜如花的玉然,在白雪红梅的映照下,更是灵动无比。   明定的心更热了,向玉然走过去。玉然调皮的向他扔了个雪球,他也不躲闪,由着雪球砸到他身上。   明定走到玉然面前,拉起她的手,看着她叹道:“然然,这样的你,真美。”   玉然听了,促狭的反问道:“哦,我之前不美么?”   明定道:“都美,然然就没有不美的时候。”说着,定定的看着玉然道:“然然,我心悦你,真的好欢喜你。”   玉然看着他眼里的点点星光,有点羞涩的低下了头去。   明定谓叹一声,将玉然拉进了还里,两人在这漫山的红梅白雪中相拥了许久。   见知府大人与夫人,又开始不顾旁人在场的大秀恩爱;随行众人只得纷纷转过身去,免得看得难受。   两人相拥了一阵儿,突然,明定一下松开了玉然。   不待玉然反应过来,明定找了一根树枝儿,就在前面一块隆起的雪地上,用手中的树枝写起了字来。   明定认真的挥写完,就走到梅下将玉然牵了过来,玉然走近一看,原来这家伙竟然在雪地上大书了几个字:“然然,我心悦你!”   玉然激动鸟,这家伙还懂浪漫哪。   玉然看得只冒星星眼,真让人喜欢。   明定看着玉然闪闪发亮的双眼,高兴的一把将玉然搂了起来:“然然,我真的心悦你。”   玉然将头埋进了明定的怀里,她要等自己湿润的眼睛慢慢将泪水收回去。   明定见玉然半天都没抬头,问道:“然然怎么了?”说着,又自己粗砺的下巴将玉然的脸勾了起来。   玉然一抬头,眼睛红红的。明定柔和的一笑:“真傻,这有什么好哭的,我说了,我必给你最好的,你可信我。”玉然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两人在梅林盘桓了很久。本来,玉然还想文艺范儿的,来煮煮雪,烹烹茶的。但实在太冷了,只得作罢。   天儿渐渐飘起了雪花,明定看看也不早了,太久了,怕玉然冻坏了。因道:“我们该走了,回去吧。”玉然点头答好。   明定唤人过来,说要下山。众人见七爷七奶奶终于撒够了狗粮,准备下山,皆是松了口气。   大夏还想着,要是七爷七奶奶再不走,他就要冒天下大不韪的去叫人了呢,现在不用去冒犯七爷了,真是喜大普奔。   两人回到家中,刚进房门,就对上两张委屈的脸,看着儿子控诉的眼神看着自己,玉然很是心虚。   忙忙的走过去哄,许诺了一大堆,外签了一大堆的不平等条约,才算哄住。   过不了几天,送年礼的又络绎不绝的上门来了。   这些年礼,有金有银,还有珠宝,各色毛皮与绸缎更不用说了。   玉然看着这些年礼,咋舌道:“这些人真是出手越来越大方了。”   说着又调侃明定道:“子爵大人,看来巴结你的人可真不少啊,这刚刚送了你的荣升贺礼,现在又是年礼。子爵大人可真是炙手可热啊。”   明定嘿嘿一笑:“巴结夫人的也不再少数啊。”说着,拎起桌上的请帖,啧啧几声儿:“看来,夫人可是有得忙了。”   有的忙的玉然,一个腊月加半个正月,真是迎来送往,忙得脚不沾地。   好容易歇了口气,接下来,又开始忙大夏的婚事。   一系列流程走完,最后将婚期定在了五月十八。   杨嬷嬷将房子也给找好了,就在知府府邸同条街上,租了一处两进的小院子。   因婚期将近,让人赶紧收拾了出来。   转眼五月十八到了,大夏喜气洋洋的将新娘子娶进了门。   玉然让杨嬷嬷亲自全程跟进,芙蓉也遣过去帮忙。   原本,玉然也想亲自当场观看的;但自家身份在江城这地界儿太显眼了,怕抢了新娘子的风头,就不好去了。只得听人转播了。   新婚第二天,大夏就带着新娘子来见玉然了。   玉然见得,安秀云不复之前的少女模样,平添了许多妇人的媚态。又见大夏那一张粗脸笑得都快绽成花儿了。   玉然笑着调侃了几句,大夏只咧着大嘴嘿嘿傻笑,安秀云却已羞得抬不起头来。   新娘子脸皮薄,玉然也不好说笑的太过,见安秀云已是羞的不行,于是就转开话头说起了别的。   末了又好好的勉励了几句二人要守望相依,好好过日子。   最后,玉然给了安秀云一套红宝头面,十匹绸缎,二百两银子并一套银制的酒器作为见面礼。   见得玉然如此大手笔,安秀云慌忙推辞。   玉然嗔怪道:“跟我还客气什么,你们才成亲。这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快别推辞了,收下吧。”   见玉然诚心要给,大夏也不再矫情,因让安秀云收下。安秀云见状,遂上前恳切的谢过玉然,方才接过这些个见面礼。   又说得一阵儿话,见有人来回话儿了,安秀云忙站起来向玉然辞去。   回到家中,安秀云想着玉然今天这大手笔的见面礼,心中颇是有点不安。   因问大夏道:“李夫人今天赏了如此厚礼,我心中实在不安。”   大夏因笑道:“这没什么的,夫人许是喜欢你,你安心收下就好。”   见她还是心有疑虑,大夏安抚道:“无碍的,夫人为人一向大方,这次可能也是觉得你乃下嫁,有点委屈了,所以补偿你一二的。”   安秀云一听,忙道:“我,我可从来没这样想过,大夏你可不能有此想法。”   大夏抚着秀云道:“我知你不会这样想。但你毕竟是官家小姐,如今嫁于我,在别人看来,那是实实在在的下嫁。”   说到这里,大夏正色道:“你放心,我不会委屈你的,日后,我必给你挣副诰命回来的,让人不敢小瞧于你。”   秀云听得,水汪汪的看着大夏道:“嗯,我信你。”大夏见秀云这水气氤氲的样子,看得有点呆了,一个劲儿的对着秀云笑。   秀云被大夏这傻呵呵的样子,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忙转开话头:“那这样看来,李夫人这次也是为了给你我撑脸面,才如此厚赏的。可真得要好好谢谢夫人才。不过这样的厚礼,我总觉得受之有愧。”   见娇妻还是有点忐忑,大夏忙忙宽慰道:“不用担心,日后我多用心就是了,好好相报就是了。”   日子忽忽而过,收完夏收,转眼又到七月了。   马上要到中元节了,家家户户准备祭祖。   平川侯府也在紧锣密鼓的开始预备祭祖,近几年子孙出息,侯府又渐复起,就想着大办一下,以告慰祖宗。   平川侯爷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一向板正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这日心情甚好的还亲自考校几个重孙子的武艺。   一群人正在热热火火的操练着,忽闻一声儿鸟叫声儿。   平川侯爷听得这声儿后,对身旁一使眼色,旁边儿立刻过来个侍卫道:“各位小爷,想不想骑马?我们现在就去演武场骑马去?”   一群小男孩一听,欢呼一声儿,看向老侯爷,待侯爷点头后,争先恐后的往外跑去。   待一群小家伙走后,平川侯爷来到内室。只见里面一个劲装男子正在等候。   见侯爷进来,那男子对着侯爷一抱拳:“见过侯爷。”   侯爷唔了一声,沉声问道:“可是有要事。”   那男子上前一步,低声答道:“禀侯爷知道,皇上病了。”   皇上病了?!这消息如同重锤,能让暗卫来报的,当然不会是小病。   平川侯爷定了下神,问道:“怎么回事,仔细说来。”   原来,康成帝今日下朝后,回到寝殿继续批折子,写着写着,突然一下晕了过去。太医赶到后,已是人事不醒,用了针灸也未醒来。只至暗卫来报信时,已有三个时辰了,康成帝还未醒。   侯爷听得此消息,心情沉重,康成帝毕竟不年轻了,这次不知能不能熬过来。   看来,要变天了。   平川侯爷叫来世子并世孙,还有钟放,几人急急的商议了一番。   待商议完后,第一时间,就命暗卫日夜兼程往江城送信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玉然见到虎翼带进来的人,一眼看上去都知道决非常人。   见到此人,玉然下意识的就知道,必是有重要事情要报于自己知道了。   遂遣退左右,问道:“何事?”   那人一抱拳道:“我乃侯爷派来的,有要信要报于七爷七奶奶知道。”说着,将信递上。   玉然打开信一看,大吃一惊。康成帝病重?!   也不及问来人,先将虎翼叫进来,命他即刻去府衙将爷请回来。为免人生疑,特地让虎翼说是自己生病了,所以才去叫人的。   过不了多一会儿,明定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进门见得玉然,忙忙的问道:“然然,你怎么了,哪里不适。”说着就想去握玉然的手。   玉然忙忙的躲开,指着眼前的劲装男子说道:“这是祖父遣来的。”   明定这才看见眼前的人,见得玉然神情肃然。再看眼前男子,明定当即明白过来,看来有事发生了,而且还不小。   不待明定问话,玉然将手中的信递给他。   明定接过一看,也是大吃一惊。这事儿,可真不小。   因问来人道:“京中现在是何情形,你细细说来。”   来人将京中之事细细说了一下,最后说道:“我走之时,皇上还未醒来。但京中还算平稳。”   明定点头,思忖了一下,命来人去到稍间等一下,过会再唤他过来。那人一抱拳,往稍间而去。   明定玉然两两对视了一下,明定叹口气道:“这次事情可真是太麻烦了。”   玉然接口道:“是啊,希望皇上得天之佑,平安无事吧。”不然,侯府真的麻烦了。   眼下最有实力问鼎宝座的就是英王与睿王,而这两人都对侯府有很深的敌意。如果一旦两人其中之一上位,那侯府可真是岌岌可危了。   玉然明定面面相觑了一下,玉然叹道:“眼下这情形,难道只能等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明定想了想,摇摇头也是暂无头绪。   玉然突然想到:“你说,那秦思佗会不会在京中,只要他在,皇上必会被救过来的吧。”   明定道:“这倒不必操心,皇后必定会派人去请的。不过,就算秦思佗去了,那也得看天意了。”   玉然想想也是,这还是等,没有主动权。   等,在现在这种情形下等,那无疑是最危险的一件事。那就主动进攻吧,最好的防守就是主动进攻。   明定被玉然的提议惊住了:“主动进攻?”   玉然点头道:“现下英王与睿王无疑是到了刀刀见血的时侯,端看谁先出手而已。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形,明显是英王占优,所以他是必等得住的。”   明定点头道:“是啊,按规矩,无嫡立长,如果圣上一旦不测,那英王将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说到这里,明定道:“所以,如果我们要做,那就从睿王下手?”   玉然点点头道:“睿王现在恐怕是绷紧了弦了。说不得,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就可让他将手中的箭射了出去。”   明定道:“你说的在理。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睿王成功了呢,那我们不是为他做嫁衣了?”   玉然道:“对那位子感兴趣的恐怕不止英王,睿王吧。”   明定细细思索了一下:“眼下,除了他俩外,身体康健的,母妃位份最高的,还有德妃所出的四皇子成王与六皇子景王。安王为罗淑妃所出,跟睿王是一母同胞。六皇子肯定不能选的,那就只有四皇子可选了。但,我们家与四皇子素无往来,实在不知其性情如何啊。”   玉然凌凌一笑:“谁说要选他了,他有的是耳目,不需要我们特定去报信。而且,他的舅舅是御林军统领肖志武,有他在外挡着,睿王到时想进皇城,恐怕不那么容易了。”   明定听了,定定的看着玉然道:“然然,你可真大胆。不过,现在这情形,也由不得我们等了。要不然,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行,我们就将此意传于祖父知道吧。”   明定言简意赅的将信写好。不过,此信外人看来完全是一头雾水的无用文字堆砌。   这还是玉然的主意,因着前世看谍战片得来的灵感。为着日后以防重要书信为人截获,而出事。在出京之前,就让明定去跟侯爷说,约定了几本书;传重要书信时,就在里面找。当时侯爷听得明定如此说时,还很是诧异,想不到这个孙子竟能有如此头脑。   书信很快顺利的到了平川侯爷的案头。   侯爷打开一看,心中颇是振荡,想不到明定他们如此大胆,但又如此的合自己的胃口。之前心中隐隐的念头被唤起了。   侯爷叫来钟放,将明定书信的内容跟他说了。钟放当即大赞:“这正合我意,前几天我们也说过这事儿。现下,我们冒得风险,跟后面可能遇到的危机相比,还是值得的。”   侯爷命人叫来世子、世孙,二人一听,也俱是表示赞同。   大方向已定,接下来,就是商量具体如何实施了。明定的书信,计策步骤已是完备,现在需要将它一一细化,而且,人要选好,要最大可能的不要暴露侯府在此事中的存在。   英王这些时日正可谓春风得意,对待朝臣也是春风化雨般和蔼可亲。见到自家大哥,那俨然已将自己当做诸君的样子,睿王真是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好容易耐着性子回到王府,他最宠爱的侧妃,又一头哭到了他面前,求他做主。   问了原因,原来,英王的家奴将自家爱妃的弟弟打的人事不醒。   而且,这侧妃还特别强调,弟弟都搬出睿王的名号;这些人不但不理,还打得更凶,更是嘲笑,自家王爷就是一只快下架的鸡,不足为惧。   睿王听得勃然大怒,但想着现下正是关键时刻,不可轻易生事,因此,强自按捺住,将爱妃哄走。然后急步来到了书房。   到得书房,忠靖侯与众谋士已是等在此了。   众人又开始议起事来,近来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   尤其是忠靖侯,他的恐惧更盛。因为,他非常清楚,一旦英王上位,等待他的是什么。   到时,英王说不定为了表示他的仁爱之心,不会杀睿王;但自己却是一定非死不可的。杀鸡给猴看,是最好的震慑不是。   于是,忠靖侯极力鼓动先下手为强;睿王的谋士,计算了一番得失,也均是赞同。   睿王虽还心有疑虑,但想着近日自己所遇到的种种不顺,还有刚刚侧妃诉说的事情,都让他明白,他是真不能退了,一退就是万丈深渊哪。   于是,睿王一咬牙,狠声道:“好,就这样做吧。” 第一百二十章   正史记载,康成二十五年八月初二凌晨,忠靖侯罗新峰统领的西郊大营进京谋逆。随后,英王被逆贼所害。后来,御林军统领肖志武剿逆贼于皇城之外,睿王当场死于乱军之中。   平川侯的信于八月初十递到了江城,明定接到侯府来信一看。   睿王、英王俱已身亡,皇上也已醒来,现在正在善后。   是的,自秦思佗进宫后,康成帝实际上于第二日已经醒来。   但康成帝的身体实在是有点虚弱,秦思佗一再要他放下国事,静心休养。   康成帝听得秦思佗如此讲,心中一动。   自己这次突然生病,想来,那几个儿子也必不安份。那就借着此事看看自己那几个儿子的品性,也好选选继承人了。自己身体已是不大好了,储君人选是得定下来了。   可是,没想到老三竟然如此大胆,竟敢谋逆。   此次痛失两子,就算是铁石心肠的帝王也是难忍心痛的。   于是,盛怒之下的康成帝大肆清缴逆犯之人。京中抄家夺爵了好几家。真可谓是一片腥风血雨。庆幸的是,平川侯府避过了此次风浪,并未受到波及。   玉然看到此信,心中翻腾不已,很是不安:“我原想着,让英王与睿王斗起来,可没想到竟然会如此。”   明定见玉然这负疚甚重的样子,忙忙安抚道:“你不要多想,这夺嫡之争向来残酷。此次就算没有我们推一把,睿王也必是会动手的。”   玉然轻轻将头靠在明定肩上,幽幽道:“道理我都懂,但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明定轻轻拍拍她道:“那你就这样想好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次,睿王英王虽已身故,但家小也都安然无事。然然,想想我们,如果这次我们没顶住,会怎样。”   玉然一听,心头一酸,是啊,这次万一没顶住,可能自己跟明定都去死,也未必保得下成成和毅儿。   明定见玉然心稍稍定下,又道:“祖父在信中说,让我做好准备,可能我们很快会回京了。”   睿王谋逆后,朝中大大清洗了一番,睿王的势力全部被剪除,睿王势力盘踞最深的当数兵部与户部。   此次户部尚书与兵部右侍郎均被抄家流放,其它的低品阶官员落马的也不在少数。   看着如此大的官员缺口,康成帝头痛不已。   此次成王立下大功,康成帝损失了两个最倚重的儿子后,终将目光投向了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四子。   经过成王的举荐,户部尚书让成王的人拿下了。但,兵部右侍郎的职位,康成帝是无论如何不肯给了。   老四舅舅是御林军统领,户部已经给他,兵部再让他拿下,那就太危险了。   康成帝正在长乾殿闭目苦思,王得前走上前来轻声禀道:“皇上,丽妃娘娘命人送来了莲子羹,皇上要不要用点儿?”   康成帝闻言睁开眼道:“丽妃来过了?”   王得前道:“是的,刚刚丽妃亲自过来了,当听得皇上在休息,没敢打扰。留下汤水,就走了。”   康成帝坐起来,醒了下神道:“我也有些日子没见到老十一了。就今儿个去见见吧。”听得此言,王得前连忙伺候康成帝穿戴好,又吩咐人,皇上要摆驾临月宫。   来到临月宫,十一皇子已下晚课,正在跟他母妃说话呢。   见得康成帝,赵禛连忙站起深深一揖:“见过父皇。”丽妃李明月也是蹲身一福:“见过皇上。”   康成帝一挥手:“免了,不用多礼。”   丽妃请康成帝上座,命人上茶来。亲捧了一杯奉给康成帝。   康成帝轻抿了几口,很有兴致的问赵禛:“十一近些日子在做什么?功课如何?”   赵禛站起来,一一回了来。间或康成帝还考校几句,赵禛也能流利做答。   康成帝很是满意。待听得赵禛说他近来还学了一套拳,康成帝更感兴趣了。   当即说道:“哦,你还学会了一套拳,打来看看?”   赵禛听得父皇如此说,更是兴奋,立即道:“好的,父皇,我们这就去院子里,我打给你看。”   不待康成帝说话,人都已向外跑去。丽妃叫都没叫,只得不安的对康成帝道:“瞧这孩子。”   康成帝心情甚好的道:“无妨,少年心性嘛。”   康成帝十分捧场的来到院子里看赵禛打拳。   赵禛见得父皇已到。立即摆开架势就打了起来。   康成帝王见小小少年腾挪移动颇有章法,只力道少了点儿。但小小年纪,有此样子,也颇是不错。   待他打完,康成帝高兴的道:“不错,禛儿这套拳打得很有章法。是谁教的?朕要好好赏赏他。”   赵禛听得,赶紧一抱拳道:“回父皇,是赵师傅照着七舅舅送给我的拳谱教的。”   康成帝听得哈哈一笑:“哦,这样说来,朕还得赏两个人才是。”   赵禛一听,连忙道:“父皇只能赏一个人么?那,父皇您将赏我的这份赏给我老师或是我舅舅吧。”   康成帝听了大笑道:“你这小子,朕有说要赏你吗?你就将自己那份儿送出去?”   赵禛一听,睁大眼睛道:“怎么,父皇您不赏禛儿的么?您刚才不是还夸我来着的?”   听得赵禛的童言童语,康成帝心情大好,连声说:“好,好,都赏,都赏。”   赵禛跟康成帝说得一阵子,就告退做功课去了。只余丽妃陪着康成帝说话了。   康成帝阴郁的心情被小儿子治愈了一大半,跟丽妃说起话来,也放松了好多。   康成帝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丽妃道:“十一说他的拳谱是他七舅舅送的?他那七舅舅就是江城知府李明定吧?”   丽妃笑道:“是的,正是他。这拳谱啊,还是明定今年五月间使人送来的,说是在江城那边儿淘来的,送过来给禛儿看看。”   听得丽妃讲,康成帝点头道:“你这个七弟是个人才,算是个能吏。”丽妃听得皇上此言,忙站起来谢过皇上。康成帝挥手让她坐下,不用多礼。   临近就寝,丽妃又召来擅推拿的宫女,给康成帝好好的捏了捏。捏得康成帝颇是舒坦。   这连日的累乏,在临月宫减轻了不少,康成帝很是满意。   第二日早朝完,康成帝回到长乾殿不久,王得前惴惴不安的进来道:“皇上,景王求见。”   康成帝一听,待要不见,想了想,这六儿子这些时日可能也不好过。叹口气道:“叫进来吧。”   景王进得殿来,见到康成帝,就立马跪在地上磕头道:“儿子给父皇请安。”   康成帝见景王形容很是憔悴,看来较之前清瘦了不少。心中一软,道:“你怎将自己搞成如此这副模样。”   景王一听,大哭道:“儿子惶恐。如此这般模样来见父皇,污了父皇的眼,是儿子的罪过。”   见这平日里也算是气宇轩昂的六子,竟然惶恐不安至此,康成帝也是心中一酸,道:“说得什么话。快起来吧。”说着,亲手扶起了他。   景王见康成帝心情尚好,连忙接着说:“父皇前些时日身体欠安,儿子实在担心不已,父皇现在可大安了吧。”   说着又诉说了一番担忧之情。一时之间,父慈子孝,气氛还算温和。   见气氛尚好,景王接着卖惨,诉说了自己这些时日的惶恐不安之情,最后对康成帝求情,希望能将母妃放出来。   景王这番卖惨非常有作用,至少,听得他说,请求将罗淑妃放出来,康成帝并没有生气。   康成帝也没有立即答应他,只让他先回去,日后再说。   景王走后,康成帝想到罗淑妃也是陪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人,此番睿王谋逆她也并未牵涉过深。看在景王的面上,将她放出来吧。   心中有了计较,命人将陈阁老叫进来,有事跟他商议。   陈阁老进来后,听得康成帝说了景王跟罗淑妃的安置,并未有异议。此虽国事,但更可算是康成帝的家事。   见此事,陈阁老并未有疑议。康成帝接着又说起了另外一事。   那就是兵部右侍郎的人选,康成帝提出,将现任江城知府李明定调任至兵部右侍郎。   陈阁老一听,大吃一惊,且不说别的,李明定的江城知府本才正四品,而兵部右侍郎为正三品。   按惯例,地方官进京任职,是要降等使用的;最不济,也得平级才是。这李明定如此破格提拔,实在于理不合呀。   陈阁老正要将反对意见说出来,一看康成帝脸色,心中一咯噔,皇上近来心情很是不愉,不可轻易驳他的话。况,圣上虽皇威日隆,但也并不专断昏庸,此举必有深意。   陈阁老快速一思索,想到十一皇子跟李明定的关系,心中顿时明了。况,兵部侍郎虽为高官重职,但也并未重要到关系国本之事。皇上要给就给吧,也顺顺他的心。   遂,陈阁老道:“皇上此言甚是,李明定先前立有大功,现在调任回京任兵部右侍郎,想来也是服得了众的。”   康成帝见自己接连几件事,陈阁老都没有驳,心情不错的当场赏了他几件珍珠金缎。   过不了几日,康成帝下旨,景王即刻出京,去到肃州封地做藩王,无诏不得进京。因不忍他们母子骨肉分离,罗淑妃由一品淑妃降为从二品罗妃,随子就藩。   这道圣旨可算做皇上处理家事,众人多无意见。   但又一道圣旨就炸的群情鼎沸了,皇上竟然直接将江城知府李明定提拔为兵部右侍郎。   别人尚可,但四皇子成王一系就尤为不忿了。   此职位,四皇子成王一向是视为囊中之物的,谁想竟被平川侯府得去了。   见四皇子脸色不大好看,肖志武连忙提点使眼色,拦住了成王准备反驳陈奏的脚步。   成王被肖志武一拦,一激灵,当即醒悟过来,自己这些时日,太过得意了,险些犯了父皇的大忌。   父皇既然当朝宣布了,那绝无收回的可能,自己此举,那简直就是在下他的面子,搞不好,父皇一震怒,自己这大好的局面就会毁去不少。   但自己身形已动,父皇已是看见了,成王当即急智道:“父皇,这李明定先前立有大功,完全当得起兵部侍郎一职,儿臣恭喜父皇又得一良才矣。”   且不说平川侯府知道明定即将回京,任职兵部侍郎的消息有多高兴。   单说,李明定九月接到调任圣旨,要他即刻上任兵部右侍郎。听得此旨意,明定大感意外,虽,先前侯府有猜到他可能会回京,但没想到,康成帝竟如此大方。   明定三呼万岁接旨后,就即刻准备回京事宜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因着圣谕要即刻回京,明定不敢耽搁。随即开始江城事务的交接。   新的知府人选并未定下,明定将江城事务,悉数全部交予孟会全与安洪瑞二人。   公事已了,但明定玉然在江城也算经营多年,还有诸多私事需处置。   玉然跟明定一商议,就由明定先行回京述职;玉然将江城事务处理完毕,再行带着儿子回京。   九月十八是个好日子,宜远行。   别过玉然母子三人,明定带着虎翼龙舌乘车往城外走去。   听得知府大人今日回京,江城今日可谓万人空巷,大家纷纷出来送行,城中士绅也送来了万民伞。   因着明定这些年,在江城一心为民,也未搜刮地皮,还让原先吃不饱饭的许多人,也都能一日三餐有饭吃。   今日见明定回京,有人真的泪洒当场。一是感念明定让自家过上好日子,一是担忧日后长官不知能否像明定一要清廉为民了。   明定告别城中的热情民众,出城十里沿途也还有人送行,明定也是感慨不已,看来,自己真的做对了。   明定被热情的江城民众送走。玉然也紧锣密鼓的处理起自家在江城的产业。   前任知府,现任兵部侍郎的产业,当然好处理,众人抢着接盘。不须几天,已是全部高价卖出了。   明定走的匆忙,很多人还没来得急送出像样的程仪。这些时日,知府府邸来人络绎不绝,江城有头脸的人物全都亲自上门来了。   玉然这几天,忙得连轴转。因着众人都知玉然要急着回京,遂都是集中上门送礼。   来人实在太多了,如个个都要亲见,那玉然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吃不消。遂,就让人理了理帖子,按亲疏远近,以及重要程度分了分。   最重要、平日最亲近的由玉然亲自接待。   次一等的由杨嬷嬷接待,这个前皇后宫人的身份还是很镇的住人的。   但就这样也忙不过来,遂,玉然将安秀云也请了过来。由她也帮忙接待一部分。   这样堪堪忙了几天,才周全过去。因来人大多都未留饭,因此,玉然又匆匆办了一场辞行宴。一为答谢,一为辞行。   玉然一边处理此等事体,一边使人收拾归拢回京的物事。   各样物事一件件的理出来,玉然才发现,这些年来,自家竟积有如此多的家产了。   各样毛皮,半人高的大樟木箱子都装了三十来个;绫罗绸缎竟也有几百匹;其它黄金珠宝以及一应玩器等,也装了十来箱子。再加上银子,这些年一直未送回京过,现在也有十万两之多了。   虽然是自己的,玉然看着这些物事,也是咋舌不已。怪道人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呢。   这么多东西,当然不能就靠大夏他们几个运回京城。   这天玉然正在吩咐人去找镖局,将这些东西运回去。   这时荣太太来了。   荣太太听得玉然吩咐人找镖局,忙道:“李夫人很是不必如此,我家有现成的商队。就让我家的商队护送回京城好了。”   玉然听了,也是心中一动,荣家的商队,训练有素,而且跟队的大多会武,让他们的商队带回去,可能比镖局要好。毕竟,一个在外任的地方官,大张旗鼓的让镖局运东西回京,也太显眼了些。   玉然犹豫道:“这样不太好吧,会不会耽误你家的生意?”   荣太太见玉然已是心动,恨不能拍着胸脯说了:“怎么会,我家又不止一个商队,而且,我们还可借着李夫人的光,少交过路费呢。”   不等玉然再犹豫,荣太太连忙接着道:“那就这样定了啊,用我家的商队,我这就去跟我家老爷说,让他赶紧安排人。”   玉然被荣太太这个,生怕自己反悔的急切样儿逗笑了。点头笑道:“好好,那就有劳荣太太了。”   荣太太见玉然已是答应,也不再说,忙忙得就告辞,玉然挽留道:“你刚来呢,不必如此着急的,坐坐再走吧。”   荣太太急急说道:“这事儿急,我早点安排好,早点心安。”   荣太太匆匆忙忙的回到家,见荣志生不在,又赶紧命人去请回来。   很快,荣志生就回来。一进门,不及脱衣服,就问道:“究竟是何事,要如此着急的叫我回来。”   荣太太赶紧将自己答应李夫人,要用自家商队送李夫人他们返京的事说了。   荣志生听完,难得赞道:“这事儿你做的对,这李大人走了,我还正愁日后跟他关系疏远了呢。有这个情份在,日后也好来往。”   荣太太道:“谁说不是,我就是想到这个,所以才立马主动提出来送他们回京的。”   说到这里,荣太太顿了一下:“不过,李夫人最后虽然答应了,却说是要给我们钱,否则不好让我们送,我当时含糊过去了。你说,如果李夫人非要给钱,那我要怎么做。”   荣志生思忖了一下,道:“如果李夫人非要给,你就收下。想来,李夫人也是为了避嫌,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说的。”   荣太太点头道:“我想也是,李夫人也是不想占便宜。既然如此,李夫人如一定要给,我就收下。反正,李夫人走时,我也是要送一份程仪的,到时重重的送上一份也就还回去了。”   夫妻二人商议停当,荣志生立即亲自去安排送玉然他们回京的商队。   第二天一大早,荣太太就到李府回复玉然,事情都安排妥当了。问玉然何时让人动身。   玉然道:“刚好昨儿个看了黄历,这几天都宜动身。既然荣太太已经安排好了,那就明儿个让人启程,你看可好?”荣太太连连点头:“很是,很是,宜早不宜迟。”   玉然这边,已经定好,人与财物分开走,免得太招人耳目了。   因命,苍鹭苍鹰并侯府后面送过来的几个侍卫跟着商队先走。   自己这一行人,就由大夏龙雀带着人护卫着后走。   苍鹭他们走后,九月二十八,玉然带着源成、源毅也启程了。   江城官眷并一些头面人物的家眷纷纷前来送行。   在江城多年,一朝分别,玉然也是感慨良多;众人也多是泪洒当场。其中,尤以安夫人哭得最是伤心,自家女儿今日就要去京城了,山高路远,日后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安秀云见母亲如此,也是伤感不已。众人纷纷劝解,玉然也亲自过来宽慰,保证日后一定会好好看顾的,安夫人才稍稍收了点泪。   辞别众人,玉然一行徐徐出城而来。   一路行来,颇是舟车劳顿,唯有源成、源毅高兴新鲜的不得了。见什么都很新奇,还老是嚷嚷着要骑马。   在太阳好的时候,玉然也让他们跟着大夏他们骑一阵子。天气不好,就不允了。   玉然他们一群妇孺,自然走得快不了。玉然他们还在路上时,明定已然进京了。   侯府早接报,明定进京了。但有圣命在身,没面圣前,不好回家,只能先行住在行馆。   明定不好先行回府见人,但侯府却是可以让人来见他的。   于是,平川侯爷遣谢明广、谢明贤去见明定;侯夫人也遣陈奇家的,也就是瑞福去见。   明广明贤见到明定,均是感慨良多,当年走时,尚显青涩的七弟;而今已是满身的稳重,很有上位者的威严,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   三人互相见礼,叙说别后离情。   瑞福也走上前来深深一蹲:“见过七爷。”   明定知瑞福是侯夫人遣来的,侧过身,避开这一礼。   瑞福很是问了些问题,明定也都一一答来。   说得一阵子,明广道:“现时辰也不早了,七弟一路舟车劳顿的,想来也乏了。反正七弟也已回京了,日后回府再细说也不迟。我们先走了,七弟你好好歇息一番,以备明日面圣。”   别过明定,三人回平川侯府复命。   听得明广的叙说今日见到的明定,平川侯爷很是欣慰,这个孙子也真是长脸啊。自己可得好好合计合计,日后侯府的资源分配才是。   侯夫人也在细细的问着瑞福。听得瑞福说起明定气色很好,路上顺利;也大是放心。   侯夫人乐呵呵的问着,众人也凑趣的说着,气氛很热烈。   说着,侯夫人想起明定这两日就要回来了,因问谢大奶奶:“老大家的,这老七马上就要回来了,不知他们的院子可曾收拾好了?”   谢大奶奶听得侯夫人问起,走上前来,笑答道:“祖母,您就放心好了。我一早儿就让人将院子收拾好了,该布置的也都布置好了。我看今儿个天气很好,祖母您要不要过去看看,也顺便走走?”   侯夫人一听,来了兴致:“今儿个太阳不错,出去走走正好。”   一行人就往畅欣院去了。只见这院子,已不复原先三间两厢的样儿了;又新盖了几间:耳房,倒座皆齐备,还有厨房跟库房,真是簇簇新的一处大院子了。   屋里的家具也都换了一遍,谢大奶奶还特意解释道:“七弟妹陪嫁的家具,毕竟十多年未用过了,怕是不得用了。所以我都做主换了。”   侯夫人见得屋里的摆设,很是满意,赞许道:“你用心了。”   见得侯夫人点头,谢大奶奶也是大松一口气。   接着,侯夫人又道:“这几日,你再好生看看这屋里有没有什么要添减的;要是银子不够,只管到我这里来拿。老七十几年没回来了,可得让他回家有个舒舒服服的地儿睡觉才是。”   谢大奶奶连忙敛步答是。跟随众人听得侯夫人此话,也是脸色各异。   老七李明定要回来了,不管侯府众人心思如何,但总归也称得上是热切盼望的。   被热情期待的明定,现在正在等待面圣。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说实在的,康成帝对李明定也是好奇的。   这些年来,只光听说此人做了这,做了那,还都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但一直未亲眼见到过人。   因此,康成帝一收到李明定请见的的折子,立即爽快的让人安排李明定觐见。   这日下朝回到长乾殿,就听得人回说:前江城知府,现任兵部右侍郎李明定求见。   康成帝听了道:“宣。”   明定听得康成帝宣自己觐见,立即跟随传话的太监进得殿来。   一进殿,就见到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威严男人正坐在宝座上看着自己,明定知道此人一定是康成帝,不敢多看,立即跪在地上,三跪九叩并口中三呼万岁。   待他行礼毕,康成帝一挥手,道:“免礼,起来吧。”   明定谢过康成帝站起来。   看着下面站着的明定,长身玉立,气宇轩昂,看起来很是精干。不待问话,光看外表,康成帝已是满意不少。   要是玉然在这里,知道康成帝做此想,肯定会感叹,看来:长得好,在古今中外都是一件占便宜的事儿,毕竟第一印像,大家大多是看长相的不是。   印像不错的康成帝开始问起话来。   见明定,对地方经济、民众所求真是了如指掌,对答如流。康成帝很是满意,此人还真是个能吏,不是靠人捧上来的花架子。   一番问话下来,康成帝大是放心,看来,这次破格提拔也算是没看错人。于是,夸奖了几句明定在地方的功劳后;又勉励明定几句,日后在新职位上务必要勤谨做事才好。   明定一一聆讯,待康成帝说完,明定深揖拱手道:“谨遵皇上之命,臣定当会尽心竭力,不负皇上所托。”   此次会话,康成帝很是满意,勋贵子弟能有如此出众者,实为不易。   得好好鼓励肯定一番才是,因此,心情不错的康成帝又大手笔的赏了明定一堆金珠缎皮。末了,又对明定说:“你与丽妃也是多年未见了,今日你就去见见丽妃再行出宫吧。”   听得康成帝如此大恩,明定立即跪下叩首谢过,待康成帝挥手,方才退出长乾殿。   明定走出长乾殿,还不待请问是谁带他去临月宫时,就有一个满脸笑意的大太监走过,对着明定一揖:“子爵大人,请随我来,我送大人去临月宫。”   明定笑道:“多谢公公,不知公公尊姓大名,也好让某日后多谢你才是。”   这大太监听得明定如此问,忙一躬身:“子爵大人言重了,您叫我马禄儿就是了。”   听得马禄儿报出名来,明定心道:哦,原来是御前总管都太监王得前的干儿子。由他亲自送自己去临月宫,也算是给面子了。   明定一拱手道:“原来是马公公,某在此谢过了。”   马禄儿连忙避开,回身一礼:“大人客气了,小的可不敢当。”说着一躬身,但出右手,恭敬一摆:“子爵大人请。”   丽妃早就接报,听得明定要来临月宫真是喜出望外,算来,自己跟这个弟弟已是二十多年未见了。   虽之前在府中时印像不深,但这近十几年来,这个七弟真可谓跟自己休戚相关;因此便时时关注,在常常惦记下,现在想起来,这个七弟比自己的亲弟弟还要亲了。   想着明定肯定是未吃东西就来觐见的,赶紧命人准备好点心膳食之类的,务必要让这个多年未见的七弟吃好。   知道明定不能在后宫久留,又赶紧命人去将十一皇子请过来,好见见这个七舅舅。   明定在丽妃的翘首已盼中,来到了临月宫。   听得马禄儿说临月宫到了,明定谢过他,从袖中摸出个荷包,就手儿递了过去。   马禄儿也不推辞,眉开眼笑的接过谢了。   丽妃的贴身宫女锦绣早就等在殿外,见得二人,忙笑意盈盈的走过来,对着马禄儿道:“有劳李公公了。”   马禄儿笑道:“你跟我客气什么。”说着,恭敬的指着明定道:“此乃李大人,你赶紧接进去吧。”接着,对着明定一拱手道:“小的还有事在身,先行别过了。”   明定闻言一颔首道:“公公请吧。”   锦绣走上前来,对明定轻轻一福道:“锦绣见过七爷。”明定虚虚一拦道:“不必多礼。”   锦绣站起来躬身道:“七爷请吧。”   进得殿来,丽妃早在殿门口等着了。   见得锦绣带了个男子进来,不用想,也知道是明定了。   忙忙的迎了上来:“七弟。”   明定赶紧拜倒在地上:“见过娘娘。”   丽妃赶紧一把拉起他:“你我姐弟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明定站起来,见到丽妃旁边的一个清秀的小少年,因问道:“这是禛儿吧?”   丽妃答道:“是啊,是禛儿。”说着命赵禛来见过七舅舅。   赵禛走上前来,对着明定一躬身:“见过七舅舅。”   明定也一拱手道:“十一皇子。”   姐弟甥舅见过礼后,相携坐下,叙起话来。   刚刚坐定,丽妃就亲递了几样点心给明定:“饿坏了吧,快垫点儿。”   明定早起到现在,都没怎么进食,确实是饿了。见丽妃递过点心,也不推辞,接过,很是吃了几块儿,然后喝了一杯茶,方才收手。   见明定在自己面前很是自在,不生疏,丽妃也是高兴不已。   丽妃问起了这些年明定的一些事儿,赵禛也是很有兴致的不时插话问道。   赵禛这些年来听得七舅舅的事迹不少,在小少年心中,可谓是传奇般的人物。今儿听得,七舅舅亲自说起一些自己之前听说的事儿,更是兴味十足。   此次见面,丽妃更是对明定满意不已,心中明白,这个七弟日后少不得是自己母子日后的大靠山了。   见得禛儿颇是亲近这个七舅舅,明定也很是喜欢禛儿;丽妃更是高兴,就是要这样甥舅亲近才好。   此次会话气氛很好,姐弟甥舅皆是高兴不已。   末了,丽妃又问起玉然母子:“七弟妹他们这次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明定答道:“因我要赶着上任,就先走了。玉然处理完江城杂事儿,也就会跟着回来的。想来,现在应是在路上了。”   丽妃点头道:“我还一直未有见过七弟妹的人,这次回京了,一定得让她进宫来。我们俩可得好好见见才是。”明定点头答是。   又说得一阵儿,见时辰不早了,明定起身告辞。丽妃命赵禛亲自去送,赵禛一直将明定送出了临月宫的地界儿,还要陪着往前走,被明定拦住了,让锦绣赶紧带回去。   锦绣点头称是,于是安排心腹宫人送明定出宫。   明定出得宫来,打马往平川侯府而来。   平川侯府早接到消息,从李明广往下,一群男人皆在大门处等着。   见得明定进府,明广立即率人迎上前来,又命人去后院给祖父祖母处报信儿。   众兄弟见到明定,真是心思各异。大一点儿的见过明定先前在侯府的混劲儿;现在再见,真是判若两人,都是咋舌不已,乖乖,这混不溜的主儿,现如今竟如此沉稳持重,真是大变样儿了。   小点儿的,没见过明定先前的样儿,但听说的多了,在心中已有形像。但现在见到这个气宇不凡的七哥,都是诧异不已。。   众兄弟乱哄哄的一阵互相行礼,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阵儿话后,明广道:“好了,七弟已经回来了,日后我们兄弟多得是说话的时候。现下,七弟还要拜见家中长辈,大家都先散了吧,日后再好好叙话。”   老侯爷以及侯府老爷太太辈儿的,都聚到了侯夫人的荣晖堂等着明定。   明定到了荣晖堂,赶紧对着侯爷侯夫人跪下道:“不肖儿回来了,给祖父祖母请安。”   侯夫人乐呵呵的道:“起来,起来,快起来。”   明定起来后,又对着李起承他们这些长辈团团一礼。   待行完礼后,侯爷命他坐下,这才能好好的说说话儿。   众人在场,也不得说什么别的话,多是些别后之情而已。   说得一阵儿,侯爷发话了:“今儿先就说到这儿吧,老七先下去歇息一下,晚上接着再说也不迟。”   侯夫人也慈和的看着明定道:“很是,明定这一路也是辛苦了,快回房去梳洗歇息一下,过会子好吃洗尘宴。”   知道明定这次回来的急,也没带什么人回来,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于是,又将瑞福遣了过去,在七奶奶回府前,让瑞福一直在畅欣院伺候着。   又想着明定这一天忙着面圣,又急着赶回家,想来也没怎么吃东西;遂,又命人急急的做几样好克化的,暖胃的汤水点心端过去。   看着侯夫人想起一件,又一件,操不完的心;侯夫人的贴身嬷嬷上前笑道:“我的老太太,这七爷也是才回来,日后要操心的事儿可多着呢,哪能一次将心操完,您可得慢慢来才好。”   侯夫人笑道:“你懂什么啊。这老七才回来,一个体己人都没有,我这做祖母的不操心,还能由谁操心呢。”   说着,又想起一件事儿来:“前些时候,我让你将这些年来,圣上跟娘娘给老七的赏赐好好的清点出来,可有清点好了。”   崔嬷嬷听得,忙答道:“老太太放心,我都着人收拾好了。”   侯夫人点点头道:“那就好。”   见侯夫人这股劲儿怎么都压不下去,索性崔嬷嬷凑趣道:“这七爷两口儿,这许多年不在家,老太太您这么多年都没发过红包,这次可得补齐了。老太太,您今年过年可得损失好多银子去啰。”   侯夫人笑道:“很是很是,得补上。不光是老七两口子的,源成、源毅的也得一起补上才是。”说着,侯夫人又有事儿做了,立即命崔嬷嬷去清点自己的家当,以便赏人。   见崔嬷嬷要出去,又接着说:“将那些个皮子,绸缎什么的也多拿点出来。这老七家的,这许多年不在京城,回来可得多做几件见人的大衣裳才好。”崔嬷嬷答应着去了。   明定带着瑞福往畅欣院而来,在路上,也不时的问瑞福一些话儿:“我看祖母身边的老嬷嬷,怎么换人了?陈嬷嬷呢?”   瑞福答道:“陈嬷嬷年纪大了,老太太体恤,已是让她回去颐养天年了。现在这个崔嬷嬷,是陈嬷嬷走后才替上的。”明定听了,点头表示明了。   来到畅欣院,还没进去,明定就吓了一跳,这院子比之前好像大了很多。明定停住脚,疑惑的看了看,莫不是走错了;再看,不会错的啊,这方向确实是对的。   见明定惊疑不定,瑞福笑道:“七爷不必惊异。自知道七爷要回京来,特意给您翻盖了一下,又加盖了几间房,所以比之前要大了一点儿。七爷进去再看看。”   明定进得院来,真是大了好多,光房舍都增加十几间,院子也扩大了好多,将外面的花园子都圈了一部分进来。   明定看看,满意的点点头,这样也好,日后成成、毅儿在自家院儿里都可以撒欢儿了。   进得房来,一群丫头婆子迎过来,齐齐的向明定施礼请安。   明定不在意的一挥手:“免了。”   瑞福赶紧安排人备洗澡水、衣裳等。   明定进得净房,将人都赶出来,不要人伺候。自己坐进浴桶,被热水一泡,舒服的叹了口气。总算可以歇口气了,这些天儿来,连轴转得人真的累了。   明定在里面洗澡,瑞福在外面对着院里伺候的人一通训话,务必要勤快用心,将畅欣院儿打理好,将七爷伺候好。   待她训完,谢大奶奶派过来的大丫头玉竹,又将伺候的大丫头提溜进屋,好一阵提点;总的一句话,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可生非份之想,无事不得往七爷跟前凑。   听得玉竹的训话,再看这群丫头的长相,瑞福好笑不已。这谢大奶奶也实在谨慎,这派来的丫头没有一个长得出色的,都是些面目平常之人。看来,谢大奶奶还真是用心了。   玉竹见瑞福这憋着笑的样子,知道她在笑什么。   这事儿不得不小心,七爷现在在侯府如此的出类拔萃,人又生的好;万一有不长眼的丫头凑上来,出了事儿,以七奶奶那性子,那不得将自家奶奶恨死啊。所以还是小心些的好。   明定洗漱好出来,又吃了些汤水。院外有人请见。   明定让人进来,问道:“何事?”   那人递上一封信到:“七奶奶刚差人送信来了,侯夫人命奴婢送过来给七爷,请七爷过目。”   玉然来信了?这都快一个月没有妻子的讯息了,明定也是挂心不已,一把夺过来,打开看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明定迫不及待的打开信看了起来。这是玉然在途中发的信。   看到玉然在信中说一切安好,路上顺利,明定也稍稍放下心来。   这都有一个月没有见到妻子了,明定从来没有跟他们分开这么久过。   之前风尘仆仆的赶路,又一路的应酬,回京后也是马不停蹄的觐见;这些忙碌占据着心身,还不觉得有什么。   现下,一切停当,静了下来,明定颇有一种茕茕孑立之感。   看玉然在信中所说的样子,可能得到冬月底,腊月初才能进京。这天儿这么冷,可别冻坏了才好。   明定胡思乱想着眯了一会儿,玉竹就过来请,说洗尘宴摆好了,请七爷赶紧入席。   今日,侯府众人济济一堂,热热闹闹的为明定洗尘。大家觥筹交错,好一阵痛饮。   看着眼前红火热闹的景象,平川侯也颇是慰然,从当年的如同惊弓之鸟一样的龟缩在家,到现在朝里朝外都能说得起话,可真是不易啊。   明定是今日的主角,兄弟们纷纷上前敬酒,最后,明定是被小厮扶回了畅欣院。   玉竹赶紧上前服侍,见明定醉成这样儿。   玉竹跟瑞福商议道:“七爷醉成这样儿,实在让人不放心,今晚我守一晚,明日白天就靠姐姐周全了。”   瑞福当然知道玉竹不放心什么,她也不放心,酒醉最容易出事儿;要真的有不长眼的人上前得逞了,到时,不说七奶奶;就说七爷着紧七奶奶的那样儿,说不得七爷也不放过她们的。到时,大家都不好过。   因此,瑞福听得玉竹如此提议,连连点头同意了。   明定一觉狠狠睡到了日上三杆,起来后,吃过膳食。又往武英堂而去。   现在,明定有了不经通传直接进去的资格了。见得他来,看门的张叔立即将他引了进去。   平川侯爷跟钟放都在,几人在一起细细的说起这些年朝中内外的事来,以及现今朝局。   侯爷道:“兵部原是睿王的势力盘踞之地,现下虽已清缴完睿王的势力,但现今各方势力掺杂,更为复杂。老七你才回京城,又任重职。还是多观察些时日才好,不可轻易出手。”   明定点头领训。接着,又说到了,江城知府的继任人选,钟放问道:“江城事务我们也只知个大概,具体的却不甚清楚。七爷在江城经营多年,可有什么看法?”   明定答道:“江城现今称之为国之粮仓也不为过,说句自大的话,江城有如今局面,我也是出力不少的。正如钟公所说,我在江城经营多年,要让我弃掉江城,我还真有点不甘心。”   钟放道:“我们也认为,现今放掉江城这块粮仓之地,实在有点可惜。七爷,对于继任之人,可有什么想法?”   明定道:“现如今江城同知孟会全跟通判安洪瑞,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都算是信的过之人。”   钟放道:“那这二人,七爷更属意谁?”   明定道:“孟会全为人耿直,是为一个难得的清官,但有点不知变通。而安洪瑞在为官之道上虽还算不错,但前面有犯事前科,又才刚起复不久,恐难服众。”   平川侯听后,思忖了下道:“这两人都各有缺陷,但人无完人,不可能有四角俱全之人的。听你这样说来,那孟会全还不错。就他了吧,不懂变通也好,这样别人也难调动。”   听得祖父说准备捧孟会全升任江城知府,明定道:“这样也好,这样我们也好说话。其实,关于在江城种油菜,晚稻冬麦等,玉然有主持编纂成一册书。待玉然进京后,我们再将此书呈给皇上,呈上时着重讲讲孟会全的功劳,想来会容易达成目的。”   平川侯听得明定如此讲,讶然出声道:“你还编得有书?这么大的事,怎没听你说起过?缘何此次进京,你没一起带回来?”   明定答道:“这书,我们也编了好几年了,前后又修改过好几次,毕竟是要传给现在及后世的,不可轻忽。因还没最后成书,我们也就没有讲给人听。这次我进京之时,原也想过带这本书回来的,但一来匆忙,怕在路上遗漏了;二来,玉然说,还有细节之处需要修改;所以就没有带回来。”   听得明定这样讲,平川侯方捻须不语。钟放却在一旁大赞道:“好啊,好啊,七爷此书一出,到时,必得朝野震动,到时,我们平川侯府的声望将会提升不少啊。”   平川侯强压喜意道:“该当之事,钟翁不必如此夸赞。”   钟放哈哈一笑,也不再辩驳,接着道:“眼下,各方势力都在争夺江城知府的空缺,为免得皇上现在就将人选定下,我们得将水搅浑点,让皇上一时难以决断才好。”   平川侯爷深以为然,因道:“那我们得好好筹划一番才是。”   几人又议得一阵儿后,侯爷方道:“好了,今日我们就先议到这里。想来,你祖母也有很多话要问你,去你祖母那儿问安去吧。”   明定拱手退出,又往荣晖院而去。   荣晖院的看门婆子,远远看见明定,就忙忙的向里通传:“七爷来了,定七爷来了。”   明定畅通无阻的进得屋内,见到平川侯夫人,不及施礼,平川侯夫人就急急的摆手道:“不用多礼,快到祖母这儿来,我们好好儿的说说话儿。”   于是细细的问起了,明定玉然在江城的事儿。   听得明定一一道来,也知道了明定能有今天,玉然助力颇多。当即对明定训诫道:“你媳妇是个好的,日后可得好好待她,不可生事,否则,祖母会重重罚你的。”   明定正色肃身道:“祖母放心,我必不会负她的。”   侯夫人听得明定如此说,点头道:“如此甚好。”   接着,侯夫人又关心起明定回府后的起居之事来,待听得他说,都很好,方才放下心来。   两人又闲话一阵儿后,侯夫人道:“你回来了,还没正正经经见过你父亲、母亲。想来,他们现在也盼着见你的,你现在就过去吧。”   明定拱手告退,临出门前,侯夫人又道:“你才回府,也没个体己人,要是有些个不便,不用怕,直接报到我这儿来就是了。”说着,又命崔嬷嬷亲陪去昭华堂。   明定拱手谢道:“明定谢过祖母。”   明定来到侯二太太的昭华堂,见到他爹李起德居然也在,真是稀奇。   今日是多年之后的第一次正式拜见,明定也得跪下磕头:“明定见过父亲,母亲。”   李起德还没说话,侯二太太已是轻轻避过,连忙叫起。   父子二人虽多年未见,但仍无话。明定干巴巴的问了两句,也就无话可说了。   侯二太太虽是名义上的嫡母,但对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继子,也不好太过热情。   见气氛有点尴尬,侯夫太太就将旁边的一小孩童拉过来,对那孩童道:“嘉儿,快,来见过七哥哥。”   明定见到眼前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跟毅儿差不多大小,因问道:“这是二十一弟明嘉吧。”   侯二太太点头道:“正是。”   明嘉大大方方的走上前来,对着明定一揖,嫩生生的道:“明嘉见过七哥哥。”   明定见明嘉的样子颇是可爱,也不禁会心一笑道:“真乖。”说着,又从身上解下一块儿玉佩递给他做见面礼。   明嘉捧着玉佩,眨巴着眼睛看向侯二太太,侯二太太连忙笑道:“嘉儿,快快谢过你七哥哥。”   明嘉又拱起小手向明定道谢。   明定笑笑,摸摸明嘉的小脑袋道:“拿着玩儿吧。”   说着,明定起身对李起德及侯二太太道:“儿子还有事需处理,就先行告退了,改日再来给二老请安。”   侯二太太连连说道:“正事要紧,你快去吧。”   明定退出来。想着自己回来,还没见过自己名义上的儿女,这实在于理不合。   于是,就信步往安守院而去。   雨燕她们几个,自知道明定回来了,就盼了好久。   见得明定进院来,个个喜极而泣。   原鸽将身后的芳姐儿推过来:“快快,大姐儿,这是你爹,你一直想见的爹爹,快叫爹爹。”   芳姐儿,走迟疑了下,还是走上前来,低声叫了声儿爹爹。   走娟也让二姐儿去见过爹爹,芸姐儿走过来,对着明定一礼:“芸儿见过爹爹。”   明定点头答应。又问了芸姐儿芳姐儿几句话,二人虽是生疏,但还是有礼的一一答了,明定很是满意。   因对着原鸽走娟道:“你们教得不错,辛苦了。”   原鸽走娟激动的道:“此乃妾之本分,当不得爷道辛苦。”   明定见自己来了这么久,没有见到源康,因问雨燕道:“大哥儿呢,怎么没见到他。”   雨燕道:“他现在不住这里了,早搬去外院了,我已就使人去唤了,想来也快到了。”   果然,过不得多一会儿,源康来到了安守院,见到明定,深深一拜。   明定扶起,也问了些话儿,见他答得都还算清楚,心中更是满意,看来,侯府对自己留下的这几个名义上的孩儿还是颇为用心的。   明定跟他们几人说得一阵话,见这几个孩子都还不错,心中甚喜。   想着这次回来,也没带什么礼物给他们,于是特意解释了一下:“此次为父回京匆忙,没有来得及备什么东西给你们。过段时日,你们母亲就回来了,到时,让你们母亲好好儿的赏赏你们。”   源康三人连忙弯腰施礼道:“谢过父亲。”   明定又跟他们说了一阵儿,方才出了安守院儿。   刚出得院来,就见到了一个故人,一个他十分想见又十分不想见的故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想是知道明定在安守院,所以特意等在这儿的。   见得明定出来,这个人连忙走过来叫道:“老七,你回来了。一直想找你说话儿的,可看你忙得脚不沾地的样儿。都没找到空儿,刚看到你往这边来了,所以我就等你出来。”   明定看到眼前这个儒雅温和的人,真是五味陈杂。明定呆愣了一下,走上前去,对他施了一礼道:“二哥。”   李明恒走上前来,亲昵的拍着明定的肩道:“七弟,你不错啊,现在可算是有为之人了,二哥真为你高兴。”   说,边热忱的拉着明定往自己的院里走:“走走走,去我院里喝两盅吧,我们俩边喝边说。呵呵,我们两兄弟也有二十多年未见了,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想来,你也有很多话要跟我说的吧。”   不待明定回答,李明恒撮着明定就往前走去。明定此时,脑子一团乱麻,不知如何反应才好,由得他将自己往他院里带过去。   李明恒时隔二十多年再见明定,真是高兴的不得了。一路不停的问着明定的话儿,问他这些年来可还好。   明定见得这个温润有礼的李明恒,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这是他原来的二哥,还好,这个二哥还在,那跟这个二哥叙叙旧,也还不错,一偿自己多年的思念之情。   明定脸上也慢慢浮起经年离别之后,再见的喜悦之情。也关切的问起二哥这些来的境况来。   一来二去,两人聊得也很是怡悦。   明定再见到这个,在自己童年时期对自己最真的玩伴,心情真是快活的很。脸上的笑意自浮起都没褪下去过。   两人正说的高兴,突然,李明恒望着明定阴阴一笑:“七弟这些年辛苦了,替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我该怎样谢你呢。”   看着面前之人脸上诡谲的笑容,明定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知道,那个暴烈阴狠的李明恒又回来了。   明定愣在了当场,见他不说话,那李明恒道:“不错啊,从当年人嫌狗不待见的李明定,混成现在高高在上,人人称赞的子爵,兵部右侍郎。真是混得不错。你可得怎样感谢你哥哥我呢,要不是我,你早就没命了不是。还能有今天?”   明定听得他这样讲,虽知道,这不是真正的李明恒,但还是痛心不已。   见明定还是不说话,那人又接着道:“你嫂子这么多年也没生出个一儿半女,我在想,要不,我去跟老太太讲,将我儿子要回来,你看怎样?”   明定不想再理他,但又怕他真的疯言疯语的乱说一气,到时,让源康他们三兄妹如何自处呢。   跟疯子是没法讲道理的,明定走过去,一个手刀将李明恒劈晕了过去。   叫来小厮,让人将他送回二嫂院里。   见到多年未见的故人,却是这样收场,明定心情郁郁的回到了畅欣院想老婆儿子去了。   明定在侯府见到了故人;玉然在走到洛县驿站休整时,也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故人。   赶路真是一个苦差事,准备的再妥当,都很累人。   到了洛县后,见这里的街市还算繁华。玉然因命,就地休息一天,也采买些路上要用的必备之物。   在美美的睡过一觉后,红缨进来伺候。   没有见到源毅肉团团的扑过来,玉然颇是讶异。因问道:“毅儿呢,怎么不见他进来。”   红缨答道:“早跟大夏他们出去了。两个小少爷今天起来的好早,听得夫人您还在睡,很懂事的没过来闹您。刚好大夏要带着秀云姐姐去采买东西,他俩就缠着一起去了。”   玉然听得有点紧张道:“就大夏跟秀云两人带去的么,还有没有人跟着的?”   红缨笑道:“奶奶不用担心,杨嬷嬷让另两个侍卫也跟着一起去了。”玉然听了,才放下心来。   想到儿子逛街,玉然也心动的想逛逛去。   难得出趟远门,不知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再到这儿来,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儿的去感受下此地的民风民俗也好。   于是,玉然就带着红缨剑舞去逛街去了,杨嬷嬷又让龙雀跟上,方才让玉然出门。   来到当地最繁华的街市,玉然看着与江城迥异不同的民风,颇是有兴致的游玩了一番。   玉然沿途走,沿途买。感兴趣的新鲜玩意儿买,路边摊的小吃也买。真是玩得高兴极了。   看到前面一个摊位上,正在卖当地特色面食焖面,玉然兴冲冲的走过去,准备去尝尝。   来到摊位前,红缨对卖焖面的妇人道:“这位嫂子,我们要一碗焖面。”   那妇人听得有人要面,忙抬起头来,笑容满面的道:“好,好的。姑娘请先坐……”话还未完,愣在了当场,看着玉然,嘴里惊疑的轻声道:“奶奶,是奶奶么?”   玉然也看到了这个妇人的面容,虽粗糙苍老了不少,但大概的形容还是没变的,玉然诧异的问她道:“你可是画眉?”   那妇人当即流下泪来:“奶奶,是我,我是画眉。”   玉然听了,也是心下一松,之前画眉怀孕事发后,是明定处置的。玉然一直不敢问画眉去哪儿了,心中一直是有惊疑的。   玉然见她泪流不止,自己又有些话想要问她,因对她道:“你先收住泪,不要再哭了。我们找个清净点的地方说说话吧。”   玉然将画眉带到对面的茶楼,找了个雅间坐下。问画眉道:“你缘何在此地?”   画眉听得玉然如此问,忙忙的将当年之事细说了一遍。   原来,当日事发后,明定虽然暴怒,但也未要画眉的命。而是命她的家人将她带走了,放画眉出府了。   但是要他们走的远远的,不允许呆在京城附近的。也就是将他们一家人是远远的放逐了。   他们一家辗转来到洛县,也渐渐的在此地安了家。   画眉也找了个当地人嫁了。她没说她嫁的人家怎样,但玉然猜也猜得到;在这个时代,一个被破过身的女子,能嫁什么样的好人家呢。肯定都是家穷,娶不起老婆的才会要。   玉然猜得正确,画眉嫁得人家真得很穷。画眉自己后来也说了:“我嫁过来,这家儿穷是穷了点儿,但他人很好,对我很好。”   玉然听得她如此说,也为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子高兴不已。知她没事,玉然多年的一个心理包袱也放下了。   末了,玉然让红缨给了画眉五十两银子。   画眉待要叩谢玉然,被玉然让剑舞止住了,玉然看着她,悯然道:“你拿着这些银子,看做个什么小本生意,改善家用吧。日后,好好儿过日子吧。”   告别洛县,玉然一行,终于在冬月底到了通州。   到了通州,玉然就命人快马先行去侯府送信。 第一百二十五章   接到玉然的来信,明定高兴的不得了。都有两个多月没有见到老婆孩子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实在是想念的紧。   又想着,玉然回来这么大的事儿,可得跟岳父岳母说一声儿才是。于是,第二天一下朝,没有回侯府,而是直接到王宅了。   王金氏见到明定来了,连忙迎进来,让人赶紧上茶来。   待明定坐定后,王金氏问道:“前儿个才来,今儿个又来,可是耽误你的事儿。我们两老都还好,你事务烦杂,就不必常常来看我们的。”   明定笑回道:“这不妨事的,我下朝过来,顺便见见岳父岳母,不碍着什么的。不过,我今儿来,可是来给岳母报信儿的。玉然他们快要进京了。”   王金氏一听,大喜过望:“真的,玉然他们真得快回来了?”   明定道:“是真的,玉然昨儿个来信,已到通州了。”   王金氏高兴的连连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侯夫人也吩咐谢大奶奶这两天都安排人在城外等着,时时来报,免得玉然他们到京城了也没人去接接。   王玉然要回来了,整个侯府后院,处于一种莫名的兴奋中;期盼也好,好奇也罢,甚而嫉妒的也有,都可算得上翘首以盼玉然回来。   腊月初二这天,平川侯府的人终于接到了玉然一行。   快到侯府了,这几天,玉然也一直耳提面命的对源城、源毅讲规矩;要他俩回府后务必有礼、有矩。   马上要到侯府了,玉然又在马车上叮咛了两个小家伙一遍。杨嬷嬷看玉然这紧张样,忙笑着给她宽心道:“奶奶很是不必如此担心,两位小少爷一向知礼的很。你就放心吧。”   玉然听得杨嬷嬷如此说,也觉得自己紧张过度了。遂,笑笑道:“也是,我们这是回自己家,有什么好紧张的。”   到了平川侯府门口,源毅好奇的睁大眼睛道:“娘,这是我们京城的家么。”   玉然点头道:“是的。”   远远见到玉然他一行,侯府门房上的人飞跑着去内院儿报信儿。   玉然他们在门口下车,很快又被软轿抬进了二门。   一进二门,只见以谢大奶奶为首的一群妯娌,皆在此等着的呢。   玉然赶紧下得轿来,对着众人一福:“玉然给各位见礼了。”   众人也忙忙的还礼。   谢大奶奶走上前来,携起玉然的手道:“都十几年未见了,七弟妹还是当年的模样没怎么变。啧啧,你看,这身肌肤,嫩得都能掐出水儿来。哪像我,都老喽。”   玉然被谢大奶奶,这别开生面的欢迎词逗笑了:“瞧大嫂说的,大嫂这样鲜妍,都算老的话,那这世上都没年轻人了。”   二人互相吹捧了几句,江大奶奶走上前来笑道:“好了,好了。大嫂,七弟妹;你们二人可是好玩儿的紧,现在就互相夸上了。现下祖母可是在里等着的呢。让七弟妹先进去拜见,日后再夸也不迟。”   谢大奶奶听得哈哈一笑:“很是,很是,我们进去吧。日后再说啊。”   玉然来到荣晖堂,只见侯夫人,及世子夫人等几个太太辈儿的俱已在坐。   连忙拉着源成、源毅跪下叩头。   侯夫人乐呵呵的叫起,又叫过源成、源毅到近前来,好一阵儿稀罕。   稀罕了一阵子,又命崔嬷嬷将自己准备的见面礼儿拿上来。源成是一对儿晶莹剔透,触手生温的玉佩;源毅是一只通体碧绿的玉蟾。   见得侯夫人如此大手笔,在坐的众人也纷纷送出了见面礼,一时间,两个小家伙收礼收的手软。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两个小家伙高兴的嘴都合不拢,好话不住嘴的说着。逗得众人笑个不停。   笑闹了一阵子,侯夫人知道玉然一行千里奔波,想来也是疲累不已了。遂道:“好了,好了,人也都见过了。你们也累了,先下去歇息去吧。今儿个好好儿歇歇,明儿个开宴给你们洗尘。”   玉然谢过侯夫人,又对着众人一福,方带着成成、毅儿往畅欣院而去。   见到这个完全不复记忆中样子的畅欣院儿,玉然也是惊讶的不得了。听得迎上来的瑞福的解释,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进得院来,看到扩建后的院子,玉然满意不已。真是周到,连库房准备好了。在来京途中,自己还在发愁,这带回来的东西日后放哪里呢,现在不用愁了。   进得房来,屋里的火墙烧的暖暖的,桌子上摆的水仙花儿也被这暖气催开了,看着新鲜喜人的紧。   瑞福问道:“奶奶想是累了,是先歇歇,还是洗漱后再歇歇?”   玉然道:“先洗漱吧。”   众人围着玉然母子三人忙得团团转。待玉然从净房出来后,看见杨嬷嬷红缨她们还在房中,赶紧道:“你们也累了,好生下去歇歇吧。”   长途跋涉,也着实累人,杨嬷嬷她们见这里伺候的人很是齐整。于是,也不推辞,自去歇息去了。   玉然洗漱时,膳食也已备上来了。看到桌子上的饭食,两小家伙欢呼一声儿,扑上前去就大快朵颐起来。   吃罢饭,玉然让他俩稍稍消了消食。就带着他俩上床歇息去了。   源成安排到隔间儿睡好,玉然就带着源毅去到卧房歇息。   明定下衙回来,刚到府门口,就有人上前来跟他报,七奶奶他们回来了。   明定听得,恨不能飞奔进后院去。看看周围的人,再想想现如今自己的身份,只得按捺住性子,急步向畅欣院走去。   急急进得房来,正要开口唤人,瑞福匆匆走过,压低声音道:“七爷下衙了?七奶奶并两个小少爷都睡着的呢。七奶奶带着毅三少爷在卧房,成二少爷在隔间儿。七爷要是去见,可得小声点儿。”   明定点点头,轻手轻脚的先进到隔间;看了成成的睡得很是香甜;目光柔柔的看了一小会儿,又咐人,让精心看着,方才出来。   出得隔间儿,明定又急步来到卧房。   进午卧房就看到玉然母子二人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甜。   看着玉然母子恬静的睡脸。明定真是有种,人生如此,夫复何求的安然。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明定看着玉然熟睡的样子,虽不想扰醒她。但,朝思暮想了很久的人儿,就在眼前,怎能忍得住不下手呢。   明定亲了上去,本想是浅尝辄止的,但自吻上了,食髓知味,不但没舍得退下,反倒越吻越深。   玉然被他浓重的气息扰醒了。嘤咛着醒来,睁开眼一看,原来是明定正俯在自己脸上亲吻着。   玉然没有推开他,反而伸出胳膊搂住了明定脖子,热情的回吻着。   这下更刺激的明定情动不已,呼吸越发的粗重了起来。   玉然热情了一下,发现情况不对,赶紧想止住,可明定哪舍得放。   玉然急得不得了,这样下去难免会操枪走火,儿子还在一旁呢。   玉然急得捶了明定几下,明定不为所动,直到真感觉到玉然着急了,明定才抬起有点激动的变形的脸问道:“怎么了,然然。”   玉然着急道:“你怎么这么猴急,儿子还在这儿呢。”   明定委屈的答道:“怎么不着急啊,然然,我都几个月没见到你了呢。你想想我多可怜啊。”   玉然嗔道:“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   明定道:“然然,你这样说,我可真是心痛了。”   说着,不待玉然反应,明定伸出手去,将源毅抱了出去。   玉然忙低声问道:“你将毅儿抱到哪里去。”   明定边走边低声道:“这小子太碍事了,我将他抱去跟他哥哥睡去。”玉然叫都没叫住。   很快,明定猴急猴急的折了回来。   不待玉然反应,已是火速跳上床,急急得将玉然剥了个精光。   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向玉然袭来,只把玉然折腾的身酸体软,待要叫出声儿来,又想着儿子还在隔间呢,只得咬着明定的肩膀唔唔不已。   却不想,这待叫不叫的样儿,更是惹得明定性起。只把她翻来覆去的折腾几个来回,才算过瘾。   事毕,明定是舒畅的不得了,玉然却是动也动不了。还不待明定说什么话呢,却已睡着了去。   黑甜一睡醒来,早已天光了。明定却已上朝去了。   玉然想到昨天的事儿,颇有点羞暧,还自欺欺人的想到,没事,也许没人知道呢。   可惜源毅的一番话,却是打掉了玉然的幻想:“娘,毅儿昨天不是跟娘一起睡得么,怎么醒来跟哥哥在一起了,玉竹姐姐说是爹爹将我抱过来的。”   说到这儿,源毅颇是委屈的道:“我也好久没见到爹爹了,怎么爹爹不要毅儿跟你们一起睡呢?昨天我醒来,本来是想找娘亲的,可是杨嬷嬷说爹娘在一起有事儿,我不能打扰的。”说完,还小大人般的叹口气。   玉然听得真是想钻地洞了,看着旁边杨嬷嬷红缨那微妙的表情,玉然真是羞的想暴走。   一顿早膳吃得玉然如坐针毡。   好在,刚一吃完饭,源毅跟源成就急急忙忙的往外走去。   刚回侯府,这偌大的侯府有太多地方需要他们去熟悉探险的。玉然吩咐人好生跟着,也就由得他们去了。   杨嬷嬷跟玉然商议起给侯府众人的礼来。   玉然道:“想来,荣家的商队也快要到了。等车队到了,我再理出来送人,嬷嬷看可好。”   杨嬷嬷道:“这样也行,反正大家也知道,押送东西的车队跟我们不是一路的。又不是不送,只是晚两天送而已。”   然后两人又细细的商议起,怎样送礼的事来。大家族,人多事多;很多时候都属于那种,东西事小,礼节事大的事。万一有纰漏,会得罪死人的。   两人正说着话呢,门外婆子进来通传道:“七奶奶;康大爷,大姐儿,二姐儿来给您请安来了。”   听得婆子报了这一串儿的名儿,玉然愣了下神,才反应过来。   玉然忙道:“快请他们进来。”   三人进得屋来,齐齐的对玉然施礼道:“给母亲请安。”   玉然忙道:“不必多礼。快快坐下吧。”   三人谢过玉然坐下。   玉然打量着他们,不错,大哥儿小时体弱,现在虽也偏瘦,但看起来也还康健。芳姐儿芸姐儿也是明媚秀雅,举止大方。   玉然跟问了他们一些话,几人答得也都得体有礼。   玉然心中暗暗点头,看来,侯府在这几个孩子身上还真用过心了。玉然大是放心,不管是婶娘也好,名义上的母亲也好,总是希望孩子们都好好儿的。   几人说得一阵子话,这时有人进来传报,苍鹭他们到了。玉然听了,笑着跟杨嬷嬷说:“他们脚程也挺快的,拖着那么些东西,竟也能跟我们前后脚到京。”   见得玉然有事,康哥儿三人就起身告辞。玉然确实事多,也不再虚意相留。示意红缨将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拿过来。   源康的是一套上等的笔墨纸砚,砚是一方洮砚,墨是四匣徽墨,笔是一盒紫毫,纸是四刀澄心堂纸;一对儿上等玉佩;一方田黄石镇纸;外加一个荷包,里面是两个各十两的金锭。   芳姐儿与芸姐儿的,俱是一人一套三十六件的红宝头面;只是花纹不同,芳姐儿的是玉兰花样儿,芸姐儿是莲花样式的。另,跟源康一样,一人两个大金锭子。   见到玉然如此大手笔的见面礼,源康三人颇有点吃惊讶,客气的推辞了一下,表示不敢当。还是玉然佯做生气,他们才谢过收下。   待他们走后,玉然让芙蓉出去接应一下苍鹭他们。   又跟杨嬷嬷商议这些个东西要如何放。最后决定亲自去看看那几间新修的库房,然后再确定各类物事要怎样放的好。   玉然一边走,一边跟杨嬷嬷说起源康他们:“原先我还担心,我们都不在府中,这几个孩子恐失于照管。但今儿个跟他们说话时,我观这几个孩子进退有矩;想是用心教了。”   杨嬷嬷点头道:“奶奶说的很是,原先我们还在江城时,不就看京中来信说:谢大奶奶,侯二太太都颇是将这几个孩子看的紧,甚而有时还带在身边教养一二的。如今看来,所言不虚呀。”   玉然点头道:“看来,得好好儿的谢谢二太太和谢大嫂了。得在原来商定的礼上加重三分才好。”杨嬷嬷点头称是。   两人来到库房细细的看了一遍。   谢大奶奶收拾这个库房颇是用心,不但大箱大柜俱都齐全。   而且,有一间库房,摆满了搁箱子的木台子,这样一来,又可以直接将箱子放上来,又避免了箱子直接着地,以免受潮。玉然决定,这间库房就用来放毛皮、绸缎之类的东西了。   这边二人看好了库房;芙蓉这边也引着人将箱子抬到畅欣院来。   见半人高的大箱子,流水价的往畅欣院抬去,侯府后院儿都是议论纷纷。 第一百二十七章   见得沉甸甸的大箱子源源不断的往畅欣院儿送去。侯府后院心思各异,啧啧之声不绝于耳。   江大奶的贴身江嬷嬷,就正跟江大奶奶咬耳朵:“定七奶奶现在可也混出来,再不复当年了。你看抬进来的这些个东西这么多。看来,这次他们在江城可真赚了不少。”   江大奶奶也是酸酸的。想当年,自己无论家世背景还是嫁妆,甚而嫁的老公,都可说是甩了那王玉然几条街。而现在,却是倒了个个儿。   江大奶奶深吸了口气,压下这股酸意,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李明定现如今竟如此出人头地了呢,夫贵妻荣啊。   按照李明定现如今的势头,说不得自家日后要仰仗他的事儿多了去了。   现如今的老七两口子皆非昔日,不可轻易开罪了去。想到此,江大奶奶对江嬷嬷道:“这些话儿,我们在自家屋里说说也就是了,万不可拿到外面去说的。”   江嬷嬷忙道:“我省得的,我就跟奶奶说说而已。”   江大奶奶正色道:“嬷嬷也跟我们院里的人好好紧紧皮,不可随意议论此事。”江嬷嬷点头自去训诫不迟。   江大奶奶院里的气氛还算平和,杜三太太现在却是妒嫉的眼都红了。   杜三太太又在找她那几个儿媳妇出气:“你看看你们,整天就只知道争风吃醋,说长道短的;没有一个知道助夫上进的。我儿比那李明定好了不知多少,但凡有个明白的贤内助,不比那李明定强多了,为官做宰也不在话下的。我真是瞎了眼了,当年竟会迎你们进门。”   巴拉巴拉好一顿喷,三个儿媳妇常年被她骂,早已练就了一身金钟罩避体。但今儿个就有点气不顺了,毕竟谁都不喜欢自己拿来跟人比。   段二奶奶,杜三奶奶还好;毕意明峰,明培对她们不错,夫妻之间很是和顺,有不如意的找丈夫说说也就排解开了。   但汪大奶奶就不一样了,丈夫对自己不理不睬,至今也没个一男半女,膝下凄凉。娘家对自己也是越来越淡了,少有补贴自己。丈夫不理,娘家不睬,真是事事不顺。   王玉然,王玉然,这些时日,这名字频频被人提起,个个都是褒奖不已。想当年,自己虽没见过王玉然,但听说她嫁到侯府时,嫁妆少得可怜不说,连门面都顾不上的,家具都是榆木的;自己颇是嘲笑了一下王玉然的寒酸,总算有个不如自己的,心理平衡了不少。   而昨日,见到王玉然,浑身珠围翠绕,气度不凡,容颜妍丽,虽三十许人了,但看起来完全不输二八娇女。   又听得人说,昨日,定七爷听得王玉然回来了,恨不能跑进畅欣院去。之前就听说过,七爷着紧七奶奶的很,看样子此言还真不虚。   汪大奶奶心中忿忿,凭什么自己过得这么不如意,而那王玉然偏偏过得这样光鲜呢。   今天听得杜三太太一顿痛骂,汪大奶奶更是不爽快了。待杜三太太骂过瘾让她们退下时,汪氏并未如往常一样,忙不迭的往外走;而是等段氏、杜氏出去了后,跑到杜三太太面前邀功出主意。   听得汪氏出的主意,杜三太太当即眉开眼笑。这主意好啊,这李明定现如今这样威威赫赫,自家总得沾点光不是。   且不说,杜三太太是如何思量的。侯府给玉然的洗尘宴,如期开席。   众人划拳喝酒,好不热闹。看着眼前齐齐整整的一家人,侯爷侯夫人很是欣慰的点头微笑。   再看今日的主角老七两口子,男英伟,女娇美,看着真是顺眼极了。这老七两口子可真是侯府的福星啊。   老侯爷看着他们,心想,得赶紧将手头上的一部分人脉交到明定手上;侯夫人也想着,这两天赶紧将老七接到的赏赐交到玉然手上;而自己还得再重重的添上一份才好。   妯娌之间虽有点酸意,但大多还是高兴的。唯有汪氏看到明定对玉然那小意的样子,很是不爽,看着玉然那明媚的笑脸也是暗暗道:“你就得意吧,再过几天看你怎么笑得出来。”   宴罢回房,源成、源毅对着明定好一阵儿亲热;父子亲热够了,玉然才让杨嬷嬷将他们带到厢房去睡了。   源毅还小,理所当然的住在畅欣院儿里;但源成现在都已经十岁了,按侯府规矩是要去前院住的,因他刚回来,前院也未收拾好,所以就先住在畅欣院里。   送走儿子,久别再见的两人,晚上又是好一场酣战。   第二天一大早,明定上朝去了。   玉然也要去给侯夫人请安了。今天是按例给侯夫人请安的日子,众位太太和奶奶们纷纷往荣晖堂而去。   玉然进得荣晖堂,立即有嬷嬷笑意盈盈地将她迎了进去:“给七奶奶请安。老太太正在梳洗,七奶奶请先到花厅坐坐。”   玉然笑着谢过,进得花厅,人已是到了不少了。   太太辈儿的还没到;奶奶辈儿的,除了大奶奶,也都到齐了了。   见得玉然进来,妯娌之间又是好一番见礼。   怕玉然还认不得这许多人,瑞福在一旁不停的提点着。   当一个穿软黄色对襟杭绸袄儿的妇人来跟玉然见礼时,瑞福在玉然旁边轻声道:“这是三房的连大奶奶。”   玉然点头明了,原来是李明连的老婆汪氏,因点头笑道:“原来是明连家的,弟妹好。”   汪氏对着玉然笑笑,方才退下。   玉然被她这一笑,笑得有点不舒服,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也说不出来。虽没细看,玉然总觉得这人很是阴郁,面像也颇是尖刻。下意识间,玉然觉得要远离此人才好。   不一会儿,谢大奶奶与众位太太也都陆续到了。侯夫人这边儿也梳洗好了,有丫头来请她们进去。   侯夫人今日兴致很好,很是跟众人说笑了一番。   末了,侯夫人命人拿了一本帐册出来,当众交给玉然道:“老七家的,这是些年来,皇上跟娘娘赏给你们的产业财物。之前,因你们常年在外,我就让人帮着打理了一番。现如今你也回来了,就交予你自行打理吧。”   玉然赶紧推辞道:“祖母,我也刚回来,诸事不熟,可否请祖母再看顾一阵子?”   侯夫人笑道:“这可不行,你都回来了,还要累着我老婆子不成。快快拿走,免得烦我。”玉然见状也不再推辞,赶紧上前拜谢收下。   侯夫人当众交予这些产业给玉然,众人因知这些个东西原本就是玉然的,所以也多无意见。   但接下来,侯夫人一番赏赐,在坐的大多数人都有点心中泛酸了。   侯夫人道:“这些十几年来,老七家的都不在,我分东西时,他们也没得到;今儿个,我一并补上了。”说着,侯夫人就让人将东西搬过来。   众人见得丫头搬过来的东西,除了谢大奶奶等少数几个,大多心头一震,酸溜溜的很。   只见侯夫人此次给玉然东西里光黄金都有五百两,珍珠、宝石头面四套,各色绸缎六十匹,毛皮也有八十张。   见到侯夫人人如此大手笔的赏赐,玉然也吓了一大跳,连忙推辞,只道不敢受。   侯夫人笑道:“当得的。这些都是积了十好几年,一起给的。收下吧。”   谢大奶奶、江大奶奶也笑劝道:“七弟妹,不可再推拒了。长者赐,可得赶紧收下才好。”   玉然见侯夫人早就准备好了的,看来是实心要给自己。遂也不在再推辞,上前谢过收下了。   玉然收下赏赐,见众人脸色各异,想着是不是凑趣一番,让大家都得点好处才好。   但转念一想,今儿个,自己太出风头了,说什么可能大家都不爽快。自己现在去给众人讨赏,说不得真招人厌了。于是就闭嘴不言了。   谢大奶奶也是看到众人不大好的脸色,心思一动,赶紧上前道:“祖母可不能光赏七弟妹,也得赏赏我们才是,要不然我可得将七弟妹的东西扒拉几件过来才好。”   侯夫人乐呵呵的笑道:“你这猴儿,平日里从我这儿得得还少了,还眼红你七弟妹的这几样儿东西。好好,好,都赏,要不然,你不得将我这儿拆了。”   因命人搬来一个大首饰箱子,一人赏了一件儿首饰,并两匹绸缎。   大家都得了赏儿,脸色也好看多了。唯独杜三太太不忿的很,这侯夫人可真偏心,恨不能将家私都给了老七才好。   见杜三太太的脸黑的都快挫到地上去了,钱四太太心中暗道,这个三嫂可真上不上台面,脸都快兜不住了。   可不能让侯夫人发现了,连自己一起怪罪的好。毕竟自己跟三房都是庶房,可不能让她招了侯夫人的眼,而引得自己也得不是的才好。于是,钱四太太赶紧笑着提醒道:“三嫂,在想什么呢。想是得的东西太好了,高兴太过了?”   杜三太太听得钱四太太一说,人一激灵,赶紧醒过神来,光顾着生气,差点忘了,现在还在荣晖堂呢。可不能露了痕迹,以免惹得侯夫人不高兴。遂,赶紧打起精神陪起笑来。   玉然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的出了荣晖堂。带着这些东西回到畅欣院儿。命人细细的理好放好。   待处理完这一摊子事儿时,想着今儿个回来都已三天了,得去正式拜见拜见侯二太太才是。因命人去昭华堂问话儿:侯二太太是否有空,自己要前去拜见。   很快,侯二太太的贴身丫头玉版亲来回话儿,说侯二太太有空,请七奶奶前去即可。   玉然来到昭华堂,正待拜下,就被侯二太太止住了。   玉然也不坚持,顺着侯二太太之意坐了下来;跟太太说起话来,说得几句,玉然就深觉,这侯二太太真是睿智有主见的女子。可惜,配了李起德这挫人,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了。   两人颇是愉快的说了一阵儿话。末了,玉然向侯二太太请示道:“玉然回来也几日了,跟娘家人也是十几年未见了,实在想念的紧。因此,玉然明日准备回娘家一趟,不知母亲可允?”   侯二太太听了,连声道:“很是,很是,这许多年不见了。亲家夫人恐怕也想的紧了。你明儿就回去吧。”   说着,又让玉版去跟谢大奶奶说一声儿。   听得玉然要明天回娘家,谢大奶奶道:“我想她也是这两天就要回娘家的。”说着赶紧命人准备玉然回娘家的礼。   陈嬷嬷请示道:“七奶奶回娘家的礼要怎样备呢?”   谢大奶奶想了想,虽侯府嫡出庶出媳妇回娘家都是有定例的,但以玉然现今的地位,是不可能再按庶出的例子对待了,因道:“就比着江弟妹回娘家的礼再加重三分吧。”陈嬷嬷听得,自去安排不迟。   话说,杜三太太自荣晖堂回来后就一直心气儿不顺,凭什么老七家的捞了这么多好处。   她的贴身嬷嬷杜嬷嬷见状,知她在恼些什么,忙上前道:“太太也不必气了。太太不是已经有想法了吗?这事儿如要成了,说不得七爷以后的东西那都是你的了。”   杜三太太一听,方有点高兴:“你说的是。这事儿可得赶紧谋划好才是。”   人选杜三太太早就想好了,说做就做,于是,立即让杜嬷嬷回娘家跟自家大哥大嫂通气儿。   杜家大哥,大嫂听得自家小姑子传过来的话儿,真是有点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家小姑子还真想到娘家了。此事如要成了,说不得杜家又会重新发达了,忙不迭的就答应了。   听得自家大哥同意了。杜三太太想,得有什么办法接近李明定才好呢。   杜嬷嬷出了很多主意,比如偶遇啦,酒醉啦,意外啦。都被杜三太太否决了,在此事上,杜三太太难得清明,她深知王玉然的难缠。   想当年王玉然刚进侯府,毫无根基之时,就能斗得几个妾室死的死,伤的伤。连冯钟秀如此聪明之人也皆败在了她之手,至今还在家庙出不来呢。   这些方法,之前早有人用过了,不起效。还得另辟蹊径的才好。   想了一阵儿,杜三太太脑洞一开,对了,就朝侯二太太下手,继母继子天生不和,方便自己所用。   侯二太太看着眼前拼命在游说自己的人,听得她给自己出的主意,颇有点瞠目结   舌。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杜三太太唾沫横飞的对侯二太太道:“二嫂,说句你不中听的话。明嘉还小,虽说日后分家的事儿还早。你可也得先有章程才好啊。”   侯二太太听了,不甚热心道:“这就不劳三弟妹操心了。老太太、老侯爷身体康健的很,现在谈分家,还太早了些儿。”   杜三太太道:“瞧二嫂说的,我可不是在咒父亲母亲,我这不是提醒二嫂未雨绸缪吗?”   侯二太太被杜三太太这没头没脑的话,说得有点不耐烦。为了早点打发她,就想着还是早点摸清她的来意送客吧。   侯二太太因问道:“三弟妹,何出此言论呢?可是有什么缘故。”   杜三太太道:“二嫂啊,我是替你担心哪。你看明嘉还小,而他上面的哥哥却都已长成,都能独挡一面了。虽说分家时,嫡庶都有例可循。但如果庶子太厉害了呢,比如,像明定那样儿的,明嘉可争的过?上面几个嫡出的哥哥,那不用说了,多分也就多分了,但要是连个庶出的都比不上,那明嘉多吃亏哪。”   听到这儿,侯二太太明白了,原来是冲着李明定去的。就不知老三家的要如何出手了。   侯二太太道:“明嘉那些哥哥都挺好的,这点我倒不担心。”   杜三太太见得侯二太太这冥顽不灵的样子,很是有点着急:“我说二嫂啊,你可不能一根筋,有些该操的心要早点操才好。”   侯二太太见火侯差不多了,因问道:“那依三弟妹所见,要如何做呢。”   杜三太太见侯二太太已是动心,心下高兴不已,赶紧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为怕侯二太太嫌利不够,不为所动,还特意说道:“你看啊,老七带了大笔家财回来,而你这个做母亲的却一无所知,那多不好。在他房里安插个自己人,日后要做什么不方便?”   侯二太太已是知道杜三太太的意图和计划,也懒怠再敷衍她了,于是假意心动道:“三弟妹说的很是,这事儿,我再好好想想再说吧。”   杜三太太听得侯二太太如此讲,心是暗喜,到底说得她心动了。心满意足的告辞而去了。   出得门来,还沾沾自喜,自以为说动了侯二太太。   但,她的贴身嬷嬷杜嬷嬷,却是看出了侯二太太的敷衍之意。因对她道:“太太,我看光找二太太,可能不大保险。”   杜三太太道:“你是怕她不肯出力?哪个做继母的不想在继子房中插个自己人的?”   杜嬷嬷道:“这事儿也说不准,我这不是怕,二太太放您鸽子吗?”   杜三太太经她这一说,也觉得光找这二嫂恐怕不太让人放心,灵机一动,跑回去找她家老爷李起平去了。   听得自家媳妇的计划,听得说可以捞上一笔,李起平也心动了。麻溜儿的按杜三太太话,去找李起德了。   想也知道,这种好事儿李起德肯定会去做的。李起德想着,老子赏儿子东西那不是天经地意,正所谓长者赐,不可辞。当即拍着胸脯保证,让他们将人安排好,自己必让明定收了去的。   可惜,李起德现在完全都在侯二太太的掌控之下,他们这儿还没商议完呢,侯二太太就已经知道了。   待老三走后,侯二太太立即命人将二老爷的院子看紧了,不得放二老爷出去。   将自家不靠谱的老公看好后,侯二太太闭目静思起来,想想,这事儿要如何周全才好。可得赶紧处理好才是,万一有所疏漏,那李起德跑出来,找上老七两口子闹事儿就不大好了。   侯嬷嬷看着自家太太这样为难,心中大骂那杜三不是人,给自家太太出这种难题。   侯嬷嬷因道:“太太,要不,我们将老爷看紧点,不让他出去就是了。我们这边就装作不知道,管她三太太要怎样闹呢。”   侯二太太摇摇头道:“此事我们已经知道了,再装作不知道,日后要真有个什么,闹将起来,我们到时就里外不是人了。”   侯嬷嬷一听,默然了,其实杜三太太的提议,要真做成了,对自家太太是有好处的,这样安插个人进去,日后知道七爷的事儿就容易的多了。   其实吧,要换了别人,做母亲的给儿子房里塞个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换了自家太太那就不行了,谁让那李明定王玉然那样厉害呢。   侯二太太想了一阵儿,让侯嬷嬷伺候自己换衣裳,她要立即去见侯夫人。   侯嬷嬷一惊:“太太,您是要将这事儿说给侯夫人听?可这样一来,不就得罪了三太太么。这三太太滚刀肉一般,那日后要是找您茬儿来,那得多烦哪。”   侯二太太道:“不得罪她,那得得罪老七家的。”   侯嬷嬷一听,赶紧伺候自家太太换大衣裳。太太说的是,跟得罪七奶奶相比,那得罪个三太太简直不算什么。   侯嬷嬷边给侯二太太换衣裳,边思索着,突然想到一事,因问道:“太太何不将七奶奶找过来,将这事儿直接跟她讲了,也好让她心里有准备,这样一来,不是更会感念你的么?”   侯二太太道:“此事不可以这样做。你想啊,老七家的毕竟是晚辈,此事又可算得上是跟她有直接利益相关的事儿。她要是知道了,她除了等着见招拆招外,也别无他法啊。”   侯嬷嬷一听,也是,这事儿,七奶奶知道了,也不大好办,总不能她因为听说有人要给她老公纳妾,就跑到侯夫人那哭诉吧。且不说,侯夫人怪不怪罪她捕风捉影,光是善妒这一说,七奶奶都不大好有动作。   既然七奶奶不好出面,反正杜三太太也是要得罪的,那索性将人情卖大点儿,由自家太太出面,也好让七奶奶更加感念。   听得侯嬷嬷说完,侯二太太笑道:“嬷嬷真是深知我心。不过嘛,老七那儿还是要说的,得让她有所准备才好。”   侯嬷嬷道:“很是,也得让七奶奶心中有数才行。”   侯二太太匆匆到荣晖堂请见,听得二儿媳妇这个点儿请见,侯夫人知道这必是有事找自己了,因命人传人进来。   侯二太太进来后,对着侯夫人,将杜三太太找上自己,要借自己之手,将娘家侄女儿塞到明定房里做贵妾的事儿说了。   侯夫人一听,这老三家的,真是个搅家精。这老七两口子刚回来呢,就生事儿。   侯夫人让侯二太太退下后,立即命人将杜三太太提溜过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杜三太太听得侯夫人召见,不敢耽搁,麻溜儿的赶到荣晖堂。   刚一进门,一个茶杯就兜头砸了过来,吓得她立马扑通一声儿跪下:“不知儿媳做错了什么,竟惹得母亲如此动怒?”   侯夫人道:“你做错了什么?你说你做错了什么?你一个婶娘竟然将手伸到侄子房里去,你说说,你是不是好日子过多了,不想过了?!嗯?!”   杜三太太听得侯夫人所言,方知自己被侯二给卖了,她竟然敢告黑状?!   还不待杜三太太在心中如何咒骂侯二太太,侯夫人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你看看你,长辈没个长辈样儿,自己将自己的脸面都折腾光了。看看你做的事儿,水沟里的瘌□□都比你体面些。”   听得侯夫人如此讲,杜三太太大哭起来,边哭还边诉说自己的不易,自己一心为家里人着想,谁曾想竟会落得如此下场。话里话外,直指侯夫人偏心。   侯夫人也懒怠跟她夹缠不清,冷冷一笑道:“我也不想跟你这糊涂人多说什么。不过呢,现如今我们家的家庙还宽敞的很,你如果想去,不如我现在就使人送你去?”   杜三太太一听,浑身寒噤,再不敢撒泼打滚了。   杜三太太连连告饶,但嘴里还为自己辩解着:自己是为了明定玉然好,想着明定操心国事,累得紧,如果多个人伺候他,明定可以更舒坦点,玉然也能少操点心。   侯夫人听了,道:“哦,这样说来你这是为明定好了?我看老七家的很是贤惠,料想能将老七照料好的。想来不用你操心了。”   说到这里,侯夫人哼哼一笑,笑得杜三太太心都揪了起来,方才缓缓说道:“我看倒是老三需要人照料的;看你整天打鸡骂狗,倒三不着两的忙着,想来是没功夫照料的。今儿个,我就指个人,日后也好替你照看一二。”   杜三太太一听,人都有点瘫软了。   侯夫人逡巡了一遍,自己房里的丫头可不能给老三那草包糟蹋。   侯夫人将眼光扫到三儿媳妇带来的贴身丫头身上,模样儿长得挺周正的,就她吧。   侯夫人因唤那丫头近前来,听得侯夫人召唤,石榴胆战心惊的走上前来,跪在侯夫人面前。   侯夫人问她叫什么名儿,多大了?石榴一一答来。   问完,侯夫人点点头道:“你们三太太事务繁忙,也没多少功夫照看三老爷。日后,你就去三老爷房里伺候吧。”   说着又命人拿过一匹杭绸递给她。只把石榴欢喜的混身发颤,想不到,自己竟能一步登天了。石榴立马趴在地上给侯夫人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   接着,侯夫人就对杜三太太道:“日后,这石榴就到你房里帮你照料一二了。也不必做什么丫头了,直接就封成姨娘吧,也好让她日后伺候起来尽心点。”   说完,见杜三太太面如土色的趴在地上不言语,侯夫人一挑眉:“先前你不是说给老七找屋里人,是帮老七两口子的忙吗?现如今,你屋里多了个人,想来,你是能舒坦不少的。”   侯夫人说完这些,怕自己今天给的威慑还不够多,到时这愚钝的三儿媳又出来捣乱。   因此,侯夫人接着又厉色道:“说多了,你这个糊涂虫想来也记不住。但有一点,你务必给我记住了:如果下次,你再无事生非,那就去家庙修行去吧。”   听得侯夫人如此疾言厉色,杜三太太整个人都软瘫在地上爬不起来了。趴在地上点头如捣蒜,表示不敢再犯。   侯夫人见已将她震得差不多了,也不想再跟她费什么口舌了,因命她退下。   侯夫人这一顿罚完全没有避着人,也没说让人噤口。在荣晖堂伺候的这群人精立即秉承上意,将侯夫人训斥杜三太太的事儿说了出去。   不多一会儿,整个侯府都知道了杜三太太被侯夫人罚了。   并且从此后,杜三太太房里还多了个侯夫人亲赐的姨娘;而且呀,这姨娘不是别人,还是杜三太太的贴身丫头。一时间,众人皆是讥笑不已。   笑完,众人转念一想,侯夫人竟为七奶奶出头到如此地步,更是让人震惊不已。对王玉然的忌惮更是上升到了新的层次。   待玉然听齐全了杜三太太被罚的八卦,再联想起二太太使人送过来的消息,心下顿时明白,这是侯夫人替自己出头呢。   玉然松口气的同时,心里还颇是遗憾:所以,杜三太太给自家老公纳妾的事儿,就这样兵不血刃的被侯夫人解决了?可惜了自己刚刚想到的,对付此等龌龊之人的一百单八式了。   玉然对着明定调侃道:“哎呀,子爵大人,你现在可是炙手可热啊,是谁都想咬一口的香饽饽啊。这才刚回来没多久呢,就被人惦记上了。”   明定一听,娘哎,这个话题可真危险。赶紧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然然,你明儿个不是要回娘家吗。东西可都预备好了?”   这个话题很成功,玉然立马兴头头的叫来杨嬷嬷,一起理理明天回娘家要带的礼,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   见老婆终于不再惦记纳妾那事儿了,明定暗自舒了口气,吓死了,幸好祖母大人英明啊。   英明的侯夫人这时也正在跟崔嬷嬷说话呢。   崔嬷嬷道:“老太太,您说,今儿个让人将三太太被罚的事儿,传得满府皆知。这事儿,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了?”   侯夫人摇摇头道:“一点都不为过。就是要让人都知道才好。”   见侯夫人态度坚决,崔嬷嬷也再多说什么,转而说起了别的事儿来。   两人闲话一阵儿后,侯夫人又特意叮嘱崔嬷嬷道:“日后你也得多盯盯,万不可让老七两口子生隙。”   不怪侯夫人如此紧张,明定自从娶亲后,这一路奋进,有目共睹。再加上弘元法师说的有缘人一说,更是让侯夫人笃定,这老七两口子就是侯府的转机所在。   经过这么多年的观察,侯夫人深知玉然的为人秉性。此子为人和善,很有见地;但是,在对待明定方面,却是悍妒非常,将明定看得死紧。   听伺候他们的人回说,自从成亲以来,明定可谓是连个母蚊子都没碰过。   这样也好,老七两口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既然夫妻和顺,也就由得他们去了。   因深知玉然的死穴,侯夫人当然不会让人去给小两口制造矛盾,让他们两人因此生隙了去。   因此,杜三太太今儿个刚好撞上,被侯夫人拿来杀鸡儆猴了。   且不说侯夫人如何计量,且说,侯府三房的上房现在正热闹着的呢。   对石榴,杜三太太虽恨得牙痒痒;但因着是侯夫人亲赐的姨娘,不得不强打笑容,命人做了一桌席面贺石榴升任姨娘不说,还破费了一只金手镯子。   看着石榴娇娇怯怯的给自家老爷敬茶,杜三太太恨得眼都快滴血了。恨不能一巴掌扇到那贱人的脸上。   好容易熬到那对狗男女去洞房花烛了。杜三太太一把将茶几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   见杜三太太气的目眦俱裂的样子,贴身杜嬷嬷赶紧劝道:“这男人总是好新鲜儿的,就算今儿个侯夫人不赏人,这老爷身边的人也不少。夫人不要着急,看老爷那喜新厌旧的样儿,这贱人也得意不了多久的。”   杜三太太气咻咻道:“你当我还为那窝囊男人吃醋哪;我担心的是,这石榴可是我一手培植出来的,我是怕她日后将那老东西笼络住了,给我惹麻烦。”   杜嬷嬷道:“也是,这石榴的心眼儿不少,又对咱们知根知底,可不能让她得意了去。”   想着侯夫人来得一这狠招,杜三太太就心恨不已,恨恨道:“这老虔婆,竟然如此对我,竟然如此偏向王玉然,我定要,定要……”定要了半天,也没定要出什么来。   杜嬷嬷见杜三太太气成这样,除了放放狠话,好像也别无它法。跟着自家主子牢骚一阵后,提醒杜三太太还有一件事儿得赶紧善后。   听得杜嬷嬷的提醒,杜三太太才想起,现在送侄女儿给李明定是不成了的,那自家大哥大嫂那儿可怎样交代才好呢。   想着娘家大嫂,那蚊子腿上都要刮点肉的刻薄样,杜三太太都是头痛不已。   想来想去,要想了此事,只能破财吧。于是,心痛不已的让杜嬷嬷备了一份厚礼,去给哥哥嫂嫂赔罪去了。此役,杜三太太真可谓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且不说杜三太太如何肉痛。玉然现在也在畅欣院理回娘家的礼。   见玉然准备的差不多了,明定插话道:“我明儿还要早朝,不能送你了。明天下午我告假,早点来接你。”   玉然听了,连忙阻止道:“你才新上任不久,不要随便告假,这样不好。况,我这次回娘家,预备呆个两三天再回来的,你不必这么早就来接我的。”   明定一听,当即哀嚎起来:“然然,你还要呆几天再回来啊。那我一个人在家可怎么好。”说着,明定耍赖道:“我不管了,明儿个,我也住到岳母家去,直到跟你一起回来。”   玉然听了,嗔道:“你行了啊。不嫌丢人,你就跟我去吧。看你好意思,天天从岳母家上朝去。到时,看你那些同僚怎样笑话你。”   明定厚着脸皮道:“我不怕人笑话,只要跟然然一起就行。”   夫妻两人好一阵笑闹。   第二日,一大早,玉然就往清平巷娘家而去。 第一百三十章   天儿刚刚放亮,玉然就跟着来接她的玉文玉辉回娘家了。   现下姐弟三人正同坐在马车中叙话。   玉然迫不及待的问起父母的身体,家中的境况,玉文玉辉一一做答。   好容易来到了清平巷王宅,王家众人早就翘首以盼的等在门口了。   玉然急如星火的一下车,就见到母亲王金氏满眼含泪的等在那儿。   见她一下车来,王金氏急步走过来,颤颤得拉起女儿的手,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见母亲泣不成声,玉然也是心酸不已,跟着母亲两两相望,泪水也是滚滚而下。   两人就这样在大门口相对而泣,众人连连劝解,四伯母笑道:“我说五弟妹呀,这玉然回来了是好事儿,怎哭上了呢。这天儿也怪冷的,快快进去吧。”   王金氏这才醒过神来,抹了把脸,笑道:“看我,可真是……”   源毅这时也挤到玉然腿边问道:“娘亲,娘亲,这是姥姥吗?”   玉然赶紧拉过源成、源毅对母亲道:“娘,这是成成、毅儿。”   王金氏看到他俩,顿时破涕为笑的搂过来:“哎哟,我的乖孙,来,让姥姥好好看看。”   揉搓了一下,赶紧一手牵一个的往屋里走去:“成成,毅儿,可冷坏了吧。走,快进去,外祖母给你们好吃的。”   玉然进得屋来,只见济济一堂,堂房伯父兄弟以及祖父母皆是在坐。父亲王荫堂也正半躺在罗汉榻上,见得她进来,王荫堂一向严厉的眼里也是泛起了泪花。   玉然鼻子一酸,不敢再看,她怕自己会哭出来。   玉然转开视线,赶紧对着祖父母一福。   玉然还待对众人细细见礼,被祖母一把拉住:“自家人,不用这样见来见去的,快坐下,我们好好说说话儿。”   十几年未见,那真是有道不完的牵挂,说不完的话儿。   说着说着,很快就过午了,王嬷嬷也进来请吃饭。   众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真是吃饭。因玉然是回娘家的闺女儿,没道理要劝她的酒,就自家人稍稍喝了两杯。   为此,好酒的四伯父还颇为遗憾的道:“可惜明定不在,要不然,我们可以好好儿的喝上几杯了。”   玉然听得,赶紧道:“他原本是要陪着一起回来的了,但我想着刚刚上任没多久,就无缘无故的告假,有点不大好。所以我就没让他来。再过两天儿,就是休沐了,到时他来接我们,可得让他陪四伯父好好儿的喝上几盅。”   四伯父听得,连连点头道:“那好,那好。”   时至冬日,一顿饭罢,天儿都已不早了。众位堂伯兄弟纷纷告辞而去,就连王老太爷老夫妇俩也要走。   玉然听得帮着王金氏一起留都没留住,王老太太说:“我家里还养得有鸡,不回去我不放心,明儿个我们再来就是了。”   王金氏苦留不住,也就由得他们去了。临走时,玉然赶紧将自己备好的礼一一递给他们,嘴里告歉道:“本应玉然亲上门见的,今儿请恕玉然无礼了。”   各位伯父每家都是四大箱礼物,里面是银五百两,布匹绸缎若干等。而且各家女眷都有玉然送的金钗、金镯。   王老太爷老两口的礼,是在给各位伯父的礼上翻了倍的,足足有六大箱子。   众人拿着这沉甸甸的几箱礼物,个个心花怒放。老太太当年说的对,只要玉然好了,大家都会好,看看,她现在随便一出手儿都抵上了自家全部家当的。   天寒地冻的,路不好走,王金氏又忙忙的让王贵去叫车马行的车来。   将他们一一送走后,王金氏跟玉然才得回屋坐下说话儿。   王金氏将玉然拉到火盆前:“刚在外站了那许久,冻坏了吧,快过来烤烤。”   玉然坐下,没看到源成、源毅,因问道:“成成,毅儿呢?”   红缨在旁答道:“去院里玩雪去了。苍鹭看着呢,奶奶不用担心。”   玉然听得点头道:“那让他们玩儿去吧。只不过,不要让他玩太久,再过会儿你去将他们叫回来。以免冻着了。”红缨点头称是。   玉然这才得跟父亲母亲说话儿。   玉然说得几句,见玉文玉辉的媳妇还在旁站着,忙道:“哎呀,看我这样忙忙乱乱的,都没好好儿见过弟媳。你们也别站着了,快快坐下一起说说话儿。”   王金氏听得她这样一说,也才想起,自家这两个儿媳妇还没正式见过玉然呢,因道:“老大家的,老二家的,快别站着了,快过来见过你们二姐姐。”   玉文媳妇郑氏,玉辉媳妇杨氏听得,忙走上前来,深深一福:“见过二姐姐。”   玉然连忙微笑道好,又让红缨拿过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递给她们,两人皆是一套用黄花梨匣子装着的红宝头面。二人赶忙谢过玉然收下。   见过了玉然,郑氏深知自家大姑姐,这许多年未见过娘家人了,想是有很多话儿要跟婆母说的。因此,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后,就托辞要去厨房看看晚膳备的如何了,就跟玉辉媳妇一起退下了。   待她们退下后,几人又说起话来。   做父母的最关心的当然是女儿的前程,以及女婿对女儿如何等问题了。玉然俱都一一做答。待听得女儿说一切都好,王荫堂王金氏也是放心不少。   接着,几人又说起了玉文玉辉的学业。   玉文现今已是举人了,只待明年春闱有个好前程了;玉文的岳父是国子监司业郑如则。   玉辉也已是秀才,岳家是光禄寺署正杨成海。   听得两个弟弟皆是前程可期的样子,玉然也很是欣慰。   玉然今天没有见到姐姐玉波,因问道:“我回来的消息,大姐姐还不知道的么?今儿个怎么没见她来?”   王金氏答道:“你姐姐可想你了。前些时候,一接到你要回来的消息,都见天儿的来打听你回来的日子,还只说,只要你一到,马上就要给她报消息的。前几天,我们刚接到你回来的消息,就立马传话给她了。”   玉然听得,忙问道:“那今儿个怎不见大姐来?”   王金氏道:“可是不巧,她婆婆病了,这几天她要侍疾。”玉然听了,赶紧问道:“大姐婆婆病了?要不要紧啊。”   王金氏道:“我遣人问过了,说是偶感风寒而已,不是什么大病。”听得如此说,玉然方放下心来。   玉然在家呆了两天,腊月初七,明定就来接她们母子三人回去了。   王金氏颇是不舍,但明儿个就是腊八了,也实不能再留了。遂,准备了大包小包的回礼让玉然带回去;又给了源成、源毅一人一个大荷包,只把两个小家伙高兴的眉花眼笑,一口一个姥姥的叫得亲热的不得了。   明定喜笑颜开的接回了妻儿,回到畅欣院里,舒服的瘫在椅子上都不想动了。   看着玉然在房中忙忙的规整东西,两个儿子在旁绕膝打闹,明定顿觉整个畅欣院都鲜活起来,再不复之前的冷清。   待儿子睡去后,明定搂着玉然道:“然然,有你在,真好。”   忙完腊八,侯夫人使人来传话给玉然,丽妃要招她觐见。   马上要皇宫一日游了,玉然有点激动不已,也有点紧张。忙忙的请教了杨嬷嬷许多宫中规矩,又跑到侯夫人处取经,才稍有心安。   初十这天,玉然随世子夫人,按品大妆进宫去了。   丽妃见到这个闻名十几年的七弟妹,不禁心头暗赞:如此好颜色,好气度,怪道能将明定吃的死死的。   知道这个久闻其名的七舅母今儿个要来,赵禛特意跟老师告了假来见。   看到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生机勃勃的小少年,玉然也是心生欢喜;很是认真的跟他说了几句话儿。   末了,玉然递上精心备好的见面礼:一套羊脂白玉做成的刀枪剑戟。收到此见面礼,赵禛很满意。急不可耐得当场玩了起来。   丽妃问起玉然他们这些年来,在江城的一些事儿,玉然妥帖的一一做答。   丽妃听得暗自点头,这个七弟妹可真是个人才;听她说起这些事儿来,真是既不不贪功,也不荫蔽自家的功劳;真是聪慧过人。   丽妃也隐晦的提起朝中之事,点出一些关键所在。听得丽妃说起这些事儿,玉然也心中估量道,看来,这个大姑姐这些年来,很是积攒了一些人脉。   此番会话,两人都是一点即通,听得俱是心领神会。   此次会面,可谓圆满成功。丽妃满意不已。   于是,满意不已的丽妃,在玉然临出宫前,大手笔的赏赐了番。   看到玉然带回来的赏赐,明定笑道:“看来,今天你又发了一笔。”   玉然道:“是啊,丽妃姐姐以后如多见我几次就好了。我也好给成成他们攒点聘礼钱。”   明定嗤笑道:“你可真是个财迷。”   两人笑闹着滚成一团,正所谓小别胜新婚,一场春夜就此展开,夜深方才消停。   明定玉然多年在外,京中之人对他们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很是好奇。   于是,玉然哺一回来,各种宴请帖子,雪片一般飞进了畅欣院里。   看到这成堆的帖子,玉然也不敢擅专,连忙跑到侯夫人处请教。   侯夫人一一交待后,玉然方才选择了几家去走动。   见玉然应酬颇多,又才回京,怕玉然的衣饰不够;侯夫人当即赏了玉然八套红蓝宝石,珍珠翡翠,猫儿眼的头面。   尤其是其中这套猫儿眼的头面,一看都不是凡品。玉然当即问了起来,崔嬷嬷笑道:“七奶奶好眼力,这些猫儿眼还是先皇赐给我们老王爷的,老太太出嫁时,就打成一套头面做陪嫁了。”   玉然一听,连忙推辞道:“如此贵重之物,孙媳可不敢收,祖母还请收回吧。”   侯夫人笑道:“这值当什么。我现在也用不上这些个东西,也不过白放着。现如今,你刚好用的上,就拿去戴吧。”玉然谢过收下。   见得王玉然又从荣晖堂拿了大笔好处,侯府后院又是一阵儿酸意弥漫。   且不待她们酸完,侯夫人又唤来谢大奶奶交待道:“你七弟妹才回京,估计衣裳要全换一遍的。这些时日,她的应酬肯定少不了,你赶紧命人多做几套她穿的大衣裳出来。不拘什么貂毛、紫羔、狐皮什么的,皮子一定要好;还有衣裳的料子也要用好的。”   谢大奶奶凝神听着侯夫人的吩咐,不时的点头称是,自去下去安排不迟。   见得侯夫人如此高调的赏赐七奶奶,崔嬷嬷忍不住道:“老太太,您这样做可是太出头儿了点。日后赏赐七奶奶还是避着人些的好。”   侯夫人笑笑道:“你不懂,日后,只要老七争气,我对老七两口子的赏赐比之现在,只会多,不会少。现在我就藏着掖着的,日后,那不得偷偷摸摸的给了?”   说到这儿,侯夫人轻轻一哼:“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还害怕人知道了不成。”   崔嬷嬷道:“老太太说的也是,如果日后还要给的话,现在就只能高调点了,想来见多了,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不过,老太太,您为何现在就想着给七奶奶他们扒拉东西呢。”   侯夫人道:“为什么?二房那一大家子,嫡出的也就算了,横竖有母家的嫁妆,也差不了哪里去。那庶出的一大帮子,可如何是好。日后,少不得要倚靠兄长了。”   说道这儿,侯夫人叹口气道:“明贤家的,虽没有什么坏心思,但心胸到底有限,所以,日后要说能有多照顾弟弟们,那也不见得。所以,看来看去,二房日后啊,还得靠老七两口子挑起来。现如今,能给就给点吧,要不然,日后那一大群人上门来,可得让老七家的为难了。”   不用日后,玉然现今就有点为难了。   今日,玉然跟着谢大奶奶去赴武阳伯家的宴会。   众人对玉然是好奇的。   玉然在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因此,在接收到众人打量审视的目光也颇是淡定。   但是,有一个年轻妇人的眼光,却是看得她很不舒服。 第一百三十一章   谢大奶奶见玉然神色不愉,待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那年轻妇人时。谢大奶奶也有点不快了。   武阳伯是什么意思,今儿个明明知道七弟妹会来赴宴的,竟然将那家人请了来。   见谢大奶奶脸色不大好看。武阳伯世子夫人还有点不知所以然,待她的贴身嬷嬷轻轻碰了她下,她才发现这其中的官司。   武阳伯世子夫人赶紧将谢大奶奶跟玉然请去上房,心中暗骂自家弟媳妇找事儿。   玉然一行人来到武阳伯世子夫人上房,只见其内已是济济一堂。   玉然这个新鲜出炉的子爵夫人,加新任兵部右侍郎的夫人,一出场就受到了众人睹目。   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姣好,温婉大气,浑身上下都透着书卷气的年轻妇人。众人羡慕有之,嫉妒有之,佩服亦有之。   毕竟,不是谁都能有王玉然的本事,能将一个名声不好的纨绔,□□成一个现在谁人见了也要客气几分的朝中重臣的。   玉然在谢大奶奶的引荐下,跟房中诸人一一见礼物。不管众人心里是如何想的,但面儿上俱都客客气气跟玉然寒暄着。   好容易寒暄的差不多,这时,刚才见过的秦思成夫人,招手让玉然过来:“这许多年未见了,没想到你还是没多大变化,还如二十许人一样。真是养生有道,不像我,都老成这样了。刚才,如果不是你家大嫂引见,想来,你也认不出我来着的。”   玉然赶紧笑道:“瞧秦夫人说得,我怎么能不认得您呢,刚才一进来,我可是一眼都看到您了。”   侯夫人笑道:“你这丫头,嘴巴可真甜。还有一事,我要审你呢。回来这许久了,也不见到我们府上来走走,难不成非得我下帖子才行?”   玉然忙道:“秦夫人,您这就冤枉我了。我这才回京来没几天呢,除了回了趟娘家,今儿个可是第一次出来呢。”   秦夫人听了,呵呵笑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好唬弄啊。你才回来几天,我当然知道的。这不逗逗你呢。”   玉然跟秦夫人两人有说有笑起来,说得很是融洽。   玉然心中也是松了口气,自己刚还想呢,这初次亮相,一个人都不熟悉,虽有谢大奶奶细心带着,但如果总跟在大嫂身后,也不大像话。有了秦夫人引路,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秦夫人为人很是开朗健谈,不时对玉然指点京中各家之事。玉然也心领神会的听着。   从秦夫人的言谈中,玉然也知道了秦夫人她们是在三年前进京的,现下秦思成已是从二品的内阁学士了;再加上秦瑾瑜这个督查院的左都御史。秦家可谓满门清贵,权倾朝野了。   玉然跟秦夫人两人说得正热闹,只见一个浑身珠光宝气,看起来甚是庄重的三十许的夫人走过,对着秦夫人笑道:“秦夫人是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凝荷也来听听。”   秦夫人笑道:“哈哈,我们能说什么,都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话儿,你不嫌烦,那就一起坐坐好了。”   这夫人正要坐下,武阳伯世子人却也走过来笑道:“五弟妹,今儿个你可偷不了懒儿。今儿个,你可得要看好那帮丫头那才。现在我们都不在,她们可不得乐翻天了。”   这夫人听得武阳伯世子夫人如此说,也是笑道:“那是得赶紧看看去,今儿个没人看着,她们可别喝翻两个才好。”说着,对着秦夫人歉意道:“看来凝荷今儿个没耳福了,我先行告退了。”   秦夫人连连点头道:“很是,很是,你正事儿要紧。赶紧去吧。”   见弟妹走后,武阳伯世子夫人,对着玉然二人点头招呼了下,自去忙去了。   待她们走开后,玉然好奇的问秦夫人道:“刚才那要陪您说话儿的年轻夫人是谁啊?”   秦夫人道:“你刚没听武阳伯世子夫人叫她五弟妹么。她是武阳伯的五儿媳妇,姓肖,名凝荷。”   玉然听了,想起这几日恶补的京中人物关系网,将肖凝荷这个名字在心中过了几遍。   肖凝荷,中卫将军嫡幼女,跟肖德妃同出一族,是为堂姐妹。娘家可谓声威赫赫,在军中很有影响力。   一时开席,玉然跟秦夫人也是在一桌。   因着玉然是在京中女眷中第一次正式亮相,因此,来跟她敬酒寒暄的人不在少数。一时间,喝得玉然也有点微醺了。   玉然正有点飘飘时,一个坐在最末桌的年轻的妇人,要上来跟玉然敬酒;不过,还没走到玉然跟前儿时,就被武阳侯府的嬷嬷挡了回去。   这女子虽颇为不甘,但也没有胆子在如此重要场合闹事儿,只得忿忿的坐了回去。   这女子虽被挡回去了,但玉然还是注意到她了。   玉然趁着酒兴问秦夫人道:“方才那是谁啊?我记得我刚进武阳伯府时,在花园子里遇到过她,总感觉她看我的眼神颇为不善。夫人知是为何?”   秦夫人看了看,再想了想道:“不认识,不过看她的样子我倒是有点面善,仿佛有点像太仆寺柳少卿家的。我也不确定,这事儿,你最好去问问你大嫂。”   听得秦夫人如此说,玉然虽还是心有疑惑,但也不再追问。   从武阳伯府出来后,玉然没有坐自己的车,而是上了谢大奶奶的车。   谢大奶奶见得她双颊酡红,颇是有点赖皮的猴在自己车上时,调侃道:“七弟妹莫不是上错车了吧,我可不是明定啊。呵呵……”   玉然却没有笑,听得谢大奶奶出声儿后,反而坐直了身子,神色认真的问谢大奶奶道:“大嫂,玉然今天见到一个奇怪的妇人;那人,大嫂也见过的,就是今儿我们在武阳伯花园里见到的,那个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的人。我从未见过她,但她好像认识我,对我的神色是颇为不善。我问秦夫人,秦夫人说她仿佛像是太仆寺柳少卿家的女儿,让我来问你。我想,秦夫人既如此,必是有深意的,所以,还请大嫂解惑。”   谢大奶奶听得玉然如此问,想了想,这事儿,还是得给她通通气儿的,免得后面有什么,会让她猝不及防的。   谢大奶奶哧哧的笑了两声儿:“人家当然看你不顺眼的。本来,是她姐夫的,结果变成了你的相公,你可不得讨人厌么。”   哦,竟然如此?玉然的八卦之心,被熊熊点燃。立马追问起谢大奶奶来。   谢大奶奶很好心给玉然科普起来:“今儿那女子,跟明定也算是有渊源的。她姐姐跟明定过亲,但是刚过小定就死了的。”   哦,原来是李明定那家伙先头定亲人家的女儿。   玉然还没哦完,想想今天遇到得事儿,觉得很不对劲儿,接着追问道:“明定先头定亲的两个都死了,这事儿我是知道的。但这无道理啊,她姐姐又不是我害死的,至于这么毫不掩饰的讨厌我么?”   不待谢大奶奶答话,玉然又接着道:“还有,今天我观武阳伯世子夫人的举动,好像也是知道内情的,因为,她一直在主动隔开那女子跟我的接触。大嫂可知,到底是所为何事?”   谢大奶奶听得玉然如此问,心道:这个七弟妹可真是心思玲珑之人,这么快就想到关窍了。   谢大奶奶思忖了下,答道:“这事儿原本是要话你知道的,但因你刚回京,诸事繁多,还没理顺呢,所以就先没告诉你。既你今儿个已是问起,那跟你说说也无妨。总归要你心中有数才好。”   玉然听了,目光灼灼的看着谢大奶奶道:“大嫂请讲。”   于是谢大奶奶说了起来。原来,早些年,明定跟现在太仆寺柳少卿,那时侯还只是都察院都事的柳元晴的嫡次女定过亲。   后来,就是大家都知道的,这女的死了。两家也再无什么来往了的。   但就今年,知道明定被请调回京之时。柳元晴夫人突然上门哭诉,说自家女儿年轻早逝,进不了祖坟,受不了香火,如孤魂野鬼一般好不可怜。   说着,柳夫人还跪请平川侯府,让她家女儿的遗骨迁入李家坟茔。   这种无礼要求,平川侯府当然不会答应,你家女儿是刚刚小定就死了的,还没成我李家人呢。如今,仅凭你一跪,就让你女儿进李家坟茔,哪有这种道理。   如真让你进了李家的坟茔,不说别的,就说玉然,那日后不就好端端的从元配变为继室了,那将置玉然于何地。所以,侯府斩钉截铁,毫无商量余地的拒绝了。   听完这个,玉然真有点匪夷所思,这柳家也太将自己当回事儿了吧。   想想,又是因为李明定,玉然心情非常不愉。因此,一回到家,玉然对殷勤而来的明定视而不见。   见自家老婆如此不爽的样子,明定打叠起万般精神才将玉然哄得开了口。待知道是因为此事时,明定立即向玉然表衷心。   好容易将玉然哄得展颜后,方才擦擦心头的冷汗,仔细的想了想此事。   现在的明定,政治嗅觉颇为灵敏,一想,微微的凉意泛上了心头。 第一百三十二章   明定道:“然然,你先别忙着生气。我总觉得,此事不简单。当日我们与柳家是下过小定,但自她家女儿过世后,我们再无往来过。之前也没见柳家说过什么,怎现在忽然提起此事呢?”   听得明定一说,玉然也怔住了,是啊,时隔二十年,怎么现在提起呢。而且,此事明显漏洞百出,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啊,不用想都知道,侯府就脑抽了,也不见得会答应的吧。   这究竟是为何呢?玉然想不通,但总归心里有点准备,此事看来,说不得就是冲自己来的。但为何要这样出招?现在还不得而知。   明定这许多年来,读书也好,为官也好,也算是见多识广,而且,颇为认同玉然的话:不打无把握的仗。既然有人已出招,那就得查查究竟是何人出招了。   听得明定说要查下,玉然点头认同道:“是该查查。看看这柳元晴究竟是谁的人。”   且不说玉然他们在此如何计量。武阳伯世子夫人,也正在将今日肖凝荷将柳家的人,引进后院的事儿报给武阳伯夫人知道。   武阳伯夫人听得大儿媳说到今日之事时,也是心中暗恨小儿媳给自己找麻烦。   听得世子夫人说,自己有安排人看着的,一直将柳家人与李家的人隔开着的。   武阳伯夫人赞许道:“你做的对,确实应该如此。万不可在咱们家的宴席上让人生事了去。”   待世子夫人走后,武阳伯夫人想着小儿媳近日来,真可谓是上蹿下跳个不停。可不得让她再如此下去了,不然,可真得给自家招祸了。   武阳伯夫人命人将五奶奶肖凝荷叫过来。   肖凝荷很快来到了武阳伯夫人的院儿里。   武阳伯夫人见她进来,话里有话的提点了番,末了,对肖凝荷道:“近日我老是惊梦,怕是冲撞了什么,你这些时日,好好抄几部《金刚经》给我祈福吧。”   婆婆要自己抄经,虽不情愿,那也不得不做。肖凝荷很是不快的回房抄经书去了。   贴身肖嬷嬷见侯夫人这样变相的罚自家小姐,也是颇为不忿。   前些时侯,小姐回娘家,夫人就特别说了又说,要自家小姐帮着笼络人的,现在侯夫人说让自家小姐抄书,又没说抄多少。这简直是将自家小姐变相的禁足了。这还让自家小姐怎样做事呢。   今天武阳伯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自家小姐不要管娘家的事儿,一心安于后院就行了。   想到这,肖嬷嬷就撇嘴,武阳伯就是胆子小,生怕将他们拉下水了。这武阳伯夫人也不想想,如果日后成王成事了,那得多大的功劳,这功劳少不得也要算在武阳伯家的。   两人正说着呢,丫头来报,五爷卫良军正在往这边儿来了。   听得五爷要来,肖嬷嬷灵机一动,让肖凝荷立马摆开架势开始抄经书。   卫良军一进门来,就见肖凝荷正在奋笔疾书,见他进来,也恍然未觉。因问肖嬷嬷道:“你家奶奶这是在做什么呢。”   肖嬷嬷立即作腔作势的说了自家奶奶的委屈,还特别点出,自家小姐这样做也是为了五爷好,日后,五爷也可出人头地,而不必再倚靠兄长的。   自成王崛起后,卫良军其实也是心动不已的,想着自己可以以肖家女婿的身份,顺利成章的靠近,捞个一官半职的。   卫良军透出这个意思后,但见武阳伯一直不大热心,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听得今日这肖嬷嬷讲起妻子抄经书,是因为母亲认为她跟娘家太亲近了,所以在变相的罚她。   这不简直就是要跟肖家划清界限么,这可不行,万一成王日后成事了,自家再去投靠,这功劳不是大打折扣吗。现如今,如此好的姻亲关系不用,那简直是太可惜了。   想到这儿,卫良军急匆匆的跑去母亲武阳伯夫人的院里,替自家老婆说情,也将自己的意图表达出来。   听到自家儿子这番自以为是的话儿,武阳伯夫人只气的血往脑袋冲。   指着幼子的手抖个不停:“你这个糊涂的家伙,你当富贵是那么好求啊。先前我跟你爹几次三番的都说过。你安安稳稳的做你的伯府公子就好,不要掺和这些事儿,没想到你不但不听,还想上赶子上?”   说着,怒不可遏的伯夫人叫过身边人:“去去,去将伯爷请过来,说我有事相商。”   武阳伯卫中石听得自家夫人有急事相请,立即急步来到了后院儿。   当听得自家夫人说起,这个蠢儿子竟想上赶子掺和成王的事。武阳伯抄起手中的茶杯就砸了过去,卫良军也不敢躲闪,当即身上就被砸得湿淋淋的一大片。   见父亲动怒,卫良军赶紧跪下求饶:“爹,儿子错了,您别气了。”   武阳伯指着他大骂道:“你还知道你错了?你这个蠢货。肚子里没有二两油的主儿,竟敢掺和到皇子们的事里去?!”   见儿子犟头犟脑的跪在地上,嘴里说着认错的话,心里根本就是不以为然。武阳伯上前一步,一脚踹在他身上:“跟你这个蠢人也说不清楚,就一点你跟我记住了,你要胆敢掺和成王的事儿,我就没你这个儿子了。”   见自家老爹这须发皆张的样儿,卫良军深知,这不是吓唬自己的话儿,赶紧点头如捣蒜的答应。   武阳伯夫人见自家儿子,这一身水,一脸惶恐的样儿,也是颇为心疼;但对上这关乎伯府生存前程的大事儿,也只得强自压下心疼,又跟着骂了几句,才放他回去。   待卫良军走后,卫中石忍不住埋怨老妻道:“慈母多败儿,之前我稍有管教,你就心疼的不得了,百般阻拦不说,还将娘都搬过来。每每都轻拿轻放。以至于纵得现如今这愚蠢自大的样儿。”   武阳伯夫人也深悔先前太过骄纵这个小儿子了,弄得他现在竟如此愚钝。听得丈夫如此埋怨,武阳伯夫人竟也无言以对。   武阳伯继续气咻咻的说道:“那肖志武是御林军统领,而我是九城兵马司指挥使。我要是跟肖志武走的近了,那皇上会怎样想。说不得,到时,肖家看在成王的份上,皇上不舍得动;但我说不得就是下饭菜了。老五这蠢人,连这点都堪不破,还想求富贵。”   见自家夫人默然不语,武阳伯也不再多加埋怨,但还是不放心的对她叮嘱道:“现在再说这些也着实无用。日后,你将老五两口子看紧点儿,别羊肉没吃到,惹了一身臊。他们自己也就罢了,万不可连累到伯府。”   伯夫人也知兹事体大,听得武阳伯的吩咐,郑重的答道:“伯爷放心,日后,我会将老五两口子看紧点的,绝不会让她们惹出事儿来的。”   至此,武阳伯府这边也算是将今天这事儿处理好了了。   而太仆寺柳少卿府上却正热闹着。柳夫人正在骂人,而这人就是今天在武阳伯府挑衅玉然未成的那女子。   今儿个柳夫人原本是派这个庶女去找王玉然闹事的,谁知,这个无用的蠢货竟然连人都没挨到就被打发回来了。这让自己怎样跟主子交待   柳夫人自知道这个庶女无功而返后,立即让人去给肖统领夫人传信,说此次不成了,下次定要那王玉然好看。   肖夫人的心腹嬷嬷接见了柳夫人遣去的是人,听得来人说完,心中暗骂柳夫人无用,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但还得让她做事呢,事没办成,还是得哄着点儿。因此,这嬷嬷对柳家来人点拨道:“正所谓积毁销骨,有时,并不需要真有什么事才行。红口白牙,还不是由你们说的嘛。这三人成虎,说得多了,说不得人也就信了。”   柳夫人听得此话,也是茅塞顿开,这样正好,自家不用赤膊上阵,风险也可降低了去。   过不了两天,整个京城都在流传,原来现任的兵部右侍郎李明定竟然跟他的夫人,在成亲前都认识的,还在绣楼私会过。   而且呀,李大人先前定过亲的那家女儿,因为被这对狗男女相逼不过,一时羞愤难奈,因此自尽了。   哎呀,想不到,这现任李侍郎夫人竟然如此不要脸,不但夺人夫婿,还逼死了李大人前面定过亲的女子。   如此风月密辛,最是能调动人的好奇心的,也最是能让人说道的。一时之间,京城的大街小巷,书肆茶坊,李大人李夫人的风月之事,传得甚嚣尘上。   平川侯府听得这消息时,已是传得尽人皆知了,待要极力辩驳,已是如一叶扁舟落入大海,根本无济于事。   明定这两日上朝,也颇是因此让人攻讦了一阵。真是气的狠不能砍人出气。   想着玉然在此事中受到的委屈,也是心疼无比。此事太过蹊跷,在事情没查清前,还是不要让玉然知道了,免得她着急生气。   平川侯府自以为在瞒着玉然,却不知玉然已是知道了。这还是源毅在学中跟人打架,让玉然问出来的。   好家伙,竟敢如此污蔑自己,看样子真是来者不善。   因着自己的杀手锏还没弄好,玉然生气是生气,但也没有立即发作;只是更加快进度,先将手头上的事儿弄好再说。   但侯府既然要好意瞒住自己,那自己就先领情好。待做好了,也好给大家一个惊喜。   这日,明定仍是气愤愤的回来,见到玉然,还得憋着强颜欢笑。   玉然见他那难受样儿,也不再装了。索性问了出来。   听得玉然的问话,明定大惊道:“你都知道了?!”   玉然点点头道:“我早就知道了。”   明定颇是惊奇:“那你还沉住气儿?”   玉然道:“这哪里沉得住气,我刚一听说时也气的要死。原想着立时动手辩驳的,但想着,别人刚刚听完那家人的桥段,我马上再来说我的说辞,未必让人相信,还反倒给这话题加了热度。所以就先等等了。”   说着,玉然横了明定一眼:“哼哼,这么大事儿,你竟不跟我讲,竟想让我蒙在鼓里。”   明定听了,赶紧道:“此事太过龌龊,也太过无中生有,我怕你知道了生气,所以…….”   玉然看他那紧张样,也不再作态逗他,因道:“好了,别说了,我当然知道你是好意。我看你这些时日颇是忙碌,可是查出什么了。”   提起这个明定就来气:“这事儿好查的很,就是我先头定过亲的柳家传出来的。”   玉然道:“这都二十多年了,现在再来传这事儿。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女儿的遗骨进不了李家坟茔之事吧?”   明定摇摇头道:“当然不是。”   原来,此次一出,是太仆寺柳少卿给成王的投名状而已。   自睿王英王两个最有权势的皇子全军覆没后,成王迅速崛起。可谓是一家独大。   德妃在宫中也是威势日重,宫中之人皆避其锋芒。   成王、德妃得意是得意,但也并不糊涂,并未飘飘然不知所已,而是利用现在的大好局势,大肆笼络人才。   丽妃近些年崛起的很快,十一皇子也颇受圣宠,因此,德妃一直想将丽妃拉到自己阵营中来,可惜,丽妃不为所动。   如此有实力的人既然不能为己所用,为免日后的繁难,最好是现在就能解决掉他的好。   毕竟,十一皇子明年就十岁了,以皇上现如今的状况,再多活个十来年也不是不可能,那时,深有圣宠的赵禛说不得将会是成王觐位的一大阻碍。   丽妃现在最大的靠山是平川侯府,而平川侯府现在的关键又在李明定身上。而李明定能从一个不学无术的庶子,变成如今的朝中重臣,这王玉然在其中的作用就不言而喻了。   况,对于王玉然助夫上进的事儿,平川侯府不但从未隐瞒过,还特意的给她造势。因此,王玉然,现在在京中女眷中的口碑甚好,简直被很多人家列为教导女子的典范。   是以,如果这样一个在众人口中德行出众的女子,实际上为人却是很不堪的呢。   于是德妃一系将矛头直指李明定与王玉然,而事实证明,这个传言也是非常有效的。要是换个人,这种流言可能真会将人钉死的。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王玉然。 第一百三十三章   正主已明,明定玉然继续商量着对策。   明定道:“早前我们还没进京时,就听说,这个兵部右侍郎,原本成王是很想拿下的。结果,皇上却是点了我来。想来,成王也是心有芥蒂的吧。”   玉然答道:“这是肯定的。原本视为囊中之物的兵部侍郎,却被我们截胡了,想来,成王也是非常不愉的了。”   明定听了,忍不住怒道:“就算心有不快,这次,他们的手段也太下做了些。这次我们必得狠狠的打回去才好,不然,这次他们尝到甜头,下次还来,就更恶心人了。”   玉然道:“你可是有了主意?”   明定道:“他们买通了那些人传这龌龊消息,我们也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   玉然道:“你想将污水泼回去?这样会不会不大好?毕竟曾经跟你议过亲的。”   明定道:“兴他们给你泼污水,还不许我们泼回去的么?”   玉然问道:“你准备如何做?”   明定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玉然听了半晌不语。   见玉然这样,明定知道玉然是心软了,明定因道:“我知道,你是心软,想着那柳家姑娘已死,我们再翻出来说死人,有失磊落。这事儿,我也想了几天,必得这样做,才能盖住现在的流言,我们也才好传出利于我们的话来。”   玉然听了,又想了想,方缓缓开口道:“你说的不错,我方才确实有点心有不忍。不过,转念一想,人都死了,想来也不知道什么了,主要是看活人的。但观柳元晴夫妇俩所做的这件事儿,完全没将这个死去的女儿放在心上,否则,这次也不会拿他女儿做文章了。既然如此,我还心软个甚。”   明定听了,叹了口气道:“拿柳小姐做文章,我们也是没办法。现在,你看市面上将我们传得太难听了,所以,必得有一个更狠的流言出来,才能反转。”   这点玉然非常认同,在现代也一样,君不见娱乐圈每出现一桩丑闻,必得会用另一个更大的丑闻才能盖过去不是。   反击柳家流言的方法已定。   但玉然又提出了一个新问题:“你想过没有,我们虽用流言还回去,这表面上可能可以将现在的流言盖过去;但内里,别人提起来,仍然是一桩风月传闻。也就是说,日后,别人对我们俩的感官,可能会停留于此;这事儿,只是暂时盖住不提,但不代表别人会相信我们无辜。”   明定道:“你说的这个,我也想到了。我现在也正在想办法怎样跟你正名。你看,要不,你去做件大大的善事。”   玉然道:“这方法不错,但不适合现在去做。如我现在去做善事,别人可能不但不会觉得我真有善心,反而会觉得我惺惺作态,说不得会适得其反。”   明定听了,有点颓然道:“你说的不错,现在去做,那太刻意了。”   说完,看玉然的神色不对,明定坐直身子,灼灼生辉的看着玉然道:“看你心有成竹的样子,莫非,你已经有了主意?”   玉然缓缓点头道:“这也不算主意。是我们本就要呈给皇上的,原本,我还想多润色一下,再呈上去的。现在时局如此,刚好呈上去,说不得,效果比我们平时呈上去更要好。”   明定双眼放光道:“你说是我们写得那本农业书么?”说着,不待玉然回答,自己一拊掌:“对对,书,只要将这书呈上去,那么情势肯定是向着我们这边的。”   玉然高兴的搂住玉然,猛亲了几口:“我竟然将这茬儿忘记了,然然,你也越来越坏了,心中有了主意,竟也不说出来。”   玉然被他亲的痒的不行,咯咯笑着躲闪:“我见你先前想瞒着我,我这不是配合你的么。”   时间较紧,两人笑闹一阵儿后,明定就将农书拿到老侯爷处。   平川侯爷与钟放看到这本农书,都是眼中精光闪烁。待翻看了此书后,钟放当即击桌叫好:“好好,有了此书,七爷,你可真是奇功一件哪,这绝不亚于你先前在江城的种地的功绩哪。哈哈,这样一样,那些个流言可真就不是事儿了。”   玉然也来到荣晖堂向侯夫人呈上了此书。侯夫人看过之后,真是喜得差点流了泪。   有了此书,日后,康成朝,谁提起他们李家来,不得厚看几分哪。   这做过的事儿,别人可能会忘记,但写成书了,别人想忘也忘不了的啊。况,著书立说,这大多只有圣贤才能做到的事啊;现而今,他们平川侯府却也做到了。   侯夫人真是高兴的庄重矜持全无,喜笑颜开的只道:“快快,快将此书拿给侯爷,让他呈上去。”   玉然听了,忙道:“祖母不必着急,这书,我们一共有两套。七爷已经拿了一套给祖父了。”   侯夫人惊喜道:“你们还准备了两套哪?”说着,翻了翻书,只见,字体娟秀,一看就是女子所写。   侯夫人拉过玉然的手,颇为心疼的道:“可怜见的,这一套就有三本,你还抄了两套,累坏了吧。”   玉然听了,笑回道:“祖母,这套是我写的不假。但另一套确不是我抄的,是我们特意找了书法不错的人来抄的。不然,就我这字,可不好意思呈到皇上面前。”   侯夫人听了,笑着拍拍玉然的手道:“你不必自谦,我知道你的。想来怕别人看出是你所做,到时明定脸上不好看吧。”   拍了两下,就让崔嬷嬷将这套书送到侯爷处,并特意说道:“你跟侯爷讲,用老七家手书的这套书进上才好。”   玉然待要阻止,侯夫人因道:“你今日前来,想是外面那乱七八糟的流言你也已经知道了。你们此时要呈上这套书,想必就是为着此事。用你写的呈上去更好,不是吗?”   玉然听了,点点头道:“我们此时呈书确实就是为了此事。但是,用我的呈上去,我怕对七爷不大好。”   侯夫人听了,哈哈一笑:“如果你是担心别人会酸老七,那大可不必担心。做的再好都有人说酸话的,怎能面面俱到呢。你的贤德早就有目共睹,这次就算不用你抄的呈上去,别人也会猜到的。想来,如果人知道是你所做,恐怕羡慕的更多吧。”   见到玉然如此给李家人长脸,侯夫人高兴非常。   高兴非常的侯夫人,表达成自己的喜悦之情,一向是大手笔的赏赏赏。   于是,玉然又拖了一箱子名贵的字画古玩回了畅欣院,又惹得侯府一干人等羡慕眼红不已。   第二日早朝,因为肖家族人强占民田的事儿,李明广当朝跟肖家一系大吵了一架。   肖家亲近的臣子趁机讽刺,你还有脸说人家,现说说你弟弟吧,你弟弟李明定两口子婚前私相授受,逼死定过亲的前任。   对于此流言,康成帝之前都有耳闻,虽没有心中动怒,但对李明定感官到底不同于以前。今儿又听得人当面提起,心中,对李家就更是有看法了。   见康成帝脸色不对,肖家一系大是得意,还待再接再励,务必要将李明定德行有亏,不守道义的形像深种帝王之心。   此时,平川侯爷却是跪倒在地,用在军中号令三军的声音朗声道:“皇上,此等流言实乃子虚乌有。明定从小受圣人言,明君臣义,知善心,从未做过什么违心之举。我这七孙媳,也是自进门来,就勤侍翁姑,尽心教导子弟,循规蹈矩,从未做过什么德行有亏之事。”   说到此,平川侯爷,从怀中拿出一个匣子,高举过头顶:“皇上请看,此乃明定夫妇俩所做农书。在此,臣斗胆多说一句,能写出此等利国利民之书的人,怎可能如流言所传一般不堪。”   听得平川侯爷所言,朝中陡然一静,进而复又更加人声鼎沸了。   王得前拿过平川侯爷举到头顶的书匣,捧到康成帝的案头。并将书从书匣中拿出,放到康成帝面前。   康成帝将书打开,粗粗一看,顿时高兴的哈哈大笑,想不到,这李明定竟然写了一本农书,这真是值得高兴的一件大事,自己又可在史书上浓墨重彩的留下一笔了。   刚才朝中所说的李明定的丑闻,顿时被康成帝抛到了九霄云外。   兴奋的康成帝拿着这套农书回到寝殿,细细的看过一遍后,大加赞赏。不错,写得很详细,有理有据,还有图,想来,做此书之人可真是用心了。   康成帝看了两遍,突然发现,这书的字体非常娟秀,带有一股柔美之意,一看就不是男子所做。   康成帝奇怪的问道:“这书仿佛是女子所做?会是谁写的呢?”   王得前躬身答道:“今儿个平川侯在殿中说到,此书是李侍郎夫妇所著,莫不是是李夫人所书吧?”   康成帝听了,想想,笑道:“有可能。”   接着,康成帝又问王得前道:“你说,今儿个他们在朝中所说李明定夫妇俩的事儿,是不是真的?”   王得前听了,摇头答道:“这个奴才就不知了。”说完,接着又对康成帝提议道:“皇上,此事丽妃娘娘说不得知道个中情由,不如皇上去问问丽妃娘娘?”   康成帝从善如流,命摆驾临月宫。   到得临月宫,康成帝问起了,李家与柳家定亲之事。   外面中伤明定与玉然的流言,丽妃是早已听闻。真是气得肝胆俱裂,暗道传言之人用心恶毒。但这事儿不好自辩,丽妃也只能干着急。   今儿听得康成帝问起,丽妃赶紧道:“皇上,绝无此事,我家七弟与七弟妹定亲时,那柳家女儿都已经死了四五年了呢;怎会是明定两口子逼死了柳小姐呢,那柳小姐是自己病死的。”   听丽妃说完,康成帝也不答话,而是直接撩开这个话题,问起了赵禛。   提起儿子,丽妃更是说得滔滔不绝。康成帝一向喜欢这个小儿子,听得丽妃说起小儿子的事来,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在临月宫坐了一会儿,康成帝就回到了寝殿,因命人去查查这个关于李明定的传言,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此事很好查,不到一顿饭功夫,来龙去脉就摆在了康成帝的面前。   康成帝一见,原来左不过就是些争权夺利之事。既没危害到自己的利益,康成帝也不多做理会。   但李明定夫妻俩写了这本农书,功劳不可谓不大。现在这个时侯他们呈上此书,想来也是被流言所累;想要自己给他们正名,这点公道自己还是要给他们的。   因此,腊月二十四,马禄儿再次到平川侯府传旨。   只听圣旨道:“……李门王氏,贤良淑德,蕙质兰心,德行过人,现赐玉如意一柄,六百亩皇庄一座,黄金千两,锦缎百匹…….”   听得此圣旨,不光是明定玉然,侯府大多数明白人俱都松了了口气,这下好了,有了皇上的这道圣旨,想来是没有人敢再传明定玉然的流言的了。   玉然带着这些赏赐回了畅欣院,长舒了口气道:“现在好了,有了皇上这句德行过人的话来,想来是不会有人再敢不长眼的说什么了。”   明定虽松了口气,但还是不大顺意,玉然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明定狠狠道:“想着你受的委屈,我就心里难受。眼下,明面儿上,皇上替我们出头了。但此事,如不好好说道一下,私底下难免有人以为前些时候的流言是真的,说不得在心里轻视于你。”   玉然问道:“所以你还是想……”   明定道:“我会照原计划将流言传出去的,必要将舆论扭转过来,决不让你背这不白之冤的。”   马上要过年了,京城各家都忙得不行。宴请也非常之多,官眷在一起除了聊家事国事,说得更多的当然是八卦了。   近日大家都在议论纷纷:“知道前些日子太仆寺柳少卿家为何要说,是李侍郎夫妇逼死了他家女儿吗?”   “原来啊,根本不是这回事儿,是他们贼喊捉贼,他家女儿根本没死,实际上是跟人私奔了。”   于是,柳家女儿跟人私奔的消息甚嚣日上。只把柳夫人羞得不敢出门。   “啊,这样他们还诬赖李家逼死人,真是不要脸。这李侍郎夫妇俩真是厚道,就这样也没出来说柳家的不是。”   “对,对啊,李夫人肯定为人不错的,要不然,皇上也不会圣旨厚赐啊。还是皇上英明啊,明查秋毫,一早就知道李夫人是冤枉的。”   “那李夫人肯定是冤枉的啊,知道吗?这次皇上盛赞有加的农书,听说就是李夫人亲手所书的,想想啊,如此德才兼备的女子,怎会做出那等龌龊事来呢。”   “说的是啊,算算时间,那柳家小姐死时,李夫人才十来岁呢,还是个孩子呢,怎知道私会之事啊。”   听得传回来的消息越来越利于玉然,明定也才稍稍放下心去。   明定这边放下心去,肖家那边却正不爽。此次,肖家虽没出头,但也不大不小的受了点皇上的警告,比如,肖家一直想争的兵部粮道一职,被皇上让李明定兼了。   德妃也是盛怒不已,本想趁李明定刚刚回京不久,借传言打击的他们不能翻身的,谁曾想,这王玉然竟然弄了一套书出来。反倒弄得自家措手不及。   这打虎不死,必受其患。   不待肖家人愤怒外,开年后不久,一个消息,更是搅得成王德妃寝食难安。   康成帝现今共有十一个序齿的皇子,前七个早已长成出宫建衙开府了。   从八皇子以下,还在宫中。   现如今八皇子也已十六了,皇上也早已给他寻摸王妃了。看皇上这意思,想来也是找好人了,只待到时宣布就行了。   按规矩,八皇子成亲前就得建衙开府,皇上也会正式赐下王爵的。这是惯例,无可厚非。   但从康成帝跟宗人府说话漏出来的意思,这次,皇上不光是要赏八皇子王爵,还想一并将十一皇子封了。   这个消息就太让人震惊了。现下,算来算去,身体康健的,母家最有实力的,最受皇上看中的皇子;除了成王,就是十一皇子赵禛了。   虽然,皇子也好,王爷也罢;总归都是皇上的儿子。但实际上,这其中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正所谓,明正言顺。一旦册封了王爵,十一皇子赵禛将会名正言顺的拥有自己的属臣,光明正大的结交朝臣,也就是可以明堂正道的培养自己的人手了。   这样一来,赵禛对自己的威胁不可谓不大。   不可养虎为患,必得将威胁掐掉才好。于是,成王一系紧锣密鼓的布置起来,务必要让皇上打消掉这个念头。   当然了,此事,不光成王一系得到了消息;平川侯府也得到了此消息。   平川侯爷立即召集了侯府得力之人商议此事,这次,不光是明定,玉然也被邀请在坐了。自此,玉然也算正式的走进了平川侯府的权利中心。 第一百三十四章   康成帝有意给十一皇子赵禛封王。   平川侯爷老夫妇,谋士钟放,世子世孙,以及明定玉然夫妻俩,都一一在坐。   商议这个关乎侯府前程的大事。   众人议得一阵儿,大致分成两派。   一派是主张韬光养晦,十一皇子毕竟才刚刚十岁,就行封王,太过显眼,成王将会将矛头直指于他的。   一派认为,现在封王,利大于弊,封了王就可以培植自己的人手了。而且,以康成帝对赵禛的宠爱,早就成了成王的眼中钉肉中刺。皇家可从来不管你年纪小,就对你容忍三分的。所以,封不封王,成王也会将矛头对准他的。   玉然是坚定的支持现在封王一派。   最后,权衡利弊,众人一致决定,这是个好机会,得想办法促成此事。   众人说了很多的计谋,玉然都不以为然。   见玉然一直没开口,侯夫人将目光对准了她:“老七家的,在想什么呢。可是对我们说的有不同的看法。”   玉然听得,忙欠身道:“回祖母,玉然确实有点不同的想法。”   侯夫人道:“哦,说来听听。”   玉然回道:“刚才说得那些,虽都不错,但玉然认为,还是太过刻意了些,而且我们家在其中的影子也太重了些。毕竟,十一皇子才十岁而已。”   听得玉然这样讲,众人也是一默,刚才说得那些计谋,都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做。但十一皇子毕竟才十岁而已,所以,做这些事儿,必得平川侯府出面才行。   可是,平川侯府一出手,皇上会怎样想。这可就说不准了。   皇上才对自家的态度才有所好转;如果现在平川侯府动作太大,说不得会让皇上忌惮,自家跟皇上的关系又将回到原点。   钟放捻着胡须道:“七奶奶说的不错,此事,我们不可做的太多。”   说完,钟放问玉然道:“那以七奶奶之见,应该如何呢?”   玉然道:“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但总觉得,父子天性,人之常情。如果在这方面下功夫,可能会更好。”   钟放听了点头道:“嗯,不错,这事儿,以十一皇子现如今的年龄来看,正适合做,效果说不得不错。”   众人议定,正月二十八,由世子夫人带着玉然进宫去见丽妃了。   康成帝听得人报说,平川侯府又有人进宫了,因问道:“这不年不节的,他们缘何进宫请见?”   王得前躬身答道:“二月初二是平川侯夫人的诞辰,早些时候内务府有赐下寿礼,想来,是来进宫谢恩的。”   康成帝听了,不置可否。   自从自己透出要封禛儿为王的话来,这老四就没消停过,近来小动作不断。   现在平川侯府这个时候进宫来,时机微妙啊。莫不成是来出主意的吧。待看丽妃那边后面的表现再说吧。平川侯府胆敢有动作,教坏禛儿的话,自己必得剁了他们的爪子。   世子夫人跟丽妃嘘寒问暖后,就坐在一旁,听玉然跟丽妃说话儿。   赵禛听得外祖母来了,下学后,也赶紧赶过来见礼。   众人已经屏退,余下皆是心腹之人。   丽妃提起了皇上透出欲提前封禛儿为王的事儿来,想知道娘家的看法。   玉然道:“圣上仁爱,此事如果真能成,真乃皇恩浩荡啊。”丽妃明白了,平川侯府是赞同现在谋算封王的事了。   丽妃道:“这也只是传言,眼下还做不得准。就不知禛儿现下有没有这个福分了。”   玉然道:“十一皇子福气深厚,皇上厚爱,此事说不得可真能成哪。”   丽妃接话道:“话虽如此,但此乃皇上圣心独断之事。我等实不敢揣测。”   玉然笑道:“父子天性不必揣测。先前皇上不是一直独爱十一皇子的天真烂漫吗。十一皇子继续如同之前一样,想来皇上会喜欢的。”   丽妃一听,眼前一亮,是啊,父子天性,皇上这些年来,对禛儿的喜爱,很大一部分可真是应了那句话:老儿子,大孙子,老两口的命根子。   年长的皇子太有威胁,像禛儿这样,年幼的皇子。性情真,不藏私;人小,做什么都显得可爱。   虽帝王需冷情冷性,但,是人都需要感情的不是。   因此,如今的赵禛,对康成帝而言毫无利益纠纷,毫无威胁;因此,康成帝无需防备,只需真心享受这份人间天伦即可。   心无芥蒂,感情必然真挚,至少,现如今,康成帝对赵禛是真心喜爱的。   既然如此,只需让他将这份喜爱保持下去,有些东西自然而然就有了。   丽妃听得眼前一亮:“说得有理,那就让禛儿一如既往即可。那我们是不是什么都不用做了?”   玉然抿嘴一笑:“也不尽然,还是要做点什么的。”   毕竟,皇上已经习惯了这份亲情,对他来说这只是一种习惯,没什么特别。因此,需要一个契机,让他发觉,自己真的只是个父亲,赵禛只是个全心全意依赖自己的儿子。   平川侯夫人的生日过完后,玉然明定就带着源毅去秦府了。   毕竟是干爷,回来这么久了,那是必得去拜见一二的。   秦瑾瑜见到源毅很是高兴,这个干儿子都六岁了,还是第一次见呢。   高兴的秦瑾瑜大手笔的给了一番见面礼;又考了考源毅的背书,很是满意,这小子李明定教得很好,想来如一直如此下去,这个干儿子将来长大后,应不会给自己这个干爷丢脸的。   哈哈大笑的秦瑾瑜让人将源毅带下去玩儿。   源毅来到院儿里,正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哥哥正蹲在树根下。   连忙颠颠儿的跑过去:“哥哥,你在干嘛呀。”   那少年见有人来了,直起身子道:“我看这里有个蚂蚁窝,正在想,怎样将它们逼出来呢。”   淘气的源毅一听:“这好办,之前我跟我哥哥在江城时,经常玩的。”   说着,源毅撩起衣摆,将小鸟掏出来就是一泡尿浇上去。   那小少年一见,有趣,遂,也捞起衣摆,滋了泡尿在那蚂蚁窝上。   尿完,两人相视而笑。   那少年问源毅道:“我之前从未见过你,你是哪家的?”   源毅答道:“我是平川侯家的,我叫李源毅。你呢?”   那少年一听道:“哦,那你就是我大伯的那个干儿子李源毅了。我叫秦鸿熙。”   两个小人儿一本正经的在院里说起话来。   明定跟秦瑾瑜现下也说得很是投机。   秦瑾瑜见李明定毫无多年前见到的桀骜不逊,而是混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沉着之气;暗自点头,看这李明定如今这通身气度,也知其早非吴下阿蒙了。   因着秦瑾瑜早就娶妻生子了,李明定再见秦瑾瑜时也不复之前的不放心了。   之前混迹于市井之中的纨绔,后又混迹于官场的李明定,放下芥蒂后,还是很能侃的。一时间,宾主尽欢。   玉然跟秦瑾瑜的夫人柳氏也正说得开心。   柳氏温婉秀丽,知书答礼,也系出身名门。   柳氏对玉然他们的外放生涯很是感兴趣,频频问起他们在江城的事儿。   听得玉然道来,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追问一二。   她也跟玉然聊起京中一些事儿。说起豪门隐事来,言语老道,点而不破,玉然听了就心生欢喜。这样聊天好啊,既能知道内情,又去掉了背后说人闲话之感。   明定跟秦瑾瑜谈好后,心满意足的告辞而去。   玉然也跟柳氏约定,日后一起去报恩寺散银米。   源毅今天见到一个有趣的小哥哥,也很是兴奋,在回去的马车上不停的对玉然说着,今天见到的小哥哥的事儿。   这次秦家之行,可谓圆满成功,大家都很高兴。   现在可以春猎了。   这日,天气晴好,八皇子带着几个弟弟,并一些勋贵子弟去到西山打猎。   这次都是一群半大小子,玩得都很是开心。   许多人也比赛打起猎来。   十一皇子赵禛跟秦太傅的长孙秦鸿熙一起比试,看谁打得多。   刚开始还好,打着打着,两人性起,都拼命的射猎起来。   一只兔子被两人同时射中,两人谁都不肯相让,最后竟然打了起来。   这一场架,打得很大,连两人带来的随从都打了起来。   最后还是八皇子带着侍卫来,才将两人拉开。拉开一看,两人都是鼻青脸肿,身上青青紫紫的。   不待八皇子一行人回来。   这十一皇子当众打架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京城。   于是,第二天早朝,就有人参奏十一皇子,身为皇子之尊,理应德行表率。却不曾想,为了区区一个猎物,就跟臣下抢夺打架,毫无大度之量,毫无皇子风范,实是有负圣恩哪。   自古就是这样,家长听得自家熊孩子闯祸,总是不大高兴的。康成帝也不例外,听得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人打架,真是有点丢人。   见康成帝的脸沉了下去,成王一系更是卖力的诋毁皇十一子,说他给圣上丢人了。   平川侯府一系,听着,不但不辩驳,还时不时拱两下火儿,让成王的人说得更起劲儿。   待成王发现事有不对时,已是晚了。   凡事都有个度,过了就讨人厌了。何况,说的是皇帝的儿子呢;再生气,那也是自己的儿子,被人这样讲,哪个做父亲的心里舒服。   大凡人都是有左性的,康成帝也不例外。   刚开始听得自家十一在外闯祸,家长心理,很是不大痛快,心里颇有一种,回来就将这小子狠狠揍一顿之感。   但成王一系说的多了,康成帝左性一起,哼,自家儿子打人怎么了。他堂堂上天之子的儿子,别说打人了,就是杀个把人又怎样。父亲的护短心理一时升起。   见康成帝的脸色已是阴的不成样子了,明定见了,心道:火候差不多了。   明定站在那里笑了起来。   肖志武有点焦急,刚才太急了些,有点适得其反了。赶紧得转移注意力才好。   见李明定站在那儿笑个不停,肖志武立即对着明定问道:“李侍郎缘何发笑?难不成觉得这事儿很是可笑?”成功的将康成帝的目光吸引到了李明定的身上。   明定见康成帝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赶紧对着康成帝一拱手:“皇上,听得朝中说十一皇子的事儿,却让臣突想起自家那小孽障的事儿来;颇是有点好笑,所以一个不留神,笑了出来,还请皇上恕罪。”   康成帝闻言,颇有兴味儿的道:“哦,竟能使你当场笑出来,看来颇是有趣了。说来听听。”   明定拱手答道:“前儿个,我家那两个小孽障在外闯祸,回来满身是伤不说,还找我告状。我见了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好好教训他们一顿。谁知,反倒被我家夫人给骂了一顿。”   康成帝更有兴致了:“哦,你夫人骂你什么了?”   明定摇头笑道:“真真是慈母多败儿。我夫人说,他们都还是孩子,孩子哪有什么心眼。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不痛快了打一架也正常。你还指望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被人抢了东西,还笑脸相迎,双手奉上啊。要真是这样,那就不是孩子,是妖孽了。”   康成帝听得此言,心中一惊,是啊,禛儿此次的反应才像是人之天性;要真是像方才那些人批评的一样,应该礼贤下士,温和谦让;那才可怕呢。那还是孩子吗?   想着方才成王的人说得话,话里话外都在攻讦禛儿。哼哼,这些人为着什么。当自己不知道吗?不就是前些时候,自己透出话儿,要给老十一封王,这些人心里老大不痛快。这些时日不停的说着禛儿的坏话,真真可恼。   想着,看向成王的眼光也颇为不愉,自家这个四子还是心胸狭隘了一些。   现下老十一不过才十岁,现下自己还在呢,就对着这样一个幼弟都容不下。那要是日后自己不在了,真让老四上位了,那自己其他的儿子可不知怎样呢。看来,还是得多考察他们兄弟一番才是啊。   当天下午,八皇子就带着众弟弟回来。   又带着众弟弟到长乾殿给父皇请罪。   康成帝挥退其他皇子,独将赵禛留下。   待人走后,还不待康成帝问话,赵禛就哇哇大哭起来。   康成帝御极多年,早就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流露真性情了。不妨自己这个小儿子突作小儿女之态。   康成帝颇是有点手足无措,也有点心疼。   本想先做样子骂骂的,也舍不得骂了。赶紧哄了起来。   待听得自家儿子抽抽噎噎的将事儿说完,康成帝释然了,左不过是些小孩子的事儿,实不算什么。   做父亲的期许对儿子总是不一样的。方才,赵禛哭时,康成帝颇有点心疼。   现在,赵禛不哭了,心疼劲儿过去后。他又觉得,方才,儿子的表现有点脓包,自己的儿子,遇事怎能哭呢。   这日后要是做事不够有决断,老是优柔寡断,有事就找人帮忙可怎生是好。   因此,康成帝试探道:“那秦家小子实在可恶,竟敢跟你抢东西,还敢跟你打架。父皇这就将人叫过来,狠狠罚一顿给你出气。”   赵禛一听,大惊道:“父皇,这可不行。这事儿,您要是出面了,我得多没面子。哼哼,日后走出去,那帮子家伙不得笑我,打架打输了,找爹帮忙,太丢人了。”   说着,赵禛特意强调道:“父皇,此事,您万万不可出面啊。禛儿自己处理,必得让那帮小子服气才好。如果这次您出面,他们面儿上不得不服了,心里不定怎样笑话我呢。”   康成帝不死心的追问道:“真不要父皇出面?”   赵禛道:“真不用。父皇,您不是说过吗,要御下,必得使其心服才好。这事儿,我必得要使秦鸿熙心服才好。”   康成帝问道:“那你想怎样使他们心服呢?”   赵禛道:“老师教过,要使人心服,一为威势,一为实力。禛儿现在还没威势可言,因此,还是从实力上碾压住他才好。因此,我会跟武师勤学一阵子,务必在弓马上赢过那秦鸿熙才好。”   康成帝听了展颜笑道:“嗯,是应如此。有一点,父皇先教你了,威势也是建立在实力之上的。因此,你必得积累实力,让人逐渐信服了,才能有威势可言。”   见儿子眨巴着乌青的眼睛看着自己,康成帝有点心疼,又有点儿好笑道:“好了,瞧你这样儿,赶紧去你母妃那儿收拾一下吧。”   见儿子点着小脑袋往外走,康成帝忍不住调侃道:“你还是什么都知道啊,那先前怎么哭鼻子了,也不嫌丢人。”   听得康成帝如此说,赵禛咕哝道:“这还不是李家成表哥教我的。他说,他每次在外闯祸了,回去怕他爹打,都是先哭上一鼻子,将他爹哭得心软了,就不用挨打了。”   听到这儿,康成帝抄起一个家伙,作势就要去打赵禛:“臭小子,所以今儿个你也这样对付我,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赵禛吓得拔腿就跑,边跑还边叫:“父皇,父皇,我不是骗您的,我是真疼才哭的啊。”   说着,一溜烟的跑走了。   看着跑远了的小儿子,康成帝摇头笑了起来。   康成帝处理完国事,想着小儿子毕竟受伤了,今儿光顾着骂了,也没问御医怎样了。遂命摆驾临月宫。   到了临月宫,见小儿子已是梳洗好,但身上还是有青有紫的。父亲的心疼劲儿又来了,将儿子叫过来,好好的说道了一番。   教他总结今日之事的教训;告诉他日后如遇此事应该如何做;怎样御下才能让人不敢冒犯;还有如何让人服自己等等不一而足。真可谓是谆谆教导。   当然,父亲,尤其是做皇帝的父亲,当然不会只是温情脉脉的教导。   儿子做了错事,严厉的训诫,当然是免不了的。因此,过后一段时日,赵禛每日抄书,练武的课业增加了许多。   经过此事,康成帝对这个小儿子仿若更上心了。跟这个小儿子在一起相处,能使人安宁,更能感觉到一种天之人伦之感。因此,现如今,康成帝对这个小儿子,颇有一种掏心掏肺之感。   这日,宗人府来报,八皇子的府邸已是建好,八皇子可以迁府了。   康成帝闻言,提起朱笔,给八皇子拟了个“平”字做封号。   拟完八皇子的,提着朱笔想了半天儿,准备下笔,却复又放下。   犹豫了一下,命人去叫将陈阁老叫来。   陈阁老跟随康成帝几十年,当然知道,康成帝心中所想之事的。   今日刚听得宗人府上报八皇子请封之事;现在又听得康成帝召唤,心中顿明所为何事。   待听得康成帝说,这次准备将十一皇子一起封王。   陈阁老说道:“此乃皇上家事,臣等本不敢置喙的。但封王事大,既然皇上问起,臣也不得不说道一下。”   因此,陈阁老说到,八皇子以下,只有四个皇子了,现在封了两个,另两个皇子不封,脸面上实不好看。   反正皇上迟早要封的,不如,现在将另两个皇子也一起封了算了。   康成帝一听,这老狐狸又开始和稀泥了。这样一来,不是人人有份了嘛,那禛儿等于也没得到多少好处。   不过,这老家伙说的也有理。这封一个的不封一个,也怕兄弟失和。行,就如这老家伙的意,干脆余下未封王的四个儿子,这次一起封了。   但禛儿可得好好补偿一二才好,想了想,康成帝下了一道让成王一系气急败坏的圣旨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康成帝这次在赵禛身上是偏心的。   本来,是想只封小儿子的,后听了陈阁老的话,未免兄弟阋墙,只得一起封了。   这样一来,就显不出小儿子的特别了,总觉得小儿子亏了。   于是,康成帝大手一挥,一封圣旨颁布了出来:“……禛乃朕之十一子……现赐其封号为‘昭’,是为昭王。允其自带王府兵甲三千人……因其尚未成年,允其仍住宫中,待成年后再行出宫……”   此道圣旨,不说成王,就说朝中诸臣都已是惊呆了。   别得尤可。比如着令宗人府现在就建昭王府等,反正王府迟早都是要建的,现如今只不过早了点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这个允其自带王府兵甲三千人,这可真是隆宠至及啊。   现如今除了成王,也就这个年仅十岁的昭王有了。就连早已封王多年的二皇子安王都没有的。   看如今康成帝对昭王的宠爱,难不成,日后大宝真得从这二人之间产生了。   难不成,就得开始站队了?   整个京城都沸腾了,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了平川侯府。说不得,日后,他们家可真得出一个皇帝外孙。一时间,平川侯府炙手可热起来。   成王一系坐不住了,德妃更是如鲠在喉。   自家儿子用了将近二十年,做了多少事,才有了三千兵甲;凭什么,他赵禛什么都不用做,小小年纪就有此殊荣?   这日,众妃照例来跟秦皇后请安。   德妃一改往日的端庄谦和。   平日里,品级差不多的后妃之间行礼,大家都是走走过场,互相虚让着也就完了。今儿个,在丽妃按例对她行福礼时,德妃不但让丽妃结结实实的行了一礼后,而且,还让想让丽妃半蹲着对她训话。   可惜,没有如她所愿,现如今的丽妃,可不是十年前的李嫔。   现如今的丽妃,可谓实力强劲。娘家得力,儿子得宠。当然不会由着德妃轻贱了。   丽妃福了一下后,见德妃迟迟不说免礼的客套话儿。于是,毫不客气的站了起来。   见丽妃竟然在自己没发话的情况下,站了起来。德妃立即发乱:“丽妃妹妹,这就是平川侯府教你的规矩么?竟然不用人叫免礼就自行站起来了?”   丽妃轻蔑的一笑:“德妃姐姐言重了。这宫中之礼一向是宫中嬷嬷所教,我自进宫已近三十年,时刻不敢忘记。姐姐方才如此说,难不成,德妃姐姐当日在闺中时,家中之人时时研习宫礼?”   听得丽妃的诛心之言,德妃暗恨丽妃用心歹毒,正待狠狠刺回去的。   这时,皇后来了。德妃只得恨恨住言。   气氛诡谲的请安结束后。   德妃回宫后,还是气不平。   德妃的贴身周嬷嬷道:“娘娘先不必恼怒,还是先得想办法对付丽妃才好。不然,再由她这样下去,实是对我们越来越不利了。”   德妃闻言,叹口气道:“是啊,是真的要想办法了。要不然,再由她这样下去,可真得让我们寝食难安了。”   德妃以手撑头,头痛的闭上眼。   想了一阵儿,她睁开眼道:“眼下,圣上去临月宫的次数太多了,得想办法勾住圣上的脚步才好。”   说着,德妃坐起来,对周嬷嬷道:“你现在就去传成王妃进宫来,我有事要吩咐。”周嬷嬷听了,自去安排不提。   丽妃回宫也是神情非常不愉。   想她这几年顺风顺水,好久没人受过别人的冷遇了。可今日,丽妃竟敢如此折辱于她。   今日虽自己顶回去了,但到底差了一步。   谁让人家是正一品的德妃,而自己却只是正二品的丽妃。就相差这一个品阶,就由得人占了先机。   今日德妃与丽妃的这一番官司,也传到了康成帝耳朵里去了。   康成帝听了,左不过是些女人之间的官司,也未放在心上。   平川侯府接到丽妃传回来的消息,却是放在了心头。   世子夫人气的大骂:“什么破落户出身的阿物儿,竟敢如此折辱我儿。”   骂过后,还得想办法才是啊。于是世子夫人急急的赶到了荣晖堂找侯夫人讨主意。   世子夫人到时,玉然已是在坐。   见得世子夫人进门,玉然连忙站起来对她行礼。   世子夫人急急摆手,匆匆对侯夫人行礼后,就气道:“这德妃现在是脸面都顾不得了,偏偏明月又比她矮了一级,这日后见面可不好做啊。行礼吧,且不管气顺不顺,要这德妃次次都发乱呢,可真不够恶心人的。如不行礼啊,这从一始,就输了理,这万一有个什么对错,那辩都不好辩的啊。”   侯夫人听了,叹口气道:“你说的,我们也想到了。这事儿,可真得要好好谋划一下才好。”   说着,侯夫人看向玉然道:“老七家的,对此事可有什么章程?”   玉然欠身道:“禀祖母,玉然觉得,现如今,还得让丽妃姐姐升一级的好。”   侯夫人道:“你是说升淑妃?”   玉然道:“自罗淑妃降位后,这个四妃之一淑妃之位一直空着。早先,我们忙着别得事儿,也没顾上这个。现如今,既然德妃已是步步紧逼,那还是早做谋划的好。”   侯夫人答道:“你说的没错,但皇上刚给了禛儿如此厚恩,现在我们再去求这个,搞不好,会让皇上有种得寸进尺之感。”   世子夫道:“要不,让禛儿出面,让皇上看在禛儿的面子上再给明月升一级?”   玉然摇摇头道:“不可,亲情牌打多了,会让皇上起疑的。”   世子夫人一听,那可不是,皇上如此精明之人,一个招数连续用,很容易被识破。到时帝王的厌恶之心,那会成倍增长的,那时,想补救,就难了。   玉然接着道:“为免皇上生疑。所以,我们不能出面,但却可以请人出面。”   侯夫人一听,眼中精光一闪:“请谁出面?”   玉然道:“秦皇后。”   “秦皇后?不错,这个人选很好。但是以我们家如今跟秦家的情份,再加上如此敏感之期;秦皇后凭什么会帮我们呢?”侯夫人问道。   玉然答道:“目前,以我们家跟秦家的交情,不大可能让秦家冒风险帮我们。但是,如果我们等价交换呢?”   “等价交换?”侯夫人疑惑道:“你是说?”   秦皇后只有一个女儿,就是三公主安阳公主。   安阳公主的驸马沈广翰前几年犯事儿了,就是公然倒卖盐引。   其实,这个事儿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时很多权贵都在做。但倒霉就倒霉在,这沈驸马被一个新上任的愣头青御史给告了。   皇上当时正在整盐务,这自家女婿却撞在了枪口上。于是,只得抹下情面,以做大公无私之态,将沈驸马贬谪到凉州去了,而且说明,非诏不得进京。   这一去已经三年了,秦家人也不好求情,毕竟当时,好多人都被砍头流放了。沈驸马这还算轻的,只是让他去吃点风沙而已。   秦皇后就这么一个骨肉,三年未见,日后也不知何日能见,当然是想念的紧的。   侯夫人听得玉然说完,赞许的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如果我们能让安阳公主回京,想来,皇后也是高兴的吧。”   主意已定,具体实施就交给老侯爷他们实施去了。   事情很顺利,当康成帝听得人说起,沈驸马已是知错,这几年去那荒凉之地,也已受到了惩罚。况,安阳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让她老在那儿呆着,也实在对她的千金贵体不好。   康成帝听得人说起自己这个三公主,也是勾起了慈父之情。这个女儿,自小也是自己捧在手心儿长大的,现如今三年未见,也着实有点想念。   于是,三月,一道圣旨发往凉州,宣安阳公主进京。   四月一天,秦皇后亲至长乾殿。   听得皇后来了长乾殿,康成帝立即命王得前去迎了进来。   待秦皇后进殿后,康成帝问道:“皇后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秦皇后道:“臣妾今日前来,是有事找皇上相商。”说着,亲递过一份名册给康成帝。   康成帝打开一看,原来是后宫晋位的事儿。   康成帝看向秦皇后道:“皇后缘何现在想着大封后宫?”   秦皇后柔柔道:“我想着,后宫姐妹们,也侍奉皇上多年。刚好,也借着这次四位皇子封王的喜事一同晋位好了,也节省点用度,又可让内务府一就两便。皇上以为如何?”   康成帝听了点点头,复又打开名册细细看了一遍。   嗯,不错,这个皇后很是让人省心,晋位都是有理有据,而且也大多是按资历提拔,并未有过份之处。遂,康成帝也爽快的落下了朱笔。   于是,五月初一,丽妃晋位淑妃的旨意下来了。   现任李淑妃松了一大口气,从今而后,自己也就位列四大妃之列了。这可是名正言顺的正经侧室了。日后,除了皇后贵妃外,也没人敢因为行礼的事儿来为难自己了。   德妃听得这旨意,只气得将精心养了好几年的小指甲给崩断了。   按贵淑贤德这四大妃的排列,自己日后,还得在李明月那贱人之下了。   德妃盯着周嬷嬷冷冷道:“你去问问成王妃,事情可办得怎样了?”   过不了两天,德妃宫中多了个千娇百媚的美人。   且不管后宫妃子怎样勾心斗角。昭王赵禛的三千兵甲选好了,只待统领之人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昭王府的三千王府亲兵选好了,赵禛年纪尚幼,当然不可能亲自去安排。   于是,诸事皆交由世子李起德来安排。   统领之人当然得是亲近之人才好,最后,经由明定推荐,由大夏做了亲兵统领。   封王后,赵禛仿佛也是一下长大了好多。对课业更是上心,文课武业俱不肯拉下。   众师傅提起他来,也是赞不绝口。   对于学习好,听话上进的孩子,做家长就没有不满意。康成帝也不例外,对这个儿子很是满意,去临月宫的脚步也更勤了。   这日,康成帝在长乾殿批完折子,就想着到临月宫去看看自己的小儿子。   正要走,有人进来报说,德妃使人来了。   康成帝听得,让王得前去问问,是什么事儿。   王得前问完,进来回话道:“德妃娘娘那边新得了一首曲子,想着皇上近日辛劳,请皇上去品鉴一番,也好松泛一二。”   康成帝听了,想想自己也是好久没去德妃那儿;况,近来,老四办差也算用心。那就去德妃处走走吧。   到得德妃处,德妃笑着迎上前来,待康成帝坐定后,又亲捧了一杯茶递过去。   跟康成帝说了两句话儿后,就笑着道:“皇上,近日我让人编了个曲子,听起来很有意思,皇上听听可好?”   康成帝听了抬抬手道:“那弹来听听。”   只听一阵悠扬的歌声响起,康成帝听得颇是舒心。   一曲罢了,康成帝命人将那歌女传过来。   只见一个清雅如菊的美人徐徐而来,见多了盛装妇人的康成帝;顿觉如同满桌的的荤菜,突上了一道青菜一样,清新动人,让人开胃已极。   是夜,康成帝宿在了德妃的宁安宫。   第二天康成帝走后不久,一道圣旨来到宁安宫,将昨日侍寝的梅苏苏册为从七品美人。   梅苏苏听得此圣意虽有点失望,但也是松了口气。自此,自己也总算脱了奴籍了。   自己已顺利的得到君王的恩宠,日后,只要用心,必得出头的。   淑妃先前听得德妃宫中新进了个美人,毫不在意,皇上这许多年来,身边的美人多的如同过江之鲤,有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皇上已是有一月之久没来临月宫,且对禛儿学业的关心也是少了很多时。   淑妃才知道,这次,德妃还真找了厉害的帮手来了。   于是,命人立即去打听一二。   很快有消息来了,这个梅苏苏原是成王王妃娘家的家奴,被成王妃选来送到德妃处的。   听得此消息,淑妃眉头紧锁。   见淑妃神情很凝重,锦绣劝道:“不过是个家奴而已,娘娘很是不必担心的。”   淑妃道:“你错了。正因为她是家奴,能有今天,才更让人不可小觑啊。一个臣子家中的奴婢,能被选中给成王妃,又能被成王妃看中送给德妃。这一切绝非巧合吧。”   锦绣听得也是一惊,是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这梅苏苏可真是心机过人哪。如此厉害人物,虽没见过面,想想,也得让人小心才是啊。   还不待淑妃将此事应对想好,一桩大事发生了。   蔡州连连暴雨,洪灾泛滥,而官员救灾不利,已是激起民变。   朝中这两天吵得很厉害,灾必是要赈的。但派何人去,物资由谁押送?却是一时决断不下来。   众人吵得热火朝天,康成帝头痛不已。下朝后,信步就来到宁安宫。   康成帝熟门熟路的进了梅美人殿中。   刚一进殿,就见一个素衫丽人正跪在蒲团上哭着求告呢。   康成帝见了,颇是心疼。连忙将人拉起来,搂在怀里哄道:“苏苏为何事不快呢?”   梅美人听得,又梨花带雨的滴了两滴清泪下来,对着康成帝娇娇柔柔道:“我一介贱身能得皇上垂怜,已是万分荣幸,哪能有什么不快呢?”   康成帝抱着美人问道:“那你哭什么呢?”   梅苏苏道:“我自幼家乡受灾,以致流离失所。今日听闻蔡州洪灾,感同身受,以致落泪。方才我在祈求上仓怜悯众生,早日结束这场苦难。”   还不待康成帝答话,梅苏苏接着,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看着康成帝:“我记得嬷嬷说过,宫中不可擅自祷告,我我,我刚才没烧香,只是跪在蒲团上祷告,这没犯了规矩吧。”   看她那娇娇怯怯的样子,康成帝王乐得搂着她亲了两口,才道:“美人是忧国忧民,别说没什么,就算有什么也不可开罚的。想不到,你这丫头胆子这么小。”   说着康成帝怜惜道:“可怜见的,想是先前吃了太多苦楚,才弄得而今这般胆小。苏苏,不要害怕,你放心,有朕在呢,必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的。”   梅苏苏感激的俯在康成帝的怀里,说了一阵儿情话儿。   接着,又将话题往赈灾上引。   听得康成帝叹气人选难寻,这梅苏苏状似无意的道:“今儿个,我在御花园闲逛时,正遇见昭王下学回来。刚好听见昭王说起他七舅舅,说他七舅舅好生厉害。皇上,昭王的七舅舅是谁啊。”   康成帝道:“他七舅舅就是李明定。”   梅苏苏听了,笑道:“哦,李大人啊。我听说过,听说他很厉害,在江城种了好多粮食,还被人送了万民伞呢。”   听得梅苏苏说到这个,康成帝眼前一亮,是啊,李明定,自己先前怎么没想起来呢。   他外放多年,听说很善于跟民众打交道,又是现任的兵部侍郎兼兵部粮道,如果由他来担任此次赈灾主管之人,想来更能安抚得住那些暴民的。   心中有了主意的康成帝不及跟美人玩乐,连忙出了宁安宫,他得赶紧将这事定下来。   于是,刚刚到家还没换下朝服的李明定又被宣召进宫了。   待李明定来到长乾殿时,只见内阁阁老,还有户部尚书何敏亮都已在殿中。   待明定进来,康成帝将自己欲要派他去蔡州赈灾的事说出来,问道:“朕欲要派你去蔡州赈灾,你可愿往。”   君王有令,就是刀山火海那也得去啊,何况是让自己去赈灾。   明定上前抱拳答道:“明定但听皇上差遣。”   户部尚书何敏亮也保证物资按时备齐送到。全力支持李大人赈灾。   于是,明定去蔡州赈灾的事被愉快的定了下来。   待听得,明定要去蔡州赈灾,玉然忧心不已。   明天就要走,时间太过仓促,什么准备都来不及做。   而且,备物资的还是户部尚书何敏亮,这可是成王的人哪。   时间如此之紧,是不可能去亲自一一查看物资的,希望物资一切正常才好。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明定明天一大早就得走了,玉然赶紧捡要紧的叮嘱,不停的说着一些注意事项,尤其是户部准备的物资,有时间时一定得亲自看下。   玉然边说边匆匆忙忙的给明定准备出行的行李。   玉然叫过杨嬷嬷并红缨她们一起来收拾。   因要轻装简从,行礼也不可过多。玉然跟杨嬷嬷她们斟酌了又斟酌,才堪堪将行李收拾好。   源毅下学归来,明定抱着他,跟他说自己要外出一段时间;让他在家要听娘的话,在学堂要好好听先生的话,回来后爹爹是要考校功课的。   源毅懂事儿的点头答是。   父子两人正说着呢,源成从宫中回来了。   玉然看到他,惊讶道:“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我没使人去叫你啊?”   源成道:“昭王知道爹要去蔡州赈灾,特让我回来一趟,也好送送爹爹。”   玉然听了,方才放下心来。   源成现在已长成了一个翩翩小少年了,站在那儿比玉然还高,明定见了,颇是欣慰。   想着自己临走在即,于是细细叮嘱了一番:“你现在是昭王的伴读,遇事万不可冲动,要谋定而后动。做事时,一定要三思而行。而且,有事不可擅自做主,要与昭王多加商议才行。如有实在决断不了的事,就回来问你娘和府中长辈。”   源成一一点头受教。   跟老婆儿子说过一阵儿后,想到今儿个回来,只使人去祖父处报了个信儿,还未亲自去跟祖父商议一番的。   因此,又忙忙的往外走去,边走边对玉然说,等他回来用晚膳。   待从祖父的英武堂出来后,明定又抬脚往柏石居谢大奶奶的院儿里走去。   听得七爷来了。谢大奶奶颇是奇怪,忙令人快请。   明定进午柏石居的堂屋,对着着谢大奶奶就是深深的弯腰一揖。   把谢大奶奶吓了一跳,因笑道:“今儿个不年不节的,老七怎这样客气。”说着,谢大奶奶调侃道:“莫不了想求我给你办事儿吧。”   本是玩笑之意,没想到,明定听了顺势又是一躬身:“大嫂,明定今儿前来,确实有事相求。”   听得明定如此说,谢大奶奶忙正色道:“哦,还真有事找我啊。你说来听听,能帮的我一定帮。”   待听得明定说,明日自己就要外出了,可能一时半会也回不来。玉然这刚进京,诸事不熟,又应酬颇多,请她这个大嫂,多加照看一二。   谢大奶奶心中慨叹:谁曾想,往日那样混不吝的一个人;现如今,竟能为了妻子做到这份儿上,这七弟妹可真算得上有福气的了。   谢大奶奶连声保证,自己必会好好看顾七弟妹的,明定方才心满意足的出了柏石居。   这一番耽搁下来,回到畅欣院,已是晚膳时分。   一家四口热热闹闹的吃完饭。   明定又叮嘱了两儿子一番话。方才让他们下去歇息。   待儿子走后,夫妻两人又仔细的将此次出午注意事项过了一遍。   说完这个后,玉然又想起一事来。   因对明定说道:“你这次走了,想来,是赶不上芳姐儿出嫁了。你看,要不要叫过她来说几句。”   明定想了想,摇头道:“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都由你安排,你安排好了也就是的。不过,她出嫁,我不在,是有点对不起她。到时红包你加重点吧。”玉然点头应允。   接着玉然又说起芸姐儿的事来:“芳姐儿八月里出嫁,芸姐儿九月里出嫁。两人不好厚此薄彼,到时不管你回没回来,我红包都翻了倍儿的给。”明定不在意的点点头。   两人细细的说到半夜,还是玉然见天实在不早了,明定明日又要赶路。遂立逼着他歇下,方才罢了。   第二日,明定先到户部粮仓看着赈灾的粮食。   户部尚书何敏亮已在粮仓处等着了,明定见到,急步上前施礼。   两人寒暄毕,明定问道:“何大人,不知赈灾的粮食可否准备好了。”   何敏亮答道:“粮食已是准备妥当,李大人可先行去看看。”   只见粮仓前的大路与广场处,俱已排满装粮的马车。   明定对何敏亮一抱拳道:“何大人,事关万千灾民,明定今儿个就先无礼了。我要看看这些粮食,还请何大人见谅。”   何敏亮温和的道:“李大人客气了,此乃国事,该当得,李大人请。”   明定听得,一拱手,自去验粮。又使眼色命虎翼他们四散开去,抽几车看看。   抽查结果不错,麻袋里俱是满满当当的粮食。   见得如此,明定暗道,不错,这何敏亮还算是有良心之人。   见明定很是满意验看结果,何敏亮命人拿来户部帐册,请明定签字画押,以示交接。   明定日夜兼程往蔡州赶去。   因年日阴雨,路上泥泞不堪,越接近蔡州,明定的心越沉。   所到之处,皆是河满江塞,很多房屋已是被连日的雨水淋垮,遍地都是流民。   好容易到了蔡州,蔡州城门早已关闭,只见蔡州城外围满了灾民,个个焦灼绝望。   见得有车队过来,迅速围拢过来,情势非常不妙,如同高压之下的火药桶,只需要一点点火星就可成燎原之势。   明定见状,立即命人去给能蔡州知府送信,要他立即派人出来接应。   接着,明定让虎翼找了一辆运粮的马车,站在上面,对饥饿的流民喊话:“我们是朝廷钦派来赈灾的。众位请先散开,让我们进城。待我们进城后,必会安置粥棚,让众位尽快吃上饭的。”   饥饿濒死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虎翼这番话不但没起到安抚的作用,反倒激起一些人的抢夺之心。   人群鼎沸,听得这车队里有粮食,很多饥民蠢蠢欲动。   见情势危急,明定立即让押送粮队的兵丁严阵以待,一时间,双方对恃了起来,情势一触及发。   还好,此时,蔡州城门大开,大队兵丁甲胄分明的出来接应粮队了。   在危难之中,实力是最好的震慑,方才还摩拳擦掌准备动手抢粮的饥民,顿时偃旗息鼓了,慢慢的让开了一条口子,让车队进城了。   蔡州知府高应鹏亲到城门口迎接。   见得明定,高应鹏上前拱手一揖:“李大人,连日辛苦了。李大人,请。”   明定也是拱手还礼。   时间紧急,两人稍稍客套了下,就立马赶着车队往蔡州粮库而去。   到得蔡州粮仓,明定高应鹏亲看着人搬粮食进库。   看着粮食入库,明定也是大松口气。   方才跟高应鹏来到府衙细细商讨赈灾事宜。   两人议定,明天就开粥棚,开始赈灾。   听得州府放粥,灾民可谓蜂拥而至。   明定亲去粥棚看了,见筷子插下,立而不倒,放粥之人也算用心了。   有了吃的,民情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明定也开始跟高应鹏商议起赈灾的其它事宜。这日,两人正在商议,忽有书吏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粥棚那儿出事了。”   明定大惊,急忙赶到粥棚,只见好大一片人倒在那儿呻吟。明定急问:“这是怎么回事?”   粥棚主管人哆哆索索的走上前来道:“回大人,今儿个,他们喝了这粥就这样了。我方才验看了下米粮,发现好多都霉烂了,说不得是吃了烂米才这样的。”   明定沉着脸去查看那些未下锅的米,发现,里面好多米都变色了。   在江城种粮时,明定听玉然说过,霉变大米的毒性非常大,可以毒死人的。   不及想别的,先将眼前毒倒的人救过来再说。   明定命人立即去将蔡州现在能找到的郎中全部找过来。   遣走人后,明定也想起之前听秦思佗讲过,绿豆汤可以解毒。因命人立即拉几车绿豆来马上熬制。   不多一会儿,郎中,绿豆都来了。立即将药,绿豆汤熬制出来,让那些中毒之人立时服下。   双管齐下,起作用了。郎中看过后,报于明定知道,这些中毒之人已无性命之忧。   明定听了,方才稍稍放下心去。   这时,明定遣去粮仓查看的人也来回说,粮仓里的粮食也掺了许多霉变之物,也俱都不能用了。   听得现下粮仓里的米粮俱都不能用了,明定立即手书一封,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要求再调米粮过来。   同时,也命虎翼快马加鞭给侯府送信。   明定的书信还没到京城,但京城已是有隐隐的流言出现:说李明定发昧心财,调换粮食;赈灾极为不利,以致激起民变云云。   侯府诸人听得此消息,俱是愤怒不已。   玉然反而冷静了下来,这流言决非空穴来风,想来,对手是要准备出手了。看来,明定那边必然不会顺利。得赶快早做准备才好。   想着明定也走了些时日了,书信也该到了;待见到书信,看看对手是怎样出招的方才好出手。   玉然心中有了计量,也不管外面怎样风言风语,八月十五,玉然照例跟着世子夫人进宫参加中秋节宴饮。   皇家宴会,当然是极尽奢华的。   美不胜收之处也不必一一道来了。见过大场面的玉然,很是淡定。   但,淡定的玉然,在宴饮中场,看着场内那美妙的歌舞时,差点儿呛死。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这乐声一起,玉然总觉得莫名的熟悉。   还不待她疑惑,那舞蹈却已开场。   舞蹈场面宏大,舞蹈之人大多是半大的孩子,显得英气勃发。但玉然看着,总是有种莫名的违和感,这看起来怎么像太极啊,她记得,这个时代好像还没太极啊。   好吧,天下武学源于一家,也许有相似的也说不定。   这时,节奏渐渐进入高潮,只见一个英气勃勃的美人拿着扇子来到了场中,开始跳起了扇舞。   看着这熟悉的舞蹈,玉然发现,怪到先前疑惑呢,这不是跟前世看的央视的《行云流水》一样么。   玉然大惊,坐直了身子,还待再确定一下。   歌声响起,玉然真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不敢失礼,憋了半天,才将这口气顺了下来。   这歌声太过经典,也是太多人用过的桥段,这,这是苏轼的《水调歌头》啊。   如此直白的线索摆在面前,不由得玉然再心存幻想了。有跟她一样的穿越者在此!   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惊了。   玉然很是不安,先前她的淡定,很大一部分其实也是有一种穿越者的优越感,好像自己是天生的主角。   而现在,另一个穿越者出现了,谁知道他有什么金手指,自己是不是就是他主角人生的一个炮灰呢?   好容易挨到宴罢,玉然急急的来到了临月宫。   见这个一向淡定从容的七弟妹,颇是有点着急的要问自己问题,淑妃立即正色以待。   待听得玉然只不过是问,今日歌舞是何人所做时。丽妃松了口气,笑道:“哎呀,你问这个啊,我道是什么事儿呢。这个歌舞是宁安宫的梅婉仪所做,听她说这个歌舞的名字叫《行云流水》。”   果然,连舞蹈的名字都一样,看来,这个梅婉仪毋庸置疑就是个穿越者。   玉然忙细细的问起淑妃,这个梅婉仪的事儿来。   李淑妃见玉然如此郑重,也忙认真的答起话来。   玉然听完李淑妃说起的这个梅婉仪,可真像宫斗文中的主角啊。   以一介家奴之身,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爬到了五品婉仪之位。   五品妃位,在宫中也算是中等品阶了,很多低品阶宫嫔终其一生也未必能爬上去。   待听得淑妃说到,自这个梅苏苏进宫以来,皇上一月中有大半时间都是留宿宁安宫的。   而且,皇上现下已经快有两个月没有踏足临月宫了。   玉然神情凝重起来了,看来,这个肖德妃可真找了个好帮手。淑妃的情境堪忧啊。   玉然思忖一阵,决定好好跟淑妃讲讲这梅婉仪,让她做好准备,看好昭王。为怕淑妃掉以轻心,玉然特意点出,这个梅苏苏可能是非常人。   末了,玉然还特意对淑妃叮嘱道:“娘娘从今儿起,对昭王的饮食起居,以及读书骑射之事,都要万分精心;万不可让她接近昭王。还有,如她跟娘娘有所冲突,如无关大局的,娘娘还是能忍则忍,不可正面跟她顶上。”   淑妃对这个七弟妹一向有种谜之信任,听得她如此说,立即慎重的点头称是。   不怪玉然担心啊,在现在这种时局中遇到另一个穿越者,想来不大可能是老乡相见的喜事了;而很有可能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前世见多了穿越者万能的金手指,万一这梅苏苏身上就有呢,所以还是离她远一点好了。   玉然心事重重的回到了畅欣院儿。考过毅儿功课后,就打发他睡去了。   待儿子走后,玉然走到小书房,拿起纸笔,将现在思索的事情一样样列了出来。   这是玉然的习惯,事情太繁杂时,最好就用笔来做了。   正思索着,红缨来报:“虎翼回来了,现在正在房门外听传唤。”   玉然听得,精神一振:“快让他进来。”   玉然接过虎翼递过的书信。   展开一看,此乃明定的手书。   玉然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看完后,又细细的读了一遍。   明定果然遇到麻烦了,而且,这个麻烦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严重。   在米里掺霉烂的米,让饥民看着有东西,但却不能吃,这更让人愤怒。   明定说他已上书皇上,要皇上再行调米过去。   但,明定玉然都明白,上这封书简直真称得上尽人事,听天命了;说白了,这不过是个例行的过场,最大的作用,是报于皇上知道事态严重而已。   因为户部在明定亲押的第一批赈灾粮食里,都敢在众目睽睽下用烂米。此次,就算皇上同意再调粮过去,谁知道又会是什么?抑或又有多少能到灾区呢?赈灾款向来是很多高官后戚的发财之途。   玉然看完,问虎翼道:“你来送信时,七爷怎样了?”   虎翼一一答来,待听得他说,明定人虽焦急,但身体无碍,玉然也是松了口气,最怕他把身体熬坏了。   玉然听得虎翼将目前蔡州的情形说了后,心中思量了阵。吩咐红缨给自己穿好大衣裳,拿着信匆匆赶往英武堂。   见七奶奶深更半夜的来这儿,看门的刘叔心知,必是有要事。   遂,悄然打开门请玉然进院。   很快就有人来请玉然进屋。   见到侯爷,玉然立即将手头的信递了过去。   待看过明定的来信后,老侯爷问道:“此事,你做何想?”   玉然道:“现下这种情形,光靠等是不行的,孙媳需要人手立马去江城调粮,以备急用。”   这时,钟放也过来了。   听得玉然说要去江城调粮,也是非常赞同。   眼下情形,成王必有后手。而蔡州饥民是等不得的。   三人议定,玉然立即手书一封,让侯爷暗卫星夜兼程立即带往江城。   玉然在借粮,明定也在借粮。   眼下蔡州粮仓的粮食不能食用,等朝廷再来粮,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而那么多饥民现又昂昂待哺;必须得马上有粮食接上才行。   想着,这次蔡州受灾,而临近的蔡阳却还好,必是有余粮的。于是,明定跟高应鹏商议,准备去蔡阳借粮,以解燃煤之急。   听得明定说要去蔡阳借粮,高应鹏立即摇头道:“没用的,我先前都去了几十封信,那王智礼都不肯借。说什么,自家都不够,实在帮不了别人。”   明定听了,揉了揉额角道:“这家伙真这样说?你将信拿过来,我看看。”   高应鹏命人取过信来,递给明定。   明定展开看了两封,冷哼一声,命人取过纸笔,即时手书一封。   明定写完后,将信摊在桌上晾干,方对高应鹏道:“高大人就拿这封信去借粮吧。”   高应鹏见明定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道,莫非这李大人真有法子借到粮?   遂走过来,拿起书信看起来。待看完,高应鹏道:“李大人,我们是去借粮的,这措辞会否太过生硬了?”   明定道:“我看你跟那王智礼前面书信住来,都是极尽礼遇卑躬,但那王智礼全然不为所动。对于此等不顾人死活的自私之人,软得不行,就来硬得吧。”   蔡阳知府王智礼见到蔡州又来借粮的书信;看都不想看,不耐的将书信扔给幕僚看去。   王智礼最得力的师爷一看到此信,忧心的对他道:“大人,这次看样子我们不能再推诿了,要不,还是借粮给蔡州吧。”   王智礼一听,大奇,这个师爷一向是主张不借粮的,今儿看了这封信,缘何就就松了口了。   拿过蔡州借粮书信,看完,王智礼也是大惊,这次来信的不是高应鹏,而是主理蔡州赈灾事宜的李明定。   这明定在信中措辞强烈的道,要王智礼马上将蔡阳的库粮调往蔡州应急,否则,李明定将亲自过来问罪于他,并接手蔡阳政事,事后,他李明定自会去向皇上请罪的;当然,更会向皇上上折子请奏他王智礼的罪过的。   王智礼看到这封极具威胁之信,气得手都有点抖了。但是,他又不敢不信。   这李明定出身权贵,又是皇亲国戚,听说性情也是不大好相与的。   万一他真过来跟自己来硬的,就算事后皇上怪罪,李明定也会说是因事急从权,而皇上说不得也是最多斥责一二罢了;但自己可是面子里子都丢完了。   况,蔡州危急,而自己竟然袖手旁观,真闹将起来,说不得皇上也不会放过自己的。罢了罢了,借吧,借吧。   蔡阳的粮食很快调过来了,但也可谓杯水车薪,估计最多够十天的;不过再少,也暂时解了燃眉之急。   现下,京城的朝中非常热闹,焦灼的有之,看热闹的有之,想趁机发一笔横财的更有之。   原来,明定的催粮书信到京城了。   见到来信,康成帝大怒。   调往蔡州的粮食竟然被以次充好,以致于差点毒死人。   这是何人竟如此大胆,查,一定得彻查。   查是要查的,但蔡州一州民众等着吃饭,此事迫在眉睫。因此,必须得再调粮去蔡州。   上次是户部一手经办的,竟然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再次调粮,康成帝认为得找个人镇一下才行。但具体是何人,他一时也没想到。   头痛的康成帝又来到了宁安宫梅苏苏这儿。   解语花梅婉仪善解人意的一阵按摩,外加琴声治疗。康成帝舒服多了。   两人说得一阵儿话,梅婉仪柔柔的问起蔡州赈灾怎样了。   一提起这事,康成帝就怒不可遏,竟然有人敢在赈灾粮上做手脚。   见康成帝动怒,梅婉仪赶紧将话岔开。   两人说着说着,康成帝问起了梅婉仪小时候的事儿。   梅婉仪笑着说道:“苏苏依稀还记得一些小时候的事儿,那时啊,家里穷,吃盐都是卖鸡蛋去换得。记得有次,母亲托村里人帮忙用鸡蛋换盐。到了晚上,那人却是空手回来对我母亲讲,鸡蛋在路上碎了,所以没换到盐。当时啊,将我娘气的不行,但还得好声好气的谢过人家。再后来,我娘都没再找别人换过盐,都是托娘家兄弟去换的,这之后再没出现过碎鸡蛋的事儿了。”   这话,康成帝听进去了,是啊,现在就有人在挖自己的墙角,看来,找别人不放心,得找自己人才行。   自己人,那要不让自家儿子来主办吧。找谁呢,此事,老四成王肯定不行,怕他私心过重坏事儿。   余下的就只有老五和老七能用了。康成帝略一思索,就老五吧,老五都年纪一大把了,还没做过什么正经事,现在他也该历练一下,做做事儿了。   于是,康成帝下旨,着令五皇子惠王主办二次赈灾粮的筹备。   听得父皇果真让五皇子惠王去办赈灾粮,成王大是欣慰,事情正在向他们预期的发展着。 第一百三十九章   惠王接到康成帝要他去办赈灾粮的差事后,真是大喜过望。   自己母妃出身极低,以至于到现在也还是嫔;母以子贵,子以母贵,现在成年的皇子里,就他母妃的品阶最低。   因此惠王在兄弟中也一直觉得颇没有面子。   没面子倒还在其次,主要是母亲位份低,不受宠,除了现有的俸禄,就没有多少其它的收入了。就没法像别的皇子一样,能有母妃大把的贴补。   每个皇子开府,父皇都是给的二十万两银子,这二十万两看着多。但,用钱的地方更多啊,建府,修园子,养人等等,哪一处都要钱。   惠王这些年既无母妃贴补,又没有正经差事。没有差事,就没法来钱。因此,就靠着那点郡王俸禄,以及当年开府时,父皇给的银子,日子颇是过的不甚宽裕。   这次,父皇竟然将如此肥差给到自己,真是让惠王受宠若惊。   领了圣旨,表了忠心后,惠王立时开始办事了。   这次赈灾款,户部拨了五十万两,按惠王的原计划,昧个三分也就是了。但他的幕僚却认为机会难得,于是,那就狠捞一把。   惠王这儿狠捞了一把,他下面办事的人,那也必是要捞一笔的,正所谓主子吃肉,这下面的人喝点汤也是天经地义的不是。   于是,这二次赈灾粮办到蔡州时,真是连面子都顾不上了,只上面一层麻袋里装的是粮食;下面的麻袋里装的却是沙土跟木屑混合物,其中夹杂着少量的谷子,想吃,那还得筛出来。   看着这次送来的赈灾粮,明定虽心准备,但还是被这明目张胆的贪渎给惊呆了。   这么一点粮食根本撑不了几天。   而且,这次的奏章更难写,这次是皇子办差,皇上的亲儿子,真是得小心了更小心。   不待明定的奏章到京城,户部第一次赈灾粮被贪渎的事查清了。   原来是户部主事曹清监守自盗,大肆调换粮食,将赈灾的粮食全部运往江城,跟江城奸商荣志生狼狈为奸,大发国难财。   康成帝震怒,让人立即将荣志生捉拿来京。   康成帝刚看到户部贪渎的卷宗。   明定第二次上书又来了。   看到信中内容,康成帝头痛不已。   心中已隐约猜到,此事必有老五的手笔。   康成帝被自己这蠢儿子气到了。但气完,也还是自己的儿子。   只要不是危及自身的事儿,康成帝对儿子还是不错的。   这赈灾之事,一直不顺,饥民的事一二再的解决不好。   这次主事之人李明定怎如此无用?康成帝对李明定非常不满。   第二日早朝,又议起了蔡州赈灾的事。   李明定还在蔡州没有回来,这赈灾如一直进度不利,如果一旦激起民变,那就无法收场了。   因此平川侯爷一系在早朝时,极力主张朝廷赶紧再拨款项。   提起此事,康成帝就气不找一处来。拨款,拨款,他当然知道要给钱。但蔡州赈灾前后都给了一百多万两银子了,也毫无进展。   再无进展,毕竟是自己的子民,如果有钱,那必得再调的啊。   但是,现在户部存银不多,还要预备兵饷呢。实在挪动不开啊。   于是,焦躁盛怒之下的康成帝将平川侯爷好一阵敲打,着令其回府自省,闭门思过。   对此,整个平川侯府颇有点措手不及。   玉然只叹大意了,现如今,让成王占尽了先机。   第一次赈灾粮食有问题,还可以攻击户部贪渎。   但第二次,却是惠王。人心都是有所长短的,如果去攻击惠王,没有确凿的证据,恐怕会引起皇上的反感。   玉然现下颇是头痛,先前之所以镇定,那是因为有江城这个大后方在。但,现在对手老辣,直接将后方给端了。   荣志生既已被问罪,现下各方,必定盯着江城。孟会全他们更不能轻举妄动了。否则,私动国库的罪名下来,是谁也扛不住的,说不得到时,经营多年的江城可能会全军覆没。   而且,听皇上现今之意,一时半会也没钱再拨去蔡州了。   这就很狠了,不拨款,就无法赈灾;赈不好灾,明定必定罪责难逃。这真是个死循环了。   玉然这儿还没想出头绪,芳姐儿定的人家却是来要求推迟婚期。   玉然听得勃然大怒,这家人也太龌龊了些,两家定好的,八月二十八的婚期,现在都已八月二十五了。   侯府的请帖都已发出去了,现在才来说推迟,这不是摆明着在观望,怕侯府万一有什么连累了他家么。   此等无义之家,幸得芳姐儿还没嫁过去。   玉然心中恼怒无比,待要好好讽刺一顿后,将人打出去,然后作罢这婚事。但想想,此毕竟是芳姐儿的终身大事,还是得征求一下芳姐儿的意见才好。   于是,玉然跟二太太招呼一声,就从昭华堂出来了。   原本,玉然是想直接去安守院的,谁知芙蓉却在昭华堂门口等着的。   见玉然出来,迎上来到:“奶奶,大小姐在畅欣院儿里等着您呢。”   玉然颇是诧异。急步往畅欣院而来。   待玉然进门,芳姐儿迎上来,对玉然福了一福,然后直接问道:“母亲,今儿个是姜家来退亲的吗?”   玉然见她如此开门见山,遂也不多加隐瞒,答道:“姜家今日来不是退亲,而是想推迟婚期。”   芳姐儿听了,冷笑道:“哼,这有什么区别,不就是想观望的么。”   说着,芳姐儿抬头看着玉然,坚定道:“母亲,不用再跟他们家说什么了。直接退亲吧,这门亲我不会结的,姜家如此无情无义。儿就算日后勉强嫁到他家,想来也好不了的。况,我堂堂的侯门千金,还怕找不到比他家好的么。母亲不必勉强,请母亲这就去说退亲之事吧。”   想不到芳姐儿如此有风骨,玉然拍着她的手,连声道好:“好,真不愧是我李家的女儿。我原也是找你说这事儿的,还怕你有想法,现在见你有如此傲骨,真是让人欣慰。好,退亲之事我这就去安排。你放心,日后,母亲必会给你找个比这姜家好百倍的人家。”   于是玉然回到昭华院,斩钉截铁要退亲,那姜家倒也不蠢。连声说着好话,只说家中诸事不便,所以才要推迟婚期的,请李家原宥。   玉然也知此事不可能一下就成,何况现下舆论对侯府本就不利,再将儿女之事闹大,更是给人观感不好。现下,就由这姜家自以为两头得利好了。   侯府本要嫁女儿的,请帖都已发出去了,但现下男方却是要推迟婚期。   一时间,平川侯府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柄。不过,笑是被人笑了,同情也收了不少,至少,侯府现在是个受害者的形像。   芸姐儿的婚期定在九月十八,玉然还想着,这唐家是不是也要上门来的。   还真如玉然所想,这唐家紧跟着上门来,却不是来推迟婚期的,而是来请期的。   看来,这唐家还真有风骨;世子夫人也是大松口气,老七两个女儿,都是她定的人家;总算有一家不错的,也不算太看走眼。   两个女儿的事,暂时告一段落。   玉然继续思虑赈灾的事儿。   此事,明定必得圆满完成才好。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但现下,手中钱粮俱无,该如何是好呢。   做为对手,玉然都不得不佩服成王的算计,将明定的后路堵死,只待明定无计可施,上书请罪回京。   到时,君王派给你的最主要的事情都没做好,其它的什么也不好辩论。   赈灾不利之罪,先入为主,其它的什么再辩都是狡辩。   况,事涉皇子,为掩盖丑闻,明定这个罪臣担下罪责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么?   八月二十八,康成帝考察皇子们的学业,对昭王的课业非常不满。当即训斥昭王,耽于嬉戏,不思进取,不体恤民情。   昭王被斥的消息,如同一个风向标。   一时间将平川侯府吹的门可罗雀。   这日,车马稀疏的平川侯府有人来了。   姜家人又上门来了,这次是来退亲的。   玉然爽快的将婚事退了。   但颇有点觉得对不起芳姐儿,因亲来芳姐儿院里解释道:“这姜家的婚事,本是我们想退的,位因着现在情势艰难,如我们强行退亲,会给别人一种盛气凌人之感,更会引起别人的攻讦。所以,为免麻烦,我也就没争这口气,由着姜家退了。芳儿可不要太过在意才好。”   芳姐儿道:“母亲放心,道理我都懂的,眼下父亲还在外奔波。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何必为了儿女之事徒增烦恼。况,他们退了也好,我还想看他们日后悔不当初的样儿呢。”   玉然很是高兴芳姐儿大气,心道,之前都听说,谢大奶奶经常将芳姐儿、芸姐儿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看来所言不虚呀,可得备份厚礼去感谢才好。当然,此乃后话。   玉然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思考虑停当后。   是夜,玉然来到荣晖堂,对着侯夫人郑重的跪下磕了三个头。   见玉然如此郑重,侯夫人沉沉问道:“老七家的今儿个缘何如此?”   玉然跪在地上道:“祖母,孙媳想要做件事儿。成了就容我独贪功劳;不成,就请祖母日后多多照看源成、源毅吧。” 第一百四十章   听完玉然谋划,侯夫人深受震动,没想到,这个七孙媳真能为了明定为了李家,做到此份上。   侯夫人因问道:“你想过没有,此事,如果成了还好;不成,说不定皇上会当场赐罪的。风险太大,要不,我们换个人去做?”   玉然摇头道:“此事由我来做才是最合适的。”   侯夫人听了,默然半晌,此事确实由玉然来做才是最好的。   玉然的机智是有目共睹的,便于把控局势。   最主要的是明定现在还在蔡州;因此就算事有不对,皇上也会想到,玉然是忧夫心切,说不得更会宽宥一二的,到时,也可将风险再降低点。   时间紧急,也容不得再三思量了。   侯爷侯夫人点头默许了。   八月三十,皇后千秋。   皇宫开宴,众臣朝贺。   康成帝只道因灾之事委屈了皇后,皇后只道惶恐。   帝后皆提到了蔡州灾情,忧心不已。   时为兵部侍郎夫人的王玉然当众陈词,表示要尽捐十万嫁妆,以济仓生。   此言一出,耸动左右。   康成帝脸色莫测。   众人顿了一下后,户部尚书何敏亮率先反对:“李夫人慈心本为好事。但如朝廷果用李夫人捐出的嫁妆来赈灾,不会让人说朝廷无能吗。说不得,还会有损圣上的声名。李夫人此举,真乃诛心哪。”   听得何敏亮如此诛心之言,平川侯一系,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一个不好,说不得就会被皇上降罪的。   玉然听了,答道:“何大人此言差矣。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皇上的,我等既为皇上子民,将自己的嫁妆捐出来为君分忧,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我今日此举,就如同一家子骨肉之间友爱相助,怎说是诛心之举呢?”   说到此,玉然顿了一下,加重语气道:“莫非,何大人认为,您跟天下苍生不是一家的。”   众人听得玉然之言,都心中道,之前就有对王玉然大名有所耳闻,原先还道是平川侯府故意造势,众人以讹传讹而已;但从今日听到的这番言论看来,这王玉然果然不可小觑。   何敏亮听了这话,直接给跪了。这话就重了,这王玉然刚说天下都是皇上的,现在却质疑自己跟天下苍生不是一家的。既不是一家的,那是哪家的?想谋反哪?   何敏亮当即跪下,向康成帝磕头陈词:“皇上,微臣绝无此意。微臣只是不忍用妇孺之财,所以才心有犹疑而已。”   玉然何敏亮两人之间的一番对答,康成帝听得甚有趣,不妨一介女子竟也能有如此机敏之言,将堂堂户部尚书顶得当场跪下请罪。   康成帝挥手让何敏亮起来。   何敏亮起来后,立即反攻:“李夫人,十万两嫁妆与个人而言是挺多的,但于蔡州一州之民,也实乃杯水车薪哪。”   不待玉然回答,何敏亮提高嗓门道:“不过,想来也是我多虑了。想来以平川侯府之财,是可以供得起蔡州一州之民所用的了。”   听得何敏亮这不怀好意之言,玉然不慌不忙道:“何大人太看得起我们家了。我们家可没有这个能力,想来,以何大人富可敌国之财是可以的?”   何敏亮心道,这女子的嘴皮子也太利索了些,不可跟她打这些没用的嘴巴仗,没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何敏亮直指中心,问道:“李夫人,还是刚才的话。区区十万两银子是不够一州用度的。那么,请问,这十万两银子用完,要待如何呢?”   玉然心道,就等你这话。玉然因答道:“我方才也说了,天下是一家,既然我能捐,大家也能捐。”   不待玉然说完,何敏亮哈哈大笑:“李夫人,你当国家大事,是过家家哪。指望后宅捐出来的几两银子就可以了?且不说,别人捐不捐,捐多少的问题?就说当下,蔡州等着要粮吃饭哪,等大家一点点的捐上来,那得拖多久。到时,恐怕什么都晚了吧。”   玉然看着他,定定道:“谁说光后宅捐的?”   听到这里,康成帝观这王玉然跟何敏亮对话,有理有据,沉着应对。心道,莫非她心中真有章程。   现下赈灾之事悬在眼前,而筹银子也着实让人头痛。   说不得,这王玉然真有办法。因此,一直未开口的康成帝问玉然道:“你说不光后宅捐,那还有谁捐?”   听得康成帝如此问,玉然心道,总算等你老人家问了,真不容易。   玉然赶紧跪下陈词。   听得玉然说,让商家捐银子。康成帝顿时茅塞顿开。   是啊,那些个皇商、盐商、茶商等个个富得流油,让他们拿钱不是理所应当么。   陈阁老听得玉然所言,早已兴奋不已,这女子所言还真是个好主意。兴奋的陈阁老跟康成帝交换了下眼神,这主意行。   见康成帝首肯了此提议,玉然大松口气,这样算是过关了吧,应不会定自己御前失仪,妄议妄言之罪的了。   可惜,有人不会让她这么快过关的。   德妃见王玉然今天大出风头不说,还让皇上同意了她的提议。那这些日子,自家的谋划不是毁于一旦了。   见到德妃飘过来的眼神,梅苏苏会意的出动了。   梅苏苏柔柔的对康成帝道:“皇上,臣妾听李夫人说的这些话儿,心有所感。不知可否让臣妾请教李夫人一二。”   争得康成帝首肯后,梅苏苏走上前来,挑眉问道:“李夫人,我有一事不明,还请李夫人解惑。据我所知,李夫人娘家平常,听说当年侯府给的聘礼也不过三千之数,缘何李夫人现在的嫁妆银子竟有十万两之巨?”   梅苏苏此话一出,顿时众人心中嘀咕不已,就连皇上都心有所动。   见众人这若有所思之样,不待玉然回答,梅苏苏接着咯咯一笑:“听说李夫人随李大人外放十几年,莫不是真应了那句话,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啊?咯咯…….”   玉然听了,心里只道MMP,眼看胜利在望,却不妨这个梅妖精杀了出来。   对自己这个老乡,玉然可谓是闻名一久,向来不敢掉以轻心的。没想到,两人初次见面,就已如此剑拔驽张了。   玉然快速整理了下思路,正色道:“婉仪此言,玉然不敢领受。臣妾自嫁到平川侯府,得蒙长辈仁慈,时有赏赐。再加上,我家大人外放地方,勤谨为民,皇上也是多有赏赐的。这些年来,我们将这些财物用心规制,方得如今之数。”   梅苏苏听了,讥讽道:“哦,李夫人可真是生财有道啊。能将赏赐之物生成如此巨数财物,我真是佩服至极。不过,想着李夫人这些个财物,如果这次没这赈灾之事,想来也是自己享用了。”   说着,看着玉然啧啧几声:“看李夫人这身上穿的,手上戴的,无不是精致值钱之物。想来平日里也没少穷奢极欲了。我们从小受圣人教导,要勤俭持身,富贵是可耻的。李夫人这样,不觉得有违圣人教导么?”   玉然心中一阵草泥马;官眷进宫都是按品大妆的,难不成,自己还能穿得清清素素的进宫吗。   好吧,鸡蛋挑骨头也不外为是,玉然看着梅苏苏冷然一笑:“婉仪学这圣人言怕是没学全吧。圣人有言: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当今圣上治下的太平盛世,我等臣民如还过得故作贫穷,那才实在是有负圣恩哪。”   说着玉然对着康成帝跪下道:“臣妇得幸明君治世,以享富贵。臣妇在此叩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川侯爷人等立即跟着跪下,山呼万岁。   一时间,大堂臣子皆跪下山呼万岁。   此役大败,梅苏苏德妃均是脸色铁青。   康成帝却被这一通马屁拍得通体舒畅。   压在心头许久的赈灾银子的难题,今日也算有了方案。   心情大好的康成帝,当场称赞玉然贤良淑德,恭喜平川侯夫人有此佳妇,实乃家中之幸。   听得康成帝此言,玉然心下一松,看来,今天堵赢了。   因有前事在此,皇后的千秋宴到底有点气氛凝重,酒过三巡,也就草草散了。   散席前,秦皇后恩典,有女儿在宫中的各家亲眷可去各宫中叙话,待宫门下钥之前出宫即可。   李淑妃带着平川侯府一行亲眷来到临月宫,哺一进宫,玉然已是汗流浃背。   这宴中的一番争斗,真是想来就让人发背沾衣。   淑妃等人俱知玉然今日之凶险,能全身而退,实乃侥天之幸。   淑妃见玉然脸色不好,赶紧让人拿过茶水,让她好顺顺气。   接过宫女捧过来的茶水,玉然可谓是不顾形象的一饮而尽。   喝完茶,不及跟淑妃客套。   玉然就对着站在一旁的赵禛讲:“我也好久没见到昭王了。上次你舅舅见你写的字,颇是对我称赞了一番。不知今日我可有幸见见昭王的字儿?”   淑妃听得,忙亲自将甥舅二人带到临月宫书房。   三人进得书房,淑妃屏退左右,只余心腹守在门口。   玉然抓紧时间跟赵禛交待着事情。   钱的事解决后,必得有人去做后续买粮送粮之事。   买粮的事,昭王还太小,这次就由平川侯出面,将此事拿下。   但送粮,赵禛却是可以做的。   赵禛有三千王府亲兵,正可拿来一用。   此事由赵禛亲自去跟皇上讲,占得先机。   淑妃不明:“为何此时要禛儿去跟皇上讲此事?”   玉然道:“此次成王谋划多时,今日我们打乱了他的布置。我怕他釜底抽薪哪。”   听得玉然讲,淑妃陡然一惊:“你是说,怕他们惦记上禛儿。”   玉然点头道:“昭王深受皇恩,人未成年都已拥有兵甲。成王早已不愉许久。恐怕,这些时日,德妃那边也灌了不少的坏水了。诸如,养那么多人根本没用啊,浪费钱粮等等。这些话,说得一次两次,皇上也许不在意;但说多了,皇上会怎样想,也谓为可知。因此,刚好借此次赈灾一事,拉出来亮亮,让皇上看到,昭王这兵甲养起来还是用的。”   见淑妃凝神听着,玉然接着道:“其实,这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怕有人跟皇上讲,让昭王亲去蔡州赈灾。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啊。所以,不如昭王先跟皇上主动提起,也免得德妃直接打上昭王的主意。要在之前,我们也不用担心,但现在就不好说了。”   现在德妃有个梅婉仪啊,枕头风自古都是不可小觑的。   康成帝抛下诱饵,捐银最多最快的前三位,可得皇上亲笔所书的匾额一个;前十位均可得朝廷允建的惠泽乡里的牌坊一个;其他前二十位均有朝廷不等的封赏。   这些商人听得此恩典,都疯了一般比着赛的捐钱。他们不缺钱,缺得就是地位跟名号啊,有此殊荣,拼死也得拿到啊。   此效果惊人,短短几天就筹得近一百多万两白银。   平川侯主动要揽下办粮之事,康成帝也允了,他家孙子还在蔡州呢,不怕他不尽心。   最让他高兴的是,小十一也找上他,小大人般表示,愿意用自己的三千亲兵去押送粮食及其它棉被衣物等赈灾物资。   康成帝看着这个小儿子,颇为欣慰,只觉这个小儿子贴心,有担当。   想着自己这些时日颇是冷落了点小儿子,于是,很是勉励了几句,外加好些个赏赐。   大事得解,心情舒畅的康成帝又来到宁安宫听曲儿了。   听得梅苏苏恭维自己的丰功伟业,康成帝更是高兴的哈哈大笑。   梅苏苏说得一阵儿,只将话题往赈灾上引。   接着,又夸奖起赵禛来:“皇上,前些时候,臣妾在御花园见到昭王。真可谓是龙章凤姿,跟下面的人说起话来,也是有理有据,颇有威势。”   听人夸自己的儿子,哪个做父亲的都会很高兴的。   但接下来,梅苏苏的话,让康成帝大为警惕,她竟然提议让禛儿亲去蔡州送粮?!   想着昨日小儿子对自己的一片濡慕之情,小小年年纪也知主动为自己分忧,康成帝的一腔慈父之心顿起。   此去蔡州,路途艰险,让禛儿去送粮?真是居心叵测。   当即,康成帝冷冷了看了梅苏苏一眼:“你竟敢置喙朝政?看来朕这些时日太过纵着你了。”说着,康成帝拂袖而去。   见康成帝大怒而去,德妃也自知近来动作太过频繁,恐已惹圣上生疑了。遂,也只得消停一二了。   无人掣肘,赈灾物资紧张有序的准备了起来。   九月,昭王亲兵统领大夏,带着昭王亲兵,终于将赈灾物资送到了蔡州。   此时,玉然平川侯爷却也赶紧忙着一件要紧的事儿上。 第一百四十一章   赈灾粮食顺利到了明定手上后,玉然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但另一半却是没有放下。   这荣志生眼看就要被押送进京了,必得要尽快帮他脱罪,不然,去大理寺的地牢走一圈,不死也得脱层皮。   况,就算不照荣志生看,从私心来讲,荣志生也得捞出来。   不然,让那些跟随自己的人怎样想?   玉然早有自由出入英武堂与荣晖堂的特权了。   这日,玉然带着杨嬷嬷又来到了英武堂。   平日里,玉然去别的院都是带红缨剑舞的,唯独去英武堂带杨嬷嬷。因为英武堂都是一大帮子男人哪。   见玉然来了,侯爷问道:“你今天来,是为了那荣志生?”   玉然点头道是。   钟放在旁也道:“这荣志生是非救不可的。但如何救,就要好好思谋了。”   说着,钟放问道:“七奶奶,可有什么想法?”   玉然道:“这两日,我一直在思量,这曹清为何要指证荣志生?抑或说,他究竟跟人有何利益纠葛,不要前程性命的诬陷荣志生?前些日子,一直忙着粮草的事儿,也没顾上去查查曹清。所以,今儿个我过来,想问问这曹清的事情。祖父可有查明?”   钟放听了,点头道:“这曹清,我们早已查过了。看查来的消息,这曹清的家世背景很是简单。”   原来,这曹清,是个农家子,靠一己之力,一路科考至进士;最后进了翰林院,用了十年的时间,成了正六品的户部主事。   以他毫无背景的农家子身份,能坐到户部主事这个肥差,不可谓不用心上进。   一个举全家之力送出来的进士,竟然会冒着杀头的危险,去公然贪渎赈灾粮,这怎么听来这么违和呢。   能让他这么做的人必定是抓住了他的七寸。   听得玉然如此道,钟放也说:“能被何敏亮抛出来送死的棋子,想必不会是他们的心腹之人。”   既然不是心腹之人,那就不大可能为成王忠心到命都不要的地步。   那就进一步肯定,这曹清一定有什么致命的弱点在他们手里。   但平川侯爷这些时日一直在查,也并未查出什么来。   玉然想起前世看的电视剧里,多是亲人被控制,才会使人连命都不要的。按人之常情来说,这也是能说的通的。   玉然因问道:“会否是曹清的家人被成王的人控制住了?所以曹清才…….”   钟放摇头道:“我们查过他的家人,说是在七月里就回老家去了……。”等等,回老家去了?真回老家去了吗?这也太巧了。   钟放与平川侯爷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心中有了计较。看来,曹清家人回老家的事儿,可得好好查查才是。   侯爷这么多年培养的人手也不是盖得,很快,查清了。   这曹清的家人,果然被成王的人控制住了。但具体在哪里,还要再查查才知道。   听得此消息,玉然精神大振,只要查到了曹清的家人在哪里,让曹清开口就有容易多了。   这曹清目前是户部贪渎案最好的突破口,只要他开口了,后面的事儿就会好办多了。   但是,玉然他们想到的,成王也必定想的到。所以,让曹清开口恐怕不那么简单。   要让曹清开口,那就得帮他找到家人。   这日,时任右副都御史的李明广,又来天牢中审问曹清。   曹清仍是一言不发。   李明广冷笑道:“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还不肯开口了。”说着就是两耳光扇到曹清的脸上,只将曹清打得鼻血都流出来。   李明广见状,啧啧两声,还特好心的拉过他的衣襟给他擦鼻血。   李明广审了一阵,无功而返,命人将曹清带回牢房。走时,还气咻咻的说,明日必再来。   曹清回到牢房,左右环顾一下,见无人在旁,于是快速的从衣襟处拿出一张纸来。   打开一看,脸色大变。原来,信中说,知道他家人被人控制了,只要他肯指认真正的幕后之人,就帮他救出家人。   第二天,李明广果然又来了。   李明广屏退左右,表示要亲自好好跟曹清谈谈。   曹清急切的问道:“李大人可真能帮我救出家人?”   李明广看着他定定道:“我要是你,就一定相信了。不然,你指望成王放过你,抑或你真相信,只要你咬死了荣志生,成王就会放过你的家人?”   当然不相信,不然,这曹清到现在,除了刚开始,诬陷荣志生的一番说辞外,也没说什么有用的了。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在官场也尔虞我诈的混了十来年,怎不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道理。   李明广跟曹清谈妥了,只要帮曹清找到家人,他就指证何敏亮。   于是,平川侯尽派好手,务必要将曹清的家人找到。   这时,荣志生也被押解进京了。   进京后荣志生就被投进了天牢。   本来,按荣志生的地位还进不了大理寺的天牢的;但因右副都御史李明广认为,这荣志生既跟赈灾贪渎一案有关,为求方便审理,人犯还是关押一处才好。   时进初冬,蔡州的灾情也终于得到了遏制,灾民的安置也已完成。余下灾后重建之事,就是蔡州知府的事儿了。   明定的任务可算是圆满完成,于是启程返京。   待回到京城,明定上书康成帝,报备此次赈灾事宜。   对于此次,李家人在赈灾中又出钱又出力的表现,康成帝是满意的。于是很是褒奖了明定一番,又给了他三天假,让他休整一番再来上朝。   明定回到平川侯府,在祖父祖母处转了一圈后。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畅欣院。   回到畅欣院,玉然已在门口等着了。   夫妻两人此番,可谓是历经生死。再次相见,真是感慨良多。   两人对视一阵,眼中俱中星光闪动。   玉然看着明定,情绪实在难以控制,终是忍不住扑进了明定的怀里。   两人相拥许久,良久,明定轻抚着玉然的发丝,又在玉然的头顶浅浅轻吻。   鼻音浓重的道:“然然,然然,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说不苦是假的,玉然这些日子,虽表现的堪称淡定,但有谁知道,她心里有多害怕呢。   真的好害怕,害怕明定回不来,害怕自己再也无法陪着源成、源毅长大。   今日,明定回来了,悬着的心有了一块实地。心绪激动的玉然,听得明定的温言,忍不住俯在明定的怀里啜泣起来。   明定见到一向沉着冷静的妻子这样激动不安,心中也是酸楚不已。   明定就就样抱着玉然许久许久,任由她在自己怀中宣泄着情绪。   最后,还是杨嬷嬷在门外叫道:“七爷,七奶奶,洗澡水备好了,要不要抬进来。”   听到人声,玉然才回过神来,慌忙推开明定。   夫妻俩这才好好对视打量一番。   明定道:“你憔悴了好多,这些日子可是把你累坏了吧。”   玉然听了,紧张的一摸脸:“是么,可能是太过操心的缘故,怎么?老了好多吗?”   见她如此慌张,明定起了促狭之心,逗她道:“嗯,是难看了好多。”   玉然一听,气的先前的伤感之情顿时飞了个七七八八:“哼,我不好看。你也好看不到哪你去。瞧你这又黑又瘦,一身尘土的样子,真是讨人厌的紧。去去,离我远点儿。”   明定见将人惹毛了,连忙涎着脸将玉然搂过来好一阵哄。   杨嬷嬷在外面等了许久,也不见七爷七奶奶唤人进去。心道,这两人怎么腻歪个没完呢。   这七爷想来还没吃饭呢,这不梳洗了,还怎么吃饭。到时,说不得奶奶又心疼了。   于是,杨嬷嬷又硬着头皮开口道:“奶奶,爷,这水都快凉了,我使人抬进来了啊。”   玉然听得杨嬷嬷又在叫,忙忙的要推开明定。   明定却玩心顿起,死搂着不放,玉然急得不行,只得曲线救国,狠掐了一把明定的软肉,才让这家伙吃痛放开了手。   杨嬷嬷进来了,看到鬓发有点散乱的玉然,眼神颇是意味不明。   玉然被杨嬷嬷的眼神看得有点脸红,气狠狠的剜了明定两眼;明定却是不在意的冲着她傻傻一笑。   杨嬷嬷假装没看见他们俩的眉眼官司。让人将水抬进净房,放好衣物;然后问道:“爷可是要叫人进来伺候?”   明定一挥手:“不用了,爷自己来。”   杨嬷嬷下去后,明定对玉然调笑道:“为夫好累了,不如,夫人来伺候我洗澡吧。”   玉然嗔道:“想得美。”见这流氓在房中就脱起了衣裳,玉然连忙推他去到净房。   明定还想拉着玉然给自己洗,但到底被玉然给严词拒绝了。   好家伙,给你洗澡,当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哪。到时,还要不要见人呢。   明定也知今日事多,呆会说不得毅儿也要回来了。实不能造次,遂,也由得玉然挣脱开去。   明定回来了,整个平川侯府突然一下松快了许多,气氛也不复往日的凝重。   晚上,洗尘宴后。   侯府决策层又聚到一起商议起来。   玉然照例参会。这次,一向谨慎稳重的玉然说出的话,让平川侯爷都有点震动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众人商议着,如何找出真相,以撇清荣志生在这其中的干系。   顺便再打击下何敏亮,剁掉他一两个爪子。   谁知玉然却道:“反正打墙也是动土,不管我们这次动作大小于否,这都算是犯了他们的忌讳。反正是要针锋相对的,不如,就来点狠的好了。”   众人皆看着她,钟放问道:“七奶奶要待如何?”   玉然道:“我们借这次机会,直接让何敏亮倒台吧。”   听得玉然如此道,众人皆是一默。   沉吟一下后,钟放道:“直接让何敏亮倒台的动作太大。这次,他们既已谋划许久,想必已做好万全之策。不会轻易让我们查到何敏亮头上的。”   说到这里,钟放又捻了捻胡须道:“况,就算查到了,我们也要小心行事,毕竟,如果真是直接对上何敏亮,相当于不给他们留退路了,到时,难免他们会拼得鱼死网破的。”   玉然道:“钟翁说在在理。所以,我们不是直接找何敏亮,而是找成王。”   “找成王?”听玉然说到这里,平川侯爷有点头绪了。   玉然道:“这一次赈灾银两至少在六十万两之数,但观最后发到蔡州的可能连两分都没有。那,这五十万两银子去哪了?如此巨大的银钱想必不会凭空消失,只要有人动过,就一定会留有蛛丝马迹的。”   钟放听得连连点头:“七奶奶说的在理。我们来细细商讨下对策,看可行与否。”   于是,众人如同沙场对战般实时演练,你攻我答。   最后,确然觉得,玉然这个提议可执行。   平川侯爷思忖一阵,拍板道:“事不宜迟,为免成王察觉出来,我们动作加快吧。”   对此,玉然深以为然,此事,必得速战速决,否则让成王觉察出他们的意图,肯定会遭到疯狂的反扑的。   侯府众人快速行动起来。   好消息很快来了,曹清的家人,被何敏亮关在他京郊的庄子里。看守非常严密。   去探查的暗卫回完消息,又问道:“是否现在就去将他们救出来。”   平川侯爷听得此消息,跟钟放一商量,最后决定:为免打草惊蛇,先不救,等这边查户部贪渎赈灾款有了眉目再说。   又命暗卫好生监视那庄子。   李明广将消息透给曹清,让曹清赶紧说点有用的,然后好去救他的家人。   事关家人生死,没有见到人,曹清哪肯吐口。   事情一下进入僵局。   明定与玉然知道曹清不肯吐口,也是有点着急。   现在可谓是在抢时间,时间拖得越久,何敏亮他们掩盖的也就越完美,到时更不好抓辫子了。   现下,最好的突破口是曹清,但要他开口,就得让他见到家人;可是,一旦救出曹家人,那何敏亮必定心有警觉,说不定会加速毁掉证据。   这简直就是个死循环。   玉然明定商量了好一阵儿,也没想到好办法。   这时源毅回来了。见源毅回来了,两人也就先撂下这个话题。跟儿子好好儿的说了一阵儿话,又问起他在学堂中的事儿来。   一家人亲亲热热的说起话儿来。跟着天真可爱的儿子说起话来,总是那么让人心生欢喜,玉然心中的焦躁放下了不少。   明定好久没静下来看看儿子的功课了,说了一会儿,就拎着儿子来到小书房,要考考他。   待父子俩走后;玉然对自进来后,就憋得不行的芙蓉道:“怎么了,见你这个样子,是不是又有什么八卦了?”   芙蓉憋着笑走到玉然身旁,压低嗓门道:“奶奶,你不知道啊。今天五爷跟五奶奶干了好大一架呢。两人都闹到二太太那儿去了呢。”   玉然见芙蓉这故做神秘的样子,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行了行了,别绕弯子了,究竟怎么回事儿?”   芙蓉笑道:“听说,是五爷在外养得有人,被五奶奶知道了,带人去抄了他外面的家呢。”   哦,原来是李明仲那厮在外养外室,被冯五发现了。   玉然很不厚道跟着呵呵笑了两声。   突然,玉然想到,李明仲两口子这事儿,也许可借来一用。   玉然走进书房,急忙将明定拉出来耳语。   听完玉然所说,明定高兴的点头道:“这事儿可行,我们这就安排去。”   这天,一大早,户部尚书府大爷何志华的妾室,来给何大奶奶请安。   何大奶奶抿了几口茶,掀起眼皮看了这几个花枝招展的姨娘一眼,知道昨夜何志华也没在这些个姨娘处留宿,何大奶奶的心气也顺了不少。   端足架子,训过话,又让她们站了一阵儿,就爽快的让她们退下了,去给婆婆请安去了。   至晚,晚膳时侯,还不见何志华回来。   何大奶奶让人去外面看看,是不是何志华去了那几个妖精的房里了。   不一会儿,丫头回说,何志华并未回来。   何大奶奶有点犯嘀咕,这人怎么两天没着家了。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因着公公管教甚严,大爷可很少在外留宿的。   犯嘀咕的何大奶奶心中有事,独自在床上翻腾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急忙让心腹去打探一下大爷的行踪。   这一打听不打紧,何志华竟然在外面庄子上养的有人?   气急败坏的何大奶奶带上人直打上京郊的庄子。   何大奶奶只奔曹家人的关押地。   进去一看,里面果真有个二八娇女,大怒之下的何大奶奶命人拖出就要好一顿打。   闻讯而来的何志华,立时让人上前阻止自家悍妻将人往外抓。   不明就里的何大奶奶,见自家丈夫竟然向着这个妖精,更是气得不肯相让,非要打死这个妖精才好。   夫妻俩一时大闹了起来。   时至冬日,屋子里生有火炉的,不知是何人踢翻了火盆,天干物燥,火势很快蔓延开来。   众人一阵慌乱的往外逃去,等何志华定下神来,才发现,曹家人早不见了踪影。   何志华大惊,命人即刻去找,务必将人找到追回来。   正忙乱着呢,一个女子娇叫着扑到何志华身上:“爷,爷,吓死我了。”   惊魂未定的何大奶奶一见,这贱人竟然敢当众扑到自家老公怀里,一看两人情状,不知好了多久了。   何大奶奶只气得血冲上脑,恨不能将这个贱人碎尸万断。立马喝命心腹嬷嬷去将这贱人打杀了去。   看前眼前嘴歪眼斜的妻子;再看看吓得在自己怀里乱颤、万般依赖自己的美人,何志华的英雄气顿起,大声喝止起妻子来。   怒极攻心的何大奶奶,立刻摆出拼命的架势跟何志华撕扯起来。一时间,何志华被何大奶奶缠得昏头涨脑。   众人赶紧乱纷纷的去劝解。   大户人家的主子在庄子外打架,也太难看了些。众人好容易拉住了气得浑身乱颤的何大奶奶,并将两人撮进了就近的屋子里。   待两人进得屋子,众人又赶紧伺候鬓发散乱的两人梳洗。   这一通耽误下来,何志华还没回过神来,他身边的长随却是发现事有不对,进来对他提醒了起来。   听得长随的话,何志华才想起,曹家人不见的事儿,还没给爹报信呢,立马让人报信去。   可惜还是晚了。   平川侯府暗卫救出曹家人后,立即带着曹清的长子先行去见曹清。   曹清一见,真是涕泪横流。   因怕何敏亮的人发现,此子不能久留。   让他们父子见过后,李明广立即让人将曹清长子带了出去,并道:“曹清你现下已是见到家人了,不要耽误时间,赶紧将你知道的事都写出来吧。”   曹清抹了抹脸,道:“李大人守信,某也会守诺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跟李大人做个交易。”   听得曹清之言,李明广顿时大怒:“莫非你想毁诺不成,别忘了,你的家人还在我的手中。”   曹清赶紧道:“李大人多虑了,某不是想失信。我说了,只要找到家人,我一定会翻案的。但是,李大人难道不想知道,这银子去哪了吗?”   听得曹清所言,李明广眼神一收:“你还想要什么?”   曹清道:“我寒窗十载,举全族之力,才得中进士。自当值以来,时刻小心谨慎,从不敢懈怠。但现今被人逼迫构陷,前程尽断,实是不甘哪。”   李明广听了,冷冷道:“莫非你还想要起复。哼哼,你犯下如此大错,到时我替你开脱,能留你一命都算是好的。但你要想起复,恐怕是不能的了。”   曹清听得此言,苦笑道:“李大人放心,我还没这么异想天开。此次构陷之事是我罪有应得,不敢再有所求。我所求的不过是,最后不要连累儿孙而已。”   听得此言,李明广脸色一缓道:“说来听听。”   曹清道:“某想请李大人保证勿要罪及妻儿,且能让我儿日后还能科考才好。”   李明广听到曹清摆出来的条件,略一思忖,不算过份,还是可以操作的。   遂,李明广道:“你说得也不是不行,但,也要看你给得值不值这个价儿了。”   曹清听罢,沉然一笑:“李大人放心,绝对物超所值。”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李明广见曹清如此笃定之状。因道:“说来听听。”   曹清接下来的话,李明广真是听得心绪翻腾,不错,还真是价值匪浅。   曹清说完后,还将自己藏账册的地点也说了。   李明广立即命人去找帐册,同进将曹清提出天牢,秘密关押起来,以免被人灭口了。   曹清的帐册拿到了。   看到曹清的这个账册,玉然只叹这真是个人才,何敏亮这次可真看走眼了。   原来,这曹清竟然将何敏此次贪渎的银两的进出明细,一笔笔的记了下来,条条清晰明了,连他知道的去向也一一列明。   何敏亮接到曹家人走失的消息,当即大骂儿子儿媳这两个蠢货。   不待他骂完,何家谋士就上前荐道:“东翁先别恼怒,大爷那儿什么时侯教导都可以的,现下,还是先将眼前之事做好。”   以何敏亮之敏锐,当然知道,这是李家出手了。   现在阻止已是来不及了,但该做的还是要做。因命人想办法进到天牢,赶紧将曹清灭了。可惜曹清早被李明广安排了层层护卫保护起来了。   接着,又命人去到户部员外郎程家森家里。   见到何敏亮的人,程家森面如死灰。   程家森极力央求,才求得来人宽限了一下,在他的隐身注视下得以跟妻儿告别。   程家森殷殷叮嘱过儿子,而后,特意对妻子说道:“有一事瞒你多年,我怕你生气一直不敢跟你讲,但今儿个如不讲,怕是没机会说了。”   程夫人见自家夫君神色不对,很是着急:“老爷,怎无缘无故说如此不吉之言呢。”   程家森歉然道:“我跟你实说了吧。其实苏嬷嬷家的那个小孙女儿巧容,是我跟绿珠生的。你勤谨持家多年,我想想还真特别对不住你。”   程夫人一听,大叫着扑过去要打程家森,程家森握过夫人的拳头道:“夫人啊,是我对不住你,日后你多保重吧。”说着让人将她带了出去。   程夫人脚步如踩棉上,浑身发软的回到房中。   她的贴身嬷嬷见主母这面如土色的样子,忙忙的要上来劝慰,却被程夫人挥退了出去,并让她将房中其他人等一并带出去。   待人都走后,程夫人才打开捏在手心的纸条,这纸条已是被程夫人的汗水打湿,字体都有点洇氲开了。   看完纸条中的内容,程夫人立时捂着嘴无声的痛哭起来。   想起之前,每每自己发现事有不对,去劝老爷时,老爷总是说:“你当我愿意啊。久在官场,有些时候是不得不为呀。”   程夫人恨不能再扑到书房去,将自家老爷痛骂一顿:早就让你不要贪,不要跟着上官捞钱,你非要去做。   但她不敢去,知道丈夫凶多吉少,她更不敢去。她还有一大家子的儿孙要顾啊。   程夫人哭得气噎难住,但她心里清楚,不能再哭了,丈夫拼死送出的消息,是他们一家的生机,必得要赶紧拿到才好。   于是,程夫人勉力止住悲声,叫人进来梳洗一番。就命人将苏嬷嬷带到房中来。   苏嬷嬷进得屋来,程夫人屏退人,问苏嬷嬷道:“老爷曾赏给巧容一枚金锁,可还在,你拿给我罢。”   苏嬷嬷犹记得当日自家老爷赏赐此物时,那意味深长之言;当时自己就想到此物必得不是一般之物,因此,一直未敢给孙女儿戴,而是紧密的藏了起来。   听得夫人如此问,她立即表示即刻取来。   在她出门前,屋外之人只听得程夫人大吼:“好呀,你们竟敢合起来骗我,去,去将巧容给我带过来。”   苏嬷嬷垂头丧脑的出得门来,很快将自家孙女儿带过来了。   程夫人拿到金锁,撬开后,发现里面竟然是几页账单。不敢多看,赶紧收了好来。   第二日,平川侯爷当朝弹劾户部尚书何敏亮监守自盗,贪赃枉法,为逃脱罪责,而构陷他人。   皇上震怒,何敏亮极力自辩,只道平川侯爷为给他勾结多年的奸商脱罪,而诬陷自己。   平川侯拿出曹清所书帐册呈上,康成帝看完后,拍案大怒,怒喝何敏亮。何敏亮极力否认。   正在此时,有人来报,户部员外郎程家森在家中自尽身亡。听得此讯,举朝震惊。   康成帝也是若有所思。   户部员外郎在此时自尽,真是耐人寻味。看来,此次赈灾银被贪一事内情颇多啊。   想着,康成帝看向何敏亮的目光颇是不悦。不管何敏亮是否亲自参与此次贪渎,他执掌户部不力之事却是板上钉钉的。   因事关朝中重臣,牵连甚广,于是,康成帝命秦瑾瑜主管审理此案。   退朝后,何敏亮跟平川侯目光一碰,俱都知道,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平川侯本想着,此次曹清已经直指何敏亮了,没想到,何敏亮竟然这么狠,马上抛出一个心腹应对。   玉然知道,户部员外郎自尽,心中暗叹,这个何敏亮可真是视人命如草芥。   曹清的帐册如此清楚明了,本想着可以一举将何敏亮拿下的,谁知现在竟然又陡生变故。   去到程家森的仵作验明,程家森为服毒而亡。   大理寺的人又从程家森家中搜出了好多帐册,俱是程家森贪渎的铁证。   于是,程家被抄家,程家男丁全被下牢狱。   程夫人走投无路,来到何府求助。当然的,不用想,连门都进不了。   程夫人没想到这何敏亮竟如此无义,自家老爷鞍前马后跟了他十几年,为了他,连命都舍了出去。   而他,竟然连自己儿孙都不想保。   摸摸心口的帐册,程夫人暗自庆幸,幸得刚才没进得去。   在来的时侯她还想着,如能见到何敏亮,就用手中的帐册做筹码,逼得他救人的呢。现在看来,如果自己真将这个帐册交给何敏亮,恐怕自己这一大家子谁都别想活了。   程夫人左思又想,想到了现在正在跟何敏亮打对台的平川侯。   也许,自己可以拿这个跟平川侯交换。   程夫人走出了何府。   这时,何敏亮也正在跟幕僚说着程夫人上门求助之事。   他们也担心程夫人手上有东西,有什么与他们不利的帐册什么的。   但,两人讨论了一番后,俱是认为程夫人手上没东西了,要不然,她就早就拿出来了。   有时就是这样,一步差,步步差,何敏亮料错了。程夫人手上有东西,而且是有致命的东西。 第一百四十四章   平川侯府也想到程夫人了。   程家森一朝身死,明眼人谁不知道这是有猫腻的。   因为这些年来,程家森对自己的言听计从,并且要他死他就得死;何敏亮自信,程家没有什么关于他们的把柄了。   而因有了曹清的前车之鉴,明定玉然却是笃定程家森手上有东西。不是心腹的曹清都能拿出如此详尽的账册;没道理,做了何敏亮十几年心腹的程家森手上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于是,明定一直命人密切注视这程家的动静。   待知道程夫人去到程家又被赶出来,监视之人立即回话,问是否主动上前搭话。   明定知程家这两天的变故,想来程夫人已是走投无路了,这时出马,想来可以让程夫人拿出底牌,坦诚相见的了。   明定吩咐人,立即去搭上程夫人。   另一队监看着程夫人的人,正看着呢,突然发现,程夫人行进的方向,仿佛是平川侯府。立即打起精神,跟了上去。   监视程夫人的可不止平川侯府的人。何敏亮虽笃定程夫人没什么有用的资料在手,但是,为防万一,他还是一直留有人看着程夫人的。   何敏亮的人也发现了程夫人的行走的方向。立即上前阻止。   明定的人立时上前抢人。   事实证明,准备功夫做的好,跟根本没当一回事儿的做法,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人到底让虎翼带着的,兵强马壮的平川侯府的侍卫抢去了。   九城兵马司的人赶来时,平川侯府的人早已撤离。何敏亮的人也随之一步赶紧溜走了。   竟然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兵刃相见。这么大的事很快就报到了,九成兵马司指挥使武阳伯卫中石那儿了。   卫中石待听得回话的说,那被抢的妇人是程家森的夫人时,武阳伯立即猜到是是怎么回事。立即让下属只做普通斗殴的事情结案,赶紧掩过去。   何敏亮的人此番厮杀,打掉了程夫人心中最后一点幻想。   在得到平川侯答应出面保下程家家小的事后,立即将程家森的账册拿出来。   看到此帐册,众人大喜。   这个帐册不同于曹清的。曹清主要列明了他们是怎样贪的,也列了一些怎样洗钱的。也就是说,曹清的帐册说明了钱是怎是贪的。   但程家森的帐册却是告诉人钱去哪了,用在了哪里了。   就这个去哪儿了,才是致命的。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被何敏亮拿来买铜铁了,以及养了好几千人。这几千人可不是成王府现有在册的亲兵,全是不在册的。   这是成王在培植自己的势力。   这个账册太有用了。   李明广兴奋道:“有了这个帐册,别说扳倒何敏亮,就是扳倒成王也不在话下。”   玉然却是泼冷水道:“此时接到这个账册确实有用,但是,如果真将此帐册呈上。成王一个心怀不轨的罪名是跑不掉的。但是,现在,用来却是太早了些,风险大,收成却不见得多多少。”   钟放若有所思,看向玉然道:“七奶奶之意…….”   玉然道:“此帐册对成王可谓是致命的,成王必定会拼死反扑的,反正左右也是死,说不定拼一把,拼赢了,那就赚了;拼输了,也不会比现在更差。让我们侯府现在就对上一个拼死之人所散发了的力量,恐怕就算赢了,那也是惨胜。”   见众人俱是凝神听着,玉然接着道:“我刚才说的是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另一点,昭王现在毕竟年幼,我们现在拼死斗倒了成王,说不得是为他人做嫁衣啊。”   听到这里,众人皆是心中一默:是啊,昭王今年实岁也仅十一岁,他前面还有几个成年的哥哥的。   现在还在京城的几个皇子虽说除了成王外,其他几个皇子的母妃位份都不如昭王。但是皇家之事,向来不以现在的地位论之,要不然,历史上怎么有那么多不显山不露水的皇子,最后得夺大宝。   明定想了一下,说道:“玉然说得有道理。但是,让我们拿着这么有用的东西不能用,那也太可惜了些。我心中有一主意,不知可行?”   平川侯爷看着他点点头道:“你有主意?说来听听。”   明定道:“先前玉然不是说要直接扳倒何敏亮的么。我们这些时日一直在想办法,但观这些办法,皆是要我们将要付出的代价不少。现如今,有了这个账册,或许我们可以省事省力多了。”   钟放听到,很感兴趣的问道:“七爷要待如何?”   明定道:“直接将这个帐册拿到成王面前,让他不得不弃卒保驹。”   听得明定说道这里,众人也都想到了,是啊,将这个致命的账册送到成王面前,到时,成王说不定会自断臂膀求生的。   明定这个主意可行,但如何要将这个账册给成王,却是要斟酌一番的。   平川侯府现在虽然跟成王针锋相对,但毕竟还没到图穷匕见之时。   如果这帐册由平川侯府给到成王,那相当于告诉成王,这平川侯府必得除掉才行。   这日,成王的案头递上一册书册。   内容让他看了惊骇无比。这是何敏亮这些来替他贪得大额银两的来往记录,其中还清晰的记录了他养兵的用度。看到最后,成王小松了口气,还好,这账册中没有提到铜铁之事。   成王惊骇的看完,心中虽波涛翻腾,但还是强作镇定的去见了他的五弟惠王。   这帐册是惠王送来的。   惠王拿到这个帐册大喜过望,可以狠敲自己这个最喜装模作样的四哥一顿了。   凭什么兄弟俩都贪银子,自己差点被父皇骂化了,他还整日价一副廉洁爱民的高贵样儿。   当得知惠王的条件只是想要银子,还有就是要帮他填窟窿,在父皇面前求情等;成王大松一口气,爽快的答应了。   成王接着套话,想要问出惠王,这帐册是何人所送?惠王先是故作神秘,后来,还是让套出来了,原来,他知道的也不多,他自己也莫名奇妙。仿佛是他的侍卫在大街见人打架,待人走后,在地上捡到的。   成王听了,心中一惊,看来,是有人故意送给惠王的。就不知送这帐册之人是敌是友了。   心有疑虑的成王,在第二天得知:平川侯府拿出了曹清列得何敏亮贪渎的帐册,以及曹清的证词。   再想想昨天惠王送过来的东西,他深知不能,这个何敏亮保不住了,看来,得赶紧弃卒保驹,早点了结此案,免得到时被人深挖到自己这儿来了。。   于是,在平川侯府大肆攻击下,何敏亮不但没有得到成王的支持;还被人甩出另几个铁证,说是他杀死了程家森。自此,将何敏亮钉死在贪渎案上,再不得翻身。   户部尚书监守自盗,康成帝震怒非常,何家一家大小全部打入天牢,只待问罪。   在几方使力的情况下,何敏亮很快被定罪了。   何敏亮秋后问斩,其余家小全部流放西北。   自此一役,成王丢掉了经营许久的户部。   户部尚书出缺,各方紧盯,玉然也是盯住不放,这不,她正狠狠的跟明定说道:“我们好好谋划一下,这个户部尚书我们一定得拿下。” 第一百四十五章   明定见到玉然这咬牙切齿的样子颇为好笑。   明定调侃道:“你看你这样,简直都恨不能咬上一口了。真就这么在乎这个尚书之位?”   玉然白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舍了那么多银子,总得捞点好处才好啊。不然也太过可惜了我那么多的银子了。”   说着,玉然又横了他两眼:“什么我很在乎这个尚书位?难不成你们不在乎吗?”   明定见老婆的语气不太对,赶紧陪笑道:“在乎,怎么不在乎,这一大块肥肉,谁不想咬一口呀。”   说着,明定叹口气道:“现在这个户部尚书位各方都盯着的呢,要想拿下,谈何容易啊。”说得玉然也有点默然了。   只听明定接着道:“况,我们手头上的人手也不足啊,现在就算夺下这个尚书位,又能让何人上呢。”   玉然老神在在的答道:“当然是你上了。”   明定一听,诧异的看着玉然道:“你是玩笑话?还是说真的?”   玉然肯定的答道:“当然是真的。”   明定叹道:“你对我可真是信心十足啊。”说着,又问道:“你既如此讲,是否心中已有章程?”   听得此问,玉然苦着脸答道:“没有?只是一个设想而已。”   明定不妨玉然如此答话,想了想道:“你说的我也心动起来了。经此一役,我发觉户部太重要了;先前我赈灾时,就因为户部掣肘;最后,你看,将我们逼的多惨,不然,你的嫁妆也不会全部填进去了。”   说道这里,明定走过来,握住玉然的手道:“你放心,这些个嫁妆银子,我日后必替你挣回来的。”   两人正说着话呢,外面有人来报,荣志生求见。   这荣志生自放出来后,一直住在他自家在京城的宅子里。先前一直没上门,想来,此番也是受罪不小,在家中休养了。   明定来到前院见了荣志生,只见原本富态的荣志生瘦消了不少。   见明定来了,荣志生赶紧站起来行礼。   明定也拱拱手还礼道:“荣兄遭此大难,我真是过意不去。现今身子可是已大好了?”   荣志生连忙答道:“多谢李大人关心。说实在的,此番难事,我是受惊不小,但身体还好。”   荣志生说的是实话,他这次吓是吓得够呛,但因银钱给的到位,所以,未曾受到多大的磋磨。   荣志生此番前来,是来感谢明定的。   不光是感激命定拼死相护,还是为了感谢明定授意江城诸人,护住了他的家产。   这点确实是要谢明定,自古代商人就是各方眼中的肥肉,尤其是坏事的商人,大家不刮掉几层皮,那是不会罢休的。   而次,荣志生在江城的产业却是未有大动,不用想,也知是明定护着的了。要不然,早就被人瓜分殆尽了。   荣志生此番前来,一为感谢,二为道别,毕竟,离开江城的时日有些久了,想必江城的诸事现在必是如乱麻一般。   听得明定问他,何不在京城过完年再走,荣志生道:“这次的事儿,搞得人有点措手不及,家中好多事儿都没安顿好,明年开春,眼看又是春耕,那些个事儿,还是我自己亲自盯着才放心些。”   明定听得他如此讲,也是点头赞同。   明定正要夸夸荣志生心系民生的,突然想到,也许,自己可以借耕种之事为自己拿下尚书位增加筹码。   待送走荣志生后,明定又回到畅欣院。玉然却是不在。   明定因问屋里的丫头道:“你家奶奶呢?”   丫头答道:“方才世子夫人那边来人请了,奶奶去到瑞华堂了。”   玉然刚一走进瑞华堂,周夫人就笑着对一个看起来很是慈和的,五十许人的贵妇道:“朱夫人,这是我家七侄媳妇。”   那夫人看着玉然点头笑着。   周夫人赶紧又对玉然道:“老七家的,快快过来见见朱夫人。”   原来,是吏部左侍郎朱定的夫人来了。玉然赶紧上前施礼,朱夫人连连笑道:“不必多礼,快快过来坐下,我们好好儿说说话儿。”   几个在一起说着话儿,慢慢的,朱夫人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透了出来。   她想为自己的二房长孙求娶芳姐儿。   听了朱夫人的话,玉然表示,此关系到自家女儿的终生大事,自己不敢擅专,自己还待商量过明定才能回复的。   朱夫人听了,心中暗道,你可真自谦,现今京中谁人不知,你李七奶奶能干,这点儿事儿你怎可能做不了主。   不过,虽有腹诽,朱夫人还是挺能理解的,这儿女婚嫁大事,必得是要好好查探一番的,谁人也不会因人初初一提就应下了的。   送走朱夫人后,玉然也急急的回到畅欣院儿,想要跟明定商议此事。   在路上还在想,要不要去让人去请明定回来的,却不妨,明定已是在院中等着了。   见到玉然,明定迎了过来。   两人一照面,都急切的同时开口了。   难得如此同步,两人呵呵笑了起来。   最后还是玉然先说了,待听得吏部侍郎朱定家想要求娶芳姐儿,明定想了一下道:“论门户,他们家也正好。他们家想给谁求娶?”   玉然道:“听朱夫人的意思,是想给他的二房长孙朱浩求娶的。”   两人交换了一阵儿意思,最后决定,还是先认真打听下这个朱浩的人品再做决定。   然后,明定又说起,今天自己想到的争夺户部尚书的事儿。   听得明定说完,玉然很是高兴,只道这方法行,只是实施时再好好思量下,要增重在康成帝心中的印像才好。   两人细细的将此事商议了一阵,增加了可行度,才又去跟平川侯爷商议起来。   平川侯爷、钟放听得明定所言,俱道可行。   这几日早朝,为了户部的事儿,朝中天天吵得热火朝天。   因户部尚书入狱,户部员外郎殒命,此次户部贪渎案,致使户部近半数官员牵连其中。   现如今整个户部几近瘫痪,康成帝与陈阁老近些时日只忙得晕头涨脑。   康成帝十分头痛,恨不能马上抓个人过来顶上。   但现今所有人都盯着这个户部,各方势力都势在必得,吵的可谓天翻地覆。   今日早朝照常吵得热闹无比。   这时,平川侯爷出列上奏。   康成帝还道是他也要推奏人选,十分不耐的听着。   不妨,平川侯爷上奏的却是关于蔡州的事儿。   平川侯爷在奏折中说道:蔡州今年受灾甚重,灾民吃饭都很艰难,更惶论粮种了。眼见过完年就要春耕了,如不想法调去粮种;明年难免又是一个灾年,朝廷又得花大力气赈灾了。   康成帝听了,心道,谁说不是,这些时日光顾着查贪渎,差点将这一重要事儿抛诸脑后了。   康成帝一扫群臣,心中大是不满,只平川侯还能想到这个。其他人都忙着要钱要权,却没人想着替君分忧。   康成帝当即称赞了平川侯忠心可嘉。   称赞完平川侯,康成帝见平川侯此时上奏,心道,以这个老狐狸的谨慎劲儿,想必是有了主意?   因问道:“爱卿所言甚是,这蔡州明年的春耕之事刻不容缓,需马上安排人主理。但眼下朝中事务繁多,却是没有个趁手的人选。爱卿心中可有人选?”   听得康成帝问话,平川侯答道:“此事事关重大,老臣本不应就人选事宜置喙的。但既皇上如此问,老臣也就举贤不避亲了。老臣的七孙子李明定,在这方面颇有经验,臣举荐他做此次蔡州春耕事宜的主理之人,皇上以为如何?”   康成帝听了,心中思量了一下,还未开口;这时,吏部左侍郎朱定却是上前奏道:“皇上,李明定此人之前在江城时,十分善于农事,做出的成果也是有目共睹的,臣认为,让此人主理此事,是可行的。”   听完朱定的话,捻着胡须若有所思的陈阁老也上前道:“臣也认为李明定主理此事可行。”   见附议之人甚多,原本想表示反对的成王一系,也住足不前了,万一康成帝将这个烫手的山芋甩到自己身上可不好了。   不过,不反对李明定主理蔡州之事,但不代表不扯两下后腿。   于是吏部右侍郎丁冉上前奏道:“李大人十分善于此道,我等是早有耳闻的。不过,现在户部存银吃紧,也是众所周知之事。蔡州赈灾先前已用了一百多万两银子,现在想是没有多余的银子再用在蔡州了。毕竟,天下生民甚众,总不能将所有的银子都用在一州之民吧。”   康成帝一听,是啊,朝中银子吃紧;实无多余的银钱再用在蔡州了。   之前,这李明定就在没用朝廷的银子的情况下,将江城的粮种都搞定了。想必此次,也能如此。   遂,康成帝立马愉快的决定,此次蔡州灾后春耕事宜,由李明定全权负责,银两也由他自行筹集。   听得康成帝此命,明定在心中只翻白眼,幸亏早就想到这点了;否则,这个诏命,不简直要人命吗?不给钱,还要让人家给一州之民饭吃,这简直是…….。   牢骚是牢骚,不过,此事之于明定,却也不难。之前在江城早就做熟了的。   于是,明定上前领命。 第一百四十六章   明定开始紧锣密鼓的安排起来。   命人快马追上荣志生,将自己要的粮种工具列好,要他必须于明年二月全部准备齐全送去蔡州。   又命人快马去给江城的孟会全送信,要他全力支持荣志生。必须将荣志生要的粮种在年前备好。   既然要主理蔡州春耕之事,那必得再亲去蔡州一趟的。   明定轻车简从来到蔡州,跟蔡州知府高应鹏在一起商讨明年春耕之事。   当得知明定会安排商人先行借贷粮种农具给到蔡州民众,高应鹏激动的心情简直无于言表。   这下好了,自己不用担心乌纱帽不得保的事了。这些时日,自己可真称得上夙夜担忧了。   虽说天灾人祸不是他能定的,但,在自己的治下出了这么大的灾情,皇上知道了,总是心里不大高兴的。   如果明年灾后的耕种没有好好的恢复,那后果不用想也知道了。   没有种粮就没有粮收,没有粮收,民众又得饿肚子了,到时,又得请求朝廷赈灾了。如这个灾情折子明年报上去了,自己这个蔡州知府恐怕也是做到头了。   现在好了,皇上又派李明定来了,且不说明年的春耕能不能如期进行,至少,自己多了个顶缸的人了。   当然了,这是最坏的打算了。既然来了帮手,那就尽量做好,事情做好,自己也得名得利不是。   于是,高应鹏对李明定的要求各谓是有求必应,要求所有属僚必须全力支持李明定。   这样好的做事氛围,使得明定顺利的将自己在江城那套推行了下去,当然也是征求过高应鹏的意见,做了些适合蔡州方面的改动。   蔡州民众对于先行借贷,粮收后再还之事还是心有疑虑的,毕竟听多了太多的高利贷弄得家破人亡之事的。   于是,明定,让人立即大肆宣扬他在江城的功绩。   接着,又发公告,前三名先行去到里正处登记借贷粮种工具的,可马上领到农具,且明年粮种农具之钱都不用还了。另对第一个登记的人,再行奖励纹银二两。   竟有如此好事?反正也不需要什么,只是登记一下而,于是,还真有那胆大之人去了。还真领到农具,并得到了赏赐了。   于是,这次赈灾主理之人李侍郎的事迹也流传开来了,原来,这真是个青天一样的人物啊,在江城都已经声名赫赫了。   民众总是从众,也是喜崇拜的。   这样一个一心为民的大人物,又是朝廷钦派来的,想来是错不了的。你看,前面的人不都得到赏赐了么。   反正就记个名而已,又不少块肉。而且,万一不去记名,明年粮种来了,却不给自家了,可怎生是好呢。遂,蔡州之人可谓是蜂拥而至的去里正处登记了。   事情进展很顺利,明定很快汇总到了蔡州所需,命人快马加鞭送往江城。   明定在蔡州热火朝天的赈灾着。朝中,现在对户部尚书的争夺却已达到白热化。   对此,平川侯一系也不急,不但不阻挠拆台,反而整天架柴拱火,恨不能这把火越烧越旺才好。   这日,明定报告在蔡州的事务的折子到京了。   看到明定在信中列得一项项赈灾事宜。样样详尽,一看就是用心用力了的。康成帝大为高兴,不错,这李明定还真是个能吏。   再看看朝中吵成一团的众人,心气非常不顺;争争,就知道争,没一个是真心为君分忧的。   心气不顺的康成帝大怒,将争的唾沫横飞一群人大骂了一顿:“尔等就知道争权夺利。看看李明定现在做了多少事了?你们呢?都下去反省去吧。”   被骂反省的人,当然也有成王了。   成王在朝中不顺,德妃在后宫也遇到麻烦了。   她的贴身嬷嬷正在跟她报:“娘娘,那东偏殿的好像这个月没有换洗。”   东偏殿?那不就是梅苏苏么难不成,那贱人竟然有了?!   德妃皱眉疑惑道:“怎么会,听老四家的讲,这贱人在送进来时,都已经是灌了药的,你不会看错?”   周嬷嬷肯定道:“一直有命人在看着的,这贱人的月事一向很准的,这次却是迟了好些天儿了。娘娘,你看我们要不要……”   德妃道:“当然要,这贱人也配孕有皇种?!”   周嬷嬷也清楚,这不光是配不配的问题,这皇家之事,一向说不准。真让这梅苏苏生下皇子,那日后之事,还谓为可知啊。   就算这担忧还是日后之事,目前摆在面前的就是:真让她生下来,有了自己的筹码,日后恐怕是不好用梅苏苏了,梅苏苏也未必会听他们的使唤。   第二日,梅苏苏来给德妃请安。   寒暄后,宫女端上果茶,梅苏苏一闻这茶中之味,瞬间明白了,看来,自己怀孕之事,德妃已是知晓。   自己还是小看德妃了,想着自己有金手指,又自恃是穿越者,当然是理所应当的主角。所有的事情,理应偏向自己才好。怀孕之事,自己是瞒了又瞒,没想到,还是没到三个月就被德妃知道了。   德妃见梅苏苏一直不肯喝这果茶,也是心中明了,看来,这个贱人真是有孕了。   两人貌合神离的一正嘘寒问暖之后,请安也就告一段落了。   梅苏苏见今日德妃之状,心知,这宁安宫自己是不能再住下了。自己一直想脱离德妃的控制,要不,就借此机会摆脱好了。   梅苏苏还在想着办法,但关于她怀孕的事,却是已经传遍后宫。   当听得心腹之人传来的消息,她心中大怒,想不到这德妃下手竟然这样快。   这样下去可不行,看来,德妃是要将自己变成众矢之的。   梅苏苏最大的靠山就康成帝,看来,得在康成帝身上使劲儿了。   这日康成帝正在御花园中散心。忽然,一阵悠扬的歌声飘了过来,康成帝凝神听了一下对王得前道:“听这声音像梅婉仪的,让人去将她请过来。”   梅婉仪摇曳生姿的来到康成帝面前,眉目含情的看着他道:“皇上。苏苏有礼了。”   康成帝拉过她道:“婉仪不必多礼了,来,过来陪朕说说话儿。”   梅婉仪一直是以解语花的形象示于康成帝的,如何愉快的跟康成帝聊天一向是她的金手指之一。   两人气氛甚好的说着话儿。   说得一阵子,见日头正好,康成帝跟梅婉仪两人边走边聊。   两人来到,御花园的荷池上,走上木桥往池心而去。   眼下,虽然无荷叶可看,但看这片枯枝残荷,映着这波光粼粼的湖面,还是别有一番意境的。   两人正在一起指指点点,正想即兴吟诗作对一番的。   突然,从荷池里飞起几个人,只向康成帝刺来。   众人大惊,只见其中一个刺客只奔康成帝的胸口而来,侍卫正待挡开,却见梅婉仪已是扑到康成帝面前,于是刺客一剑刺到了梅苏苏的肩胛处。   梅苏苏当即软倒在康成帝的怀里。   当她软倒的这一刻,康成帝真是心中一痛,感觉心中一块像被剜了一样。   当梅婉仪醒来后,刚睁开眼,就看到康成帝满脸怜惜的看着自己。   嘤咛一声后,梅婉仪气息弱弱的开口问道:“皇上,我这是怎么了?”   康成帝动情的道:“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要替朕去挡刀呢。朕有的是侍卫,以后可不准再做此事了。你要是有个好歹,可让朕怎么办呢。”   梅苏苏满眼情意看着康成帝道:“皇上,妾没想那么多。就是怕皇上有危险。”   康成帝拉过她的手,温柔的道:“日后可不能这么傻了,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着孩儿啊。”   听着康成帝之言,梅苏苏惊喜的想要去捂住自己的腹部,谁知一动,肩膀疼的不行,忍不住痛呼也声了。   康成帝心疼的搂着她道:“怎么了,可是很痛?小心点,别再伤着自己了。”   梅苏苏柔柔的靠在康成帝怀里:“皇上刚说什么?是苏苏有了孩儿了吗有了我们的孩儿了?”   康成帝轻轻的点点头道:“是的,我们有孩儿了。”   梅苏苏美得如花般看向康成帝掉泪道:“皇上,苏苏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康成帝搂着她道:“嗯,朕知道,朕知道。”一边说,一边轻抚着梅苏苏的背。   两人正腻歪着,这紧梅苏苏的心腹宫女舒云满眼含泪的进来了。   见到康成帝在这儿,舒云赶紧返身出去,却不妨被康成帝叫住了:“你可是有事要回你主子?”   舒云赶紧跪下掉泪摇头道:“并没有。”一边说,还一边眼泪如雨而下。   见自家宫女这样,梅苏苏挣扎着要起来,被康成帝按住放回了床上半躺着。   梅苏苏问起来,这舒云就是不说,只摇头掉泪说没事。   见苏苏急得这样,把康成帝心疼的不行,大声喝命她说出来。   于是,舒云抽抽噎噎的说了起来。   原来,自梅苏苏入住这宁安宫以来,德妃从来没有好生对待过,总是如猫狗一般对待自家主子。   在人前,装着对自家主子好;人后,不说别的,就说自家主子要点什么,都要看宁安宫人的脸色的。   这不,自家主子伤成这样了,自己去宁安宫的厨房求点汤水,都被他们百般刁难,要不是康成帝今儿在这儿,这药能不能到自家主子嘴里还两说呢。   康成帝一听大怒,偏心的男人,从来是最多情,也是最无情的。   暴怒的康成帝立即命人去将德妃呵斥一顿,并要立即将梅苏苏抱到自己的长乾殿去。   梅苏苏一听,立即贤良淑德的表示自己不能去长乾殿。康成帝逼急了,梅苏苏立即梨花带雨的哭起来:“皇上,您这是要我死么?”   见爱妃吓成这样,康成帝真是怜惜的心都有点痛了。堂堂帝王宠爱的女人,竟然到自己的寝殿去住的资格都没有,真是让人心疼。   见梅苏苏执意不从,康成帝也不欲逼迫太过,以免将可人儿吓坏了。   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看来,苏苏的位份还是低了点儿,先将她的位份提起来;另,今儿个也得命王得前赶紧收拾个宫殿出来,明儿个就让她搬过去。   这边想好了,正要好好再抚慰爱妃一二的。   这时,有人来报,有事要康成帝处理。康成帝一想,也是,今儿个在这宁安宫盘桓的也久了些,这手头上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于是,万般不舍的叮咛了一番梅苏苏,又命人好生照看好她,才走了出去。   待康成帝出去后,梅苏苏大松口气。   幸得皇上没再坚持将自己硬要搬去长乾殿。   倒也不是怕,哼,做为天生主角的穿越女,居住帝王正殿不是应当应份的么?   只所以不去,是因为自己怕露馅儿。要是康成帝看见自己身上的伤快速愈合,还不得起疑心呢。   这是自己的金手指,但是,今天这一剑还是真特么痛。现在想想,还是痛得浑身发麻。心情不爽的梅苏苏,唤醒了她的随身系统大骂了起来。   听得梅苏苏大骂自己,系统很是不爽的顶回去,你丫的,要不是我,你会知道今儿个有人要刺杀康成帝的消息?你会激活帝王情,看看康成帝现在为你一副要死要活的样了,你不爽吗。现在,目的达到了,就敢骂老子。   两人对骂一阵后,又一番讨价还价,才算了了。   且不说,梅苏苏跟她系统的官司。   且说现在,德妃的寝殿里一片狼藉,德妃气得脸都变形了,大骂:“这个贱人,竟敢在皇上面前上我的眼药,我定要她好看。”   还不待德妃要梅苏苏好看,康成帝的圣意到了:梅苏苏救驾有功,又孕育皇嗣,理应当赏,现晋位为正三品的宸贵嫔,并赐住紫宸宫。   此旨意一下,阖宫震动。   玉然也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   玉然见这梅苏苏这样快的拿下了康成帝,真是咋舌不已,真不愧是宫斗女主啊。   贵嫔也就罢了,凭她的能力,这个位子迟早都会上的。主要是这个封号:‘宸’啊,帝王的代称,用在一个妃子身上,这非真爱而不可得啊。   这梅苏苏爬得这样快,可真不是个好消息。不过,也不全是坏消息。   至少,目前最急的不是他们,而是德妃了。   想到此,玉然,心中一动,此事,也许他们可以利用一二。 第一百四十七章   梅苏苏搬到紫宸宫,正式宣告脱离德妃的控制。   作为纵横宫中几十年的德妃,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认输的。   真是经年打雁被雁伤了眼,竟然让这贱婢爬了上来。   且不论日后的利益纠葛,就这口气而言,德妃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梅苏苏的。   梅苏苏虽然得帝王宠爱,但在宫中毕竟日浅,可谓毫无势力可言。所有的不过是君王的宠爱而已。   可总不能事无巨细都要求助于君王吧。   因此,德妃使的绊子还是让她颇为头疼的。   今天她的宫女发现,这个分例少了;明天,又发现她的吃食中混有不利之物;再不然,她的人出去,又被人怼个半死。   这林林总总,事虽不大,可还是让人挺恼火的。   这也就罢了,事虽烦人,但不伤筋动骨,也还可忍受。梅苏苏被逼急了也不痛不痒的还两下,大多时候就心里恨恨道,待她培植好人手,要那德妃好看。   德妃当然不会就这些小动作的,还不待梅苏苏培植好人手。德妃这边却是有了个重要突破。   这日,德妃忙完宫中之事,操心完儿子的事儿后,又日常骂起梅苏苏来。   德妃心腹周嬷嬷也跟着骂了两句,但骂着骂着,周嬷嬷福灵心至道:“娘娘,梅苏苏这事儿,我总觉得有蹊跷,您想啊,她一个奴婢出身,也不是乐伎之类,怎会懂歌舞诗词呢。成王妃家中虽也算是家学渊源,但也不至于连个奴婢就如此能诗会唱的吧。”   听得周嬷嬷这样说,德妃也上心了,是啊,观这梅苏苏进宫来的这些时日,实不像一个奴婢出身;要不算个人喜恶,客观来说,这梅苏苏真可算得上才华横溢了。才华横溢?出现在一个奴婢身上,怎么想怎么违和了。   为了打掉自己疑虑,德妃进一步印证道:“也许,这是成王妃家中特意培养起来的,以待日后所用呢。”   周嬷嬷摇头道:“应该不会。如果真是如此,这梅苏苏此次不会如此轻易就挣开了我们去。”   是啊,如果真是从小培养的,那应该是掌控的好好儿的。   但此次,梅苏苏可谓是毫无顾忌。连她家中亲人的性命都不放在心上。   德妃他们将她弟弟的手递了进来,告诉她,不听话,就杀她全家,可她竟然全然不顾,就像与她无关一样。   这人的心性再硬,涉及自家亲人,总会有所和软,有所顾及的吧。这梅苏苏的反应完全不像一个正常人。   想到此,德妃立即道:“你亲自去查下这梅苏苏在进宫前的事儿,事无巨细,一定要问个清清楚楚。”周嬷嬷领命而去。   很快,周嬷嬷打听清楚了。   这梅苏苏长得出色倒一直是真的,但这人之前却是不识字儿,其它也是平平。   但自从去年春天,她在洒扫时,从假山上摔了下来,醒来后就不一样了。   听人说,当时摔得很狠,郎中看过后,当场说不中用了,准备后事的。   谁知过了一晚,她就醒了过来,很快就好了。   也没见她怎么学,仿佛一夕之间这些歌舞诗词都会了。然后,就一直表现出色,直至被成王妃发现送入宫中。   这真的很蹊跷了,再聪明的人总不会一下就无师自通的会这些吧。   周嬷嬷说完跟德妃对视一眼,两人俱是有点后背发寒。   这梅苏苏事儿,真是细思极恐。   后背发凉是发凉,德妃细想一下,这也是绝好的机会,立即让周嬷嬷传话出去,要肖统领找个高人要治治梅苏苏。周嬷嬷领命而去。   周嬷嬷安排好后,回来跟德妃回话儿:“娘娘放心,消息我们已经递出去了。肖统领正在安排人去寻高手了。”   德妃点点头道:“这就好,这事儿你盯紧点儿。”说着,又不放心道:“这事儿毕竟涉及鬼神,可千万不要将成王扯了进来,这次找人,不要用成王的人。”   周嬷嬷道:“娘娘您前儿个已经交待过了,我已将此话传于肖统领了,这事儿您放心,肖统领必会省得的。”   德妃听完,长出一口气道:“这事儿真真儿是......,谁想到我们竟然看走了眼呢。不过,如果这次高人真能看出蹊跷,摁死了那贱人,我们也算是立功了。”   且不说德妃跟周嬷嬷在这儿商议。   梅苏苏这边也是听到了风声。   这两天,梅苏苏一直有点心神不定。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得益于她这些时日所受到的君王隆宠,她也渐渐有一些得力的人手。   很快有人来给他递消息了。德妃正在找高人对付她。   听得此消息,梅苏苏大惊。她可不是像现代一样,认为鬼神只不过是人心作祟而已。经过自己穿越一事,她还是挺在乎的。   梅苏苏着急了,这该怎么办,总不能真让德妃将人带到自己面前吧?找皇上那更不能找了。   梅苏苏脑子急速的转起来。很快,梅苏苏想到了。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眼下,淑妃跟德妃,不管是在前朝还是后宫,都斗的跟乌眼鸡似的。自己或可一用淑妃,转移一下德妃的视线,免得紧盯自己不放,好让自己有个喘息之机。   淑妃接到宸贵嫔递来的消息,心中暗道: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前儿个,七弟媳递进消息,要自己笼络住梅苏苏,暂时跟她结盟,好让明定顺利拿下户部尚书位。   本来自己就要去找这梅苏苏的,现今,她主动送上门来,真是太好了。   但谨慎起见,淑妃没有即刻回复于她。   梅苏苏知道了,也不以为意,总得让人考虑下不是。   淑妃将宸贵嫔意欲与自己联手的事传于玉然知道。   玉然听了一喜,这样正好,自己还正要淑妃跟她结盟的呢。   高兴完,玉然觉得不对,为何梅苏苏要主动找上门来呢。   德妃一直使绊子的事儿,淑妃也早有传于她知道。之前梅苏苏都扛住了,为何现在这么着急的找人结盟?   看来,必是发生了什么让梅苏苏扛不住了的大事。   玉然立即传回消息给淑妃,要她查查,近日宫中,德妃可有大动作。   很快,淑妃传出话来,现如今德妃在宫中并无大动作;但是,却有派她的心腹周嬷嬷回了几趟娘家。   周嬷嬷回肖家后,这梅苏苏就紧张的立即找淑妃结盟,看来,此事必定跟肖家有关。   玉然立即提请平川侯派出人手去查查,肖家近日的动作。   事情只要做过就有痕迹,很快,平川侯就打听到了。原来,德妃发现梅苏苏有异,在找高人要对付她。   听得暗卫传回来的消息,平川侯还有点认为德妃是女人家的小心思发作了,竟想着用这招,颇是有点不以为然。   玉然却是明白了,如真让德妃找到高人,说不定还真能让梅苏苏原形毕露。难怪她这么紧张。   暗卫打听事儿,当然是要打听前因后果的。因此,梅苏苏在成王妃娘家做奴婢时的事儿,也被打听清楚了。   听得暗卫说来,玉然心道,这梅苏苏可真是人才,竟然会无师自通那么多事儿。   待听到后面,这梅苏苏在脱离德妃掌控时,德妃曾拿她的家人威胁,但,梅苏苏好像不以为意,由着德妃杀了她的家人。   听到这里,玉然真是心惊不已,这德妃竟然如此狠毒,视人命如草芥;而这梅苏苏,竟也心硬如此,就算这不是你真正的家人,就算做为一个路人,也不会漠然至此吧。   这两个女人,真是狠角色啊。现在跟梅苏苏结盟,可真是与虎谋皮啊。   不过,与虎谋皮也得谋。现下,先将尚书位拿下再说。   淑妃、宸贵嫔一拍即合,两人迅速连手了。   淑妃有人手,可以帮梅苏苏挡掉德妃的一些德妃的攻势,也顺便吸引下德妃的注意力。   梅苏苏有帝宠,可以帮忙吹枕头风,加深皇上对淑妃一系的好感。   德妃现在还没有实力一举拿下淑妃与梅苏苏,只得暂时龟缩等待时机。一时间,三人达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只是这种平衡三人都知道,随时都可土崩瓦解。   明定过完年后,立即马不停蹄的奔赴蔡州。   江城的粮种已是调往蔡州,荣志生还主动让利一分用于蔡州农耕,一时间让人称颂不已。   蔡州春耕进展很顺。明定在蔡州也打出了名气,待他返京之时,蔡州民众十里相送,真诚的感激不尽。   明定回到朝中,拿出报告蔡州春耕的折子。还一并要给荣志生求封赏。   此次荣志生在蔡州的让利还是大得人心的,也是拿得出手的。见得明定上奏,康成帝想着给个封赏也是应当的。康成帝正想爽快的封赏一下的。   可成王一系的御使却是极力反对。认为,这是李明定沽名钓誉,给自己人贴金,这次荣志生能如此爽快的让利,想必是赚得比这多多了。况一个商人,拿赚得民众的钱,回馈于民众,不是理所应当的么,怎还能要额外的封赏呢。   这还不算完,接着,此人又开始攻讦明定,说他明明有办法,却是拖到最后才去赈灾。为突出自己的有用,非要等到民众危在旦夕才用。这简直是用心显恶啊,为了出名,而置民众安危而不顾啊。   听得此人之言,康成帝虽没糊涂的当场发作李明定,但脸色却已不好,至少李明定这次赈灾的功劳,在康成帝眼中已是大打折扣了。   没想到成王的人竟能如此出招,平川侯一系有点措手不及。   明定心中大骂的回到侯府,心情郁郁的跟玉然说了此事。玉然心中只道MMP,这帮家伙,有了功劳就抢;抢不过,就吐口水,大有,我吃不到,也让你也吃不到之势。   看来,得加快进度了,不能再由这些人对康成帝进行心理攻势。久了,让康成帝形成思维定势就不好了。   于是,玉然递话给淑妃,让她找梅苏苏,他们要前朝后宫一起使力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紫宸宫里,梅苏苏知道了淑妃的来意后,好笑不已。   凭什么她觉得自己一定要帮她呢。之前自己找上她,那是为了转移视线,不痛不痒的事儿做点无妨,但,现下要自己明当正道的使劲儿,她们也太将自己当回事儿了。   见到意料中的不屑的反应,淑妃也不多话,直接切中主题的拿出梅苏苏最害怕的东西。   听得淑妃的话中之意。梅苏苏的瞳孔都收缩了,她还是小看了这些古人了,没想到,这淑妃竟已知道德妃在找人对付自己的事儿了,最主要的是,听淑妃之意,他们也怀疑自己有异。   两个朝中宫中势力雄厚的大佬都对自己起疑了。梅苏苏深悔自己大意了,自认为自己很小心的在掩饰了,没想到竟然留有如此多的破绽在。   梅苏苏快速整理了下思绪,对淑妃冷笑道:“你今日找我做的事儿,焉知不是你的把柄呢?你就不怕我将此事拿去给德妃交换,说不得,自此后,我可跟德妃联手。”   淑妃听了,扬起嘴角道:“你不会的。现下你跟我联手还各有好处,各取所需。跟德妃……”   说到这里,淑妃呵呵一笑:“恕我直言,以你先前在德妃心中的印象,德妃不会相信你的。你这时去找德妃,除了让德妃知道我一个把柄外,对你毫无好处。其实,你非常清楚,德妃是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你的,不是么?”   梅苏苏当然知道德妃不会放过自己,所以才想要拼命的培植自己的人手;所以才找上淑妃,让自己得已喘息之机。   刚才,她对淑妃之言,只不过是为自己接下来跟淑妃的谈判,加重心理优势而已。   她非常清楚,今天淑妃找她这事儿,就算让德妃,让皇上知道了;顶多就是,李明定做不了尚书之位而已;其实对淑妃一系损失不大。   但如果,她真让德妃皇上知道了,淑妃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到时,淑妃德妃同时扑向自己,以现下自己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抵挡的了。   况且,真要让德妃将道士和尚什么的带到面前,就算结果没什么,也怕会引起帝王生疑的。   毕竟,眼下德妃那头的压力才是最致命的。看来,与淑妃联手之事,还得继续下去。   梅苏苏心中计量好后,定定的看向淑妃:“淑妃姐姐可真是透彻人心哪。不过,既然是联手,总不能光我出力,你们得好处。那总归,我也要得点什么才好吧。”   听到梅苏苏开条件,淑妃温温一笑:“协作之事,向来是各得其所的,宸妹妹想要什么,只管说来吧。”   梅苏苏道:“我要什么,想必你很清楚。让德妃打消念头。”   淑妃一听,笑道:“宸妹妹,你这个条件可真是苛刻啊。让德妃打消念头,谈何容易。”   梅苏苏冷冷道:“我也不多说什么。只要你们肯答应帮我平掉此事,我就力帮你们拿下尚书之位,如何?”   本来就是来找她说这事的,她开出的条件倒也在意料之中。淑妃略一思索,也就爽快的答应了。   这日下朝,康成帝照常来到紫宸宫。   谁知,进得殿中,苏苏竟然没有如往常一样,迎接出来温言相伴。再看,殿中气氛颇为凝重。   问宫女,贵嫔人在哪里,回说在寝殿。   康成帝急步来到寝殿,见到梅苏苏正坐榻上垂泪不已。   康成帝见了,心疼不已,连忙搂过她问道:“苏苏这是怎么了?”   梅苏苏只是哽咽不言,康成帝越问,她泪流得越多。   康成帝很是着急,又舍不得再逼问她。见到站在旁的舒云,喝问道:“你说,究竟是何事才使得你家娘娘如此悲伤?”   听得康成帝此问,舒云噗通一声趴在地上道:“禀皇上,我家娘娘之所以如此难受,是因为,今天是娘娘家人的七七呀。”   七七?!这是怎么回事。康成帝惊怒交急,只喝命舒云快说。   于是,舒云说道:“皇上,原先德妃对娘娘如同奴婢一般,非打即骂的,那也就罢了。可自德妃知道我家娘娘有孕的事儿后,就屡下毒手。将我家娘娘的家人全都……全都杀了不说,还将娘娘弟弟的手拿给我家娘娘看。”   听到这里,康成帝怒不可遏,想不到,德妃竟然蛇蝎心肠至此。   这还没完,只听舒云接着道:“今儿个七七,德妃又让人来找我家娘娘。要我家娘娘跟皇上您说,要让成王的人坐上尚书位,否则,她会让人将娘娘那逝去的家人全部挫骨扬灰,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我家娘娘左思右想也无法,所以只能自己伤心了。”   康成帝听得已是目眦俱裂,德妃竟敢如此狠毒。之前也就罢了,现在明明知道苏苏如同自己的心肝肉儿一般,她也敢欺上门来?!   暴怒的康成帝立即要人去申斥德妃,梅苏苏赶紧梨花带雨的拉住康成帝道:“皇上,皇上,您这是要我死啊。本来就有人骂我妖妃了,您现在再为了我去斥责德妃姐姐,那明儿个说不得就有人让您赐我白绫了。”   说着,哭得泣不成声。   见爱妃如此害怕伤心,康成帝终是收住了脚步,但心中对德妃的讨厌却也更盛了。   今日却是不好借此事惩戒德妃,苏苏根基浅,不能给她招祸。看来,得借点什么由头再说。   康成帝搂着梅苏苏不住的安慰着,梅苏苏也渐渐止住悲声,慢慢能跟康成帝说起话来。   说得还是跟刚才舒云说过的话有关,梅苏苏靠在康成帝怀里轻轻的道:“德妃姐姐先前对我那样,我也无法,谁让我们家的人是人家的家奴呢,这出身啊,半点不由人。”   康成帝听得她这样说,心疼道:“休得胡说,你现在是朕的心尖子,谁能比得上,这出身也是可以改的不是。”   梅苏苏窝在康成帝怀里感激的道:“我知道皇上把我放在心上,苏苏都是知道的。我还说接着刚才的话说吧,德妃姐姐今日让人来跟我说,不但要我帮他们的人拿下尚书位,还要我狠狠的诋毁李明定李侍郎。”   说到这里,梅苏苏捏着康成帝的手指头幽幽道:“可这种陷害忠良的事儿,我哪能干呢。您想啊,那李侍郎,为国为民做了多少实事啊,就冲着他种出了那么多粮食的一事,就是留名青史也不为过。但,您看,人家一点都不贪功,从未主动要过封赏不说,更没有躺在功劳上面不动,而是继续兢兢业业的做着事儿。这不,刚从蔡州赈灾回来,身上的灰尘都还没掉呢。德妃姐姐竟然要我去说他的坏话儿,这种昧着良心的话,我真……我真说不出来啊。”   梅苏苏这番话,也让康成帝越加厌恶起德妃来;同时又想起,是啊,李明定一向算是个能吏,这种人难得,是得好好扶植下才是。   第二日早朝,吏部左侍郎朱定上奏皇上,户部尚书之位久悬未决,实与国事不利,不可再拖了。   康成帝深以为然,问他可有人选推荐。   朱定答道:“禀皇上,微臣还是举荐兵部右侍郎李明定任户部尚书一职。”   听得朱定举荐李明定,成王一系的御史立即一马当先的上前反驳,列出种种反对理由,均被朱定一一化解。   到最后,那御史见占不了便宜,立即攻讦朱定有私心,是想为自家孙子聘李明定的女儿,所以,才拼命讨好李明定的。   昨晚梅苏苏的眼药上的足足的,今日又见成王一系上蹿下跳,康成帝非常不耐。立即申斥了一顿这个出头的御史。要不是,不能随便打罚御史,康成帝都想狠狠的罚他了。   这里让那御史闭门思过去,那头又想,这么多人都举荐过的李明定。   关于李明定任户部尚书一职,其实康成帝与陈阁老早有商讨过。   陈阁老的意思是,仅凭能力,李明定是可以胜任的;但因考虑平衡,还是要多加商榷。现今看来,成王的势力还是太大了些,得打压打压才好。   且,这户部尚书确实空缺的时间有点长了,既然李明定有能力,那就让他上吧,也好让各方消停下来。   于是,康成帝意思意思的问过群臣后,见反对声浪不大,遂,当朝封李明定为户部尚书;另因兵部侍郎一时也没想好人选,因此,一并由李明定兼了。   此诏令一下,众臣震动,自此,这李明定可谓权势惊人啊,三省六部,一人身兼两部。   这还没完,刚才不是有御史攻讦朱定为自家孙子讨好李明定吗。   心情大好的康成帝问明缘由后,当场赐婚。   皇上赐婚,这多大的荣耀,众人纷纷上前贺喜。恭喜两家结为秦晋之好。   众人言笑盈盈,唯独成王一系心中翻腾不已,这样一来,朝中六部,相当于被平川侯府拿下了一半,这可不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天下之势,向来是此消彼涨。   此番争斗,让昭王占了上风。成王忿忿,但不管幕僚还是成王自己,都知,最近动作太过频繁,还是稍稍蛰伏一下,以图日后。   成王暂时蛰伏,但德妃却也不想停手;淑妃动不得,但梅苏苏这个贱人却是可以动的。   运气很好,还真让肖统领找了个道士。肖统领试了一下,这人还真不是沽名钓誉之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肖统领正在想办法,怎样让人进宫去见见那梅苏苏。   他的幕僚却来劝他,这事儿毕竟涉及鬼神,如真只是针对梅苏苏也就罢了,就怕事情有所扩展,一不小心让君王起疑,反被人诬为巫蛊之事就麻烦了。   听得幕僚所言,肖统领也是一惊,是啊,先前只顾着说对付梅苏苏,将梅苏苏压下去,没想到这茬儿。   肖统领若有所思。见主子有点犹疑了,这幕僚再接再励道:“大人如果仅仅是为娘娘出气,有的是法子,实不必冒险用此。如是怕那梅苏苏日后起势,我还是觉得早了些。我在想,担心这梅苏苏日后不好对付的,不光是我们,那李家恐怕也同样有此隐忧。所以,某在想。留个绊子也好,日后对付昭王他们或可利用一二。”   肖统领听进去了,是啊,现在动手除掉梅苏苏,冒的风险有点大,但得到的好处好像也不多,这买卖不太划算。   肖统领被说服了,让肖夫人进宫,将这个道理掰开给德妃一下,让她暂时隐忍一二。   听得德妃打消了找人来对付自己的事儿,梅苏苏是大松一口气。   自此,淑妃跟梅苏苏的合作,真是各取所需,完美收场。   不过,利益之间的合作,从来都是不稳定的,今天可以跟淑妃合作,他日也可跟德妃合作。在利益面前,自古就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不管怎样,明定是顺利的身兼两部。   自己吃肉,跟自己的小弟也得喝汤才是,明定又顺势给荣志生求了个皇上亲手手书的‘惠泽乡里’的牌匾,让他挂在自家的祠堂门口;同时康成帝又开恩允其家中子弟得以科考。   一个商人能得如此殊荣,真是引起了江城的轰动。   圣上亲赐牌匾的荣耀已是令人侧目不已。允其家中子弟得以科考,这个恩典可就大了。   要知道,士农工商,商在最末,从这个排位也可以看出,商人只是有钱,社会地位却是不高的。   但皇上现在允其可以科考,这就相当于,给了他家一个晋升为最上流的‘士’的一机会。   荣家有钱有势,缺得就是地位。   荣志生收到这个赏赐,当场感激的趴在地上,砰砰狠磕了几个头,只道:“皇上圣明。”   感激完皇上,当然最应该感激的就是李明定了。荣志生立马命人好好的收拾了一份儿谢礼出来,要好好儿的谢谢明定。   知道明定要嫁大闺女,又备了好大份贺礼一并送上。   玉然收到荣家的礼敬,打开帖子一看,这荣志生真是善解人意,知道明定现在缺银子,除了古玩玉器,绫罗绸缎外,好大一部分都直接是金条。   算了下,这份儿礼敬足有四万两之多,玉然有点手软,都有点不敢收了。   明定见玉然这没出息的样子,嗤笑不已,接过礼单一看,也有点咋舌。   明定想了想,道:“这次荣志生送来这么些钱,想来也是感激我们帮他家谋了科举出仕之路,如真要不收,恐怕他会多想的。”   说着,明定又叹口气道:“况,我家现在也真是缺钱,荣家有的是钱,这些于他们家也不算什么。你就安心收下吧,不用多想。”   看完礼敬,再看给芳姐儿的贺礼,也是满满当当十几箱子。   玉然一一点验完,对着明定笑道:“这荣志生出手可真大方,看这些个东西,差不多都可以帮你嫁女儿了。”   明定玉然这边大事得解,可称得上诸事顺遂。   德妃那儿,现在可真是诸事不顺。   得益于梅苏苏的眼药,再加上康成帝也觉得现在成王的势力过盛,这样一个年富力强的儿子杵在眼前,可真是让这个做父皇的有点不安。   得想办法打压一下成王才是。为怕引起朝野震荡,不好直接斥责成王。   既如此,那就借前事,好好罚一番德妃,也为苏苏出出气。不好说别的,就说德妃干政,有失妃德好了。   于是,德妃被康成帝下旨斥责了一番,并要她在宫中自省一个月。   这相当于将德妃禁足了。   德妃没想到,康成帝竟然秋后算帐,而且一点面子不给自留。   德妃只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过,气归气,德妃浸淫宫中几十年,当然不会认为皇上只是记得前事来算帐的,这事儿,稍稍一想,就知道是谁在捣鬼了。不用想,也知道是梅苏苏倒了坏水儿了。   德妃恨的咬牙切齿,心中只道,要梅苏苏这个贱人好看。   不过,不待德妃要梅苏苏好看,梅苏苏就要生产了。   听得梅苏苏要生了的消息,阖宫之人俱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可谓是人人关注。   就连一向淡定的秦皇后,都有点神经紧绷。   不怪秦皇后紧张,只怪皇上最近太过在乎这个宸贵嫔了。   以‘宸’为封号;又日日留宿,听宫人说,皇上与那宸贵嫔在一起时,两人自在的如同寻常夫妻。这就很让人心惊了。   以皇上如此的隆宠,只要这梅苏苏生下孩儿,再次晋位那是必然的。现在还有位儿给那宸贵嫔晋位,就怕日后,晋无可晋,皇上惦记上皇后之位,那就麻烦了。   见皇后如此紧张,贴身嬷嬷秦嬷嬷也暗自祷告,可千万让这梅苏苏生个女儿才好,要是个儿子,可真是麻烦了。以皇上如今的在乎劲儿,就怕哪天头脑发热啊。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梅苏苏在挣扎了一宿后,终是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听得梅苏苏诞下龙凤胎,玉然心中暗暗道:果然是天生的女主,连生孩子都是龙凤胎。   要说之前,梅苏苏可能是为自己的位份而战,现在,她手中有了如此筹码,恐怕不会甘于现状了。   且不说梅苏苏诞下龙凤胎,众人是怎样思量的。且说,康成帝在天命已过之年,又得龙凤胎,且还是最心爱之人所诞育,真是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当即,康成帝就要大赦天下,以让天下同贺。   此意一出,几乎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要知,后妃生子大赦天下的,除了太子降生,也就只有皇后之子才能享此殊荣。   如果真让皇上如此下旨了,这不简直就是诏告天下,这新出的十三皇子就是太子了吗。这将致皇后,致各位皇子于何地?   如此荒谬的想法,以陈阁老为首的内阁拼死反对;秦家、肖家、李家等也是难得一致的放下成见,要皇上收回成命。   虽然皇权至高无上,但康成帝也不能致天下臣民意见于不顾。见所有人都是拼死反对,康成帝也只得悻悻的收回成命。   因不能大赦天下同贺,康成帝总觉得亏欠苏苏与爱子。   为补偿一二,康成帝在龙凤胎洗三之时,赐封皇十三子为元王,八公主为昭阳公主;另晋宸贵嫔为正二品宸妃。   因有了前面,康成帝欲要大赦天下之举,此次册封,众人还算不太过惊讶。但受到的震动依然不小,皇子一般是成年才会册封为王的,就算前面有个昭王较早一点,那也是有了十岁才册封的。而现在,一个襁褓中的奶娃娃,就封王,还用了‘元’字,这也太过了些。   众人腹诽不已,不过,腹诽归腹诽,此次封王,可算的上是康成帝的家事;再加上,前面已经驳了康成帝大赦天下的意图,现在可不好再驳了。   于是,大家只好接受现实,上前恭贺君上了。   众人贺喜完后,除了有那上进之辈,在思量着如何搭上宸妃这热灶外。   其他人等颇是有点沉重,其中尤以肖、李、秦三家为甚。毕竟,元王的出生,实在是关乎三家利益甚深啊。   这宸妃受宠太过了,再让她如此下去,实在于己不利啊。看样子得赶紧想办法,免得康成帝头脑发热,一不小心真让他定了名份。   有了共同的隐忧,肖家、李家暂时休战,朝中一时间祥和一片,康成帝大为高兴,这个小儿子有福啊,真是天生的福星,更是宠爱日甚。   梅苏苏这些时日,也是春风得意,看来,自己果然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春风得意梅苏苏一改往日的温婉谨慎,变得大气霸道了许多,她现在要立威了。   比如,她的朝服要用到缂丝,她看中了给皇后做常服的缂丝,毫不客气的命人就用这个做给她。   秦皇后虽一向大度,但也不至于别人踩到脸上了,还不说什么。   于是秦皇后命人去申斥了宸妃几句逾距之辞。   现在心都偏到太平洋的康成帝知道了,立即去斥责了皇后一顿,说皇后失了为妇之道,有失表率,这就很重了。   如果之前秦家只是担忧,现在,这是实打实的现实。况,这可能只是个开始,后面会如何呢。   看来,不能再任由梅苏苏这样下去了 第一百五十章   连皇后都被下了面子,梅苏苏这次立威的效果很显著,后宫众人一时俱都不敢跟她争风。   更多的还有那见风使舵之人,纷纷跑到紫宸宫投靠,一时间,紫宸宫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梅苏苏想着自己初进宫时,因是奴婢之身,颇是为人瞧不起;但瞧现在,曾经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都来到自己面前卑躬屈膝了。   看前眼前这些阿谀奉承,极尽讨好自己的人,梅苏苏一边心有不屑,一边得意非常。   梅苏苏高高在上的俯视众人,真是有种志得意满之感。   志得意满的梅苏苏非常清楚,自己现如今拥有的地位,一切皆源自帝王的宠爱,所以她要更抓紧康成帝才行。   但她更清楚,光有帝王的宠爱还是远远不足的,她要尽快培植自己的势力才行。   且不说梅苏苏怎样培植自己的势力,但说秦家,自知道皇后因梅苏苏被斥责后,立即上奏折痛斥梅苏苏迷惑君王,实为惑国妖妃。   一听秦家上这奏折,玉然就知要糟,这秦家还是太过孤傲了,不够了解现今的梅苏苏之于皇上的重要性。   果然,这奏折一上,康成帝大怒,当即就将奏折甩在秦思成的面前,大骂道:“真是胡说八道,宸妃是惑国妖妃,那朕是什么?昏君?!真真是目无君上!”   康成帝在前朝骂完秦家人不说;左性一起:你们不是说朕独宠苏苏,为祸国殃民吗,那就祸给你们看。   于是,康成帝回到后宫,又去找秦皇后,说宸妃育子有功,又要给宸妃晋位。   秦皇后大惊:“皇上,宸妃如今已是正二品妃位,要晋也只能晋正一品了;但现在正一品的四妃之位已满,实再无可晋啊。”   康成帝道:“这也不是不能变的,这样吧,之前的都不动,再增加一个贵妃位好,就晋位宸贵妃好了。”   秦皇后听得脑子的血都快涌上来了:“皇上,四妃之位此乃祖宗家法,何况,现在宸妃位份以极,请恕臣妾无法遵命。”   康成帝勃然大怒,当即斥责皇后不贤不慈。   皇后虽温和,但也是贵女出身,又做了这么多年的国母,傲骨当然是有的;也没有多惧怕康成帝,于是,也据理力争,条条反驳。   见皇后竟然敢跟自己针锋相对,暴怒的康成帝当即宣布,从今而后停止中宫笺表。   此话一出,秦皇后立马领悟,皇上今天是来找茬儿的,可恨自己竟也中了圈套。   听得秦皇后被停了中宫笺表,真是举朝震惊。   玉然也对明定说道:“这皇上怕不是疯了吧。”   中宫笺表此乃皇后特权,皇后用此中宫笺表提出要求,就连皇上都是不能驳回的;可现在竟然被康成帝给停了,这不简直变相的在削皇后的权利吗?   如此大事,平川侯府一众人等,自然的要坐在一起商议的。   秦家这次上奏折的事,在玉然看来简直就是昏招;以秦家历经几朝的积蕴,怎会连这点都看不透呢?这时上这种奏章,不简直是火上浇油吗?   听得玉然的问话,钟放捻着胡子道:“非也,非也。在我看来,这秦家此时上这道折子,恐怕是一种试探了。”   试探?众人皆看向了钟放。   钟放道:“秦家此次,可能是想试探下圣上的底线,抑或是圣上受迷惑的程度吧。”   也是,这就像是生病看医一样,总要知道症结程度,才好下药吧。   玉然道:“这样看来,秦家现在是在投石头问路了?既然秦家已然出手,那我们是不是也要跟上了。”   这当然要跟上,放梅苏苏这样的人在皇上身边太危险了。   李家在这儿准备行动,肖家也是在商量中。   但见康成帝连秦皇后的中宫笺表都停了,可见这梅苏苏在康成帝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此等人物在外虽没有什么支柱,但有康成帝的宠爱就抵了多少布置啊。   且,以她如日中天之势,多的是人主动巴结讨好,看康成帝对她的在乎劲儿,难保不为她考虑布局。   所以,理应放下其他的成见,集中精力先将眼前这个麻烦解决掉,毕竟,卧榻之侧才是最要紧的。   肖家人商量了下,决定从根子上解决此事,这梅苏苏不是靠着自己的美貌才华上位的么;想来皇上喜欢这一口儿,还是再送个各方面都出挑的美女进宫吧。只要康成帝的注意力转移,这个梅苏苏自然不成气候了。   说做就做,很快,美女就送进了宁安宫。   梅苏苏这些时日很是得了些人手,这肖家送的美女刚一进宫,她就得到了消息。   待康成帝下朝归来后,梅苏苏还没说上两句话儿来,就立马酸上了。   以康成帝耳目,这梅苏苏都能知道的事儿,他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初始,见爱妃酸了,还颇是得意,很是受用。   可是,说着说着,梅苏苏开始伤心落泪了。见美人落泪,康成帝赶紧哄了起来。   谁知越哄,苏苏的眼泪越多,哭得康成帝的心都快化了。   只听苏苏哭诉道:“我什么都没有,只有皇上,可皇上却不只我一个人。先前的也就罢了,谁让我认识皇上晚了呢。可,可现如今,又有人要来侍奉皇上,想着这,我心都快碎了。”   说着,痛哭流涕的梅苏苏举起粉拳,轻轻的捶打着康成帝:“皇上,你将我送走吧,我跟孩儿走走的远远儿的,再不见你,免得见了伤心。”   见得美人对自己如此情深一片,康成帝又是得意,又是心疼。如此可人儿,怎能辜负呢。   看着她伤心,自己都心疼的紧。可不能再让她伤心了。   于是,康成帝立即命王得前前去宁安宫,让德妃赶紧将人送走。并传口谕,说德妃有失为妇之道,着令禁足宫中一旬,以示惩戒。   遂,肖家送美人化解危机,以德妃被禁足而惨败告终。   玉然见这梅苏苏兵不血刃的就化解了这危机,真是咋舌不已;看来,有康成帝这个战斗机在,抵了好多兵力啊。   梅苏苏连着下了皇后与德妃的脸面,一时间,在宫中的威望达到了顶点。看着众人日益敬畏尊敬的神情,梅苏苏真是舒心畅意的无于言表。   有权势真好。可惜,这只是在后宫,如果前朝有自己的势力就好了。   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这些时日,好多朝中官眷纷纷前来接善缘,梅苏苏挑拣了些认为有用的,也着实结交了一番。   李家、秦家一改素日对梅苏苏的厌恶,对梅苏苏结交朝臣不停的搭桥架火。   肖家也醒过神来,也拼命的捧起了梅苏苏;只夸梅苏苏贤良淑德,有将相之才,康成朝有此贤妃,真是国之大福啊。   初时,康成帝还颇为高兴,觉得,这些人总算发现了苏苏的好;就说嘛,自己又不是昏君,宠爱的人怎会是他们口中的惑国妖妃呢。   渐渐的,康成帝越来越有点不对味儿了,现在竟然有好些人跑到苏苏那儿求官去了。而且,苏苏说的话儿,有时比自己这个帝王还让人听话。   对于有人去苏苏那儿求官,刚开始,康成帝还持赞同的观点,甚至还特意支持。毕竟苏苏的根基太单薄,是要有自己的人手才行。   可是这些,是建立在做为君王的康成帝愿意给的基础上的;可现在,这些人明显是将自己这个君王放在了后面,这就让人不愉了。   看着这些人天天在梅苏苏面前献殷勤,苏苏的手也越伸越长了,康成帝真是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有心想晾晾她,但又跟着了魔一样,舍不得不见她。这日,康成帝又在这种纠结的心理中来到了紫宸宫。   见他来了,梅苏苏温婉的迎了上来,照常跟康成帝下了几盘棋,又说了一些有趣儿的话来;渐渐的,话题又转到日常的朝政上来。   康成帝耐着性子听梅苏苏又开始日常求官,可今儿个,梅苏苏求得与众不同,竟然求到了三品侍郎的身上。   康成帝哼着鼻子,讥讽道:“这六部侍郎之位都已满,不知爱妃这次想要哪个侍郎之位呢。”   这些时日太过顺遂了,让梅苏苏膨胀到了极致,丝毫没有觉察出康成帝的不耐之色;听得康成帝如此问,还道是康成帝又会如往日一般同意了的。   于是走过去,柔胰抚上康成帝的肩膀,娇嗲道:“瞧皇上说的,六部侍郎怎么没空位了?那个兵部右侍郎不是被李明定兼着的吗?李明定既已是户部尚书,现在再做兵部侍郎,这权势也太大了些了,不如皇上就卸掉他的兵部右侍郎给别人好了。”   话音未落,康成帝已是勃然怒起,指着梅苏苏大骂道:“看来这些时日,朕太纵着你了些。让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致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于不顾;让你牝鸡司晨致此。要不是看在你素日伺候朕尚算用心的份上,朕今日必得重重罚你。”   接着,康成帝又说道:“这几天你不要出门,就留在宫中好好反省吧。”说着,拂袖而去。   康成帝从紫宸宫暴怒而去的消息,瞬时传遍后宫。   秦皇后,淑妃,德妃同时传出消息出去。   接到消息,秦、李、肖三家迅速行动起来,趁着此时机,进行下一步。 第一百五十一章   对梅苏苏颇是不愉的康成帝,硬下心肠几天没再去紫宸宫。   这天晚上,康成帝批完折子,天已早黑,正要歇下,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儿人声。   这个点儿有人来?想来不是什么小事,康成帝一使眼色,王得前急步出去。不多一会儿,带了个人进来。   来人是钦天监监正汤定安。   见他进来,康成帝问道:“何事?”   汤定安躬身道:“禀皇上,微臣今天夜观天相,紫薇晦暗不明,此乃大不吉啊,必得尽快整治才好。”   康成帝听完大惊:“真有此事?那你看,是何引起?”   汤定安答道:“微臣细细观过,又推算一番,原来是被旁边的星宿侵入,以致紫薇气蕴渐弱。长此以往,此星必将取而代之啊。”   汤定安一番话说得康成帝心如擂鼓,有星宿侵入紫薇?   康成帝问汤定安道:“你可有推算出,究竟是何人何事引起?”   汤定安闻听此言,躬身一揖:“这,微臣不敢言。”   康成帝双目如电般射向汤定安:“讲!朕既让你做这钦天监监正,就是要让你观国运,提早察防天下异事的。既你有所察觉,竟敢说不不敢言?讲,朕赦你无罪。”   汤定安见君王已经怒起,不敢再行耽搁,立马说了起来。   原来,经他演算,帝星之所以有晦涩之像,皆是因身边有妖异之像出现;而这妖异之像,极有可能是出自君王身边最亲近的人。   最亲近的人?难道他说的是苏苏?康成帝骤然心惊。   再细想一下,自这苏苏进宫来,自己就像着了魔一样的亲近于她,莫非,这苏苏真是有异?   起了疑心的康成帝立即命人去,查访梅苏苏进宫之前的事来;别人都能轻易查到的事,康成帝要查来,还不是信手拈来。   很快,梅苏苏进宫之前的信息很快摆上了康成帝的案头。   看着案头的东西,康成帝也是心惊不已;苏苏出事前后判若两人,莫非真是妖孽附体?   将信将疑的康成帝思忖良久,命人即刻去报恩寺请弘元法师进宫。   弘元法师进得宫来,康成帝即刻命人将梅苏苏叫过来。   梅苏苏哺一进殿,就见一个须发皆白,满脸慈悲之气的和尚在殿中,一看就是传说中的高僧了。   心虚不已的梅苏苏当即就僵住了,恨不能拔腿就走。   可惜,当然是不能走的。梅苏苏硬着头皮,对康成帝行了一礼。   康成帝也不说话,挥手让她站在一旁。   弘元法师细细观过梅苏苏后,清亮的道了一声佛号,对康成帝道:“今日得见这位女施主,老衲跟她也算有缘,我有话要提点一二,还请皇上行个方便。”   见弘元法师单独跟梅苏苏说话,康成帝虽心有疑虑,还是挥手应允了。   待人都退散后,弘元法师又道声佛号,对梅苏苏道:“施主来此本就逆天而行,我观施主戾气甚重,日后还是要多多修行,才可善了啊。”   梅苏苏先时还挺担心的,但见这个老和尚只是说了她的来历,也没说将她如何;心想,这人可能也只是面上光的家伙,不足为惧。   遂放下心神,笑答道:“多谢大师提点,但,我想啊,既然我能来此,那就是有缘,不存在逆天之说的吧。况我一向与人为善,大师所说的戾气甚重,想是看错了。大师若没有其它吩咐,我先行告退了。”说完,傲然走了出去。   见梅苏苏这执迷不悟的样子,弘元法师道声佛号,也不再多说什么。   弘元法师跟梅苏苏说完也不再多说其它,康成帝再问,弘元法师也是劝他以仓生为道,关于梅苏苏却也不愿多说。康成帝无法,只得放他出宫了。   前面都安排的好好儿的,谁知弘元法师明知有异却也不肯多说。   玉然知道弘元法师不肯说梅苏苏的来历,初时,玉然还道是这弘元法师是徒有虚名呢;待听说,但观,看到梅苏苏时弘元法师之状,确实是看出梅苏苏有问题的,要不然也不会单独跟她说。   玉然听了,暗道,这真不愧是高僧,给谁都留一线。可惜这高僧却是打乱了他们的布置。   不过,还好肖家早有准备,先前找得那个准备对付梅苏苏的道长派上了用场。   这次德妃学聪明了,知道康成帝心情不好,不敢再凑上前去找骂;更怕自己找的人,康成帝不相信,不肯用。   于是,德妃找上了王得前,要他跟康成帝说,用他们寻来的清风道长,去试试那梅苏苏。   王得前当然不是那么好就说服的,谨在帝侧几十年,从不轻易结交妃子,站队妃子听使唤的。   德妃也不是盖得,久在宫中,当然知道,如王得前之流最怕的是什么。   遂,德妃道:“知道公公谨慎,我也不多说什么。但弘元法师当日之状,你是亲眼所见。因此,这梅苏苏是不是有问题,也是一目了然的。现在需要的只不过是确定一下而已。公公请先想下,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日圣上如真因此妖女而有不测,想来公公到时是难以脱身的不是。”   这番话王得前听进去了,不错,如皇上真有个不测,自己这个贴身大太监恐怕真难善了。   康成帝这两天颇为烦难,被梅苏苏的事扰的心神不定。   以心中所爱,当然愿意相信苏苏无辜。   但事关国运,非同小可,有心拿出帝王铁血手段,又颇为不舍。   这天,康成帝勉力处理完国事,又开始揉搓太阳穴。   王得前捧上一杯热茶后,上前跟康成帝说起了民间俚事,以解君忧。   待听得王得前说起一户人家的姑娘,一夜醒来不认得家里人;还嚷嚷着说自己一定会嫁皇子成国母之事,又是恼怒又是好笑,也颇有兴味的问起,这姑娘后来怎样了?   王得前笑答道:“奴才也是听来的。听说她家里人见她这个样子,还道是撞邪了,因此,就请了个道长来作法。”   听到这里,康成帝若有所思的追问道:“那后来呢?”   王得前道:“听说啊,这道长还颇是有点本事的,最后还真让他将作法成功了。那姑娘醒来后说有人跟她抢身体呢,幸得道长帮她打走了。”   这话康成帝听进去了,思忖良久,命人前去打听王得前所说的道长是否真有,如真有其人,就将此人带进宫来。   肖家找的清风道长顺利进宫。   这清风道长一见梅苏苏,就大叫妖孽。说她不是此间中人,但具体从何而来却也看不透。   康成帝听闻人来报此言,大惊亲自前去紫宸宫。   谁知那道长一见他,当即惊讶出声,说皇上中蛊了。   梅苏苏见这道长如此阵仗,知道今天自己这关实在难过。不过,她有康成帝这个杀手锏在,不怕。   不过,她想到了,别人也想到,她今日这异状;到底是让康成帝的暗卫统领看在了眼里,为怕康成帝被梅苏苏所用;这暗卫统领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康成帝击晕背回长乾殿。   康成帝一走,这清风道长也就放开手脚对付梅苏苏了。   梅苏苏虽然有系统加持,可惜,系统也是看人下饭,见梅苏苏已然露底,果断弃身;于是,在身经百战的清风道长攻势之下,梅苏苏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梅苏苏还没醒过来,这边康成帝却已经醒来,此次醒来的康成帝颇有一种黄粱一梦之感。   堂堂帝王竟然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真是让人恼怒不堪。   盛怒之下的康成帝也不管梅苏苏醒不醒,只想让自己的这个污点赶紧消失;于是,一杯毒酒送了下去,自此,康成朝盛宠一时的宸妃娘娘香消玉殒。   因宸妃乃正二品的高位嫔妃,礼部按礼来询问这宸妃娘娘的葬仪规程,康成帝也恼怒的不许按妃位下葬;但因是皇室丑闻,也不便突降份位,以免引起更多的窥探。   最后,一代宠妃梅宸妃只草草下葬,皇室也迅速掩下此事,所有后妃史册也没有梅宸妃的只言片语。就像她从未来过一样。   梅苏苏身死,大家俱是松了一口气。明定还慨叹了一番,举几家之力,而合力对付一个弱女子,实在有失体统。   玉然也是心有戚戚,为梅苏苏惋惜不忍。但,这也是没有办法,观这梅苏苏的所作所为,真是心狠非善类,而且野心勃勃。   一个能控制帝王的野心勃勃的穿越女,这战斗力可不是盖的。不说别的,这次,康成朝最有权势的三家权贵同时出手,才堪堪打败了她去,这还是在她根基不深的情况下。   如真要让她成了气候,站稳脚跟,恐怕,首当其冲就自己这几家吧。以梅苏苏之狠毒,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之前,梅苏苏看着家人身死无动于衷时,玉然还特地分析过梅苏苏这是什么心理。怎样比较,玉然都想不通,这不是一个从生命至上的现代穿来的人的正常心理。   最后,玉然总结出来,这梅苏苏可能从来没将这个世界的人当人看;对她来说,也许就是一个虚拟的世界?或许也不是如此,而是她生来就是这样狠心冷情的人。   不过,不管是哪类人,让梅苏苏这样的人呆在君王身边;对所有人,至少对李家来说,都是非常危险的。跟家人的安危相比,对他人的恻隐之心也只能靠后了。   成功的倒掉梅苏苏后,李、肖、秦三家暂时的联盟轰然倒塌。   而康成帝自梅苏苏亡故后,也是日渐衰老,身体差了好多。李家、肖家的紧迫感骤增,都加快了脚步进行夺嫡之争。 第一百五十二章   平川侯夫人今年七十有七了,今年的生日,侯府仍是大办七天。   侯夫人诞辰是二月初二,因此,生日就从正月二十九开始办起来。   从正月里,世子、世孙夫人都开始忙碌布置起来,就这也还是忙不过来,于是,又将玉然抓过来帮忙。   正月二十九这天,平川侯府宾客盈门,冠盖云集,姻亲故旧纷纷上门来贺平川侯夫人的诞辰。   侯府太太辈儿全在院中待客,从谢大奶奶以下的奶奶们俱都迎来送往,忙得不可开交;可这之中唯独不见玉然。   玉然此时正在昭晖堂陪人说话儿。   昭王赵禛今日也来贺曾外祖母的七十七岁大寿了。当然,这次不光是赵禛来了,淑妃也派锦绣来贺寿了。   康成帝一向不喜皇子们跟外戚过从甚密,因此,为避人耳目,除逢年过节外,赵禛一向不好到外祖府上的。刚好今日借侯夫人大寿,正好来到平川侯府说说话儿。   今日客多,其他人等说了一阵,也就纷纷散去。   待众人散去后,平川侯夫人问起了赵禛日常起居。   人精儿锦绣立即会其意,说了一些昭王的生活琐事后,末了儿特意提道:“娘娘去岁都已赏了两个人给昭王了,昭王却是自律的很,看得也不重。”   锦绣的话让脸皮还不太厚的赵禛红了脸。   玉然愣了一下,旋即也明白了过来,原来,这赵禛开荤了。   玉然暗自咋舌,赵禛今年才十五,去年就开荤?十四岁就开荤,那也太早了些。不过,在玉然看来是早了些,但在这些成婚较早的古人看来,也不早了,正常。   侯夫人问起居,锦绣说昭王开荤,以这些人精一句话里多个话头听来,当然不会是简单的说这件事儿。   玉然略一思索也就明了,看来,淑妃与侯夫人均有意给昭王择妃了。   众人会意,这事也就不再深谈,待要慢慢细看了,才好商议。   玉然问起了昭王跟康成帝日常相处之事,也隐晦的提点他,如何不着痕迹的讨好父皇,如何拿捏跟君父之间的度,不可恃宠而骄但也不可生疏了去等等不一而足。   昭王一向待这个睿智大气的七舅母如半师,听得玉然教导,连忙凝神细听。   宾客渐多,一些要紧人等也已上门,侯爷来人请昭王出去面见一二。   昭王走后,锦绣又特意提起昭王的婚事。   昭王赵禛十五岁了,按例也该选妃了。   王妃虽素来是康成帝亲自指婚的,但,一般也是要相端好人,推荐给君王才是;要不然,全凭康成帝喜好,最后会是怎样,可真不好说。   昭王的王妃,非同小可,这可不仅仅是结两姓之好,这也是事关朝局走向的大事。   淑妃对自己这个七弟妹一向青睐有加,此次昭王选妃,淑妃也特意拜托玉然帮忙留意相看。   玉然也问过锦绣,淑妃可有属意的人选,听过淑妃的意见后,也细细的思量一番。   几人说得一阵儿,玉然也告辞出去待客了。   现今的平川侯府再不复前些年的冷清了,子孙得力,又有昭王这个炙手可热的皇子在手,想来烧热灶的人不知凡几。   一天下来,玉然的脸都快笑僵了;但还想着一事,又特特让人去传话给昭王,散席后先不要离去,请留下,她还有事相询。   待忙完后,有人来回,昭王现在英武堂等着的。   玉然又拖着酸痛的腿匆匆来到英武堂。   玉然到时,侯爷、世子、明定等俱已在坐,几人也就现今朝堂之事,细细分说给赵禛知道;按惯例,昭王马上要出宫开府了,这样,也可正式走入朝堂了。   平日熟悉是一回事,正式做事又会是另一回事。   玉然来后,凝神听着,也时不时提出自己的看法;说到最后,玉然见时辰不早了,恐耽误了昭王回宫,遂直接开口道,她有点私事需询问昭王。   听得玉然如此说,众人也皆退散,只余明定在坐。   玉然踌躇了下,对赵禛道:“有些事,想必昭王也是心有准备的,我也不绕弯子了。”   见玉然看着自己问话,赵禛坐在椅子上拱了下手道:“舅母请讲。”   玉然道:“你对自己选妃之事,可有什么想法?”   赵禛答道:“我没什么想法,一切仅凭长辈之意。”   听了赵禛的回答,玉然干脆再进一步明说了:“不光是这个。其实我想说的是,舅母当然是希望日后你能有个,既能情意相通的,又能志同道合的爱人。可是,世事一向难料,也恐难尽如人意。”   说到这里,玉然定定的看向赵禛道:“日后,如二者难以两全,你是要个情深意重的;还是能跟你并肩而立,助你一臂之力的?”   听得玉然如此问,赵禛沉默了一阵子,方对玉然道:“我知舅母之意,但禛生在皇家,有些事本就难如人意,太过情深,禛也怕情深不寿。此次,想必母妃也多有嘱托舅母,就请舅母多加相看吧,只要是舅母相中的,禛无可不从。”   玉然明白了,赵禛对自己的婚事看的很明白,他选择了权势利益联姻。   这也是无法之事,皇子婚事本就牵连朝堂,玉然今日之问,本就只求心安。   玉然总觉得婚姻大事关乎一生,现淑妃将如此大事托付给自己,实在是压力甚重,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毁了一个少年的情意懵懂。还好,赵禛很冷静,   赵禛也很明白舅母今日问他此事之意,其实赵禛非常羡慕七舅舅与七舅母之间这种,情意相通,相濡以沫,共同进退的情意。   可是,生在皇家的他非常明白,做为君王,恐怕最要绝掉的就是情深意重,因为一不小心可能就是家国不幸。   知道赵禛的想法后,玉然跟侯夫人、世子夫人等细细的将京中贵女筛了一遍。   最后将目标锁定在,陈阁老长子的嫡幼女;西郊大营指挥使窦佑英的嫡女;五城兵马司武阳伯卫良军的嫡长孙女;张如海张太师家的嫡长孙女的身上。   这四家,陈阁老是当朝宰相,权势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窦佑英手握拱卫京城的西郊大营;武阳伯握有管理京城治安城防的五城兵马司;张家更是满门簪缨,家中出了一太师,二总督,说是权势滔天也不为过。   如能跟这其中一家联姻,对昭王来说,都是一大助力。   这当然只是平川侯府自己一方的想法,婚姻大事,向来是你情我愿之事;尤其是这种关乎夺嫡之事的联姻,更是要慎之又慎。   于是,平川侯府,在跟宫中的淑妃通过气后,放出风去。   这几家收到平川侯属意自家闺女做王妃的风声,也是各有思量。   这几家在思量,玉然他们也想着,先前只是按照昭王所需助力来选的;具体怎样,也还得相看下人才行,不然,就算昭王是政治联姻,那也得昭王看得过眼才是。   三月三,平川侯府大开宴席,这几家也都接到了请帖。   看着平川侯府的请帖,几家各自斟酌打扮起了女儿了。   侯府宴饮如期开始,各家女眷纷纷前来。对于此次平川侯府开宴,明眼人都看出是为何。   玉然跟谢大奶奶亲自接待了先前看中的四家女眷。   玉然现如今的名声可谓响彻京城,见到玉然在坐,众人更是心中确定侯府之意了。   众人思量着,玉然见着她们的衣着打扮及言谈举止,也在思量着。   只见卫家小姐,衣着素净,家中亲眷对玉然等也俱是疏离有礼。见卫家如此,玉然明了,这卫家想是不愿站队了。想想也是,他家已有肖家的女儿,再跟李家联姻,这关系可真如乱麻一般,看来,这卫家不用考虑了。   另外三家,俱是神情恭敬有礼,姑娘也是打扮的很是用心;但说要有多热衷吧,也不是。看来,这几家都在犹豫观望中。   既然观望那也就是有五五之成可成了。   他们几家要看昭王的潜力,玉然也想观观这几家闺女的品性。毕竟,以平川侯府对昭王的期许,日后,这姑娘可不仅仅是昭王妃,更可能是一国之母了。   因还没开席,待客的侯府小姐命丫头摆好点心,请各家小姐先行吃茶。   陈阁老家的小姐面前摆上了一盘杏仁酥饼,见状,陈小姐眉头一皱,但还是忍住没说什么。   但侯府丫头接着递上来一杯茶,还没揭开盖子,光闻味儿,都知道是杏仁茶了。陈小姐更是不高兴了,脸不由自主的黑了一黑。这李家是怎么回事,难道待客前都不用打听下客人的喜好的吗,难道不知自己最讨厌杏仁,见不得这东西的吗?   陈小姐身后侍立的丫头,见自家小姐脸色难看,于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我家小姐最恶杏仁茶了。”自家丫头在这么多贵女在场的重要场合擅自插话,也不见陈小姐阻拦。   将这一幕看得清楚的玉然一见,这陈小姐还是太过骄纵了些,气量不够。看样子,这陈小姐也不能考虑了。   要知道,昭王也是从小金尊玉贵长大的,两人日后在一起时,陈小姐要是时不时耍耍小姐脾气;昭王示必愿意捧着她的小姐脾气,那两人还怎么过,日子一久,还不得成怨偶啊。   接下来再观窦小姐,张小姐;很好,一看这两人都是受了家中严厉规整的教导的,人也敏惠得体。   听得玉然之言,再佐一旁证,平川侯最终将目标锁定在这两家身上了。   平川侯府如此明显的意图,明眼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成王也看得非常清楚。成王当然不会让侯府如此顺利的得偿所愿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说什么?李家看中了张如海跟窦佑英家的姑娘?”听得人来报说此事,成王惊问出声。   “回禀王爷,这消息千真万确,昨儿个李家开三月三宴请,就是为着相看人呢。”   成王听完,挥挥手让来人退下。   又命人将谋士叫过来,要商议商议此事。   众谋士听说此事后,俱都觉得不能放任李家拿下这两家中的任何一家。   “不错,本王也是这样认为的。不可让这两家跟李家联姻,诸位可有什么好主意?”成王问道。众人纷纷献策。   这些时日,张太师家也在商议着昭王选妃的事儿。   一说张家已是位极人臣,富贵以极,不必再蹚夺嫡这场浑水。   一说,眼下自家看起来是花团锦簇的,但正所谓盛极必衰。现在看来,昭王的势力也是不小,最终夺得至尊之位的可能性也很大。   现在平川侯府主动找上门来,不可轻易开罪;要不然,万一昭王御极,想起前事心中不快,秋后算帐怎么办?   商议了许久,结果张太师拍板道:“现在昭王跟成王是各有胜算。现在就压宝确实太早了点。既然如此,那就看天意吧。”   看天意的意思就是,张家对昭王选中自家姑娘的事儿,既不热衷但也不拒绝。一切皆看昭王那边的意思了。   但话虽如此,还是心有忐忑,其实有时,人最怕的就是这种下不了决心时的惶恐之心。   张夫人这几天有点焦灼上火,这日,张小姐亲自端了一盅清火的甜汤过来,请母亲喝点消火。   见到如此秀外慧中的女儿,张夫人又是高兴又是忧愁,真是什么滋味都有。   张夫人拉过女儿的手说着话儿。两人正说的热闹,这时贴身嬷嬷匆匆进来,正要说话,见小姐也在,立马噤声不语了。   见这嬷嬷之状,张小姐知道,这是有事要回母亲知道,但又不便让自己听闻;遂懂事的告退了。   待女儿走后,张夫人对那嬷嬷道:“何事竟做如此之状?”   听得张夫人问话,那嬷嬷上前一步,低声说了起来。   待听完这嬷嬷之言,张夫人大惊:“竟有此事?那人呢?”   那嬷嬷答道:“那人直接找上门房说事儿的,当时因进不来,还稍稍闹了一下;幸好大少爷经过,听得那人说的话不对,才将人带了进来。现在,那人在大少爷的书房呢。”   张夫人听完,急速的一思索,立即往自家老公,张家大爷张士功的书房院而去。   听得自家夫人说,方才大儿子在门口带了个人进来;这人竟然口口声声说跟张家大小姐定过亲,这次过来,就是想来完婚的?   张士功有点惊愣。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蹊跷,立即往长子书房而去。   张大少爷见父亲来了,立即迎了出来,并快速的将此事说了一遍。方才已听过自家老婆说了此事,现今再听儿子细述此事,张士功迅速的一归拢,心中已是有了计较。   张士功进到书房内室,只见房中正坐了个二十许左右的年青人,相貌倒也清秀,但气质就有点不美了。   张士功打量了那人一阵儿后,方才徐徐开口问道:“不知贤侄高姓大名?”那人见张士功询问,有点紧张的答道:“免贵姓雷,单名一个柏字。”   接着张士功又问:“原来是雷柏贤侄。不知雷贤侄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雷柏听得张士功如此问,紧张的有点哆嗦,急急的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他说他一直在读书进学;家虽贫寒,但母亲要强,一直在供他读书,现在已是举人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前些时候,他母亲一病不起;临走前给了他一块玉佩,说他从小就跟张家千金订过亲,要他来投奔张家继续进学。   听得此人如此说,张士功问道:“你说的玉佩,可否拿出来让我一观。”   雷柏听得此言,很是踌躇了一阵子,这个玉佩可是自家最大的把柄,怎能轻易的交出来呢。   见雷柏此举,张士功更是心中鄙夷,自家怎会跟如此心思狭小之辈定过亲。   张士功沉下了脸,目光沉沉的看向了雷柏。   见张士功脸色已然不善,那雷柏不敢再犹豫,立马慌慌张张的从怀中取出玉佩递给了张士功。   张士功看了此物,细细的端详了一番,没看出什么来,想了想,拿着玉佩去找父亲张如海了。   张如海见到儿子递过来玉佩,一看,捻须道:“不错,此物确实是为父当年所赠友人之物。这么多年都没现身,我还当早已不在了,没想到今日竟又得见。”   见儿子面露不解之色,张如海讲起了几十年前之事。   原来,当日张如海求学之时,路遇山匪,差点性命不得保,幸好有路过一家带着家丁的富户将其救下。   这富户见他书生打扮,意欲招其为婿,听闻他已有家世之后,退而求其次,说要跟他的儿女联姻。   张如海发达后,也多次派人找过这个恩人,一直未有找到,没想到今日竟有人持玉佩找上门来。   这雷柏竟在如今如此微妙的时候上门求亲,看来,绝非偶然。   张士功道:“此人此时前来,恐怕是受人之托吧。”   张如海没有立时回答,思忖了一阵,方才道:“看来,昭王欲与我家联姻之事,已是被成王洞悉。成王如此手笔,想来是不欲我们与昭王结亲了。”   张士功气愤道:“岂有此理,因不想我们与昭王联姻,就使出如此下作手段,真是…….”   张如海止住儿子道:“其实成王此举之于我们还真不是坏事。这样一来,我们既可不用跟昭王联姻,进而站队夺嫡;又可不用得罪昭王,顺理成章的拒婚了。成王此举,还真是解了我们府上卷入夺嫡之忧啊。”   张士功不解道:“就算我们拒绝了李家,但这雷柏一看就是成王的人啊。如果将大姐儿嫁予他,那我们不是跟成王扯上关系了,还是有参与夺嫡之患啊。”   说完,不待张如海回答,张士功又想起一事,接着又担心的问道:“父亲,您不会真想将大姐儿嫁给那雷柏吧。”   张如海听完儿子担忧,冷哼一声道:“就算不为夺嫡之事,我也还没有那么迂腐。仅凭一个玉佩就想娶走我张家的千金,哼哼,也太看不起我了。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吧。”   平川侯府放出风声后,正想着过两天去张家、窦家探探口风的。   谁知没过两天,一个游方道士看到张大小姐;一见就说她与道有缘,必得修道三年,日后才可顺遂,否则对人对己皆不利。   张夫人听了大惊,急急询问。   那道人说,张小姐越早离家修行越好,最好现在就由她带走去修行。   张夫人虽心有不舍,但为女儿日后计,只得应允女儿离家修道三年。   听得张小姐要离家修道三年,玉然他们当然不信;哪有那么巧的事儿,他们前脚说要求亲,这后脚张小姐就要去修道三年,这事怎么看怎么都有猫腻。   平川侯府立即着手打听,这事儿不隐秘,再加上张家特意放出线索消息,原来又是成王在捣鬼。   打听完,一分析,玉然也叹这张如海可真滑头,两边不得罪,就势避过风头了。   这事儿心里明白就行了,不说婚姻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单看人家张家都已经让自家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去修道三年了,如再行上门强逼,那简直于情于理皆是说不过去了。遂,这张小姐也只得做罢。   虽是作罢与张家的联姻,玉然还颇是有点心里过意不去;人好好的一个待嫁的大小姐,因政治问题,搞得要去修道三年,这不是生生的耽误了人家么。   见玉然心有不忍,明定劝慰道:“此事你不必太过忧心,这张小姐年方十四,三年后也才十七,还正是花期之时。呵呵,到时,以张家之势,给她找个乘龙快婿完全不在话下。”   说完,见玉然还是不得展颜,明定又道:“然然如实在过意不去,届时张小姐归家之后,然然也帮着找找青年才俊也可啊。”   玉然听得明定如此说,嗔他道:“你呀,就前面说得还靠谱;后面说的一听就知道在哄我,我帮忙找?我找的,张家敢要么?”   见明定还想再劝,玉然接着道:“唉,算了,事已至此,再不舒服也没办法。何况涉及这夺嫡之争的事儿,张小姐只是修道三年,已是大幸了。这事儿再说也无宜。我们还是赶紧谋划谋划窦小姐的事儿吧。”   明定一听,是啊,选中的四个候选人里,就只剩一个了。看来无论如何得拿下,毕竟这是侯府精挑细选,各方权衡过最好的人选了。   这窦佑英手握拱卫京城的西郊大营,跟张如海的文官势力还有所不同。说句大逆不道之言,如真到了最后关头,这窦佑英的作用可比张太师大好多了。   跟张太师联姻,成王就不愿;更何况手握兵权的窦家。   张家让成王先下手了,这窦家说不得成王也已下手了。   玉然立即撒出人手细细打听窦家,以及成王近日的动作。   窦小姐是窦佑英唯一嫡出的千金,也是整个窦家这一辈儿里唯一的千金。这受宠程度可见一斑。   听得昭王求亲,窦夫人又高兴又是忧虑。   高兴自家闺女人才出众,让皇家都看在了眼里;忧虑这一旦允婚,即为站队夺嫡,实在滋事体大。   窦佑英考虑的更多一些,自家手中的兵权,无论成王、昭王都是看在了眼里,谁都想分一杯羹。   可这兵权,皇上更是看在眼里啊。这事一个不慎惹怒君王,那简直是万劫不复啊。   但昭王妃这位子也实在诱人,日后,一旦昭王成事,自家闺女那就是皇后;到时,他们窦家,少说一个侯位跑不掉了。   侯位啊,这在这不太打仗的年头,多难得到的啊。自己现在虽身居指挥使高位,但在京中这些权贵眼里,还是根基单薄的很。   一旦家中出了个皇后,再得一爵位,自家也从此跻身于京城最顶尖的豪门世家了。昭王这个诱饵实在诱人的紧哪。   成王幕僚也在想办法,这次不能再搞恩人上门求亲之事了;这事儿在文官那儿起效,在武官那儿就不见得了。   想想也是,文官要脸面名声;而窦佑安一届粗人,才不管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到时惹恼了,一怒之下,反倒投靠到昭王那儿就不好了。   成王妃也知道成王最近谋划之事,趁成王回后院吃饭时,出主意道:“都说少年慕艾,这少女也怀春哪。要不,我们找几个长得出挑的青年才俊,让窦小姐见上几面,说不得窦小姐心动之下,非他不嫁呢。到时,这事儿不就成了?”   听得自家王妃之言,成王急急的吞下一口饭道:“别,别,别,你可别瞎来。这窦佑安就这一个闺女儿,看得跟眼珠子似得;我们要真用这个招数,窦佑安能不知道么,到时不说结亲,那简直是成仇呢。”   不过同,成王话虽如此,但心中仍是一动。   玉然收到各方打听之言,汇集整理完后,对明定道:“我们加快布置吧,不能让窦佑安再行犹豫下去了。看样子,得逼他一逼了。”   明定问道:“你想如何逼?”   玉然道:“那窦佑安既已心动,但还犹疑,那是因为他觉得还有退路。既然如此,我们就将他的退路堵死就是了。”   明定若有所思道:“你想如何堵?”   玉然哼笑一下,答道:“现在我们为昭王求娶,他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肯定会权衡利弊,仔细的算计得失。他也算了些时候了,现在,该他下决断了。窦佑安只有一个闺女,一直是视若珍宝的。”   明定凝神细听,示意玉然接着说。玉然接着道:“俗话说的好,一家女,百家求。我们能求,成王也能求。成王最大的嫡子今年不也十四了吗?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人说动成王,上门为嫡子求娶窦小姐了。你说,以窦小姐在家中如此受宠之人,窦家会同意么?”   听到这里,明定已然全然明白,当即拊掌大笑:“妙,妙啊,这样一来,说不得窦佑安会主动求上门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听得幕僚之言,成王果然心动。   是啊,只是单纯的破坏掉李窦的联姻,不见得能将窦佑安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   但是,如果能跟窦佑安联姻,那自己不就是多了一大助力吗?这主意行。   窦夫人接到肖统领夫人的帖子,愣了好一会儿神,这肖夫人怎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门来呢。   窦夫人想了一阵儿,没想出什么所以然,赶紧拿着帖子去找窦佑安商量。   进得书房,窦夫人将帖子递给了窦佑安,待他看完,窦夫人急急说道:“你说这肖家在这个时候来,不会是来当说客的吧?让我们不要答应昭王的婚事?”   窦佑安想了想,摇头道:“不大可能。如要打破,肖家没必要亲自来人。来个谋士之类的也就够了。”   说的也是,成王就算要打掉李窦两家联姻,也不会如此摆明车马的让肖家亲自上。来个幕僚谋士之类的,更能说动人的。   两人说了一阵儿,没得出什么结论,最后窦佑安对窦夫人道:“你也不必多想了。肖夫人要来就来吧,你就当寻常亲友相待即可。”   窦夫人点头答应,那就静待肖夫人上门吧,等她来了,也就知道了她所为何来了。   肖夫人如约上门,窦夫人亲到二门处相迎。   二人相携着进了上房堂屋。分宾主落坐后,丫头捧上茶来。   窦夫人殷勤劝饮,肖夫人含笑品茗。两个久经京城上流社交圈的贵妇,说起话来当然不会冷场,气氛温和融洽。   两人闲话一阵后,肖夫人又拿起茶杯,抿了口茶,开口道:“不瞒您说,我今日前来,其实是有事相求的。”   听得此言,窦夫人精神一振,正题来了。窦夫人忙笑道:“瞧您说的,我们能有什么能让您求的?不过,既肖夫人您如此说,我倒是有点好奇了,肖夫人请讲。”   待听完肖夫人说明来意,窦夫人惊骇无比,但多年的修炼,到底让她稳住了自己的脸色,勉强绷住了。   强笑着跟肖夫人周旋着:“能得成王垂青,实乃我等这福。不过,儿女婚嫁大事,我是做不了主的,还得问过我家老爷。所以,今儿个,想来是给不了肖夫人您答复的了。”   肖夫人听完,连连道:“该当的,该当的,如此大事,当然得好生斟酌的。”   窦夫人殷勤的留过饭后,肖夫人起身告辞。   窦夫人亲送至二门处,肖夫人笑请窦夫人回转,并殷殷留言:“静候佳音了。”   送走肖夫人,窦夫人急急来到窦佑安的书房。   一进门,遣走左右,窦夫人迫不及待的说开了:“这肖家是来给成王嫡子说亲的,今天是来探口风的。想给成王嫡子求娶我家宝姐儿。这这,这真是…….”   窦佑安听完,也是愣了一下,没想到成王竟然来了如此神来一笔。   见自家老公不说话,窦夫人继续忿忿道:“这成王家一团乱麻般。那成王嫡子,虽嫡但却不长,上面还有两个庶出哥哥压着的呢;而且后面还有一串弟弟们。这日后真要进门了,妯娌众多,那得生出多少事儿啊。我家宝姐儿从小都没见过那些儿乱麻般的事儿,可不能嫁到他家去受苦。”   窦夫人说得一阵儿,不见窦佑安说话,急得推他道:“死鬼,你倒是说话儿啊。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说着,又惊问道:“你不会真想将宝姐儿嫁给他吧?”   窦佑安被自家夫人吵得头痛,挥手止住她的喋喋不休,道:“真是妇人之见。好了,这事你不必着急,我自有主张。”   见自家夫人还想张嘴说话,窦佑安赶紧接着道:“放心,我不会答应成王的。”   当然不会答应成王,不说宝姐儿是自家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舍不得她吃这番苦。就单从利益上讲,他也不会答应的。   嫁给昭王还好说,毕竟现在就有一半的机会享受胜利的果实,而且要不了两年就能看得到的。   嫁给成王嫡子,呵呵,别说成王自己现在也只有一半的机会登极;就算成王现在就能登极,那自己也得好好考虑。   成王的儿子不少,这个嫡子说来最多只能算是成王妃的长子,而不是成王的长子。况就算是嫡长子又怎样,皇家的事向来难说,不是嫡子最后做了皇帝的也不少。   而且,就算成王成功登基,那成王可是正在盛年,难不成自家还得呕心沥血几十年才行?要最后成功了,也就罢了。可以皇家之事,几十年之后的事儿,谁说的准?   以上这些,还能说是以后的忧虑。那现在近在眼前的,还有皇上这边呢。   成王现下已有个御林军统领的舅舅,现在自己这个京郊大营的指挥使也投靠过去,呵呵,皇上能放心吗?直接将自己撸掉都算轻的了。   这买卖怎么想怎么不划算。窦佑安心中已是有了计较,但还是叫来幕僚一通商量。   大家一致认为,眼下不能再行犹豫了,昭王还是成王,是必得押一方了。利弊摆在这儿,都不用怎么商讨,站队昭王就被一致通过了。   既然已经决定,窦佑安的幕僚还建议,让窦佑安不必等平川侯府来人,为表诚心,主动过去说,愿意将女儿嫁给昭王。   此提议,窦佑安认为可行,这可是表忠心的好机会哪,遂回到后院儿跟自家夫人讲了。   窦夫人一听,颇是不认同,自古求亲,都是男方求着女方的,哪有女方上赶子上的,如果自家真主动去说,那日后,女儿还怎样挺起腰杆呢。   听得自家夫人之言,窦佑安斥道:“真是妇人之见。这昭王是一般的男子吗?是皇子,多少人家求都求不到的。况,我们这次使人去说,也算不上上赶子的。之前,平川侯不是透过意思出来的吗?”   爱女心切的窦夫人只是不听:“那也不行。先前平川侯府只是透了一点口风出来,又没正式求亲。”   窦夫人只是不同意。见跟自家夫人说不通,窦佑安想着,干脆自己派人上门好了,懒得跟妇人歪缠。   还好,不用窦佑安两口子烦恼。平川侯府来人了。   听得肖夫人已去到窦家。玉然已然明了,看来,这成王真上门说亲了。   果不其然,打听来的消息也说肖夫人去求亲的,但窦家没有立马答应。   玉然只道好,想着趁热打铁,赶紧上门提亲去吧。   明定见玉然这急切的样子,颇是有点不以为然:“你也说了,这窦佑安眼下没得选了,他必得选我们家的,你着什么急?”   玉然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现在窦家必是着急不已,我们这时去求亲,真可谈的上雪中送碳了,这样,不是更能让窦佑安感激用心了?要不然,你还想人家女方来说啊?”   跟侯爷侯夫人报备过,又跟淑妃通过气。   这日天气晴好,玉然亲自往窦府而去。   窦夫人听得人报说李夫人来了,当即心中一喜,又确定的问了一句:“哪个李夫人?”   报信之人答道:“就是平川侯府的李尚书夫人来了。”   窦夫人忙忙的扶着丫头的手来到二门处迎候玉然。   玉然一进门,窦夫人就笑容满面的迎上前去,口中只道:“哪阵风将李夫人吹来了,真是稀客,快请进,快请进。”   玉然笑答道:“冒昧前来,还望窦夫人海涵哪。”   窦夫人只嗔玉然客气了。   两人相携着进得上房客堂。   玉然跟窦夫人闲话一阵儿后,将话切入正题。   对于玉然今日前来,窦夫人也早已猜到其来意。   听得玉然说要为昭王求娶自家闺女,窦夫人心下一松,长舒一口气。也不再故作姿态,爽快的答道:“我家宝姐儿蒲柳之资,能得皇家垂青,实乃三生有幸。我也就不矫情了,他日,我家宝姐儿如能入皇家捧笤帚,还请夫人多多照应哪。”   玉然当然连声答应。接着,玉然又道:“哎呀,我都来了这么久了,也没见到窦小姐。窦夫人快别藏私了,快快请出来,让我见见。”   这当然是要见的,窦夫人愉快的命人去将小姐请出来。   见到嫩荷一般的窦小姐,玉然好生欢喜,忙忙的将手腕上的血玉手镯褪了下来,套到窦小姐手腕上。   窦小姐见状,连忙看向母亲。见到自家女儿的眼神,窦夫人笑道:“李夫人破费了。宝儿,还不快谢谢李家婶婶。”   于是昭王王妃的事儿,李窦两家也算愉快的定了下来。   成王知道窦家已是倒向了昭王,只气得碎了一地的东西。   谋士见了,劝道:“王爷也不必烦恼,昭王婚事,最终还得要皇上点头。如果我们能说动皇上,这事儿也成不了。说不得,到时,还大大的打李窦两家一记耳光呢。”   这话成王听进去了。是啊,窦佑安手握兵权,让他跟昭王结亲,想来父皇也不见得放心吧。   跟窦家的亲事说定后,玉然亲自进宫一趟,将消息传于淑妃知道,要她想办法将此意透给康成帝,务必要皇上同意了。   就如何说动皇上,淑妃细细的跟玉然探讨了起来。   说到最后,淑妃颇是有点担心的问道:“先前成王都捣了那么多鬼,你说,这最后关头,他会不会还来捣鬼啊。”   玉然闻言笑笑,回答道:“成王必然是会再算计的。不过娘娘请放心,他越使坏,对我们越有利。我还怕他不使坏呢。”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这日康成帝在长乾殿批完折子后,天已不早了。   王得前走上前去问道:“皇上,可是要到哪位娘娘那儿歇息一下?”   康成帝撑着额头,闭着眼睛道:“也好。”   见康成帝答应了,王得前试探道:“先前儿,淑妃娘娘过来,像是有事儿。听说皇上还在忙着国事,没说什么,又转身走了。皇上,您看要不要将人叫过来问问?”   康成帝闻言,睁开眼道:“哦,淑妃今儿来过了?嗯,我也有些时日没去临月宫了,不知老十一现在功课如何了。行,现在就去淑妃那儿吧。”   王得前闻言,立即传呼摆驾临月宫。   淑妃将康成帝迎进临月宫,见康成帝神色倦怠,因道:“臣妾这儿有一宫女,十分擅长推拿之术,臣妾唤她过来给陛下松松筋骨可好?”   见康成帝点头答应了,淑妃命左右道:“去将碧玉叫过来。”   这碧玉的手艺不错,按在身上很是舒坦。见康成帝神色渐好,淑妃在旁也陪着说起话来。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赵禛身上。   康成帝道:“十一也不小了,你可有给他安排人在身边?”   淑妃闻言,失笑道:“皇上怎说起这一茬儿?去岁就有安排人了,皇上忘记了?”   康成帝一听,也笑道:“哈哈,我还真忘记了。”说着又叹气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小十一也长成大人了。”   淑妃也附和着答是。   说到这儿,康成帝接着道:“按例也该给十一选妃了。前些日子我还想着要好好儿给十一选个王妃的,事情一多,竟混忘了。”   说到这里,康成帝侧头望着淑妃问道:“这儿子选妃,你这个当娘的可要上心。淑妃心中可有人选?”   淑妃听得康成帝如此问,忙道:“这选妃之事,向来是陛下圣心独断之事,臣妾可不敢妄言。”   康成帝一摇头:“唔,话虽如此,但你毕竟是十一的母亲;此事,你有想法也是应当的。”说着,一偏头,看着淑妃半玩笑半认真道:“说吧,你可有想法?如真没有,那朕就做主了啊。到时,你可不许后悔。”   见康成帝如此说,淑妃忙起身轻福了下道:“既皇上如此问,那臣妾就直说了,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康成帝哈哈一笑:“不怪不怪,你说吧。”   淑妃道:“这些时日,臣妾也颇留心了些京中贵女;不瞒皇上,还真让臣妾看中了一个姑娘。”   “哦,是哪家姑娘入了你的眼啊?说来听听。”康成帝颇是有兴味的问道。   淑妃道:“臣妾观那窦佑英家的闺女不错,人才出众,举止大方得体,又与禛儿年岁相仿。臣妾想,要是她能做儿媳,想来也是不错的。”   原来淑妃看上了窦佑英家的姑娘,康成帝若有所思起来。   康成帝点点头,没有在说什么,撂开这个话题,说起了别的。   见康成帝如此,淑妃也不再继续多说什么。   见天色已晚,淑妃请康成帝歇息,并让这个碧玉去好生伺候。   康成帝这些天儿忙于国事,也有些时日没有近女色了。   今日见淑妃送上的这个宫人,姿色不错,也颇是温柔可人,于是欣然消受。一夜下来,也颇是舒畅。   康成帝神清气爽的上朝去了。   早朝快完时,礼部左侍郎上前奏请康成帝给昭王选妃。   康成帝也是心情不错的说了几句,又客气的问平川侯世子李起承,心中可是已有人选。   因平川侯年事已高,从去岁起就已不再上朝了,现在,平川侯府对外是世子李起承主导。   听得康成帝如此问,李起承心中一凝,立即上前道:“此乃陛下家事,臣等不敢置喙,还请圣上恕罪。”   闻听此言,康成帝哈哈一笑:“你们这些滑头,朕是从你们嘴里问不出真话来的。罢了,朕也不问了。昭王选妃的事,朕已放在心上,众卿家就放心吧。”   康成帝刚说完,礼部左侍郎康均上前道:“皇上,臣有本奏。”   康成帝颔首道:“说吧。”   康均道:“皇上,臣要告平川侯世子欺君之罪。关于昭王王妃人选,现在京城都已传遍,平川侯府早就跟西郊大营指挥使窦佑安说好联姻之事了。现在皇上问起,这平川侯世子竟推说不知道,这不是欺君么?”   听得康均告状之辞,康成帝威严的目光射向李起承:“对于康侍郎的话,卿家可有话说?嗯?!”   李起承听得此问,不慌不忙上前道:“皇上,对于康侍郎之言,臣不敢苟同。臣并没有欺君,方才皇上问我对于昭王选妃可有话说,我回说不敢置喙,并未说不知道;此其一也。”   李起承见此话并未招得君王恼怒,接着又道:“其二,淑妃是我亲女,昭王是我亲外孙,选妃大事,要说我等毫不知情,那就情理不通了。不错,受淑妃之托,我们府上女眷确有跟几家通家之好透过口风。但并未如康侍郎所说,已是定下此事。”   听得李起承的反驳,康均冷哼道:“世子大人也不必将此事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谁不知道这事儿,你们早跟昭王商量好了,才来回皇上。早就听说昭王待你们平川侯府格外亲近,现如今看来,此言不虚。这婚姻大事竟也是跟你们商量好了,才话于圣上知道。看昭王对你家这热络劲儿,恐怕在昭王心里,皇上相较你们也是退有一舍之地吧。”   听了康均之言,平川侯一系暗恨,这姓康的也太可恶了些,竟说如此诛心之辞。   昭王虽未大婚,但现在康成帝已是允其入朝听政了。听得康均之言,赵禛急得刚想举步上前辩白,但被明定一个眼神止住了。   明定跟玉然相处日久,又经常在一起辩论,托玉然的福,现在很是会找话把儿的。   等了很久,好容易听到康均漏了这么大个话柄在这儿,赶紧上前一步,对着康成帝一揖道:“皇上,臣请治康侍郎的罪。这满朝谁不知昭王侍君恭敬亲近,对陛下您是敬之爱之。可这康侍郎今日竟说出如此诛心之辞,实乃用心不善,意在挑拨天家骨肉,实在罪不可赦。”   一顶挑拨天家骨肉的大帽子盖下去,康均当即大惊失色的对康成帝告罪,表示自己绝无此意,是这李明定故意曲解。   这个罪名可不能领受,于是康均面红耳赤继续反驳,李明定也不甘示弱的一一回复。   接着,双方的支持人等,也加入战团,一时当朝展开了一场混战。   康成帝气得拍案大吼:“反了反了,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君王,竟敢如此目无君上?!”   见得君王发怒,众人连忙噤声告罪。   康成帝气得拂袖而去,王得前连忙唱喝散朝,然后急急跟着而去。   平川侯一系大松一口气,总算将这事儿混过去了,没有让君王为此事怪罪平川侯府。   朝中众人俱都面面相觑一阵儿,也都散去。   陈阁老还没走出宫门,这时长乾殿大太监马禄儿急步跑过来拦住他道:“阁老大人,皇上有请。”   陈阁老跟着马禄儿来到长乾殿。   康成帝给他指了个座儿,对他叹道:“唉,儿女都是债啊。你说,昭王选妃这事儿,你怎么看。”   陈阁老追随康成帝几十年,对君上的习性是非常清楚,这事儿自己可不能说什么。   虽说不能说具体昭王妃应该出自哪一家,但却是可以给他一点建议。因此,陈阁老斟酌道:“昭王选妃既是陛下家事,也是国事。此事不宜久拖不决,为家国安宁之计,还请陛下早做决断才好。”   康成帝听了心中暗骂这个老狐狸,滑头的很,一句实在话也不肯说。但这老家伙确实说了一句实话,这事儿,真不能拖,看今日早朝的事儿,这两儿子各自为政,已是势同水火了。   康成帝又跟陈阁老杂七杂八的说了一些事儿,就挥手让陈阁老退下。   陈阁老走后没多久,康成帝闭目养神没多大一会儿。王得前走上前小声的提醒他要批折子了。   康成帝勉力睁开眼,来到御案前,随手拿起一个折子看起来;原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几个新上来的一二品大员,提请出入宫禁的腰牌。   康成帝随手将这折子扔回案上:“这些须小事怎也送到我这儿来了。让肖志武批牌子就是了。”   话音未落,康成帝陡然心惊。这肖志武管着大内宫禁,可谓是关系到自家的身家性命。   能做御林军统领之人的,当然是皇上最信任不过的忠心人。但是,那是之前,现在,他不光是自己的御林军统领,他还是老四的舅舅。   一个年富力强儿子的亲舅舅是自己的御林军统领?之前还不觉得,现下,怎么越想越让人心惊呢。   不行,必须得制约下才好。不然,这睡觉都睡的不踏实。   看来,老四跟老十一这种针锋相对,也不是坏事;所谓平衡之道,只有他们两个不停的争斗,自己才得更加安稳不是。   老四现在在军中的实力不凡。   但相对的老十一嘛,外家平川侯府在自己早些年的打压下,在军中早已势微;看来,得扶持一把老十一了,免得老四一家独大,到时一呼百应那就麻烦了。   淑妃不是有意窦佑安的女儿吗,那好,就如了她的意。   是日,康成帝当朝下旨,以窦佑安之嫡女为昭王妃。   钦天监择算时日,明年三月二十八为大吉之日。   时间紧凑,礼部也紧锣密鼓的准备起下聘娶亲的各项事务,在此也不必一一赘述。   但说成王一系,见昭王娶窦佑安之女已为事实,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了去。   这些时日频频受挫,成王颇感棘手。再看父皇日益老迈,而赵禛势力增长惊人,实不能再慢条斯理的做下去了。   成王召集谋士细细商讨,确定先前派去联络的人带回来的消息是属实的。   遂,过不了几日,几骑轻乘往北疾驰而去。   康成三十二年,昭王大婚后不久。匈奴进犯,连下北方三城,举朝皆惊。 第一百五十六章   匈奴来犯?朝中众人皆是惊愕万分。   康成帝立即紧急商议此事,务必要尽快选派人手去往北边增援。   为增援大将人选,这几□□中吵翻了天。   早朝中,竟有人当朝推举昭王做为此次拒敌的主帅。   平川侯一系的,当即指责他不怀好意,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现下又不是危及到国之存亡之时,竟然要昭王这个康成朝的亲王亲自去上阵杀敌,是让匈奴笑话我康成朝无人么?   那人反驳道:“昭王年轻,刚刚入朝,正是需要历练之时,现在去北边抗击匈奴,正是打出威望的时候,微臣也是为昭王着想。食君之禄,就要忠君之事,现在正是为君分忧之时,昭王别是因为害怕不敢去吧。”   昭王虽从小习学帝王心术,文武之师轮番教导,已算是颇有城府的了;但到底年轻,受不得激。   被这人的话激得举步上前,明定一见不好,在昭王开口之际忙上前拦住。   成王已是看到昭王之举,立即不怀好意的开口道:“十一弟方才上前来,莫非是想毛遂自荐?”   昭王被明定一拦,也迅速冷静下来,心中滴汗的暗道:方才怎么没忍住,差点着了人家的道儿了。   听得成王如此之问,昭王立即对着康成帝一抱拳道:“父皇有令,禛必遵从。”   说着,又转过头对成王道:“禛自知年岁尚轻,不敢为了面子而去自荐。不过,方才有人说的不错,国家有难,我等更应身先士卒。四哥既为我等兄弟执牛耳者,更应做出表率,此次北方有难,四哥更应身先士卒啊。”   成王一听,立即斥责道:“几日未见,想不到十一弟也学会了牙尖嘴利了。为君父分忧,本就是我等的职责所在。怎么,现今国家如此危难之际,十一弟竟想推脱不成。”   昭王当然不肯认,立时又怼了回去。这下,兄弟俩都丢开了帮手,你来我往的亲自撸袖子上了。   康成帝见两个儿子竟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不顾形像的大吵起来。   气得拍着案几道:“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现在外敌还没退去,你们俩倒窝里斗起来了,成何体统?!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皇?!”   见父皇发怒,两人赶紧噤声上前请罪。   很快,第二封边关急信又到了,匈奴势如破竹,进击不已;继前面拿下的三城,又拿下了一城。   康成帝惊怒非常,这样一来,北方已连丢四城了,长此以往,那还了得?   康成帝威严的目光扫向朝中众,逡巡一遍,认真的想着此次北征的主帅人选。   还不待康成帝想好,此次前来送信之人又说道:“此次匈奴一路进犯,叫嚣不已,点名要找平川侯一雪前耻。”   听得此言,康成帝也不再想主帅人选了;好了,匈奴本就找平川侯,那就让李家人去好了。   见到康成帝如鹞鹰般的眼神盯着自己这边,平川侯世子李起承心中一凝,看来,此次自家是躲不过了。   见李起承他们不说话,礼部侍郎康均盯着李起承道:“世子爷怎么不说话了?现在匈奴点名要找你们,莫非世子爷怕了不成。看来,平川侯骁勇善战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康成帝闻言,也不阻止,看着李家人的目光颇为不善了起来。   李起承见状,一咬牙正要上前,却被明定抢先了一步。   明定上前,对着康成帝一揖道:“皇上,国家有难,我等责无旁贷。现匈奴点名要找祖父,可惜祖父年事已高,现今再去御敌,恐匈奴笑我康成朝无人。明定既为李氏子孙,愿代祖父出征。”   康成帝当即大笑道:“好好好,真不愧是我朝铮铮男儿。既你已是请命,那朕就允了。朕就封你为镇北军主帅,即日出发吧。”   明定任镇北军主帅,即日就要出发御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玉然的耳朵里。   玉然急速的分析起来,但因未得到最实际的讯息,也不好做什么结论。   但明定做镇北军主帅的事,却是已经板上钉钉了。   玉然强自按捺住混杂的思绪,开始收拾起明定出征的行装。   玉然跟着杨嬷嬷她们忙碌起来。行军打仗不能带太多的东西,于是玉然她们斟酌了又斟酌,精简了又精简,减了这件又添上那件。   待明定回来时,玉然正忙得不可开交。   明定见状道:“行军用不了多少东西的,稍稍捡几件得用的就行了。”说着,又一挥袖子对着众人道:“我跟你们奶奶有话说,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退下后,夫妻两人相顾无言了一阵儿,明定忍不住伸手拉过玉然,紧紧的搂抱了起来。   感受到明定这恨不能揉入骨血的搂抱,玉然使劲儿抽出自己的胳膊,也紧紧的回抱了起来。   两人搂抱了一阵儿,玉然闷闷的出声儿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会这么突然的就定了你北击匈奴了呢?”   玉然的出声儿,击醒了情绪涌动的明定。   明定松开玉然,拉过玉然的手,带着她坐下,叹道:“坐下吧,我慢慢说给你听。”   明定将今日朝中之事一一细到来,再接合之前的邸报。   玉然发现一个重大的疑点:“之前匈奴进犯,总是在冬天食物匮乏之时前来,主要目的也是抢粮抢物;说白了,那也是过冬过不下去了,才如此冒险进犯的。现如今,已是四月,正是水草丰美之时,怎么突然侵扰呢。”   玉然的话提醒了明定,明定也道:“是啊,这些年来,虽匈奴时有侵扰,但都规模不大,想来,现今匈奴也是国力有限,还没有吞并天下的野心。但这次,势如破竹,突然连下四城,那就太蹊跷了。”   玉然心中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看来,平川侯府此次被选为这北征主帅,绝非偶然。说不得,是有人有意而为之了。   夫妻俩说到这里,也顾不上什么离情别绪了,立即来到英武堂召集众人议事。   听完明定玉然的分析,众人也想到了,恐怕这次真不是简单的敌国之袭了;说不得,是剑指平川侯府,意在昭王了。   如真是他们猜想的一样,那这次北征更是凶险万分了。必得做好完全之策才好。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玉然最担心的是粮草补给,当即让人拿过沙盘,细细的演算明定将要行军的路径,计算粮食补给的最佳地点。   见玉然如此紧张,李明广虽认为有必要,但也不必惊弓之鸟;毕竟,户部、兵部现在都可算是在平川侯府的掌控之中;想来,成王就是想在粮草上使坏,恐怕也没上次蔡州赈灾时那样趁手了。   听得李明广之言,玉然摇头道:“话虽如此,虽说此次没那么趁手,但是这么长的行军路线,可做手脚的地方也不在少数;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得益于手头有荣志生这个大粮商,调起粮草来也不是太困难。因此,玉然特地制定了一套完整的粮草补给线,并将意外情况考虑进去,做好备案。   此次,李明出征,平川侯府的侍卫也是精英尽出,务必要保证这个侯府第三代最精英子弟平安归来。   在明定出征的头一天,平川侯府也算是样样儿都做好了周密的安排。   康成三十二年,旌旗猎猎,征北大将军李明定带军出征匈奴。   送走李明定,玉然初时也担忧挂心了一阵子;随着时日渐长,玉然也逐渐淡定了下来;虽仍是挂心不已,但已没刚开始的焦虑不安了。   五月,平川侯府开宴,广邀宾朋。   本来,边关告急,平川侯府今年端午节预备一切从简的。但康成帝为怕民众忧心,以致民变,特地诏令京中豪门世家一切照常,务必要营造一个升平盛世之感。   端午节这天,淑妃派出心腹锦绣到府与宴,并大派赏赐。   接着昭王、昭王妃如约而至。听得昭王驾临,侯府立即大开中门迎接,侯府众人从世子爷之下都到门口亲迎。   看着彩绣辉煌,气度高雅的昭王妃,杜三太太匍匐在地仰望着。心里艳羡不已,又酸溜溜的不行:怎么同是女儿家,有人就这么命好,就能高高在上呢?   侯府众女眷将昭王妃迎进了昭晖堂。   昭王妃见到侯夫人,欲行家礼,被侯夫人止住了。最后,两下一礼让,都不必行礼了,   世子夫人请了昭王妃上座。昭王妃落座后,赶紧请侯府众人坐下。   众人热热闹闹的说了一阵儿话后,谢大奶奶要忙于家事,先行告退了。   接着,侯夫人也遣退众人,只留玉然跟世子夫人在此说话。   杜三太太还想跟昭王妃套近乎呢,谁知,这么快就被打发了出来,心中很是不忿。   走出昭晖堂不远,杜三太太就对贴身嬷嬷杜嬷嬷道:“哼,要说将大嫂留下,我们都走也就罢了;偏偏将个王玉然也留下,这不是明着打我们的脸么?”   见着自家主子,心思不平,杜嬷嬷赶紧道:“我的好太太,可不兴再说七奶奶了;您忘了?当年,我们还没怎么着呢,老太太就给赏了个妾下来。可不敢再说了。”   这杜嬷嬷不说还好,一说,杜三太太怒气顿起。想着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怪那王玉然;现在,自家院里还住着那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妾呢。   见自家太太的怒火已是拱起,杜嬷嬷接着道:“其实吧,我觉得,要压过那王玉然也不难。您看,今儿个昭王妃多气派哪。以我们家现如今的势头,说不得,昭王还能再进一步的。”   杜三太太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得点,不耐烦的说:“谁耐烦听你这个,快说要紧的。”   杜嬷嬷赶紧道:“太太,我是这样想的。您看,大太太现在多威风哪,腰板挺得笔直,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有个做王爷的外孙。太太,您想啊,我们房里的孙姑娘也长大了,您说,如果配一个给昭王。那日后您不也是可像大太太一样么?”   一席话说得杜三太太心动不已,不错,现在茹姐儿今年也十三了,配昭王正好。   虽说昭王正妃已是有人,以自家跟昭王这样亲近的关系,茹姐儿进门做个侧妃想来也不在话下。   他日茹姐儿一旦诞育皇嗣,以平川侯的实力,要捧他上位也不在话下啊;到时,自己不也是侯夫人似的人物么?什么世子夫人,什么王玉然,那皆是自己鞋边的尘土一样。   越想越开心的杜三太太,要不是顾着宴席中人物众多,众目睽睽;都想直接让茹姐儿去伺候昭王了。   宴席方罢,杜三太太就迫不及待的将茹姐儿叫到自己房中来,好一番提点不说,还大方的给了一套头面。   李茹回到房中,母亲汪氏已等在那儿了。   见女儿回来,汪氏一把拉过她,紧张的问道:“太太叫你去有什么事?她没对你怎样吧。”一边说还一边检查女儿可有受伤。   见母亲这样紧张,李茹忙道:“祖母没说什么。就是教导了一番,然后还赏了我一套头面。”   赏了一套头面?汪氏听了颇为愣然,那个只进不出的婆婆竟然舍得赏茹姐一套头面。这倒是奇了。   还有更奇的,第二天请安时,还特地点出茹姐儿,让她日后常侍在此,自己要亲自教导于她。   汪氏被杜三太太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想,待杜嬷嬷落单时将她请了过来,好茶好点心的奉上,还奉上了一只金镯子,才让杜嬷嬷吐了口。   只听这婆子说:“大奶奶毋须烦扰,太太将大小姐留下,那还真是为了她好。说不得啊,我们茹姐儿是个有大造化的,日后,大奶奶您也会尊荣富贵享不停的。”   听到这里,汪氏隐约有点明了,心中隐隐兴奋起来,进一步追问道:“究竟是何事?还请嬷嬷明示。”   杜嬷嬷哈哈笑着:“我的大奶奶,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您想啊,我们茹姐儿跟昭王可是年岁相当呢。”都说到这儿,还有个什么不明白的。   汪氏只喜的心突突跳。她的贴身嬷嬷虽也心生欢喜,但还是疑问道:“大奶奶,您说,太太想送茹姐儿去昭王府能成么?我们府上会同意么?”   汪氏笃定道:“这还用想吗。昭王现在最大的靠山就是我们家,我们家劳心劳力的将他送上去,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得。送个姑娘进去,以图以后,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好了好了,不说那么多了,你赶紧将我的嫁妆单子拿过来,我得看看,有什么东西好让茹姐儿使的。”   汪氏这两天颇为情绪高涨,老天还是可怜自己的,这自己费尽心机得来的唯一骨肉就要飞黄腾达了;日后,看谁敢在自己面挺腰子。还有那贱人跟那贱人所出之子,他日将他们全卖到苦寒之地去,以泄心头之恨。   心情甚好的汪氏,一扫往日的阴郁,这几天很是明朗开心,见谁都是一脸傲然笑意。   这点玉然是最有体会的,见汪氏现在见到自己全然没有了往日的谦卑,而是一脸大气甚而傲然的模样。   玉然颇是奇怪。这汪氏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很快,玉然就会知道这汪氏是有什么好事了。   杜三太太这些时日一直在想,要如何将茹姐儿推到昭王面前。   当然不能直接找侯夫人或世子夫人说;哼,别以为她不知道,侯夫人对自己就只个面儿情。毕竟不是亲生的,这种好事,当然得仅着自家人。要知道,侯府的适龄闺女儿可有好几个呢,自己找她们,那是在提醒她们呢。万一她们醒过神来,跟自家抢怎么办。   见杜三太太头疼如何找到昭王说项,杜嬷嬷出主意道:“太太,我看您也不必想那多了。我们直接到昭王府递帖子请见好了。昭王妃想来是不会拒见我们的。见到昭王妃,将意思说给昭王妃也一样。”   见杜三太太有点迟疑,杜嬷嬷进一步游说道:“其实啊,找昭王妃更好。您想啊,她一个新媳妇,面对您这个昭王外家亲戚,想来是不敢拒绝的。到时,说不得一下就成了呢?”   嗯,这个主意不错。杜三太太欣然接纳了。   选了个好日子,杜三太太带着茹姐儿到昭王府串门去了。   听得杜三太太来访,昭王妃虽是奇怪,但还是亲自接见了。   待听得杜三太太的来意后,昭王妃沉下脸道:“三太太此次来意,是侯夫人的意思?还是外祖母的意思?抑或是七舅母的意思?”   见昭王妃摆出王妃的威严,杜三太太有点慌神了;但还是勉励撑住,拿出三外祖母的架势逼问昭王妃同意与否。   昭王妃哪会被她这虚张声势唬住,很快套出话来;原来,她这次前来,并没得到侯府几大决策人物的授意。   昭王妃放下心来,但她奶嬷嬷的一番话却让她的心又提起来了:“王妃可别放心的太早了,这杜三太太是临时起意来的。但您怎么知道,侯府就没有这个意思呢?”   是啊,侯府这样鼎力助昭王登顶,怎么可能不想着分享胜利果实呢。而分享成果最好的不就是再送个姑娘进来,以巩固与皇权的关系吗。   一旦这姑娘诞下皇子,那自己日后可就难说了。   早就做好心理建设的昭王妃,早就知道自己日后不可能独占得了昭王。   其他任何女人她都不见得怵;但如果这些女人中有,有对昭王有恩的平川侯家的亲表妹,那就令人如鲠在喉了。   见自家一番话说得小姐心情郁郁,奶嬷嬷赶紧道:“王妃也不必想太多,我们还是赶紧传消息回去吧。让夫人帮着出出主意。”   这边昭王妃回娘家搬救兵了。   这边杜三太太要送孙女儿,进昭王府的消息也迅速传到了平川侯府。   待听得人报得此事,侯夫人大惊,当即气得砸了个茶杯。   世子夫人虽也生气,但也未深想。   玉然听到这消息,却是心惊不已。这事儿有猫腻,怎会这节骨眼儿杜三太太上门要送孙女儿?   玉然立即将心中所想报于侯夫人。   侯夫人听完,思忖一阵后,缓缓道:“你是说此事蹊跷?你做何想?”   玉然道:“孙媳想此事绝非偶然。具体的想法,孙媳已是有了,但孙媳想要跟祖父大伯商议过,再来禀报。”   侯夫人点头道:“那你快去吧。”   事不宜迟,玉然急忙来到英武堂,找到老侯爷,又请过世子爷。   人到齐后,玉然将杜三太太去昭王府的事儿说了,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认为,我们府上日后都不要再送姑娘去昭王府了。这不光是为了安抚窦家,也是为了我们府上日后计。毕竟,做君王的外家,比做君王的岳家安全的多。”   老侯爷、世子爷权衡利弊后,同意了这个观点。现在明定正在外征战,京中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跟窦家起嫌隙。   说服了侯爷他们,玉然又来到昭晖堂,将意思说给侯夫人与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虽心有惋惜,但为大局计还是接受了这个观点。   侯夫人听了玉然之言颇为赞许,自己还真没看走眼;这个孙媳妇的立意就是高远。   三人将话说完后,玉然告退。侯夫人也吩咐人,只要杜三太太一回府,立即将她带到自己这儿来。   玉然回到畅欣院儿,立即命人换好衣裳,并吩咐人立即备车,她要前去窦指挥使府上。   窦夫人也接到了女儿传来的讯息,听得平川侯府竟想送人进昭王府,真是怒不可遏。生完气后,更是深深的担忧。   窦夫人气得午觉都没歇好,翻来覆去了一阵儿,就爬了起来。   正心情郁郁的吃着茶呢,有人来报:“平川侯府的七夫人来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听得玉然登门拜访,窦夫人瞬间精神大振,只道快请。   窦夫人热切的将玉然迎进上房。   待丫头捧过茶后,玉然也不多说闲话,单刀直入的道:“我今日上门,是来赔罪的。”   窦夫人悬了大半天的心,因着玉然这句话,立即放了下来。   窦夫人紧绷的神情退去,轻笑道:“李夫人真是说笑了。您何罪之有啊。”   玉然笑道:“想必夫人您今天,对我们府上有人去到昭王府的事,已有所耳闻了?”   窦夫人见玉然如此直接,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不瞒李夫人,这个我确实已有听闻。但这也是我们爱女心切,可真不是有意窥伺昭王府啊。”   玉然暗叹窦夫人的爱女心切,宁愿得个窥伺皇子的罪名,也不想说是女儿回府报信,生怕对女儿有所损伤。   玉然不在意的笑笑:“窦夫人说得哪里话。这爱女心切,人之常情。”说完这话,玉然暗道,幸好我们得来的消息是昭王府主动送出来了,要不然,照你这样说,我们不也得个窥伺皇子之罪了。   今日是来说正事的,玉然也不再跟她打太极了。   玉然单刀直入道:“今日之事,是我们府上管教不严所致,对此,玉然深表歉意。但是,玉然今日要说的是,我们家绝对不会送人进昭王府的,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玉然这番话只震的窦夫人有点晕了。   良久,窦夫人才找回自己的舌头,也顾不上绕弯子了,直接问道:“李夫人此言可当是当真?冒昧的问句,侯爷他们可知晓?”   玉然神情定定的笑答道:“窦夫人请放心,此话玉然保证是真的。玉然此次前来,也是受家中长辈之使而来。”   窦夫人彻底放心了,想不到李家竟然如此大方。好,好,看来,日后不但要以命相报昭王,更得好好结交李家才是,毕竟,自家女儿日后也得需要他们不是。   宾主双方说话更是融洽了,见目的已是表达,玉然也不再多跟窦夫人说什么。   接着,玉然又求见窦佑安,窦夫人知道玉然之于平川侯府也是决策型的人物,见她要见窦佑安,想必是有要事。遂命人即刻去请老爷。   玉然见到窦佑安,拿出平川侯爷的书信,并将目前平川侯府的一些布置说与他知道。也请他注意京城动向,时刻注意好昭王的安全。现在非常时期,怕就怕有人行非常手段。   窦佑安早就听闻,玉然以一介女流之辈参与平川侯府的决策。之前还道是别人夸大其词,今日是以之一交谈,才发觉此女果然不凡。   玉然跟窦佑安密谈后,就告辞离去,窦夫人苦留不住,只得由她而去了。   玉然还没从窦府出来,平川侯府不会送姑娘进昭王府的事儿,已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听闻之人俱是感叹平川侯大方,有那心思活络之人,立马就想到了,这平川侯姑娘不进昭王府了,那日后,如自家姑娘进去了,机会不是会更大吗。   一时间,因为此事,给昭王与李家递橄榄的人家还挺不少,为昭王集聚了不小的人气。   就连成王听到李家的决定,也暗叹李家人够狠,放着这么大块香饽饽竟然也能割舍掉。   幕僚见成王若有所思的样子,还道是他还想对此事再有动作,于是上前进言。   成王刚听了个开头就打断他道:“此事原本就是顺带的,能成最好,不能成也不必过做过多纠缠。眼下还是将精力放在北边的好。”   且不说成王是如何布置的,单说杜三太太,刚一回府,立即就被等在此处的嬷嬷带往了昭晖堂。   平川侯夫人眼神如刀剑一般刺向她:“先前我想着你蠢是蠢了些,但也没惹出什么大麻烦;但不曾想,你竟然如此胆大,胆敢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   见到侯夫人如此神色,杜氏膝盖一软,早已跪倒在地。   还不及喊冤哭求,侯夫人接着语气森森道:“就你这不听长辈之言,饶舌多话之罪,休了你都使得得。但念你儿女都已长成,就不让你丢这个人了。从明天起你就去家庙修行吧。”   杜氏惊骇无比,连连磕头求饶,侯夫人看也不看,命人将她拖出去,明儿个一大早就送往家庙,一刻都不得耽误。   至于知情不报的汪氏,侯夫人发话让她抄个三百遍《金刚经》再出来。此次罚人侯夫人毫不避讳,只将汪氏羞得不敢见人。   至于茹姐儿,毕竟是待嫁的姑娘,长辈的谋划也不清楚她到底知不知情,侯夫人就让汪大奶奶好好教导教导她一番。   想着这丫头,从小有爹就像没爹一样,母亲也是个提不起来的,也是可怜;侯夫人特意跟谢大奶奶交待,要她好生给这丫头相端个人家。   自家人处置好了。就轮到处置杜氏的心腹杜嬷嬷了。   自知道杜氏带人去了昭王府,侯府迅速行动,很快就查清了前因后果,也就知道了这杜婆子在这其中所起的作用。   原来,这杜婆子跟肖府一个管事沾亲带故;人又跟她的主子一样,最是贪财忘形的;那肖府的亲戚就对她说,只要她说动她家主子去到昭王府,就给她三百两银子。   竟有如此好事,只需动动嘴就能得到大笔的银子,这买卖多划算。于是她就使劲儿的撺掇杜三太太送人进昭王府。   这个卖主的奴才,原本侯夫人想命人直接结果了她去;谁知,一向温和,从不伤人性命的玉然却进言道:“祖母,这个人杖刑吧,而且要召集府中所有不当值的来观刑。今天要让他们都好好儿看看背主的下场。”   看着杜婆子被一板子一板敲得从惨叫到毫无身息,下身渗出的血也流了一地。这个视觉听觉让人两股战战,噤若寒蝉。   震慑过后,谢大奶奶起身森然训话:要府中一众人等务必忠心护主;要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不可贪小利而忘大义;否则,这就是前车之鉴。   听了外面传进来的消息,龟缩在屋里的玉然心中非常不忍。没办法,从一个生命至上的和平世界来到这里已经几十年了,玉然还是不习惯如现世人一般打杀下人。   今天她也算是开了先河,虽然她不说,那杜婆子也是必死无疑的。但她说了,她就是因。不过,虽心里很难受,但玉然却奇异的毫不后悔。   明定现在还在前线打仗,正是危难之际;再加上成王使的绊子,真是危机重重。任何不利的因素,她都得提前除去,除去不了的,也得尽量的伤害降到最小,以期明定受到的影响最小。虽心里这样想,但玉然心中这道坎还是难过的很。   见玉然心思难忍,恻然不已,杨嬷嬷转移话题道:“想想今日之事,受影响最深的恐怕是三房的茹姐儿了。虽是三太太欲壑难填,汪大奶奶也有贪心之处,可此事毕竟是因她而起;可怜她无辜受累,这日后,可让她心里怎么想哟。”   这话成功的转移了玉然的注意力,想着这姑娘也着实可怜,因让杨嬷嬷亲送了一套头面过去,并说日后,让她多到自己院里走动走动,以示给她撑腰。   有自己这个在侯府也算说得上话的七伯母撑腰,想来,这丫头日后的路也好走点吧。   至晚,玉然心思不属的睡去了。   许是思绪太过,又太劳累,玉然一觉醒来,发现两股之间湿湿的,腹部也坠胀无比。   红缨进来掌灯一看,竟然是血迹!见玉然脸色很是不好,红缨立即命人去请府医过来。   府医听得是七奶奶有佯,立即小跑了过来。   一把脉,原来,七奶奶竟然有孕三个多月了。   听得府医说自己怀孕三个多月了,别说院里的人,就连玉然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半年来,自己的月事一向不准。这几个月一直不见月事,自己还道是劳累过度,想着养养就好了,谁知竟是怀孕了。   现在这个时候怀孕?玉然心中苦笑,自从源毅出生后,自己跟明定一直想再要个女儿的,谁知一直都等不到。可偏偏现在这个节骨眼儿怀上了,可真不是好时候。玉然歉意的摸摸自己的肚子,只道:孩儿你恐怕得受一阵儿苦了。   畅欣院儿这一通折腾,很快满府都知道玉然怀孕了。   世子夫人听得人来报,赶紧让人传话给谢大奶奶,要她安排人精心侍候;日后畅欣院里要什么吃用之物,不必报来,也毋须对牌,直接给下去就行了。   谢大奶奶听到婆婆的吩咐,连忙吩咐下去,要人务必执行。   吩咐完后,她的贴身嬷嬷对她感叹道:“这七爷跟七奶奶可真恩爱,眼见都快四十的人了,竟然又上怀上了。”   谢大奶奶笑道:“瞧嬷嬷说得,七弟妹离四十还有三年呢。你可别把人说老了,仔细人不高兴。”   贴身嬷嬷笑呵呵的说道:“三十七也不小了,所以才说他们恩爱嘛。”两人笑笑的说了一阵儿也就歇下了。   且不说玉然是如何养胎的,但说成王针对李明定率领的大军的布置还是很到位的。   明定他们现在正遇到了麻烦,押运粮草的先头部队遣人来报,因用火不当,一队粮草全部付之一炬了。   明定震怒,立即命人军法处置了纵火之人。   因着玉然与平川侯府前面的布置得当,也得益于荣志生现在姻亲故旧遍地都是,所以粮食很快调了过来。   后面又遇到几次粮草危机,俱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军队也得以仍然急行前进。   成王得知,自己的布置竟然次次都被化解,很是惊愣;想不到李家竟能有如此实力,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竟能布置的如此妥当。   见主子眉头紧锁,谋士又来献策:“这李家的粮草大部分都是那个荣志生在供着的,王爷,不如我们除掉此人,从根子解决掉此人?”   成王闻言,眼神锐利的看着他道:“你认为这能行?”   谋士道:“看李家这几次化解我们的手段,已是看出,他们早已做过周密的部署。正因为如此,此部署应该是非常隐秘小心的,除了心腹没人知道。如果我们除掉荣志生,恐怕他们会乱一阵阵脚的。战事向来稍纵即逝,就他们乱得那一会儿,我们也已得先机了。”   荣志生近来频频遇刺,幸得早有准备;再加上钱多,也请得起高人,还堪堪保得了命。后见刺杀之人不见消停,干脆龟缩进府里不出来,命人暗道传递消息出去。   明定他们急行二十来天,终于跟匈奴正面交峰上了,初时非常顺利,接连收复两城。   消息传到京城,康成帝高兴对着李起承大赞明定:真乃将门虎子,有先祖之风。   听得前线大捷,京城自知道匈奴进犯而升起的愁云散了不少。   在一片轻松中,日子滑进了八月。家家打月饼,走亲戚。   这时,一骑轻乘急驰进京,带回来的讯息迅速打破了这片祥和,只炸得人惊慌失措。   李明定兵败被俘,已是投降匈奴了。   康成帝震怒无比,当即召平川侯世子进宫。   淑妃听得此事,赶紧赶到到长乾殿;见父亲跪在长乾殿外,立即进言皇上,向皇上求情,谁知暴怒的康成帝连她一起斥责。   淑妃情知今天危及异常,立即脱簪请罪,跟平川侯世子一起跪地请罪。   自李起承进宫后,玉然就生怕淑妃去向长乾殿求情,谁知很快就有消息传出淑妃现在也在长乾殿门口跪着了。   听得此消息,玉然都想跪了;这个时候,淑妃你添什么乱啊。你这时去不是火上浇油吗?竟还脱簪请罪,跟你爹一起跪在长乾殿门口。你以为你这是请罪啊,这在皇上看来,你不是在胁迫他吗?   听得淑妃如此,玉然又想起昭王;怕昭王也进宫求情了,立即让备车,她要赶往昭王府。杨嬷嬷苦劝不住,直得放她出府。   还好,玉然紧赶慢赶,赶在昭王出门前拦住了他。   昭王正要入宫去给平川侯府求情呢,谁知刚到门口就见到了七舅母。   玉然一进门,也顾不得僭越,命昭王下人将车马都卸了,又将昭王引回了书房。   听得七舅母说不让自己去求情,昭王颇是愣然,只是不允。   时间紧急,玉然还有别的事要做,顾不上斟酌言辞了,于是直接对昭王道:“不是不让你求情,而是不让你这个时候去求情。你要知道,你一旦入宫,能否出来还谓未可知。现在世子大伯已是陷在宫中,你要是再陷进去了,日后皇上真要发作起来,谁能周旋抵挡一二?所以,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全自身,而不是贸贸然的牵扯进此事里来。你要知道,成王现在可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你呢。”   说服完昭王,让他稳住自身,借机行事后。玉然不及久留,又让昭王立即安排人送她到报恩寺。   “舅母要去报恩寺?为何此时要去报恩寺?禛前些时候听闻舅母身子不大好,还是不要这样奔波了。如有急事,我派人前去如何?”   玉然摇头道:“不行,此事非我亲去不可。”说着,玉然颇为焦灼道:“时间紧急,不要多说了。我刚出来的急,没带什么人,要不然,也不会央你安排人了。按我的计划,是说完就要走的。你快快安排吧,不要耽搁时辰了。”   昭王道:“就算要去,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吧。禛实在担心舅母的身子,舅母还是歇歇再去吧。”   玉然实在被这小子缠得没法,只能直接跟他说白了:“现在世子大伯还在宫中罚跪,皇上的旨意也还未下,所以,我们还有一线生机进行腾挪。最怕的是皇上直接命人拖走大伯,到时,说不得平川侯府马上就会被锦衣卫围住了。到时,什么都做不了了。我刚才出来时,府邸周围都已有很人在监视了,可能是看我一介女眷,又是轻车简从,所以才放我走的。事不宜迟,你快点安排。”   赵禛这才明白过来。早就知道这个七舅母,足智多谋。今日更是见识到了,这七舅母竟能在如此不好的事情中发现生机。   别人都盯着外祖父被罚跪,想着平川侯府这下说不定完了;没想到,七舅母竟能从这之中看到机会。   不及问她上报恩寺干什么,赵禛立即着手安排人送她前去。   一路匆匆行去,到得报恩寺,山门已然关上。   玉然正要遣人去叫门,这时,山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小沙弥,对着玉然打了个问讯道:“女施主,小僧乃弘远法师座下小童,我家法师已等候女施主多时。女施主,请。” 第一百五十八章   知道王玉然上了报恩寺,暴怒的成王将书案上的物事全部扫到了地上。   气得一边拍桌子,一边大骂手下:“蠢货,一帮无用的饭桶。怎会放她上了报恩寺?!”   众人见状噤若寒蝉,成王直指着他们大吼道:“说,怎么回事?!平日里见你们一个个说道的头头是道,今儿个怎么都不开口了?!”   众谋士都左右看了看,无人上前。   见众人都不开口,一向最得成王信重的郑见上前解释道:“王爷,我们已在平川侯府布置的有人手,锦衣卫那边也关照过了。今儿个消息一传过来,我也问了,这是他们疏忽了,竟然以为只不过是一介妇孺;再加上圣上也还没下旨封府,所以他们也不好大张旗鼓的拦人。”   不说还好,一说,成王脸红脖子粗的吼道:“一介妇孺?!那王玉然你们不知道吗?竟如此愚蠢。”   郑见上前一揖,劝道:“王爷,事已至此,现在再生气也于事无补。现下,我们还是想着下步该怎样做吧。”   成王勉强止住怒气,听他们商讨如何补救。最好的的补救方法当然是让王玉然下不了山。   商讨好方案后,成王一边派人出去刺杀王玉然,特别强调,务必不能留有活口。   一边安排人拟好折子弹劾平川侯府,这次务必要将平川侯府钉死,不能让他们有翻身的机会。   给成王带来极大困扰的玉然,此时,正随着小沙弥来到弘元法师的静室。   一进静室,只见一慈眉善目看不出年龄的高僧正闭目诵经。   见得玉然进来,弘元法师睁开眼,口中唱了一声佛号道:“施主来了,坐吧。”   玉然闻言对着弘元法师一弯腰,从善如流的在蒲团上坐下。   玉然一坐下,也顾不上无礼了,急急开口道:“大师知道我今日要来?”   弘元法师答道:“近日我掐指算来,女施主正有关隘之处,想来也就这两日会上山来。因命小童在山门处等着。”   玉然闻言,在蒲团上一弯腰道:“大师真乃神机妙算也。既如此,想必大师也知道我今日所为何来?”   弘元法师答道:“女施主府上遇到大难关了,老衲也有耳闻。但对于施主今日为何星夜上山,还是堪不破啊。”   玉然道:“玉然今日上山,不仅仅是因为平川侯府正在危难之际,说不得将会倾覆于今朝之事相求;最主要的是想为天下苍生来求大师,此事不仅仅关乎平川侯府安危,最主要的是天下苍生将因此受难。我知大师奇怪,如此家国政事,为何要求助于您。实在是如今情势危如累卵,我左思右想,无法破解,唯有求助于大师,方得破解之法。”   玉然说完这些,见弘元法师仍然慈善目看着,等她说下文。   于是玉然急急说明来意:“大师,小女子夫君如今被传叛国。不说我平川侯府世代忠良,绝不会做出如此不忠之事;单说夫君对我和孩儿也是看中非常的,就不为别的想,为我们母子他也不会叛国的。但现下京中传得流言菲菲,现下皇上也是震怒非常,我家大伯已被传召进宫,现在也是生死不知。所以,玉然今日前来,想请大师慈悲为怀,垂怜一二。此为玉然私心所求。”   玉然接着道:“此次李明定大军被传投敌,想来是跟朝中纷争脱不了干系。此次,平川侯府如果倾覆对天下有利,不用别人说,玉然也甘愿献上满府生灵。可惜,此事没这么简单,如果一个不慎,说不得将会兴起一片腥风血雨,到时,天下生灵将深受其苦。因此,为天下生灵计,玉然也想求大师相救一二。”   玉然说完这些,紧张的看着弘元法师,等他回答。只见弘元法师闭目诵经,良久之后唱声佛号道:“老衲对女施主也算神交已久,二十多年前老衲无意堪破天机,窥得女施主跟平川侯府颇有渊源。今日应下你之求,也算了了你我一番渊源。”   听得弘元法师竟然如此轻易的答应了,玉然心下一松,一句心中问话脱口而出:“大师竟不听我到底求什么就答应了?大师不怕我求您杀人放火?”   听得玉然此问,弘元法师慈眉一笑道:“今日得见女施主,老衲观女施主也是有大慈悲之人。自女施主归于侯府后,女施主凡事种种,老衲也时有耳闻;观女施主过往之事,想来是不会的。”   玉然闻言不好意思笑道:“玉然无状,还请大师恕罪。时间紧急,我直说了。大师是为国师,对大师的话,天下之人是极为信重的。玉然想借大师之名,传出李明定没有叛国,不日将会得胜还朝的讯息,以定民心,也给平川侯府喘息之机。玉然知道,此要求极为无礼,有违大师修行之道,但玉然还是恳求大师能答应。”   弘元法师听了玉然之言,半晌不语,诵经一阵后,又掐指算了起来。   玉然焦灼的看着他,等他的答复,良久,只见弘元法师睁开眼道:“我方才掐指细算,活该平川侯府有此一劫。不过,为天下苍生计,老衲将会进宫面见皇上,告知李明定大军并未叛国,只是暂有危难,渡过之后将会大捷还朝的。”   听得弘元法师如此说道,玉然喜出望外,原本,她此次上山,想着是要借借弘元法师之名,传出话去。   而且,玉然当时在心中还颇是不磊落的想着,如弘元法师法师不愿打诳语,她也将这说法传出去,反正以弘元法师境界之高深,他是不会出来戳破。   不曾想,弘元法师竟然如此得力,要亲自进宫面见皇上,这相当于亲自去给平川侯府求情啊。   玉然全然不复往日的沉着,玉然站起深深的对着弘元法师施了一礼,激动得说话都有点哆嗦了:“大师,玉然在此拜谢了。让大师您打诳语,实在是玉然的罪过。”   弘元法师闻言,满脸慈和的道:“女施主多虑了,老衲此次只不过说出天道而已,跟诳语无关。”   玉然听闻,自己的一番为计谋而来的说辞,竟让弘元法师算出是真的?真是意外之喜,想来,明定他们现在也还安全。   前事已毕,玉然起身告辞下山。   临走时,弘元法师开口说得话,差点让玉然惊叫出声:“老衲一直有一事想要相询女施主。我观女施主从异世而来,但具体从何而来,老衲法力有限,竟一直堪不破。”   见玉然惊惧不已,弘元法师唱声佛号道:“是老衲唐突了,女施主不必惊惧。女施主有要事在身,不必再行耽搁,你下山去吧。”   玉然后背都有点湿了,想不到当世真有高僧,如此精准的说出自己的来历。还好这真是得道的高僧,否则,今日自己难免不被当妖孽正法了。   玉然走到门口,弘元法师叫住她道:“女施主不要从原路返回了,从北面下山去吧。”   玉然听得惊疑不定的拜谢而出。   出得弘元法师的静室,玉然颇是踌躇,弘元法师既如此说,想必是有缘故的。   出得山门,几个王府侍卫从南下山,玉然一行往北面而去。   走不得多远,就听到南面传来一阵破空箭响,还有刀剑之声。玉然当即大惊,看来,有人埋伏在路上等着她的,幸好弘元法师提醒了她,要不然,自己一行贸贸然的走过去,可能被人射成刺猬了。   听得那边的打斗之声,护卫玉然的一众侍卫赶紧拥着急走。   虽是如此,但南边埋伏之人,到底很快识破玉然不在其中,于是追了过来。   玉然一行刚走到半山腰,已是被人追上了。   这些人目标很明确,都是不顾一切的向玉然刺杀过来。王府侍卫左遮右挡,勉强支撑了一阵子,但对方实在人数众多,且是有备而来,渐渐的抵挡不住了。   玉然看着身边的侍卫死得死,伤得伤,人越来越少,而对方却是越来越性起;玉然还苦中作乐的想,成王可真看得起她,竟然派出如此阵容来刺杀自己。   见身边的侍卫也渐渐支撑不住了,玉然心道:莫非今日自己得命绝于此?不,她还不能死,她死了,孩儿怎办,明定怎么办?   玉然开始急切的逡巡左右。   今晚的月色很好,本来,在如此清月之下,最适合吟诗作赋,做些清雅之事;谁曾想,竟是杀人的凄绝之夜。   得益今晚的月光不错,玉然很快发现,自己脚边的陡坡下是一片竹林,而陡坡边上,土地溜光结实,一看就是有人经常从此处过。   看来,这下面可能不是悬崖,而是能供人能走的实地。   玉然看看眼前情形,再等下去,自己可能只有死路一条了。   玉然一横心,伸出脚去滑了下去。不错,正如她所料,下面真是实地,但这实地相当之陡峭,人根本站不稳,玉然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坐在地上往下滑去。   追杀之人也已发现玉然溜下了陡坡,于是急忙追了上来。   眼见这些人越来越近,还有人直接掷过刀剑,玉然边滑边躲,到底躲闪不及,终是被一把刀伤到了后背。   玉然眼前一黑,差点扑倒在地。但还是撑着一口气往下逃去。   滑着滑着,玉然突然发现一个不好的事,前面已无竹林,而是一片断壁。   还不待玉然做出就这样滑下去,听天由命呢?还是让后面的人追上,杀了自己算了?玉然已是收势不住,眼见就要滑下去了。   玉然闭着眼睛,惊叫一声,眼见马上就要滑下悬崖了,这时,有人拎住了她的后背衣衫。 第一百五十九章   玉然惊急之下,惊叫不已,那人心烦不已:“你再叫,我就将你丢下。”   识实务为俊杰也,玉然现在也感觉到这个人不像是要杀她。看来,可能真是救自己的人。玉然立马闭上了嘴。   那人一路将玉然像拎鸡崽一样拎进了一个草屋。   刚一进屋,就嫌恶的将玉然扔在了地上。然后忙不迭的走开来,仿若玉然是什么恶物一样。   玉然又惊又吓,又被人拎了一路,此时已是筋疲力尽,晕眩的不行。被人扔在地上,半天才缓过气来。   勉力爬起来,正要谢过恩人,一见屋子里的人,惊叫出来:“二哥,怎么是你?!”   玉然惊疑的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人竟然是李明恒!他怎么在这里?   还不待玉然问出,这时,一声佛号响起。玉然赶紧看过去,这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个老和尚。   这老僧唱过佛号后,问道:“女施主可还撑得住?”   玉然这才感觉起背部火辣辣的痛起来,一时气泄,又扑回了地上。   那老僧见状,走过来,把了下脉,惊讶的看向玉然;眼前这女子竟是已有身孕了,真是少见,身怀六甲之人竟能在刀口下逃出条命来。   那僧人把过脉后,走到柴柜前,从里面拿过一个瓶子,倒出一颗丸药递给玉然,示意她服下。   玉然拿着这药不敢下口,是药三分毒,这药会不会对胎儿有害啊。   见玉然迟疑,那老僧开口道:“你放心吃吧,贫僧刚才给你把脉已是探出你有身孕。这药对胎儿无害的。”   玉然听闻,想着这老和尚虽没有弘元法师那样有高僧样,但一看也是高人,况她也实在撑不住了,于是赶紧一口吞下去。   可这一吞差点没将她噎死,接过老僧递过来的水,玉然才脸红脖子粗的咽下这颗丸药。   见玉然这狼狈样儿,李明恒颇是不屑:“在府中时,人人都说定七奶奶沉稳大方,秀外慧中,我还以为是真的呢。现在看来,也只不过如此。”   玉然刚才差点没噎死,现在又差点没被这家伙气死。   有心怼两句,但这李明恒现在这样儿,一看就是那暴烈的第二人格,可不敢造次,人在屋檐下,先低低头吧。免得这厮一不高兴真将自己扔出去了。   这药还真不错,服下没一会儿浑身都暖烘烘的,玉然心道这还真是好药。   玉然有点昏昏欲睡之感,但后背火辣辣的提醒她受伤了。   感觉到后背有湿湿之感,玉然不知道刚才那老和尚给的药里有没有止血的;要有还好,要没有,那自己不得流血而死啊。   玉然都想落泪了,别得女主受难,都会有人殷勤备至的关心护伤,怎轮到自己,就什么都没有呢。   心中暗骂李明定,暗自恨道,等他日那厮回来,一定得啃他两块肉以泄心头之恨。   为免自己流血而死,玉然对那老僧道:“不知法师可有止血的伤药,小女子背部好像受伤了,如有,还请法师赐药。”   那老僧闻言,答道:“女施主不必担心,方才服下的丸药里有止血之物,施主想是也累了,这儿有竹床可歇息一下,明日自会有人送你出去的。”   说完,那老僧跟李明恒一起出到屋外悬崖边打坐。   玉然紧张至极,原待不睡,就这样躺一会儿歇歇也就算了。   想是这样想的,可是一躺下就酣然入睡了。   但到底心中有事,只眯了一会儿,就醒过来了。   见天已大亮,玉然赶紧起身走到屋外,只见那老僧正在屋前的空地上跟李明恒过招呢。   见她出来,那老僧收住招式,打了问讯:“女施主起来了?灶房有馒头稀粥去吃点吧。”   玉然哪有胃口吃东西,当即谢过这老僧,就想请他送自己出去。   自己可真得赶紧走,估计外面的人都急死了。   听得玉然如此说,李明恒翻了个白眼,对她道:“外面的人确实急死了,你这就出去吧。不过,你现在出去,不知高兴的是想救你的人呢,还是想杀你的人。”   玉然见这家伙说话虽很难听,但却在理,遂只得按捺住焦急,等着人来了。   吃过东西后,玉然又来到门口张望,见太阳越升越高,玉然也越来越焦躁,忍不住又出声问道:“既然不能分辨是否是自己人,那我怎样才能出去呢,难不成要等外面的人都撤了,我才能出去?”   听得玉然如此问,李明恒温和的解释道:“七弟妹不必如此忧心,我早上已是传出讯息给我们的人了。为怕埋伏的人过多,引起不必要的骚动,惊扰到路人。等外面清干净了,自然会有人进来接你出去的。”   玉然惊疑看向李明恒,这家伙竟能如此温文尔雅的说话?   见玉然看过去,那李明恒又斯文的一笑,对玉然安抚道:“七弟妹昨日想是受惊不小,现在人还没来,不如还是进屋去歇息一会儿,等人来了再起来吧。不然,等七弟日后回来了,七弟妹却是熬垮了,那可不大好。”   见到李明恒如此温文有礼的对自己说话,玉然瞬间明了,看来,现在的这个应该就是明定念念不忘的二哥了。这家伙还真是人格分裂。   又过得一会儿,外面果然进来人,一看到大夏,玉然顿时松了下来,看来,自己安全了。   大夏护着玉然往山下走去。刚走到山脚下,一队人马拦住了他们。   对方一见也不说话,直接就奔着马车刺杀过来。   大夏带领王府亲兵奋力抵抗,但因来人兵强马壮,敌众我寡,颓势渐显。   玉然正颓丧的想着,难不成自己又得上演一次亡命天涯不成?   这时,一对全副武装的军人开过来,领头之人报出自己为西郊大营左前锋校尉,喝令停手。   那刺杀之人哪肯停手,杀得更起劲儿了,不拼就得死,拼一下说不得还能活。   可惜,意志不错,还是被西郊大营联合王府亲兵全部绞杀。   原本那校尉还想留活口审问的,大夏却是冷森的下令:格杀勿论。   谁的人,这还有问吗?留了活口处理起来反倒更麻烦。   打退刺杀之人,这校尉也不撤走,而是带兵护送至城外五里,方才返回。   玉然在路上询问大夏,现今京中情势。   大夏答说,现在还是紧张的一触即发,宫中传出消息,平川侯世子仍然跪在长乾殿外,淑妃已是被皇后劝走了。   玉然又问,弘元法师可有进宫?   这个大夏却答不知道,因他来接玉然时,还没听说此事。   玉然也不再多问,既然李起承还跪在那儿,想来皇上还没有下定决心处置平川侯府。只盼弘元法师赶紧进宫。   玉然热切期盼的弘元法师现在已然进宫,听得人说弘元法师求见,康成帝颇为愣然,这弘元法师一向是非请不进宫的,今日竟主动前来,看来是有要事。立即命人请进来。   玉然也已到是昭王府,现如今这个情势,平川侯府是不能回去的。   见玉然一身是血的进来,昭王当即吼着让人传御医马上来。   源成也在昭王府等着母亲,见母亲浑身是伤的样子,源成当即目眦俱裂,心疼当场掉泪了。   见儿子这难过的样儿,玉然笑笑正要安慰她,刚一伸过手去,却一下颓然掉下,人也是往地上软倒而去。   源成连忙抱起母亲往屋内跑去,昭王也大吼快去将御医拖过来。   御医很快来了,见玉然已是晕阙,赶紧下了两针。   玉然很快醒来,见源成正担忧的看着自己,忙出声安慰,源成握着母亲的哽咽道:“娘亲,先不说话,我叫丫头来给您上药,先将你身上的伤处理好。”   玉然已是痛楚疲累不堪,闻言点头应允。   玉然的伤处理好后,御医又来看诊。   细细的把过脉后,只道玉然体弱不堪,定得要好好休养,否则,母体胎儿将有所损伤。   玉然也知道这样下去必受损伤,可是现如今这个情势让她怎能安心养胎呢。   因此玉然特别告诫御医,一定不得在她汤药里加上安神之物,她必须要保持一个清醒的状态,才可做事。   玉然见只有源成在这儿,没有看到源毅,担心的问源成道:“你弟弟呢,他现在在哪儿,可还好?”   源成答道:“昨日我接到娘亲传过来的消息,就立即请昭王将源毅从上书房接走。想着外祖家,庭院不深,没敢送过去。我将他送到窦指挥使家去了。”   玉然闻言方放了一点心。   接着又问昭王,弘元法师可有进宫。   对于这个昭王一直关注的很紧,弘元法师一进宫,他都已经知晓了。因此,很快就回玉然,弘元法师已然进宫。   玉然听闻方才放心的睡了过去,不过,在睡去之前,她又特意的强调,一有最新消息,必须马上叫醒她。   弘元法师进宫的消息,成王也已知晓。   既然是王玉然去求的,想都不用想,这老家伙进宫,肯定于己无利。   成王又是一通狂骂:“一群无用的蠢物,那王玉然既然已求得那老秃驴出山。看着他进京,你们不知道去拦截吗?”   看见主子如此生气,下属虽是害怕,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回道:“我们见他出来,也确实是拦截了的。想着将他跟那王玉然一起解决掉的。谁知那老秃驴就像有千里眼一样,每次都避过了,让我们扑了过空。”   成王气得随手抓起一个茶壶扔了过去,好悬没给那人开了瓢。   让众人惦记的弘元法师,正在跟康成帝说着李明定叛国投敌之事。   见康成帝询问,弘元法师道:“皇上,近日老衲观天像,知道我朝将会有一大劫数。不过,将星拱卫紫薇很是得力,想来,此次也只是有惊无险。老衲昨日掐指算过,这将星近日也是蒙难,这解难之人却是在皇上。”   听得弘元法师如此说道,康成帝进一步询问道:“你说的将星,莫非是李明定。”说到这个康成帝就来气:“现在边关传来的消息均是李明定投敌,如要真是将星,怎会投敌?”   弘元法师闻言道:“佛家讲究因果。这有因就有果,同样,有果就因。此事,但请皇上从果来看,可能有不一样的缘法。”   这句话说得康成帝若有所思起来,是啊,从果来看,这李明定现在在康成朝可说是位极人臣了,本身又有爵位,这次得胜归来,说不得自己还另有封赏。   况,早就听说,这李明定与夫人情意甚深,这为妻儿计,想来也不会轻易的投敌的吧。   康成帝疑心一起,又问道:“那以大师所说,李明定现在蒙难,他可能有破解之法?”   弘元法师道:“老衲说过,这解难之法竞在陛下一身。老衲昨日掐指算过,边关不日将有讯息进京,现下陛下静待两日,自然知晓。”   康成帝也觉此次之事颇为蹊跷,既然弘元法师说静待两日有最新消息,那就等两天再说吧。   那李起承也跪了一晚上了,让他先回去吧。万一这次传进来的消息不实,真是冤枉了李明定,自己处置了他的家人,不是让忠臣寒心吗?   李起承是回去了,弘元法师却是被康成帝留下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是那李明定的老婆请你来的,知道你出家人不打诳语,暂且相信于你。如若消息是假得,哼哼哼,竟敢串通起来欺瞒朕,朕将你们一起办了。   知道康成帝将弘元法师留在了宫中,玉然一边暗骂这个康成帝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一边开始担忧起来,怕明定有意外,怕自己之前的自信被现实击打的粉碎。   还好,八月初六晚上,虎翼出现在了昭王府,带来了明定他们的消息。   原来,这次随军梁督军是成王的人,当日接连收复两城之后,众人也有点疏忽。   当日明定率领中军前行,被这梁督军出卖了,将匈奴引了进来不说,还跟匈奴一起围打明定大军。   明定被打得猝不及防,还好,众人反应迅速,加上平日已训练有素。退到了山上休整。   但因被围困,粮草快要支持不住了,但现今军中屯粮大部分都在那梁督军那儿。明定就算突围估计也很难拿到粮草。   玉然听了,细细的思量了良久,又问虎翼道:“你说梁督军里通外国,可有证据?”   虎翼道:“给我们这个消息的,是此次匈奴主帅,左谷蠡王的弟弟。”   玉然听了坐直身子道:“左谷蠡王的弟弟?他缘何会传消息给我们?可是想得到什么?”   虎翼道:“他说要我们帮他除掉左谷蠡王,他要接掌他的全部军力。如果我们帮他做到了,他不但会拿出梁督军通知的证据,还会拿出成王勾结他们进攻我朝的证据。”   听得如此重要的消息,玉然听了半晌不语,她得好好儿消化一下,才行下步。   还没理好思绪,玉然又想起一事:“此次就你进京了吗?有安排人报信给皇上吗?”   虎翼答道:“有,还有一人明日去朝堂报信。我今日是先给你们报信的。”   玉然点头明了,让虎翼下去歇息。   又让昭王招来谋士,就虎翼带回来的消息,要好好商议一下。   众人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一扫心头雾霾,都道,必得趁这机会按死掉成王,不得再让他有翻身之机。   既然那左谷蠡王的弟弟要帮忙,那就好好帮了。成大事,无非一是人,二是钱了。   人就由明定来做了;钱嘛,昭王这边有个钱口袋荣志生,得益于明定的飞黄腾达,这荣志生如今的财力,在康成朝来说,少不得排进前二十,几十万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   玉然立即星夜拟书信往荣志生处送去,让他务必要在八月底前将粮钱送到边城。   明定的信,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原先说得是李明定叛国,现在李明定又说梁督军通敌。到底孰是孰非?   况李明定说他情势危急,如果是真的,那朝中急需再派人前去增援才是。   现在双方各执一词,那得赶紧找个位高之人前去才好,一为监督,一会辨理。   吵来吵去,最后督军这差事落到了康成帝六弟郑王的身上。   谁都知道,这郑王去只是象征意义而已,还得派能打仗的人去才是啊。   康成帝想了想,又将中卫大将军程远派出做了此次出征的主帅。   主帅人定好,接下来就是副帅人选了。   成王立即上奏推举自己的人做为主帅之人。   听得成王荐人去增援,昭王直接说派成王的人增援他不放心。   接着,昭王又隐晦的对康成帝道,成王对李明定一向有成见,如果真让他去了,谁知他是去救人呢还是去杀人?李明定身死是小,耽误了军国大事那才不得了。   这话康成帝听进去了。不管老四有没有私心,他的人都不能用。   成王不死心,不怀好意的推荐李明广做为主帅去增援。   昭王一听,大惊。开玩笑,平川侯府最精英的第三代已是有一个上了战场。现在再将李明广派去,那不简直想空了平川侯府吗?这可不行。   昭王急忙反驳。   听得昭王的反驳声,成王立即冷哼道:“我说十一弟,方才我推举的人,你不放心,不是说这个威望不够,就是说那资历尚浅。现在哥哥给你推荐的李明广,资历威望想来也够一军主帅的,怎么你还不满意呢?难不成,你有私心,想将这人留给己用不成?”   康成帝闻言,锐利的眼神立即刺向昭王。   昭王见状立即向父皇告罪,表示绝无此事。   康成帝听了,冷哼一声道:“你四哥说的也在理。你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想必你心中已有人选,说来听听。”   康成帝的话,正中昭王下怀,立即将大夏推荐了出来,听了昭王的话,成王差点笑死:“你以为行军打仗是过家家啊,一个王府亲兵统领能直接统领三军?十一弟莫非将国事当成儿戏了。”   昭王推出大夏,也不过是试探之举,见状,又推出一个人来。   听得他说李明恒,这个人康成帝陌生的紧,但听说是平川侯的嫡孙,想来也是不错的。   因命人将李明恒叫进宫来,当场让自己的暗卫试了他的武功,又命人考校了他的兵法。试完,康成帝颇是满意,这李明恒文武艺竟都还错。   听得昭王推举李明恒为副帅增援,玉然颇是有点目瞪口呆;恨不能抓着昭王的肩膀吼,你推举人时也得跟我说声儿才好啊,那李明恒有病啊,真的有病啊,你怎能让他去。   但皇上诏书已下,事已成定局。   现下平川侯府危机暂解,玉然也就从昭王府告辞回府,又命人将源成从窦家接回来。   玉然回府受到了满府的热忱相待,毕竟要不是玉然拼死求援,侯府说不得现在是什么样儿呢。   世子夫人一见玉然的神色,暗暗心惊,这丫头脸色极是不好;又怀着孕,还受了伤。也亏得是她能吃苦,要换个人,现如今不知是个怎样的光景呢。   因此,世子夫人立即命人火速在畅欣院里建了个小厨房,又将玉然孕期的用度提到快跟侯夫比肩了。   世子夫人又亲自细细的安排叮嘱一遍,务必要人保证这个侯府的镇宅之宝吃好喝好,养好身子。   听得世子夫人的这一连串的吩咐,众人很是艳羡,但也只能艳羡,这种待遇她们是艳羡不来的,说白了,人王玉然是靠自己的本事挣来的。   对于玉然回府,且不说世子夫人是怎样安排的。   但说玉然稍事休息了一下后,突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来。   又匆匆来到李明恒的院子里。   进来后,二奶奶正在给李明恒理行装。   玉然跟她寒暄两句后,就直说有事想要拜托李明恒。   听得玉然如此说,二奶奶立即将玉然让进了他们院里的小书房。   玉然还没开口,李明恒已是冷哼道:“我知道你再想些什么。哼,我李明恒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糊涂,我平川侯府的人也不是谁想欺负,谁就能欺负的。你放心吧,我还想留着李明定欺负呢,他,我是必得全须全尾的带回来的。”   玉然一听,得,不用谈了,暴烈的第二人格,根本没法谈。不过,从这家伙的话里,玉然也是听出来了,这家伙就算在这种人格里,其实也是有心护明定之意的。   玉然返回畅欣院儿,源毅已经回来了,源成也在,母子三人再次相聚,都是高兴的不得了。三人热闹闹的吃过晚膳,玉然催着他俩去歇息。   待兄弟俩走后,玉然倒在床上,真是晕阙般的睡了过去。   黑甜一觉醒来,红缨报说,增援大军已是出发。   问源毅呢,丫头回说,已是去上学了。   再问源成,丫头却说一大早就没看见了,想是去了昭王府。话音未落,杨嬷嬷神情紧张的拿了封信过来递给玉然。   玉然打开一看,这是源成的笔记,一目十行的扫过,玉然急得将信拍在桌子,立时命人去追。   这小子竟然跟着增援大军一起开拔,说是要立功成人,不能让母亲如此操劳了。   看着源成在信中说:“见母受伤,儿却只能无措的一边看着,儿每每想起,心如刀绞。”玉然心道,看来自己当日遇刺之事,给源成造成了心理阴影。   不过,要是源成猜到玉然所想,肯定会吼出来的:我这不是心理阴影,我是不想再躲在后面,等着父亲母亲撑好一片天,然后享受现成的;我要自己挣前程,给母亲撑起一片天。   侯府派去的人并没有追回源成,想来也是,这么多的人,在哪儿找去呢。   玉然无法,只得命人给李明恒送信,请他帮忙查找照看一二。   这下好了,父子两人全都上了前线,想着这,玉然都有点寝食难安。   且不说玉然是怎样揪心的,但说明定也正在跟幕僚商议如何突围。   外边传过信来,荣志生送的二十万两银子,还有军粮都已到边城。   只要成功突围,退回城内,后面就好办了。   制定好计划,是夜,明定大军,准时从各个方面突围,因有匈奴内应,很快就撕开了口子,前峰大将举着大戟,在前面开路;明定端着银枪在后突围。   先前很是顺利,可惜左谷蠡王反应迅速,迅速的合围过来。一时间,明定他们陷入了匈奴军的汪洋大海之中。 第一百六十章   明定大军虽然骁勇,但到底抵不过敌军人多,明定也是渐感力竭。   这时,匈奴大军也已发现此路康成军队里有他们的主帅在此。于是,更是蜂拥而至,争先恐后的攻向明定所率的军队。   人越围越多,明定见眼前围绕敌军层层叠叠,只当自己今日得为国捐躯了。   虽做如此想,但骨子里的血性反倒被激得更甚,更是奋起杀敌,大有多杀几个才够本之势。   明定双臂已是酸软无比,力气渐竭;这时,匈奴军也已是看出明定是为主帅。   金灿灿的人头就在眼前,这无论如何就要拿下。   很快,明定的马也被挑伤,龙雀龙舌虽英勇相护,但到底三拳难抵六臂。两人身上很快也是伤痕累累。   一个不防,一只长矛刺向了明定的胸口,明定实难腾挪开去,龙雀龙舌也回护不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长剑挡开了这个长矛。   明定绝处逢生,强自压下狂跳的不止不心脏,抬眼望去,竟然是虎翼杀了进来。   乱军之中,无法说话,只得眼神示意,接着杀敌。   见到虎翼,明定已然明白,看来自己的援军到了。援军既到,更得撑住,以杀出一条生路。   战场之事,向来讲究高一鼓作气,这么多人久攻不下,匈奴军还是有点气馁的。   还不待他们鼓劲儿再上,只听后面大军一片喧哗之声,只见匈奴大营浓烟滚滚。他们的大营遇袭了,粮草被烧了。   老巢被袭,匈奴大军急忙回撤护卫。   这时,大夏带领的一队人马也已杀到明定处,见到明定,众人心中一喜,连忙拥着他往外突围而去。   众人拥着明定回到边城。   郑王一见伤痕累累的明定一行,赶紧连声吩咐军医马上给他们看伤。   明定包裹好伤口,稍事歇息,又来找郑王说道梁督军通敌之事。   郑王虽看来温和,但皇家之人哪真有温和无城府之人,一来到边城,郑王不用怎样查,就已看出李明定跟梁督军谁是谁非了。先不行审问,命人将梁督军看管起来,待日后审问。   刚好,前面战地躁动不已,探子回报,有人在突围。   想来是李明定他们在突围了。主帅程远马上派出一队人马前去接应。   李明恒又主动请缨,去袭击匈奴大营,吸引匈奴的注意,以助明定突围。   明定来找郑王时,郑王与程远俱在帐议事。   明定进帐对着郑王行了军礼,又对程远一抱拳。   匆匆见过礼后,立即直入正题,将梁浩梁督军通敌之事,一一道来。   郑王听后道:“此事我们也早有听闻,现在诸事繁多,先将手头急事处置好,再行审问处置梁浩。”   明定闻言,答道:“王爷所言不错,眼下战事,我们不益拖延过久,必须速战速决。这匈奴人习惯了这冬日严寒,而我军却是不惯在这天寒冷地冻中行军的。现在已进九月,秋风渐起。这边冬日来的特别早,再拖下去,一旦天气寒冷,对我军极为不利。”   听得明定的话,郑王跟程浩连连点头。几人走到沙盘前,细细制定起战术来。   正细细演算着,帐外小校进来报说,李明恒李副统领回来了。   明定见到李明恒,还来不及惊诧;当看到李明恒旁边的人,真是惊怒交加。   明定当即喝道:“你怎会在这里?!谁让你来得?!”   看到父亲黑沉的脸,源成往李明恒身后缩了缩。   李明恒见状,赶紧笑着求情道:“老七,你也不必如此恼怒,源成这次也是长成不少,方才随我去袭营时,也是很勇猛的。”   李明恒在行连途中接到过侯府来信,说源成也偷偷跟来了,要他找到人后好生照应着。   此事郑王也是知晓的,因此,郑王也笑着打圆场道:“男儿还是要多多历练才好,我看令郎很是不错。李将军就不要过份责罚了。”   明定听得众人如此说,再加上看到源成也是一身血迹尘土,想来,刚才也是进行过一番恶战的,也舍不得再骂他了。   明定将源成提溜到自己的营帐问话,当得知他是偷偷溜走的,直接气的狠狠敲打他的脑袋:“臭小子,竟敢偷溜出来,你想将你娘急死啊。”   想着玉然现在必定忧心不已,立即手书一封,告诉玉然,源成就在自己身边,要她无需担心。   时间紧迫,明定命人联系上左谷蠡王的弟弟伊稚律,告诉他,他要的过冬的粮食与银子已到边城。只要他能杀得了左谷蠡王,让匈奴退兵,这些都是他的。   但还有一个条件,就是,匈奴军必须退出所占的康成朝的两座城池;并且自此之后,十年之内,匈奴不得再犯我朝边疆。   很快伊稚律回信,只要明定他们助其夺得左谷蠡王王旗,他必得遵守承诺,退出目前所占城池;并保证十年之内对康成朝秋毫无犯。   达成协议后,明定跟他制定好方案后,开始准备反攻了。   明定跟程远制定好反攻方案后,兵分两路向匈奴大营攻去。   伊稚律派出心腹大将向左谷蠡王进言,听说边城里有康成朝新增援军带来的粮食与银钱,现康成大军尽出,城中空虚,正是偷袭取粮的好时候。   左谷蠡王被说服,派出此人前去边城取粮。   在伊稚律的配合下,明定大军也顺利攻入匈奴大营。   左谷蠡王也很快被明定中军围住,正如先前匈奴大军要取明定首级一样,明定大军也是迫切的想要取下左谷蠡王的首级。   左谷蠡王虽勇猛非常,但到底寡不敌众,很快渐渐力竭。   源成觑着空当,想趁机拿下他的首级。   但他还是小看了左谷蠡王,被他用金刀返手一击,差点刺到源成身上。还好源成反应迅疾,就地一滚,躲了开去。   明定看得心都差点跳了出来。   赶紧上前护住源成,左谷蠡王现在也杀得性气,又冲明定袭来。   不过左谷蠡王再是勇猛,也是强弩之末,在众人的合围之下,到底让源成找到空当,砍下了他的首级。   左谷蠡王毙命,此消息迅速传遍两方军营。   明定大军听说此消息,越战越勇;而匈奴大军却是颓然无比,更无斗志。   康成朝联军大胜。   伊稚律收拾好左谷蠡王的军队,接下左谷蠡王旗之后,主动派人前往边城求和。   郑王虽是恼怒这伊稚律抢了边城的粮草银两,但念在其只是求财,也并未杀戮。   更想着,如今康成朝也是多事之秋,不可在此多耗心力,遂按明定提出的盟约。要求其退出所占城池,并十年内不得进犯边疆。   伊稚律一一应允,很快带兵退去。   明定大军,大败匈奴,李源成击杀左谷蠡王的消息传回京城。   康成帝大喜过望,当着满朝文武,对着李起承大赞李明定父子。   众人一见也是纷纷上前恭贺皇上得有良将,真不愧是盛世之君。   高兴的康成帝想起之前,自己差点冤枉了李家,颇觉要补偿一二才好。   于是,在得胜大军还未还朝之际,康成帝先行大肆封赏了一番平川侯府。   接着,康成帝想到那梁浩竟然敢里通外敌,立即下旨,将梁家封府抄家,并将梁家一应人等全部下狱。   成王连获噩耗,脸色阴沉无比。   成王来不及生气,赶紧去想补救只法。现在要赶快补救,不然,真怕有灭顶之灾啊。   回府后,成王立即派出死士,务必要将梁浩击杀在路上,不能让他回到京城。   得知明定父子击退匈奴,立下大功,玉然悬了几个月的心终是放下。   提着的一口气放下后,玉然却也是精气耗尽。   元气耗尽的玉然整个人虚弱无比,整日里提不起气来。慢慢的竟是卧倒在床。   看着玉然这瘦弱无比,浑身上下没什么肉,更显的腹部不成比例的大。谢大奶奶心惊无比,日日必要亲自过来探视一番。   侯夫人,世子夫人也每日必是使人来问候一番。   太医更是日日必到。   在此气氛下,京城之人纷纷叹息,真是慧极必伤啊,这王玉然莫非熬不过这个冬天?   又纷纷感叹王玉然为夫家耗尽心力,真是致纯致孝啊。   当然了,这是对平川侯府有好感之人的感叹。   京中对玉然可能过不了这个冬天的消息,拍手称快的人家也不在少数。   明定对玉然现今的状况却是毫不知情。现在,他正忙着跟成王的死士斗智斗勇呢。   对于成王的刺杀,明定是早有防范,此梁浩如此重要人证,必得好好带往京城,以期扳倒成王。   在又一次击退成王死士后,明定来到梁浩的牢笼前,见到明定,梁督军冷笑道:“李将军是来看我笑话的不成?”   明定闻言笑道:“督军说笑了,我可没这个闲功夫。我今日前来,是想问问督军你,是想独自伏法,以保全家小呢?还是想拉着家小一同赴死?” 第一百六十一章   梁浩听得明定这样讲,原本颓然的神色瞬间变的希冀起来。   明定见到梁浩的神色,知他已是动心。   果然,这梁浩沉默了一下,问道:“李将军说的可是真的?”   明定道:“千真万确。”   梁浩见明定神色不似作伪,心中快速的计量起来。   他之所以现在还是不肯吐口,不过是想着,看他不说出要紧的东西来,成王能保下他的家小;甚而他还希冀,成王能翻手保下他的性命。   可,观成王这一连串的刺杀,毫无情义可言,一心要自己死了才可放心。指望成王保下家小,看来注定是失望的。   今日李明定既如此问话,想来是洞悉自己心中所想。而以李家以往的口碑,也许可信?不如赌一把吧。   梁浩开口道:“如李将军真能保下我的家人,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明定道:“好,那你现在就说吧,我必保你家小无恙。”   梁浩道:“我希望李将军先拿出诚意来,只要你先保下我的家小,我必马上将你想要的都说出来。”   明定摇头笑道:“梁督军的想法是不错,可我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所以,还请梁督军拿出诚意来。”   明定说到这里,看着梁督军定定道:“梁督军,我没多少耐心。其实你我都非常清楚,除了我,你没得选了。所以,你还是趁现在能说,就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再拖下去,我恐怕你到时想说都说不了了。”   明定的话彻底击中了梁浩。是的,他现在除了相信李明定,别无他法。   随着明定大军进京的脚步越来越近,成王如热窝上的蚂蚁,手段越来越狠辣。   可惜无济于事,他所害怕的仍然到了。   而且,不光是梁浩将知道的全盘吐露出来;还有令他意想不到的,那就是明定拿到了他跟匈奴相通的书信。   这些信件齐齐的摆到了康成帝的案头。   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了打击异己,竟然主动引来外敌;康成帝真是双眼发黑。   爆怒的康成帝立即命人将成王传召进宫。   成王看到来传他进宫的不是传旨太监,而是父皇的贴身侍卫;当即如坠深渊。   成王本想拖下时间,稍稍布置一下的,可惜,侍卫不给他机会,立逼着他立时进宫。   成王只得匆匆使了个眼色给左右,让他们想办法搬救兵;就无可奈何,颓丧无比的进宫去了。   正如他心中想到的最害怕的事一样,进得宫来没有任何悬念。康成帝就是为他所担心的事召他进宫的。   成王刚要见礼,康成帝的茶杯就已砸上了他的脑袋。成王立即匍匐在地,叩头请罪,口中只道:“孩儿不知何事惹得父皇生气,但请父皇息怒,以免伤了身子。”   不说还好,一说,康成帝更是怒不可遏。康成帝又劈头盖脸的砸了几件东西到他身上。   砸完还不解气,又将他与匈奴勾结的信件,以及梁浩的供词,扔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康成帝扔在自己面前的信件。成王真是眼前发黑,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但现在还不是失神的时候;成王勉强定住心神,极力否认是自己引匈奴进犯的。   只是,此等拙劣的言辞怎能骗的过康成帝。玉然都能想到的疑点,康成帝怎会想不到。康成帝稍稍一想,都已将前尘后事联想起来了。   暴怒的喝骂之后,康成帝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真是小看了这个老四的心性,为了打击对手,竟可置国家安危而不顾,这也太危险了些。   康成斥骂过后,挥手命人带下成王,好生看管。   陈阁老也已知晓成王勾结匈奴,以打击昭王之事。   此等危及国之安危的大事,康成帝必是很快会召自己进宫商议的。   陈阁老先自在心中思忖一番,理好头绪,想好要说的,就等着康成帝的人来传召。果如他所料,康成帝很快就遣人来请他进宫。   待陈阁老进得殿来,康成帝直接就跟陈阁老说起成王勾结匈奴之事。   这次,陈阁老一改往日隐晦的提议,旗帜鲜明的要康成帝下决心。   其实不用陈阁老提议,康成帝也知道,现在老四、十一两个儿子,早已形成犄角之式,两足鼎立日久。   之前想着平衡之术,康成帝不但没有阻止他们的两强相争,甚而有时,如果一方势力过弱时,他还会故意扶持的;但那一切是建立在康成帝能掌控的范围内的。   可这次,成王竟然主动引敌入侵,就为了打击昭王,此事已触及了康成帝的底线。   接着陈阁老又提及早已逝去的英王、睿王。康成帝想起这两个英年早逝的儿子,倏然心惊。   是啊,当年老大、老三相争,造成两子双双殒命,自己当时也是岌岌可危。现在老四跟十一又如此。   康成帝思忖良久,是该下定决心了。   明定得胜还朝,面君之后,迫不及待的往家赶去。   脚步匆匆的赶到畅欣院,没有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影。明定有点心惊,这是怎么了?难道玉然不知道自己回来了?   收到明定的询问,看门的婆子道:“七奶奶病了,现在房里躺着的呢,不能来迎……”话音未落,明定已是飞奔进屋了。   看到床上瘦骨嶙峋的玉然,连自己进屋来都不知道的昏睡着。明定难忍心酸,握着玉然的手,唤道:“然然,然然,我回来了。”   感觉到有人在叫自己,玉然眉头耸动了好几下,才睁开眼来。   看到明定,玉然气息微弱的对着明定笑道:“你回来了,一切可还好?”   明定连连道:“都很好,都很好,然然不用担心。”听完明定的话,玉然放心的笑笑。   明定看着道:“然然,能再见到你,真好。”见玉然提气想要说话,明定怕她说话太耗心力,连忙道:“然然,你好好歇息,我也不说了,等你好了,我们再好好儿说话。现在我看看你就好。”   明定握着玉然的手,看着玉然没有清醒多一会儿,就又昏睡了过去,真是心痛难忍。   玉然昏睡过去后,明定又看了一会,方替玉然掖好被子走出来。   明定问过杨嬷嬷、红缨这些时日玉然的日常;又命人叫过留守在府的长随苍鹭,听苍鹭将他走后,玉然身怀六甲还要拼死求援的事细细道来。   明定听完,心里有酸有涩,又胀胀的难受,想不到自己走后,玉然为了自己为了平川侯府竟然,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生死劫。   明定又走进房内,握住玉然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喃喃道:“然然,你可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儿的,要不然,我……我……”明定说不下去了,俯到玉然身上,忍不住咽声嚎啕起来。   良久,明定方起身出来;又将杨嬷嬷、红缨叫过来,问道:“奶奶身子不好了很久了,府里请了哪些个太医郎中,给我细细道来。”   听她们说完,明定阴沉的又问道:“这些人看了这么些时候,没什么起色,缘何不去秦家请秦思佗呢?”   杨嬷嬷赶紧解释道:“奶奶一病倒,太医说情况不大好,世子爷就已亲自去过秦府请人了的。谁知,不凑巧,那秦半仙出去游方了,到现在也还没回来。”   明定听了,神色放缓了一点,站在原地想了一下后,命人去将源毅叫过来。   听得父亲唤他,源毅飞奔而来,他也好想爹爹。可是,刚才刚跟爹爹没说两句话,就被他支走了。   当时,他还想跟着爹爹的,但是苍鹭叔拉住了自己,说父亲要跟母亲说话,要他过会再去,现在不要打扰他们。听得苍鹭叔如此说,源毅虽是不情愿,但还是懂事的没再缠着父亲。   源毅跑进来,明定已换好衣服;接着又命人赶紧给源毅换上出门见客的大衣裳。   源毅懵懵的换好衣裳,才想起问父亲:“爹爹,我们要去哪里?”   明定快步往外走去,边走边道:“带你去看你义父。”   明定来到秦府,门房的人迎出了老远:“毅少爷来了快请进。”   见到旁边的明定,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李将军也来了?快快请进。”   这个门房头儿在殷勤迎客,门房里的人已是飞奔去报信了。   听得李明定来了,秦太傅很是奇怪:“我记得这李明定应是今日才回得平川侯府吧,怎么这个点儿跑我们府上来了?”   秦瑾瑜想了想道:“我知道他为何而来,想来是来求医的。”   听得秦瑾瑜这样说,秦太傅捻着胡须点头道:“嗯,想必是为此而来,请进来吧。”   果然,明定先是客套了下,秦瑾瑜对源毅的照顾之情,然后单刀直入的求医了。   听到明定说明来意,秦瑾瑜赶紧道:“十叔一直在外游历,我们一得知李夫人病重的消息后,也已传出书信;虽十叔没有回信,但以往年来看,十叔在近些时日,必是会回京的。你放心,只要十叔一到,我们必会请他去府上给李夫人诊病的。”   听得秦瑾瑜如此说,明定感激不尽的谢了又谢,方带着源毅告辞而去。   明定走后,秦太傅跟秦瑾瑜两人就此事,说起了如今朝局。   对于平川侯府如今的势头,宦场沉浮几十年的秦太傅也忍不住感叹道:“想当年,平川侯府岌岌可危,几近倾覆;谁能想到现如今竟能兴盛如此呢。”   秦瑾瑜听了,点头道:“是啊,以现今朝局来看。成王败北已成定局,昭王一家独大,圣上又年事已高,看来,平川侯府这个从龙之功是指日可待了。”   秦太傅捻须点头,对秦瑾瑜道:“日后,你这个义父不必故意疏远李家了,该怎样走动就怎样走吧。”   秦瑾瑜踌躇道:“这样会不会显得我们有讨好之意?别人可能会说闲话:现在一看昭王势大,就立即靠上去。”   秦太傅听了笑道:“你是读书读傻了,读书人是要有气节骨头,但也要审时度势。趋利避害,向来是人之长情,无可厚非;你不必介怀。”   正如秦瑾瑜所说,成王败局已定。   成王勾结外敌案,拖了半个月之后。康成帝终下旨意。   梁浩通敌,罪不可赦,判斩监侯,其家小贬为庶民。家中凡年满十六岁男子,全部流放西北;其家中女眷及幼子,可回原籍。   成王搙夺亲王封号,圈禁于府。   随着煊赫近十年的成王府的倾覆,京中成王一系惶惶不安,四处奔走。   见此情形,昭王上书皇上,建议皇上网开一面,只惩首恶,下面拥附之人,如没有大过错应从宽处置。   康成帝欣然采纳,当朝称赞昭王,宅心仁厚,如明月入怀,有己之风。   听得康成帝如此称赞昭王,众臣纷纷思量,看来,这东宫之位就要被昭王拿下了。   当即就有阿谀之辈,进言皇上,请立昭王为太子。   此言一出,平川侯一系大惊,这人此时如此进言,真乃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康成帝原本和煦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   平川侯一系有点急了,现下这个情况他们不好站出来开口,因为不管他们说什么,都可能是火上浇油。   还好,很快,秦家的人站出来打了圆场。这事也就先自撂下不提了。   经此一事,平川侯一系小心压下心头的喜悦;看来,日后行事更得谨慎,不能在最后关头翻船。   先前让昭王上书不要牵连过广,以免引起动荡以及成王余孽拼死反扑,但不妨碍清除不怀好意之辈。这事要快,今日进言之事,就是一个警示。因此,平川侯一系开始大力清除异己,成果显著,朝中异己之声大大减少。   平川侯在大力打压异己派系;康成帝也是在迅疾的处置着,此次成王勾结外敌的党羽。   不过,深谙平衡之术的康成帝当然不会只罚不赏的。   惩完首恶之人后,康成帝开始大肆封赏。   除了钱物封赏外,此次出征匈奴大小将领均有加官进爵;明定也多了个镇军大将军的封号,明定乃首功之人,封赏乃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李源成的封赏却是震动人心的,因李源成乃是取下左谷蠡王首级之人,此功不可谓不大,遂康成帝大手笔的封他为三品征虏将军。   此封号一出,当场有人提出反对,但康成帝却是执意封赏。那人还待上前进言,被陈阁老拦住了。   伴君几十年的陈阁老深知康成帝的心结。虽康成帝一向自诩为□□之君,但匈奴侵扰一直是他的心头之痛。之前每每匈奴进犯,虽最后都是退走;但是,康成朝也是每次损兵折将不少。   康成朝跟匈奴争斗多年,却也从未斩获过匈奴大将,反倒是康成朝的大将被人斩获不少。而此次李源成竟能取下匈奴左谷蠡王之首级,真是让人扬眉吐气。   所以,康成帝如此封赏实乃理所当然,不然不足以表达他的喜悦之情。   况,以昭王之势,李源成日后前程已是无量,一个三品的征虏将军李源成还是受的起的。   明定父子皆被封为将军,如此喜事,侯府当然是要大宴宾客的。   现成王既倒,昭王一家独大,平川侯府更是炙手可热。   平川侯府摆宴,京中众人热情捧场;有那没收到请帖之家,更是捶胸顿足,懊丧无比,更是坚定决心,日后要想办法多多结交李家。   源成以未及弱冠之年,而得三品将军高位,理所当然的成了宴席的主角。   看到长身玉立,英气勃勃,俊朗无比的源成,家中有女儿的贵妇更是看得心热不已。   纷纷向侯府女眷打探起源成来。   源成有没有婚配京中之人甚是清楚,但侯府抑或李七爷跟七夫人有没有意向之人,大家还是要试探的。   当得知李明定两口子还没给源成定的有人;而且这李源成因着从小教养甚严,人也颇是守礼上进。   如此一个尚未婚配的,家世人品皆为上品的青年郎君;立时引起京中贵妇眼热心热起来,这正是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哪。   于是,侯府这段时间,在盈门的宾客里又多了一群说媒的人。   世子夫人在又送走一拨说媒的人后,她的贴身嬷嬷周嬷嬷笑道:“这成少爷的婚事要是不订下来,我看这些人能将侯府的门槛破掉。”   世子夫人笑说道:“可不是,看源成那样儿的人品样貌,那些个夫人哪会不动心呢。”   接着,世子夫人对她道:“你今儿个去趟畅欣院,将今天来的这几家的情况给老七说说。还有,你去时,先打听下,看老七在不在,如果老七不在,你先不要去,以免扰到老七家的。”   周嬷嬷答应着:“我省得的,太太放心吧。”   看到周嬷嬷递过来的帖子等,又听她说了下这些个人家儿,明定谢过后就让她退下了,自去房里看玉然可醒着。   明定进得房里,玉然却已是醒着在等他呢。见他一进来,玉然道:“方才大伯母又使人来了?”   明定急走两步道:“你好好儿的养你的身子骨就是了,不要操这些闲心了。”   玉然嗔他道:“瞧你说的,儿子的婚姻大事,怎说是闲心呢。说说吧,这几家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家。”   明定知道玉然的脾性,要是不说,估计今儿个她会悬一天的心,睡都睡不好;于是明定赶紧将帖子上的内容,还有世子夫人传过来的话,给玉然一一道来。   玉然听完,跟明定一商量,俱是有点不满意。   已是说到儿子婚事上了,抛开这几家说媒的事儿,两人又说起了关于源成婚事的别的话题。   说着说着,玉然发觉有点不对味儿了,怎么全是自己跟明定在说:源成要哪样儿的妻?   这可不行,玉然当即调整好自己的婆婆心态,对着明定正色道:“生在我们这样儿的人家,我知源成的婚事不可能由着他的意的。但是,我还是希望成成能在我们划定的圈子里觅得良缘。”   说着玉然就想爬起来,明定见状,赶紧轻按下玉然的肩道:“我知你是认真的。不要起来了,你躺着说,我必是听的。”   玉然犟不过他,且也实在没气力,遂躺回去,对着明定道:“我刚才说的,你可一定要记清,不能干涉儿子太过啊。”明定连连点,表示知了。   接着玉然又想起一事道:“源成婚事,大伯母她们必是不会擅自做主的;肯定是要问过我们才会答复别人的。这眼见要到腊月了,大伯母她们的事儿多,可不能让人因此事去烦她们。你使人去跟大伯母她们说,让她们放出风去,就说:源成婚事要老七两口子自己做主,他们不便越俎代庖;而老七家的现在身子骨不大好,没有精力想这些事儿,等她身子骨好了再议此事。”   明定很是不愉玉然说自己身子骨不好;但还是觉得用玉然这个说辞,来暂阻人上门也是不错的。于是就将这话传给了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果按玉然之言放出风去,一时众人不便再行上门说亲。却又百般关心起玉然的病情来,推荐了无数良医到侯府,但见这些推荐中最多的还是秦思佗。   被众人热切期盼的秦半仙终于进京了,刚一回府,就被秦家人催着来了平川侯府。   明定见了他,真是如获至宝,讨好非常,简直恨不能将这辈子没说过的好话都加到秦半仙的身上。   秦思佗被他烦的不行,不耐烦道:“再聒噪,你就给我出去。”   明定哪放心出去呢,赶紧闭嘴,只余双眼热切的盯着秦半仙不放。   秦思佗懒理他的熊样儿,自闭目诊起脉来。良久,方睁开眼,让人拿过纸笔开起方来。   明定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待秦思佗写完,方才小心开口问道:“世叔,我家夫人她……”   秦思佗听得他问,先捻了一阵子胡子,又叫过人拿茶过来喝了几口;摆够了架子,才翻了白眼悠悠道:“你小子也有今天?想当年…….哼哼,你对我可是无礼之极。”   听得秦思佗提起当年,明定额头冒汗,连连赔罪:“小子当年无状,世叔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计较。敢问世叔,我夫人她可还好?”   见这小子态度还算不错,秦思佗的谱儿也摆够了,也就好心答起来:“你媳妇是心力耗损过度,加上腹中胎儿吸取母体骨血,造成元气流失太多。先前那些个郎中虽是看出症状,但却用药不当。老是一味的补,殊不知,身体虚的人不能大补,越补越虚。不过,你小子命好,遇到了我。放心,你媳妇没什么大碍,按我的方子好好儿的用两个月,保证让她生龙活虎。”   说完这些,还不待明定高兴,秦思佗又接着说:“不过,身子好调养,生产时却是一个关隘。不过,现下说这些也还早,如她生产之日,我必过府;不必担心。“   明定听得心放下去,又提起来,最后听得秦思佗这样讲,恨不能跪下给他磕头谢恩。   侯府千恩万谢的送走秦半仙。又迎来了一拨热情的说媒人。   而此次,世子夫人没法淡定相待了,因为来的人是秦皇后的姑姑,她是来替秦家孙小姐探口风的。   得益于秦半仙的高明医术,玉然现在已是能正常起居坐卧了。消息送到玉然处时,玉然正在院中踱步锻炼。   听到来人报说,秦家来探口风了。玉然很是愣了下,这秦家可真能审时度势,也能下得了脸,难怪会心历经几朝不衰。看来秦家已是确定要将宝押到昭王身上了。   待明定回来后,玉然跟他一商量,很快得出结论,这门亲事使得。   从个人讲,这秦小姐他们见过,模样性情都不差;还有这家世要真算起来,源成还高攀了。   从朝局讲,现在昭王虽是胜算很大,但毕竟名份未定;现在五皇子惠王、八皇子平王听说也是蠢蠢欲动了起来,虽说这两人目前看来,不足为惧;但皇家的事,向来是不到最后一步,谁也说不准的。   因此,这门婚事看来真是互惠互利。秦家需要李家以拉近跟昭王的关系;而昭王现在也需人相助,尽早定下名份。   两人商量好后,明定道:“既然秦家这么有诚意,那我就亲自去一趟。”   玉然却是拦住他:“我先前说过的,这事儿,要先跟源成通气的,也要看看源成的意思的。”   自从有了玉然,明定也知,有一个心意相通的爱人是十分必要的。推己及人,明定也是认同玉然要跟儿子商量的观点;虽然这个商量也是在他们圈定的范围内,但好歹也是商量不是?   玉然让人叫来源成,将秦太傅想将秦三爷的长女嫁给他的事儿说了。   原想着这小子肯定要扭捏一阵儿的,谁知,他的反应很清奇,不见脸红,却是脱口而出:“啊,她,她还真来”   咦,这句话的信息量好大。玉然的好奇心被大大激了起来,当即追问起来。   这时才知道要红脸的源成,吃逼不过,只得期期艾艾的对玉然明定说起他的典故来。   原来,这些时候,知道有人给源成说亲,众兄弟嘲笑不已,那天源成被他们说得落荒而逃。   窘迫的源成带着小厮鸣剑来到街上无目的闲走一番,不知不觉走到了七尺巷。   这里有好多卖小吃跟小玩艺儿的,还有卖艺的,最是热闹不过的;源成先前跟兄弟们也是经常来的。   源成在七尺街漫步起来,不时看看左右,看看有什么好玩儿的呆会给源毅带两件儿回去。   走着走着,鸣剑拉拉源成道:“大少爷,你看,那几个泼皮今天又在那儿摆摊儿了,看样子又是准备讹人了。”   源成一看,果不是,就是上次想要讹他,反被他揍了一顿的家伙。   这些家伙在摊位上摆了些儿精巧的小玩艺儿,吸引人过去看;只要人一拿起来,就立逼着买,价钱要的死贵;要是不买,拉扯中,将东西砸在地上,然后报个天价,要人赔。最是可恶不过的。   源成上次将他们狠揍一顿后,警告过他们,让他们不要再出来讹人了,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好久没见到他们,以为真心改过了,没想今日见到他们竟然还敢来。   源成一见,就有点拳头发痒,握着拳头正要过去。   这时,两个清秀的小郎君走到了他们的摊子前拿起了小玩艺儿;源成站住脚,只见这其中那个穿青衫的小厮模样的小少年已是扑倒在摊子上,人将摊子绊倒了,东西碎了一地。   那群泼皮立逼着赔钱,要他们陪十两银子。   那青衫小厮很快爬起来,听他们说要赔十两银子,当即说道:“十两?你别欺我们不知道市价。就你这些小玩艺儿,十两我们能买几大车了。”   那几个泼皮一听,狞笑道:“怎么,想赖帐不成,要不要尝尝爷的拳头?”   听得这话,那小厮还想再辩,却被少爷打扮的少年拉住了。   看这些人凶神恶煞的,万一真给自己来两拳头,那就麻烦了;十两就十两吧,破财免灾。   这着象牙白衣衫的少年,爽快的拿出十两银子扔给那群泼皮,然后拉着小厮准备走。   这群泼皮见他们这么爽快的掏钱,一看就是肥羊,那可得好好宰宰才是。   于是,打头的那泼皮一使眼色,那几个人又将他们俩围住,打头那人道:“这银子可不够,我方才说的十两,是赔我这摊子的钱,那些个砸坏的玩艺儿的钱你还没赔呢。赶紧的,再拿十两银子出来,要不然,今儿个可不许走了。”   见这些人这么无赖,那少爷也忍不住了,辩了几句,那群泼皮立即亮出拳头,准备将这两小子教训的服服贴贴的将银子拿出来。   看到快打到眼前的醋钵大的拳头,那少爷闭着眼尖起。尖叫了一阵子,咦,怎么拳头还没落到身上?   小心的睁开眼睛一看,一个英俊非常的年轻男子正捏着那大汉的手,冷笑道:“又是你,怎么,爷先前说的话你都忘了?既然忘了,那爷今天得让你记住才行。”   说着,那男子开始左右开弓,感觉只眨眼间,那几个泼皮都已倒在地上鬼哭狼嚎起来;接着,只听那男子大喝一声:“滚,别让爷再看到你们。”   这着象牙白的少年看得只冒星星眼。赶紧过来道谢,口中只道恩人,还要热情的请他吃饭,以表谢意。   源成表示不用,可这小子一直缠着,跟了一路,非要请他。   源成被他缠得无法,只得答应。   两人来到酒楼吃起饭来,自古就是喝酒喝酒,越喝越有。   源成渐渐跟他熟络起来,越说越投机。   两人也互通了姓名,那少年说他姓秦,名慕青,出自秦太傅家。   源成也道自己姓李,名源成,乃平川侯曾孙。   当听到源成介绍完自己,秦慕青眼睛一亮,旋即又像是想起什么来,本来醉红的脸更红了。   源成看他那如桃花一样的脸,当即看得有点呆了,旋即一摇头,自己还真是醉了,竟然看个男子看呆了。   两人吃过饭,源成见他像是醉了一样,怕他带着小厮回家出意外,就道:“慕青兄弟,我看你是醉了,我送你家去吧。”   秦慕青只是不允,跟源成告辞后,带着小厮往回走去。源成不放心,一直在后跟着,只到看他俩真进了秦府才返回。   自此之后,源成又跟那秦慕青见过几次。两人在一起,最喜欢的就是赛马,虽然,那秦慕青次次都输了,但他还是乐此不疲。   有次两人赛马,那秦慕青不小心从马车上跌了下来;源成赶紧扑过去救他,就这次相救,源成才发现,这个他原来是她。   看着眼前英气勃勃,娇艳如花的女子,源成看得呆了,半天动弹不得;还是慕青的小厮红药,不不不,应该是丫头红药气急败坏的冲过来,将他往起拉,才醒过神来。   源成赶紧爬起来,手足无措的道:“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那秦慕青虽然也是满面通红,却比他镇定多了,见他那狼狈样儿,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源成又看呆了,呆了半天后方才找回自己的舌头道:“方才唐突了小姐,有损小姐声誉,如小姐不嫌弃,我这就回去让我爹娘到府上提亲去。”   秦小姐一听,啐了他一口:“哼,谁稀罕你上门提亲了?”   源成听了一呆,心都沉到海里了,这秦小姐竟然不稀罕自己,她不喜欢自己。   还不待他伤心完,那秦小姐又笑道:“方才你说的话就像戏文里说的一样,都是小姐名声有累,男子上门提亲。哼哼,那是寻常女子,莫非你认为我跟那些寻常女子一样?”   源成赶紧摇头道:“不不不,秦小姐自然不一样的。”   秦慕青看到源成那呆样,又咯咯笑了一阵道:“你说的没错,我可是跟她们不一样的。既然不一样,那我让爹娘到你们府上来提亲,你看如何?”   源成人都傻了,她...她...她不会说真的吧。   见源成一副如遭雷击之状的呆样,那秦小姐咯咯笑着吩咐红药收拾东西回府。   自那次之后,两人已是几天没见面了。这几天,源成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直想着是不是要跟父亲母亲说说,让他们去侯府提亲的。谁知今天,秦家竟然上门了。   听完儿子的故事,玉然羡慕不已,这才是男女主邂逅的正常打开方式嘛,哪像自己。想着,心里不平的玉然狠狠的瞪了明定几眼。   明定一见,心突突直跳,赶紧开口道:”臭小子,这么大的事儿竟然不知道跟我们说。还好今天秦家只是来探口风的,难不成真让人家来提亲哪。”   说着,赶紧对着玉然讨好道:“然然,你看,这秦家都上门来了,我们可得赶紧拿出诚意来,上门提亲哪。”   玉然嗔了他一眼:“你懂不懂规矩,这样贸贸然就上门哪?我们也得先去回个话儿,才好让冰人上门哪。”   明定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夫人说的是。”   第二天,下朝后,明定亲自到秦府给儿子说亲去了。   对明定的到来,秦太傅虽是意料之中;但还是为李明定这小子这么快上门回话表示满意。   不管怎样,这次秦家也算是先放下身段了。李家能如此快上门,也看得出李家对跟他们秦家联姻的重视,李家是十分看重秦家的,并没有轻慢之意。   于是,源成的婚事被愉快的定了下来;两家商定找个好日子后,李家就请冰人上门问名了。   听到源成父亲亲来提亲,秦小姐又是羞又是高兴,也是放下悬了这好几天的了。   这几天,她一直忐忑不安。当日源成说要上门提亲,她为面子计,脱口说下大话。但她一个女儿家,怎么可能真去男方家提亲嘛。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这事儿;怕这呆子,真等着自己上门,不知道请人来。还好,今日他父亲上门提亲来了。   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秦家上门提亲,是权衡之后投诚的表现;而源成跟慕青呢,都道是对方来提的亲;这个美丽的误会将在很久后才被二人解开。当然,此乃后话。   定完儿女姻缘,秦李两家都有大事要做了。   是日早朝,秦瑾瑜上书请立昭王为太子,附议者甚众。康成帝看着满朝文武俱附议请立太子,颇有一种大势已去之感。   秦瑾瑜上书立太子,那肯定是太傅同意过的,想不到秦家也投向了十一。心情复杂的康成帝命人召来秦太傅,他想听听秦太傅之言。   白发苍苍的秦太傅进得宫来,康成帝跟他一对视,俱是感慨良多,曾经风华正茂的师徒,都已垂垂老矣。   秦太傅进宫可谓万众睹目,众人各怀心思等着这一场谈话的结果。   跟秦太傅对谈过后,第二日早朝,康成帝当朝发出圣旨,册封皇十一子赵禛为太子,并大赦天下。   太子既定,其实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不管是太子一系的,还是对头一系的,抑或是所谓的中间派,都是大松一口气。鞋子落地,不管是好是坏,总是让人心落下来了,不管这个心是否是落到实地,还是如坠深渊。   现在的平川侯府真是红的发紫,刚好又是年底,上门求佛的人络绎不绝。荣志生携夫人也来了。   玉然亲自接见了荣太太,见到玉然,荣太太恭贺声不断,直言,肚中千金出世,她必是要送一份大礼的。   玉然谢过她好意,也暗笑不已,自己怀的这胎李明定一直嚷嚷着说要女儿,弄得现在所有人一见她,就恭喜她生个千金。   上次北击匈奴,荣志生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但因着这些是私下交易的,不敢摊到桌面上;因此,上次康成帝大肆封赏时,并没有荣志生的份。   对此,玉然颇感歉意,这次见了荣太太特别解释一二,又暗暗点出,待太子登基后必定厚待于他们。   对此,跟着荣志生南征北战的荣太太心知肚明,也只道自家明白,知道李大人是不会亏待自家的。   两人说得一会儿,荣太太就主动告辞了。不能多扰玉然,让她耗费心力太过;这点是荣太太进府就有人提点过的。   玉然现在身体虽调理的差不多了,但正如秦思佗所说,前面身体受吃亏太大,生产将会是一个关隘。因此,现在侯府所有人等都不敢让玉然操心事儿,一门心思的让她静养。   玉然人确实是静下来了,但却管不住脑子,她现在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那成王虽已圈禁,但那肖志武仍然是御林军统领,这也太危险了些。   听到玉然传过来的话,平川侯世子李起承让人回她,此事他们已有计较,让玉然不用担心,安心养身体即可。   过完正月十五,朝堂开朝,御史大夫弹劾御林军统领肖志武强占民田,纵奴行凶,伤人性命;并细数了肖志武的种种罪状。康成帝当朝下旨,免去肖志武的御林军统领之职,并着令其闭门思过。   玉然听明定说了肖志武的处置,疑惑的问道:“这次怎这样顺利?”   明定答道:“其实这次肖志武倒台,我们没出多大力的。这根子还是在皇上那里,这也不难猜,我们能想到的,皇上肯定也想到了。而且,他比我们还要紧张,所以,这次才这么快的下手了。”   玉然听了连连点头,也是,从这次弹劾竟然是御史大夫亲自出马,也看出是康成帝自己不放心了。   心腹大患已去,玉然也真的能静下来养胎了。   不过,没静几天,明定下朝回来,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康成帝当朝晕倒,现在秦思佗也已进宫。   这个消息确实惊人,先前康成帝一次晕倒,致两王殒命,不知这次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见玉然又忧心忡忡,明定赶紧劝道:“现在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占有绝对优势的,你不要再多思多想,以免伤到孩儿。”   也是,现下,自己最重要的就是平安诞下孩儿,确实不能多想。   第二天明定又传回消息,康成帝已醒,但身体很是虚弱,都不能上朝了。   御前太监王得前到朝堂上传得旨,康成帝命太子监国。这样看来,康成帝还真病的不轻啊。   玉然这两天随时临盆,以杨嬷嬷为首的一众人等严阵以待。明定也是神经紧绷。   在众人翘首以盼中,正月二十八,玉然发动了。   明定急得有点不知所措,转了几圈儿,想起秦思佗之前说过,玉然生产时要叫他来的。   现在这秦思佗还在宫中,想来,经过这些天的调养,皇上应该不会让他一直守在身边的,得去想办法将秦思佗接出来。   明定心急火燎的跑到皇宫,递牌子请见淑妃。   见到淑妃,明定让淑妃赶紧去求皇后,请皇后将秦思佗放出宫来。   皇后听得淑妃相求,立即前往长乾殿。听得皇后说明来意,康成帝也爽快的放行了。   明定心急如焚的等着,见到秦思佗恨不能把他抓到马背上驼回府去。   但他知道这老家伙的脾性,最是吃软不吃硬的,万一惹恼了他就不好了。   只得按捺住性子,好声好气的相求着将这秦半仙用马车拉回了家。   秦思佗他们来的正好,玉然现在真是有关隘,羊水流得差不多了,但宫口开了还不到两指。   而玉然,现在虽身体还好,但毕竟前面受吃亏太大,所以遇到这种耗费体力的事,很快就力有不逮了。   将玉然遮盖好后,秦思佗走进产房,给玉然下了几针。   这神医之名可真不是盖的,这几针一下,没过一会儿,玉然宫口全开。杨嬷嬷并另两个稳婆,立即给玉然推拿按摩,这经年的老嬷嬷手法不错,很快,婴儿有惊无险的出来了。   听得屋里婴儿的啼声,明定人都快虚脱了,赶紧问道:“玉然你怎样了?你还好吧。”   玉然现在是真的算还好,但太累了,说话都没力气,张开嘴答了一声儿太小,外面肯定听不见。杨嬷嬷见状赶紧道:“七爷请放心,奶奶好着的呢。”   明定提着的心松了下来,人差点溜到了地上。   不过他还是没有消停,接着,又问了个他关心已久的问题:“生的是小子还是姑娘?”   杨嬷嬷听得他如此问,忍不住先笑了一下,方才笑答道:“恭喜爷了,是个小少爷。”   明定一听有点失望了,怎又是个小子呢。   想是这样想,结果,将儿子一抱在怀里,立时高兴的找不着南北了,哪管他是不是女娃呢。   侯府这段时间喜气洋洋,成大少爷定亲了,七奶奶又添了个小少爷;姻亲故旧真是今儿来贺喜,明儿个来观洗三礼;侯府众人迎来送往,忙得不可开交。   三朝礼刚过,谢大奶奶又在准备着满月礼。谢大奶奶见自家嬷嬷干劲十足的干着,忍不住笑道:“看嬷嬷你这卖力劲儿,可是想去七奶奶那儿讨赏去不成?”   谢嬷嬷笑道:“那是,我是必得讨个大大的红封才是。”   说完这个,谢嬷嬷接着道:“老实说,给七奶奶办起喜事来,就是心情爽快。看着抬往公库私库的大抬大抬的东西,就是让人畅快的很。不像给其他房办事时,总是不大得人意儿,往公库里抬的东西稍有不对,那些个太太奶奶们都喜说东说西的。”   谢大奶奶听了笑道:“嬷嬷你也学会看人下菜了,满府里论起人脉来,谁能比得上老七两口子?所以送礼这事儿不能这样比。”   谢嬷嬷摇头叹气道:“嬷嬷这不是看人下菜,我是心疼奶奶啊。说实在的,奶奶你迟早都是当这一府的家的,原先看着这府里啊,每办一次事儿,就亏空一次,看着就让人揪心。后来府上势头好,办起来事来才好了很多。说到这个,嬷嬷可要倚老卖老叮嘱你两句,这于公于私啊,你都得跟七奶奶交好啊。这次毛毛的满月礼,奶奶你放心,我必让七奶奶好好儿感念你的。”   毛毛就是玉然这次生的三儿子,这个儿子出生后,明定去向老侯爷求名字,老侯爷特定给他面儿,让他自己给这个小子取名儿。   明定听了高兴的不得了,立志要给这个小儿子取个响亮的名字。结果名字写了几大张,没一个满意的。   只得跟玉然先商量了个小名儿,因这小子浑身毛乎乎的,干脆就叫毛毛了。   这谢嬷嬷立志要办的人人称颂的满月宴到底没办成。   康成三十三年,二月二十,康成帝驾崩。太子即位。   守孝二十七日后,钦天监选了个黄道吉日,新皇登基;并尊秦皇后为母后皇太后,尊生母淑妃为圣母皇太后。   平川侯府至此终是一跃成了京城最有权势的豪门世家。老侯爷夫妇至此终是放下心来,安心颐养天年。   新皇登基,按例大封功臣。   明定被封为二等征北侯,三代始降;源成被封为世子。明定原来的子爵之位,也被新帝大方的赏赐给了源毅。   因着先皇病逝,毛毛的满月礼、百岁宴都没能操办。   因此,毛毛的周岁宴,平川侯府是广发请帖,京中有头有脸人家几乎都被请到,务必要给毛毛办个隆重的周岁宴。   李家出了个圣母皇太后,还一门两侯,真是富贵尊荣以极,如此势头当然众人极是捧场的。   毛毛周岁,不光是京城权贵捧场,就连新皇也让御前太监前来捧场了。   平川侯府众人赶紧大开中门迎了进来。   摆好香案,众人跪下听旨,旨意主要是给明定一家子的:新皇给新任征北侯赐了一座征北侯侯府,并圣旨褒奖了玉然的功劳,封玉然为征北侯夫人;另赐了一大堆的金银珠宝;最后又给毛毛赐名为浩。   这个小毛孩子竟得新皇赐名,这多大的荣耀。众人更是对新出炉的征北侯在新皇心中的地位,有了一个明确的认知。   明定对新皇也是感念非常,更是鞠躬尽瘁的替新皇尽忠。   明定宦海沉浮多年,早已明白功高盖主之患。   因此,在新皇帝位稳固后,且见源成羽翼已丰;明定安顿好源毅及玉然娘家弟弟后,遂激流勇退,上书致仕。   皇上苦留不住,遂只得应允。   明定辞任后,玉然也将家事尽付于长媳之手,夫妻俩带着小儿子游山玩水去了。   两人尽阅世间情世,看遍山水,玉然终是过上念想好久的生活。   玉然感念的看着明定父子柔柔的笑着;明定喜欢玉然脸上的笑容,心情平和又激荡的揽过妻儿,谓叹一声,真是此生足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