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绝代小后妈[年代]》 作者:晚鲤   本文文案   美食主播舒月貌美灵动,柔而不弱。   穿书遇到准老公死缠烂打,当得知自己结局悲惨后,她决定逆书改命,另嫁他人!   那个军官叫程山,英姿笔挺、有颜有钱,至于二婚、当后妈什么的,她觉得也没那么糟……   就在全世界都同情她给人当后妈,又质疑她会不会当妈时,她按照自己的心意,悠闲地过起了小日子。   不过是做了几顿饭,竟然被司令钦点去给部队食堂大厨做培训;   闲着没事去游山玩水,结果成了岛上孩子人人都渴望拥有的后妈;   陪着崽子们读书学习,一不小心自己考上了顶尖名校。   从此上大学、搞学术、下海创业,一路高歌猛进躺上人生巅峰,还火成了全民正能量偶像!   舒月:主业是当后妈,抱歉惊艳了大家。   片段1:   转业高升后忙得脚不沾家的男人,突然要陪她去公司。   舒月:“你最近这么闲?”   程山:“听说跟你合作的那些男人眼睛不好,不仅穿的骚里骚气,还总是乱挤眼睛,我去给他们治治病!”   片段2:   记者:作为各界精英代表,你们为什么不约而同选择跟舒总的公司合作?   娱乐圈一姐程白鹭:她是我妈,理由充分吗?   金融巨鳄程白杨:当初是舒总发掘了我的天赋……主要,她是我妈。   金牌作家舒兰:首先声明一下,舒总不是我妈。她只是我姐,所谓长姐如母……   全网哗然!#商界大佬舒月掉马# #宇宙最强母亲舒月#成了热搜头条   第二天,舒兰发布新书《风华绝代小后妈——商业大佬舒月的励志人生》,全网再次哗然:竟然是后妈?   排雷:   1.男女主双C双洁,孩子是逝去战友的,姐姐型后妈;   2.架空,种田日常+搞事业躺赢;   3.不喜点叉。可以不爱,请勿伤害。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年代文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舒月,程山 ┃ 配角:舒兰(妹妹),程白杨(儿子),程白鹭(女儿)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她又飒又美   立意:无论何种境遇都要自得其乐 第1章 穿书 那不是嫁人,是送人头!   舒月是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推醒的。   接着听到床吱吱呀呀的晃悠声。   她揉了揉眼睛,勉力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子,对上小姑娘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   小姑娘手撑在她身上,麻利的跃下床去。脸上绽开一个笑容,用清脆婉转的声音跟她说:“姐姐,你醒啦。”   舒月狠狠地挤了下眼睛又睁开,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旧的房子里,身上盖着大红牡丹花棉被。房间的墙壁发黄发黑,有些墙皮因为受潮都脱落了。对面墙根还靠着一张旧木床,两张床中间是一张木头台桌,桌子上压着一块透明玻璃,还放着两个搪瓷大缸子。   随后,房间的红色木门被人推开,一个梳着两条齐腰麻花辫的姑娘走进来,狠狠了白了她一眼。   “好了就赶紧起来干活,不就是感个冒发个烧吗?又死不了人。别以为要嫁到王家了,家里就得把你当祖宗供着。”   说话的是她的继妹徐慧英,做好了早饭,进来看见床上人醒了,却赖在床上发呆,顿时心里窜出一股怒火。她的继母徐银玲听见里面的动静,也赶紧走了进来,“慧英啊,快去带弟弟吃饭。”还朝继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外边能听见”。   这段时间,舒月成了整个红英纺织厂家属院里话题度最高、最风光的人。   在徐慧英看来,她就是走了狗屎运,被王厂长家的小儿子王保才看上了,才能飞上枝头,但乌鸦变不了凤凰。   王厂长是纺织厂的领导,他老婆赵春红又是公社妇联主任。这么好的家庭条件,多少人眼巴巴的想嫁过去呢。   徐慧英也眼红这门亲事,只恨她发烧没烧死。   舒月听着两个人对话,一脸迷茫,感觉梦境真实的不像是做梦。   明明记得,刚才她还在酒吧和朋友聚会……   她是九零后,毕业后在京城郊区租了个农家小院,加入了自媒体内容创业的大军,成为一名美食博主。   经过两年的打拼,她已经拥有百万粉丝,经常直播带货,收入可观,刚在四环买了一套小房子。   晚上和朋友去酒吧,大家聊人生聊理想,问她买房愿望实现了,接下来想干什么?   她想也没想就说,非常向往婚姻生活,特别想好好谈一场以婚姻为目的的恋爱,然后过过小日子。可惜太忙,哪有空谈恋爱。   回郊区的路上出了车祸,再醒来她就躺在了这个古朴的老破小房间里。脑子里意识有些分裂,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暴力拉扯,随后便有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穿书了!还穿到了一本最近刚看过的《七零年代万人迷》年代文中!   然而……她不是那个万人迷女主,而是女主自动散发魅力勾引的一个男人的炮灰老婆,那个男人就叫王保才,他老婆就叫舒月。   她回想了一下,相关剧情很短。大意是:王保才对舒月一见倾情、死缠烂打才抱得美人归。然而婚后王家人在外对舒月还不错,只有舒月知道这一家人多极品,婆婆、妯娌、大姑子等没一个好人,经常对她发难。后来王保才突然移情别恋,性情大变,看她越来越不顺眼。而舒月最终的结局,就是遭家暴惨死。   舒月:MMP,真是活见鬼……什么破故事,三观简直喂了狗了。   就……很扯。   真是欲哭无泪。   好在她穿过来的这个时间点,她还没和王保才结婚,改写命运走向,一切还来得及!   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摆在眼前的问题:还嫁给王保才吗?   不可能!   那不是嫁人,是送人头!   嫁谁都不可能嫁他!   ……   舒月看了看墙上的挂历,上面显示一九七零年,庚戌狗年,四月二十号。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华国的大河省河东市东宁镇,一个叫红英纺织厂的家属院。   原主的父亲叫舒昌明,母亲王燕红,都是红英纺织厂的工人,还有个妹妹舒兰五岁,一家四口,双职工家庭,日子也还过得去。所以,舒母坚持让她读书,读完了初中又开始读高中。   才上高中那年,舒母突然得了重病卧床不起。没办法,舒父要上班,不上班一家人就没法生活,只能让原主休学,回家照顾舒母和妹妹。一年后,舒母还是走了。   又过了半年,舒父和同厂的一个临时工徐银玲谈上了。原主等着妹妹长大了一些,准备接妈妈的班、去工厂上班,结果舒父做主把舒母的工位给了徐银玲。徐银玲和舒父再婚,组成了新家庭。   结婚之前,徐银玲表现得对她们姐妹俩很是关心。结果,婚后不久,她就开始嫌弃两个继女。尤其是怀了小儿子舒峰以后。   一开始,她想把舒月、舒兰姐妹俩赶去村里奶奶家,可舒老太太是和三儿子一家生活,相当于把姐俩赶到三叔家,怎么也说不过去。后来,她寄希望于舒月早点嫁人。   这不,从去年舒月刚满十八岁,就开始给舒月张罗亲事了。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老话一点没错。   徐银玲对外总是一副为了继女好、替她着想的姿态。但是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占了舒月母亲的工位,还迫不及待赶人家出门。   原主是个善良柔弱的性子,想继续读书是不可能了,这年头知青都下乡了,她不太想去。她也知道,继母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是想把她赶紧打发出门。在继母的敲打下,她也慢慢做好了早点嫁人的思想准备。   王家派了媒人来试探她的意思,她只说考虑考虑。   想了想,要找个条件好的、有文化的对象,也不是件特别容易的事儿。很多上过初中高中的男青年都下乡做知青了,眼下没有别的更合适的对象了。   虽然王保才这个人长得黑了点、油腻了点,但瑕不掩瑜,家庭条件确实不错。原主思考了两天,就准备答应。   不知道怎么突然得了一场重感冒,还发起了高烧。等高烧退后,芯子里就换了人,变成了21世纪穿越过去,同名同姓、连长相都一样的九零后舒月。   眼前这两个女人,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就是嫉妒她这门亲事?   继母徐银玲早早地就给亲闺女看上了王厂长家这门亲事。只不过徐慧英还小,才刚刚十八,王保才也才二十,之前都没到说亲的年纪,所以最近才开始活动找媒人,结果被她抢了先。   芯子里的舒月表示能理解,并决定做个顺水人情,拱手相送!这样的男人,拿走,不谢!   吃过早饭,舒昌明去上班了,徐银玲刚换上工服还没出门,就看见镇上一个街坊大婶常有丽来了:“等等,跟你们说点事。”   徐银玲把客人迎进了屋里,常有丽看到舒月和徐慧英都在,笑了笑:“正好,俩闺女都在。”   时间紧张,常有丽直截了当挑开话题:“我娘家村里有个当兵的营长,虽然二婚带着孩子,但条件真的挺好,正找对象呢。这年头嫁给军人多吃香啊,工资又高。不知道你家两个姑娘定了对象没?要不要见见?”   一旁的徐慧英瞪大了眼珠子,撇了撇嘴,心想她才看不上。   徐银玲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笑容立即消失。舒月要嫁给王家,自然轮到徐慧英的婚事。但她的闺女怎么能嫁个二婚当后妈呢?暗暗骂姓常的,这样的亲事也好意思介绍,岂不是太看不起她闺女了。“咳、咳,我们家慧英还小,不着急呢”   常有丽一听,“那舒月也行啊。这不是俩姑娘吗?谁都行。”   徐银玲心中一抖——   舒月和王厂长家的亲事没说定,上次媒人就是来试探,没正式见面。所以只有家属院的这些邻居们知道这件事儿,常有丽并不知道,她不是冲着徐慧英来的!   舒月既然没定,那就还能再考虑别人。正好,如果把她嫁出去,那王家不就得另择人选了吗?她闺女还有希望嫁过去。   她顺着常有丽的话说:“舒月年龄稍微大点,也更合适。要不然让舒月见见吧,这么好的条件,遇上不容易呢。”   舒月刚穿过来,脑袋还有点懵。不过,是得早点嫁给别人,于是淡淡的道:“好啊,那就见见吧。”   徐银玲本以为要费牛鼻子劲才能劝得动舒月,没想到……管她呢,反正合了她的心意:“好好好,那等你常大婶那边安排好了,你就见见。”   舒月知道继母打的什么算盘,不屑于理她,转向常有丽:“行!常大婶安排吧。”   她只想离书中的剧情线远远的,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   所穿的这本年代文里,她印象最深的就是王保才“死缠烂打”。   还在现代的时候,追她的男生也不少。她最讨厌是就是死缠烂打型,跟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如果逃得慢了,王保才死缠烂打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   她一直认为,爱情是双向奔赴,对于她不喜欢的男生,她只希望对方离自己远一点。   至于常大婶介绍的这个营长……这年代的军人,人品靠谱,素质过硬。只要人长得还算清爽,就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至于二婚带着孩子……放在七十年代确实是要被人挑剔,但放在现代,这都不是事儿。反正她也不想生孩子。   生孩子需要经历怀胎十月、孕吐、行动不便、生产时需要忍受十二级疼痛……她也不是完全没了解。一想起来所谓的“十二级疼痛”就能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打消了生孩子的念头。要知道,疼痛等级总共才十级。   而且,谁知道穿到这个世界能待多久,说不定出现啥变故她很快就能穿回现代,她可不想留个孩子在这里。 第2章 妹妹 姐姐,我能和你一起嫁人吗?   四月二十三号周六,程山的大嫂赵秀芬一大早就坐着牛车到了镇上,她特意从箱底拿出票证和钱,买了二斤五花肉,半斤大白兔奶糖,还提了一兜苹果和桔子,在常有丽的指引下直奔舒家。   舒月见到常有丽又来,就猜出来了。   最高兴的还是徐银玲,知道来人的身份后,使出了浑身的热情招呼客人,又是泡茶又是上瓜子。   程山大嫂赵秀芬介绍,程山兄弟三个,他是老三。他们的娘五年前就不在了,长嫂如母,程山这个小叔子的事儿就归她操心。   程山十六岁当兵,今年二十六岁,已经当上了营长,是他们部队里头最年轻的营长。前几年在一次作战中救了战友立了功,是个战斗英雄。每月工资不少,吃喝穿戴不愁,经济条件不用担心。人长得也精神。唯一有一点就是,二婚、有俩孩子。   大的是男孩5岁,小的是女孩3岁,放在大程村,她给养了两年。   本来小叔子也不想找对象,可是她自己还有五个孩子要养,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这才逼着他找媳妇。   舒昌明一听二婚还有孩子,脸色黑如锅底,立刻瞪着眼睛拍桌子:“绝对不行!不能给人当后妈!”   上次常有丽来的时候他不在家,也不知道这事。这是第一次听赵秀芬介绍情况,越听越生气,他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说着就撸起袖子,拿起赵秀芬带来的那堆东西,推搡着把人往外赶:“什么破要求?走走走,东西也拿走,这事儿不能商量。”   “叔、婶儿,有什么条件都好商量,我这个嫂子能给他做主。”赵秀芬知道弟弟带着俩孩子,让人家大姑娘当后妈确实不像话。   徐银玲也愣了一下,心里大叫不妙,看向舒月,试图从表情变化中刺探出点什么。   舒月看了看徐银玲,那样子哪像侦探,活像做贼……   不过她自己想嫁,继母徐银玲也想让她嫁,她倒不担心自家这边会出什么岔子。   舒昌明的态度其实一点都不重要,根据原主的记忆以及她这段时间的观察,他这个人看上去脾气火爆,好像挺厉害的样子,实际上就是个属炮仗的,“嘭”的一声响,响完就完事儿了。只能是听个响,啥作用都没有。   她转向舒昌明:“爸,军人正直、素质高,还挣得多。这条件,我觉得挺好。”   舒昌明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脸也憋得通红,指着舒月:“你咋这么糊涂呢?是不是前两天脑子烧坏了!”   赵秀芬看姑娘自己同意,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卖力推荐:“婶儿,叔,其实我们家程山人长得俊,一个月工资有小一百块钱呢,那俩孩子也挺好。不是我王婆卖瓜,条件是真不错。”   舒月继续劝她爸:“我之前上学的时候好像记得,营长的级别相当于咱们镇的镇长了。你仔细想想,咱们镇上能有几个人一个月挣一百块钱工资?吃穿不愁,有啥不好。”   舒昌明惊讶:“镇长?”有点不信。   想到他们镇镇长是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又看看白皙水嫩的他闺女,“还是不行,你咋能给人当后妈呢?”   舒月又抬出徐银玲这个活生生的后妈例子,“当后妈怎么了?徐阿姨不就是嫁给你二婚带着俩孩子吗?”   舒昌明想再说什么,看到徐银玲盯着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徐银玲没想到舒月自己能答应,她自然是高兴的顺坡下驴:“就是就是,我不就是个后妈么”,又口口声声劝丈夫:“孩子大了,由她们去吧”。   赵秀芬一看见舒月就觉得这姑娘长得漂亮,超出了她的预期。现在看来不只是漂亮,还挺明事理的。她笃定程山应该也不会有意见,笑着接话:“就是就是,我保证,嫁过来一定不让姑娘受委屈。我小叔子那边,我就给他做一回主,只要你们没问题,这事就算是成了。我叫他五一回来,到时候见面商议。”   舒月觉得这氛围乌烟瘴气的,想赶紧终结这场多方谈话:“行。到时候见面再说。”   隔壁梁大婶坐在自家门口,一边磨磨蹭蹭的剥蒜,一边竖着耳朵听舒家的动静。   这种老式单元房的隔音差,这边聊了什么,她在外面听的一清二楚。   今天二十三号,她掐着手指头算数,二十四、二十五……哟,就剩七天了。   梁大婶下午出去串了个门,有关舒月的“突发新闻”,不出半天就成了家属院的今日头条。   这年头没什么娱乐消遣,但人人都有颗八卦的心。如果你不知道点什么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都不好意思往人堆里凑。   西楼中间屋子里,几个妇女一边纳鞋底子一边磨嘴皮子——   “那营长是多大的官?听说二婚有俩拖油瓶,好好个姑娘为啥要给人当后妈?”   “我二舅村里有好几个当兵的,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皮肤黑不溜秋的,跟晒干的老海带似的。而且当兵的人,脾气都大。啧啧。”   “我就不信舒月能是自愿的,放着王厂长家不嫁,脑子烧糊涂了?”   “怎么可能有厂长家好?到时候说不定就便宜了那后妈的亲闺女!”   邻居们都知道徐银玲是个捧高踩低的势利眼,也知道她打主意想让亲闺女和王厂长家结亲。   如果真成了,到时候徐银玲肯定是理直气壮的狗仗人势,更看不起他们了。   呸……   说起来,舒家也有一个人,心里正愁肠百转。   五岁的舒兰从小被舒月带大,跟姐姐最亲。   舒兰趁着徐银玲不在这间屋子里,就她和爸爸、姐姐三个人,终于鼓起勇气问舒月:“姐姐,你……是不是过几天就要嫁人了?”   舒月笑着回她:“你知道什么是嫁人吗?   舒兰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口齿伶俐的回答:“知道。嫁人就是要去别人家,要当妈妈。”   她和小朋友玩过家家的时候,就是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结婚,建一所房子,然后当爸爸妈妈,一家人一起吃饭、睡觉……   她想着,嫁人应该跟过家家是一样的吧。   姐姐嫁人就要去别人家,她就没有姐姐了。   不管怎样,她不想让姐姐嫁人。   小脑瓜子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和姐姐分开的办法,心中雀跃,脸上阴转晴问道:“姐姐,你嫁人能带着我吗?我能和你一起嫁人吗?”   噗嗤……舒月差点笑出了声。   看把孩子愁成什么样了,居然想出了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   舒昌明正点着一根烟,听见舒兰的话,眉头一蹙:“傻孩子,问的这是啥话?带着你,你姐还能嫁人吗?”   爸爸一句驳斥,孩子的天塌了!   白嫩的脸蛋上,黑色瞳孔暗了暗。像只受了伤还故作坚强的小猫,乖巧惹人怜爱。   舒月不自觉的心中一紧,一阵酸楚,耐心的跟她解释:“你还太小了,等你长大了,你也会结婚的。就像姐姐已经长大了,要成立自己的小家。”   其实,也可以不结婚,在几十年后的大城市,结不结婚是个人自由。不过这些话太复杂,她没办法跟舒兰讲,只能尽力安慰她:“姐姐还会经常回来的,到时候给你买好吃的哦。”   小姑娘又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亮了亮,好似看到了一些希望。   舒昌明吸了两口手中的烟,吐出一个浓厚的烟圈,瞥了一眼小女儿,有点不耐烦:“小孩子别问大人的事儿,快去玩吧。”   烟雾呛喉,舒月不自觉的咳嗽了几声,赶紧打开窗户,让外面的空气进来。   原主可能已经习惯了父亲吸烟,但芯子里的九零后舒月还有一丝丝不适应。现代社会已经在公共场所、办公区域等地方实行禁烟,高铁上吸烟还违法。但这个年代吸烟很常见,也不区分场合,没有二手烟有害他人健康的概念,吸烟的人也丝毫不顾忌。   舒月突然想到,不知道那位程营长吸不吸烟?   远在江东省连城市枫明岛的程山,打了个喷嚏,还以为是海风吹得受了凉。   他接到大嫂的电报,让他五一赶紧回来一趟。   他跟团长请示之后,团长告诉了司令陈新觉。临走前,司令把他叫到办公室:“小程,听说这次回去又是家里给你找了个对象?”   程山的个人问题一直是守备区的热门话题之一,他在老领导这儿几乎没秘密,如实报告:“我这条件,纯粹是耽误人家女同志。不过我大嫂确实太辛苦了,我也是为难。”   五十岁左右,穿着灰色军装的男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给他打气:“这次你就别纠结了,争取一举拿下!”   说实话,他都做好了打一辈子光棍的准备。自己带着孩子,谁嫁给他都得当后妈,对人家不公平。   之前每次回去都是应付差事,糊弄了过去。最近看大嫂实在是太辛苦,他的想法才开始松动。   他敷衍道:“我……努力”。   男人沉吟片刻:“你要不是一直拒绝,早就找到老婆了。别说一个,光是这小小的守备区,都能找出十个愿意嫁给你的。”   三年前,陈新觉调到守备区当司令,他这个副营长也跟着调了过来。自己从一个新兵蛋子历经磨练当上营长,是司令对他一路栽培和提拔。他知道,司令是为了他好,也希望他早点成个家。   男人顿了顿,又斩钉截铁的交代他:“如果人能行,你就直接带来。结婚报告来了再补,这事儿我给你搞定。”   四月三十号中午,程山启程,坐了一趟船,换了一趟火车,又倒了汽车才晃晃悠悠回到了大程村。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五一当天上午十点了。   五岁的程白杨在门口玩耍,看见来人就跑回家大喊:“大妈,有人回来了!”大妈赵秀芬交代了让他在门口等爸爸。   赵秀芬闻声大喜,抱起三岁的程白鹭,迈着大步子走到院子里迎接,“山子回来了啊。”说着朝程白杨一扬手,“这孩子,什么有人,这是你爸!”又对怀里的小女孩说:“白鹭,你爸回来了,快叫爸。” 第3章 见面 第一回合:不行!   程白杨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叫了声“爸爸”,程白鹭也奶声奶气的喊了声“爸爸”。   程山放下手中提包,看见赵秀芬叫了声:“大嫂”。看见两个孩子,心头一热,想先抱一下程白杨,结果小孩像泥鳅一样溜走了,只好直接把程白鹭接过来抱在怀里,看了看软萌萌的小姑娘,想起来问大嫂:“我哥不在啊?”   赵秀芬解释说:“你哥自从当了生产队长就忙的不着家,今天队里又有事儿,老大也跟着去了。”一看时间,都快晌午了,忙说:“快收拾收拾,咱们吃完饭就去,昨天已经打好招呼了。”   赵秀芬去做晌午饭,手擀面。程山打开提包给孩子们分好吃的,饼干、点心、奶糖、麦乳精……   大哥程海家有五个孩子,大儿子程明东十岁,二儿子程明西九岁,三女儿程明南七岁,四女儿程明北六岁,五儿子是意外怀孕,干脆就凑个东西南北中,叫程明中,现在四岁。   再加上他的儿子程白杨、女儿程白鹭,总共要抚养七个孩子,他也知道大嫂辛苦,盼着早点给她减轻负担。   程白杨边吃边看他:“爸爸,你这次回来,又是为了找媳妇吧?”他都不用猜,肯定是。   他轻轻拍了下眼前的小皮猴,“臭小子,我的事儿你都知道啊。”   “哈哈,每次回来都找媳妇,到现在还没找到,爸爸你可得加油啊。用不用我帮你?”小孩儿扬了扬头,笑得一脸灿烂。   程山:“……”   瞎说什么,当他不要面子的吗。   再说了,那是他不想找。   吃过晌午饭,程山就骑自行车载着大嫂赵秀芬去了镇上,直奔红英纺织厂家属院。   *   红英纺织厂家属院坐北朝南,由东西北面的二层红砖楼围成一个院落,每层楼又分成了若干个单元房。房间门口留出过道,家家户户做饭的炉子都架在过道上。一百多平的的院子里仅种了两棵桃树,一些角落里还堆着杂物,整体观感拥挤而脏乱。   午后阳光正盛,灼热逼人。院子里的桃花已经开始凋谢,挂在枝丫上的花朵也被阳光打的蔫头耷脑。   五一劳动节这天放假,纺织厂不上工,很多人都猫在家里休息。吃过晌午饭,媒人常有丽一来,迅速激起一层涟漪,很多人开始在院子里晃悠,或者在自家门口张望,都知道今天是个热闹的日子。   有热闹不看,不看白不看。   他们倒要看看舒月脑子坏掉,放着厂长家的条件不要,要给自己找个什么样的二婚男人。   昨天早上赵秀芬收到电报就去找常有丽,把今天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等他们到的时候,常有丽和徐银玲已经等在门口了。   徐银玲一看来人,惊了一下,从没见过这么周正的小伙子。比王保才是强太多了,高大、脸也英俊……很快又回过神来,宽慰自己:长得再好也是个二婚带孩子的,哪能比得上厂长家的条件。   梁大婶透过桃树的缝隙眺望着,看到一道灰色军装的笔挺身影出现,立刻伸长了脖子。不过隔得太远,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来人的五官,只觉得来人身姿挺拔,还挺高的。   西楼和东楼也有些人在门口坐着假装晒太阳,程山一走进来,就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目光。   他是个军人,上过战场的军人,有猎人般的敏锐,也有猎物般的敏感。   这些目光,比阳光更灼人,让人浑身不自在。   一个老太太走到跟前,仔细瞧着眼前的小伙子。这一看,不得了:“哎哟!真精神呐!原来当兵的还有这么俊的小伙子!哎哟,还有自行车呢!村里头有自行车的可不多,是部队里发的吗?”   听到老太婆抑扬顿挫的大嗓门,又涌出来几个爱凑热闹的老少爷们婆娘媳妇儿,眼睛在程山身上上下扫视。   这身高、这模样、这精干样儿,比厂家儿子王保才强太多了。放在整个东宁镇都是数一数二的,说是个没结婚的小伙子也有人信。   这是舒月的对象吗?怎么跟想的不一样呢。本来想看舒月这颗水灵灵的白菜,到底被啥样的猪给拱了,结果……   几个妇女张了张嘴巴又闭上,准备的酸话用不上了。   这模样要是猪,自家男人是啥……   程山跟着徐银玲、常有丽和赵秀芬进了北楼,上楼梯经过梁家时,正在门口收拾灶台的梁大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见小伙子的模样愣了一下,又赶紧随口打了个招呼。心道:这小伙子哪里像二婚,长得比电影里的人还好看,身子挺拔,真俊嘿!让舒月这傻姑娘,歪打正着了。   知道人要来,舒月吃过饭就被徐银玲催着去打扮了,洗碗收拾的活儿都给了徐慧英。   她洗脸擦油,找了件米白色衬衫,配了条藏蓝色裤子。原主的麻花辫被她剪短到齐肩长度,只扎了两个低马尾,整个人看上去清清爽爽。   舒月照了照镜子,白皙的鹅蛋脸上,一双水盈盈的杏眼,配着黛色英气眉,唇红齿白,五官给人的感觉灵动而英气。   说实话,这样的长相昭示的性格,和原主懦弱的性子相差甚远,反而跟九零后舒月更搭。   她收拾好后,就随意帮忙照看着舒月和舒峰两个小朋友。听见院子里一阵叽叽喳喳,就知道可能是人到了,不过也没听清外面说了些什么。   芯子里的舒月是个现代人,是拥有百万粉丝的主播,当然不怕见生人,也不怕社交。但相亲好像是另一回事,她原本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儿,可外边声音越来越近,心情却突然有些不平静。   徐银玲喊舒昌明出来,程山跟他打招呼喊了一声“叔”,舒昌明板着脸,皮笑肉不笑的跟对方点了点头。   徐银玲把两个小的都拖走,常有丽笑着叫他们“好好聊”,赵秀芬凑到程山身边压低声音交代了一句“主动点,好好聊”,徐银玲又送进来一杯水,就都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她和程山两个人。隔壁开始热闹欢笑,这边却安静下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的脸,当即愣住了,颜控表示:这男人……真有点太帅。   再次仔细打量,他的皮肤是均匀的古铜色,一双丹凤眼,目光带着锐气,鼻梁高挺,额头饱满,留着军人中常见的寸头。他的脖子尤其修长,嘴巴微微一动,喉结也跟着上下滚动。   她的身高才一米六出头,而对方比她高出了大半头,看上去大概有一米八。   她穿过来之后观察过周围的男人,因为常年在外劳作,体态都不太好,多少有些弯腰驼背。其实现代人也一样,因为低头用电脑玩手机久坐导致体态不佳。   而程山是个训练有素的军人,光是挺拔的英姿,就让人眼前一亮,同时又自带威严气场。   眼下,她肯定得结婚,而且越快越好。恐怕身边还真没有第二个颜值身材跟程山水平相当的男人。   长相超预期,拿出心里的小本本,加分!   她虽然看脸,却也不是只看脸。人品更重要,还得接着考察。   程山先开口说话了:“舒同志,你好”。声音嘹亮干脆,音色富有磁性。   舒月刚才打量程山时愣了下神,听见程山说话,赶紧从自己的思绪中跳出来,故作自然的跟他打招呼:“你好,程同志。”   她犹豫了下,不知道该称呼“程同志”还是“程营长”,最后还是叫了“同志”。潜意识里大概觉得“营长”是他的“职业”职务,而自己“无业”,所以称“同志”显得平等?   舒月搬了个凳子请他坐下,开始……面试!她知道,这个年代思想还不是很开放,难免会有些观念和习惯冲突。所以劝自己要用稍微包容一些的心态对待对方。只要还过得去,应该就是他了。   舒月抬头问他:“听说你是个营长,在哪里当兵?”   程山干脆答道:“是。海军,在江东省连城市一个海岛上,叫枫明岛。”   听到这个名字,舒月脑子里一声轰响,“连城市?是不是东部沿海的那个连城市?”   程山答:“对。”   舒月顾不上看程山了,陷入了关于“连城市”的浮想联翩和澎湃喜悦中——   连城市是九零后舒月的老家,是有她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等一大家子亲人的地方。   如果这个世界也有连城市,那是不是意味着有可能找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其他亲人?   她记得爸爸是六九年生人,妈妈是七一年的。根据时间推算,爸爸一岁,妈妈还没出生?   如果找到亲人,她岂不是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是同一代人?   如果见了面,该怎么称呼他们呢?尴了个尬……   她穿过来以后,对于现在所在的大河省、河东市、东宁镇都没啥印象,不确定是否跟上一世的世界相通。但居然有连城市这个地方,虽然所属的省份的名字不对,但地理位置是对的。如果到了连城市,就有机会去找找看。   正思潮起伏间,程山站起来往外走,留下一句:“对不起,舒同志,我先出去一下”   舒月:“……”   她顾不上他,关于老家和亲人的无数推想在她脑海里如波涛汹涌,越想越激动!   程山走到隔壁把赵秀芬叫了出来,常有丽也跟出来,笑着问:“聊得咋样?感觉行不?”   程山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回了句:“不行!” 第4章 花瓶 有嫌丑的,还有嫌漂亮的?……   常有丽惊诧的尖叫一声:“为啥?”   屋子里、院子里的人都被她尖锐的声音吸引,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   她意识到刚才声音太大,赶紧捂了捂嘴巴。   程山和舒月男才女貌,看着就养眼。在她十几年当媒人的“副业生涯”中,就没介绍过这么俊俏又般配的,而且脸上有哪个地方还有那么点像,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了。   她凭经验判定,之前条件和要求都已经谈妥,长相又般配,所以这桩亲事八九不离十,应该能成。没想到这小伙子,还没聊几分钟就不同意……   常有丽悄声问:“是为啥不同意啊?这么快就聊完了?用不用再了解了解。”   赵秀芬也有点焦急:“就是就是。山子,这不刚见面吗要不再去聊聊?”想到家里那七个毛崽子,就一阵头大。没人比她更着急小叔子的婚事,真怕这次又扑空。早日找到弟媳,不仅自己减轻负担,她也算是给婆婆交代了。   程山低着嗓音说:“大嫂,婶子,我主要是给孩子找妈的。舒月同志这么年轻,长得也漂亮,让人家当后妈有点为难吧?她太小了,还当不了妈。”   赵秀芬了解他的想法,“你是不是觉得人家姑娘长得这么漂亮,怕耽误了人家?”   常有丽回过味来,“这是看姑娘长得太漂亮了啊?”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年轻人,想法可真怪哟。   有见了面嫌丑的,竟然也有嫌漂亮的。   ……   程山看见舒月这条件,觉得她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对象,何必嫁给他这个带孩子的?   另外也有个小小的顾虑,就是怕她不会带孩子。   他们守备师军属里就有长得漂亮、又有文化的军嫂。   周团长家的嫂子谢秋珊就是例子。城里人、长得漂亮、念过大学,但以前没吃过苦,生活能力差一些,几个孩子全靠奶奶带。   退一步讲,他如果真下定决心要找对象,主要希望是能照顾两个孩子。就自己的条件而言,也没有过高的预期。找个普通长相,勤劳肯干能带孩子的,哪怕二婚也行。   他没想到,舒月比周团长家的嫂子还漂亮。   她才十九岁,比他小了七岁,看上去也就是个没受过什么苦的大姑娘,养孩子、干活估计不行。   孩子需要穿衣吃饭,后妈长得漂亮能当饭吃啊?   他思考了片刻,便觉得两个人各方面都不合适。   徐银玲趴在窗根看着外面的动静,断断续续听着,这意思,是怕漂亮的大姑娘不会当妈。   她神经一紧,就差临门一脚,别再黄了,赶紧跑出去好言相劝:   “舒月是个能吃苦、勤劳的姑娘,家里大小活儿都是她干。洗衣、做饭、刷碗、缝缝补补,还会裁剪衣服、做衣服呢,不管是用手缝,还是使缝纫机,她都能行。”   “对了,她上过几天高中,后来亲妈病了才休的学。前几年照顾生病的亲妈,这几年一直照顾弟弟妹妹。妹妹五岁,舒月从一岁就开始带她。平时我们这个小子也是她带。带孩子,绝对不成问题。”   “关键吧,舒月脾气性格也好,从不发脾气。弟弟妹妹跟她可亲了,院里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都喜欢她。”   “舒月也聪明,很多事儿一学就会。碰到不会的也可以学嘛。”   “你放心好了,绝对没问题。”   ……   添油加醋,戴高帽子,家里离了她真就转不了了。   吹,使劲把她吹上天!   反正吹牛不花钱。   程山思绪复杂,大家劝说之下才重新回到了“谈判桌”。   舒月听到了外面众人窸窸窣窣的对话,立马明白了咋回事。原来程山觉得她是个中看中不用的花瓶啊!   该哭,还是该笑?   长得漂亮才是花瓶,权且当做赞美吧。   看到程山折返回来,她敛了敛心神。故作严肃:“这位同志,你是个革命军人,怎么能以貌取人呢?”   程山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反应过来。   “……”   舒月又提议去外面说话,这里的隔音太差,怕自己说出来什么话被众人质疑。毕竟芯子里换了个人,时代烙印不同,性格也已经大变。平时稍加掩饰也看不出啥,若真是表现出本来面目,众人都得大跌眼镜,说不定以为她疯了。   就像是拒绝王家亲事,和程山见面这事儿,她知道外面怎么传她。   舒月在前,程山跟在后面,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下了楼出了院子,走了几十米远才停住。   舒月决定为自己正名,继续故作严肃:“程同志,首先谢谢你看得上我这副皮囊,其次我不是个花瓶摆设,最后我也不是非要嫁给你。但既然你怀疑我,我就得替自己解释一下,我不懒、我不笨、我也不恶毒。具体的,我也没办法现场给你演示。如果要嫁给你,我也是有条件的。”   程山脸上不动,心里却越来越尴尬。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顾虑是妄下结论。自己确实不应该……“以貌取人”。   不过他大丈夫能屈能伸:“舒月同志,我给你道歉。”   “行,那就翻篇了”。舒月听出他语气中的缓和和愧疚,心里对他有了一丝好感。   毕竟不是每个人犯了错都能意识到错误,并且肯舍下面子认错道歉。   男人最是自信又死要面子的物种。   程山抬头看着舒月:“我时间不多,那我也开门见山。你是真的愿意嫁给我,给我孩子当妈?”   舒月也喜欢干脆爽快的人,“不。我有问题要问你,另外还有两个条件。如果谈不拢,咱俩的事儿就算了。”   程山振奋精神:“行,你问吧。”   舒月:“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帮着一起做家务、照顾孩子吗?”   程山:“力所能及,都可以。”   舒月:“对于打老婆这件事,怎么看的?”   程山:“打人是不对的,你放心,我不会打老婆。”   刚才俩人离得近的时候,她闻过了,没有烟草味,对方应该不抽烟。   舒月还想到一些问题,比如关于孩子的妈妈。不过,刚认识就问人家前女友,好像不合适。   她对对方有好感,准备的一些其他琐碎的“面试”问题,打算不再细问了,以后慢慢了解。   不过,她还有两个条件:“如果我们俩结婚,第一,我自己的习惯,尽量尊重我,不要过多干涉。第二,我需要掌握家里的部分经济权。”   她喜欢自由,不喜欢别人干涉。经济权这个问题她也仔细考虑过,她没收入,在家照看孩子给他解除后顾之忧,他的工资有她的功劳。她可不想买点什么东西、做点什么事情都乞讨似的找他要钱,所以拿到一部分经济权,也是日子能过下去的前提。   程山想了想,觉得没问题。他本身有些愧疚,对方提出了明确的要求,他心里反倒舒服一些。“舒同志,我大概理解你的意思,第一,我会尽量尊重你。第二,家里的钱都给你管。”   舒月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用,一半就可以……”   程山立即表示:“你说了算。”心想,人家一个大姑娘都肯嫁我当后妈了,我还能在乎这点钱么。   他虽然读了初中就当兵去了,但是脑子聪明,也不喜欢笨人。舒月一通问题和条件提下来,他觉得这女同志挺干脆的,还有自己的想法,好感骤升。   舒月忽然又想起彩礼的事儿。这年代结婚都要给彩礼,条件好的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甚至七十二条腿。不好的也要给些钱,置办点生活用品。至于娘家条件好的,也会给置办些东西作为嫁妆。   如果彩礼的钱全部给到继母,那就没她什么事儿了。所以又跟他商量:“程同志,你准备给多少彩礼?能不能留一部分单独给我?”   程山没听说过谁家有这样的要求,不过他相信舒月肯定有自己的打算,“给你家里两百,给你一百,你看行吗?另外家里的四大件等我慢慢置办,家具什么的部队会给配一些,到时候缺啥买啥。”   “行。我是想给妹妹和奶奶做些打算。我也不瞒你,继母只为她的孩子着想,我的妹妹才五岁,我走了,怕她受委屈。”她觉得对方还挺大方的,不抠门。这年头给一百块钱彩礼都算不少了,能给到三百,是最顶级的待遇了。   俩人商量完就往回走,一堆人围在院子门口,有双方的家人,也有院子里的邻居,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和迫不及待。   常有丽这次先在两人脸上扫了一遍,才小心翼翼的问:“聊得怎么样啊?能成不?不行就再聊会,不着急。”   赵秀芬笑着朝程山使了个眼色,一脸期待。   舒昌明脸上没啥表情,徐银玲抱着舒峰,舒峰用手抠她衣服的扣子,她拍开孩子的手,也顾不上说话,静静地盯着舒月和程山。   “行。”程山回答的干脆嘹亮。   舒月微笑,点了点头。现代人要谈个一年半载甚至几年才结婚,她这见了一面就要结婚,总觉得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没落地不踏实。不过,不用嫁给王保才了,终于可以改写炮灰命运,这也算是件值得庆祝的大事!   几个妇人笑得牙不见眼,倒比找对象的两个人还高兴。   一些吃瓜的邻居们仿佛受到了气氛的感染,看到一对佳人,心里也忍不住祝福他们,就是觉得:这事儿顺利的不像话!   只有站在人群外圈的徐慧英愣着出神。   徐慧英不关心舒月的对象,那会在另外一间屋子里百无聊赖的嗑瓜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大人闲聊天,压根没看来人。   后来大家拥着走出来,想知道俩人聊的结果,她想着也去看看呗,以后可能就是她“姐夫”了。结果第一眼看见程山,就挪不开眼了。那英俊的脸、那修长的脖子、那笔挺的腰背,还有那一双大长腿……   脑子里想了想王保才的模样,跟程山一比,简直没眼看……   五官、身材、气质,样样比不上。   就俩字:嫌弃!   她直勾勾的盯着程山,对舒月突然生出羡慕,不,是嫉妒恨。心里埋怨:“都怪我妈,给我找的什么人呐,在舒月面前真丢面子。是我亲妈么?” 第5章 成了 一切从简。   徐银玲主动拿出一家之主的姿态,拉着工具人丈夫,招呼赵秀芬、程山和常有丽进屋,坐下来商议婚事。   刚才程山是跟舒月聊天,有些事情他们也没听见,免不了又问了些问题。   听到程山说他这个营长手底下管着五百人时,舒昌明疑惑:“听说跟镇长一样大?”   程山解释:“级别差不多”。   舒昌明又问:“当兵要打仗吗?你杀过人吗?”   程山脸上闪过一丝阴霾,语气带着冰冷:“杀过,战场上杀过敌人。”   众人顿时心头一骇,没有接话,岔开了话题。   程山时间不多,司令特批了五天假,最晚三号晚上就要走。先坐火车,再坐轮船,赶四号下午就能归队。   他准备先发个电报向领导报备,女方家庭成分简单,爷爷辈是农民、父亲辈是工人,都没有问题,女方提前开好证明材料,结婚报告、随军报告回到岛上再补就行。这一点司令保证过,他也不太担心。   这几天主要就是置办些东西,把酒席办了。舒家这边本应该陪嫁的棉被褥子也都不用准备了,因为路上不好拿。   舒昌明本来有意见,表示“太突然”。徐银玲推了推他:“人家部队有规定的,请假不容易,咱们的服从程营长的时间安排。”他也没再说啥。   最后大家都同意,一切从简。约定到了后天中午,两家人一起去国营饭店吃个饭。   舒月觉得这样就挺好,省的外人看热闹,毕竟是嫁个二婚,少不了有些人揶揄看笑话。再说了,不相干的人,祝不祝福有什么所谓?   她本身对七十年代的婚礼也没啥期待,如果真的按照全套流程认真细致的去办,也挺尴尬的。   在现代的时候,她曾经想过自己的婚礼是什么样?想来想去,还是想要旅行结婚。线路她都规划好了,去北欧几个国家玩上一个月。   程山这边更不想大办,军人都干脆利索,不喜繁文缛节。其实,他“一婚”的时候,村里人压根都不知道。后来突然抱回来俩孩子,大家才知道,原来程家老三结过婚了。   徐银玲主动提起彩礼,程山说给两百块钱外加些票证,另外再买几身衣服,三转一响和家具用品,到了新家再置办。   徐银玲一边高兴,一边又酸溜溜的。高兴的是能得一大笔钱,两百块顶上她快一年工资了。酸的是没想到条件这么好,王家给彩礼也不一定能超过他。   下午这么一顿闹腾,不仅纺织厂家属院的邻居们,就连镇上其他街道的人,都知道了舒月要结婚的喜事。出门碰上、串门聊天免不了要议论几句。   “哎呦喂,舒月还真要嫁给那个当兵的?这事儿可真急。”   “别说,那男人长得是真俊,我咋没那个好福气呢。”   “其实吧,养孩子也不难,有苗不愁长,捎带着就长大了。多添双筷子的事儿。”   “你们说,是不是舒家早知道人家条件这么好,才不管不顾的要嫁过去?”   好大的醋味儿……   而且都是背着醋罐子讨饭——穷、酸。   *   大家散去以后,舒月带舒兰跟小朋友在院子里玩跳绳,她则在一旁呆呆的出神,慢慢消化穿过来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   邻居大婶们看她的眼神都透着股子诡异,小孩子们则童言不忌。调皮的王二军直接问她:“你要去给人当后娘吗?听说后娘都是黑心肝的,你以后会不会打小孩啊?”   别的小孩听见以后都围了过来,看着她这个即将给人当后娘的人,满是好奇。   舒月笑了笑:“小孩子别瞎想,后娘也是人啊。我如果给小孩买糖吃,买点心吃,做好吃的,还做新衣服穿,你们说我能是坏人吗?”   舒兰有点不高兴,忽闪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朝众人说:“我姐姐才不是坏人!”   家属院里后妈就徐银玲一个,别的小朋友都没经历过后妈,所以也反驳不出个一二三来。住东楼的一个小姑娘方艳丽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漂亮的后妈是好人,丑的后妈才是坏人。”   舒月:“……”   什么跟什么啊……小孩子的脑回路真是清奇。   过了一会,舒月又拉起舒兰的小手,带她出去玩,准备跟她聊聊天,重点交代些事情。   自己走后,亲爸形同虚设,继母对她也吝啬关心,这个小姑娘的处境只会更艰难。   上一世,她像舒兰这么大的时候整天跟父母要妹妹,这一世倒是实现了这个愿望。   舒月芯子里换了人,严格地说,她对舒兰只算半个姐姐。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拿她当亲妹妹对待。   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张鹅蛋脸上粉雕玉琢,那双大眼睛明亮如黑珍珠,鸦羽般的睫毛又长又翘,跟睫毛夹夹过似的,黛色轻眉,显得无比柔美。   不仅乖巧懂事儿,还是个美人胚子。   论起来,她和舒兰也不是特别像。主要是舒兰的长相更柔美,像妈妈;她的长相中带着英气,不知道像谁。   舒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她。   小姑娘眼睛亮了亮,咽了咽口水,小手剥开蓝白色、还画着可爱小兔子的糖纸,丰腴的乳白色奶糖就露了出来,上面还裹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糯米纸衣,刚闻到香香甜甜的奶味,肚子里的小馋虫就被勾出来了。   糖到嘴边,又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舒月:“姐姐,你不吃吗?”   舒月摇摇头,“你吃吧,姐姐不饿”。她将糖纸接过,揉作一个小团,顺手扔在路边垃圾堆里,省的拿回去被看见。   舒兰现在才五岁,也还是个小孩呢,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时很少吃到鸡蛋肉类,吃点豆腐就算补充营养了,所以长得瘦小一些,明显缺乏营养。   小姑娘倒是从来不闹。给她吃就接着,不给吃也从不伸手要,更不会抢。   舒月鼓励她,“等姐姐走后,你要变得独立、勇敢一些。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做不了的就找大人帮忙。吃的时候该吃就吃,不要谦让,自己要主动些。徐阿姨说什么话,你都别放在心上,我们要做个大度的人哦。如果觉得受了委屈,等姐姐回来帮你收拾他们。”   舒月教她不是为了让她去抢什么,只是保护好自己该得的那一份,至少保证健健康的长大。   “更重要的是,等过两年你一定要去上学,好好读书。以后的事情我会慢慢告诉你的,但是你一定要好好学习。”   舒兰低垂着脑袋,眉头紧锁,却不忘乖乖点头。   还有很多道理,舒月觉得她还太小,没到跟她讲的时候。算了,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叮嘱她。   她带着舒兰刚回到家属院门口,就看见一个穿着军绿色衣衫和裤子的王保才站在门外。   舒月穿过来以后,这才是第一次见他,但是原主认得他的长相。   她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脑海中迅速弹出一个搜索框:如何应对对你死缠烂打的男人?   发好人卡?婉拒?严厉拒绝?……   不行!   三十六计,走为上!还是彻底逃离更有效。此刻真有点盼着三号到来,等和程山结婚已成定局,跟着一起离开这里,才能彻底摆脱这个男炮灰。   王保才听说舒月和一个二婚当兵的要见面,他自信满满压根没当回事,整个镇上适婚青年,他的条件数一数二!   下午那会才知道两人已经见过面定了亲,舒月过两天就要嫁过去。这消息犹如一道惊雷,把他的信心劈成了碎渣。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被人拐跑了!   气愤之下,赶来质问,一心想让心上的姑娘回心转意。   看见清纯明媚的舒月,王保才收起了心中的愤怒,努力神色平静,看见她就问:“你真的要嫁给那个当兵的?”   舒月虽然觉得他麻烦,却也不怕他:“是,后天就结婚。已经定了。”   王保才有点激动:“是不是有人逼你嫁的?如果你不想嫁,我一定帮你。”   舒月摇摇头:“真不是。我自愿的。”   王保才还是不信,自己条件自己有信心,“我可以出更多彩礼,给双倍,实在不行就三倍。只要你同意和他退了,我明天早上就来提亲。”   舒月:“……”   以为她是要拍卖的文物吗?   突然想到,几个小时前,程山还把她当徒有其表的花瓶,觉得有点好笑。   说不定她真身就是一个花瓶呢,还是个古董文物花瓶。   她严厉拒绝:“王保才同志,我已经跟人定亲了。我不是看上了人家的条件,主要是看上了人。我马上要嫁人了,你这样对我影响不好。请你注意一下!”   “一个二婚的能有多好?你不能给人家当后妈!他配不上你!”   她不想跟他纠缠,听他那一套古板的说教,“这是我的事情,你无权干涉。以后不要再找我了。请你自重。”   她领着舒兰准备进门,却被男人壮实的手臂挡住了。   “定了亲可以退,我让我爸出面帮你,只要你同意,我明天就让我爸来提亲,还能给你爸升小组长。”   洗脑+威逼+利诱?   这死缠烂打的方式还真特别,就是对她没用。   给她金山银山都不嫁!想到书中的悲惨人生就头皮发麻。   舒月给了他一记眼刀子,没好气的呵斥道:“请你让开,好狗不挡道!” 第6章 闹剧 应对死缠烂打,逃!   舒兰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院子里的一些人,迅速往这边跑。   王保才见状,趁着人群还没围过来,转身就跑,还三步一回头大喊着:“我不同意!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   舒月耸耸肩,无所谓,如果没啥意外,四十八小时后,她就要走了!   她蹲下来看看舒兰,吧嗒吧嗒的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样,不要钱的往外蹦,咧着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那委屈的小样儿,绝不是装的,小姑娘是积攒了很多天的委屈,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她摸摸小姑娘的头发,哭出来也好。小小的身体能装的东西有限,盛的东西多了总需要一个出口发泄。   第二天一大早,程山就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来到了家属院。   程山带来了些吃食给舒兰和舒峰。大大方方从口袋里掏出彩礼钱,是二十张崭新的大团结,还有些粮票肉票布票,一并递给徐银玲。   徐银玲接过,上扬的嘴角微微收敛,别让人觉得她见钱眼开。盯着崭新的钱,突然觉得对方一定还有钱。普通人都是七凑八凑,哪里有这么多新钱。顿时后悔没多要一点,毕竟他二婚还有孩子,多要点也能说得过去。   这钱到了继母手上,舒月也不打算要,毕竟父亲辛苦养育了原主这么多年。   他们在房间里面说话,突然听到外面异样的动静。下一刻,王保才跟着给他说亲的媒人敲门走了进来。   王保才昨天回去后在家里大闹一场,怪父母没抓紧办事,又表示非舒月不娶,最后央求父母替他去舒家提亲。他的父母是镇上有身份的人,优越惯了,拉不下这张脸。后来心疼儿子,找来了媒人去说和。   进门看到程山,他才明白传言说长得好是啥意思,而且感觉这人自带“不好惹”的气场,心里顿时瑟缩起来。   他爸是厂长,就是纺织厂的土皇帝,那他就是太子爷,思及此处又挺直了腰杆,讲话毫不客气:“婶子,这位就是那个二婚带孩子的营长吧?”   程山见这人流里流气,一点都不正派,出于礼节向他递了个眼神,整个人还是岿然不动。   王保才看见对方笔挺的身姿,不自觉的用力挺胸抬头:“婶子,我是来向舒月提亲的。他给了多少彩礼,我给双倍!”   徐银玲看着这二杆子货心里有点发憷,怎么打发才是呢?要不是他家条件好,都不想把女儿嫁给他了。   舒月看见他就知道又是一场闹剧,应对死缠烂打还是一个字:逃!   “我已经嫁人了,人就在这,你也看到了。我们是双方自愿结合,不是给了彩礼就能强买强卖。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你如果再这样的话,传出去以后还有谁肯嫁给你?”   她留下话,拉起程山就往外走。   王保才打算先攻破她的家人,也没去追她……   徐银玲想不通舒月刚才为啥撮合她闺女,不过趁着这股劲儿,赶紧跟媒人商议,开始劝说他娶徐慧英。   程山骑自行车载着她,往镇上最热闹的那条街上的方向走着。   舒月看他欲言又止,觉得就是个追求者而已,也没必要瞒他,把王保才这个人和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当然,除了穿书的部分,她给自己塑造的是“富贵不能淫”的形象。   程山看她性格干脆,处事决断,还不为富贵所动。心头一滞,涌上愧疚,心里又有些纠结。   坐在这种二八大杠自行车上,舒月儿时的回忆一股脑儿的涌了出来。那时候,她的爷爷收藏了一辆带横梁的二八式自行车,她还坐过前头的横梁。那时候也想学骑车,无奈身高矮,没办法坐在车座上,只能采取掏裆骑,将右腿斜伸在横梁下方的三角空隙里踩蹬,最后觉得有些危险,不了了之。   他们先到了照相馆,在照相师傅的指挥下,两人拍了一张端庄的双人合照,说好了加急明天取。   从照相馆出来又去了商店,程山让她挑衣服,“你看着买就行,我有布票和钱。等去了岛上,说不定一时半会买不到合适的。”他常年穿军装,都是发的衣服,没去过商店,也不知道商店衣服款式如何,是好是坏。   舒月看着柜台上这个年代的衣服,直感慨物资匮乏。即使有钱有票,也不见得能买到多好的东西,跟现代简直没法比。   作为美食主播,因为要上镜,所以她经常买衣服,在某宝上一买就是十几件,买回来不合适的、不好看的还能退回去。现在看看,那些退掉的,不管是布料还是款式,都比现在要好。   不过这也属于年代特色,姑娘们不爱红装爱武装,主流色彩就是黑白灰蓝绿,如果真拿一件现代的衣服去穿,也穿不出去。好在她皮肤白,这几个全民撞衫的颜色,她也完全能驾驭,比如米白色、浅绿色、藏蓝色,都是她的菜。   她随便选了两身长袖衣服,一身藏蓝色,一身浅绿色,还扯了几块布料子,准备有空自己再做一些,其中两块布料色彩鲜艳,是预备给舒兰做夏天穿的裙子、短袖短裤用的。   第一次结婚,她也没经验,别的也不知道该买点啥,想起来明天晚上要赶火车,就去副食店买了些吃的用的就回了家。   程山送她回到家,她先在门外探查了一番。看见王保才不在,心中悬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待走进去,发现家里除了继母还有别人——   不好,最疼原主的老太太来了!心里盘算该怎么说服她。   徐银玲这几天请好了假,好不容易打发走了王保才,婆婆又来了。   舒老太太平时跟三儿子在村里住,一年来不了几次,对她这个续弦的大儿媳妇本来就没感情。自她嫁给舒昌明后,老太太都没跟她说过几句话,更没给过她好脸色。   今天一来就质问她舒月的事儿,还说是她这个后妈逼得舒月也去当后妈。她解释了半天,老太太哪肯听,就等着舒月回来呢。   老太太刚看见舒月,就气冲冲的拉着她往外走。出去看见站在门口的程山,直接狠狠剜了他一眼。   哼!长得再好也是个带着拖油瓶的二婚,配不上她大孙女!   舒月一路被奶奶拉到了家属院外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原主的奶奶。   “月啊,你不想嫁就不嫁,只要我老太太在,他们就不能逼你。”舒老太太刚才还气势汹汹能吃人,等抬头看着白皙俊俏的孙女,突然眼底起了雾。   舒月笑道:“奶奶,我是自愿的,不是他们逼的。”   “真的?你实话跟奶奶说,别怕!那后娘黑心,我老太婆虽然一把老骨头,豁出去这条老命也要给你撑腰。”   舒月想起自己的奶奶,对她也是极尽疼爱,突然心里一软,抓着奶奶胳膊的手紧了紧,“奶奶,我真是乐意的,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   “奶奶跟你说,后妈不好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当得好。这是徐银玲给你挖的火坑,不能跳啊!”   原主记忆中,舒老太太是个风风火火的人,走路带风,脾气火爆,对疼爱的人极力保护,对不喜欢的人也从不屑于讨好。这次杀过来给她撑腰,也是预料之中。   她思考了半天,给程山脸上贴了一桶金,给王保才那边泼了几桶脏水,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保证:“奶奶,我能过好自己的日子。我都这么大了,你就放心吧。”   话刚说完,舒老太太还半信半疑,程山就走了过来。   程山看老太太的架势,以及对他的态度,能不明白怎么回事吗?同时也看出老太太是真心疼爱舒月的。   待他走过来,舒老太太才仔细瞧了瞧孙女口中夸赞的男人:人长得倒还行,身子骨也结实,看上去正直正派,突然觉得比刚才顺眼了许多。   “奶奶好,我叫程山。”   程山准备主动出击,用一场心理战攻破舒老太太的防御:“您是个好奶奶,心疼舒月,我非常理解也敬佩您。我的情况想必您也知道了,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但是我保证,以后绝对会对舒月好,每月工资都给她,也不会让她受孩子们的气。如果您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   舒老太太希望孙女过得好,不在乎他当什么营长、挣多少钱,她就是怕孙女心里受委屈。这话听上去倒是诚心诚意。   “奶奶,人你也看到了,过日子还是人品更重要。这下放心了吧?他要是敢欺负我,我就跟他离婚,到时候回村里陪你去。”   舒老太太破愁为笑:“傻闺女,瞎说啥呢?他要是敢把你赶回来,我先跟他拼了这条老命。管他什么营什么长!”说完摆手要走。   两个村子离得不远,正好顺路,程山提议骑车送她回去。   她想多看看未来的孙女婿,也没有拒绝。如果这两天看出什么问题,阻止他还来得及。   不过这小伙子自行车骑得稳,坑坑洼洼的路上会放慢速度,尽量不颠着她。能看出来是个稳重,还会疼人的。这一趟回来,心里的疑虑打消了大半。   舒月回到房间,累得只想咸鱼瘫。半天时间就碰上两场闹剧,要是再待下去,真要吃不消。书中那个“死缠烂打”的王保才,也不知道消停了没有?   *   程山送完舒老太太就回了大程村。刚骑到门口就看见儿子程白杨。   程白杨先是朝院子里通报了一声:“大妈,有人回来了!”又嘻嘻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问:“爸爸,我的新妈妈呢?没被你吓跑吧?” 第7章 结婚 嫁人了,还是无证上岗!   程山用手指着自己:“你仔细看看,看我是谁?”   程白杨仰头瞪着眼睛:“谁?”   他悄声道:“老虎精!不仅吓女人,还吃小孩。”   程白杨想起二哥程明西给他讲过一个虎姑婆的故事,心头激灵灵一颤,毛骨悚然。   然后又故作镇定:“你骗我!老虎精是老太婆!”   程山:“你说我能把人吓跑,不是老虎精是什么?”   程白杨:“反正我不信,哼!”   程山:“行了,是骗你的!新妈妈没吓跑!”   适可而止。   别真把孩子吓着……   他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才发现,有不少亲戚在闲聊说笑。有程家这边的,也有母亲娘家那边的。   有个嫂子迎上来问他:“新媳妇咋样?听说长得可水灵了。”   程山笑了笑:“挺好的”。脸上泛着潮红,隐匿在了古铜色肌肤之下。   又有人问:“脾气咋样?听说是个镇上姑娘,干活能行吗?”   十九岁的大姑娘,能给三岁五岁的两个娃当好后妈么。   大嫂赵秀芬抢着答:“人长得是漂亮没错,但是一点也不娇气。这姑娘我看第一眼就觉得对脾气,说话办事干脆利索,也挺勤快,是我们程家门的人。我主要是觉得她能对孩子好,不然我真不放心让她带走这俩孩子。”   程山是他们这一大家子的骄傲,尤其是近几年当了营长,亲戚们在外说起他,都觉得倍有面子,别人也不敢小瞧了他们。   所以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都来看看能不能帮点忙。   另一方面,他们也好奇程山娶的媳妇到底啥样。   上次程山就没办婚礼,前头那个媳妇啥情况至今都是个谜,只知道是当兵那地方附近的,前两年生病死了,娘家也没什么人了。   这次找了本地镇上的对象,想来打听打听新媳妇。   亲戚散后,程山郑重其事的跟两个孩子介绍新妈妈的情况,告诉他们明天他要和新妈妈结婚,明晚一起离开这里去岛上。   程白杨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程白鹭好奇问:“岛上是什么地方?大妈跟我们去吗?哥哥姐姐都一起去吗?”   程山转向她:“不去。只有你和哥哥,还有爸爸和新妈妈。”   “我想要大妈和哥哥姐姐一起去!”程白鹭“哇”的一声,用小手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程山每年见孩子次数有限,对俩孩子的习惯秉性并不是特别了解,看到小姑娘哭,一时不知道怎么哄,忙着去找大白兔奶糖。   程白鹭看见奶糖停止哭声,等吃进了嘴里,抽空继续哭,声音断断续续。   一颗奶糖解决不了,就再给一颗。   不行,再给。   等两只手各攥着一颗奶糖,她才彻底停了下来。   程白杨也不客气,偷偷从他手里抽走两颗,自顾自吃了起来。   程山耐着性子解释:“大妈和哥哥姐姐的家在这里。以后你想他们了可以回来。去了新家,新妈妈会照顾你的。”又努力开动脑筋,找些好话哄孩子:“会给你做好吃的,做新衣裳……”   “我要穿新衣裳!”   小姑娘突然就……破涕为笑。   还没见面就已经欠了便宜闺女“新衣裳”债的舒月,确实会做衣服。   她花了一整个下午,将原主裁剪、缝制、使用缝纫机的手艺,和自己对衣服样式的记忆,完美结合了起来。   一块绿色棉布做了条无袖圆领小裙子,蓝白碎花的布料做了一个阔腿小短裤和一个无袖的上衣,配成一套。   都是给舒兰做的。小孩子长得快,特意做的稍大一些。   看着一下午就完成的两套衣服,虽然腰酸背痛,却成就感爆棚。   由于太过专注,一时间完全忘了自己是个明天就要结婚、要走的人。   结婚这件事儿,她还是有点发懵,总觉得自己飘在一团棉花上。   吃过晚饭,她开始收拾行李。主要是自己的衣服日用品、证件证明材料等。   她想起原主上过高中,把几本教材找出来,放在了提包最底部。   七年后会恢复高考,万一有用呢。   “婚礼”当天,舒月穿上了昨天新买的那身浅绿色套装。   她照了照镜子,自己的皮肤天生白皙细腻,配上浅绿衣服,更显清纯水灵。   不过,却没有一点像是结婚的样子。   她又找出两个红色头花,别在两条马尾上,好歹意思意思。   想到昨天王保才来闹了一出,心里有些忐忑。也不是怕,就是看见他烦。   嘿!说曹操,曹操就到。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担心会发生的事情,终将会发生。   这一次,没有逃脱。   舒月瞥了一眼,今天的王保才,像是刻意打扮过的,一身藏蓝色的衣服看上去崭新,下巴上胡茬都刮的干干净净,腰背故意挺得直直的,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一看时间,跟昨天差不多,九点左右。   这比上班打卡还准时。   如果她不走,明天是不是还要来签到?   舒月不稀罕理他。   有的人你越理他,他越来劲。干脆晾到一边。   不过,继母徐银玲把他当贵客:请坐,喝茶,吃水果。   今天的王保才确实有些不一样,说话也故作沉稳,不像昨天趾高气扬:“我爸说纺织厂缺个会计,你上过学会算数,你想去吗?”   “我今天结婚,如果你是来吃喜酒的话,确实没有……当会计倒挺好的,不过我干不了,我妹徐慧英可以,她更合适。”   看着故意让自己表现得不像自己的王保才,她恍然大悟——   东施效颦。   哟呵,程山还有这种魅力,无声无息的就改造了别人。   徐银玲安抚了他半天,好言相劝把他送走。   快中午的时候,程山来接,两家人在镇上国营饭店门口正式汇合。   程家的孩子们太多,赵秀芬不让去,怕影响不好。她留在家里看着,只让丈夫程海和二弟程河两口子去了。   舒老太太来了之后没看见程家的孩子,心想这小伙子倒也算懂事儿,对孙女婿好感又加了一分。   镇上的国营饭店在建国前是一家私人饭馆,名声在外。只不过下馆子太过奢侈,普通人家一年也不会来一次,舒月也是第一次来这吃饭。   她好奇,看了看菜单,主食馒头包子面条馄饨也就几分钱到一毛多钱,一个素菜一两毛钱,肉菜两三毛到五六毛……   大人小孩一共十几个人,总共坐了两个大桌。点了不少菜,一共花了不到十块钱,外加一堆票证。大哥程海抢着付了钱。   一顿“喜宴”吃完,舒月和程山就算是结婚了。   直到现在,舒月才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嫁了人。   从见面到结婚,不到四十八小时!   并且是,无证上岗!   幸好这个年代的人对领证这件事并不重视,“办喜事”的意义大过结婚证,吃了这顿饭就相当于“盖章”了。   之前她也担心过,领证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后来和程山仔细讨论过这个问题,自己根正苗红,他那边结婚报告应该不会有问题,他们准备到了岛上拿到材料就去部队驻地领证。   如果不是着急逃离被书中老公毁一生的命运,她肯定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把自己嫁掉。   虽说一开始是饥不择食,可嫁给程山这样的男人,也算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   吃过饭后,他们去照相馆取了照片,然后各自回家收拾。   约定三点四十五在镇上的汽车站汇合,赶四点的汽车去市里火车站。   舒月回到家,开始做最后的准备,跟家里人告别。   舒老太太依依不舍的拉着她,在院子外面说了一会话,嘱咐她:“好好过日子,如果受欺负了也不能任人欺负,实在过不下去就回来。”   老太太一开口就情难自已,她也听得红了眼眶。   趁奶奶不注意,她悄悄把程山给她的一百块钱塞到了奶奶口袋里。怕她不肯花,还放了张提前写好的字条。   原主记忆中,从小奶奶就偏心她,给她的压岁钱是别人的双份。   这也是算是替原主尽一点做孙女的孝心了。同时也聊以慰藉对自己已逝奶奶的思念。   她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妹妹舒兰,小孩子给钱给多了她也不会花,只能再一遍教她些立足的道理,让她自己变坚强变勇敢。   舒兰瘪着嘴听她说,自己却不答话。   纺织厂家属院离汽车站很近,眼看快到时间,舒家人才送她去汽车站。   大程村那边,赵秀芬已经早早的把两个孩子的衣服缝补好、洗干净,单独装进了一个用碎布头拼成的大布包。又收拾了一些吃的给装上。   待要送走两个孩子,她心里一阵酸楚,坚持要把他们送到镇上。   到了汽车站,舒家一家人齐齐整整,等在站牌不远处。   程白杨看见舒月,扬起一张顽皮的脸,一点不怯。问程山:“爸爸,这就是你给我找的新妈妈吧?”   还没等程山回答,赵秀芬指了指舒月,“孩子们,以后这就是你们的妈妈了,要听话,知道吗?”   说完一把将程白鹭塞给了舒月,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狠了狠心,摆手转身迈着大步子走了。   程白鹭看自己被一个陌生女人抱在怀里,大妈也走了,突然就不高兴了。   她挥舞着小拳头用力推推打打,扯着嗓子大哭起来,边哭边喊:“我不要你抱,我要大妈!”   舒月第一次抱自己的便宜闺女就这待遇。   心道:这便宜她可不想占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没等程白鹭安静下来,舒兰就扑过来抱住舒月,撕心裂肺的嚎哭起来:“姐姐,我不让你走!”   哭声一个赛一个,这是……比哭大赛吗? 第8章 告别 你辈分小,她就是你小姨。……   程山接过自己的闺女,看着哭唧唧的可怜样儿,依旧不知道怎么安抚。   程白鹭从一岁开始就是大嫂带。就跟原主带大舒兰一样。   孩子缺乏安全感,跟常年带她的亲人分离会产生焦虑,倒也正常。   舒兰越哭越伤心,上气不接下气,停不下来。   连程白鹭也忍不住停下来看着她。刚才哭红的大眼睛里闪着疑惑。   咦,这是谁?怎么哭的比我还凶?   舒昌明眉头一皱,冲舒兰嚷嚷道:“别哭了!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徐银玲也扮演起家长的角色:“别哭了,昂。你姐姐嫁人了,肯定是要走的。你跟你爸,还有姐姐弟弟,咱们在家里。”   舒兰听到这话,哭得更凶了。   小孩哭,大人训,顿时乱作一团。   程山看舒兰文文静静一个女孩儿,看上去和程白杨年龄差不多,身高还没他高。   想了想,养两个和养三个,没区别吧?   当即提议说:“要不然带着,一起去!”   舒月看着放肆大哭的舒兰——原主从小带大的妹妹,又听到程山的话,觉得带走也行。   她决定听听舒兰的意见,柔声道:“先别哭了,姐姐问你,我们要去一个岛上,你想跟我们走吗?如果想,姐姐就带你走。”   舒兰点点头,哽咽着回答:“想……我想……去……呜呜……”   “不行。这孩子真是惯坏了,你姐嫁人了,你去干啥?”舒昌明冷着脸训斥舒兰。   徐银玲拉了拉舒昌明,“要不然,让孩子去住一段时间。啥时候想回来了就送回来。就当是去姐姐家玩了。”   小家伙们都安静下来,舒月抓起程山胳膊看了眼他的手表,还有十五分钟到四点。   “家里离得近,我快速回去给她收拾点东西。”   她拿出八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家,把衣服鞋子一把塞进包里,赶紧往汽车站折返。   等她快到的时候,看见汽车已经靠站停在那儿了。   程山一只胳膊垮着包还抱着程白鹭,另一只手提了两个包,其中一个是她的行李包。   像是苍劲挺立的树干上挂了一堆杂物。   一点都不协调。   不过看他还能站的笔直,一点儿不费劲的样子,不自觉脑补出一个肌肉男硬汉的画面。   顾不得脸红了,跑了半天心跳倒是有点厉害。   她背起舒兰的行李小包,拉着舒兰和程白杨上了车。   这趟汽车直达市里,是今天最后一班,人不是很多,有零星的几个座位。   一路上晃悠颠簸了三个小时,七点左右到达市火车站。   程山去买火车票,把行李和孩子都留在原地。   一个看上去顶多十七八的大姑娘,带着个那么大的孩子,车站来往的行人纷纷投来诡异的目光……   这姑娘,看着不像人贩子啊。   孩子这么大了,不能是亲生的吧。   当后妈,瞧这模样,也不至于吧。   舒月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信念,假装看不见。看好孩子和包裹最重要。   河东市只是个普通的小城市,不是关键的交通枢纽,属于火车绕路来扶贫的车站。车站的硬件设施都比较简陋。   不过小朋友们倒是兴奋地东张西望。   过了一刻钟,程山回来:“买到票了张三章卧铺。正好碰到有人退票,不然只能坐硬座。”   她想起来一米二以下小孩不要票,“怎么买三张?小孩儿不是不用买吗?”   “一个大人只能带一个小孩,另外的得买票。”前两年他把两个孩子带回来时买过票,都忘了。刚才售票员解释才想起来。   两个和三个,是不太一样。   这里是经停站,原本预计火车七点四十七发车,晚点了快二十分钟,意料之中。   要去的江东省和大河省相邻,行程五百多公里,要走十二个多小时。   比预期要好。   她知道现在的火车速度慢。想起她大学暑假和同学从京城去过拉萨,坐了三四十个小时,虽然看到了一山四季、十里不同天的绝美风景,可坐火车不能透气、身心疲惫,也真是够够的。   两大三小上了绿皮火车,找到自己的铺位,两个下铺,一个上铺,在一个包厢内。   火车咣当咣当启程。等安顿好以后,舒月把吃的拿出来给孩子们分。   打开一包炸货,一根根金黄色如丝线般盘成一个长圈,咸香的气味瞬间飘出来。   程白杨眼睛一亮,“馓子!”   摊开手掌伸到她眼前:“新妈妈,我想吃。”   她把撒子掰开,一根根递给三小只。   程白鹭瞪着一双大眼睛,一脸傲娇,却没拒绝。舒兰也乖巧的吃了起来。   “太好吃了!大妈过年的时候才做这个。”程白快速运动着小嘴。   舒月这也才意识到自己饿了,过了这么充实的一下午,神力体力都消耗了不少。   她递了一个给程山,“我奶奶带的,尝尝。”   然后自己也吃了起来。   酥酥脆脆的东西在口腔里横跳,油炸的面香味混着咸鲜,霸道的征服了味蕾。   嘎嘣嘎嘣的清脆声音在包厢里此起彼伏,引得中铺躺着休息的大婶也起身低头朝他们看过来,咽口水。   舒月一手拿着馓子往嘴里送,伸出另外一只手接着掉下去的渣渣。看程山目光投过来,又看他手中空空,拿起一个递给他。   程山没有接,“给孩子们留着,我去看看还有没有盒饭。光吃这个,不能当饭。”   过了十分钟左右,程山拿着五盒盒饭回来。打开一看,是大米饭,有芹菜肉丝和西红柿鸡蛋,闻起来挺香的,分量也实在。   孩子们肯定吃不完,都分给了程山一些。   大快朵颐之后,几个人都气定神闲下来,程山正式给她介绍孩子们。   他用头点了点小男孩:“程白杨,五岁。”又点点小女孩,“程白鹭,三岁。”   又转向俩孩子:“叫……妈妈。”   向舒月递了个眼神:“可以吧?”   没等舒月回答,程白杨干脆利索的叫了声:“新妈妈。”   眼前的小男孩皮肤白皙,单眼皮,眼睛不是特别大,但是炯炯有神,小脸蛋有些肉感,一股子调皮机灵劲儿。   她怎么觉得——   跟程山长得不像呢。   而且这声“新妈妈”,她听着有些别扭。   上大学的时候,隔壁附中的孩子跑到这边食堂吃饭,有人喊她阿姨。那颗少女心当场就碎成了渣渣……心里骂他们小屁孩不懂事!   现在冷不丁有人要喊她妈妈。   每一个神经细胞都表示拒绝。   “我都不适应。要不然……叫姐姐?”   她本来打算腆着这张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让孩子叫姐姐。后来觉得辈分乱了,搜索枯肠,改说:“或者叫小妈吧。”   男孩儿挠了挠头,“小妈?哦,小妈!”   旁边的小姑娘程白鹭,傲娇的“哼”了一声,用糯糯的小奶声努力张扬声势:“我不叫,我就要大妈。”   程山正色道:“程白鹭,要有礼貌。”   小女孩皮肤也白嫩,圆圆的脸蛋,黑葡萄般的大眼珠子,睫毛长又卷翘,小嘴唇嘟着,看上去气鼓鼓的,一副“不接受”的表情。   管她呢,也不能跟三岁小孩一般见识啊。   等等,这小姑娘跟程山也不像啊。   难道都像妈妈?   舒月笑了笑,正式打招呼:“你们的名字真好听。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希望合作愉快,好吗?”   轮到她介绍舒兰:“舒兰,也五岁。”   给舒兰指指程山:“叫姐夫?或者叫哥哥吧。”   现代人都把嫂子叫姐姐,管姐夫叫哥哥,很自然。   舒兰叫了声:“姐夫好。”她知道该怎么称呼,继母徐银玲教过她了。   程白杨看她:“你大还是我大?几月生日?”   舒兰:“我十月。我大。”   程白杨得意起来:“我是六月十八,你得喊我哥哥。”   舒月噗嗤一笑,“确实是她大,你得喊她:小姨!”   程白杨看新妈妈没帮他,努了努嘴,向爸爸寻求帮助:“爸爸,她比我小,应该喊我哥哥吧?   程山公事公办的态度:“你辈分小,她就是你小姨。”   程白杨撇撇嘴,不服气。   头顶传来一个大婶的声音:“哎呦,没看出来啊,刚才还以为你们是五个兄弟姐妹呢。原来这是,刚结婚啊?”   一副看大猩猩的表情在舒月和程山脸上来回看了半天。   程山淡淡嗯了一声,没继续搭理她。   舒月也淡然微笑,心里感叹,原来这就是喜当妈。   怎么一点没觉得喜呢?不过便宜儿子倒挺有趣,至于这便宜闺女,看样子……   还不信自己斗不过一个三岁丫头。实在不行……就不斗了,看她能作到哪儿去。   好在舒兰是个安静乖巧的,能省一份心算一份吧。   脑补了一下以后带着三小只的日子,突然觉得虽然鸡飞狗跳,但好像也不赖。   她的新婚之夜,就在火车卧铺上度过了。第二天上午十点,火车到站。   看到火车站牌“连城市”三个字,心里一阵激动。   程山看她神采飞扬,心里想说什么,几次张嘴,又作罢了。   不过,七十年代的连城市她没经历过。九十年代末的时候已经大变样,火车站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她的亲人住所发生过变化,这个时候住在哪里她也不知道。   心里有些忐忑,不确定能否找到自己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他们要从火车站赶去码头,现在没时间仔细逛这个城市。而且带着行李领着孩子也不方便。   如果光明正大的去找人,别人一定会对她起怀疑。只能有机会悄悄去打听。   路过商店,她顺便买了些东西。   奶粉、桃酥,做菜的调料,喝水的杯子,竟然还买到了咖啡。   下午四点多,终于坐船到达枫明岛,感觉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如果没有身边这群人,她只想躺平。   不过,如果有美食,她倒还能撑一会。   吃了一天干粮,这会真怀念水煮鱼、小龙虾、麻辣香锅……再不济来碗牛肉面也行。   码头上站着不少穿军装的人,也有些普通衣着的人,应该是军属或者岛上的原住民。   程山拍过电报,关于舒月、结婚的事儿已经像组织报备。   早就有人等在码头接他们。   “高团长,你知道我们程营长找了个啥样的老婆吗?”副营长王水生突然接到消息说,程营长这回带着对象和孩子来了,已经安排收拾好了房子。   “不知道,不过能解决他这个老大难,应该是有过人之处。”团长高长顺长舒一口气。   “之前咱们文工团那些漂亮的姑娘他都没看上,程营长不会就不喜欢漂亮的吧?”   “能把他拿下,管她好看不好看。一个军嫂半个兵,那可是稳定你们营的大后方。就是再丑,那都是给咱们军队做了大贡献的!” 第9章 身世 他替我死了,我就要替他好好活着……   呜呜的汽笛声响起,轮船终于靠岸。   他们远远的看见程山走下来,便迫不及待的看向他的身后,陆陆续续跟出来一大三小,而且一个比一个好看。   副营长王水生瞪大了眼珠子:“高团长,这能叫丑吗?原来我们程营长是嫌文工团那些女同志不够漂亮啊!”   团长高长顺双目放光,“呦呵”一声:“这小子,眼光真不赖!这是捡着了一颗大白菜啊!怎么还多出来一颗小白菜?”   程山领回了家属的消息只有他们几个人知情。岸上其他人看见这几个生面孔,又看看是程山带来的,便好奇的打量着他们,一副“有大事发生”的惊喜表情。   一些女同志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不时看向船的方向,悄声的叽叽喳喳起来,纷纷猜测是不是程营长的家属。   舒月走下甲板上了岸,身后回响着海风鼓动的声音,目光环视一周,落在码头上谈笑风生着向他们迎过来的军人身上。   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笑着朝他们挥手打招呼,开玩笑似的用力拍了拍程山的肩膀,目光瞥向她和孩子们。   程山向他们介绍:“这是舒月同志。”   舒月看程山的态度,猜出了这应该是领导级别。她礼貌的露出一抹浅淡微笑,点了点头。   程山告诉她:“这是我们高团长,那位是我们营的王副营长。”   随后她和孩子们便被安排进了一辆军用吉普车中。程山和其他人乘坐的另一辆车。   几个小孩都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吉普车,更是第一次坐这种小汽车,原本被海风吹得已经萎靡的精神,重新振奋起来,在车子里里外外乱看一通。   岛上刚下过雨不久,行驶在坑洼不平的泥泞道路上,车子开始上下跳动、左右摇晃,几个孩子被颠簸得跟兔子似的一蹦一蹦。   她只能叮嘱孩子们找个手扶的地方,抓紧了,不然就飞出去了。   想起来穿书之前那场车祸,仍然心有余悸。她也不自觉的抓紧前面的靠背。   十来分钟之后,车子在一座小院门前停下来。   她前后左右探望了一番,发现左右两边都还有其他人家。这是夹在中间的一个小院。   一个年轻的士兵将行李搬进屋子里,腼腆的跟她打了个招呼:“嫂子好。”   继“喜当妈”之后,舒月又解锁了一个新的身份——“喜当嫂”。   看着眼前瘦瘦的、晒得有点黑的小男生,舒月判断人家跟她年龄差不多。   两世以来从没当过“嫂子”的她,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微笑回应道:“嗯,你好。”   程山介绍:“这是我们营的勤务兵小李。”   舒月走进院子里,发现光秃秃的啥也没有,好在院子面积倒不小,比她在京郊做直播租的那个民宿还大。   她立马在脑海里勾勒出了一片菜地,一个凉亭、一两棵果树……   这不是相当于扩建一下她所租民宿的院子吗,够她自由发挥了,突然觉得还挺期待。   屋子坐北朝南,青砖红瓦。走进去就是一个客厅,此外还有一个厨房、三个卧室。   她上一世在四环买的那套小房子,也就是个一室一厅,才六十平。   看着这三室一厅,虽然装修布置简朴了些,倒也算是不赖。   程山对于这个院子也是出乎意料,如果按照营级的标准,应该不会有这么大。   王副营长告诉他,因为时间紧张,没腾出别的房子,所以司令把这个院子批给了他,这些家具是到处凑的,虽然是旧的,但都还结实能用。   程山问她:“还缺不缺什么?”   舒月看了看,客厅里一张饭桌和几个凳子,几个房间里的东西加起来有一张大床,两张小床,还有两个衣柜,一张台桌,竟然还有两个单人沙发,此外还有些新的被褥枕头,新的锅具碗筷等……   她算了算,便说:“床不够。其他东西等我收拾完了再看,目前看不出缺什么。”   她用手指在客厅里的饭桌上一摸,没有灰,应该是有人打扫过了。等她把几张床褥铺好以后,程山已经提了几桶水回来,将院子里和厨房里的水缸装满。   程山结婚、带了家属上岛的消息,一会儿的时间就在岛上炸开了锅。   部队食堂里,来给他们打饭的勤务兵小李,被一些人拉住了连珠炮似的问个不停,被迫成为了今日爆炸性新闻的发言人。   “小李,听说你们程营长把爱人带来了?”   “是,还有三个孩子。”   “听说程营长只有两个孩子啊,怎么还多了一个?”   “我也不知道,有两个女孩一个男孩。”   “他爱人不会也是二婚带着孩子的吧?”   “这……不太清楚,嫂子看上去挺小的。”   “喂,你见过了吧?漂亮吗?”   “挺漂亮的。”   “跟咱文工团的那几位比呢?有没有能比得上的?”   “好像嫂子好看。”   “跟周团长的爱人比呢?”   “好像嫂子好看。”   小李害羞的挠了挠头,等众人议论开了,他就提着饭盒一溜烟往程营长家跑去。   正在客厅收拾东西的舒月,见小李一溜小跑着进来,还提着饭盒,突然也有点饿了。   “嫂子,这是食堂打的饭。”刚说完就跑了。   她觉得小李抬头看她的时候,表情羞涩,有些不自然。   打开一看,红烧鱼块、辣椒炒肉、烧茄子……还有一大桶白米饭。   三个小孩对这个新家无比好奇,在院子里已经玩耍了好一阵子。舒月叫他们都洗手吃饭。   可能是饿了的原因,上岛第一顿吃的部队食堂,她和三小只都表示味道还不错。   吃完饭后,体力得到补充,舒月准备撑起精神再收拾下被子衣服,然后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   经过了汽车、火车、轮船、吉普车四种交通工具的接力传送,她感觉身上衣服被四种气味混合多打过,浸染上了一种挺奇怪的味道。   反正不是什么好闻的味道。   等她把衣服全部整理好,就看见程山走进来,片刻犹疑之后嗫嚅着问她:“那个……你能不能帮忙给白鹭洗个澡?白杨已经洗过了。”   舒月反应过来,爸爸给女儿洗澡,好像……确实不方便。   那就勉为其难上吧。   但程白鹭并不接受她的照顾,她只好在旁边看着,保证她不出意外就行,洗不洗的干净也管不了了。   等几个人都洗完了澡,这才想起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一大两小三张床,五个人,要怎么睡?   程白杨兴奋的表示自己要一个人睡一间房,程白鹭傲娇脸表示不和舒月睡,舒兰表示自己都行……   请问:如果要使三个人的要求都得到满足,应该如何分配房间和床呢?   上一世数学不算渣的舒月,突然觉得这道题有点眼熟。   最后得出了两种方案:   一是:程白杨一个房间一张小床,程白鹭和舒兰一个房间一张小床,舒月和程山一个房间一张大床。   二是:程白杨一个房间一张小床,程白鹭和程山一个房间一张床,舒月和舒兰一个房间一张床。   舒月本来想选第二种方案,没等她开口就被程山否决了:“白鹭还是和舒兰一起吧。等过几天再做个床,这两天先凑合凑合。”又转向舒月:“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你睡床,我打地铺。”   舒月觉得程山可能是觉得和女儿不方便,也没再抗议。   不过,这女孩才三岁多,作为爸爸是不是应该避嫌,她也没想清楚。   熄灯号角响起之前,三小只都已经累得睡着了。只剩舒月和程山待在一个房间里,略感尴尬……   程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于开了口:“有件事……我需要跟你说一下。”   舒月虽然对他还有一脑门的问号,却也没找到机会,听他这么一说,突然被勾起了好奇心,决定试探性的引导一下方向:“嗯?是不是要告诉我关于他们妈妈的事儿?”   程山面上闪过一丝惊讶,停滞了一些,说:“嗯。其实还要从他们的爸爸说起。”   爸爸?他不就是他们的爸爸吗?   舒月心中惊雷乍起,恍然大悟道:“你不是他们的爸爸?”   程山点点头:“对!这是一个秘密。希望你能帮我保守秘密。”   之前的一些事件和行为,突然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释。比如:为什么赵秀芬和程山从来没提过他的前妻问的时候只说不在了,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话。   为什么觉得两个孩子跟他都不像,她还以为是像妈妈。一般情况来讲,儿子像妈妈的多,女儿像爸爸的多,两个孩子都不像爸爸的情况虽然也有,她却总觉得不对劲。   还有一些她之前没有想通的细节,他们结婚前一起去置办东西的时候,他完全就像个青涩的新手,一点经验都没有。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没结过婚!   “那你没结过婚,他们是你收养的战友的孩子?”舒月一猜就是这个故事版本,她抬头看他,突然在他脸上看到几个大字:英勇战士、情深义重!   “对,他们的爸爸牺牲了,妈妈难产死了,爷爷奶奶生活都不能自理。他们那时候还小,都不记得爸爸,所以也没怀疑我。但我带走白杨的时候他3岁,还记得妈妈,所以对外说我是二婚。”   程山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如果不是他们的爸爸,牺牲的就是我。所以,他替我死了,我就要替他好好活着!好好的把他的孩子抚养长大!”说话的声音逐渐哽咽起来。   她突然想起前不久,在二十一世纪的华国发生的一次边境冲突中,面对外军挑衅和重重包围,战士们毫不畏惧,英勇战斗,以血肉之躯筑成了界碑,守护祖国山河直至壮烈牺牲。   他们正直青壮年,是风华正盛的年龄。他们有心爱的恋人,有怀孕的妻子,有等着他们归来的父母。但他们却拼了命也要护卫祖国疆土,换取十几亿人民的安宁!   每一个英勇的战士都值得我们敬佩,每一个战士都应该得到善待。他们实在是太伟大了!   看着程山说出这一切的样子,舒月感到一阵心痛,热泪盈上眼眶,突然很激动,走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   过了足足有两三分钟,舒月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她立刻意识到,这种拥抱与这个年代格格不入,脸颊不自觉的漫上一阵潮热的气息。好在灯光昏暗,看不出脸红。   程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倏然转头别开了视线。   咔嚓!熄灯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程山翻了半天找到一只蜡烛点上,准备在地上打地铺。   曾经为国而战的战士,怎么能让他睡地上呢。   她心里过意不去,“要不然你也睡床上,你一半,我一半。”   程山坚称:“没关系,我打地铺。对了,报告批了,咱们明天就可以去领证。” 第10章 愿望 就这么开始了。   程山找了几件旧衣服垫在地上,又铺了床褥子做床铺。   舒月突然想起来俩孩子的名字,问他:“他们的爸爸是姓白吗?”   程山摇摇头:“不是,也姓程。”   舒月:“那是他们的妈妈姓白?”   程山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这是我改的。”这是他给两个孩子改的名字,原本是叫程杨、程鹭,他是为了帮他们纪念父母,准备等长大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告诉他们。   父母姓组合在一起的起名形式已经不稀奇了,现代人舒月当然很容易就猜出来了。   程山将蜡烛熄灭,月光稀稀松松的投射进来,房间里一片寂静,两人的呼吸都几不可闻。   五月气温已经回升,但海边温差较大,夜晚透进来的凉气裹挟着潮湿的气息。舒月和衣躺在床上,把自己包裹在被子里。   这里对她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芯子里的舒月倒也能够习惯,就跟出差旅行住酒店一样。   不一样的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还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他没结过婚……那他们就是初恋了。   想到这个词,心头突然掠过一抹羞涩。初恋这个词好像自带某种魅惑的气质。   她身体彻底放松下来,眼皮子已经有些沉重,脑子里却清醒的开始跳播幻想的未来生活的画面。   想到自己拥有了这么一方小院,可以任由自己随意发挥,就忍不住有些兴奋,嘴角不自觉上扬。   幸好黑着灯,没人看见,不然还以为她在想些什么不该想的呢……   以前租小院主要是为了做美食内容。不过那时候得策划主题、想内容、拍视频、剪辑,还要想着怎么运营,数据没起来的时候,简直怀疑人生,有段时间还经常失眠。   把爱好当职业,简直就是作死,生活的趣味都被抹杀掉了。她也曾经后悔过。   而现在不用想那么多了,是一种纯粹的“种田”的快乐。程山应该挺忙的,不会干涉这些事儿,所以这里就是她的地盘了。   关于顺带养娃这件事……她打算佛系一些,随他们去吧。这年代吃饱穿暖就很好了,应该不难。   当初跟朋友说想“谈一场以婚姻为目的的恋爱,然后过过小日子”的愿望,好像就这么开始了。   第二天早上,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就听见谁家鸡打鸣的声音。舒月揉了揉眼睛,看了眼窗外,感觉时间还早。   想起来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看向地上,发现程山已经起身准备收拾“床铺”。   程山的起床生物钟比较准时,告诉她:“才五点半”。   芯子里的舒月以前习惯用手机看时间,现在没有手机。像这种不知道几点的时候,心里还真有点抓狂。   睡不着了,索性起来做早饭。   穿来这个世界以后,舒家的每日饭菜几乎固定,而且她需要掩饰自己芯子里已经换人的事实,因此在做饭方面并不能随意发挥。每天吃着些没什么油水和新意的饭菜,她也实在有点腻了。   昨天勤务兵小李送来了一点大米、青菜和鸡蛋,吃早饭的材料是够了。   她先去生火烧开水,将几个暖壶灌满,待会洗漱备用。   然后又烧了一锅水,将大米淘洗干净下锅去煮。   趁这空闲的时间,她把嫩绿的小白菜淘洗干净切成段,大蒜切末。又往一只碗中磕入了三个鸡蛋 ,切了些葱花,放入盐,又加了些许清水,一起搅打均匀。鸡蛋里加点水,炒出来更嫩。   她准备做一道清炒蒜蓉小白菜和一个葱花鸡蛋。   主要是食材有限,想吃别的,那也没有……   大米在咕嘟咕嘟的沸水中已经煮开了花,一股清香充溢着厨房,她去叫几个孩子起床吃饭,却看到程白杨耷拉着迷迷糊糊的脑袋已经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程山。   程山早上起床已经从外面的水井中,挑了几桶水回来,把水缸加满后,又把孩子们叫了起来。   她让他们先去上厕所,然后刷牙洗脸。   粥已经熬好,她打开锅盖晾着。   另一口炒锅里,她将油烧热至冒出丝丝白烟,把鸡蛋液倒了进去,待鸡蛋成型又搅动了几下。一股葱花鸡蛋的香味便以绝对优势压制住了大米粥的清香味。   刚睁开眼睛洗完脸还无精打采的程白杨瞬间清醒,跑到厨房门口看里边的动静。   舒月回头看了一眼,对上他那无辜的小眼神便笑了笑:“把凳子摆好,叫小姨和妹妹吃饭。”   程白杨撇撇嘴,“我才不叫小姨。我是哥哥。”说着跑开了。   好像是有点别扭,如果真叫的话,五岁的舒兰估计也别扭。   不过她觉得他的反应,还挺好玩的。   其实这年代,外甥比舅舅大,侄女比姑姑大,都挺常见的。   她又烧锅热油,将一半蒜末快速炝炒了一下,放入小白菜翻炒几下,又放入盐和另一半蒜末,一股蒜蓉的香味肆意漫延,充斥了整个厨房。   舒兰给大家分了筷子,便坐下来吃饭。看着一碗浓稠的大米粥,便用嘴对着碗吹气,小心翼翼的小口啜了起来。   她从没喝过这么浓郁的大米粥,家里的大米粥,基本就是水中捞米粒,米也不香,汤也不浓滑。“姐姐,今天的大米粥真好喝。”   程白鹭嘟着小嘴吸了吸鼻子,眼神在两个菜上来回看了一下,手里的筷子犹疑了几秒钟,最后夹了一筷子鸡蛋吃起来。   接着一口,又一口。   浓郁的葱花味蛋香味,好像有点上瘾,停不下来。面前的大米粥,都顾不上吃。   程白杨也一个劲儿的吃鸡蛋,他没吃过这么鲜嫩的炒鸡蛋。   舒月看一盘鸡蛋都快被消灭了,指指旁边的盘子:“你们怎么不吃这个?”   “我不吃,绿色的都是草,我不爱吃草。”程白杨不喜欢绿色蔬菜,可能是之前吃腻了水煮的青菜。   舒兰吃了一口,“这个挺好吃的!我喜欢吃。”   程白杨又看了看,发现跟以前吃过的不一样,伸鼻子闻了闻,才试探性了放入嘴中。   脆嫩爽口,油浸蒜香在舌尖起舞,“跟大妈做的不一样。”又吃一口,“好像还行”。   傲娇的程白鹭也跟着吃了几口。   舒月心里笑出了声,原来是一群吃货。   她算是发现了,程白鹭虽然喜欢跟她对抗,但她可不会跟吃的过不去。   再傲娇,也不亏待自己的嘴。每次碰到好吃的,再生气的事儿都可以先放一边,吃完再说。   征服男人的心,先征服他们的胃!这句话放在小孩子身上也合适。   她叮嘱他们:“你们都自己吹一吹大米粥,慢点吃,小心烫。”   今天看见兄妹俩,再次感触他们的身世,她对孩子也变得更有耐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程山告诉她这件事以后,心里觉得更加清明柔软了。   孩子们才吃了不到一半,程山已经三下五除二吃完了。这速度,令人乍舌。   “你们平时训练,练吃饭速度吗?”   舒月实在有点不适应,自己花了大半个小时做的饭,竟然被对方分分钟解决掉。   “不,当新兵的时候吃饭有时间规定,大家一般都吃的比较快。后来就成习惯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程山今早看她的眼神有些闪躲,就像是一个有点青涩的大男孩。   今天高长顺一早就去了司令办公室汇报昨天的见闻。   程山到门口,正好听见他们说什么“大白菜,小白菜…”   看他一脸疑惑,高长顺笑着说:“我是说你小子捡到便宜了!”   陈新觉也满脸堆笑:“行了,这下你这个顽固分子就算是被瓦解了。家里有人替你管家,你以后就安心带兵吧。”顿了顿又问:“孩子们咋样?”   程山:“两个孩子都挺好,我大嫂尽心,养的不错。男孩机灵淘气,女孩……还小,不懂事呢。不过孩子都是好孩子。”   “舒月同志能应付得了吧?”   关于这两个孩子的事儿,陈新觉是最清楚的。   他们的爸爸也是他之前的部下,跟程山是战友,也姓程,叫程胜利。当年为了救战友牺牲,老婆是在他牺牲之前出意外死的。家里父母年迈,疾病缠身,再无其他能抚养孩子的亲人。程山当机立断,决定收养他们。为了不让孩子觉得自己孤苦、心里受委屈,隐瞒了他们不是他亲生的事实,他对外说自己二婚。   再后来,程山的个人问题就成了老大难。主要是他自己不想找,怕自己拖累对方,也担心后妈对孩子不好。   这次他回去,他本来没抱希望,没想到竟然真把人带来了,他心里也如释重负。   无论如何,程山是替烈士抚养孩子,他其实并没有这样的义务。所以能尽力帮的,他一定要帮。   眼下就是有点担心,尤其是听说舒月长得白净纤瘦,怕孩子们欺负人家,可别把人家吓跑了。   “应该能。”程山想到舒月,忽然想到昨晚她突然把自己抱住,有点愣神……   司令以为他害羞,瞬间就明白了,新婚小两口嘛,理解理解,都是过来人。   ……   资料准备齐全,在三小只的见证下,他们就顺利的领了证。   小孩子们对这件事儿没啥概念,就当岛上一日游了,看见练兵的队伍,看见岛上那些没见过的郁郁葱葱的大树,还有些渔民,都好奇。   舒月看着结婚证——准确的说是一张纸,觉得有点别扭。   这张纸是红色边框,正面图案是三面迎风飘扬的红旗,红旗底层图案有蓝色的齿轮、黄色的稻谷、两个向日葵,右上角是主席语录,写着:“我们应该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全心全意为华国人民服务……”   下面正中间是“结婚证”三个字,底下正文写着XXX自愿结婚,符合婚姻法……最底下是发证机关和日期。   跟她小学时获得的那些奖状很像。   回去的路上,总觉得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偷偷摸摸的诡异。   她还不知道,岛上传言说她是二婚带着孩子嫁给程营长的,而且可能是不到年龄就结婚生了孩子的,所以都想看个究竟。 第11章 菜地 (捉虫)你们要不要捏泥巴?……   一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女人,看到他们笑着打招呼:“你是叫舒月吧?我听我们家老陈提起过。这两天你俩可是岛上最受关注的人。”   程山介绍方大嫂是司令家的嫂子,舒月也跟她打了个招呼:“方大嫂,你好。我是叫舒月。”   方大嫂手里提着买菜的篮子,走近了仔细打量舒月,看这个姑娘长得柔柔弱弱,水水灵灵,说话却不扭捏,顿生好感。   她以前做过妇联主任,说话做事都喜欢干脆麻利的,她觉得舒月合她的眼缘:“跟传言一样长得好看,真是如花似玉啊,年轻真好。不过有些人净胡诌,如果听到什么不不干净的话,你甭搭理。”   舒月觉得刚才那些眼神怪异,笃定一定是谁又传了什么小道消息。   她知道八卦是人的本性,而且为了让故事更传神,还会添油加醋的即兴发挥一番,很可能传出个什么莫名其妙的故事。   方大嫂的话是好心宽慰她,她也笑着柔声回她:“谢谢夸奖。我知道了,方大嫂。”   “好,有空来家里吃饭,嫂子给你们包饺子。”方大嫂又看了看三个小崽子,“你妹妹和这两个都长得好看……到时候把他们也带上啊。”   舒月淡然一笑,答应了下来。   方大嫂盛情,她不能驳斥,而且她觉得这个跟她妈妈年龄差不多的女人有几分亲切。   方大嫂今天听到文工团的几个女兵议论,说程营长娶的老婆才十九岁也是二婚,还带着个几岁的女儿。这意思好像是小小年纪不检点生了孩子,态度满是鄙夷。   什么脑子?也不想想就胡说八道。她听到传言也心生不满。等见了舒月本人,更觉得那些人太不像话,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还重情重义的带着妹妹,怎么就被那些碎嘴子传成了见不得人。   回到家看见丈夫,她就把今天岛上的传言告诉他。陈新觉没见过舒月,但看夫人对舒月挺有好感,加上舒月是给烈属抚养孩子、那是有功之人,所以立刻拍了桌子,第二天就把文工团团长王乐声给叫过去大批了一顿。   王乐声自然得整肃纪律,把团里的女兵们好好教育了一番。   下午程山去了部队听到这事,她也不打算告诉舒月了。   新家缺的东西不少,他派了小李到家里帮忙。   小李敲门进了院子里问舒月:“嫂子,程营长让我来问你,看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需要帮忙,你尽管吩咐我就行。”   舒月想了想,缺的东西确实不少。但也得一样一样来。   她准备规划一下院子,画出一块种菜的区域,当菜园子。更紧急的是,需要储备些做饭的食材,中午吃的食堂,晚上想在家做饭。   舒月跟小李说:“你能帮我找些蔬菜种子或者培育好的青苗吗?我想种些蔬菜,西红柿、黄瓜、丝瓜、辣椒、茄子、韭菜、小白菜……这些都可以,你看情况。还需要买些面粉、蔬菜和肉。还有就是家里少张床,如果没有现成的,要买些木板子自己做。”   隔壁房顶上突然传来一个妇女的声音:“哟,大妹子,你需要种菜是吧我这还有不少,我给你拿。”怕舒月不认识她,又介绍了下自己的身份:“我男人是冯卫国,也是营长。我姓王,肯定比你大,你喊我王大嫂就行。”   舒月看了看王大嫂,一看就觉得她是劳动人民出身,跟老家村里的妇女一样,看上去壮实能干。可能长时间在海边风吹日晒的缘故,皮肤比较黑比较粗糙。   有很多“军官太太”都是这些军官在老家时的结发妻子,王大嫂应该就属于这一种。   “谢谢嫂子,正需要呢。”她一想,冯营长跟程山级别一样,她俩的地位其实差不多。她也没客气,这年头邻居之间的关系比较紧密,经常互相借东西、换东西。   “行,小李你走吧,青苗就不用了。我给她送过去。”王金枝替舒月打发了小李,便顺着□□走下了房顶。   过了片刻,她手里拿着一大把带着土根的秧苗出现在了隔壁舒月家。   她给舒月介绍,“有西红柿、辣椒、茄子、黄瓜四种,等有了别的再给你拿过来。”   舒月连忙道谢,心想这些军属还挺热情。不过她确实算是小的,就说这个冯营长的媳妇,看上去能比她大十来岁。   舒月记得自己一个步子大概七十厘米,她围着院子走了一圈,准备算算这院子多大,她的菜园子、花池、凉亭都应该怎么规划布局。   她还准备种一棵树,一是能结些果子吃,二是有树挡着,家里能阴凉些。海岛上一年四季除了下雨天以外,日头都比较晒。   三个孩子睡醒走了出来,看舒月走了一圈又走一圈,纷纷好奇。   程白杨打了个哈欠问她:“小妈,你干嘛呢?”   “我在用脚步丈量院子的面积。”舒月嘴里数着数,随意的回答他。   舒兰蹲在门前的台阶下面,眼睛跟随着她的身影移动。   程白鹭瘪着小嘴,头发蓬松散乱,站着一动不动,舒月看她那样子,像起床气,生怕她下一秒哭出来。   她索性忙自己的,不去理她。   程白杨也跟在舒月后面一步一步学她的样子走着,还慵懒的做着鬼脸。   舒月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看到他调皮的歪嘴吐舌,问他:“你会数数吗?能数到多少?”   “我,我能数到五十。”程白杨仰起脸思考了一下。   “谁教你的?”   “我大哥。”程明东已经上了小学,数数加减法都会一点。   舒月听程山介绍过家里的情况,知道程明东是谁。而且五个名字的顺序也很好记,一下子就知道是大哥家的大儿子。   舒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几个孩子也不知道现在都会些什么,她不确定舒兰和程白杨能去上小学是明年还是后年,如果学前阶段能教些知识给孩子,想必他们上了小学会适应的更快。   他俩现在五岁,等他们十八岁左右高考的时候,应该是八三年,到时候一定是要考大学的。   程白鹭听他们聊着天,却没人理她,突然就委屈的哭了起来。   舒月从第一次见她到现在,都记不清她哭了多少次了,反正频率不低。而且现阶段她对自己有些抗拒,有时候她是故意离她远点,省得招惹到她。   不过看着小姑娘扑簌簌的眼泪,脸蛋上湿滢滢的,小嘴委屈的能挂秤砣……心里就突然一软。   舒月跑过去准备哄哄她,“白鹭,乖,别哭了,我给你扎个漂亮的小辫子好不好?”看她瞪了下眼睛,好像不是很满意,又想起了美食这个必杀技,“再给你做好吃的行不行?”   程白鹭又哭了几秒钟才停下来,一副霸道的语气:“我现在就要吃。”   舒月找出来之前买的桃酥,递给她一块,又分给另外两只一人一块,她自己也吃了一块。   桃酥甜香,口感酥脆,咬一口就酥得掉渣,确实有核桃内味儿。吃完以后,她又拿出一罐麦乳精,打开给三小只每人冲了一碗。   他们年龄都比较大了,喝奶粉倒不是必须,可以喝些麦乳精,补充营养的同时,还可以解解馋。   吃完喝完,程白鹭的气儿好像还没消,她把自己的头绳扯掉,用胖嘟嘟的小手在头上揉了两把,把头发弄得更乱了。   舒月噗嗤一笑,反应过来,这意思应该是让给她梳小辫吧。   临走前,大嫂赵秀芬给她梳了两个麻花辫,结实硬挺了好几天。可能是今天松散的不成样子了,她自己也终于无法忍受。   这孩子还挺有脾气,自己有要求不主动提,希望别人猜出来并主动帮她做。   不过看她那萌萌的样子,她也不忍心晾着她。   程白鹭的头发到肩膀下十公分的长度,舒月给她扎了两个高马尾,然后编成了麻花辫,再盘成了两个小发髻,清清爽爽,配上她圆嘟嘟的小脸蛋,样子显得乖软了许多。   舒月安顿好了几个孩子,又开始规划她的院子。   她打算在西半边划出一片菜地,空出凉亭的位置。到时候种上葡萄,凉亭的柱子可以作为葡萄架,使得菜地和凉亭完美衔接,而且凉亭有了植物遮挡更凉快,关键是能结出些葡萄吃呢。   想到坐在凉亭里吃着一串一串的葡萄,她就觉得有些激动。   她找到锄头,先把菜地的范围画了出来,然后开始松土。   岛上偶尔下雨,院子里的地面不是很干燥,松土也不太费力。   等她弄到一半的时候,程白杨心痒难耐的跑进来,开始玩挖土游戏,不一会就堆了几个小土堆。   舒月喊他:“快出去,这里边脏,别弄得满身是土……”   程白杨高兴地继续堆他的城堡,嘴里喊着:“我不,我要玩这个。”   一向文静的舒兰也开口了:“姐姐,我能玩吗?”   舒月看程白杨的鞋子已经脏了,裤子上也蹭了土,一脸无奈。而舒兰竟然也想玩?   “行吧,小心点哦。”   舒月看着他们一脸童真的样子,突然心血来潮,主动提议:“你们要不要捏泥巴?” 第12章 交权 这是革命的一块砖。   程白杨跳跃欢呼:“好哎!”   舒月先给土堆里加了点水,找了根树枝搅拌一下,土变得湿润,有了粘性成了泥,可以捏各种各样的形状了。   她给他们做了一个最简单的东西——把泥巴堆成一坨,然后用手拍一拍挤一挤,做成长方体状:“看,是不是盖房子用的砖头?”   程白杨有点不屑:“这个太简单了,看我的。”   他捏起一块泥,用大拇指在中间戳了一下,虎口向下,不停的转着圈,竟然捏了一只颇有点意思的小碗出来:“看!”   他把自己碾压了小妈的“作品”骄傲的送给了舒兰,舒兰接过去,也模仿他的样子做了起来。   舒月就这样被赤/果/果的鄙视了!   哼!小崽子们太不好骗。有点后悔,自己怎么就脑子短路,做了块没啥技术含量的砖头。   这砖头,请问可以用来拍熊孩子吗?   她又灵机一动想到了做什么,这次一定得赢!   不然这张“老”脸往哪儿放?好歹现在得树树威信吧。   她先捏了一块圆形的泥巴拍扁,对折成半圆形,找了个小刀切开一条,向上捏成天鹅头,再切两刀,翅膀和羽毛就做好了,“你们看,天鹅!你们见过土天鹅没有?这是独一无二的土天鹅!”   舒兰笑嘻嘻的夸她:“姐姐,你好厉害!”   程白杨努努嘴,不服输的样子:“根本就不像。”   程白鹭站在一边看他们,自己也心动想玩,所以又生起了闷气。   舒月已经知道了点这个小姑娘的套路,所以主动邀请她:“白鹭,你也过来玩吧,这个天鹅送给你。”   程白鹭在心里纠结几秒钟之后,也加入了玩泥巴的游戏。却没有去接那只天鹅。   没一会,几个家伙鞋子上、衣服上就沾了不少泥巴。   看他们玩的高兴,舒月心想:脏就脏吧,哪个小孩子能抗拒泥土呢?   就像她小时候也玩的一身泥,回家被妈妈念叨了半天。   那时候她就想,如果没人管该多好。   小孩子天性自由,不喜拘束,所以由着他们去吧,主要没危险就行,何必跟他们吵得面红耳赤的,还不落好。   过了一会,舒月喊他们先从菜地里出来,她准备整体浇一遍水,之后就可以种菜了。   刚浅浅的浇了些水,就猛然一个身影蹦了进去,猝不及防。   程白杨玩起了跳高高!玩泥的手在脸上一摸,那张脸瞬间就花了。   舒月也乐了,还没等她说啥,程白杨把舒兰和程白鹭也拽了进去。舒兰不小心倒在地上,一点都不疼,就是身上一身泥巴。   在程白杨这个小鬼的带动下,几个小孩一起开心的玩耍,这还是头一回。   她用手帮他们擦了擦脸上的泥,自己额前的碎发有点遮眼睛,顺手就去整理头发,结果忘了手上有泥……   舒月脑子里突然跳出了小猪佩奇跳泥坑的画面,响起了那句熟悉的台词——   大家都喜欢在泥坑里跳来跳去!   她心血来潮,就向泥坑里的孩子们发出了比赛的号令:“你们比比看,谁跳得最高?”   话音刚落,程山手里提着东西,推门回来了……   看到眼前的情景,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又看着“孩子王”舒月:“你脸上……”   “哦,我正在收拾菜园子呢,你看,这一片都可以种菜,隔壁大嫂给咱们送了些培育好的青苗……”她兴奋的给他解释。   程山放下东西走过去,伸出大拇指,犹豫了一下,最后在她额头上一擦,帮她把泥擦掉了。   舒月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抬手用袖子擦了擦。   隔壁王大嫂刚上房顶,准备取些晒好的萝卜干做晚饭,就看到隔壁院子里……   心道,小两口还挺恩爱啊。这新婚就是不一样,她那个男人每天进门要吃饭,别的时候也不愿多跟她说几句话。   程山看见地上摆了一排各种形状的东西,挨个问道:“这是什么?”   舒月兴致勃勃的给他解释:“这是革命的一块砖!”   程山:“这个呢?”   舒月:“癞□□最想吃的天鹅……不过不是白天鹅,是土天鹅。”   程山忍不住心里笑出了声,不过脸上却只是嘴角微微一扬。   程白杨好奇地问:“什么意思?”   换做程山给他解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听过没有?”   王大嫂听得兴起,大嗓门喊道:“哎呦我的娘啊,你们可真会玩啊。怎么玩的身上全是泥……”   舒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说:“我先去洗手了,等下就做饭。”   舒月洗干净手和脸,又换了身衣服和鞋,准备做晚饭。   她看了看程山拿回来的东西,有白面粉、大约一斤五花肉、还有些蔬菜、调料,准备做个五花肉臊子面。   她先和好面团,醒发的时候将五花肉切成小丁,又切了点葱姜蒜末。   将五花肉放入锅中煸炒出香气,肉丁微微变黄的时候加入葱姜蒜末。锅中滋啦啦作响,猪肉的香气瞬间被激发。又加入了盐和酱油、花椒粉等调料,随着锅中颜色变深,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   “好香啊!”厨房门口有三双眼睛齐齐的看向舒月——面前的锅。   他们刚在程山的要求下,把自己洗干净,在客厅等着开饭,却别香味勾引了过来。   如果按照舒月的口味,能加些豆瓣酱等之类的酱料更好。可惜几个孩子估计不能吃辣,而且家里也没有那些成品调料。   她准备有机会的时候买一些备着,实在不行自己做一些。老干妈、豆瓣酱、火锅料做出的菜都是下饭利器。想想就觉得馋。   五花肉臊子做好以后,开始擀面条。舒月本身并不太会擀面条,但是原主在做饭、做衣服等方面的动手能力很强,所以借着原主的手艺,很快就做好了。   煮面条的时候她往锅中加了一把青菜,和臊子搭配可以解腻,也更营养均衡。   根据不同人的食量,舒月给每只碗中捞入的面条分量不一样,程山的最多,她的次之,然后是程白杨、舒兰,程白鹭最少。   她给两个小女孩的面条煮的时间更长,面条也更软乎一些,容易咀嚼消化。   每只碗中都浇上了一大勺泛着油光、冒着香气的五花肉臊子,舒月给他们示范:“你们像这样,自己搅拌一下再吃哦。”   还没等搅拌,程白杨就已经一口接一口的把五花肉塞进了嘴里,香气从口腔直入大脑,“小妈,你做的肉丁好好吃啊。”   “我……这是臊子,拌面吃的。”说着她拿过程白鹭的碗帮她搅拌了一下,这次她并没有拒绝。   程山吃面的速度也……很快。   劲道爽口的面条裹着猪肉的香气,泛着微黄的油光,舒月自己觉得还挺好吃的。   她看看程山,希望看出点什么反应。   程山快速吃完以后送给她两个字:“我吃完了。”   舒月:“……”   晚饭后,三个小泥人洗完澡都换了干净衣服,可能下午玩得太累,没到熄灯号响就都睡着了。   舒月与程山单独共处一室,还是有略微的尴尬。   今天已经领证,他们从法律上也已是正式夫妻。   她是个现代人,不会因为结婚就履行某方面做妻子的义务,她希望是相爱后的顺其自然。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程山拿出一个小包,将里面的钱和票都拿出来,“钱和票证都在这里,总共是三千六。”   “这么多!你一个月工资多少?”舒月有点惊讶。   “工资一百零一,十年军龄津贴四十四 ,一个月总共一百四十五块钱。这是现在当营长的工资津贴,以前没这么多。”程山认真解释,“日用品都是部队发的,基本用不着花钱。”   这个工资水平在七十年代确实不低。原主的父亲在纺织厂做装卸工,一个月二十多块钱。农村每日上工挣工分的农民,合算下来,一个月工资也就几块钱。   之前她听大嫂赵秀芬说过,程山一个月工资小一百块钱呢,还以为是八-九十。没想到多了一半。这比王保才那个厂长爸爸挣得还多。   舒月心里有些掩饰不住的欣喜,看来——在花钱上不用太束手束脚了。怪不得彩礼方面,程山主动提出了给三百。   其实……也就是他两个月的工资。   突然觉得,未免有些……太便宜了吧?   程山将钱和票递给她:“钱你拿着吧,以后你管钱。我工资发了以后再交给你。”   “不不不,还是你拿着吧。你给我一部分就行,我有日常买东西的钱就差不多够了。你……你就发了工资给我一半吧。”舒月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虽然为自己盘算过家里的经济大权,但是一向经济独立的九零后舒月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伸手。   好像自己是图他钱似的……   不过,自己到底图他什么呢?   那时候只想着彻底摆脱王保才,也是恰好有人上门给程山做媒,才稀里糊涂的见了面。见面之后觉得程山长得高大帅气,而他所在的部队连城市又让她想去找找自己的亲人,后来他答应了她的所有条件。总而言之就是,恰好遇见了,恰好谈妥了,所以就那么嫁过来了。   现在再来回过头去看这个男人,不论是人品还是条件,都是上乘的过日子的人选。她觉得自己没嫁错人。 第13章 意外 倒霉孩子   程山把小包递给舒月。   她犹豫了一下,接过来数了数里边的票,十八尺布票,一百多斤粮票、十一斤肉票,还有些豆腐票、油票、糖票等等,还有三四十张工业券……   “工业券可能还不够,我再跟人换换。”这些年,程山每个月除去给大嫂赵秀芬二十块钱和一些票证,剩下的他都攒起来了,工业券也是慢慢跟人换的攒了一些,原本打算给家里买东西的。   舒月数完以后把小包放进衣柜一个匣子里:“要不然我把它放这儿,这个就相当于我们的公共财产。你需要的时候自己拿,我平时买东西也从这里边拿。”   程山点了点头,又嗫嚅的问她:“你有什么想要买的吗?”   “那四大件,咱们一样一样买吧。既然你已经有手表了,手表就算了。”原主家里没有,九零后舒月对于这些古董玩意儿还有些期待。   “这个手表是军表,塑胶防水的,平时训练出任务需要看时间。如果有需要,可以再给你买一个。”程山发现有几次舒月用他的手表看时间,想来手表也是有用的。   舒月不认识这种军表,之前还以为是他自己买的,“行,那就再看吧,可以优先买缝纫机或者自行车。”   程山其实想说给她买点东西,当做是新婚礼物,话又不好意思说的太直白,就作罢了。   熄灯号吹响,再过十五分钟就熄灯。   “对了,你今晚在哪儿睡?”海岛的地上比较潮湿,容易得关节类的疾病,舒月有点于心不忍。   程山:“你决定。”   她有点纠结:“要不……你还是睡一半床吧?咱们中间可以划个三八线,不越界就行!”   程山拿起自己的被子有些迟疑,最后又打起了地铺。   好在今天拿回了一床狗皮褥子,地铺能更舒服些。   第二天一早,舒月还没睡醒就听见院子里哼哼哈哈的声音,是程白杨的声音。   她一看,睡在地上的程山已经不见了。等走到院子里,程山正在教程白杨打军体拳,程白杨高兴的嘴里乱喊一通。   她去另外一个房间看了看舒兰和程白鹭,两个女孩各睡一头,舒兰盖着被子睡得很规矩,程白鹭侧身半趴着,一只脚丫子搭在舒兰的被子上。   啧,连睡姿都这么霸道。   今天时间还早,看到昨天程山带回来的西葫芦,家里还有鸡蛋,舒月做了糊塌子,配大米粥。   她先把西葫芦切成细丝用盐腌出水,磕了两个鸡蛋进去,再加入面粉搅拌,煎的表面金黄,外焦里嫩。   三小只吃的满嘴油光,顾不上说话,连三岁多的程白鹭都吃了一张半。   程山早上又把水缸里的水加满,又劈了些柴火,走之前拿出纸笔,把昨晚说好要买的一些东西列了个清单递给舒月看。   “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手表、木板子、花种子……”   字迹遒劲有力,还带着三分清逸洒脱,真是字如其人。   舒月有点意外,“我都忘了你会写字……你的字写的也太好看了吧。”   程山微笑了下,“我上过初中。我准备按照这个顺序添置,票不够的话我慢慢跟人换。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舒月在这张纸上加了几行:“三只小鸡、围菜园子的篱笆……”   好久没拿起笔了,她看着自己写的字歪歪扭扭不太周正,再一看上面那几行,自惭形秽。   她写字水平从小学就定型了,后来再也没有进步过。   每次妈妈说她的字写的不好看,她总是说:“高考又不考书法,我这种字体虽然丑萌丑萌的,但是清晰好认啊,把怀素的草书放到高考试卷上,阅卷老师都要自闭了。”   后来她妈妈也没再逼她练字。上大学后,主要用电脑打字,写字的水平还退步了不少。   程山接过去清单一看,礼尚往来回敬她的夸奖:“你的字也写的挺好的。”   舒月错觉程山好像没前几天那么拘束了,跟她说话的神态语气都比之前放松了不少。   知道他肯定是心里鄙视嘴上敷衍,故意问他:“哪里好了?”   程山快速吐出一句:“能认出来。”   嗯,确实是。   好像无可反驳。   舒月把昨天自己和孩子们脱下来的衣服泡在盆里,换了三盆水才没有了泥土的颜色,又打了些肥皂泡上。   她来到岛上还没去买过菜,拿了钱和票准备去副食品店看看。   还没出门,隔壁王大嫂就从大门进来了,手里提着菜篮子。   王大嫂热情的笑道:“大妹子,走,我带你去副食品店。你还没去过吧?你刚来人生地不熟的,以后你想去哪儿就叫上我,反正我也没啥事儿。咱是邻居,你别不好意思。”   舒月不是自来熟,但看她热心朴实,还是邻居,对她倒也不反感,“行,谢谢你王大嫂,我刚才其实也准备去呢,就是不知道路怎么走。不过我还得带着孩子们,他们在家我也不放心。”   王大嫂:“带着孩子多不方便呐,让他们到隔壁去玩,今天老大没去上学,正好看着他们。”   王金枝和冯卫国有两个孩子,儿子冯文斌十二岁,女儿冯文锦十岁,都上小学。昨天她问过隔壁的情况,程山给她介绍过。   舒月总觉得跟人不熟,也不放心就把孩子托付给一个十二岁的小子,坚持带着孩子:“没事,他们也不熟悉岛上,正好去逛逛。”   王大嫂看着三小只:“哟,你家这几个都长得俊,白白净净的像你。哪个是你妹妹?”   舒月指了指舒兰。王大嫂仔细瞧了瞧,“咋感觉不像,感觉那个小的更像”,说着指了指程白鹭。   程白鹭哼了一声,听到这话不高兴,白了王大嫂一眼。   舒月带着三小只,随着王大嫂一起去了副食品店。很多人都认识程山,有的还给程山介绍过对象。最近也听说程山突然结婚的事儿,这是第一次见舒月和孩子,有些摊主悄声的交头接耳——   “那就是程营长娶的媳妇。”   “是不赖,二婚那事儿是不是真的?”   “不是,可别瞎说。那是人家妹妹。你还不知道吧?陈司令把文工团批评了,嫌他们乱嚼舌根子,让他们整肃作风。”   程白鹭百无聊赖的走着,小脑袋左右扭动,脸上没啥表情,好像对这里不是很感兴趣。   舒兰一直紧跟在她后边,时不时提醒她往前边走。   舒月看她俩的样子,一副大孩子看小孩子的既视感。   她越来越发觉,这个妹妹有着超越年龄的懂事和成熟。来到岛上很快就适应了环境不说,也从不给她添麻烦,还能帮忙照看小的。   等等,程白鹭啥时候变得这么顺从了?   好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最兴奋的是程白杨,他高兴地走路都蹦蹦跳跳,东看西看,看见新鲜的东西总想上手摸一下。   舒月叹口气,程白杨是越来越淘了,看他的手要马上就要伸进鱼盆里,赶紧喝止他:“程白杨,不要乱摸!能看,不许摸,知道吗?”   程白杨“略略略”朝她做个鬼脸,蹲到鱼盆跟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双手蠢蠢欲动。   舒月正在猪肉摊前买肉的时候,程白杨一伸手捞了条鱼出来,紧接着鱼从他双手中一滑,掉在了地上却还在打挺。   买鱼的大姐梳着一个低马尾,四十多岁的样子,看着把她的鱼弄到地上的熊小孩,一脸不高兴,“这谁家孩子给我捣乱呢?”   岛上军属多,这孩子看上去白净,穿的也不像岛上渔民的孩子,猜想指不定是哪个军队干部的,她也不敢骂难听的话。   舒月赶紧过来拉起程白杨,朝卖鱼大姐笑了笑,“不好意思,孩子淘气。要不然这样吧,这鱼我买了。要票吗?”   卖鱼大姐说:“不要票。”岛上盛产鱼虾,海产类的东西如果要票,那就堆积成山了。   “这鱼刺多吗?孩子小,能不能换一下,我买那个胖头鱼?反正是在你这买。”舒月想着,这鱼也就掉了一下,完全没影响,如果能换一种适合孩子吃的更好。   卖鱼大姐见她也算讲理,而且掉了那条鱼也就一毛多钱,胖头鱼个大,怎么也得两毛多,算起来不亏。于是收起脸上的不高兴:“行,我给你称一下。”   舒月给她两毛五,拉起程白杨的手再次叮嘱他:“可以看,不许摸,跟紧我,手老实点儿。”   看管猪肉摊位的男人圆脸光头,眉毛长得过长而翘在眼睛上边,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见她准备买肉又倒回去买了鱼,问她:“猪肉还要吗?”   “改天再买,今天吃不了了。”   舒月又买了块豆腐,八分钱加一张票。   她还买了些虾、芹菜、鸡蛋,另外有些葱姜蒜调料之类的。王大嫂买了些蔬菜和干货海带。   他们走后,几个人围到卖鱼摊位旁边,七嘴八舌的聊天——   “以前岛上都说程营长眼光高,还真是。你们别说,人家看上去还挺般配。”   “程营长这媳妇就是小了点,不知道会不会过日子。那孩子一看就调皮捣蛋,看上去也不听她这个后妈的,估计够她受的。”   路过医务室门口,她们远远的就听见一个老太太的吵嚷声,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正往外走。   五十多岁、衣着朴素的老太太嘴里理直气壮的喊着:“这小娃娃也太娇贵了吧,以前我养她爹的时候,还不是有啥吃啥,也没出啥毛病,还养成了个团长。怎么,你这闺女是金子做的?娇贵的这不敢吃,那不能做。”   年轻的女人走在前边,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白皙,容貌清丽,怀里抱着个小孩,小孩脸上一片一片的红色。   她看上去一脸忧色,眉头紧蹙,语气非常不耐烦:“上次医生就说过了,她不能吃山药,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你为什么非要给她喂?” 第14章 实话 最烦倚老卖老   “小孩子吃百样饭对她好,山药多有营养啊,她爹就喜欢吃,我是她奶奶,我还能害自己的亲孙女不成?”老太太一点没觉得理亏,还觉得自己委屈。   王大嫂冲她们打招呼:“婶子,谢老师,你们这是咋了?咋还吵起来了?”   舒月听程山介绍过,周团长家住他们西边隔壁,他的爱人谢秋珊是个城里人,有文化,在小学当老师,孩子刚一岁。不过她来了岛上以后,还没有见过。她看眼前的女人气质出众,眉眼间透着一股温文尔雅的知性美,立刻就对上号了。   旁边是周团长的娘,也就是谢秋珊的婆婆王云凤,是乡下人。   啧啧,一看就是个厉害的主儿。   说话、表情、动作,大有一种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以后的底气十足。   谢秋珊淡淡的朝王大嫂道:“孩子吃山药过敏了。”   王大嫂走近一瞧:“哎哟,这孩子脸上怎么一片一片的……”   老太太讪讪的道:“女娃娃皮肤嫩,过两天就好了,没多大事儿。咋就揪着不放呢?让我这当婆婆的脸往哪儿搁。”   当初怀孕生孩子之前,谢秋珊的父母处境不太好,不适合来岛上照顾,这才答应让婆婆王云凤来一段时间。   本来她一个城里人跟乡下婆婆有很多生活习惯不一样,本着尊重老人的原则也想尽力磨合。虽然很多事情上她确实没经验,但是也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   可婆婆偏偏是个固执的主儿,一言不合就摆出一副“我经历过、我就对、我有理”的样子,简直蛮不讲理。   有些话,她做儿媳妇的不好意思说,就告诉丈夫周有成。   不过王云凤并不听儿子的,还口口声声骂他不孝,说要不是她哪有他们今天。   谢秋珊的女儿周思文去年出生以后,婆媳俩几乎两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周有成也两头为难,遇到婆媳俩闹矛盾的事儿,有时候躲着连家都不回,没法跟媳妇交代,也不想面对亲娘的指责。   前一阵子周思文过敏去看医生,医生询问了饮食之后,判定是过敏,大概率是山药引起的,所以嘱咐了近三个月都不要再给孩子吃山药,同时要注意观察饮食。   可王云凤压根不信,觉得医生年纪轻轻都没生过孩子哪儿懂这些,她的经验才是最靠谱的。结果昨天趁着谢秋珊去学校教课,又偷偷给孙女喂山药吃,这才导致了过敏。   谢秋珊听王云凤的话,很是无语,脸色越来越差。本来就是婆婆的错,结果她倒打一耙,显得她这个儿媳妇小肚鸡肠。   舒月看婆媳俩之间气氛紧张,而婆婆明显占了上风,儿媳妇虽不高兴却也拿她没奈何。   心里叹口气,遇上这样的婆婆真是不容易。   其实,别说婆婆了,有时候遇到强势的亲妈,那也是欲哭无泪。   “婶子,是山药过敏,应该不是皮肤问题。”舒月想起自己小时候对鸡蛋过敏,山药过敏,菠萝过敏……忍不住说了句实话。   王云凤看着舒月一脸不屑:“你个大姑娘生没生过孩子?我老太婆生了四个,养了儿女还养了三个孙子,还不比你懂?”再看了看她旁边的三个孩子,问:“看上去年纪轻轻的,这几个孩子不是你生的吧?”   一旁的王大嫂给她介绍:“这是程营长家的,叫舒月,就住咱隔壁。那俩孩子也是,另外这个小姑娘是舒月的妹妹。”   王云凤又扫了一眼舒月,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像在说“怎么男人都喜欢些中看不中用的女人。”   舒月最烦这种倚老卖老不讲理的人:“不是我生的,但是我小时候就是山药过敏。不仅山药,吃鸡蛋还过敏呢。”   王云凤有点不信,“啥?吃鸡蛋还能过敏?”   “对,小孩子容易对蛋清过敏。这跟个人体质有关系。”舒月解释。   谢秋珊恍然大悟,“哦,前几个月那次过敏,说不定就是吃鸡蛋的缘故。医生说这孩子是过敏体质,而且别人过□□要是身上,她连脸上都特别明显。”   王云凤“哼”了一声,斜了她们一眼,不再接话。   小李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边喘气边喊:“嫂子,营长让我给家里送些木板,我到了家里发现没人。”   “我买菜去了,这就回去”,舒月跟王大嫂和谢秋珊婆媳俩打了个招呼,跟着小李一块往家走。   小李要帮她提东西,她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小李又说:“那我帮忙抱着孩子吧。”   舒月本想说,孩子这么大了不用抱。   一转头,程白鹭已经被抱了起来,脸上还漾起了一抹微笑。   小李腼腆一笑:“没事,我抱着走得快。”   她怎么就不知道程白鹭有这么乖的时候呢   回到家,小李把拿来的那堆木板子拖了进去,又说:“程营长下午会请假回来,让我先把木板送回来。”走之前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嫂子,营长说他中午回来吃饭。”   舒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让几个孩子自己玩,嘱咐舒兰看好程白鹭,便去做饭。她准备中午做个鱼头泡饼。   她先把面一半用开水、一半用凉水和好醒发,鱼清理干净用葱姜和盐腌上,又把豆腐、葱姜蒜等切好。   鱼腌了半小时左右,应该差不多入味了。舒月将锅烧热淋入一点油,放入了姜片去腥,将鱼头和鱼肉都放入锅中,锅里立刻发出滋啦啦的响声,直至两面金黄才盛出来。   她又切了几片肥肉下入锅里,慢慢逼出了一些猪油,等一股浓郁的香味飘出,放入花椒、葱姜蒜等爆出香味,继续放入煎好的鱼,加入了酱油、黄酒、盐和一些清水,一起炖煮。   鱼汤的鲜香肆意飘散,从院子里厨房窗根底下就闻到了。   程白杨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出来,顺着香味寻到厨房:“小妈,你做的什么饭?”   舒月放下手中正在揉搓的面团,回头看他一眼:“中午吃鱼头泡饼,锅里炖的鱼。”   程白杨吸了吸鼻子:“好香好香!什么是鱼头泡饼?”   “有鱼、有饼……待会做好了你就知道了。去吧,再去玩会。”   舒月将面团分成几个小剂子,取一个剂子擀成大圆片,抹上混合了盐和花椒粉的油,抹均匀以后卷起来,再次擀开,一面烙至焦黄,又翻面烙另一面。面粉的甜香气息混合油盐的香味飘逸开来,舒月也忍不住掰了一块尝了尝。   最后的两个饼里放了葱花,大葱裹在面里被油煎炸过后有一种特殊的香气。   舒月虽然做饭的时候会爆香葱姜蒜作为作料,但是她并不吃葱蒜,所以烙饼的时候经常不放。考虑到上次做的大葱炒鸡蛋,几个孩子吃的很香,所以特意做了两个放葱花的饼,把饼切成了小块,放入两个盘子中。   打开锅盖,酱黄色浓稠的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熏得她满脸都是鱼汤的香味。她用小勺尝了一口,咸淡合适。   放入豆腐再煮十分钟就可以出锅了。   舒月走出厨房,发现三小只已经乖乖洗了手,将桌子凳子摆好,做好了吃饭的准备。   哟,吃饭还挺积极。   突然觉得自己像个饲养员……   她笑道:“再等一下,等你们的爸爸……回来一起吃饭。他中午要回家。”   突然想到对舒兰来说不是叫爸爸,略一停顿,一时没找到统一的叫法。   舒兰平时话不多,和同样话不多的程山,压根没咋说过话。   程白杨噘噘嘴,“我饿了,我想吃饭。”   舒月看他一副馋样,给每人分了一块饼吃,“再等一下,应该快回来了。”   程山去了营部以后,团长高长顺和政委张兴虎召集手下几个营的营长、副营长开会。二营营长郑辉打趣他说:“你小子,新媳妇怎么样啊?听说挺漂亮,会做饭吗?”   程山冷哼一声,“当然。”   郑辉不信,“你这悄悄的就给自己娶了媳妇,我们都没见过,是不是啥时候请我们吃个饭,补顿喜酒啊?”   其他几个人进来听到他们聊的话题,也兴致勃勃的加入进来:“就是,请客!请客!让我们也尝尝你媳妇的手艺,没吃过不能信。”   程山白了他们一眼:“你们别想用激将法,我可不吃这一套!再说了,我也得问问做饭的人。”   “这么快就妻管严了?要我说,肯定不会做饭,你每天早早回家,是回去做饭了吧?”   “做饭的人不做,你们去我家喝西北海风啊?”   ……   他下午请了假准备回家做床,让小李先把木板子帮忙送回去,中午下了班就往家走。   程白杨拿着饼跑到门口等程山,程白鹭和舒兰也都跟过去。   等程山刚一出现,他就兴奋地大喊:“可以吃饭喽!”   程山看着这孩子,一脸莫名其妙。   这孩子饿成这样了?   等进了屋,三个孩子整整齐齐坐好等着吃饭,看见桌上那盆鱼,和旁边放着的两盘大饼,立时就明白了。   心里忍不住笑:什么时候三个孩子变得这么爱吃饭了?   舒月看程山进来,笑道:“赶紧洗手吃饭吧。中午吃鱼头泡饼。”   程山听见这个词有点懵,舒月又解释说:“我做了两种饼,这一盘有葱花,这一盘没有。可以把饼泡进去,沾着汤汁吃。”   程白杨和程白鹭最喜欢葱花饼,舒兰两种都喜欢吃。   酥脆的大饼,浸上浓稠的鱼汤变软,入口咸香气息按摩着味蕾,几个孩子吃的很快,连鱼肉都顾不上吃。   舒月早就发现了一个规律,程白鹭吃饭的时候是对她态度最好的时候。   她挑鱼腹上只有大刺的鱼肉分给他们,耐心的教他们吃鱼。   舒月发现程山一直在吃没有葱花的大饼,“你不吃葱?”   程山“嗯”了一声,又说:“吃葱姜蒜的味儿,但是不吃葱姜蒜。”   舒月欣喜道:“跟我一样!那以后你的那份我也不放了。”   程山看向她,笑着夸了一句:“你做饭,挺好吃的。”   得到食客的肯定,大厨舒月喜不自胜,吃饭的动作声音都带着风铃般的欢快。   程山立刻就捕捉到了舒月脸上的表情。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个重组小家庭,以及舒月的存在。   他眼里的舒月,有时候是个大女孩,有股子机灵调皮的天真劲儿,但正经事儿上,打理家务事、照顾孩子都靠谱。   做饭竟然还这么好吃,这实属意外收获。   怪不得最近觉得食堂的饭不香了。 第15章 手艺 不行,还是叫嫂子。   他又偷偷瞄了一眼舒月,感觉有些不自在,赶紧低头专心吃饭,连一旁程白杨的小动作都没注意。   程白杨吃饱以后,挑出两只鱼眼睛放在面前的桌上,仔细对视起来。“爸爸爸爸,你说鱼眼睛还能看见我吗?”   程山:“……”   程白杨指着鱼眼睛又问:“你说我现在是不是用左边眼睛看这只,右边眼睛看这只?一边看一个?”   舒月摇摇头:“不是。”   程白鹭一脸嫌弃,“哥哥快拿走。我不要看这个。”   吃过午饭后,小李带来了一套工具,卷尺、钢锯等,帮程山一起做床。   舒月又看了看舒兰和程白鹭住的房间,突然发现如果再放一张床的话,空间会变得非常狭小,几乎只有一米五的过道宽度。   她提议:“再放张床有点挤,要不然做个双层床?把床的四条腿做高一些,架在现在那张床上面。”   现在那张床很简易,床头床尾都没有挡板,而且房屋挑高比较高,上面加张床反而更实用美观。程山想了想,对于舒月的提议不禁暗自赞叹:“我觉得行,这样实用也美观。”   舒月靠着自己拙劣的画画水平,把床的形状和梯子、上床的挡板,以及给下床的头和尾加装的挡板都给画了出来。   程山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成品图,他还是接过去看了看,瞬间了然,梯子的设计比他想得还周到。不过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形状,忍不住就笑了:“好,我知道了,那我按照这个做。”   小李按照程山的指挥,给他做副手,两人开始锯木板,将床腿、床板一一做好。   舒月看着三小只有些无聊,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玩过的丢沙包游戏,从院子外边弄了些沙子回来,又找了一件不穿的旧衣服,缝了个沙包,让他们一起玩。   昨天王大嫂给她送来带着土根的青苗不能放太久,趁着有空把菜园子的成员们给安置好。   她大致规划了一下,临时起意,准备种个五环出来!   王大嫂给她的青苗有西红柿、辣椒、茄子、黄瓜四种。她盘算了一下,西红柿的消耗量比较大,糖拌西红柿、西红柿炒鸡蛋、西红柿烧茄子、番茄疙瘩汤、西红柿面条……黄瓜可以凉拌可以炒,还可以生吃,夏天吃凉面,也比较受欢迎。辣椒和茄子相对吃的比较少,另外她还准备再种些别的,小白菜啊、韭菜啊等等,之后慢慢再加。   所以最外圈的五环种的是西红柿,四环就是黄瓜,三环是茄子和辣椒两种,二环和一环留着。   隔壁房顶将这边的动作尽收眼底,王大嫂吆喝了一声:“大妹子,你种菜呢吧?我看你这……种的不对吧?”   啥?不太对?   舒月起身看了一眼,给了她个疑惑的眼神。   隔得太远,王大嫂也没看见。她看舒月种菜跟玩似的,每一种菜都不成片,热情的跑去当指导。   几分钟的功夫,王大嫂就走了进来,看着舒月种下的菜苗,皱起了眉:“你咋不成片成片的种?”   舒月确实不太会种地,包括原主也没啥种地的机会,在乡下奶奶家里见过,只掌握了基本的要领。   原来王大嫂说的不是她种的不对,而是这形状……   “我打算种个五环出来!”   听到舒月说话,程山好奇的往这边瞄了一眼,心想,他这个媳妇总能给人惊喜。   小李探头看了看啥叫五环,程山飞给他一记眼刀子。   小李挠了挠头:“我觉得嫂子种的挺有意思。”   程山敲了敲木板子:“抓好!”   舒月来岛上以后,小李经常来帮她干活传话什么的,得了他不少帮衬。虽说是程山手下,可原本也没义务帮她干家里的活。所以她对小李也心生感激。   做人得知好歹,她不是那种不知恩不图报的人。相反,那种仗势瞧不起人,对于别人的帮助心安理得的人才是她最鄙夷的。   她能看出来,小李对程山除了衷心,还有打从心眼里的敬佩!   程山在部队里的表现,具体她不清楚。只从他的年龄和级别判断,素质和能力定然出色。最近看到他手下的兵小李的态度,她才断定他在部队里不仅有能力,还能以德服人。   她一直没真正了解过小李,趁机会问他:“你多大了?哪里人?”   小李嘿嘿一笑:“我十九岁八个月,快二十了。山北人。”   小李长得瘦小一些,加上性格内向,所以看上去也显小。   舒月:“那你比我大一个月。要不然别叫我嫂子了,叫我名字吧。”   程山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不行,还是叫嫂子!”   小李朝他敬了个礼:“是,营长!”   舒月:“……”   原本她也不在乎称谓,把她叫的年轻一点还更乐意呢。   舒月又问小李:“结婚了吗?”   小李回答:“没有。”   王大嫂盯着这块菜地,心里直别扭。看着这一圈一圈,中心还一片留白,心道:你这进出都不方便,也太儿戏了。   她很想指导指导舒月这个生手,恨不得自己进去帮她种:“要不然大嫂帮你吧?你年纪轻轻的没经验。”   舒月笑着拒绝:“不用,我就喜欢这种!”   等她种完了菜,程山和小李做的床也到了最后一步,把挡板钉上就好了。   她看了看新鲜出炉的木工作品,啧啧称道:“程营长,没想到你木工手艺还不错啊!没错,就是这个样子!”   “我们程营长不只会木工,别的也会。”小李一改以往的腼腆,说话时一脸骄傲。   程山抬肘擦了擦额头看小李:“就你话多。”又转向舒月:“马上就好。”   最近舒月貌似经常夸奖他,虽然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忍不住得意。   晚上舒月蒸了一锅馒头,其中几个还是棕色的。又做了个芹菜炒肉,虾仁鸡蛋。一盘绿色,一盘黄色,看上去就垂涎欲滴。   舒月喊他们吃饭,“尝尝这个馒头。”   程白杨嫌弃:“小妈,这馒头黑黑的,能吃吗?”   舒兰为了表示对姐姐的支持,决定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咬了一口,甜甜的,香香软软的,“好吃。”   程白杨和程白鹭也试探着掰了一块吃了两口,“这是什么啊?”   “红糖馒头!这里面有红糖,好吃吧?”   程白杨吃完又拿了一块,“甜的!”程白鹭也点了点头,“嗯。”   程山尝了一口,“是不错,留给孩子们吃吧。”   他可不喜欢吃甜的。   睡觉前程山吞吞吐吐,舒月看他欲说还休,问他:“怎么了?”   程山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能不能在家请战友吃顿饭?”   舒月看他的样子,好像不是他主动想请,既然提出来了,一定是战友说了什么话,他顾及面子不得不应了下来。   “如果太麻烦的话就算了,没关系。”程山也不想给她添太多麻烦。   不过舒月倒是喜欢做美食,一方面是享受那种抛却世俗烦恼的专注,另一方面就是被别人夸赞的成就感。   之前当博主的时候,精心做的美食和视频,被粉丝们一通一通彩虹屁吹下来,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睡觉都香了,一口气能上二十楼。   有的朋友总不能理解,做饭有啥好玩的?如果让我做饭,我宁愿不吃饭!   哼!她的乐趣他们不懂。   也许可以趁着这次机会练练手,而且不能让程山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不是?   “行,你说时间吧。看看大家喜欢吃什么?我提前准备准备。”舒月答应得很痛快。   程山一脸探究的看着她,却没看出半分不情愿,怎么还有点高兴?   这才放松下来,“好,那就后天吧,大概七八个人。随便吃什么都行。有几个爱吃辣的……不过你随意做吧,不用管。”   舒月想了想,食材好买,调料不一定能买到。让他帮忙去谁家找些调料,豆瓣酱或者豆豉之类的。第二天,程山还真给他带回了一瓶豆瓣酱。   这个久闻的味道,真是香辣诱人。她忍不住舀了一勺拌在晚上的面条里,几个孩子看她吃的香,也尝试了一点点,程白鹭和程白杨竟然面不改色,舒兰辣的呲溜呲溜的吸舌头。   哟呵,作为饲养员,她表示十分满意。看来还能把菜系给拓展一下嘛!   因为是新邻居,所以程山顺带把周团长和冯营长也叫上了。   隔壁周有成回家就告诉谢秋珊:“隔壁程山明天晚上请他们团的几个人吃饭,叫我也一块过去。他媳妇你见过吗?”   谢秋珊抬眼:“见了。”   周有成:“听说隔壁仨孩子,也没听见吵吵的动静。人咋样?”   谢秋珊嗤了一声:“你这意思是说咱家一个孩子就整天吵吵闹闹?”   周有成赔笑:“不是,我就是没听见,也没见过。”   谢秋珊幽怨道:“我当初怎么就嫁给你了?这日子过得,一年老十岁。”   王云凤抱着孩子在院子里,听不见里头。周有成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哎,妈这样我也是没办法。你也看到了,我说什么她也不肯听啊。可她是我亲妈,我能拿她怎么样?你多担待。对了,孩子好了吗?”   “好多了,就是过敏了。”   “行,有机会我再说说她,你也别生气了。生气会变丑!”   谢秋珊耸肩,“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受气?”叹了口气道:“要不然我明天去隔壁帮帮忙吧?我看人挺好的,跟我有眼缘。”   周有成不知道今天在医院门口的事儿,“哟呵,能入得了我老婆的法眼,那看来是真不错。”   “哼!我不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要不然怎么嫁给你,嫁到你这样的家庭?”   周有成连哄带笑:“我这是革命军人家庭,有什么不好?好了好了,别生气了。”   谢秋珊白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出去抱孩子回来睡觉。 第16章 请客 下次结婚的时候。   到了请客当天,舒月从上午就开始慢慢准备了。   这也算是她的喜宴了,不蒸馒头争口气,人设要立住!面子不能丢!   不过家里的白面和大米不是很多了,买粮食要票,虽然现在粮票还充足,但也不能过度消耗。她自己不喜欢吃玉米面粉做的窝窝头和面条,所以最理想的情况还是能大部分情况下吃白米白面,偶尔吃点粗粮。   每个月的进账和出账,她早已经计算过好几遍。几个孩子吃得少,程山中午在食堂吃,每月贴补些存票,这样的日子能维持一两年。   考虑到男人吃的多,她没有蒸白面馒头,中午的时候蒸了一锅二面馒头。   她准备做的这桌菜,主要也是鱼虾贝类这些不要票的,猪肉用的也不多。   吃过午饭她就开始备菜了,把鱼腌上,虾收拾好,蛤蜊放在盐水里吐沙子。还买到了些干辣椒和香叶桂皮八角等各类调料。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谢秋珊过来帮忙。   一开始有些拘谨,前两天她和婆婆吵架的事儿被邻居撞见,总归是家丑外扬,所以觉得有些丢脸。   舒月识趣,对那件事绝口不提,反而毫不见外的给她派活。她听说过谢老师在家务事儿上不是很擅长,所以就派了些简单的摘菜洗菜一类的活儿。   下午不到六点,门口响起一串粗犷的谈笑声。   院子门被推开,程白杨跑回来报告:“小妈,有人来了!”   谢秋珊疑惑:“孩子叫你什么?小妈?”   舒月:“显年轻!”   谢秋珊会心一笑。就像她觉得被叫婶子老气,所以让孩子们喊阿姨。   舒月走出屋子,看见程山带着几个穿军装的战友,正往里走。除了高长顺和王水生以外,其他人她都没见过。   程山给他们介绍:“这是舒月同志”。   舒月今天穿了一件紫色棋格的衬衫,扎着两个低马尾。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显得热情洋溢,明媚动人。   他们笑着跟她点头打招呼,虽然年龄都比舒月大,看舒月也就是个大妹子。但初次来程山家,见到女主人,还是有些局促。   她也终于见到了王大嫂的丈夫冯卫国,皮肤黝黑,脸很瘦,下巴上还有胡茬,看上去三十多岁,留着寸头。   还见到了谢秋珊的丈夫周有成。他身材魁梧,眉毛浓黑眉形锋利,一双眼睛闪闪有神,在中年人里头也属于英俊的,进门跟她点了点头,问:“谢老师在这吗?”   舒月指了指里边厨房的方向,他便进去了。   舒月心里一暖,突然很羡慕这样的夫妻感情。   男人们走进屋里,气氛松弛下来,互相之间递个眼神,哄笑一声,七嘴八舌调侃程山:   “你这小子,确实眼光不赖。”   “怪不得之前文工团、医务室的女同志都给拒绝了。眼光够高的呀。”   “去去去,程山是那种以貌取人的好色之徒吗?”   “肯定不是……是也不会承认啊。”   程山斜睨一眼:“有完没完?待会还想不想吃饭了?”   二营营长郑辉摆摆手:“能吃饱就行,要求不高!”   舒月已经自制好了烤鱼料,把鱼身抹了些面粉(替代淀粉),放入锅中煎炸至两面金黄捞出。放入烤鱼料葱姜蒜等重新炸香,加入清水、黄酒、酱油、盐等,又将鱼放入稍煮,盛在一个大盆里。   接着炒了一个辣炒蛤蜊、一个香辣虾。她还准备用豆瓣酱做个鱼香肉丝,这也是唯一一个消耗猪肉的菜。   舒月看谢秋珊闲下来,便说:“谢老师,你把孩子带过来一起玩,一起吃饭吧。”   谢秋珊本来客气的拒绝,不想给她添乱。后来舒月坚持,她看丈夫在这儿,也不想一个人面对婆婆,索性回家把孩子也抱了过来,一边玩儿一边等着周有成。   菜都炒好以后,舒月把之前备好的蒜香拍黄瓜、水煮五香芹菜花生米等都一并端上桌,荤素搭配,有红有绿,辣和不辣都有。   一道道菜上桌,香辣气息扑面而来。不只是辣,而是混合着各种调料的香气,香辣痴缠在一起的味道。   一桌子男人看的眼睛发直发愣。   “嘿!真没想到!这水平大厨级别啊,比食堂强多了!”   “不行,我口水要流出来了!”   王水生是川西人,最爱吃辣,平时食堂的菜为了顾及大部分军人军属的口味很少做辣。看到这桌子菜,不仅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还勾起了思乡之情,尤其是这道鱼香肉丝!   他伸筷子夹了一口,入口咸香,还有一丝丝酸甜,非常可口。内心有些激动,很久没吃到家乡菜了!   严格来讲,不算正宗,但是味道却不输!   郑辉看到鱼虾也有点诧异。鱼虾虽然在岛上很常见,也是食堂菜单里的常客,但是这种做法还真少见。   鱼皮酥脆,被香辣的汤汁浸过以后,带着一种微辣的浓香。鱼肉鲜嫩,腌制的恰到好处,蘸着香辣汁,味道简直绝了!   就连平时他们已经吃腻的虾,变成香辣味,对虾都刮目相看!辣炒蛤蜊里放了豆瓣酱,带着一种酱香味。   除了这几道硬菜,拍黄瓜用盐腌过,入口脆生生的。花生米不生不糯,煮的恰到好处,还带着五香味。   考虑到不是所有人都特别能吃辣,所以辣度都是微辣。不太能吃辣的也能接受。   这些菜,尤其下酒!   几个人赞不绝口,毫不吝啬给程山脸上贴金:   “你这哪儿是娶媳妇,是搬了个大厨回来!”   “大妹子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还有这一手!一手就把我们给制服了!这点,我还真服了你!”   高长顺啧啧称道:“我说小程啊,你这日子过得比我还好!”   程山一本正经道:“我得批评批评她,光考虑请你们吃了,没考虑自家情况。这顿吃完了,我们家该喝海风了。”   ……   这边男人们吃菜喝酒,那边舒月给几个孩子也留了些菜。不过有些做法不同,虾是白水煮的,特意挑了新鲜的,到了一点点酱油,让他们蘸着吃。另外还有花生米,鱼香肉丝……   她给一岁多的周思文做了西红柿疙瘩汤,加了小白菜,有红色有绿色,光是颜色看上去就很诱人。   她顺带多做了些,给三个孩子也一人一碗,不过给周思文的那碗面疙瘩多,更稠一些。   他们这波人坐在院子里的小桌子上吃,还去谢秋珊家里搬了些凳子来。   程白杨看了眼他们这桌饭菜,感觉跟里头不一样,又跑进去看了眼大人那桌。   看他眼馋,程山把没沾到辣汤汁的鱼肉给他拣了一块。   他又跑回院子里,指了指里边:“他们在喝酒!”   谢秋珊眉头一皱,“你周伯伯也喝了吗?”   程白杨眼珠子一转,想了想:“不知道!”   “去,帮阿姨传个话,跟周伯伯说不要喝酒。小声说,不要让别人听见!”谢秋珊最讨厌男人喝酒,一身酒味不说,酒后还得有人照顾,喝高了指不定还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儿。   程白杨走到程山旁边悄悄说:“爸爸,阿姨说不让周伯伯喝酒。”   “哪个阿姨?”程山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了。   程白杨管别人叫婶子,只有谢秋珊让孩子们管她叫阿姨。   突然觉得舒月和谢秋珊还真是与众不同,一个是妈却让孩子叫小妈,一个是婶子却让孩子喊阿姨。   旁边的高长顺听到,哈哈大笑:“老周,瞧你在家里这地位……”   周有成“哼”了一声,继续吃菜:“那是怕孩子闻不了酒味!”   程山又问儿子:“你小妈有没有说什么?”   程白杨摇摇头。   程山知道是周家的嫂子不喜酒味,心里猜测不知道舒月会不会嫌弃酒味。酒杯到了嘴边,只抿了一小口。   酒足饭饱,男人们吃的尽兴又过瘾,走的时候都喊着:“没吃够!下次什么时候?”   程山脸一横:“你们是要把我吃穷啊,我们家日子还过不过了?!”   看见这一大桌子菜肴,程山也觉得意外,没想到这么丰盛,但看到都是些鱼虾贝类什么的就放心了,顶多花几块钱,花不了什么票。   战友们离开时意犹未尽,逼着他问:“下次啥时候,要不然咱就一周一次?不行一个月一次也行?”   程山把他们往外赶:“下次结婚的时候!”   心道:那是遥遥无期。   还有人补充:“不行我们交钱!”   有人附和道:“对,我们自己凑钱,来你家吃!借用一下你老婆的手艺!”   “我老婆没空!”程山把人送出门外,就把大门一关。   外头笑着骂骂咧咧:“还以为这小子跟个木头一样,没想到还知道疼媳妇!”   程山喝了点酒,借着微醺的酒劲儿,顺口就把“我老婆”三个字说出来了,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转头往回走正好对上舒月的目光:“人送走了?”   他“嗯”了一声,“大家都夸你做的好吃,吵着还要来,我没答应。”   舒月把盘子里的剩菜剩饭都收拾到一块,正在院子里倒垃圾,听见了程山说的最后那句话,心头一热,脸上泛起一片红晕,“没事。”   程山走过来:“我来帮忙收拾吧。”   舒月闻出他喝了酒,看他脸上微微有点红,但是说话走路神态都正常,料想喝的不多,也没拒绝。   谢秋珊看见丈夫出来,让周有成把孩子抱回去,要帮着舒月一起收拾洗碗。   舒月劝她:“没关系,谢老师,你跟周团长一起回去吧。还有孩子呢,是不是快睡觉了?”   谢秋珊觉得不好意思,一下午没帮什么忙,一家三口还白吃了顿饭,“要不改天我们请,你们一块去我家吃饭!”   舒月看出她的愧疚,如果非要拒绝的话,恐怕她心里过意不去,干脆就不见外的说:“好,到时候我们都去!把好吃的都拿出来啊!”   谢秋珊莞尔一笑,带着丈夫孩子回家去了。   程山帮着收拾桌子、洗碗、烧热水。烧好了热水,让舒月先洗澡,他把厨房和客厅收拾完,还扫了遍地。   不知道为啥,以前喝完酒会觉得困,今天却感觉体内有些燥热,精力充沛,有使不完的劲儿。   兴奋到一点都不困的,还有三小只。今天是第一次家里来客人,而且还认识了一大群叔叔伯伯,还有隔壁的阿姨和小妹妹。   舒月喊他们早点睡觉,程白杨先带头拒绝了:“我不困!我不睡!”   小孩子还是需要哄:“你们躺床上,闭上眼睛一会就睡着了。”   程白杨准备开溜,舒月一把将他抓住:“明天给你们做饺子吃!”   程白杨眼睛一亮:“真的吗?”   “不乖乖睡觉就不做了,明天吃一天窝窝头!我是认真的!”舒月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程白杨小嘴撅起来:“我才不吃窝窝头。”思考了一会走回了房间。   程白鹭对饺子有印象,逢年过节的时候大妈会包饺子,面皮里包的是香香的肉馅,想着想着还真有点馋。   舒兰拉她回房间,她也顺势回去了。   头发已经半干,找了条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往房间走。一边走一边想念自己穿书之前新买的某森吹风机,心里惋惜:花了几千大洋刚买的心水好物,还没怎么用就这么阴阳两隔了。   推开房间门进去,一抬眼便被男人流畅的肌肉线条吸引住了。 第17章 我去 凭本事赚钱。   舒月“啊”了一声,捂住眼睛,脸羞的通红。   虽说她这个现代人也在电视上网络上看见过裸/着上半身的男人,电视剧里有些颜色桥段也再正常不过。   但第一次在现实里,这么近距离的看,尤其是想到“丈夫”这一层关系,再想到刚才看见的风光,心里竟隐隐有些期待。   程山洗完澡回到房间准备换件短袖,没想到穿脱穿几秒钟的功夫却被舒月撞见了。   他回头看她低着头捂着眼睛,另一只手里还拿着毛巾,头发还有些湿。   他走过去把她捂着眼睛的手拿下来:“穿好了。”   看她一副害羞的表情,心里竟莫名的有些得意。   舒月不好意思道:“我先出去擦头发吧。”   正转身往客厅走,程山拿过她的毛巾:“我帮你。”   程白杨睡不着又实在无聊,干脆跳下床去。正巧听见小妈叫喊了一声,好奇的往房间里看。   后来看见爸爸走出来帮小妈擦头发,看热闹似的凑过来,笑得神秘:“爸爸,小妈,你们在做什么呢?”   舒月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程山的视线落在舒月身上,也没察觉到她身后的小孩。   “去去去,睡觉去,大晚上出来晃荡什么?”程山赶他去睡觉。   这边的声音传到隔壁房间,程白鹭没睡着,也跑出来看热闹。看到程山给舒月擦头发,瞬间瘪了小嘴:“爸爸,抱。”   快抱!不抱就要哭出来了。   程山抱起小姑娘:“好,别哭了。走,我把你抱回去睡觉去。”   程白鹭委屈道:“你不许抱她”。   舒月一脸懵逼,这段时间的和平都是假象?   原以为已经差不多收服了小吃货,连哭的频次都大幅下降的小哭包,现在这是闹哪样?   不会是看见她和她爸爸亲密了一点点就吃醋吧?   前功尽弃,摊手。   舒月看着程白杨,故意板起脸:“想不想吃饺子?要不然我明天早上蒸窝头?”   程白杨翻白眼,做个鬼脸跑回了房间,最后选择跟自己的胃妥协。   程山回来把门关上,帮她擦头发,“明天什么时候吃饺子?”   舒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放在其他人身上,估计得嫌弃死。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反感。   第一次有男人帮她擦头发,还有些不适应,心里紧张随口答道:“中午吧。”   第二天中午,饺子刚下锅就听见院子门响。   程白杨朝着厨房通报:“小妈,有人回来了!”   程山斜他一眼,这孩子还是这么淘气。他能看出来,程白杨刚认识舒月的时候还有些紧张,说话做事还比较收敛,最近却越发的调皮。   比较难办的是程白鹭,他以为小女孩已经对舒月不那么抗拒了,改称呼是早晚的事儿,可经过昨天晚上,他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不过她跟舒兰玩得不错,这点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让“母女俩”改善关系,也许舒兰是个突破口。   心里叹口气,看来家里也是个小型战场,兵法都用得上!   “你怎么回来了?下午不去吗?”舒月以为他又请假了。   “去,回来吃饺子”,程山语气坦然,一副很平常的样子。   舒月把两盘饺子端上桌:“为了回来吃饺子?”   “没有我的吗?”程山好像是第一次轻松的开玩笑。   舒月笑笑:“有!还能不让家里的顶梁柱吃饭吗?”   她包的芹菜猪肉饺子,放了虾仁。给自己和孩子们吃的饺子稍微小点,给程山包的饺子大点。   芹菜脆,猪肉香,虾仁嫩,一起包在面皮里咬一口肉汁就溢出来了,真香!   几个人吃饺子的方式不太一样。程山夹一个大饺子,蘸点醋一口一个。程白杨不吃醋,他也学着爸爸的方式,吃大饺子,一口一个,只是人小嘴巴小,一个饺子塞的满满一嘴,囫囵着嚼着。程白鹭和舒兰都吃小饺子,咬半口蘸一点醋。   “你们吃不吃油泼辣子?就是辣椒油?”   孩子们听到辣摇摇头,程山肯定的点头:“吃。”   发现程山跟自己的饮食习惯又多了一个共同点,而且终于有人陪着自己吃辣,有点开心。她打算改天自己买了干辣椒磨成面,做些油泼辣子吃。夹着大白馒头吃,酸辣汤面……想着想着口舌生津,好像已经闻到了辣味。   “爸爸,你以前中午不是不回来吗?”程白杨问。   程山看了他一眼:“我也要吃饺子啊。”不过看样子,舒月是给他单独留了一份的,心里有些窃喜。   “咱们吃完这顿饺子,以后还是吃的朴素点。再这么吃下去,粮票肉票就要用光了。晚上得吃窝窝头!”   在舒家的时候没什么机会做美食,也吃的太寡淡,所以来了岛上以后,她也算是报复性的把好吃的做了一遍。不过家里的票可禁不住这么消耗。   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她,表达不满。   舒月又问他:“你真是回家吃饭的?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程山还真找到一件事儿打掩护:“其实真有件事儿……陈司令让你给食堂师傅教些新菜式。”   舒月知道陈司令,可没怎么见过他。不过她对陈司令和方大嫂夫妻俩印象不错。   教厨师做菜,这活儿相当于新东方厨师学校的讲师?   想想那画面就有点……   简直不符合自己的气质!她可是美女主播!   “能拒绝吗?”   程山本就替她推掉了,带孩子的理由很充分。“可以,我帮你推掉了。”   舒月听说替她推掉,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还是有点疑惑:“怎么突然让我去干这个?”   吃饭的人对舒月做的菜念念不忘,尤其是王水生和郑辉赞不绝口,恰好被陈新觉听到,高长顺便说:“他们主要是嫌食堂不好吃!”   食堂的饭菜越来越不像样子,这一点陈新觉也有怨言。就连接待个客人,都没有能拿的出手的菜,一点水准都没有!岛上种菜养猪都经营的不错,部队里不缺食材。   听着几个人把舒月做菜的厨艺吹的神乎其神,陈新觉一拍脑袋:“让她去给厨子们教一教,伙食是该改善改善了!”   “你愿意去的话,给三十块钱和三十斤粮票。”程山接着说:“虽然说可以带孩子去,或者把孩子放司令家里,方大嫂帮忙看着,也给工资,但我怕你不想去就推了。”   舒月有点心动:“去几天?”   程山:“十天左右吧?每天就去上午半天就行。”   舒月立刻决定:“我去!”   钱和粮票又不嫌多,再说了,这是她凭本事赚钱。   程山眼神扫过她,仔细探究着,不只是对于她去不去这件事。其实他早就好奇,“你这手艺是从哪儿学的?”   她的成长环境、家庭条件,他大概了解。可她做饭的水平,比国营饭店的大厨也不差,还能做好多他都没见过的菜式,他早就想问了。   舒月提前想过这个bug,总不能说实话,只好告诉他:“以前我家邻居有个大爷,他走过的地方多,会做的菜式也多,我吃过看过,就记住了。”   程山有点将信将疑,她的动手能力确实挺强,人也聪明,有很多出乎意料的点子。虽然直觉告诉他不会这么简单,但也还勉强说得过去。   下午,程山把放在院子里放味儿的床给抬进了舒兰和程白鹭的房间,最后把四条腿钉在下床的外沿,把梯子的下端钉在下床上,就大功告成了。   床板是松木的,没有涂油漆,为了更环保还是放置了一段时间。   等铺好了床铺,程白杨跟皮猴子一样窜了上去,“爸爸,我也要这样的床,我想睡这儿。”   程山一把把他从上面抱下来,“这儿不是你睡的地方。”   考虑程白鹭太小,舒月让她睡在下铺,舒兰睡上铺。   下午睡午觉起来,门口响起敲门声。   其实岛上很多人家白天都不关门,但是她个人习惯还是会关门。   门比较矮,她从屋子门口就看见了谢秋珊抱着孩子。   她开门请谢秋珊进去,谢秋珊摆手笑道:“你跟我来,去我家看看。”   舒月递给她一个疑惑的眼神,谢秋珊故作神秘:“去了你就知道了。”   舒月还是第一次去隔壁邻居家。她虽然没去过王大嫂家,但能想象出来王大嫂这样的妇女家里的样子。谢秋珊这样的知性女性的家里,她还真有点好奇。   走进隔壁院子,谢秋珊的婆婆王云凤正在嗑瓜子,看了一眼来人便认出来了,但她对他们没好印象。   舒月跟她打招呼,让孩子们叫她奶奶。她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回屋子里去了。   舒月其实一进门就看见了这半院子的花,粉红色、黄色的月季花,花朵比一般的要大,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品种,不说在岛上了,就在城市里也不是很常见。另外还有紫色、白色的小花,谢秋珊介绍说是丁香花。   几个花盆里的绿色植物开着一种白色的花,闻起来清香怡人,谢秋珊说是栀子花。   谢秋珊看见她半边院子空着就猜到一定是种花,故意问她:“我这些花儿,想不想要?”   看着品种稀奇、开得鲜艳的花,舒月确实很心动。她原本对自己的花池期待不高,只希望让小院显得颜色丰富艳丽一些,没想到谢秋珊有这么好的品种。   一看就知道是主人精心侍养过的,有些含苞待放,有些开得正好。   她盯着这些花:“谢老师,这些很名贵吧?你这品种真的很稀有,真舍得给我吗?”最后一句特意拐了个音调。   谢秋珊“嘁”了一声,抬了抬下巴,脸上笑容灿烂:“有什么不舍得的?不就是花吗?我还会种。不过关键也看给谁不是吗?那得能欣赏得了才行。所谓‘宝剑赠英雄,美玉送佳人’嘛!”   她婆婆这样的人是欣赏不了的。王云凤总嫌她的花占地方,恨不得都铲掉,全种了菜。有两次看见花池空出了一些地方,赶紧抢种了韭菜。她也是哭笑不得。   舒月听见这话心里舒服,觉得跟谢秋珊有一种默契。她不打算推辞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不客气啦!”   “不过我这个栀子花还不舍得给你,等我种出更多我再匀给你。”谢秋珊有些不舍。   舒月帮她抱着周思文,她小心翼翼的把几株花给刨了出来,到了舒月家里,亲自给种上。按照她的说法:“也算是送我的花儿出嫁了,以后你这个婆婆可得对她们好。”   晚上程山回来,通知她:“后天上午就可以去食堂了。到时候先把孩子送到方大嫂家里,她家孙子跟白杨和舒兰差不多大,正好能玩到一起。” 第18章 同志 如果没点真本事,他可不服。……   吃过早饭,程山带着她和孩子们一起出门,先把孩子们送到方大嫂家。   方大嫂家是一座二层的小楼,小院里的菜地打理的井井有条,还有一张石桌和四张凳子。   方大嫂笑眯眯的开门,看见舒月带着孩子们,热情的招呼他们进去,“我们家这个小子终于有伴儿了,你们把孩子放这,放心吧。”   程山放下心来。原本他不好意思麻烦陈司令和方大嫂。但却被陈司令严厉批评了一顿:“烈属的孩子你能养这么长时间,我就照顾几天都不行吗?把我当什么人了。”后来他也就没说什么。   方大嫂的孙子陈洪泽六岁,小圆脸,单眼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会说话。   小男子盯着舒月仔细打量,她半蹲下来摸摸他的头:“长得真好看。叫我阿姨就行。”   “喊阿姨也行,像周团长家的谢老师,都让孩子们喊阿姨。”方大嫂对国家政策、形势都有所了解,在社会上也见多识广。   枫明岛整体不算大,驻地部队是一个小小的守备区,不过军人军属也有几万人,所以由一个炊事连负责整个守备区的炊事工作。   程山把舒月带到后厨小院门口,就有炊事连的连长宿涛和司务长段鹏来接人。   二人见到程山和舒月都愣了一下,“嫂子好?”   他们昨天接到周有成通知,说今天会派个人过来给炊事员做短期指导,要给大家改善伙食。周有成还卖了个关子:“明天人来了你就知道了。”   等程山介绍了舒月的身份后,他们简直惊掉了下巴:“那个……嫂子真是上边派来的指导?”   程山一脸严肃:“还能有假?别喊嫂子,在部队里喊同志。”   宿涛和段鹏看他公事公办的态度,虽然心里一万个没想到,却也不由得不信。怪不得昨天周团长说一团一营的程营长会把人带过来,原来这人是他老婆。   炊事连一共有三个班,一班主要是给养员,负责采购粮食、蔬菜和酱油醋等主副食材料;三班主要负责饲养种植,部队里经营了一片菜地,还有一个猪圈养了几十头猪。   往往到了年底,还能多出来一些猪肉和蔬菜分给军人军属们。   二班的士兵主要是炊事员,负责早午晚餐、节日餐和接待用餐。多数为新参军一两年的义务兵,会炒菜的慢慢都成了顶梁柱大厨。   炊事员邱胜利、王志国都是已经当兵两年多,在班里属于老人,也是炒菜手艺最好的大厨。另有几个新兵在他们指挥下,能做些简单的菜。   舒月被带去食堂后厨,现在才早上八点多,摘菜洗菜切菜的都已经忙活起来了。   正坐在板凳上弯着腰给土豆削皮的义务兵杨红伟抬眼看见来人,见她长得白净水灵,跟他差不多年纪,还以为她走错了路:“同志,你找谁?”   场面有点尴尬。   宿涛和段鹏刚才被一个士兵叫住说了两句话,后脚进来就察觉到僵硬的气氛,“大家都过来,先把手上干的事儿放一放,我来介绍一下。”   等人都围了过来,司务长段鹏介绍:“上面指示,最近要改善伙食,派了舒月同志来给大家做短期指导。到时候咱们要出一份新的菜单,重点是搞些新菜品出来。大家配合一下。”   又转头对舒月:“舒月同志,你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一屋子的人目光在舒月身上扫了又扫,怎么都没办法把她的形象和上边派来的炊事指导联系起来。   穿的这么干净,身材纤瘦,脸蛋白皙红润,长得这么好看,就像是以前大户人家的小姐似的,真会干活?还能指导他们做菜?   可能是谁家的军属吧?   不过他们这些小兵平时忙在后厨,对岛上的人和事儿了解不是很多。   邱胜利在整个炊事连里是手艺数一数二的大厨。从十三岁开始就能给家里做饭,村里谁家红白喜事,他也能去当个厨子挣盒点心。原本想过当厨子谋生的这条路,不过国营饭店进不去,也没什么出路。   到了二十岁又想去当兵,于是身份证改小了两岁,成了这个班里年龄最大的。有一技傍身,班里的兵们都对他敬重有加。他自认为在炊事班这两年多,手艺又精进了不少。   司务长说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是来做指导的,指导谁?不就是他吗?   而且还是个女人!   这小胳膊细腿的,能颠得动锅?他这大老爷们,要被一个女人管?心里不是不别扭。   如果没点真本事,他可不服。   不过司务长说是“上面指示”,也不知道是连长还是团长的指示。   王志国倒是没啥想法,每天早上五六点就要起来干活,他巴不得多个人来帮忙。   舒月脑补过部队食堂后厨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里那张图上总是一帮老大爷和中年大叔。中年男人最是固执,她还担心过人家不肯听她的。   可看到的却是这一屋子十六七八岁的小哥,心里放松下来。   好歹,也算同龄人吧。   舒月开始做自我介绍,丝毫不怯场:“大家好,我叫舒月,大家喊我舒月同志就行。指导也谈不上,我是受委托来食堂帮忙的。”   来之前她仔细跟程山打听了食堂的饭菜,大致有多少种,哪些菜受欢迎,哪些菜大家喜欢,哪些菜大家不喜欢,哪些菜有哪些做法……   她总结了一下,一是某一种菜的做法单一,二是海鲜类的菜品做出来不好吃。   今天看到这些人立刻明白了原因。   这些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家里估计都是母亲姐妹做饭,能找出几个会炒菜都很难。   很多士兵都来自内陆,一年也吃不了几次海鲜,像蛤蜊应该见都没见过。让他们做好这些菜,这不是为难他们吗?   自傲自大的人到哪里都招人烦,所以舒月刚才故意说的谦虚,她准备先观察情况再行动。   刚把土豆削完的杨红伟疑惑地问她,“你真会做菜吗?”   旁边切黄瓜的小黄也放下手中的菜刀:“你是军属吧?怎么来我们这了?”   舒月不知道该怎么答,如果说司令点名要她来的,好像在显摆示威似的。只好笑笑:“我学了些酱料的制作方法,能省时省力,所以让我来帮帮忙。”   邱胜利正在盘点今天菜的种类,看到聚众聊天不乐意了,“快快快,一会来不及了,待会再聊,先把活儿干了。”   舒月看出来了,他对她有些抵触。不过情况已经比她想的好多了。   “邱同志,我听说咱们食堂你做菜手艺是最厉害的,我也过来学两手。”   邱胜利最烦陌生人指导,也喜欢别人夸他做菜手艺好。   刚才板着的脸松弛下来,“你是谁的家属?”   舒月知道瞒不住,干脆实说:“我是程营长家的,才来岛上不久。”   邱胜利看她一眼,他平时不太关心外面的事儿,但是岛上的营养团长还是认识几个的,程山他听说过,年纪最小的营长,不过也不是他的上级,平时没啥交集。“哦。那你怎么来这了?”   舒月笑着给他帮忙递了盆菜,“之前在家的时候学过一些,让我来帮忙。不过家里有三个孩子要照顾,我也不能来太久。”   邱胜利原本心里不爽,听她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别人让她来的,而且她还要带孩子,来不了几天。又觉得她说话声音清脆,语气柔和,也不像是不好相处的人,潜意识里的敌意消了大半。   王志国刚把大米饭给蒸上,问她:“你会做什么菜?”   舒月想了想:“会做些鱼虾贝类的辣菜。”   王志国又问:“你刚说的酱料是啥?”   舒月如实说:“烤鱼料,香辣酱”。本来想说火锅料,不确定这年头有没有火锅,干脆说成香辣酱。   大家听到都觉得新奇:“咋做?”   舒月举例:“把鱼煎或炸的两面金黄,然后放些烤鱼料煮几分钟就行。还有香辣酱,加汤可以在里面煮些菜,煮绿叶子菜也好吃。鱼可以一次炸很多,比现炖要省时间。”   一群人似懂非懂,主要是没见过,难以想象。   邱胜利不喜欢做海鲜,他吃不惯,闻着味道就觉得腥。所以,做鱼也就是炖一炖,做虾就是煮一煮,蛤蜊那类玩意儿不做,里头不干净,吃出沙子还得挨骂。所以她爱做就做吧,“行,那你啥时候给我们做做?”   舒月把需要的食材和调料告诉一班采买的同志,一边给邱胜利、王志国他们帮忙,一边观察着整个后厨的运作。   中午走的时候她带了些饭菜,准备接了孩子回家吃饭。   到了方大嫂家,方大嫂却招呼她进去坐:“你等着,我给你煮饺子。”   舒月觉得很不好意思:“不用了,方大嫂,太麻烦你了。我从食堂带饭了。”   方大嫂也不理会,继续煮饺子。   三小只都已经吃过了,程白杨吃饱喝足精力旺盛,稀奇的看舒月:“小妈,你上午干啥去了?”   舒兰、程白鹭还有陈洪泽都看着她,眼神清澈带着疑问。她给他们解释:“我去食堂里头帮忙去了。”   程白杨对陈洪泽说:“我小妈做饭可好吃了。”   陈洪泽问他:“真的吗?会做什么饭?”   程白杨想了想:“下次你去我家吃饭,让她给你做。”   舒月笑着答应。不用说,几个小孩在这儿玩得挺高兴,两个男孩貌似还成了好朋友。   看看桌子上摆的点心瓜子糖,看出方大嫂对他们是真好。   舒月吃完饭要帮忙洗碗,又被方大嫂拦下了。   毕竟是司令夫人,帮忙带孩子还给包饺子吃,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她正准备带着几个孩子回家,陈洪泽小眉头一皱不高兴的对方大嫂撒娇:“我不想他们走,我要和他们玩。”   程白杨也依依不舍,“小妈,我们带上他吧。”   舒月没辙,想到这么长时间还没去岛上转过,下午正好可以来个半日游。   “方大嫂,我下午带他们去海边玩行不行?把小洪泽也一起带上。” 第19章 海边(含入V通知) 他们是来要孩子的……   方大嫂看这几个孩子养的不错,身上衣服都干净,吃饭也自觉,对她放心,于是说“行”,转头叮嘱陈洪泽:“那你跟着去玩吧,要听阿姨的话,别调皮。”   旅游是现代人的生活方式,舒月本身爱自然爱大海,她打算规划规划时间,带三小只把岛上好好逛一遍。海边半日游,就算是第一次成团了,走起!   五月底的枫明岛已进入初夏,白天海水被太阳一晒热烘烘的,海风都带着一股热气。   程白杨穿着长袖跑跑跳跳的一头汗,小孩子好像尤其怕热,舒月干脆给他换了短袖,她自己也换上了件短袖衬衫。   把饭盒送回家以后,出发之前,她先给他们立规矩:“待会去海边玩,你们得答应我的条件才行。”   三小只来岛上的时候坐过轮船,但对海边没什么概念。程白杨好奇的问:“海边有什么好玩的呢?”   本来已经有点困倦的陈洪泽,突然就精神了,他抢答:“我知道我知道,我爸爸妈妈带我去过,有沙子、海螺、海星。”   程白杨转着圆溜溜的眼珠子,“那我要去看看,我还没去过。”   陈洪泽又有点犹豫的说:“不过……海里有个老头叫龙王,会抓小孩。”   程白鹭瘪着嘴:“我不要去。”   舒兰听到会抓小孩的老头,也脑补出一个张牙舞爪白胡子老头的形象,心里有点犯怵。   “龙王抓小孩做什么?我能不能看看他长什么样?”程白杨好像一点都不怕。   陈洪泽摇摇头:“我妈妈说如果走进海里走太深的话,龙王老头才会出来抓人呢。平时是看不见的。”   舒月一听就知道是他父母吓唬他的,肯定是怕他在海边乱跑。   不过这种容易给孩子造成心理阴影的吓人话,真的好吗?   她记得小时候有个大人告诉她晚上天黑不能出门,有鬼。她偏偏不信,结果走在路上总感觉后边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生怕那东西下一秒就窜出来,心里发毛,一路都害怕的要命。   她心里摇了摇头,告诉他们:“你们到了以后,只能在沙滩上玩,离海水远一点,不要把衣服弄湿。只要乖乖听我的,就不会有什么抓人的老头,倒是可以玩沙子,可以堆城堡,还能捡到好多有趣的东西。”   程白杨和陈洪泽拍拍小胸脯:“没问题。”   舒兰相信姐姐,觉得跟着姐姐就不害怕。她拉了拉程白鹭:“我们都去。”   程白鹭傲娇的小眼神,好像不是很乐意,又觉得你们去我也得去,没再拒绝。   路上问了几个人路怎么走,慢慢悠悠走了二十分种,才到海边。   海风一吹,仿佛胸中所有郁结都被吹散,人也变得渺小如斯。突然间,她仿佛回到了现代,好像是五一或者十一长假,她跟朋友正在一起度假。   低头看见旁边的四个小可爱,才从幻觉中回过神来。   “你们听我指挥,不能下海,就在沙滩上玩。”舒月再次强调,让舒兰盯紧程白鹭,程白杨和陈洪泽互相盯着。   “我找到一只海螺!”陈洪泽兴奋地喊声,把另外三小只都吸引了过去。   舒兰盯着海螺:“这是什么呀?”   舒月告诉他们:“把它对到耳朵上,就能听见大海的声音。”   她把海螺拿到他们耳边,让他们挨个听,“听见了吗?”   舒兰点点头。程白鹭盯着海螺,表情中有一丝渴望。   舒月看出她想要,于是劝说:“你们两个小小男子汉,咱们把这个海螺给最小的女生好不好?你们再去找别的。”   听到说他们是男子汉,两个男生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力量,大方的表示:“没问题。”   程白鹭拿着海螺把玩,好奇的爱不释手。舒兰用沙子堆城堡,简易到只有四堵矮墩墩的墙。   舒月主要盯着陈洪泽和程白杨,防止一不留神被他们跑远了。   海水拍打着沙滩,一波潮水褪去,又出现了几只海螺,还有海星。   两个男生跑着跳着,不断发现新玩意儿,带回来放在城堡里。   程白杨追着陈洪泽跑,舒月正开口说“慢点”,就看见他摔了一跤,身上半边衣服都湿了。   舒月无奈,跑过去伸手要扶他起来。   他好像没摔疼,一脸开心的样子。他还故意向下使劲,舒月一个没注意竟然被他拉了一把倒在地上,接着他把陈洪泽也拉倒在沙滩上。   三个人衣服都湿了。他却高兴地哈哈大笑。   舒月心里闪过一丝火光……   在线求助:对付熊孩子,到底有多少种打法?   她无奈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子,把陈洪泽也拉了起来。   趁着海浪涌上岸,陈洪泽两只手心并拢,捧起一把海水,往程白杨身上泼去。   俩人你来我往,礼尚往上,不一会就好像过了个泼水节,头发衣服全湿了。   她站在一旁给俩人拉架,也不可避免受到波及,海水在衣服上画了无数水花,头发也湿了不少。   两个男孩更是不用说,他们光着脚丫子一会跑一会爬的,湿衣服上还沾着沙子。   到了四点多,日头西偏,海风夹带着丝丝凉意,怕孩子感冒,舒月准备结束今天的海边半日游。   两个男孩意犹未尽,嚷嚷着不想走,两个女孩高兴的抱着他们的战利品。   一路上,碰到三三两两的孩子们追逐嬉闹,看见他们这样儿,一个劲儿的笑。   认识陈洪泽的孩子问:“你们是掉海里了吗?”   程白杨骄傲的说:“我们去海边玩了,捡到很多好玩的呢。”   还有孩子一脸幸灾乐祸:“你们这样回去要挨打喽!略略略~”   程白杨得意:“我小妈在这儿呢,不会打我。”   又向舒月确认:“小妈,你不会打我吧?”   舒月开玩笑的说:“我当然不会,但是你爸爸……我不敢保证。”   程白杨哼一声,“都是你带我们去的,爸爸打你。”   这小兔崽子……还反将了她一军。   不过现在这狼狈样儿,她现在可不想在路上遇见熟人。   结果走着走着,路过一个训练区,远远的看见有一些士兵在训练。她觉得,岛上这么多团啊营啊的,听说有上万人,也不会这么巧遇到认识的。再说她在岛上认识的人也没几个。   这么想着,突然觉得有些灼热的目光投射过来。   也许是错觉,她喊孩子们快走几步。   只听那边哨子吹响,一声令下:“向后转,向前看!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别瞎看!”   这声音有点熟悉,心里咯噔一下:不会这么巧吧?   侧头一看,士兵们背对着他们,而旁边站了个男人,正是程山。他眉眼皱成一团,目光直勾勾的射过来,在他们身上探究着什么,最后落在她的脸上。   阳光太耀眼,难免会皱眉挤眼的,也很正常嘛。也许那眼神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自己想多了。   她索性不去看他,假装没看见,大大方方的带孩子们走着。   被明晃晃的无视掉的程山,心里却有点急躁。   他不知道几个人怎么搞成这样,而且舒月还带着司令的孙子,孩子有个好歹真没法交代。   他这么个大活人,难道她看不见?   他确定她看见自己了,下一秒却移开目光,装作没看见一样,走了……   “你们这是去哪儿了?是不是去海边玩儿了?”   谢秋珊教完了下午的课,手里拿着课本正往回走,看见几个人身上衣服湿了还沾着沙子,立刻就猜到了。   舒月捋了捋头发:“嗯。来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去过。”   谢秋珊捂嘴笑:“我发现你还挺好玩的,跟个孩子似的。”   舒月反问:“谢老师,是三声‘好’还是四声‘好’?”   谢秋珊开玩笑的说:“这位同学,语文学的不错啊。你下次带上我,我也去。”   谢秋珊突然觉得羡慕舒月,明明带着三个孩子,还给人当后妈,却能把日子过得欢歌笑语。   那时候她心高气傲,想要找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可到了二十二岁还没找到合适的对象。后来遇到大运动,自己就成了婚嫁市场上的烫手山芋。   最后还是周有成这个乡下的穷小子不嫌弃她的出身,对她一往情深。尽管大她六岁,她也没嫌弃,她心里清楚,自己的家庭出身对他是个拖累。   也是因为这一点,婆婆一直心存芥蒂,瞧不上她这个城市人。为了丈夫和小家庭,她也在极力与自己和解,尽可能忍让婆婆,毕竟是长辈。   最近看到舒月,仿佛看到了从前那个保有烂漫之心的自己。可惜,当了人家老婆、儿媳妇、妈妈之后,便不再是自由之身。多一重身份,就像是多了一重枷锁,把自己囚困于其中,模糊了本来的样貌。   不过看舒月的样子却并没有受到这种困苦,除了羡慕还有些敬佩,真好。   说话间看见王大嫂急吼吼的走过来,喊舒月:“大妹子,你家来亲戚了,快回去!”   “什么亲戚?”舒月猜想,自己家里人不知道地址,应该是程山那边的亲戚。   王大嫂笑道:“程家的呀,一个说是孩子他大伯,一个说是孩子他三叔。”   “总共几个人?”舒月纳闷,程山哪儿来的弟弟。   王大嫂解释:“两男两女,还有几个孩子。他们说找程杨、程鹭,我还说不是叫程白杨、程白鹭吗?他们说原来就叫那名,我也闹不清楚了。我让他们去我家里等着,他们不去,我就说帮忙来找找你们。”   舒月回过神来,一道雷光闪现!   坏了!不是程山的家里人,是俩孩子的亲叔伯!   他们这……是来要人的? 第20章 交锋 可算是走了。   舒月之前只听过一点程白杨兄妹俩家里的情况, 爷爷奶奶一个瘫痪,一个腿脚不便,俩人加起来, 生活都难以自理。   而且程白杨亲爸兄弟家都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不愿多抚养这俩孩子。据说还有个姐姐,丈夫是个二流子,在婆家日子不好过, 更不敢把孩子带过去养。   程山去送战友遗物的时候, 程白杨小脸脏兮兮的,身上衣服破了洞补丁都没打,程白鹭刚学会走路,自己一个人在地上走不稳,一个踉跄磕到桌子上, 差一点把暖瓶打掉被开水烫伤。   老人说起孩子就流泪, 恨自己这身体不中用,担心再过两年等他们没了, 孩子就没地方去了。   要不是因为孩子本家的近亲都不肯抚养他们, 哪里轮得着他带走。   舒月折返回去找程山, 士兵们正在训练,偶尔发出几声震天响的口号,她也不好意思直接大声吼,或者走得离他太近。   她挥挥手,确定程山能看见她了, 就站在旁边等。   “你找我?”程山走过来, 刚才还无视自己,这会又来找他,更加疑惑。   舒月道:“嗯。家里来客人了。是孩子的亲戚。”   程山蹙眉:“谁?”   舒月转述王大嫂的说法, “在家门口等着,说是程白杨、程白鹭的大伯和三叔。”   程山意外,随即脸色黑下来:“等我一下。”   他又跟那人交代了两句便往回走。   舒月问他:“你知道他们来干什么吗?”   程山:“不知道,应该不是单纯来看孩子的。”   “那你怎么打算?”舒月是因为嫁给程山而做了孩子的后妈,这种情况下,她想先听听程山的意见。   程山情绪有点复杂,这些人毕竟是他那位战友的兄弟,可想到他们当初对两个孩子不闻不问又心塞,轻不得重不得。程山在想,如果他那位战友在世,知道自己的亲兄弟这样对孩子,会怎么做?   他记得,他提起儿子的时候一脸的幸福,那种表情是极柔和的,挂在一个刚硬的男人脸上,让人不自觉受到感染。后来他妻子难产,月子没坐完就去世了,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颓丧,但孩子依然是他的希望。   程山想,他最大的愿望,应该就是希望孩子长得好,过得好,以后有个好前程。至于亲兄弟,大概会心寒吧。   至少他替他心寒。   “先保住秘密,别让孩子知道。看看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顿了顿又问:“你呢?希望孩子走吗?”   问完了意识到什么,立刻有些后悔。他怎么能怀疑她呢。   舒月脸色微变:“你希望我希望孩子走吗?”   程山怔了几秒钟,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看着她露出的半截白皙的胳膊,头发还半湿着,眉头又蹙了起来:“你这是怎么搞得?还穿这么少,不怕感冒啊。”   收到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舒月心里怨怪他刚才对自己的怀疑,不想买账:“你管我?”   程山低低的说了声:“回去先换身干衣服。”   舒月不太想理他。心想,她是后妈,他也是后爸呢。   后妈怎么了,看后妈就一定要加一层“视孩子为眼中钉”的滤镜吗?   这段时间自己带孩子带的怎么样,他难道眼瞎么?问出这种话,真有点心寒。   说到这两个孩子,既然她当初接受了他们,就没想着反悔。她是想好了各种结果,能够接受最坏的结果才嫁给他给孩子当后妈的。   这段时间相处起来,她觉得现实比预想的要好很多。   至少日子没那么不堪,还挺乐呵的呢。   知道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之后,也没想过那种要把他们打发走,跟他过小日子的桥段。   而且她跟他们,包括舒兰跟他们,也都有了一定的感情。   如果真有亲人能好好抚养他们,她也不拦着人家团聚。可如果那些人不是真心,而是有所图谋,两个孩子到时候过的不好的话,她宁愿让他们继续留在这。   一方面是帮程山继续报恩,另一方面她也不想生孩子。   至于两个孩子,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幼小的心灵大概会留下大大的创伤吧。也许迟早有一天他们会知道,但不是现在。   他们带着孩子回家,一路上舒月也没怎么理他,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应付堵在家门口的那帮人。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远远的看见家门口有一帮人或坐或蹲,东张西望的在等人。一共两个男人、两个女人,年长的那对应该是程白杨的大伯大婶,年轻的就是他三叔三婶。还有三个孩子,一个瘦瘦高高的大男孩看上去十六七岁,一个围在地上玩的小男孩看上去比程白杨小点,还有个小女孩应该两岁左右。   年轻女人看见他们,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哎哟,可算回来了。杨杨,你还记得三婶吧?还有鹭鹭,都长这么大了!”说话带着点地方口音。   程山把程白鹭抱了起来。舒月开门,眼神扫了一圈,脸上挂着女主人的温和笑容:“走,大家进去说话。”   程白杨不高兴了,指着地上的小男孩:“爸爸,我不想和他玩,他以前抢我东西。”   程白鹭对他们没印象,但是这些人给她的印象不好,她不喜欢,“爸爸,他们是谁啊?”   年轻的女人抢着过来拉她的手:“我是你三婶,他们是你大伯大婶,三叔……”   程白鹭嫌弃的甩手,将小手缩在怀里。   “各位大哥大姐,快进屋,进屋再说。”舒月打断了她,又跟程白鹭解释,“是咱家亲戚,咱们先进去换身衣服,走。”   年轻的女人盯着孩子看,又发现了什么,“这是咋搞的?孩子身上怎么都湿了。孩子小,可得看好啊。”   舒月不搭话,继续招呼人往里走。心里却忍不住骂她:“我看的不好,你怎么不看?当初不是你们不管啊,现在跨越了千里来责难我了?!有什么资格?”   舒月让他们在外边等一下,她和孩子们都把衣服换了,她给陈洪泽也换了身程白杨的衣服,然后让程山带着三个孩子,先把陈洪泽送回去。   “孩子咋走了呢?”刚才说话的女人不知道这是啥意思,有点冲动想把孩子拦下来。   程山有点不放心她一个人,但知道孩子在这说话不方便,最后还是照做了。   舒月把卧室里的包、稍贵重些的物品都收好锁起来。出来以后,语气柔和道:“各位大哥大姐你们进去坐吧,他们送一下那个孩子去,那是我们司令家的孙子。”   几个人听说司令,又看看陈洪泽。总知道司令是个大官,觉得这小娃娃也不寻常。   来了即是客,还是与程山与千丝万缕联系的战友的亲兄弟,舒月觉得也不能怠慢。她先去厨房烧水。   几个人走进来,眼睛在屋子里乱转。大男孩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好像是有人逼着他来的,杵在那儿一动不动。两个小孩稀奇的走来走去。   舒月找了几个杯子给他们倒水,介绍自己:“我叫舒月,名义上是两个孩子的妈,你们是?”   他们看舒月,年纪轻轻长得还挺好看,这样子一看就不能吃苦。   再看那俩孩子那样,衣服都湿了,究竟会不会带孩子,是能给孩子当妈的人吗?   不过这房子、这院子比他们老家好多了。再看他们穿的衣服,连个补丁都没有,肯定挺有钱的,这家条件差不了。   看来是来对了,总不能白来。   年轻女人介绍说:“我是他三婶叫张秀菊,这是我大嫂王友英,那是我男人程全胜,那个是我们大哥。”   “那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儿吗?”舒月仔细打量她,大嘴小眼睛,皮肤有点黑,穿着偏襟蓝色碎花薄衫和黑色裤子,一身衣服看上去很旧,不显干净。其他几个人穿衣服也不讲究,离得近了能闻见身上有股子难闻的味道。   张秀菊说:“大妹子,你这么年轻,又长这么好,怎么来给人当后妈呢?没想过自己生几个?”   舒月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要不要孩子关他们什么事儿,不过不能被他们带乱了节奏,于是问他们:“你们这次来,是来看孩子的?”   说话间,小男孩推开房门就爬上了程白鹭和舒兰的床,已经上了梯子。   舒月赶紧过去拦截,两手一抱,把孩子拽下来,“不能上去,走,去客厅玩。张大姐,把孩子看好。”   张秀菊不乐意的低声嘟囔:“小孩子玩呢,又坏不了。”在她背后翻了个白眼。   舒月不理她,把房门都关上。   年长的女人叫王友英,她本来觉得这大妹子柔柔弱弱的,不像是厉害的主儿。刚才一把把孩子拽下来,看来还是个有脾气的。她柔声道:“孩子爷爷奶奶不在了,我们准备把孩子带回去。”   “是让孩子回去披麻戴孝哭丧呢?”舒月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父母不在了还没下葬的样子,这里有说的冠冕堂皇。   王友英说:“不是,虽然他们爹妈不在了,可也毕竟是老程家的子孙,我们想把他们带回去。”   他三叔程全胜附和道:“是啊,我二哥虽然不在了,可好歹留下了后。”   舒月觉得没这么简单,“领回去以后呢?你们准备谁管他们?”   王友英说:“我们商量好了,两家轮流看着,不就是俩孩子么,添双筷子的事儿。”张秀菊附和:“对对对,轮流来。”   公.众.号.梦.中.星.推.文   前两年都往外推的烫手山芋,突然就变成了香饽饽,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缘故。   舒月不想跟他们绕弯子:“两年前他们也是你们老程家的子孙,两年前也是添双筷子的事儿。大哥大姐,你们怎么现在突然想起来要养他们了?”   他们没见过有人能把难听的话说的这么柔声细语,脸上还没丝毫怨气。   可毕竟是骂人缺德的意思,他们的脸色立刻变得不好看。   程全胜结巴道:“我们这不是……不是来接他们了吗?”   舒月也不知道这些人脸皮怎么这么厚,揶揄道:“火车票、轮船票也不便宜吧?”   他三婶张秀菊立刻说:“是啊,花了好几十,一路上累死了都。”程全胜给了她一个嫌弃的眼神,示意她别瞎说。   舒月接过话来:“是啊,路上很辛苦。孩子这事儿我是大概了解的。你们说要带孩子走,如果带回去好好抚养,我也没什么意见。毕竟你们是他们的亲人。父母不在了,除了爷爷奶奶,你们就是血缘上跟他们最亲的人。”   几个人一听,这就是他们的底气啊,神色都放松了些。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脸色大变。   只听舒月又说:   “两年前你们在哪儿?”   “那时候你们跟他们离得很近,几百米的路都没办法去接他们。现在走了上千里的路翻山越岭的来接他们?”   “这是图啥?就图坐个火车,坐个轮船?”   “再说了,你们把他们接回去,轮流管,小小年纪就要开始流浪?”   他三叔程全胜脸色一黑,“怎么是流浪呢,在自家总比别人家强……”   “所以,你们大老远来,到底有什么事儿?”舒月不想跟他们绕弯子,单刀直入问他们,并观察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孩子的大伯程全忠一张面瘫脸,一直没说话。其他人脸上有犹疑、闪躲、想开口说什么又不好意思……   舒月一看就知道肯定另有隐情,只不过他们羞于启齿。大概率是为了钱,能是什么钱呢?家里的屋产,还是什么别的钱?   他三叔程全胜故意挺直了背,坚持说:“没、没什么事儿……我们程家的孩子,领回去还得经你同意了?”   他三婶张秀菊被这么一通抢白揶揄,心里早就被激怒了,这会也忍不住说出了口:“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霸占了他们爹的抚恤金,以后每月还能领钱,这天大的便宜都让你们给占了。”   果然!是为了钱,可抚恤金的事儿她还真不清楚。按理说,都好几年了,抚恤金早就发下去了。他们意思是说,程山拿了这笔钱?每月领钱,又是什么钱?   这些问题她还不清楚,得等程山回来问问清楚。   不过即便是程山拿着,替孩子保管也是理所应当。程山根本不可能图谋那点钱。   但是这帮人,他们的目的就不这么单纯了。无利不起早,领钱肯定是比养孩子更划算的一笔交易。   他三叔程全胜拍了一下自己老婆的胳膊,责怪她乱说话,一时心虚的无地自容,觉得又说不过舒月,干脆摆摆手:“我不跟你一个女人家说,我等那个当兵的回来再说。”   舒月一听贬低女性的话就很生气:“女人家怎么了?不说就算了,你们自己大老远堵到我家门口,又不是我逼你们来的。不行就请回吧。”   他大婶王友英观察了半天,发现舒月伶牙俐齿,并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柔弱好欺负,想必在家里也是能做主的。而且她听到他们要带走孩子,并不高兴。好像还真是个真心对孩子的后妈。而且他们的本意并不想多养俩孩子,不想劳那份心力。   她知道,三弟两口子也是这个盘算,主要是想领钱。到时候真把孩子带回去了,那还真是个麻烦事儿。   她看舒月急了,赶紧软了软说:“大妹子,你别生气。咱们有话好好说。”   她又说:“大妹子,那我就跟你说了吧。我们不像你们,都是穷苦人,自己家孩子都吃不饱,实在没办法再养这俩孩子,所以前几年才没收留他们。这个你能理解吧?”   舒月心说不理解,没接她的话茬。   听王友英继续道:“我们爹娘走了,他们之前定月领一笔什么钱,是烈士的什么费。现在上面说让孩子领,可孩子不回去就作废了。那不是浪费吗?所以我们想啊,把孩子接回去,我们就用那钱养他们,毕竟是二弟的骨肉。”   脸皮可真厚,明明是他们自己想领那笔钱,最后还要给自己龌龊的想法找个高尚的理由。   “关于抚恤金的事儿我不清楚,但是即使有的话,也应该归两个孩子。待会我问清楚,咱们再说。”舒月准备等程山回来问问情况再做决定。   不过趁孩子回来之前,她还得把一些原则讲清楚:“各位大哥大姐,有一点我得说在前头。孩子现在还小,很多事儿用不着知道。你们有什么事儿,可以直接跟我说,不许跟孩子乱说话。如果你们真当他们是你们兄弟的骨肉,那就替他们想想,别乱说话。”   这话说得语气坚决而严厉,几个人面面相觑,王友英打了个圆场,说“行行行”,给众人使眼色。   程山送陈洪泽回来的路上问了两个孩子,“你们记不记得家里那些人?”   程白杨说:“好像记得,我就是不喜欢他们。爸爸,他们为什么来咱家?什么时候走啊?”   他们对程白杨来说是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程山又坚定了不让孩子被带走的决心:“来看你们,过两天吧。”   程白杨“哼”了一声:“我不想让他们在咱家。”   程白鹭则摇摇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这些人是谁她都说不出来。   等到了家看见里面正在说话,舒月说:“等会我们商量一下再说”,便让孩子们去院子里玩,拉着程山进厨房帮忙。   舒月问他:“需要做饭吗?”   程山点点头:“做吧,不管怎么样,来了即是客,而且也算是亲戚吧,总不能连顿饭都不让吃。”   舒月也是这么想的,即便心里瞧不上他们,也得硬着头皮招待。   她和面,让程山烧水,把刚才打探到的情况跟程山说了一遍。   程山惊讶道:“这么快就套出话来了?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他以为这种事儿可能得持久战去观察找突破口,毕竟谁愿意把心里的阴暗拿出来明着说事儿呢。   没想到这一会功夫就被舒月给问出来了。   也是,第一次见面他就见识了她柔弱外表下的机智和聪慧,论口才他是比不过她的。她总是能精准的直击要害,直击人心。   他十分好奇她是怎么打探的,对这结果也是信服的。   舒月给他分析了一下形势和他们的心思,以及哪些人是直肠子急性子,容易被激怒,容易说漏嘴……   她感觉程山看自己的眼神有点迷,顿时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问他:“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程山告诉她,“当时是我去帮忙领的抚恤金,五百多块钱,全都留给了孩子的爷爷奶奶。他们生活都不能自理,没经济来源,我就留给他们生活治病。定月领钱的事儿,具体多少我不太清楚。可能是发给直系烈属的。”   舒月用下巴点点外面的方向:“他们不能领吗?”   程山解释:“应该不能,烈士的父母、配偶、子女可以。”   舒月又问:“那孩子咋办?让他们带走吗?”   程山看着她道:“孩子肯定不能给他们带走了。我知道怎么打发他们,我已经找到了突破口,待会试试。”   舒月问:“谁是突破口?”   程山说:“那个大孩子。”神情带着点骄傲,终于轮到他显身手了。   舒月想了想:“怎么讲?”   程山:“我看他这年龄,可能是想去参军。”   舒月了然。不过想起那会他怀疑自己,又飞给他一记眼刀子,“你不担心我不想要他们了?”   程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不该怀疑你。”当时问出口就后悔了。   舒月故意白他一眼,“行吧”,暂时原谅他。先一致对外,等有空了慢慢收拾他。   *   程白杨他们在院子里玩,拿出下午在海边捡到的宝贝仔细观摩。   十六岁的大男孩叫程柏,是他大伯家的堂哥。程枫站在院子里远眺发呆,似乎来这并不乐意。   另外两个小孩则兴奋的凑过来,稀奇的看着这些东西。   男孩叫程松,比他小一岁,女孩叫程云,比程白鹭小一岁,都是他三叔家的。   程白杨和程白鹭都不欢迎他们,不想让他们挤进来。   程松找到机会抢到舒兰手上那只海星就跑了。舒兰被抢走了东西不高兴,程白杨追上去又抢了回来。   结果程松哇哇大哭。   几个大人已经走到院子里说悄悄话,张秀菊看自己儿子哭了立刻指责程白杨:“杨杨,你咋这么霸道呢?你们那么多东西,给他一个怎么了?他是你弟弟,你怎么一点都不让着他?”   程白杨大声辩解:“这是我们的东西,是他抢走的。”   张秀菊拉过自己儿子擦眼泪,“谁让你不给他?”   面对大人如此声势的指责,程白杨委屈的瘪了小嘴:“这就是我的。”   舒兰如实说:“是他从我手里抢走的。”   程白鹭有点生气:“就是他抢我们的东西。你们都是坏人,我不喜欢你们。”   程山和舒月听到动静出来看情况,外面大人和小孩子对阵,场面实在是不好看。   对面一个孩子哭,一个大人喊,自家的孩子在气势上就输了。   舒月实在看不过去,“张大姐,你是大人,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那是他们下午新捡的宝贝,谁的宝贝都不舍得给别人的。还有,孩子不能养成上手抢东西的习惯。”   张秀菊听着这话好像是安慰她,又好像是有别的意思。   这是让她别跟小孩一般见识?她是跟小孩一般的见识?   但她觉得毕竟哭的人是她儿子,所以理直气壮:“是他把这个小的弄哭了。当哥哥怎么没个哥哥样呢?”   舒月回她:“有时候当大人的还没个大人样呢,不能对小孩太苛刻。再说了,你这孩子小,可得看好了。抢别人东西的习惯不好,而且小男孩都这么大了,怎么动不动就哭鼻子,这样不太好。”   舒月把她的话还给了她,心里出了一口恶气。   张秀菊呼吸却不太顺畅,她抚了抚胸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舒月又对程白杨说:“你过来。”她劝他:“你是小主人,要大方一点,不能计较,下次我们再去捡就是了。”   程白杨看小妈也没指责他,还给他撑腰,心里高兴起来,把这些话都听进去了。他把海星给了堂弟程松:“给。”   程松立刻就停止了哭声,用袖子在脸上乱擦一把,拿着海星高兴地又跑又跳。   张秀菊看儿子又高兴了,想要再说什么,却无话可说。可心里的气儿怎么就这么不顺呢?说不上来怎么受的气。   舒月又夸奖程白杨是大方有礼貌的小男子汉,程白杨心里得意,也高兴地去玩了。   张秀菊心里越想越气,对程白杨也心生厌恶,她才不想要这俩孩子,而且给那点钱,让她养这俩孩子,她瞬间觉得不乐意了。   她和丈夫、大嫂低声说话,商量怎么样能不要孩子又能去按月领钱,还想着把之前的抚恤金从程山这里要回去。   之前他们时不时的跟老两口打探抚恤金,听说几百块钱,可老两口不在了,也没见钱在哪儿。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老两口哪里花得完。他们料想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养孩子的那人拿上了。   猜到这里,就觉得不甘心,怎么便宜了一个外人呢。   程山看舒月护着孩子的样,心头一热。有些话他作为一个大男人确实不好说,但有些人的行为真是让人不吐不快。   他看了看孩子们捡的宝贝,想到下午他们那一副模样,心里忍不住笑了。他开玩笑的问:“你们下次去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程白鹭想都没想就说:“好。爸爸,海里有坏人,你可以打坏人。”   原来在女儿眼里,他是个工具人……   不过哪里来的坏人?   他走到程全忠和儿子程柏旁边站定,看程全忠一副面瘫又无措的表情,问他:“大哥,你家几个孩子?”   程全忠挤出了俩字:“三个”。   他指指男孩,“这个是老大?”   程全忠点点头。   他看出来程全忠不乐意,可能是被他老婆拉着来的。旁边那个大男孩一直皱着眉冷着脸,应该也一样。   他走到程柏旁边问他:“你十几了?”   程柏看了看他:“十八。”   程山压低声音:“你想不想去当兵?”   程柏脸色微变,眉头舒展开来,“我可以去吗?”   程山:“我可以帮你。”   *   舒月和了两种面团,给大人的面里掺了玉米面,给小孩的是白面。   人太多了,炒菜恐怕有点费菜,她准备做个汤面。   她舀了一勺猪油,烧热以后撒了一把葱花进去炸香,加入水、酱油,最后出锅之前加入韭菜,汤就做好了。   面一锅一锅煮好,捞入碗中,加两勺汤就端上桌。   家里的凳子不够坐,程全忠和程全胜兄弟俩端着碗蹲在院子里吃。他们在家里也习惯了这样吃饭,正经坐下来还不适应。   几个人吃着软乎的面条,喝着热乎的汤。汤里飘着油花葱花和韭菜,闻着就一股香味,吃完一碗又要一碗。   男人吃了三碗,女人吃了两碗才吃够。   舒月料到他们路上可能饿,掺了玉米面的面条故意做得多,她给程山也来一碗,给自己的则是白面条。   程山看看自己的碗,又看看她的碗,用不满的余光扫了一眼,看她脸上并无异样。   心道,完了,这是给他穿小鞋了。又怪自己下午多嘴,问的什么破问题。   舒月没错过他脸上的种种表情,故意装作平常的样子,不过心里却很得意。   他们俩不想出去,就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吃面。过了一会程白鹭跑进来,把碗递给她:“我要喝汤。”   舒月看了看吃干喝净的碗,又看她大眼睛闪烁着小星星,似乎吃的很开心。   她给她盛了半碗汤,多放了点韭菜,给她端到外面的桌子上,嘱咐她:“小心喝,别烫着。”   王友英和张秀菊妯娌俩没想到,舒月一个人就能应付这么多人吃饭。   而且也不是啥山珍海味,普通的一碗面条,却能做的色香味俱全,忍不住感慨:还真是个能人,挺会过日子的。   王友英也看出来了,她对孩子挺好的。她们可做不到对孩子这么细致耐心。毕竟不是亲生的,自己家的还疼不过来呢。   晚饭后,舒月让王友英一家住程白杨的房间,张秀菊一家住程白鹭和舒兰的房间,三个孩子只能过来跟他们挤一挤。   程白杨觉得打地铺好玩,非要睡地上。程山给他底下多垫了几层。   程白鹭看自己要和舒月睡一张床,心里还有点不乐意。   舒兰说她睡中间,舒月又给程白鹭那边放了个枕头,担心她半夜滚下去。   结果刚迷迷糊糊睡着,舒月就听到打雷一样的鼾声,从隔壁房间传来,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程白鹭也要坐起来:“什么声音?”   舒月把她按下去:“接着睡吧,有人打鼾。”   程白鹭揉了揉眼睛又躺了下去,哼哼唧唧不高兴。   这帮人得早点打发走,不然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舒月突然庆幸程山不打鼾,不然真有点受不了。   第二天一早,舒月正在煮粥,就看见王友英讪讪地走进来。   王友英说:“大妹子,实在是给你们添麻烦了。那个……我们今天就走。”   舒月知道程山答应帮忙给她儿子安排当兵去,就猜到起作用了。   王友英把两个小的放在娘家,带着大儿子来,就是这个小心思。   程柏上完了初中遇到大运动,后来让他去生产队挣工分,他又不好好干。她看当兵的有地位又挣得多,所以早就动了心思,但是部队里的差事也分好赖,有的当两年又回家种地去了。她想给儿子谋个好差事,最好能当个官,一辈子吃喝不愁,还能帮衬家里养活两个弟弟。   所以弟媳张秀菊提出,去一趟接俩孩子回去领钱的时候,她就同意了。不过她肯定是不想养两个孩子,即使每月领钱,孩子越来越大花的越来越多,到时候能不能够还是个问题。不过这些她都没跟他们讲。   张秀菊眼皮子浅、耳根子浅,咋咋呼呼的,三弟又是个脑子不会拐弯的直性子,自己的丈夫则有点木,根本就不想来,所以他们这帮人主心骨是她。   她一看就知道,程山舒月两口子对孩子又感情,所以她才敢盘算。她想着多住些日子,总能找机会开口提条件,没想到对方主动提了出来。儿子告诉她这个消息,她立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高兴的能跳起来。   她要再不识抬举不走的话,怕人家反悔。而且这么一闹,自己也理亏了,觉得没脸。   舒月问她:“你们不带孩子走了?”   王友英笑笑:“不了不了,你养的挺好,我们带回去饭都吃不饱。而且那两口子你也看见了,对孩子好不到哪儿去。”   舒月心里冷哼一声,脸变得真快。“那抚恤金我们没拿,都留给孩子爷爷奶奶了。这一点我得说清楚。”   “是是是,你们对孩子这么好,即使拿了也理所应当。”王友英知道其实是老两口拿了,而且她看舒月两口子将孩子视如亲生,退一万步讲即使拿了也是花在孩子身上,也没什么可说的。   舒月再次跟她强调:“我们真没拿,这点可不能乱说。”又问她:“他们跟你们一起走吗?”   王友英说:“走,一起走,我能劝他们。”   舒月松了口气,算他们识趣,“行。”   交易就是交易,既然对方同意了,自己就不打算反悔。再说了,她也盼着把他们早点打发走,要不然时间长了,说不好惹出什么是非来。   王友英算是他们几个人当中比较稳重有盘算的,她不知道王友英怎么说服张秀菊那两口子,但既然答应了应该就能办到。   果不其然,吃过早饭他们就开始收拾东西。   上午,舒月买了些鱼干、虾皮之类的海产品给他们带上,又蒸了一锅二面馒头给他们带着路上吃。   程白杨知道他们要走,高兴地把海边捡的宝贝全送给了程松和程云,还劝程白鹭和舒兰:“客人要走了,我们把这些送给他们,我们离海边近,还能去捡。”   两个小姑娘也欣然同意了。   舒月看他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感慨:有时候淘气调皮,大部分时候还是挺懂事儿的。   舒月和程山上午都请了假,到了中午十一点多便送他们到码头。   王友英一家子脸上都挺平和,张秀菊两口子则看上去不太高兴。   管他呢,汽笛声响起,轮船启动,挥挥手,把他们送走。   地主之谊也算尽到了,她问程山:“有没有觉得是被刀架到脖子上才答应的?”   程山舒口气:“总算把人送走了,结果挺好的。而且本来如果他愿意当兵,找我帮忙的话,我也会帮。是看在他们死去的叔叔面子上。”   舒月耸肩,“主动做的和被人逼着做,感觉不一样。”   程山心里也有点不爽:“守住底线就行了。”   舒月理解他意思,人生不能十全十美事事顺心,有时候需要适当的妥协牺牲,但不能无原则无底线。   这么快就能把人送走,也算是进展顺利。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放了下来。   他们慢悠悠溜达着回家,三小只也高兴的跑跑跳跳。   舒月问他们:“你们有什么可高兴的?”   程白杨说:“我要回我的床上睡觉。”   程山问他:“你不是喜欢打地铺吗?”   程白杨努努嘴,“不舒服,我再也不想睡地板了。”   舒月故意问他:“不舒服吗?你看你爸爸睡得多舒服啊。”   她看看旁边的程山,脸皮笑了一下,立刻说:“舒服,我觉得还行。”   舒月心里笑,他还挺嘴硬。   回到家一看,王友英一家住的那个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被子都叠的整整齐齐,张秀菊一家那个房间床上地上都散乱一团,差点以为是遭了贼。   不管怎么样,都得统统洗一遍,下午可算是有事儿做了,舒月欲哭无泪,问程山:“下午一起洗衣服?”   程山先意识到自己请了半天假,后来觉得床单被罩确实挺多的,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如果换作别人,很可能告诉她这些东西不用洗,但舒月知道程山应该是不能忍受的。   她早就发现他这个人有点洁癖,比如孩子剩的饭菜他不吃,用过的碗筷他都不用,每天晚上洗澡特积极,衣服都要穿干净的……但她觉得这是好习惯,需要继续保持。观念能够一致,也实属难得。   不过,啥叫“也不是不行”,还敢讲条件?   舒月问他:“怎么?你还有条件?”   程山摇摇头:“没有没有……就是看在我辛苦的份上,晚上让我也睡床上行吗?” 第21章 别动 女人都不好惹。   中午舒月问孩子们吃什么, 程白鹭罕见的主动提议:“吃米饭和西红柿鸡蛋。”   舒月蒸了一大盆米饭,炒了一个西红柿鸡蛋,一个鱼香汁的肉末茄子, 外加一盘小青菜。   程白鹭拿勺子把西红柿鸡蛋的汤汁拌在米饭里,开心的吃了起来。白白胖胖的米粒被酸酸甜甜和着蛋香的汤汁浸过以后别有风味,整个口腔都盈满香气。   程白杨尝了一下肉末茄子,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也把菜的汤汁拌进米饭里, 骄傲的告诉大家:“我有一个新吃法!我这个拌饭可好吃了!”   程白鹭不以为然,她一勺一勺吃着自己的西红柿鸡蛋拌饭,“哥哥你在学我!我的才好吃!”   程白杨不服气:“我没学你。我的才好吃。略~~~”   程白鹭不想跟他说话了,骂他:“学人精。”为了用实际行动鄙视哥哥,她今天中午就不吃那个菜。   舒兰则低头乖乖吃饭, 每道菜挨个吃一口, 营养均衡又好吃,看着他们兄妹俩拌嘴, 她不准备帮谁。   程白杨还是不服气, 他准备找人评评理:“爸爸, 你说哪个好吃?我是自己这样拌饭吃的,我没学她,你看见了吗?”   程山吸取了之前乱说话被怠慢的教训,“都好吃。没看见。”   女人都不好惹,说话得注意。   舒月吃自己的饭, 觉得这么无聊的问题, 怎么还争得不依不饶……   吃完午饭收拾完以后,舒月准备洗衣服。程山挑了几担水把院子里和厨房里的水缸都加满,然后去部队请假。   他提的条件, 舒月没答应,那就更应该好好表现一下了。而且那么多衣服让她一个人洗,他也于心不忍。   刚到部队,就被司令陈新觉叫过去了。   陈新觉昨晚就听到消息,有一群陌生人上岛,还去了程山家。又听说程山没到下班时间就回家了。   等他下班回到家,老伴告诉他,下午程山媳妇带着孙子去玩了,程山把他送回来刚走。   今天上午又收到消息说那群陌生人离岛了。也不知道是程山的什么亲戚?   他猜想如果是亲戚,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不得住个三五天。那么快就送走了,想必有什么情况。   他问程山:“去你家的是些什么人?”   程山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想到司令掌管整个岛,有专门的信息情报人员,岛上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所以他也没必要隐瞒什么:“报告司令,是孩子的亲叔伯。已经打发走了。”   陈新觉好奇:“听你这口气,来者不善?”   “孩子的爷爷奶奶去世了,他们作为直系亲属可以每月领一笔钱,想把孩子带回去。”程山觉得替他们害臊。   陈新觉记得,“是给亲属的定期抚恤金。父母没经济来源,或者子女十八岁以下都可以领,应该能领十来块钱。这钱在农村相当于一个劳动力挣工分的收入了。”   他冷哼一声,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他们把孩子领回去,孩子就是他们领钱的工具。这哪儿是想养孩子啊。”   不过他好奇,“打发走没那么容易吧?这种人尝不到甜头,是不会走的。”   想到打头阵刺探敌情的舒月,程山脸上闪过一抹羞涩,“这事儿还真多亏了舒月同志。我答应给他大伯家孩子安排当兵去。”   “那跟舒月同志有啥关系?”陈新觉听得云里雾里,看这小子是还有点害羞。   程山不想说太细,索性解释的更模糊了,“她刺探情报,我找到突破口,里应外合,一举拿下。”   想到一个月前司令让他把相亲对象一举拿下,突然很感慨。也就一个月的时间,舒月的出现,让他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他已经不知不觉沉浸在这种变化中,甚至很享受,下班回家时心里竟有些期盼。   回到营部,团政委张兴虎神秘兮兮的问他:“你猜今天有什么好事儿发生?”   打发走了一帮极品亲戚,下午还有一堆衣服要洗,程山觉得自己挺忙的,“政委,我下午还得请假,有什么好事儿坏事儿的,都得明天再说,行吗?”   张兴虎笑着斜他一眼:“你小子心里只有工作,就不能想点别的”   接着说:“你托我买的自行车,给你买回来了,工业券用了五十张,你缺的那几张我给你找齐了,你不用给了。不过钱你得给我。”   程山没想到这么快就买了回来,他开玩笑的敬了个礼:“谢谢政委,我明天就给你,保证不赖账。”   “敢赖账你试试,你嫂子要是发现我不清不楚的花了一笔钱,我还能有好果子吃?”张兴虎想到上次去程山家吃饭见到舒月,觉得是真不错。“你这小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就能找个又温柔又会做饭的老婆呢?啧啧啧。”   程山接受他的夸奖,一点不觉得惭愧,不过:“政委,你是说你娶了嫂子没福气吗?”   张兴虎被他噎的够呛:“你少瞎说,赶紧走吧,明天一定带钱来!一天都不能拖!”   舒月在院子里刚洗完床单,就看见程山推门回来,还骑着一辆自行车!   三小只兴奋的跑过去左看右看,舒月也擦擦手走过去。   是一辆崭新的飞鸽牌自行车,还是不带横梁的女式自行车!   “你从哪儿买回来的?”舒月好奇,程山就去请了个假,怎么还买了辆自行车回来。   “我之前托人买的,买到了。”政委张兴虎说他家有个亲戚在卖自行车的商店上班,程山特意委托他帮忙带一辆女式自行车。他以为得等好几个月,没想到这么快。   舒月猜到他买女式的主要是方便自己骑,心里暖暖的,却还是故意问他:“你怎么买辆女式的?”   “给你买的。”程山说完以后,心里砰砰直跳。训练的时候跑几公里都没跳这么厉害。   他抬脚勾了一下自行车脚撑子,将自行车撑了起来,“有空我教你骑。”   “我会骑!”这又不是那种二八大杠,九零后舒月会骑。   程山惊讶:“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她从程山脸上又一次捕捉到不可置信的表情。   自行车在这个年代是稀罕物,比现代买辆汽车还要难。不仅贵而且需要自行车票或者大量工业券,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拥有的。   可是现代社会,自行车简直不要太常见。共享单车在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泛滥成灾。想到共享单车,不由得又想到自己尚未退回的押金……咳,跑题了,重点是她会骑!   “邻居家有,借着骑过。”这是她编的。   她又说:“很久没骑了。”这倒是真的。   舒月两手扶着自行车把,仔细看了看,和现代的自行车不一样。除了款式以外,感觉没那么好骑。   她微微捏了一下铃铛,传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三小只在旁边观摩,一直没敢上手。听到铃铛的声音,程白杨按捺不住了,伸手摸了摸铃铛,捏了一下,一下,又一下。   铃铃铃的声音顿时在院子里响个不停。   程山轻轻拍了下他的小手:“起来,让你小妈试试。”   舒月踢起脚撑,推着走了几步,觉得就是个自行车而已。“我去外面路上骑。”   她推车走了出去,抬腿坐在车座上,右脚发力蹬了起来,左脚右脚协调的蹬着,自行车慢慢往前走着。   大家看,不过就是自行车嘛,她真会骑。   心里正得意的时候,程白杨快速跑着追了上去,追到舒月边上兴奋又骄傲的宣布:“小妈,我跑得比自行车快!”   舒月侧头一看,程白杨离自己很近,前面车头一重,车把摇晃了一下,两眼一黑,连人带车一起倒在地上。   她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完蛋,丢人丢大发了!   追在侧后方的程白杨停了下来,“啊呀”一声,喊道:“小妈倒了!”这喊声比舒月刚才发出的声音还大。   程山刚才看舒月真会骑车,心道她可真是座宝矿,不知道有什么是她不会的。正暗自夸赞她的时候,却看见人和车歪歪扭扭的。   他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还是没来得及扶住自行车。   眼睁睁看她倒在地上,一时心急如焚,蹲下去看她:“怎么样?伤到没有?”   “嘶——”舒月倒的时候正好被车把别了一下脚踝,抬脚感到一阵抽痛。   程山眉头紧锁:“你别动”,他两手一抓,一把把自行车挪开,将她抱起,“走,去医务室!”   她对这突然的公主抱感到不适,“不过就是脚扭了一下,没事儿。”   程山脸色铁青:“你确定没事儿?还是去医务室看看吧。”   舒兰用关切的眼神盯着姐姐:“姐姐,你没事儿吧?”   程白杨脸色也暗下来,不过接下来的话却有点欠抽:“小妈,你不是说你会骑吗?怎么倒了?”   舒月看他,心道“这孩子能不能别瞎问,还不是你追着我跑,在我旁边害我分神。”   短暂的安静后,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真没事儿。就是稍微扭了一下,过两天就好了。”   疼痛事小,丢人事大啊!   这时候只能强装镇定给自己挽尊!   下一刻却听程山开口训斥:“白杨,以后别乱追着跑。你看,把你小妈摔倒了,你还想吃好吃的吗?”   舒月:“……”   这男人到底会不会说话? 第22章 羡慕 别为难委屈自己。   “你放我下来!”   舒月感觉像是被机械手臂抱着一般, 悬在半空一点都没有摇摇欲坠感。虽然他的臂弯温暖有力,但这是在外面,要是被别人看见了还得了?   这年代男男女女在外面连牵个手都不行, 别提这么公主抱了。   程山刚才一着急,不知道怎么就热血冲上脑门,什么都没想就将她抱起来想往医务室去。   闻言才意识到怀里抱的女人娇娇软软,带着一股清甜的温热气息, 心跳的更加猛烈。   饶是脸上的红晕被古铜色肌肤掩饰的恰到好处, 舒月也能从他眼睛里察觉到带着荷尔蒙的血脉贲张。   接着舒月看到他喉头滚动了一下,这男人想什么呢,“快放我下来!”   程山轻轻将她放在地上,她单脚站立,又单脚跳了几下:“看, 我能走!”声音带着一丝调皮。   突然传来一阵小孩子的讥笑声, 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走过来看热闹。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手里拿着根树枝,边走边在地上乱戳一气, 走过来站定看着舒月:“哈哈哈, 我们都看见了!”   另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两手叉腰, 仰头看着舒月笑:“你不嫌害臊!”他头上戴着一个用柳树条编成的草环,柳树叶都没摘,头顶一片绿油油的。   舒月看着他的样子想笑,心道:小孩子家懂什么,长大了有你哭的时候。   程白杨也学他的样子两手叉腰, 挺起小胸脯挡在舒月面前:“不许说我小妈。”   刚才被爸爸说了, 他心里不服气,却不知道为啥有点愧疚,这会要表现表现。仿佛这是小孩子之间的对垒, 而他又是家里唯一的小男子汉,必须冲在前面。   程白鹭不停飞白眼给他们,心里简直厌恶死了。她不喜欢这种场合,觉得丢脸。   程山黑着脸不怒自威,就那么瞪着那帮孩子,直到他们收起脸上的笑意,不敢再开口。   小孩子们有些发怵,这热闹不敢再看,悻悻地走了,还不时回头看一眼做个鬼脸。   这个地方正好在王大嫂家门外不远,她坐在房顶上纳鞋底,看到几个人影,后来听到了什么响声,不由得就走出去看。   正听到小孩子们讥笑哄闹,再看看倒地的自行车和单脚站立的舒月就明白了。   “大妹子,你这是学骑自行车摔着了?”说完捂嘴大笑。   舒月觉得无力辩白,给了她一个皮笑肉不笑,想说她不是学骑自行车,她早就会骑。   王大嫂又说:“学骑车就得摔跤,不摔跤就学不会!不妨事,多摔几次就会了!”   不妨事儿?谁没事喜欢摔跤?当她是摔跤运动员吗?   要不是知道她是个热心的人,舒月还以为她跟自己有仇呢。   王大嫂看程山脸色不好看,可能是嫌自己老婆把自行车摔坏了?   如果是她男人的话,肯定也生气。自行车多金贵啊,人摔就摔了,这平地上摔一跤能有啥事儿。   啧啧,男人都一样。之前看程营长给媳妇脸上擦泥,还以为两口子挺恩爱的。原来都一样,刚结婚的时候图新鲜,时间长了就不行了。   舒月不想跟她聊天了:“王大嫂,我们没事儿,你快回去忙你的吧。”   有些人明明没有坏心,可一说话就让人不想听下去。   舒月单脚跳着往回走,舒兰伸手扶她,程山将她一边胳膊架起。   她回到院子里坐在凳子上,猝不及防被脱掉一只鞋,程山一手抓稳她的脚,另一只手按了几处,寻找痛点。他们行军训练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他倒是能简单处理,看了半天说:“就是这里,肿两三天消下去就好了。”   看着程山轮廓硬朗的面庞,再听着他突然变得低沉柔润的声音,舒月心里不禁一暖,有点手足无措。   她赶紧转移话题,指着一大盆泡在水里的被罩枕巾:“同志,交给你了!”   程山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觉得不在话下:“行,交给我!”   舒月当起了监工,静静地坐着,看着他洗衣服,这感觉也挺好。   三小只围在程山边上看他洗衣服,好像都一副没见过男人洗衣服的样子,非常稀奇。   那双大手有力的揉搓着,她想到刚才被那双手抱着,心里莫名一阵悸动。   心里暗骂自己,“舒月啊舒月,你好歹是个现代人,怎么这么不淡定呢。”   程白杨看腻了,在院子里跑跑跳跳转圈圈,释放着旺盛的精力。舒月被他转的眼晕。   他突然跑到舒月跟前,确定她没有对自己的责怪之意才开口:“小妈,你的脚还能走路吗?”   舒月反问他:“你看呢?”   程白杨又关切的问:“那晚上还有饭吃吗?”   舒月哭笑不得:“你爸爸做。”   程白杨皱起了小眉头:“爸爸会做饭吗?”反正他大伯不会,做过一次饭,一人一碗都不知道吃的什么,大妈说做的是猪食。   猪食怎么能给人吃?他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半夜饿得睡不着。   程山听到对自己的质疑,觉得很没面子:“怎么?瞧不起爸爸?”   程白杨朝他吐舌头。刚才他被爸爸说了,心里觉得不舒服。   舒月看他们实在无聊,准备给他们找点事儿做:“你们三个一起来玩跳房子吧?”   舒兰点头:“好啊,我玩过。”   程山给他们画出了房子,在方框里写上十个数字,让他们挨个跳,除了并排的数字以外,必须单脚跳,不能双脚落地,跳到最后的半圆“天堂”里,就算胜利了。   舒月给他们当裁判,并教他们认地上的数字“12345678910”。   至于程山,舒月把能安排的活儿都给他安排了一遍:洗完衣服浇了一遍菜地,还用剩的边角木料做了个鸡笼子……   看他忙碌的样子,感觉自己颇有点作威作福的土老财的做派,心里窃喜。   嘁!谁让他把自己说成一个做饭的工具人。她也要把他当工具人,趁机让他干活,有多少干多少!   天色渐晚,隔壁周有成从门口经过,又折返回来往里边看了一眼,看程山像地主家的长工。   舒月看周有成回来,便知道时间不早了,“你去食堂打饭吧!”   程山抬头看她:“吃食堂?”   “对。我要再尝一尝食堂做的菜。”她突然想到才去了一天食堂就请了假,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去,总归是不太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摆架子或者怎么着呢。   程山提起饭盒走到门口,碰见周有成和谢秋珊,周有成手里也提着个饭盒,看样子是同路人。   舒月看他们说了几句话,谢秋珊抱着周思文走了进来,问她:“你没事儿吧?”   舒月笑笑:“没事儿,就是摔了下,脚扭了,几天就好。你们晚上也吃食堂?”   舒月伸手摸了摸周思文软软嫩嫩的脸蛋,小姑娘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她让舒兰给她们搬了个凳子。   谢秋珊一脸无奈:“家里没什么菜,做不了饭。”   舒月想起来问她:“你婆婆呢?”   谢秋珊叹口气:“我跟她吵架了。她说晚上不吃饭。”   舒月:“因为什么?”   谢秋珊苦笑:“前几天我种了鸢尾花,还没开花,看上去跟草一样。她给我全拔掉了,说以为我种的是野菜。”   舒月想想老太太拔“草”的画面,真替那些花儿可惜。岛上花儿比菜是更珍稀的东西。“我都没见过鸢尾花,好看吗?”   谢秋珊惋惜道:“蓝紫色,花瓣跟蝴蝶一样,挺漂亮的。”   舒月想说什么,不知道怎么劝慰她。   谢秋珊继续说:“我跟她说过那是花,她是故意的。主要是看我不顺眼,谁让我出身不好。还有,观念和习惯差异太大,也许一辈子都磨合不来。有时候我都羡慕你。”   舒月:“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谢秋珊耸肩,开玩笑似的说:“没有婆婆啊,能安静的过自己的日子!我可算体会到了一个道理,少即是多。”   舒月知道这玩笑中至少有三分真实。   她原来有些关系不错的朋友,结婚以后话题就变成了老公、婆婆,多是吐槽。   虽然并不是所有的婆媳关系都不好,但遇到婆媳问题的概率还是很大。尤其是这七十年代,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婆婆们一个个都底气十足,甚至蛮不讲理。   当初嫁给程山,她也有这方面考虑。   她疑惑问谢秋珊:“那你婆婆为啥一直跟你们住在一起?周团长老家没有兄弟吗?”   谢秋珊叹气:“有,就是前几年我生思文的时候把她接来了,觉得孩子还小,需要人照顾,她一直没走。”   舒月看出来她深受其苦,“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谢秋珊干脆的道:“你说。”   “人和人有时候也讲求眼缘,如果实在相处不来,也没必要强求。各过各的,相安无事也许更好呢。”舒月说的是实话,只是觉得不好意思评价人家的家务事,但现在她把她当朋友,“我觉得你也别为难委屈自己了。”   谢秋珊心中一喜,觉得终于有人理解自己的苦了,“其实你跟我想一块去了,我最近就在想这个事儿。有空我得跟老周说说。老这么下去,我跟老周都能被搅散了。”   她之前其实有点担心搞不定家里的事儿,尤其是带着孩子。现在看舒月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她突然觉得自己也可以试试。   她每天也就上一到两节课,学校里头经常有老师带着孩子去上课,别的老师都很乐意帮忙带会孩子。这样的话,工作不用放下。   中午可以吃食堂,晚上老周下班回来再做饭都赶得上。   晚上吃完饭,舒月开始写菜谱、食谱。她有点纠结:“我明天是不是也可以去食堂?我这才去了一天就一直请假……感觉不太好。”她不是个没责任心的人。   程山满不在乎:“没关系,反正司令知道你摔伤了。”   她瞪大了眼睛:“这么点小事儿,司令都知道了?”   程山挑挑眉:“好多人都知道了。”   他那会去打饭,别人问他买自行车了?语调都阴阳怪气,后来才知道那帮孩子到处乱说。这岛太小,消息太灵通,没办法堵住别人的嘴。   舒月突然很想原地消失,怎么穿书还穿成了热搜体质?   程山把她手里的纸笔拿走,打横将她抱起,放到床上:“早点睡觉!” 第23章 绝了 有一种冲动要立刻拜他为师。……   熄灯号吹响, 程山帮她把被子盖好,又把自己的被子在床上铺好,兀自躺到她身旁。   舒月感觉他的眼神不同以往, 过于柔情。她下意识闪躲,将被子往上拉,半张脸都捂了起来,闭上眼睛睡觉。   下一刻, 她的手被一只大手抓住, 传来温暖坚实的触感。   程山把她的手拿到自己眼前,欣赏着她的青葱玉指,忍不住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舒月触觉敏感,被他一吻觉得有点痒,下意识往回收。一双有力的臂膀却将她拉过去环了起来。   她羞涩的将头埋进对方坚实的胸膛, 能闻见一股清香的男人气息, 还能听见心脏铿锵有力的跳动声。   此刻这个怀抱如此温暖,充满安全感。她穿书后第一次觉得跟这个世界如此紧密的融合。   男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身体也愈发灼热, 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你说我是不是捡到宝了?”   舒月心里小鹿砰砰乱撞, 撒娇道:“谁是宝?”   程山低头在她额上蜻蜓点水般一吻:“你。”   他看舒月,因为羞涩而脸颊泛着红晕,眉眼低垂,一副娇俏的模样,实在过于美好。   他低下去探寻她的唇, 轻轻柔柔的覆上去, 尝到清冽的甘甜,终于按捺不住,用力撬开她的贝齿, 贪婪地吮吸着她的芳香。   舒月觉得自己身体瘫软,任由对方搂着自己,两个灵魂痴缠在一起,像是迷失之人找到自己的归宿。   灯光熄灭,房间里瞬间漆黑一片。   舒月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突然意识到,今天晚上不会要……   她不想生孩子啊,至少现在不想。   于是赶紧挣脱开:“不行。”   程山压制着自己,努力说的平静:“我知道,你脚有伤。”   又将她托起枕在自己的臂弯里,不自觉的用手抚上她的头发,小心翼翼而又无比珍惜的摩挲着。   此刻舒月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早已对他动了心。   程山感慨:“睡在床上的感觉,真好。”   舒月嗔笑他:“以前让你睡,你不睡。”   程山:“现在可以不划三八线了吧?”   这在舒月看来就是一种调戏,“不行,还得划三八线!”她瞬间挪动身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程山拉起她的手:“睡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迷迷糊糊睡着,第二天早上起床号刚吹响,舒月就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今天程山还乖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她,她突然觉得——“喂,你这么盯着我看,有点恐怖。”   程山对她笑了笑,“好看!”   舒月觉得这男人表面上的清冷,都像是装的。   程山又问她:“你好点了吗?”坐起身看了看她的脚,“要不要再去医务室看看?”   舒月感觉已经好多了,摆手不去。她以前很少崴脚,崴了也很快能好。   程山主动担起了做饭的职责,早上煮了大米粥,又拌了个黄瓜。程白杨吃的小心翼翼,好像饭菜有毒一样。   而程山全程心情欢快,程白杨不明所以,问他:“爸爸,你怎么吃的这么高兴?”   舒月说:“他嫌我做的饭不好吃,他喜欢吃自己做的饭。”   程山瞪了一眼,她假装看不见,心里狂笑。   中午的时候,小李给送来了食堂打的饭菜,舒月一数,一大三小四个人,竟然打了五个菜!   舒月问小李:“怎么打这么多?”   小李笑笑:“程营长说,每样来一个。如果不是饭盒不够,还能多打几个。”   够了够了,这是准备晚上让她吃剩饭吗?   舒月又问:“他今天很忙吗?”怎么自己没回来。   小李说:“明天有人要来视察,今天正在加急训练。”   第二天上午,舒月觉得自己的脚好了百分之九十,坚持要去食堂。   她既然接了这份工作,就不能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要有个工作的态度。   今天的炊事班格外忙碌。除了中午伙食以外,还要准备三桌接待餐,上面交代了,要好好准备。   好巧不巧,小黄和小李都发烧、上吐下泻的,所以请假了。   食堂里多了一个工作,少了两个人,只能临时把一班的给养员借过来帮忙。   他们看见舒月,愣了一下。   众人跟她点了点头打招呼,便又开始忙自己的。之前还以为是吃不了苦不来了,今天看见她,觉得可能还是来装样子的。   他们后厨的大部分都是单身的小兵,平时住宿舍,跟岛上安家的军人军属们不太一样,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舒月看炊事员大厨邱胜利正在炖红烧肉,“邱同志,听说今天除了食堂伙食以外,还要准备接待餐,你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邱胜利今天早上五点就起床开工了,准备早点做完中午食堂供应的饭菜,然后准备接待餐。按照上级的要求,接待餐也不能凑合,还得精心的准备。   可今天偏偏人手紧张,临时替补的给养员除了洗菜削皮一类的活,连菜都不会切。   不过……舒月来了也行,就当多了个干活的。她这个人态度是不错,可不知道本事如何。干脆让她做点能做的事儿,菜应该会切吧。   “你去帮忙切一下菜。”   今天太忙了,哪里有需要就去哪里。舒月也没想太多。   她问清楚要切什么形状大小以后,就挽起袖子洗洗手就开始切菜。   土豆丝切的粗细适中而均匀,而且速度非常快,不一会,就切出了一大盆。   旁边的杨红伟惊讶:“都切完了?你比小黄和小李俩人加一起都快。”   邱胜利过来看了看,确实不错。但是会切菜,不代表会炒菜。   他准备考考她,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如果实在不行,就让她在这晃几天,到了时间走人。   不是他瞧不起她,而是从经验上来讲,他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饭还多。   这么细皮嫩肉的一个姑娘,顶多也就是在家做饭,炒炒家常菜而已,一般人家里能吃啥菜?想想就知道。   “芹菜会炒吗?”   舒月把芹菜外皮的筋削掉,切成菱形,又剥了些虾仁,还切了点红辣椒作为点缀。很快,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芹菜炒虾仁就做好了。   小杨平时最好吃,邱胜利喊他来尝菜。   小杨看着一盘红色绿色还有泛着晶莹的虾仁,觉得煞是好看。再一尝,入口清香,“好吃!这个虾仁怎么这么嫩?还有这芹菜,特别脆。”   临时来帮忙的给养员郑水清搭话:“这菜跟平时买的一样啊,没啥区别。”郑水清体型健硕,一米八大个,跟厨房里其他人相比,显得特别魁梧,话也说的让人毫不怀疑。   邱胜利带着怀疑尝了尝,确实不错。没想到……   也许她就恰好会这么一个菜呢。   他准备继续考她:“你还会做别的什么菜?你给今天的接待餐随便做一个肉菜。”说完把豆角加进了炖红烧肉的锅里,继续忙他的。   舒月找齐了材料,把肉丝用黄酒、盐、胡椒粉、蛋清和淀粉腌上,又准备青椒丝、胡萝卜丝、木耳丝,炒到九成熟的时候加入了一碗调好的鱼香汁。   一股混合着豆瓣酱和鱼香汁味道的香气飘散开来,小杨主动过来,瞪大眼睛,尝了一口:“好吃好吃好吃!”不自觉竖起大拇指。   邱胜利认识这道菜是鱼香肉丝,他之前还学过,就是做出来以后味道不对。听到小杨那没见过世面的叫喊生,他也尝了一口,这味道恰到好处,这肉丝滑嫩无比,绝了!   这一次,他不由得不服气!   他仗着自己的一技之长受人尊重,他自己也敬重有真本事的人。   尤其是他所热爱的这个行当里,他自认能力不错,却也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会的。   他再次看舒月,眼神已经变了。做菜水平确实高,而且还一点都不狂妄,总是一副帮忙的谦虚态度。就是他想找茬也找不出来啊。   舒月给了他一个真挚而又谦虚的笑脸:“怎么样?可以吗?可以的话我来帮忙准备其他菜。”   其他几个人也围过来看了一眼,纷纷尝了尝刚刚出锅的两道菜,都赞不绝口。二号大厨王志国替邱胜利回答:“很可以!”   邱胜利觉得之前自己看错了人,有点不好意思,“舒月同志,那你帮忙准备准备今天的接待餐吧。一共三桌,以前我们都是些普通的菜,你看看会什么硬菜,加几个。”   舒月准备做她比较擅长又不容易出错的香辣菜系。   食堂的食材种类丰富,调料也比家里齐全,鱼身抹的淀粉煎炸后更加酥脆,底菜放了洋葱、芹菜,最上面撒了葱花、蒜瓣、干辣椒、花椒,泼上一勺热油激发出香味,再放上油炸花生米,点缀了几根香菜。   此外还炒了一大盆辣炒蛤蜊。   鱼虾贝类在岛上很常见,很多人都不稀罕吃。但对来宾来讲,那就是岛上的特色,也许就能成为枫明岛美食的代名词呢。   如果说邱胜利之前心里还有一点点膈应的话,再看到这些菜,他就彻底消除了心里对她的敌视和轻视。   即使不说味道如何,光是这卖相就让人觉得,不是一般水平的人能做出来的。   如果她是个年长的男人,他真有一种冲动想要立刻拜他为师。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期待她下一盘菜炒出来的样子。   他盯着柔弱娇美的女同志看了一眼,这眼神从鄙夷、怀疑变成了崇敬。突然耳根子有点红,心跳快了起来。   时间差不多,他让先上接待餐。   等上齐了菜,司务长段鹏走到后厨,满脸盈笑:“大家今天的接待餐做的不错,各方面都上了好几个台阶,司令都夸奖了。”   邱胜利说:“今天是舒月同志加了几个菜,功劳应该归她。”   段鹏从他的角度,隐隐约约从彪形大汉郑水清的身后看到了舒月,疑惑的问:“舒月同志,你今天怎么来了?不是在家养伤吗?”   昨天程山替她请过假了,他以为得好几天呢,压根没想到今天舒月能来。   众人诧异,纷纷关切的问:“你受伤了?”   舒月笑着说:“没事,就是前几天崴了脚,快好了。”   众人今天太忙,之前也没仔细看,这会回想起来,好像是她大部分时间站在一个地方不动,有时候叫小杨和小郑帮帮忙递个东西。   知道她受伤以后,都对她肃然起敬。邱胜利激动的说:“舒月同志,你带着伤还来,今天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第24章 改造 不当演员可惜了。   舒月已经发现他对自己的态度变了, “我昨天听说今天有人要来,想着你们肯定更忙,所以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   段鹏笑道:“我没想到你来, 不过今天的菜好像确实跟之前不一样。司令让你来给我们连做指导,真是选对人了。大家要像舒月同志学习!尤其是带着伤顶上来,精神可嘉!”   部队里都是些大老爷们,崴脚本来也算不得伤, 可放在这么柔美纤瘦的姑娘身上, 想想就觉得疼。   “没什么,都是为人民服务。你们军人保家卫国才伟大,我一个小小的军属也只能哪里需要就去哪里发散一点光和热。”   舒月知道自己的水平,做这些菜对她来说平平常常没什么好说的,说多了总有骄傲显摆的嫌疑, 让大厨的脸往哪儿放。她干脆扯几句主席语录撇开话题。再说了, 谁不爱听夸奖的话。   众人听说是司令指派来的,都是一愣。之前只知道是上面让她来的, 还以为是连长, 司令哪管这么小的事儿啊。能让司令直接指派, 更觉得她确实不一般。   想到之前问人家会不会做菜,又觉得人家没什么本事就是来装样子的,心里闪过一丝羞愧。   又听到她声音柔美清脆,话语里没有一点骄傲,反而还夸赞他们, 都心头一热。   邱胜利羞赧的看她一眼:“舒月同志, 你教我做菜吧。”他对做菜有兴趣,而且非常有兴趣跟着有真本事的人学。   “邱同志,我觉得你也挺厉害的, 咱俩可以互相学习,我就把我擅长的跟你互补一下。我回去列个清单出来,咱们明天商量商量。”   说完舒月打了些饭菜,带着饭盒准备回家。   段鹏看她似蹦似跳又似走的走路姿势,忍不住笑了,“能行吗?用不用安排人送你?”   刚走出门口,没等舒月回答,就看到一个高大精壮的身影伫立在一辆自行车旁。   段鹏跟他打招呼:“程营长。”   程山低低“嗯”了一声,便走到舒月跟前搀扶她,连一个正眼都没给段鹏。   段鹏就这么就无视了,再看看程山看舒月的眼神,以及舒月有些羞涩的模样,突然就觉得有点噎得慌。   可不嘛,一口狗粮吃的猝不及防。   他也是个过来人,也时常想念老家的媳妇。想到那份煎熬,突然对他们好生羡慕,不自觉给他们加了一层神仙爱情的光环。   当然了,他不懂神仙爱情,但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是个电灯泡,就赶紧撤了。   不撤的话,尴尬的也是他,反正程山压根看不见他似的。   舒月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程山笑了笑,口气严肃:“关心一下为人民服务的同志。”   舒月鄙夷的看他:“男子汉大丈夫,竟然偷听我们说话!”   程山无奈道:“我只是站在这里,你们说话飘进我耳朵里,我也没办法。”   舒月:“……”   舒月提着饭盒坐在后座上,一路上遇到坑坑洼洼的地方颠得屁股疼。   她好久没坐过这种自行车了。大学时候有些男生为了女朋友坐的舒服,都会在后座加装一块坐垫。   不过自己一直单身也没个男朋友,没体会过坐在后座的感觉。这第一次体会,却只有一个感觉:屁股疼。   看程山走的路线好像不对:“不先去接孩子吗?”   程山向后侧转着头说:“他们在司令家吃过饭了。”   舒月觉得陈司令和方大嫂夫妇对他们尤其热情,猜测:“他们是不是知道孩子的情况?”   程山之前忘了跟她讲,“是,知道。所以我要是说不让孩子们麻烦他们,陈司令还跟我急。”   回到家,程山把饭菜摆好,两人面对面坐定开始吃饭。   想起昨晚的亲密接触,现在两人又独处一室,氛围不免有些暧昧,舒月的脸红的像抹了胭脂。   程山给她碗里夹了块红烧肉,“待会我吃完饭去接他们回来。”   舒月低头吃饭,也许是忙了一上午,竟然有点饿,吃饭的速度不自觉快了起来。   而程山……今天怎么吃的那么慢?   吃完饭程山将碗筷洗完收拾好,出门前不舍地看了眼舒月。她越是羞涩,他的心就跳的越快。没忍住低头吻上她,三秒、五秒、十秒……理智告诉他不能恋战,否则他怕自己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院子门被推开,发出吱哟一声响,随即他被舒月重重的推开。   舒月蹭的一下子站起来,转身走到门口,笑容夸张的不自然:“你们回来了?中午吃的什么?”   领头的程白杨皱起了小眉头:“小妈,你脸怎么红了?”   舒月随口胡诌:“热的。”   “我好像看见爸爸刚才……”程白杨又转向程山,一副责问的口吻:“爸爸,你是不是欺负我小妈了?”   程山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没有。你翅膀硬了,还敢质问我?”   程白杨义正言辞的“哼”了他,“我还能不能吃上小妈做的饭了?”   舒月还以为他关心自己,没想到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原来是想吃她做的饭。   算了,不跟小孩计较。   夸她做饭好吃,那也是夸,她也高兴。   而程白杨因为报了仇,也心情愉悦。   隔壁房顶传来声音,舒月一听就是王大嫂。   “大兄弟,你咋在家呢?”   程山敷衍回答:“马上就走。”   动不动就上房顶,大概也是无聊的厉害。   她礼貌的打个招呼:“王大嫂,吃过饭了?”   王大嫂摆摆手:“午饭随便吃点,孩子上学去了。”   不过……房顶算是个视野开阔的露台,突然觉得偶尔看看风景也不错。   她问程山:“能不能给咱们也做个梯子?”   程山眉头一皱:“干嘛?”   梯子能用来干嘛?舒月一字一顿的开玩笑:“上!房!揭!瓦!”   程山苦笑一声:“幸好没瓦。等着,下午我让小李找木料去。”   眼见着天气越来越热,屋子里闷,夏天在院子里的时间会越来越长,舒月想起了自己规划的凉亭还没个影:“对了,我想给院子里建一个凉亭。有没有谁家的可以参考?”她指了指菜园子旁边,“到时候种些丝瓜葡萄之类的,藤蔓爬在亭子周围,还能凉快些,夏天正好乘凉,放得下一桌四凳就行。”   程山想了想,“我还不知道,等我完了打听打听。不过我好像见过那种石头的亭子,我问问谁有经验。”顿了顿又问:“还有什么想做的?”   舒月挑眉思考了一下,脑子里又跳出一个想法:“秋千!”   她在京郊租的小院里就一直想买个秋千。   而且现在的小孩实在是没什么玩具,虽然说这个年代孩子都这样,但总觉得少了些乐趣。   “搭个秋千,木头的就行,三个孩子玩,划算。”舒月没说其实她也想玩。   他现在隐约明白了当初她提的要求,什么叫尊重她、不干涉她。   这段时间,她总是冒出些古灵精怪的想法,但是他倒没觉得是麻烦,反而享受她带给他的这份惊喜。   他看她,好奇这个小脑瓜子里还有多少古灵精怪的想法。   不过,他会想办法去帮她实现。   这样的日子,他又何尝不喜欢呢,“好。那我走了。”   海边的天气越来越热,午后的太阳尤其晒。院子里的菜和花都被晒得蔫头耷脑,舒月给它们浇了一遍水。   她把孩子们还有自己的衣服都翻出来,准备重新收拾一下。   现代的时候,每到换季她总是会把衣服重新整理一遍。当主播工作需要,她的衣服非常非常多,到最后她专门收拾了一个房间专放衣服。   到了换季整理的时候就非常痛苦,需要把不穿的洗一洗收起来,把要穿的洗一洗挂到常用区。一天都搞不完。   再看看找出来的这些,总共也没几件。   不过整理起来,也需要费点功夫。   三小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去年夏天的衣服有的已经小得没法穿了。   最近在穿的这些,有一些部位已经磨得快破了,而且现在穿着刚刚好,到了秋天或者明天春天估计就穿不了了。   她把衣服拿到院子里,准备大批量进行改造。   程白杨的衣服简单,现在穿着正好的把袖子或者裤腿剪掉,改成短袖短裤。   舒兰小了的衣服,可以改一改给程白鹭。她俩现在能穿的长袖长裤也可以一样改短裤短袖。   不过来岛上之前,她给舒兰做了两件衣服,舒兰夏天的衣服现在不缺。   程白鹭看见舒兰的新衣服,一件绿色的裙子,一身蓝白色碎花的短袖短裤。大眼睛亮了亮,糯糯的小奶音问:“这是谁的衣服?”   最近在她的“饲养”下她胖了些,白白的小脸蛋嘟嘟的,配上大大的眼睛,样子更萌了。   舒月看她,这么小的人都爱美,果然爱美是女人的天性。   舒兰在旁边说:“这是姐姐给我做的。”   程白鹭白白的小脸蛋皱了起来,问:“我的呢?”   舒月解释:“你的衣服有的小了不能穿了,我把舒兰的改一改给你穿行吗?”   程白鹭指着那条绿色无袖小裙子:“这个是我的吗?”   舒月告诉她:“这个是新的,不能改,你穿太大。等舒兰穿小了可以给你。”   程白鹭立刻就哭了起来,小眼泪顺着脸蛋流到下巴底下汇聚成水流,源源不竭。   舒月无奈扶额,不知道这小姑娘怎么说哭就哭,眼泪也太多了吧。她打算再看看,她到底能哭多久,有多少眼泪。   又三分钟过去了,还在哭……   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不过,再放任下去,左右邻舍不会以为她打孩子吧? 第25章 陶醉 自找苦吃。(一更)   程白杨皱皱眉:“你们女生怎么这么爱哭。”   舒兰踌躇了半天, 咬咬牙对程白鹭说:“我的衣服给你穿好了。”   程白鹭又看看舒月,发现她没什么表示,继续哭。   舒月心里自然是有点偏心自己妹妹的。   程白鹭虽然跟她和程山都没血缘关系, 但好歹也是烈士子女,她看出来程山是真拿他们当亲生对待,并且在努力地扮演着爸爸的角色。   罢了罢了,她也不能跟个三岁丫头计较, 只好哄她:“给你做新的行不行?”   程白鹭这次哭的有点凶, 自己想停下来,可有点刹不住车,声音断断续续:“跟这个一样吗?”   舒月:“比这个还好看!”   舒月心想,就一件衣服,也不是难事。不过以后要让她捡舒兰的旧衣服穿, 估计没可能了。   程白鹭自己用袖子擦擦眼泪:“那我要红色的。”   “行。”舒月答应。   王大嫂在房顶上一边缝被子, 一边探头看着这边的动静。   她笑着给舒月支招:“大妹子,你这没当过妈没经验。我跟你说啊, 这孩子就得打, 不打就不听话。”   程白鹭抬起水雾未散的眼睛看了房顶一眼, 刚刚舒展的小脸,小嘴又瘪了下去,用鼻子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不满:“哼!”   舒月:“……”   也许王大嫂代表着这个时代千千万万的家长,但是舒月可是从孩提时代过来的人。   她从小没挨过打,也没想过以后要打孩子。   她听过一个说法叫:可怕的两岁, 糟糕的三岁。   她曾带过几次侄子侄女, 跟程白鹭相比,熊起来有过之无不及。   只期待程白鹭是处在叛逆期,希望这个叛逆的阶段早点过去。   舒月翻出仅剩的几块大白兔奶糖, 给了程白鹭两块,其他两个一人一块。   程白鹭看到自己手中比他们多一块,心满意足,剥开糖纸吃了起来。   奶香味飘溢四散,瞬间盈满了他们周围的空间,空气都沾着浓郁奶香和丝丝甜气。   果然只有吃才能堵住某些人的嘴。   舒月想好了怎么改衣服,却怎么也没找到针线。   来了这么久都没缝过衣服,也不知道家里没有针线。程山倒是从宿舍拿回来一些东西,她翻了翻还是没有。   王大嫂正在用针线缝被子,而且她也不太跟她借,怕她又来热心的指导自己。   她准备去隔壁谢秋珊家借。   谢秋珊家的院子也是关着门的,她敲了敲,立刻有人出来应声。   谢秋珊的婆婆王云凤抱着孙女走出来,到了门口跟她说:“她妈不在。”   周思文一副迷迷糊糊刚睡醒的样子,看见舒月却眯着眼睛对她笑。   她忍不住伸手去抱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小姑娘也愉快的伸出手去,喊的却是:“妈妈,妈妈……”   舒月被她叫得一愣——   后面却传来一声:“哎,妈妈回来了。”   她回头一看,谢秋珊刚下课回来,手里还拿着课本。   舒月说要借针线,她进去翻了翻找出了全套的顶针、针和黑白色的线,又问她:“你要不要用缝纫机?我家里有。”   舒月有点不好意思,又拿她的花,又要用人家的缝纫机,干脆邀请她:“我请你去我家喝咖啡。”   她料想,谢秋珊这样的女人应该是讲究情调的。放眼整个岛上,知道咖啡的人想必也没几个,她笃定谢秋珊应该算一个。   果然,谢秋珊带着兴奋的声音答道:“好啊,你家竟然有咖啡?”   老太太王云凤问:“啥玩意儿?”   舒月笑着说:“婶子,是咖啡。一种能喝的水。有点苦。”   王云凤皱起眉:“苦的还能喝?”   舒月笑得灿烂:“能喝。你要不要尝尝?”   王云凤摆摆手,朝地上吐了口痰,“苦了还喝?那是图啥?”用一丘之貉的眼神看着她俩。   谢秋珊脸色微变:“妈,不能随地吐痰。不卫生,影响不好,还有孩子在呢。”   王云凤嗤一声,不以为然。   舒月拉了谢秋珊的胳膊,她回家找出咖啡和在连城市新买的杯子,冲了两杯咖啡。   清苦的气息盈满口腔,舒月长长舒了一口气。   突然觉得岁月静好,一切都变得云淡风轻。   她玩笑似的问谢秋珊:“谢老师,你说我们这叫不叫自找苦吃?”   谢秋珊耸耸肩:“我觉得算。不过喝的就是一种感觉。跟男人喝酒一样。”   她没太理解,“男人为啥喜欢喝酒?”   谢秋珊说:“男人喝酒是喜欢那种晕晕乎乎的状态,能短暂的逃避现实。喝咖啡也一样,也会有陶醉的感觉。有时候沉浸在这种感觉里,自我陶醉了,很多烦恼就没了。”   舒月好像懂了。   程白杨听她们说话,觉得好复杂:“什么是陶醉?我也想喝。”   舒月拒绝:“小孩子不能喝。会睡不着。”   程白杨好奇:“我不信,我就尝一口。”抢过她的杯子,将剩下的一大口一饮而尽。   过了几秒钟才回过味来,伸着舌头说:“苦死了。”   程白鹭幸灾乐祸的说:“谁让你要喝。”   舒月对□□不敏感,喝了不会影响睡眠。她真有点担心程白杨晚上不睡觉。   舒月问谢秋珊岛上哪里有卖布的,谢秋珊摇摇头:“岛上的布花色都不好看,就是什么军绿的深蓝的,没几种颜色。市里的好看!明天下午我先带你去岛上的商店看看,改天咱们去市里。”   舒月问:“还能去市里?”   谢秋珊说,“现在早上还有一班轮船,我早想去买了,一起去正好有个伴儿。”她又盯着舒月仔细看看,“你做条裙子穿吧,肯定好看。”   舒月裁剪好孩子们的衣服便拿去谢秋珊家,用缝纫机锁边。她手巧速度快,没一会就好了。   看看时间,大概五点左右,她拿出纸笔准备写菜单和食谱。   她观察了下食堂的食材种类,只准备写些简易做法的食谱。过于复杂了教的费劲,学的也麻烦,可能效果不好。   想着想着就洋洋洒洒写满了一张纸。   程山回来,带着小李一起从车上卸下木板子,看她正在认真写什么,凑过去看。   每次看到她的字,他总想笑,不过他这张冷脸最善于掩饰。   他咳了两声,“好像有进步。”   舒月白他一眼,“内容大于形式!我这写的全是精华。”   心想如果能出书的话,光食谱她都能出一本了。   舒月问他:“晚上吃什么?”   程白杨听到“吃”字便凑过来,“小妈,晚上吃面条吗?”   程山想了想,“我能做,你们等着。”   舒月在厨房观摩,又觉得当指挥不如自己上手快,她索性自己做了起来,让他去烧火、烧水。   家里还有一小块猪肉,她炒了个土豆丁猪肉丁的臊子,浇在面条上。   土豆丁裹上了褐红色的汤汁,冒着猪肉的香气,和爽滑劲道的的面条拌在一起,让人胃口大开。   程白杨吃得起劲儿,连话都没说几句。他是三个孩子里第一个吃完的,吃的太急了,还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   舒兰好奇:“姐姐,为什么我觉得你来这以后做饭比原来好吃了?”   舒月有点尴尬,这个问题就是个bug,程山问她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有没有说服他,直到现在都有点心虚。   实话自然是不能说,只能说:“以前家里吃的都是玉米面青菜,现在是白面和肉,肯定好吃呀。”   舒兰想了想,好像是这样的,老家的饭没有这里好。   她来了之后每天跟着姐姐,住的房子大,经常能吃到好吃的,还有小伙伴一起玩,她十分满意这样的生活,所以就很快适应了。   大概就是由俭入奢易。   晚上安顿好三小只睡觉,舒月回到房间继续写菜单和食谱。   她一边想一边写,很快又写满了一页。   她写的专注,没注意程山洗完澡进来关上了房门,认真的看着她写。   等她抬头,发现男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像是猎人盯着猎物,透露着一种野性的欲望。   他不会以为她脚好了,要做些什么不可说的事情吧?   她写的差不多,收了纸和笔,赶紧上床拉起被子蒙起了头。   直到感觉床在晃悠,旁边的床铺微微塌陷下去,她才伸出头悄悄看了一眼。   程山笑得无奈:“我又不是狼,怕我吃了你?”   舒月说:“我需要养伤,要早点睡觉。”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程山起身打开里面的锁,把门打开后,程白杨怏怏不乐的道:“爸爸,我睡不着,我想玩,你能陪我玩吗?”   “快睡觉去!躺床上就睡着了!”程山又把门反锁上了。   舒月露出头来,告诉他:“他可能是因为喝了咖啡睡不着。说不定要失眠到很晚。”   “咖啡?有这么大作用?”程山知道舒月来的时候买了咖啡,看着颜色比沙土还深,所以之前舒月让他品尝的时候,他拒绝了。   舒月解释:“是啊,咖啡里有一种物质叫□□,能提神。有的人喝了会睡不着。”   “那你喝了没事儿?”程山没记得她有过失眠。   舒月俏皮一笑:“没事,对我不起作用。”   说话间,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程山再次无奈,出去看情况,却发现程白杨正踩在木板子上走来走去。   他把一个木板子横着搭在其他的上面,“爸爸爸爸,我这边能翘起来,你帮我踩那头!”   程山把他抓回去睡觉,直到他快迷迷糊糊睡着,不再往外跑才回了房间。   回去一看,舒月已经睡着了。   他看着她酣睡的脸庞,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心底漾起一股暖流。   *   第二天早上,当舒月拿着密密麻麻的两张纸到了食堂,骄傲的交给邱胜利的时候,邱胜利却不好意思的回了她一句:“这……这写的啥?”   舒月突然意识到:他不识字!   只能尴尬的挤出一个春风般和煦温暖的笑容:“没关系,待会我直接跟你讲吧。” 第26章 后悔 二更   舒月安慰自己, 权当写了个讲义。   王志国拿过去一看,“我能认得一些,有些不太认识。小黄, 你过来看看。”   今天小黄和小李病好了大半,都已经归队干活。小黄走过来一看:“我认识,到时候我帮你们看。”   炊事连三个班里,大多是农村义务兵, 文化水平不高, 只有极少数人上过学,上学的时候还经常帮家里干活,真正读书的日子没几天。   在炊事班二班里,小黄算是识字比较多的。邱胜利让舒月把食谱留给他看管。   后厨今天已经恢复了日常的节奏,邱胜利在慢悠悠的炖肉, 王志国也在一旁揉面团蒸馒头。   舒月给他们讲解一些菜的分步骤做法, 需要用到的调料,以及关键步骤和注意事项。   舒月讲的很浅显易懂, 步骤清晰, 如果是一个毫无经验的生手恐怕光靠讲是学不会的。但邱胜利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厨子了, 他只需要吸取其中的精髓,融汇贯通到自己的经验中,便能很快上手并做出来。   听到舒月讲的一些小窍门,比如:芹菜把筋削掉就更脆更爽口,肉丝用什么调料腌制过后口感更嫩, 鱼身用淀粉抹一下再煎炸, 鱼皮色泽金黄口感更酥脆……邱胜利很快就顿悟了,就像是修行之人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内在体系被重新优化了一遍, 如有醍醐灌顶,之前遇到的很多疑惑都迎刃而解。   他边听边记,听到妙处还若有所思的停滞几秒钟,好像在消化理论。   王志国有一些步骤听得似懂非懂,舒月耐心的再给他解释一遍,可还是觉得实际上手做的时候会有困难。   舒月笑说:“没事,等你们都亲自做一遍就会了。”   邱胜利感觉气血舒畅,迫不及待跃跃欲试:“没事,这几天我就挨个做一遍。”又指指王志国说:“这小子做面食做得好。”   舒月突然想到红糖馒头和发糕、南瓜饼应该会受到小孩子们的喜爱,跟王志国提议之后,他放下手中的面团认真听她讲做法。   讲完一遍他就用惯常的动作拍拍胸脯表示会了,一时间忘了手上沾着面粉……白扑扑的面粉沾在衣服上,情急之下用手去拍,拍的周围空气里像是弥漫着白色□□。   画面就很滑稽,小杨跑过来笑他:“你咋搞成这样?”伸手给他拍了拍衣服。   舒月看到小黄旁边放了一盆鸡,已经用热水烫过拔了毛,小黄负责剁鸡块。   舒月看到鸡爪子都被剁下来放到一边,瞬间就想起了之前风靡全网的网红美食——酸辣无骨风爪。   她也做过好多次,做法已经牢记于心。凤爪煮十分钟冲凉水之后会变得劲道透亮,然后去除骨头,再把蒜末小米辣和酱油醋辣椒油等各种调味料混合以后,挤上柠檬汁放上柠檬片,加入香菜搅拌均匀就好了。冰箱里放置一晚会更加入味。   只要放对了调料和比例,基本不会出错,属于初阶选手也能完成的一道菜。其实她自己做的时候省去了去骨的步骤,省了好多时间。   她想着,反正是自己去骨自己吃,吃的时候啃骨头还更有滋味呢。   每次做一斤凤爪的量,她两天之内就能消灭掉。   这道菜酸辣爽口,追剧必备,完全可以和炸鸡媲美。   虽然越吃越辣,但越辣越想吃。这大概就是吃货的快乐。   想着想着,不自觉脑补出了成品画面,她咽了咽口水,对这些被遗弃的凤爪产生了原始的欲望。她问小黄:“这些不准备用吗?”   小黄说:“没人爱吃,炖不炖都行。”   舒月愉快的决定:“那我就把它腌了!”   她去隔壁班找给养员郑水清要一些缺少的调料。没想到,这个彪形大汉极其靠谱细心,快速帮她找齐了材料。   小黄告诉她:“郑水清原来是三班的班副,现在是在一班帮一段时间忙。他立过三等功,可是我们连的大红人。”   舒月有点惊讶,“三等功?他上过战场?”   小黄摇摇头:“不,没打过仗。他是养猪能手,去年养的几头猪养到了二百八十斤。今年再立一个三等功的话,明年就能提干。”   养猪还能立功???   舒月不太了解部队的情况,她以为立功就是上战场搏杀的荣誉,不知道养猪养得好也能立功。   不过换个角度一想就完全可以理解。保障后勤供给稳定,是军队的一项重要工作。对于表现突出的士兵进行嘉奖也理所应当。他们干的是又脏又累的活,如果再没地位,恐怕当兵也当的憋屈。   她给邱胜利讲解了一遍怎么做凤爪,自己便动手操作起来。还让小黄在一旁观看,看会了完全可以上手做出来,这样就给大厨减轻了负担和压力。   她按照步骤,每做一步都认真给小黄讲解要领,最后把凤爪放进调料汁里认真翻拌均匀,使所有凤爪都浸没在调好的汁水中,就大功告成。   大家都好奇的凑过来看,“有见过腌咸菜的,还有熏腊肉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腌鸡爪子。”   再一看,红的辣椒、绿的香菜、黄的柠檬,晶莹透亮的鸡爪子,都浸染上了色泽鲜亮的调料汁,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小黄凑近闻了闻:“好像有酸味辣味,但酸味有点特别。”   舒月解释:“这个叫酸辣凤爪。酸味有柠檬的味道,不是纯醋酸。”无骨有骨不重要,名字长了怕不好记。   王志国笑了:“凤爪?这名字听着就值钱。听上去像是凤凰的脚,当然比鸡的脚要金贵了。”   不过,总共也就一小盆,量不是很大。   舒月叮嘱小黄:“中午还不能吃,至少得腌上半天,晚饭差不多就可以吃了,要是腌一晚上会更入味。到时候试试看,有没有人爱吃。”   舒月走的时候除了带饭,还特意带了一盒酸辣凤爪,孩子们怕辣可能不吃,她主要想给程山尝尝。   他俩的口味相近,她爱吃的东西,说不定他也爱吃呢。   程山依旧骑着自行车来接她,看到她却皱起了眉头:“真后悔。”   舒月被他无厘头的三个字搞得一头雾水:“什么后悔?”   程山边骑车边解释:“后悔给你接了这么个差事。”   舒月倒觉得挺开心,能把未来的美食带过来,并让岛上的人都尝一尝,何尝不是一件有价值的好事儿。   所以,“有什么后悔的?”   “太累。”想到她每天要忙忙碌碌半天,准备那么多饭菜,程山觉得有点心疼,尤其是她前两天崴了脚。   舒月听到他心疼自己,心里热烘烘的,趁没人看见的时候,用一只胳膊环住他的腰,用手在他腹肌上摸了一把,将头靠在他背上休息。   程山被他挠的有点痒,黑着脸却不自觉的勾唇,脸上也变得火辣辣的。不过舒月坐在后面没看见他这副样子。   午饭依旧是二人世界。   程山看见酸辣凤爪的时候仿佛看到了什么一类,定睛注视了半天。   舒月怎么觉得他眼神有点嫌弃?   “还得腌一会,晚上才能吃,中午不吃。”   程山又盖好放到一边。   吃完饭,舒月试探的问他:“今天谁洗碗呀”   程山收拾着碗筷饭盒,“当然是我洗。省的有人说我欺负病号。”   他告诉舒月:“下午我请假了,搭凉亭。我们营里有个小伙子以前干过木工,有祖传手艺,他有经验。待会他和小李来帮忙。”   舒月没想到他这么雷厉风行,昨天才跟他说,今天就要开工了。   想到自己即将建成的凉亭,心里不免有些激动。   三小只依旧是自己走回来的,去了司令家几次已经熟门熟路,不用去接。   舒月和孩子们都睡了会午觉,迷迷糊糊快睡醒的时候听见院子里有动静。   舒月走到院子里一看,看见程山和小李,还有另外一个人,正在做木工。   应该就是程山所说的,他们营里头有祖传木工手艺的人了。   程山给她介绍:“这是我们二连的副连长周木。”   舒月打量了一下,周木大约一米七五,长相精瘦,五官端正,皮肤也晒得较黑,一看就是典型的军人形象。她勾唇浅笑,跟他打了个招呼。   程山又转向周木说:“叫嫂子。”   周木干脆大声的喊了一声:“嫂子好。”   声音有点大,跟训练喊口号似的。   小李也抬头笑笑喊她:“嫂子”。   人家是来给他们帮忙的,舒月觉得待客之道不能少。于是给他们分别倒了杯水,放在旁边。   程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两个杯子。感觉自己又被无视了。   心里叹口气,继续干活。   这次搭亭子比较复杂,周木担起了总指挥的角色,程山和小李按照他的要求锯出不同长短的木条。   舒月看着地上一堆有长有短、有弯有直的木条,还有几根比较粗的柱子,感觉有点复杂。   亭子需要柱子支撑,也需要顶棚遮挡,各方向受力还得均匀稳固……这个她还真不太会,也没法提什么意见。   唯一的希望就是好看一点。作为一个现代的颜控,她一直都对人和物品的颜值、精致度要求较高。   谢秋珊下了课来喊她去岛上商店看看布料,她把三小只放在家里玩。和谢秋珊一人一辆自行车,骑车去商店。   程山担心的看了看她的脚:“真能行?要不然我送你去?”   “不用,我能行,都好了。”舒月拒绝了他的好意,不过心里暖洋洋的。   有时候,男人也不一定需要做什么,一个关心的态度足矣。   舒月去商店逛了一圈,发现布料确实非常普通。   尤其是谢秋珊跟她说过,市里的布料更好,花色选择更多,隐性提高了她的期待值。再看这些老气横秋的颜色,她就更看不上这些布了。   同样是要布票,只是价格上有些差异,她还是能希望能买到更好的布。除了给孩子做衣服,她主要想给自己做几身夏装,睡觉的睡衣,凉爽宽松的短袖短裤等等。   她穿过来虽然一个多月了,但对于物价的潜在认识仍然没有转变过来。她总觉得这些东西很便宜,再贵点也不算贵。   毕竟,之前需要花十几几十块钱吃一顿饭,现在一斤猪肉才几毛钱,以前买件衣服要花几百上千,现在也不过几块钱。   她手里有三千多块钱存款,所以觉得多花一点也没关系。   虽然没买到布,却有了更令人惊喜的意外收获——   五只小鸡崽!   回家路上遇到谢秋珊的同事,教小学三四年级数学的郭莉莉。   郭莉莉丈夫是二团的副团长卫民,二团的团长恰好是谢秋珊的丈夫周有成。她俩又同在小学当老师,所以两家比较熟悉。   郭莉莉家里孵出了十来只小鸡,觉得太多了正想送人,她问谢秋珊要不要。   谢秋珊说自己不想养,问舒月要不要。   舒月求之不得,欣然答应。   她之前一直想买鸡崽却买不到。岛上很多人都是买种蛋,自己孵小鸡。可舒月不会孵小鸡。   想到养大了可以吃鸡蛋,还能吃鸡肉,舒月就一直没有放弃养鸡的想法。家里鸡笼子都打好了!   现在有机会,她就没客气。没想到,郭莉莉竟然大方的分给她五只。   她觉得白拿别人东西实在不好意思,毕竟人家买种蛋也是花钱的,想给人家一些钱,郭莉莉却坚决不要。   她只好作罢,准备还她篮子的时候,给她拿些鸡蛋或者别的东西作为回报。   小鸡崽们被装在一个深深的竹篮子里,篮子底部是平的,还铺了一层棉布。   舒月一路上小心翼翼,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提着篮子,生怕它们跑出来。   三小只看到她回来,手里的篮子里还发出细碎的“叽叽”声,都好奇的飞奔过来。   程白杨兴奋地瞪大眼睛,指着篮子喊叫:“是小鸡!” 第27章 辛苦 (一更)给新成员起个名字。……   他要接过舒月手里的篮子, 舒月犹豫了下,递给他:“小心点,拿稳。”   午后的太阳晒得整个小院的空气都热辣起来, 再加上一直干活不停歇,程山额头上时不时冒出汗珠。   他放下手里的活儿,用胳膊擦了一把汗,跑过去看了看:“怎么这么多?从哪儿弄的?”   舒月把自行车脚撑子一勾, “郭老师给的。”   程山一时没想起来, “哪个郭老师?”   舒月:“卫副团长家的。认识吗?”   程山平时虽然不太关注岛上的家长理短,但凡听说过都能记住。   部队给随军家属安排的工作,基本上都是当老师。他记得二团副团长卫民的老婆姓郭,在小学当老师,立刻就对上了号。   舒月解释:“她家前段时间孵了好多小鸡, 不想养那么多。谢老师不要, 我就要了。不过白拿人家的,也挺不好意思的, 等会我去还篮子的时候, 给她带点什么。”   三小只蹲在地上仔细盯着小鸡们的一举一动。看上去刚孵出来不过十天的样子, 小生命还比较脆弱,舒月叮嘱他们:“一定要小心点,别伤着它们。”   谢秋珊回到家抱着女儿过来看小鸡,后头还跟着她婆婆王云凤。   王云凤想来看看这边院子怎么样。他们家没有梯子上房顶,所以她之前也没见过这边院子怎么样。   进来先是打量了一番, 看到那个花池就觉得跟她家有点像。在她看来, 种花纯属吃饱了撑的。否则干嘛不种菜。   王云凤又随着孙女来看小鸡,“这鸡崽子刚孵出来吧?给喂了吗?”   舒月摇头。王云凤说,“给吃点棒子面拌点水, 别弄太湿。”   舒月找了个容器,照她说的做了点鸡食放地上,小鸡们聚过来慢慢啄着吃着。   谢秋珊把周思文放到地上,扶着她慢慢走到小鸡旁边蹲了下来。她兴奋地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想要去摸。   谢秋珊让她和小鸡之间保持着距离,一字一顿的教她:“小——鸡——”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学着妈妈的声音:“小——咿——”   舒兰听着咿呀的声音笑了,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手,“可爱。”   等到谢秋珊带着婆婆和女儿走了,舒月看了看木工三人组的进度。   看样子还在奋战,部分木条已经拼搭在一起,但还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样。   目测一时半会完不了,舒月准备留他们吃个晚饭。   要吃上自家种的菜估计还得一段时日。这两天她没空去买菜,所以程山早上出门前总问她需要买什么菜,去食堂接她之前一般先骑车去副食品店买些肉菜,中午顺便带回来。   睡午觉之前发的面已经发好了,她准备蒸一锅包子。   她看了看家里有胡萝卜、鸡蛋、白菜、猪肉、西红柿、葱姜蒜、……准备蒸一锅胡萝卜鸡蛋的包子,一锅白菜猪肉的包子,有荤有素,再来个西红柿蛋花汤,就挺丰盛的。   舒月先把猪肉剁馅,不过没有剁得过于细碎,那样口感面,不好吃。   肉馅中加入了浸泡好的葱姜花椒水,又加入了剁碎的葱姜末和各种调料,还滴了几滴香油进去。肉味的腥腻被掩盖,散发出咸香的味道。待加入切碎挤掉水分的白菜,拌匀就好了。   生肉不方便品尝,不过她有一个灵敏的鼻子,用鼻子一闻就能知道调料放的合不合适。   调好了白菜猪肉馅,她又开始做胡萝卜鸡蛋馅。提前泡好了粉条,她准备加进去丰富一下口感。   胡萝卜粉条鸡蛋混在一起颜色非常鲜艳,调馅的油用花椒炸出了香味,再加入调料以后,胡萝卜的甜被掩盖了一部分,鸡蛋和粉条只沾染了淡淡的甜香。   等白菜猪肉包子包好以后,舒月就开始生火烧水,抽空包另一种包子。   虽然阵仗很大,但她却井然有序的忙活着。   木工三人组已经把木料用完了,亭子所需要用到的木条还不够,今天只好作罢,改天再找些木料回来才能继续。   程山半天没看见舒月,在院子里环视一周,又朝屋子里看了看,没听到一点动静。“白杨,你小妈呢?”   程白杨乐此不疲的逗小鸡玩,挠挠头:“不知道啊。”   程山洗了洗手,走进屋子里就闻到了一股香气,是包子。   他走到门口静静地注视了舒月几秒钟才开口:“今天晚上不用我做饭了?”   舒月专注的按照自己的节奏包包子,强迫症的数着十八个褶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自觉的蹦出了一句:“讨厌,吓我一跳。”   本来是平平常常的抱怨,程山听来却像是撒娇,心脏在坚实的胸膛里漏跳了一拍。   ……   等周木和小李收了工,肉包子已经出锅,另一锅素包子也蒸了过半。舒月又做了个西红柿蛋花汤,给每人盛了一碗。   舒月喊大家吃饭,周木和小李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们不吃饭了。”   程山冷脸看他们一眼,“叫你们吃就吃。”   二人就没再推辞。   程白杨一直是舒月厨艺最忠实的粉丝,他先拿起一个肉包子,小嘴咬了一口,里面的肉馅露出来,香味也飘了出来。   再咬一口馅儿,有点流油,蓬松香软的包子皮里头都泛着油光,“小妈,我都好久没吃包子了,今天的包子真香。”   舒月看周木和小李不好意思,两手拿起包子给他们分别递过去,却被程山一手一个抢了过去。   程山催促他们:“自己拿,还得人喂啊?吃饭都不积极!”自己媳妇手里的包子只能给他吃。   小李来过多次,却是第一次在这吃饭,之前听说过舒月厨艺好,但一直没尝过她做的饭。   第一次尝……名不虚传。他现在面对舒月已经放松了很多,不似从前那么拘谨:“嫂子,你做饭果然好吃。”   周木比小李大几岁,看上去跟程山差不多年龄跟她笑笑:“谢谢嫂子,好手艺。”   每次被比自己大的人叫嫂子,她都觉得有点无奈,“嗯,你们多吃点,下午辛苦了。”   程山看她手里吃完,拿起肉包子塞给她一个,舒月愣了一下,程山盯着她说:“你也多吃点,跑了一下午,还做这么多饭。”   虽然语气比较冷硬,可大伙都察觉出来了——   这哪里是包子,简直是狗粮。   他们没想到,这么冷硬的语气,还能说出这么关心人的话。   周木老家有媳妇,只不过自己级别不够,没办法随军。可夫妻相处这种事儿上,他也算是过来人了。之前听说程营长结婚的消息,他还想过他会怎么跟媳妇相处,本以为他不怎么会关心人。   现在看看,啧啧,心里明明燃着一团火。   他觉得应该重新认识一下他的领导。   小李则羞的低下了头,本来就没去过别人家吃饭,第一次来就遇到这种场面,不是不尴尬。   既然他给,舒月就大大方方接过去吃,笑着回他:“谢谢程营长。”   皮一下,还挺开心的。   反正那俩人是他的下属,跟自己没直接关系,她才不尴尬。   她叮嘱孩子们:“你们吃完肉的,再吃个素的,里边有粉条鸡蛋。”   舒兰乖乖拿起素包子吃了起来,“姐姐,我都快吃饱了,那我再吃个素的”,边吃边喝汤。   程白鹭还在吃第一个,看样子一个就够了。   程白杨拿着包子,一转眼就跑了出去。   程山喊他:“你干什么去?回来坐下吃饭!”   “小鸡还没吃饭!”程白杨迅速蹲在小鸡们旁边,把包子掰了一块就往地上扔。   小鸡崽们围过来,有点太大没办法下嘴……   舒月告诉他:“小鸡们太小了,不能乱吃东西,而且它们可不知饥饱,容易撑死。”   这年头,村里头家家户户短缺粮食,程白杨听过有人说他饿死了,却没见过有谁说他撑死了,他有点不信,“还能撑死?”   程山:“对,听你小妈的。要不然你给他们吃了,你就别吃了。”   程白杨不再给小鸡喂包子,而是蹲下来让小鸡看着自己吃。   “我吃的包子,可好吃了。看,想不想吃?”   ……   吃过晚饭,程山自觉去洗碗,舒月去给郭莉莉家送篮子,她把晚上蒸的肉包子拿了六个作为回礼。   回来以后,天色已经擦黑,她准备把它们关进笼子里,防止晚上跑出去。   程白杨从外面抱了一把稻草回来,铺在笼子里,给它们营造了一个蓬松温暖的小窝。   舒月宣布:“以后它们就是咱家的新成员了。”   舒兰问:“姐姐,它们有名字吗?我们叫它们什么?”   舒月想了想:“要不然咱们一人给它们起一个名字?一共五只,咱家也正好五个人。你们选一只,以后各自养各自的。”   程山到院子里倒垃圾,过来仔细看了半天:“这三只身上颜色不一样,能认出来。这两只好像长得太像了,分不出来。”   三小只快速挑了能辨认出来的三只小鸡,开始想名字。剩下那两只自动归程山和舒月。   舒月想了想,“咱俩这两只,起名字可以当双胞胎的取。”   程白鹭最先公布:“我的这只,叫漂亮。”   程白杨受到启发,“那我的那只,叫好吃。”   舒月扶额,“都是些什么名字……”   舒兰盯了半天,眨巴着眼睛终于想了出来:“我想叫它贝壳。”   程山问舒月:“你的呢?”   舒月看着程山突然就想到,“要不然叫大山小山?”   程白杨哈哈笑了起来。舒月也捂嘴笑。   等她的玩笑开完,天色黑了,程山的脸也黑了:“你们都起的什么名字,排个顺序就叫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得了。”   舒月点点头:“也行。谁的是老大?” 第28章 扎心 二更   程山:“你说呢?”看她的眼神有点挑衅还带着点得意。   程白杨尖声道:“我知道了, 是爸爸。”   舒月斜睨一眼,不满地道:“不想吃好吃的了?”   家里大事小情明明是她做主,她才是家里的老大, 岂肯甘居人下。   程白杨:“想。那老大不是爸爸是谁?”挠着头补了一句:“他是家里最老的啊。”   扎心了!   二十六岁正当青壮年的程山,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扣了个“老”的帽子。   “噗嗤……”按照这个标准排序的话,舒月能接受。看程山脸色黑成那样,这次换她得意了。她肯定程白杨:“说的对, 上次教你数数, 学得不错嘛。”   程山刚才脸上的得意之色全无,眉心皱成一团,瞪着她和程白杨,眼神如刀。   就是故意气他,反正她不怕。看他生气的样子, 也挺有趣。   三个小孩疯了一天, 到了八点多就筋疲力尽、恹恹欲睡,尤其是程白杨。   程山给他弄水洗了澡之后, 早早的把他安顿在床上, 推门进去看了两次, 听到他因为玩得太累发出的浅浅的鼾声,这才放下心来。   昨天晚上这家伙大半夜不睡觉,害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舒月先洗了澡,又帮两个小姑娘洗了澡,她们也实在是困, 不用催就自觉躺在床上, 没一会就睡着了。   程山洗掉自己一身臭汗,看着自己浑身紧实的皮肤,没有一丝赘肉的线条……洗完澡后又特意照了照镜子, 看着一张线条硬朗、轮廓分明、十分英俊的脸——   老吗?   想到自己二十六岁比舒月大了七岁——   老?   舒月本身就小,长得水嫩又显小,跟那些同龄的农村妇女相比,就显得更小。   他以前从来没在意过这个问题,意识到自己竟因为一个五岁小孩的话变得如此神经质,他赶紧掐了自己一把,对自己的行为感到非常不屑。   他一个当兵的大男人,何时在意过这些问题。   简直矫情至极。   舒月回到房间,程山立刻把门反锁,从身后将她抱住,嗅了嗅她发间的清香,在她头发上亲昵的吻了几下,又吻上她的脸,吻她白皙修长的脖子。   她闭上眼睛,仿佛置身一片虚空,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她放心的依偎在他怀里,感觉浑身酥酥痒痒,没什么力气。   程山又将她转了个身仔细看她,摸摸她柔软的白里透红的脸蛋,看她耳朵红红的,忍不住低头又亲了上去。   她呼吸都紊乱了,娇喘声传到他耳朵里,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火烧过燎过一样,还从来没有过这种失控到想要爆/炸的感觉。   他亲上她的红唇,一步一步深入,上了瘾停不下来。抱紧她的手臂轻轻松开,小心翼翼的在她身-上抚摸,柔软、光滑、带着温热,像电流一般直击心脏。   舒月沉沦在这种虚空的美好中,感受到他越来越喷薄火热的气息,“等等。”   她知道他是个男人,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不管他生不生气,她都得打断一下:“不太行。”   这个年代真不知道怎么避孕,她真怕他把持不住,也怕自己沦陷。   程山心里已经瘙痒难耐,迫不及待的想继续侵略占有,突然被打断,更是难受的不行。他放开她,还是耐着性子低声问她:“怎么了?”   今天终于晚上没人打扰了,他期待了好久。   “我……不想怀孕。”她干脆如实说,如果每次都毫无缘由的打断他,又不说原因的话,谁都无法接受,指不定会生出什么误会。   “已经要养三个孩子,我怕忙不过来。怀了孕更加忙不过来。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至于以后如果还是不想生孩子,那就以后再找理由吧。   程山看看她羞涩为难的模样,想了想,“好吧。”   他知道现实状况确实如她所说,到时候她大着肚子,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还得看三个孩子,真的太辛苦。知道她不喜欢继母,坐月子没人照顾恐怕也是个问题。   本来他娶她,将她与自己的人生绑定,还迫不得已照顾两个孩子,就已经很对不起她了。不能再对她有更多要求。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心动的,也许是第一次被她抱着的时候,也许是那一次帮她擦脸上的泥的时候,也许是看到她歪歪扭扭与容貌毫不相称的字的时候,也许是她提议做一个双层床闪耀着机智光辉的时候,也许是和他同心协力打发走了孩子的极品亲戚的时候,也许是一次一次自己的胃被征服的时候,一次一次被她调皮模样逗笑的时候……或者更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不敢奢求太多,可她漂亮的迷人心魄,人又干脆聪慧,不知怎么自己想拒绝却最终作罢。之前也跟别人相过亲见过面,可没有一次像跟她见面一样欲罢不能。   战场上经历了生死存亡的伤痛,曾给他带来伤疤,也在他心里筑起了一道高墙。他自认为已经无坚不摧,曾决定自己这一生要为他人而活。   可看到她美好的样子,忽然觉得此前的那些经历恍若隔世,现在的日子真实而美好。不知为什么,他认识了另一个自己,心也越来越柔软。   想到家里有她,他就觉得安心而温暖。   不过看到她,自己就有点控制不住想跟她亲密,他不甘心相敬如宾下去……只能再想想办法了。   他借口去上厕所,出去吹了吹风,迫使自己平静下来。   舒月看到他稍有一些失落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也不是完全纯情懵懂的小女孩,知道男人有那方面的欲望和冲动。   但同处一室睡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强行让她履行所谓的做妻子的“义务”,能忍耐这么久,不是嫌她丑,就是真的在强迫压制自己。   肯定不会嫌她丑对吧?他应该没瞎。   整体来说,他是个好男人。能尊重她,大小事情依着他,他也算是履行了结婚前的诺言。   她听说过,六七十年代的时候,虽然不是包办婚姻,可也基本上是结了婚,名正言顺了就发生了关系,然后生孩子,过日子……有几个人是感情到了再发生关系的?有些夫妻一辈子都没生出名叫“爱情”的物质。   看到程山回来,脸上并没有什么不高兴,她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躺在床上主动蹭在他怀里,却有忍不住皮一下,调戏他:“你干嘛去了?”   程山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知道吗?再问,我就真把你……”   舒月后悔了,这时候的男人不能再火上浇油了。“好了好了,睡觉。”   她躺在他怀里,安心的睡了。却不知道,抱着她的男人失眠到半夜。   第二天早上,舒月把包子热上,熬了点米粥,突然想起来昨天中午带回来的酸辣风爪,还躺在饭盒里。   正好,腌制的时间长了,味道更好。   端上桌,三小只看着眼前的菜,是鸡的爪子,又看上去很辣的样子,都不敢动筷子。   程山也有点嫌弃,“我……我不吃鸡爪子。”   舒月自己吃了起来,心里骂他不识货,不吃白不吃。   程山看她辣的脸都红了,也试着尝了一口。   然后……一饭盒就被他消灭光了。   舒月:“不是不吃吗?”打脸真快。   程山:“你是不是放了大/麻,怎么吃着上瘾呢。”   舒月:“我也得有地方买大/麻才行啊。”   程白杨:“什么是大/麻?”   程山摆手:“怎么什么都听?!不该听的别听!”   舒月刚到食堂,就听小黄说:“昨天那个酸辣风爪,一开始没人敢吃,后来尝了以后又争着要。他们问今天还有没有?可是哪儿去找那么多鸡爪子呢?”   舒月笑笑:“慢慢攒着吧,攒够了再做。”   这几天她照例每天把孩子送到方大嫂家,上午到食堂当“临时工”。那些菜邱胜利都已经做过一遍,甚至还活学活用开发出了几道新菜。   舒月对自己的教学成果表示很满意。   最后一天的时候,舒月跟大家告别,邱胜利却叹口气说:“你要是也能来当兵,留在我们这儿多好?”   王志国和小黄、小杨他们笑得灿烂:“就是就是。”   她心里摆摆手,还是算了吧。   上大学军训的时候天天累的想死,她可不干。   她笑笑说:“你们这不需要我了。家里的三个孩子还需要我。”   邱胜利想到这里,觉得不好意思,忘了她是个军属,还有几个孩子要照顾,“对不起,我都忘了……那要不然我拜你为师吧?以后你要有什么新菜,教教我怎么样?”   他现在觉得,不管男人女人,只要有真本事,就可以当他师父。   舒月倒是不吝啬跟她分享,不过叫师父是不是有点过了?   看她犹豫,邱胜利立马喊她:“师父!”   她突然就想起了孙猴子和猪八戒叫“师父”的样子,苦笑了一下:“别别别,以后咱们互相学习,互相分享。”   为了避免更尴尬的场面,她留下一句:“以后我有空就来看你们。”然后就溜走了。   程山这几天中午偶尔来,也不是每天都来接她。   自从上次被视察之后,营部里安排了新的工作,他中午的时候走不开,就在食堂吃点饭。   二营营长郑辉看着最近食堂伙食水平大幅提升,恭维他:“营长,你娶媳妇可是造福了全守备区啊?”   副营长王水生也知道舒月去食堂的事儿,附和道:“就是就是。你看你娶了嫂子,我们都跟着有口福了。”   郑辉又道:“不过这食堂大锅饭应该没你家的好吃,下次啥时候请客啊?”   程山摆出一副不乐意:“我都后悔请你们去我家吃饭了。以后,别想了。”   到了最后一天,他把工作推到了下午,中午早早去接她。到了门口又听见里面人喊她“师父”,觉得这画面有点乱。   不知道为啥,心里感觉酸酸的。   自己的媳妇跟一帮大男人一起工作了这么多天,怎么觉得最吃亏的是自己呢   看舒月走过来,忍不说出口:“我还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舒月觉得这男人最近有点矫情,经常说出些跟高冷形象不符的莫名其妙的话。   程山蹙眉:“以后不许你跟男人一起工作了。” 第29章 原则 一更   舒月听到这话, 立刻就压不住火。   这就开始要管她了?   她怎么隐隐嗅到了一股大男子主义的味道?   一些小事儿她不愿计较,可不代表她软弱好欺,更不代表别人可以掌控她。   原则性的事情不能退让, 这毛病不能惯。   她努力让自己不失去理智,她问他:“你还记得当初结婚前答应我的条件吗?”   顿了顿又说:“如果不记得,我帮你回忆一下。第一条,尊重我, 不干涉我, 给我充分的自由。”   程山看刚才一张笑靥如花的脸突然失色,知道她生气了。   “我记得。”他记得是记得,只不过没联系起来。   舒月质问他:“那你觉得对我提的这个要求,算不算干涉我?”   程山:“我是怕有人对你动心思。”   “那是别人的事儿,跟我没关系。”   舒月兀自往家的方向走去, 不想坐他的自行车。“你自己走吧, 我不想坐你的车。”   她走得非常快,程山也加快了速度才跟她走到并排, 他继续解释:“他们一帮单身汉, 我是真觉得不太方便。”   “你上次说后悔, 是不是也想说这个?这不是你给我找的差事吗?你当初不知道是这样的工作环境吗?现在又来说我。”舒月觉得他这个醋吃的有点莫名其妙。   ……   不过,吃醋是不是说明他真的在乎自己?忽然之间,心里有一丝丝暗爽。   很快她就敲醒了自己,不要被恋爱冲昏了头脑啊喂!   有时候吃醋是占有欲的表现,占有欲太强不见得是好事!   她虽然是初恋, 但是情情爱爱的故事看的还不够多吗?   男人占有欲太强, 让女人与世隔绝,女人几乎等同于社死,一朝被抛弃, 连基本生存能力都没有了。   她绝不能做那样的女人。有些原则必须坚持,不能因为恋爱失去自我。   她让自己努力保持生气。必须等他先意识到这种行为是无理取闹,先道歉才行。   要不要工作,和什么人交往,都是她的自由。他不能无缘无故就怀疑她,冤枉她。   中午吃饭时,程山给她夹菜,被她还了回去。   程山看她板着脸,对自己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以前对她的感情没有这么强烈,今天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多么在乎她,多么害怕失去她。   吃完饭,他还得去部队,等收拾完看舒月还不理他,心烦意乱的走了。   下午舒月饱饱的睡了一觉起来,喂了鸡、浇了花,开始准备晚上要做的南瓜发糕。   把南瓜蒸熟以后捣成了泥,加入一个鸡蛋,放了些面粉搅成特别软的面团,等它慢慢发酵。   三小只在院子里玩丢沙包,她闲了下来坐在院子里,捧起已经放凉的咖啡,看着花池静静的发呆。   花池里的花长势不错,她每次淘完米顺手把水倒进去,也没什么规律,竟然养的还可以。   她和谢秋珊约好了,明天早上要出岛,去连城市买布。   想到要去的地方心中有些激动,不光是因为买布。   上次来岛上从火车站转轮船,时间紧张,她也没仔细去转转。   明天时间应该充足,她准备再去找找爸爸妈妈小时候的家,说不定有什么收获。   这一个多月,她偶尔也在想,自己在现代世界是什么样子,是已经死了,还是植物人状态?   她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其他亲人们一定会很伤心。每次想到这里,心里总觉得像被塞了团烂棉花。她只能理智的强迫自己别去想。   她过得好,才是亲人们最想看到的结果,不是么?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其实没死,只是回到了七零年代,那肯定就不会伤心了吧?   就像以前她在京城,父母在连城市,一年也就回一两次家,见面的次数非常有限。偶尔打电话、微信联系,只要知道对方安好就安心了。   现在是七零年六月初,爸爸应该是一岁多刚刚会走路吧,就跟周思文差不多大。而七一年出生的妈妈,此刻还没有动静。   有个棘手的问题在于,她不知道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家住哪儿呢。   她隐约记得爷爷奶奶家有个老房子在解放路,具体还得找找去。   如果能找到……真想看看他们年轻时的样子,一定是年富力强、意气风发。   不过……如果看见爸爸穿开裆裤的话,就尴尬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不自觉的像过电影似的,想着她和程山从见面到结婚到现在,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她在思考,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之前相处的一些细节,开始被无限放大、过度解读……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好像有点太无聊了。   啧。恋爱之后,果然神经都变得这么敏感吗?简直不像自己。   她故意转移注意力,和孩子们一起玩沙包。   “我教你们踢沙包吧?看看谁踢得最好。。”   她先示范了一下,踢到第十个就踢飞了。这还是小时候踢毽子练出来的基本功,不然连十个都踢不到。   程白杨争着先来:“我看会了。”结果踢了一个就没接住,显摆未遂。   接着轮到程白鹭,小短腿踢踢踏踏挪动着,结果连沙包都没踢起来。她觉得受到了打击和不公对待:“你们腿长,不公平。”   舒月看她的样子,确实人有点太小了,又转向舒兰:“该你了。”   舒兰慢慢拿稳沙包抛了起来,一个两个三个……踢了八下。   舒月夸她:“不错不错,有点天赋。”   程白杨不服输,又拿过去踢,结果抛的太高,一下子砸到了程白鹭身上。   舒月以为迎接他们的又是一场大哭,没想到小姑娘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把沙包砸到了程白杨头上:“讨厌。你给我道歉。”   程白杨被砸的“嗷”了一声,瞪了她几秒钟:“我又不是故意的。”   程白鹭很生气:“以后我不叫你哥哥了”。   舒月想了想,到底是谁的错呢?该批评谁呢?好像一个是不小心,一个是不吃亏……应该互相道歉。   等等,这孩子能哪儿学的“道歉”之词?之前从没听过他们说过这个词。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俩人就离得远远的,各自玩各自的,都拒绝和对方玩。   程白鹭拉着舒兰去看小鸡:“我的鸡不想叫老五,我还是想叫它小漂亮。”   舒兰无所谓,可以陪她一起:“嗯,那我的也就不叫老三了,我就叫它小贝壳。”   晚上舒月蒸了发糕,一人一碗番茄疙瘩汤,没做其他菜。   程山回来看她脸上虽然平静,但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冷淡。他想打破沉默,问她:“你明天要去市里是吧?给你多做点衣服。我又拿回来几张布票。”   舒月随口一答:“好。”   做就做,本来她也没打算为了别人委屈自己。   但是,一码归一码,在他认真道歉之前,她不想给他好脸色。原则还是不能妥协。   晚饭吃的很安静,大家都在低头吃饭,没人说话。   程白鹭和程白杨同时抓到一块发糕,都不肯让对方。   程白鹭很坚决:“这块是我先拿到的。”   程山之前也没见过俩人为了一个东西争来争去,何况又不是什么稀缺的东西。“别抢,白杨你再拿一块,让着点妹妹。”   程白杨放开了手,很不情愿的去拿另一块。   程山跟舒月之间冷战,本来也没心思说什么话,更没关注孩子吃饭。这会才发觉这顿饭怎么出奇的平静。而平静之下,暗流涌动,还藏着浓浓的火药味。他问他们:“你们今天打架了?”   程白鹭撒娇委屈,眨着大眼睛软糯糯的说:“哥哥用沙包砸了我,他没道歉。”   “我又不是故意的。哼。再说你还砸我了呢。”程白杨觉得自己有理,仍然不肯道歉。   程白鹭不打算罢休:“方奶奶说做错事情要道歉,陈洪泽还给你道歉了呢?”   原来是方大嫂教他们的,不过如果跟着舒月和程山叫的话,貌似应该叫“方阿姨”?不知道怎么跟着陈洪泽一起叫奶奶了。   这关系也确实有点乱,如果真叫方阿姨,他和好朋友陈洪泽就差辈了。   舒月依然没有开口,让程山教育孩子,她在一边默默观战。   程山最后给他们断案,“这样吧,你砸了她,你给妹妹道个歉。你报仇又砸了他,你也得给哥哥道歉。问问你们小妈,是不是应该这样?”   舒月无语。看样子是想跟她说话,又怕她不理他,还要转借孩子之口。   狗男人,有点奸诈。   程白杨还真听话的问:“小妈,你说呢?”   舒月本来也是这个意思,“行,互相道歉吧。”   两个孩子互相道了歉,暂时和好休战。   舒月吃完饭拍拍屁股走人,把碗留给程山洗。   晚上睡觉的时候,程山想要抱她,却被她奋力挣脱。   第二天早上六点,她匆匆吃了点早饭,就跟谢秋珊出门去了码头。   程山献殷勤,让她多拿些钱和票,给自己多买点东西。   她不是没有感动,他的暖意和关切,她都收在心底。只是原则不能退让。   至于孩子们,今天就留给程山,她也没问他打算怎么带。之前听他说过,如果她有事儿,实在不行也可以带部队里去。   舒月走之前,跟三小只说了,自己要去市里买布,问他们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程白鹭依旧惦记着她的衣服,强调要红色的。   程白杨说要吃桃酥。舒兰摇了摇头,表示不要。   舒月告诉她,会看着给她买的。   今天是周日,谢秋珊学校没课,她把孩子交给婆婆,吃过早饭就来敲门叫舒月。   两人跟着一起到码头,经过大概两个半小时,轮船九点半就靠岸了。   连城市属于中等城市,比原身出生地河东市要大一些,城市建设看上去也更加气派。   谢秋珊来过几次,卖布、卖食品的地方知道在哪儿,她们搭乘公交车直奔目的地,先去买布。   到了地方一看,门头正中间上写着“百货大楼”几个字,旁边还写着“生活服务市场”。   这是一座三层的小楼,据说建于一九五三年,是俄国人设计的。类似的建筑在现代北方的某些城市仍然可以见到。   走进去以后,相比镇上和岛上的供销社,可以说是琳琅满目了。   不过在舒月眼里,依旧觉得挺简陋的。   心里感慨:见过“大”世面貌似也不是什么好事,这导致她眼光很挑剔,看什么东西都觉得“不怎么样”。   不过这里已经是全市最高档的商场了,能买到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收音机四大件,还有卖纸张、作业本、铅笔钢笔、玩具的。她们走上二楼,放眼望去,大半的地方是卖服装的。有卖成衣的区域,卖布匹的区域,还有卖鞋的区域。   成衣区有三个大姐守着柜台,她们看到舒月和谢秋珊走过来,发现从长相气质到打扮二人都属于出挑的,一看就不是买不起的穷人,所以还热情的问了一句:“买衣服?”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长发大姐推荐:“这种套装,是今年的新款。”   五六十年代的时候,连衣裙还挺流行,国人叫布拉吉。但是大运动开始后,旗袍、短裙不能随便穿,因为象征着资本主义腐朽思想,传出去可能还要受到批判。所以能穿的款式非常有限。   舒月没什么看上的成衣,她打算买布自己做,正好练练手了,而且价格要便宜几倍。   谢秋珊也是一样的打算。她的布拉吉压了箱底,现在也不喜欢买衣服了,能自己做就自己做。自从家里有了缝纫机,做衣服这门手艺已经学会了。   她们走到买布的柜台前边,两个大姐正在闲聊,看见她们也只瞥了一眼,便继续聊她们的。   这个态度在国营商店很正常,她们是吃公家饭的,没有背销售业绩指标,不需要热情拉客,不需要有服务意识,顾客选好了告诉她们就行。   这是个体面工作,她们眉眼间自带一种高傲的优越感。   不过这里的布匹种类和颜色,确实比岛上的商店里好多了,挑选起来更容易。   舒月给自己选了一块绿色碎花,一块白色的棉布,找了半天程白鹭要求的红色,结果柜台大姐告诉她没有。有一种橙红色,也非常亮眼,而且很少见。她决定,就买这个颜色。   谢秋珊除了给自己和女儿买以外,还给婆婆扯了几尺灰棕色花纹的布料。   舒月好奇:“怎么这块布颜色这么老气?感觉跟你不衬。”   谢秋珊悄声说:“给婆婆的,给她做几身衣服,她快要走了。” 第30章 喜欢 激素惹的祸。   舒月能看出来她心情不错, 问她:“你婆婆怎么要走?什么时候?”   谢秋珊说:“还有十天。”她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以前都是我不够强硬。她就是欺软怕硬,我要是像我二弟媳一样厉害,恐怕也不会这样。”   上次婆婆把她种的鸢尾花都给拔掉, 她气愤至极,辩了半天,婆婆还是嘴硬、死不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再后来,发现婆婆偷偷把馒头嚼碎往女儿嘴里喂, 她终于忍无可忍, 直接爆发,严厉的呵斥了她,并直接挑明,“以后在家里由我做主,如果你不能尊重我, 就各过各的。”   之前明令禁止过这种喂饭行为, 婆婆压根没听进耳朵里,还说什么“小孩子都是这么长大的”, 每次都拿她养儿子的经验说事儿。   跟这种蛮不讲理的人简直无法沟通, 每次她都气得咬牙切齿。   之前她念着婆婆是丈夫的母亲, 才一而再的给她留些情面。而且丈夫也一再劝她,他们是革命军人家庭,不能让人说闲话。   但是这么长时间的磨合忍耐,她已经认清了现实:过不到一块儿,就只能分道扬镳, 各过各的, 否则再强行磨合下去,她迟早要疯掉。   王云凤之前在老家跟着二儿子一家过,二儿媳妇脾气不好, 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厉害,对她这个婆婆一点没在怕的。到了老大家,她拿捏着谢秋珊出身不好,而且他们需要她,便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这次被谢秋珊一通劈头盖脸的呵斥,她觉得没面子、下不来台,气的找儿子告状,威胁说要回老家。   结果周有成竟然同意了。   周有成这两年一直夹在婆媳之间为难,也知道媳妇受了委屈。夫妻俩之间的话题几乎被婆媳关系、家庭琐事占据,他也烦不胜烦,早就有心思把母亲送走,只是一直不好意思开口。这次正好顺着母亲说,同意让她回老家。   王云凤被噎的无话可说,也不能说不走。   后来周有成为了让母亲高高兴兴的走,主动提出每月给她寄钱,让她不用跟老二一家一起过,她想了想便欣然同意了。   谢秋珊又说:“老周本来就是个孝子,不然也不能这么长时间都不肯说一句重话。我婆婆在这,我们也要给她花钱的,其实这方面没多大区别。而且那是人家亲妈,他在外边挣得多,就比他弟多承担一点,也能理解吧。他还提出为了公平,每月给我爸妈一些钱……”   舒月听了半天,第一次搞清楚了她们之间的关系,听上去确实还挺麻烦的,“好在也算皆大欢喜吧。”   谢秋珊笑着道:“要不是看你一个人还带着仨孩子,我都没勇气决定让她走。”   “我?”舒月疑惑,跟她还有关系?   谢秋珊又长舒一口气,“可能看你过得挺自在的,也想过这样自在的日子吧。”   舒月:“……”   王云凤要是知道的话,岂不是会恨死她。   舒月又问她:“那到时候你忙得过来吗?又要上课又要带孩子的。”   谢秋珊语带轻松:“再看呗,走一步看一步,你仨孩子都能带,我一个还带不了么?每天课也不多,带到学校有别的老师能帮忙看一会。”   ……   她们买完了布,时间还早,便漫无目的的逛着。   走到一个卖发饰的柜台,舒月给舒兰买了一个粉色的小发卡,想了想,又多买了一个红色的给程白鹭,一个紫色的自己用。   虽然是普通的发卡,这年代却不是很常见。因为一个需要三毛钱,赶上小半斤猪肉了,舍得买的人不多。   她还买了一包最普通的皮筋才一毛钱,家里三个女人扎头发,皮筋也是日常消耗品。她记忆里原主会缠线,准备回家自己找些彩色的线缠上,这样扎头发的时候不会把头发勒疼。   谢秋珊还给女儿买了几个泥娃娃小玩具,一只是小男孩手里拿着鼓,一只是小女孩穿着彩色花衣,还有一只是开屏的孔雀……   闲逛的时候,舒月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程山,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却不觉得生气,脑海里片段性的浮现着与他相处的画面,觉得心里暖暖的,突然有点期待回家。   逛着逛着,看到一双男式黑色塑料凉鞋,脑补了一下程山穿着凉鞋的画面,觉得还不错。她拿起来看了看,又试着折了折,发现面子和底子都很软,比想象中舒服。   夏天男人脚容易出汗,在家穿肯定比胶鞋舒服很多。   一问售货员,买鞋竟然不用票。她记得程山脚的尺码,毫不犹豫就买了一双,又看到还有女式类似款式的凉鞋,也给自己买了一双。   颜色一样,材质一样,男式的简单大气,女式的俏皮秀气,情侣鞋既视感。   她看了看时间,发现还不到十一点。到了一楼,她向卖手表的柜台大哥打听:“同志,解放路怎么走?”   这个地址,在她记忆中有些模糊,不过她也只记得这个地址。   男人戴着一副眼睛,看上去斯斯文文,听到舒月温温柔柔的声音,耐心的给她指了指:“不远,出门到马路对面,然后向西走两条街就到了。大概需要走十五分钟。”   “好,谢谢你,同志。”   谢秋珊问她:“你打听解放路干什么?”   舒月没办法说实话,只能找了个理由:“我记得老家有个亲戚在这,但是不确定。我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人。”   谢秋珊觉得时间还早,正好随便逛逛,“走,我陪你去,待会回码头的时候顺路去副食品商店,来得及。”   按照手表柜台大哥指的路,她们走到了解放路,发现这条路竟是一条宽阔的大街,两旁分布着十来个小胡同,每个胡同里又有好几个小院,每个小院里也不知道住着几户人家……   舒月扶额叹息,要是一家一家找下去,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真发愁。   解放路的路边上有好几拨人,都是大爷大妈坐在一起闲聊天。他们看见陌生面孔本来也不奇怪,城市里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多了去了。   不过她俩长相实在是惹人注意,手里又提着个大包,像极了是落魄了来投奔亲戚的。   一个大婶主动上来搭话:“你们是来找人的?”眼神在她们脸上扫了扫,语气充满热情。   舒月不知道从哪儿找起,正想问问:“大婶,这条街上有姓舒的人家吗?”   大婶皱着眉看上去想得很费力,舒月看她表情起伏,心情又紧张又期待。一个手拿竹扇子的老大爷抬头给她们指路:“好像那头第二个胡同里有一个,新搬来的。”   舒月揪着的心兴奋起来:“大爷,那家人有没有叫舒明旭的?您知道那个人多大了吗?”   舒月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爷爷奶奶的出生年月,推测现在大概二十五岁左右。   大爷摇了摇头:“不知道,不熟。”   她道了谢以后,便走到第二条胡同里,又抓到一个路人大姐问,大姐给她指了指是第三个小院里。   到目前为止貌似都挺顺利的,舒月觉得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很重,扑通扑通,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   小院的门开着,她径直走了进去。院子中间的石桌子旁围了几个老大爷在下棋。   一个穿着灰蓝色短袖薄衫,两鬓发白的老大爷朝门口的方向,看了她们一眼,舒月走过去问他:“大爷,这个院子里有姓舒的吗?”   大爷看着她笑:“我就是啊。你找谁?”   旁边一个摇扇子的大叔说:“他就姓舒。”   听到这话,舒月看了看刚才的大爷,瞬间觉得很失落,年龄不符合。   不过转念一想,又涌起了希望,问大爷:“您儿子多大了,是不是叫舒明旭?孙子多大了?”   大爷依然保持着热情的笑容,笑得她心里直紧张,还问她:“你找谁?”   舒月一脸愕然,这老大爷怎么看上去怪怪的。   旁边大叔解释:“这老头糊涂的厉害,他看谁进来都是这句话。”   院子里又走进来一个小伙子,喊老大爷:“爸,走,回家吃午饭。”   果然,老大爷咧嘴笑笑,朝小伙子说:“你找谁?”   小伙子无奈摇头,拽着他回家。   ……   舒月打量着眼前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快速上前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子穿着宝蓝色背心,手里拿着一个篮球,看上去出过汗、红光满面。他警惕的看看舒月,“干嘛?”   舒月定了定心神,柔声道:“我帮奶奶找亲戚,听说住在这条路上,我就找到了这里,就是我没见过,只知道名字。”   小伙子依然警惕:“你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舒月真诚的答道:“舒明旭。”   小伙子抬了抬下巴,“不认识,我们家没人叫这个名字。你找错人了。”   小院里石桌旁种了一棵合欢树,六月份花开正好,合欢花的形状非常别致,白色、粉色渐变,像蝴蝶又像扇子,毛茸茸的。微风吹拂,花朵随树枝摇曳生姿,飘散出淡雅的清香。   舒月心里有些失落。   快中午的时候,她们在附近国营饭店点了两个菜,一人要了一碗米饭吃。一个烧豆腐,一个茄子炒肉,整顿饭舒月都吃得心不在焉。   那时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给她讲他们小时候的事儿,每次她都有点敷衍,并不爱听那个贫穷年代的故事。此时却无比后悔。   脑子里只有一个解放路的名字,却不知道他们是哪几年曾在这里居住,也不知道七零年的现在,他们在做什么。   如果能知道他们年轻时的一些经历,或许就会有更多的线索。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压根就不在一个世界?自己所穿的这个世界完全是虚拟的?   但是现在这个七零年的现实世界,明明是九零后的她在历史课本里学过的。正因为两个世界有很高的重合度,她才觉得有可能找到自己的亲人。   去码头的路上,她们去了副食品店,舒月买了两包桃酥、一盒绿豆糕,还买了一桶麦乳精、两瓶桔子罐头。   还意外发现了新华书店,突然想到了给程白杨是六月十八号的生日,买了几本小人书当礼物送他。此外,她还给自己买了几本小说:《静静的顿河》、《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准备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   书店里书籍的种类不多,基本上就是主席语录红色文学、小人书,以及少量的苏联文学,连四大名著都看不到。   下午快五点的时候回到家,发现院子里大变样!   原木色凉亭矗立在菜园子边上,四根柱子支撑,底部被承托起来,还设计了两级台阶,外观清爽漂亮。三个人纯手工能做出这样的效果,她满意极了。   除了凉亭,她还一眼看见了搭在正屋最东边房檐上的木头梯/子。   小院慢慢变成了她想象的模样,心情突然大好。   正在喂小鸡的三小只,看到舒月提了一大包东西回来,都飞快的跑过来,一脸兴奋和期待。   程山从屋子里出来,注视了她几秒钟,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包。她也没拒绝,干脆的递给他。   等拆开以后,程白杨嚷嚷着要吃绿豆糕,程山给每人分了一块,又开了一瓶糖水桔子罐头大家分着吃。   程山给她递了一个勺子,她吃了几口之后,程山竟然拿过她的勺子吃了起来。   舒月记得,他以前明明很嫌弃别人用过的碗筷。   现在竟然用她的勺子,岂不是相当于间接接吻了?   她用余光瞥了几眼,发现程山平静的没有丝毫异样。   孩子们边吃边喝,好奇的察看包里还有什么好东西。   舒月把发卡拿出来,让她们自己挑颜色。程白鹭选了一个红色,笑眯眯的捧起来左看右看。舒兰喜欢粉色,也高兴地仔细端详。   舒月把小人书和小说先收了起来,布料也收了起来。   她把两双凉鞋拿出来,男式的那双递给程山。   程山接过去,心中微动,问她:“给我的?”   舒月点点头,把女式的也拿起来在他面前晃了晃,“我也有,你看,咱俩的差不多。”   程山看着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两双鞋,瞬间明白了什么。   不过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还是有些微妙。   晚上睡觉的时候,程山强行把她拉入怀里,轻声说:“谢谢你给我买鞋。”顿了顿,又用哄她的语气说:“行了,我不提什么要求了。别生气了。”   被冷落了这么长时间,他心里难受的不是滋味,一颗心全吊在她身上。今天索性请了假,把她之前交代的梯子和凉亭都做好了,想给她个惊喜,顺带在家看孩子。   她抬眼看他,发现那双自带锐气的丹凤眼里,此刻泛着柔情蜜意。与他平时对待下属锋利和冰冷的态度完全不协调,若不是亲眼看见,真是难以想象。   其实白天的时候她就已经不生气了,她回想了一下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自己也有判断。她知道,他绝不会是那种大男子主义的人,只是昨天不知为什么,莫名的就是要把问题上升到原则的高度,就想跟他较真,就想发脾气。   她侧头看着他的眼睛,略带调皮的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程山扬起下巴用胡茬在她额头蹭了蹭,像是在惩罚她,然后又逞强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吃醋。”   舒月知道他是死鸭子嘴硬,嗤一声:“那你为什么不想让我和别的男性接触?”   程山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我怕你一个傻丫头被别人迷惑了拐跑了,不行吗。”   原来他也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呢。   舒月反问他:“那你是喜欢我喽?”语气故作轻松。   虽然之前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她知道他肯定喜欢自己,可从来没有得到过正式的表白。   她在期待。   期待从他嘴里正式说出来。   程山重重的点头,“当然喜欢”。   她又问他:“那你爱我吗?”   程山说:“爱。”   舒月听他说得很干脆丝毫没有犹豫,心跳一滞,涌起无限欢喜。   她嘴唇落在他脸颊上一吻,又对着他耳边轻声说:“我也爱你。”   程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一张俊美的脸呆愣了一下,两人之间氤氲着一团令人着迷的气息,然后便贪恋的将她拥在怀里,手上的动作温柔而呵护。   两颗心第一次坦诚,舒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成了这个世界的人。   这里有了令她牵挂的人,令她不能轻易舍下的家。   第二天早上,起床号声响起,舒月睡得迷迷糊糊的却感到身/子底下有点湿漉漉的。   坏了!这感觉有点熟悉!   她想起来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来过那个。   一个激灵赶紧坐了起来……   大型尴尬现场……   她把程山赶下床,不想让他看到。   程山看她急躁又难为情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奇的掀起被子。   舒月强装不尴尬,解释说:“没事,我来那个了。”   程山听得一头雾水,舒月想到这年代男人可能不太懂,只好跟他解释:“就是女人每个月会来那个,会流血……很正常。”   怪不得自己前几天那么烦躁敏感想发脾气,一会想哭一会又笑,原来都是激素搞的鬼! 第31章 利诱 一更   谢秋珊把买的布拿出来, 周有成看着她淡然一笑,拿去给了母亲王云凤。   经过上次谢秋珊那么一闹,王云凤不敢再继续激怒她了。最近快走了, 她也收敛了许多。   十天后到码头送走王云凤,谢秋珊和周有成两口子都长长舒了一口气。   回到家,周有成抱着女儿,在周思文嫩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又在谢秋珊脸上亲一口。   谢秋珊看他比自己还高兴, “你妈走了,你不怪我吧?”   周有成心情不错,笑着说:“一山不容二虎,没办法。”   “谁是虎?”她“哼”了他一声,想起每次她和婆婆吵架的事儿找他理论, 他都一副牙疼的样子, 就觉得好笑。   一家三代变成了一家三口,家里顿时显得清爽了很多。   周有成想起来她最近总去隔壁串门, 好奇的问她:“我看你最近跟隔壁小程媳妇走得很近, 合你眼缘?”   他记得, 谢秋珊刚来的时候还跟他抱怨过,岛上生活太无聊,没朋友没家人啥也没有。   谢秋珊笑笑:“你说舒月啊,你别看她年龄小,说话做事挺通透挺成熟的。就是那种看着温柔, 却很坚定的人, 我倒是很喜欢这样的姑娘。”   周有成记得有人跟他说过舒月的情况,“我记得她好像就初中文化水平,也不是大城市里出来的, 跟你这个上过大学的还能聊到一块?”   谢秋珊:“人和人之间有时候关系特别微妙,可能就是眼缘吧。不过我怎么感觉,她看上去不像初中毕业的水平。倒是你,正儿八经的初中毕业,一个老大粗。我觉得人家文化水平比你高。”   “我属于武将,不跟你们拼学历。”被打击了的周有成不甘示弱。   顿了顿,又跟谢秋珊说:“对了,他们一团团长要升了,副团长要补上去,位置就会有个空缺。很可能就是程山。”   谢秋珊惊讶,“他不是才当了营长没几年?这么快就要升了?”   “按理说他要再升的话得三年。不过现在有了空缺,他们整个团里,单兵素质、带兵能力、思想政治觉悟各方面来讲,程山是拔尖的,之前还立过功,受过特殊训练,是司令的心腹,偶尔还被派去执行秘密任务,破格提拔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周有成以前跟程山交集不多,自从成了邻居便对他多了一份关注,俩人有时候碰上了还一起上下班。   *   程山到了部队,突然接到紧急任务,团长高长顺让他跟着一起出海巡航。   他原本还想着中午回家吃饺子,结果连回家收拾个东西都来不及。   到了船上,高长顺看他盯着岛上的方向微微发愣,嗤笑他说:“你小子有点不对劲啊。新婚的热乎劲儿还没过去呢。”   他记得,程山以前中午都不休息,吃完饭就忙着训练或者悄悄学习海事技术,最近却跟变了个人似的,中午经常看不到他人了,而且一下班就跑了。   程山解释说:“我家属年龄小,我这是第一次出门,怕她搞不定。”   高长顺笑笑,“你放心吧,我看人家比你强。”他对程山这个媳妇印象不错,觉得为人大方,处事妥帖。   程山走之前匆匆交代了小李,让他去家里跟舒月说一声,每天去家里看看,帮忙挑水干点活。   看到小李过来,舒月以为他像往常一样来给家里帮忙的。没想到收到程山出海的消息。   她问小李:“他出海做什么?几天回来?”   小李摇摇头:“嫂子,我也不清楚,时间不确定。以前有时候几天,有时候大半个月。”   对于程山的工作,舒月平时并不过多的打探。一是他们的工作性质特殊,有些涉及保密不方便说,二是她对军事不感兴趣,对他的工作模模糊糊知道就行了。   只要不打仗、安安稳稳的就行,其他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这几天她和三个孩子在家,照例一日三餐,喂鸡种菜养花,闲的时候设计衣服,实在无聊看看小说。   小李来岛上当兵几年,以前好奇过军属院里是什么样,有家属随军的生活是什么样,这段时间经常去程山家,看到这种家庭生活的氛围,还有点羡慕和向往。   这段时间,他每天去两趟,按照程营长的交代,帮舒月干点活。   舒月看他每天跟签到打卡一样准时来两趟,劝他:“你不用总来,家里没什么事儿。”   小李却表示,“程营长交代我的,我得服从命令。而且他不在我也没啥事儿,所以就过来看看。”   他来了就帮忙砍砍柴、挑挑水,干一些体力活。后来她也不再说什么。   到了第三天晚上,程山还没回来,舒月开始隐隐的期盼。   没想到,有一个人比她还盼着程山回来。   程白杨都问她一遍:“今天是几号?”   每次看见小李来,也要问一遍:“小李叔叔,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到了程山下班的时间点,他还会去门口等一会,嘟嘟囔囔的抱怨:“爸爸怎么还不会回来?”   舒兰看他一副幽怨的模样,提醒他:“小李叔叔说他出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舒月问他:“你这么想爸爸?”   程白杨毫不犹豫的点头:“嗯,想!”   舒月不由得感慨,这家伙跟程山还挺亲,程山把他当亲儿子养,真没白养。又问他:“你每天玩得不是挺开心的吗?想他干嘛?”   程白杨一脸期待的说:“我怕他忘了我生日。之前爸爸答应过我,等我生日的时候,给我拿子/弹壳玩。”   他在大程村度过了三岁、四岁生日,那时候大妈赵秀芬每到生日都给他煮一碗汤面,上面还放着一个荷包蛋。   后来他就记住了生日是个特殊的日子,并且喜欢过生日。今年过年的时候,他嚷嚷着要过生日,大妈告诉他还没到,让他记住是六月十八,过了端午节吃了粽子就快了。   可前几天已经吃过粽子了,爸爸却还不回来,真担心自己的生日错过了。   舒月这才明白,问日期、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都在这等着呢。   他盼的不是爸爸,而是玩具。   她安慰程白杨:“他应该不会忘,实在不行,我先帮你过生日呗。你说,你想怎么过?”她觉得程白杨跟她感情不错,她本来也打算帮孩子过生日的,小人书生物礼物都买好了。   程白杨却有点难为情,“不用不用。”   舒月:“你跟我还客气啊?”   程白杨嗫嚅着说:“爸爸让我多照顾一下家里的女人,不能对你提要求。否则,他就不给我拿子弹壳玩了。小李叔叔说的。”   怪不得这家伙最近表现得很乖,还经常领着舒兰和程白鹭出去玩。   原来是程山对他威逼利诱的结果。   舒月心里有点暖,觉得程山心思还挺细腻的。   到了第四天,早上简单吃了早饭,舒月就开始裁剪衣服。这几天她已经想好了款式和做法。   她观察过这个时代男女老少的穿着,款式、颜色就那些种类,多数人都穿得比较随意。   不过她主要是不想跟别人撞衫,布料种类、颜色如果相撞的话可能没办法避免,但款式上花些心思可以避免撞衫。   那块橙红色的布料,她准备给程白鹭做个小裙子,领子设计的是娃娃领,腰两侧捏出了几个褶皱,打造出收腰的效果,裙摆是A字形宽松的下摆。   白色的布料,她给自己做了件短袖衬衫,衬衫的领子做成了小尖领,看上去精巧别致。   绿色布料上的碎花是比较暗的花纹,她给自己做了一件八分阔腿裤。没有做得特别宽,那样费布料而且款式显得突兀,她本身比较瘦,普通稍宽一些就可以了。这两件衣服一个看上去小雅,一个小俗,搭配起来竟然意外清爽,适合海岛的夏天。   绿色布料有点多,她干脆又做了一件短袖衬衫,和阔腿裤搭配成套装,竟有一种时髦感。   剩下的白色和橙红色布料,舒月拼接成条纹,给舒兰做了一个无袖背心。   至于程白杨,上次把他的衣服改了之后,有两三套可以穿的,够替换了。男孩子穿啥都一样。   等到了秋天,直接买些布给他做秋装得了。而程山的衣服都是部队发的,几乎用不着做。   到了第五天已经是六月十七号,舒月睡醒了午觉,又给花和菜浇了水。   孩子们吵着有点饿,她把桃酥和麦乳精拿出来让他们吃。她也吃了块桃酥,然后走到院子里把小鸡们从笼子里放出来,让它们放放风,顺便给他们喂食。   她抬眼看了看太阳,时间估摸着已经五点多。感叹明天程白杨的生日恐怕程山是回不来了。   她一边喂鸡,一边盘算着明天是先给程白杨过生日呢,还是等程山回来一起给他过呢。   看着那只有点比较高冷站着不动的小鸡,舒月觉得跟程山气质还真有点像,于是对着小鸡开始念叨:   “程小山,你到底还能不能回来啊?”   “程小山,明天程白杨过生日,我们到底还要不要等你啊?”   “程小山,你这说走就走,也没个准信。下次再这样,我就……”   “就怎么样?”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程山提着个公文包站在她身后。   舒月回头一看,对上那道灼热的目光,想必对方已经听到了她跟小鸡聊天的内容,有点尴尬。   她立刻收回了视线,假装没事,“咳、咳……你怎么回来了?”不给程山反应的机会,便大声喊程白杨,“你爸爸回来了!”   程白杨带头飞奔出来,一边跑一边擦着嘴边吃桃酥留下的渣渣,“爸爸,爸爸,你可终于回来了!我替你照顾你媳妇,我的生日礼物,你没忘吧?” 第32章 满意 二更   再次来不及反应, 程山的手又被跑到他跟前的程白鹭抓住了:“爸爸,抱我!”   程山看这排山倒海的阵势愣了一下,两手轻轻一提就把程白鹭抱了起来。一手提着包, 一手抱着程白鹭却也很稳当。   他这才有空说话,先回答程白杨的问题:“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我得先问问,看你表现怎么样, 如果表现不好的话, 我也不能给你了。”   程白杨仰脸疑惑:“问谁?”   程山:“当然是问你小妈啊。”   程白杨学刚才程白鹭的样子拉住舒月的手晃荡了几下,真诚的眼神看着她问:“小妈,你觉得我表现得怎么样?”   舒月没看错,他还朝她挤了下眼睛,示意她替他说好话。   她拿到了生杀大权, 也不着急, 想先逗逗他。   她先看了看程山,冷俊的脸上, 眼神带着笑意, 看起来程白杨要的东西他应该是有。   她又看看程白杨, 单眼皮下溜溜的眼珠子转着,透露着勃勃的渴望……   然后她吞吞吐吐的说:“还……还……还不错吧。还行。”   程白杨高兴的跑到程山跟前,右手摊开往前一伸:“爸爸,给我。不给我的话,你就是……说话不算数, 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   这小子, 还学会激将法跟老子叫板了。   不过这话程山没说出口,虽然父子父女关系已经成立两年多了,但他心里一直没有调试好, 对于“爸爸”这个突如其来的称谓,还是有些许不自然。   而且之前和孩子们一年也见不了几面,真正开始朝夕相处一起生活,还是来岛上以后的一个多月的时间。   他也是个大小伙子“喜当爹”,所以还不习惯自称“老子”之类的。不过他还在努力当爸爸。   “明天给,今天还不到你生日。”   程白杨努努嘴,“明天什么时候?晚上半夜是不是就明天了?”   程山一听,这是半夜要跟他杠上的节奏,“行吧,看你表现不错,走,回屋里给你拿。”   舒月看时间,到了饭点,问程山:“晚上想吃什么?”   程山说:“吃米饭吧,船上吃了几天干粮、鱼虾,吃腻了。”   程山把一枚子弹壳拿出来,给了程白杨。子弹壳是严管物品,打靶过后是要清点回收的,不能随便拿走。这个还是他请示了经过批准后拿到的一个。   他交代程白杨:“不能拿出去玩,只能在家玩。”   舒月在厨房做饭,先把大米蒸上,开始准备做菜。   家里这几天少了一个劳力吃饭,菜消耗的也少,她看了看现有的,准备做个鱼香肉末茄子,一个四季豆炒肉,再来一个西红柿炒鸡蛋。   茄子和四季豆是谢秋珊家里种的,他们家人少吃不了,就分给她一些。   舒月之前种的菜还没结出来,也没什么可还礼的,于是偶尔做了什么饭也会给谢秋珊他们送点。上次包了饺子送给她们一盘,谢秋珊娘俩就解决了午饭。   她把茄子切成条,用盐抓匀腌了起来。然后开始切肉、切西红柿和青椒。碗里磕入俩鸡蛋备用。   程山走进来,看孩子已经跑去院子里玩,才敢从背后轻轻抱着她,问她:“你刚才叫我什么?”   舒月被他蹭的痒痒,看来刚才叫他“程小山”真被他听见了,可能还是得给他个交代,于是灵机一动回答:“老大!”   程山“哼”了声,“我怎么听着不像呢?我可提醒你,我耳朵比猫头鹰还灵敏。”   舒月摸了摸他的手,继续装下去,说:“就是老大,以后我就叫你老大。”   程山看她笑嘻嘻的模样,也就不跟她较真。   她闻到程山身上一股沐浴过后的清爽气息,心里笑笑,他还真是有洁癖。这年头有洁癖的人不多见,有洁癖的男人就更不多见。   她接着做菜。把茄子挤去水分后裹上一点淀粉,在热油里微微炸一下,炸至微黄变软便盛出来。正式炒菜之前她又调了一碗鱼香汁,酱油、醋、料酒、一丢丢白糖、半勺淀粉,加点清水搅拌均匀便好了。   油热之后,炸香花椒,然后倒入肉末翻炒变色,再下入姜蒜末、一勺豆瓣酱。一股酱香的辣味逐渐穿透鼻腔、盈满厨房。再下入炸好的茄子,翻炒均匀后,倒入提前调好的鱼香汁,这道菜便成了。   舒月专注的盯着锅里的动静,感觉门口影影绰绰的好像有个人,她还以为跟往常一样是程白杨,于是头也没回的说:“再等一下就好,叫舒兰和妹妹洗手准备吃饭。”   没想到回应她的是一个男人磁性的声音:“连我你都认不出来了?”   舒月回头看一眼,嗤笑一声,“不好意思,我背后可没长眼睛。”   等快速把四角豆炒肉和西红柿炒鸡蛋做好,饭就齐活了。程山已经盛了五碗饭放在饭桌上,叫三小只坐好等吃饭。   今天的几个菜都很下饭,四季豆炒肉和西红柿炒鸡蛋不辣,孩子们都能吃。至于鱼香茄子,带着点微微辣,她私心是给自己和程山做的。   没想到,三小只竟然吃得那么起劲。就连程白鹭都能吃,她把茄子夹起来,在米饭里抹掉上面的汤汁,然后放进嘴里,再配一口米饭。   舒月看出来了,她很喜欢吃。她很少主动说什么夸奖的话,行动就是最好的证明。   舒兰吃饭一向不挑食,三个菜在她筷子底下轮番上场,她吃得不亦乐乎:“姐姐,今天晚上真丰盛。”   程山心里猜测,媳妇可能是看他回来了,特意做得这么丰盛。于是唇角不自觉微微勾起,心里高兴坏了。   程白杨看爸爸吃饭又快又多,吃完一碗又盛了一大碗,有点好奇:“爸爸,你在外面没饭吃吗?你这样下去,把家里吃穷了,以后我们都没饭吃了。”   主要是今晚的菜下饭,他怕自己不够,担心被爸爸吃完,待会没有了。   程山抬起埋在碗上吃饭的大脑袋,脸色黑了下去,瞪了一眼程白杨:“我刚才给你的东西,你是不是不想要了?”   舒月暗笑,程白杨这孩子也不知道哪儿学了那么多话,一套一套的,还真会气程山。   不过,小孩子嘛,这样挺可爱,太呆板了也没意思。   夏日的晚风微凉,吹动院子里的花花菜菜,两大三小都上了房顶,看着远处暗沉的天色和深沉的大海,聊天乘凉。   到了第二天早上,起床号刚响,程山睁开眼睛,看舒月眼睑微动,便抱着她准备腻歪一会再起床。   小别胜新婚,果然没错。新婚那晚在火车卧铺上度过的,两人连手都没牵过。   想起前一段时间自己打地铺的日子,不禁怀疑自己脑子抽了。   瞎矜持什么?睡床上难道不舒服吗?   早上,舒月煮了汤面,按照程白杨过生日的传统放了个荷包蛋,还呛了点葱花油每只碗里来几滴。   当然了,见者有份,为了给程白杨庆祝生日,每人都有一碗长寿面。   不过家里只剩四个鸡蛋,本着爱护幼小的原则,程山被迫发扬精神孔融让梨。不,让蛋。   舒月觉得鸡蛋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以前压根不爱吃,所以她最后还是分给了程山一半。   吃过早饭,舒月拿出了给程白杨的礼物——五本小人书。   《智斗》、《白求恩在中国》、《小雄鹰》、《人民的烈士白桐本》、《海江》。   她其实也没看过,纯粹是看着图案顺眼瞎买的,觉得彩色的好看、应该符合小孩的喜好。   程白杨看着彩色的画本数了数,高兴的大喊:“耶!我有五本了!三哥只有两本。”   他在大程村的时候,三哥程明南的画本不让他摸,只让他远远看一眼。   这是他之前稀奇却从来没拥有过的东西。   他伸手去拿,兴奋的叫喊:“谢谢小妈!”   程白鹭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表情非常平静,好像没什么兴趣。但舒兰在家属院的小朋友手里头见过,她比较好奇。   舒月没直接给他,而且告诉他:“虽然是你的生日礼物,但是你必须和舒兰还有妹妹一起分享。”   程白杨想想之前程明南压根都不让他摸,他想着等他有了以后也不让别人看,于是有点不高兴:“不,这是我的。三哥以前也不让我拿他的。”   舒月坚持:“如果不分享,那我就只给你一本。剩下的分给她们俩。如果肯分享的话,那就由你保管,她们想看的时候找你拿。”   程山看他一副熊样,忍不住微带训斥的口吻说:“一个男子汉,那么小气成什么样儿?她们都比你小,你让着点又不会少块肉。你要这样的话,以后我就不让你小妈给你买礼物了。”   程白杨被说的有点害臊,“行吧行吧,我给她们看就是了”,说完拍拍小胸脯,“我男子汉,不跟女孩子一般见识。”   这话说的,好像是谁得罪了他,他大度不追究似的。   想起刚才爸爸的话,特意看看舒月:“小妈,你不会听爸爸的吧?”   爸爸说不让你买,你不会真的不买吧?   舒月听着这话,怎么跟故意挑拨离间似的。   家里谁听谁的,心知肚明就行了,不用非要说出来。   程山是个大男人,当着孩子和外人的面,她觉得还是给他留些面子比较好,她要里子就够了。   于是她点头:“嗯,当然听。”   程山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好像还挺满意的。   舒月心里笑,果然男人都爱面子。给他使个眼色,“心里要有数。”   生日蛋糕实在不好做,没有奶油没有打蛋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今天她准备做个特别的主菜——肯德基炸鸡。   吃过早饭,舒月早早的去副食品店买鸡。她还真有点馋开封菜的炸鸡块炸鸡翅,尤其是那个脆皮,又酥脆又香,想想就流口水。   不过副食品店的鸡肉是限量的。岛上人家自己养鸡,一部分可以自留,一部分要交给生产大队。生产大队会拿去卖钱,数量有限。   去的晚了几次都没买上,今天特意早去买到了一只,这还是来到岛上买到的第一只鸡。不过等以后自家养的鸡长大了,就可以偶尔解解馋了。   舒月吃过午饭就把鸡肉腌上了,用盐、料酒、酱油、姜蒜、花椒粉、胡椒粉等调成料汁,让鸡的每一个细胞都充分被料汁的香气浸染。   等晚上程山下了班,舒月蒸了一锅米饭,炒了一个蒜蓉小青菜,一个家常烧豆腐,最后才开始做炸鸡。   她先做了一个面粉、淀粉混合的干粉,又用面粉、淀粉、鸡蛋和盐、花椒粉等调了个面糊。   在鸡块上裹一层干粉,再在面糊中蘸上一圈,最后再裹一层干粉。   下入油锅,发出呲呲的声音,油咕嘟嘟的冒着泡泡,在鸡块周围欢欣跳跃着。一开始是油的香味,慢慢的,炸鸡的香味就散发出来。   程白杨站在院子里厨房窗户外边咽着口水,敲玻璃问:“小妈,你做什么好吃的?”   舒月看他在外边,眼神好像放了个勾子伸进了锅里。做了个口型告诉他:“炸鸡!”   不行了,太香了!   程白杨干脆跑进厨房里去看,看到金黄的酥皮炸鸡,闻到香喷喷的肉味,两眼放着亮光,眼珠子都快瞪进去了,哪里舍得挪开。   程白杨有跟狗鼻子一样灵敏的嗅觉,平时自觉充当起了家里的报菜员的角色。他经常能闻到香味,然后忍不住就跑进厨房看,看完了给大家公布今天吃什么。   今天这个炸鸡他没吃过,不知道叫啥名字,只知道是鸡肉。   不过,他毫不怀疑,这个东西一定很好吃!   还有,这个样子简直太好看了吧!   他自觉地喊大家吃饭,“爸爸、舒兰、白鹭,你们快点洗手,别跟鸡玩了,等下就要吃他们了!快快快!”   等饭菜和炸鸡端上桌,程白杨迫不及待伸手去拿。   舒月给三小只先一人一条鸡柳,这是鸡胸部位的肉。又给了程山一个鸡腿,自己拿起一个鸡翅吃了起来!   程白鹭都忍不住夸赞起来:“好吃!”另一只手动作麻利的快速拿了一条。   见状,程白杨和舒兰也都去拿,一只手里吃着,一只手里占着。   舒兰问:“姐姐,这个叫什么名字?”   舒月顺着习惯脱口而出:“肯德基。”   程白杨嘴边都是油光,鸡肉塞了满嘴却还不忘问她:“什么是肯德基?”   舒月刚说完就发现说错了,于是想了想怎么圆上,“嗯……啃的鸡。就是啃着吃的鸡肉。”   他点点头,继续吃自己的。   鸡皮金黄酥脆,带着咸香味,鸡肉很嫩、关键非常入味。程山以前不喜欢吃鸡皮,每次都要挑出去,可这个鸡腿的皮好像没看见。算了,反正好吃,管他呢。   他一边慢慢的品尝,一边看看舒月。看她手里的鸡翅吃完了,忍不住把自己的鸡腿转了个圈,递到她嘴边:“这里好吃,快咬一口。”   舒月抬头,发现三小只齐刷刷的盯着他们,下嘴不是,不下嘴也不是,就很尴尬。 第33章 风潮 二合一   越扭捏, 就越尴尬。   舒月索性就大大方方,干脆的咬了一口,然后笑眯眯的问三小只:“你们要不要尝尝?”问的时候故意提高音量。   程山愣了一下, 拿回自己嘴边,三口两口啃完了。留下一句:“要吃自己拿。”   没见过世面的三小只:“……”   自己拿就自己拿,反正他们也不会客气。   吃鸡要紧。   吃完饭收拾的时候,程白杨想起了他心爱的小鸡, 问舒月:“小妈, 这个能不能给小鸡们吃。它们肯定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吧?”   舒月想了想,感到一阵心里不适,“同类不能相残。小鸡不吃鸡肉。而且它们太小了,吃不了。”   程白杨挠挠头,似懂非懂, 这么好吃, 小鸡们吃不到,可惜了。   程白杨生日过后,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 连早晚的海风都裹挟着热气。   舒月无比怀念空调, 尤其怀念开着空调吃冰激凌,开着空调裹被子睡觉。   夏天的新衣服已经做好。   程白鹭穿上自己的橙红色娃娃领小裙子,白嫩的小脸蛋上,一双黑珠子般的大眼睛笑弯了。   那模样简直像一只漂亮的洋娃娃。   哪个女孩不喜欢洋娃娃呢,如果不是程白鹭长得漂亮, 一副萌萌软软的样子, 估计舒月早就不能忍她、脾气也得爆发好几回了。   权且当她是个会说话的洋娃娃,舒月拿她当洋娃娃打扮。   为了配这身裙子,舒月还给她梳了两个丸子头, 还别上了红色的发卡。   程白鹭两手捏着裙摆,在镜子里上上下下照着,好看的小丸子头发,漂亮的发卡,配上颜色明丽的裙子,高兴地转圈圈,带起一阵微风,裙摆飞扬起来。   舒月自然也给舒兰打扮一番,同样是两个高高扎起的小丸子头,她穿的是一件绿色裙子。   舒兰皮肤白,绿色很衬她。   两个小姑娘站到一块,都漂亮又时髦,还挺像亲姐妹的。不过大的端庄温柔,小的看上去更跋扈。   舒月也穿上自己新做的一身绿色暗花纹的衣服,上衣是衬衫式样,裤子微微阔腿,配一双黑色凉鞋。发型一改平时的两个低马尾,扎了一个低低的半丸子头。   她照照镜子,仿佛看到了在京郊小院里拍视频做直播之前正在梳妆更衣的自己。   那时候的她,一天都能换好几身衣服,妆容也是精致的。后来赚了钱,化妆品越用越贵,从canmake这种开架日货到CPB这种贵妇品牌,再到海蓝之谜这种国际一线大牌,皮肤保养的也很好,卸了妆看上去就是大学生既视感。   到了七零年代,她只好入乡随俗,不过她对穿着打扮的要求还是比普通人高一些,主要是审美上有天然的优势。太土了自己都受不了。   舒月看看自己,又看看两个小姑娘,如果放到现代,带着这么两个小姑娘出去,路人一定直呼辣妈。   等到了院子里准备出门去副食品店,这才想起了程白杨。   程白杨不爱看女孩子打扮,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耍醉拳。他从程山教给他的军体拳里,自己演练了一套醉拳出来,演给小鸡们看。   醉拳是舒月给他起得名字。说是醉拳,其实就是军体拳做得实在不成样子……不过对于这个别有新意、听上去有点厉害的名字,他对自己的拳法表示很骄傲。   舒月带着孩子们出门,被隔壁王大嫂撞见了。王大嫂刚一看到他们一家四口就惊讶的合不拢嘴,“你们这……妈呀,穿成这样,是去干啥?”   舒月知道他们的穿着在岛上属于亮眼的,可这也是普通的布啊,总不能为了迎合别人故意做些丑衣服穿吧。   美是推动社会进步的力量。女孩子爱美,穿得好看有什么不对吗?   舒月装作平平常常的样子,笑笑说:“王大嫂,我去买菜。你吃过饭啦?”   王大嫂是个粗粗拉拉的性子,她没听出这是寒暄,于是如实的回答:“这都几点了,当然吃过饭了。让我看看你这衣服。”说着便凑过去,在舒月和两个小姑娘周身转了一圈。   舒月以为她这是觉得自己衣服好看,便让她看。   没想到却听她说:“不得了,你这领子做得不对,你这上衣和裤子腿这么宽,浪费布吧?”   舒月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一条洗的发白的黑裤子,一个黑灰色暗花纹、袖口都快磨破的侧开襟短袖……   对一个没有审美的人,简直白瞎了这身衣服。   舒月毫不犹豫的说:“我这衣服好看、凉快、我喜欢,穿上高兴。”再看看她壮实的身材,继续道:“我瘦,不费布。要是大嫂你,可能就得多买几尺布了,那是有点浪费。”   王大嫂被噎的无话可说,心里还是嘀咕着,没人这么做衣服,真浪费布。不过她看舒月脸色压根没有一点不愉快,实在是这笑容太正常了,她愣是没听出来对方对自己的挖苦揶揄,心里一直感慨:舒月一个大姑娘,过日子真是没经验。   自从发现和王大嫂聊不到一块,舒月就刻意的减少和她聊天。“王大嫂,我急着去买菜,我先走了啊。”   她没想到王大嫂脸皮挺厚:“你等等我,我也去。”   王大嫂大步流星,走进院子,把篮子挎在胳膊上走了出来,连门都不锁,去紧追舒月。   一路上,他们这一波人吸引了不少目光。   这个时间点,军属们的基本活动都是去买菜。   他们看到王大嫂、舒月和三个孩子,都不由得多看一眼。   第一眼觉得王大嫂和舒月他们站在一起,画面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就好像是一群花孔雀旁边站着一个异类……   忍不住再一眼,发觉舒月和两个小姑娘不仅长得好看,身上的衣服更是好看。   有些人心里暗戳戳的想,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自己要是能穿上这么好看的衣服,一定也能这么好看。   有几个大嫂直接走过,其中一个忍不住搭话:“你们这衣服真好看,是买的吧?”   舒月笑笑说:“自己做的。”   另一个大嫂竖起大拇指:“手真巧,怎么做的这么好看。”眼神不自觉上下扫视起来。   王大嫂又看看舒月穿的衣服,看看其他人,再看看自己,大家都穿的黑色直筒裤子,就应该穿这种裤子。“哎呀,这衣服看着就浪费布,不实用。”   一开始搭话的大嫂说:“你不懂,人家这叫洋气。我要是能做这么漂亮的衣裳,我也想穿。”   王大嫂心里咯噔一下,大家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跟程白杨打招呼,是程白杨通过陈洪泽认识的新朋友。   他妈妈也跟舒月打招呼:“我是吴团长家的,叫我吴大嫂就行。”   舒月对她没什么印象,看着眼前三十多岁、气质中透着实在的妇女,礼貌的淡然一笑:“吴大嫂,你也去买菜?”   吴大嫂“嗯”了一声,盯着她身上的衣服:“你这是自己做的?”   吴大嫂之前听说过程山带来的媳妇漂亮,还听说过她一手好厨艺,连部队食堂伙食水平都跨了好几个台阶。后来儿子和程白杨成了朋友经常一起玩,对于她家里的事儿也慢慢知道了不少。比如他们家养了小鸡,做了什么好饭……   尤其是程白杨生日吃的那个“啃的鸡”,她儿子吴大强听了以后嚷嚷着要吃,家里的红烧鸡块都不吃了,就让她做那种鸡肉。   她还想着什么时候去跟程白杨的后妈去学一学,这次终于遇上了。   “嗯,自己做的。”舒月看出来她对自己的衣服很感兴趣,这次肯定对方是在夸赞自己。   吴大嫂心里想着就说出来了:“我能不能跟你学学?”   有些人不知道深浅,舒月原本害怕别人直接让她帮忙做,听到对方说“学学”,顿时放轻松,答应下来。   到了下午果然吴大嫂来了,拿了六个西红柿、三条黄瓜,还带了一块布料过来。   看样子是个实在人,不是那种纯粹的空手套伸手党。   舒月看着她拿过来这块蓝色碎花布,觉得花色也还行。吴大嫂五官端正,双眼皮,眉毛比较淡,皮肤也算是白的,身材中等,她穿这个花色应该不错,能做出效果。   舒月告诉她衣服跟普通的衣服区别在哪儿,“裤子主要是裤腿做得稍微宽一些、稍短一点。夏天凉快。上衣就是这个领子做得尖一点。”   吴大嫂搞清楚了跟她以前做的衣服的区别,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做。对她一个常年做针线活的人来说,上手完全没问题。“行,我知道了。真是麻烦你了。”   舒月笑着说:“不麻烦,你要有不会的再问我。”   吴大嫂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又问她:“听白杨说你做的那个叫什么啃的鸡好吃,能教我做吗?”   她觉得这个吴大嫂挺实在的,而且她儿子跟程白杨还是好朋友,也乐意教她。其实即使对方不拿东西来,她也愿意做这个人情。   岛上的军人们,能有家属来随军的工资都不低,所以条件相比岛上那些渔民家庭好很多。虽然布票不多,但也能想办法用钱买。吃饱穿暖不成问题,人人都有爱美之心,看到好看的当然也想穿。   所以,最近岛上不少人都学着舒月衣服的样子给自己做,给自家孩子做。   一时间舒月同款成了岛上的风潮。   而且这种风潮还在不断漫延,张家嫂子穿了,李家嫂子就想着做,一个个都不想落后。当然,除了王大嫂这种思想老旧没有追求的人除外。   就连文工团的女同志们也做了起来。她们穿厌了军装,偶尔也给自己做便装。不知道谁先学到了这样的样式,后来就不断有人效仿。   岛上的人们看文工团三三两两的女同志穿着那么好看,更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   王大嫂的女儿冯文锦一直抱怨她妈做的衣服没新意、难看,今天她看到班里的女同学穿一身花色的衣服,不觉得不俗气、反而挺好看的。至少比之前穿的那些好看,看着也凉快。女同学告诉她:“我妈跟吴大强他妈学的,听说吴大强他妈跟程白杨他妈学的,哦不,是他那个后妈。”   冯文锦一高兴:“就在我家隔壁,我让我妈也给我做。”   放学回家,冯文锦把书包一放就去找王金枝:“妈,我没衣服穿了,你学隔壁阿姨给我做衣服吧。”   “学什么学,有啥可学的,她那是浪费,我给你做一身就行。”王金枝做了快二十年的针线活,觉得一身衣服不在话下。   十岁的冯文锦逐渐长大,爱美之心日盛,以前就看不上她妈做的衣服,尤其是那颜色,老气的还以为是给她乡下奶奶穿的,不过她妈总说“耐脏”。   这一次她不想再穿老奶奶衣服了,“妈,你就给我做嘛,我要鲜艳的颜色,跟隔壁阿姨妹妹一样。”   没过几天,王大嫂就买好了布。冯文锦一看,又是黑色裤子,上衣是个棕色,当即就不高兴了,“妈,你这是给我做衣服吗?你穿都显老。”   “你穿完了弟弟还能穿,这有啥不好的?”   冯文锦一看劝不动,开始劝她爸冯卫国,她爸训斥了她妈,终于同意了。   这天吃过早饭,舒月正把鸡笼子打开,准备放小鸡们出来散步。   身心愉悦长大的小鸡,不管是下的蛋还是鸡肉,应该都更好吃。   她记得看过新闻,养牛的时候,给牛淋浴、听音乐、喝啤酒、按摩、吃营养餐能提高牛奶的产量,或者让牛肉肉质更好。   正感慨小鸡崽子们幸运碰上了自己,才能过上这么幸福的生活,就听到隔壁房顶王大嫂喊她:“大妹子,我给小文买的布料,她看上你做的了,你能不能帮忙做一身?”   舒月很想装作听不见。   她继续拌鸡食,拌好以后招呼小鸡们围过来吃饭。   结果没过几分钟,王大嫂自己拿着布,门也不敲,推门就进来了。   她一个大老粗,哪里有敲门的习惯。王大嫂觉得隔得太远说不清楚,干脆把布料给她拿过去,“我那闺女总嫌我做的不好看,她看上你做的了,我寻思着让你给做得了。”   听听,好像舒月这里是个裁缝铺子,她来光顾生意来了。   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纵使王大嫂笑得这么灿烂,舒月还是没办法对她生出好感。   舒月苦笑一声,拒绝了她:“我这还得做饭,还有仨孩子,还得种菜喂鸡的,恐怕一时半会没空。”   王大嫂却不见外,“那就等你有空再做吧。”   舒月心想她没空,发现跟她这个人不能委婉,必须直接:“你看看样子,自己做。这也不难。”   严格说起来,王大嫂这人其实不坏,就是说话不招人待见。   没办法,情商这东西,不能指望每个人都有。   舒月简单跟她讲了几句怎么做,就说有事儿要出门,去了隔壁谢秋珊家。   *   到了八月底,正式任命通知下来了。高长顺从司令办公室出来,就把程山叫进去。   陈新觉两手背后在办公室踱步,看见他便说:“任命下来了,高长顺升副旅长,你接丁光耀,他升团长,你副团长。好好干。”   程山之前也知道点消息,并不意外,敬个礼回答说:“谢谢司令!”   陈新觉替他高兴,笑着说:“你是个当兵的好苗子,这条路选对了。”   “谢谢司令栽培!”他自己聪明努力,但也是在陈新觉的栽培下一路成长起来的。   他从陈新觉办公室出来,就看到小李来找他,“怎么了?”   小李手里拿着一封电报:“营长,有封你的电报。”   之前程山也经常收到大嫂的电报,都是让他回家相亲的。这次收到电报,他有些意外,真猜不出来是什么内容。   他打开一看,心道:“坏了!”   大嫂赵秀芬在电报里说舒月继母问她地址,要来。   实在想不出来,她继母来能有什么好事儿?   他知道舒月讨厌继母,看舒兰非要跟着姐姐、不愿意跟着爸爸和继母也能知道,她继母不是什么好人。他唯一对她有点好感的事儿,就是当初她努力撮合他跟舒月。   后来听舒月说她继母霸占了她准备接替母亲的工位,还总想早点把她嫁出去,就对她继母好感全无。暗自庆幸舒月出淤泥而不染,没受到负面的熏陶影响,更心疼舒月以前不容易。   前两天,赵秀芬正从地里上工回来,便看到家门口站着个人,走近一看认出来是弟媳妇儿的继母徐银玲。   原来相亲的时候她见过两面,认识是认识,不算熟。她看舒月这个姑娘挺好的,知道徐银玲是她继母,当初好像还挺撮合舒月和程山的,但具体的母女关系不知道怎么样。   她把“亲家母”请进家里,问徐银玲:“是不是他们两口子有什么事儿啊?给你来信了?”她还以为舒月给娘家去信了。   徐银玲说“不是”,眼睛盯着程家看,看到这么大的院子,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还放着自行车,觉得这条件在农村真算不错的,可能有程山的功劳。于是试探的问:“程山一定帮了家里不少吧?一看就是个有良心的人。”   赵秀芬如实回答:“我们家山子是有良心,这些年对我们真不错。”听到夸小叔子的话,她就照单收下,又问她:“你来找我,是有事儿?”   徐银玲说:“不是不是,我就是想去看看她。我听说在一个叫枫明岛的地方,你知道咋走吗?”   赵秀芬一听,要去看闺女,还以为她这个继母对继女挺好的,也没多留个心眼,便告诉她:“从河东市坐火车到连城市,坐轮船就上岛了。你要去?”   “我想去看看,这结婚几个月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动静?”徐银玲找了这么个借口又试探的问:“他们那儿房子够住吗?之前听你说他一个月工资有小一百呢,是真的吗?他们岛上当兵的,跟他一样的是不是挺多的?”   “不知道,我没去过。当兵的工资是高点,我还能骗你不成?”赵秀芬当初说的是实话。   听到她说要去看舒月有没有动静,她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据她了解,程山之前没有要结婚要孩子的意思。虽然现在结了婚吧,可舒月一个大姑娘带俩孩子应该也挺忙的。她觉得,这后丈母娘是要去管小两口的意思?这不是添乱吗?!   她觉得舒月跟徐银玲,至少没亲密到这种程度。   这才给程山发了个电报。   徐银玲最近为了女儿徐慧英的婚事也是急昏了头。   按照她的打算,还是想跟王厂长家结亲,王保才这人最近穿着讲究了,脸上也不胡子拉碴了,人都精神了不少,上班比以前积极多了。除了看见她不像以前那么热情搭话以外,俨然一个上进好青年。   她知道是舒月得罪了他,他态度不好,那是被舒月气的,不关她和徐慧英的事儿。   她派媒人去试探王保才的意思、给徐慧英说亲,结果王保才打定主意说:“不娶,非舒月不娶。”   媒人试探了几次,也没办法再帮她聊下去。   男方回绝了,总不能女方直接去提亲要彩礼吧?她这点面子还是要的。   徐慧英最近也有些魂不守舍。她跟她妈想法不一样,自从她看见程山以后,就对王保才万般嫌弃,他变得再好,在她心里也不如程山十分之一。   而且她早就听说了,军人工资高,看看程山一出手就两百的彩礼钱,连王保才都不一定给得了那么多。所以,王保才这条件算的了啥?等他爸不在了,他指不定怎么着呢。   舒月嫁了个二婚带孩子的,如果自己嫁个没结过婚的,那就比舒月强。   嫁个军人的想法,在她心里扎根,越扎越深。   徐慧英觉得她妈太短见了,不如她想得长远。   徐银玲后来知道了徐慧英的想法,觉得嫁军人也是个备选项。   不过徐银玲自己这辈子没走好,关系到亲闺女一辈子的事儿,她不甘心就这么顺其自然下去,她打算主动出击,趁着徐慧英年轻还能挑一挑。否则过几年,年龄大了,就没得挑了。   她打算带着徐慧英一块去岛上,名义上是看舒月,实际上是看看情况,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年轻人。   她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去了以后觉得条件不错,在岛上给徐慧英找个对象。如果没合适的,那就让王保才去看看舒月,见了面以后就死心了,死心了之后才有得谈。   总之,她亲闺女嫁的一定不能比舒月差。这一点上母女俩想到了一块儿。   那天她遇到王保才,故意把要去岛上找舒月的消息漫不经心的透露给他。   跟她预料的一样,王保才立刻表示也想去。   王保才知道舒月走了,却一直没死心。他想着自己努力变好,说不定啥时候就等到舒月回来了。舒月刚走的时候,他还想过去找舒月,被父母一通臭骂之后才作罢。   他决定,还是要再去见舒月一面,如果她过得不好,他就带她回来。   徐银玲把小儿子舒峰送回了娘家,请了几天假便去河东市坐火车,到了连城市打听了一下码头在哪儿,便坐着轮船上了岛。   到了岛上已经快五点,虽然颠簸了一路,但是第一次坐火车、坐轮船,她觉得还挺稀奇的。   等上了码头,看见好多穿军装的同志,徐银玲找了一个同志便问:“同志,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程山的营长?你知道他家怎么走吗?”   周有成在码头刚刚送走了要塞区来交流的一个副旅长,就看见一男两女上了岸,正纳闷这几个生面孔是谁家亲戚。   他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来人,问他们:“你们是什么人?跟程山什么关系?”同时让身边的小张先去跟程山说一声。   徐银玲一听,没找错地方,立刻大喜:“我是他丈母娘啊!” 第34章 哼! (一更)你这是犯罪。……   周有成一想, 就是程山媳妇的妈。他看谢秋珊跟舒月走得近,好奇舒月的履历,特意看过她的档案, 知道她的家庭情况。   他当时看到以后还跟谢秋珊咕哝了一句:后妈还家族遗传呢?   结果谢秋珊把他骂了一顿,怪他乱看人家档案,说她早就知道了,而且知道舒月不喜欢后妈。   这会儿周有成也拿不准这几个人来干嘛, 先让码头负责巡逻的小郑盘问登记一下。   徐银玲说自己是来探亲的, 他们在连城市的码头登记过了,问探亲是探谁,程山、舒月、舒兰的名字也都说出来对上了。   小郑想着,那边已经审查过一道了,问题也不大, 就又登记了一下。告诉他们:“需要亲属来领才能上岛。”   徐银玲说没提前通知舒月, 问:“现在怎么联系他们?”   小张回来报告周有成,说没找到程山, 已经跟程山身边的勤务兵小李交代, 让他接着去找程山了。   周有成查问一番, 确实是程山家的亲戚,舒月带着三个孩子,让她来一趟也麻烦。干脆让小张带着他们去,悄声跟小张交代:“如果这三个人有问题,就再带回来遣返。”   小张一路领着他们, 不停警告诉他们不能随便乱看。   三个人好奇的用余光瞥来暼去, 看了个大概。   徐银玲和徐慧英观察到,每一家都是独门独户的小院,每家小院里都种着菜, 还养着鸡鸭鹅,看上去比农村的小院要大气一些。不过,徐银玲心理嫌弃乡土气息有点重。徐慧英则左顾右看有没有兵哥哥出没。   王保才觉得这岛上除了风景不错以外,乏善可陈。大部分院子跟农村一样,比不上他家住的二层楼房。   风景不错有什么用,穷乡僻壤风景都不错,他料想:生活能好到哪儿去?   到了一户小院门前,小张让他们在这等等,自己到门口喊:“嫂子,在家吗?”   院子门是关着的,不过门比较矮,能看到里边。   稍稍踮着脚尖就能看到:一片菜地,一个花池,一个凉亭,比刚才路上看到的院子景致要好。   看到三个孩子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徐银玲和徐慧英一眼就认出了舒兰,徐银玲对着里边喊了一声:“舒兰,舒兰,是我,是阿姨啊。”   舒兰循声望去,看到叫她的人是徐银玲,一脸错愕。   程白杨问她:“谁呀?”   舒兰皱着眉头说:“不喜欢的人。我去喊姐姐。”   程山刚回到家,给舒月看了电报,就听到小张的叫喊声,敏锐的察觉到了门口露出的几个脑袋。   舒月把电报给了他,又继续把一个个面剂子揉成圆圆的馒头。他给舒月指了指外边,说:“曹操来了。”   待看到另一个身影微微一愣,心里苦笑一声,挑挑眉:“还有那个抢亲的。”   咣当,被案板挤了一下,油瓶子倒了。   舒月愣了一下,抬头一看——   嚯!王保才!   油瓶子都不扶,就服你!   这是……强行走剧本吗?   她感慨了一句:“我可算知道死缠烂打是什么意思了。”   程山赶紧扶起油瓶子,舒月洗洗手,俩人就出去了。   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舒兰跑着过来喊:“姐姐,姐姐!她们来了!”   瞧,在舒兰眼里,继母、继姐只是“她们”,不配得到称谓。舒月听出来了,舒兰对她们没有一点好感。   程白杨和程白鹭也对来人,印象不深,不知道是谁。当初在汽车站匆匆见过一面,也没有正式认识。   收到电报后,舒月脑子里正在想怎么打发她们,没想到还多出来一个王保才。这仨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组合?   难道是,徐慧英和王保才结婚了,徐银玲故意来她面前炫耀的?   不至于吧?千里追过来,就为了炫耀?   程山侧头看她,想纾解她的紧张,在她头发上轻揉了一下:“没事,有我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就是几个人吗?”   走到门口,程山打开门。小张向他报告:“程副团长,他们说是你们家亲戚,周副旅长让我把他们带过来了。如果有问题我再把他们带走。”   舒月听到“程副团长”四个字愣了一下,看了看程山……程山板着脸,正儿八经的指示他:“先退到三十米外等一会。”她发现这个男人在外,总是一副威严的样子,散发着一种禁欲的气质,跟最近在家里还挺不一样的。   三个孩子都围了过来,程白杨冲在最前面,开始质问他们:“你们是谁?你们来干嘛?”   徐银玲记得他和程白鹭,才过了不到半年,没太大变化,笑吟吟的跟他说:“我是你姥姥。”   没等他回答,又看着舒兰道:“舒兰,我来看你了。”   舒兰站在舒月身旁,说话语气严厉:“我不要你看,我不喜欢你,你快走!”   看到舒兰的反应,舒月有些惊讶,当初唯唯诺诺乖乖顺顺的小姑娘,现在毫不犹豫的赶她们走,是有什么过结?不过,舒兰能勇敢的说“不”,这还是第一次,这一点她倒是挺欣慰的。   看她们的样子,也不是原主的父亲出了什么事儿,舒月更铁了心要把他们打发走。压根就没什么可谈的。   “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儿吗?这位是妹夫?”舒月问的是徐银玲,她可不准备理王保才,只不过要先搞清楚他们的关系,以及来的目的。   徐慧英看了眼程山就低下了头,刚才远远的看见他,发现他跟舒月说话脸带笑意,铁骨柔情尤其动人。可她刚看了他一眼,不小心对上了他的眼神,他那一瞥一闪即逝,眼神里只有冰冷、威严,令人生畏。   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害羞。听到舒月这话,心里对王保才就更厌恶了,非常后悔怎么带他来了。   徐银玲愣了一下,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我们都是来看你的。”   舒月今天刚换上那身绿色套装,扎着一个低丸子头,相比结婚前的装扮,多了几分成熟的妩媚。   王保才看见舒月,立刻被她的美震慑住了。他心里一直喜欢的女孩,清纯灵动更加魅力四射。他一双眼睛盯在舒月身上,眨都不眨,一时无话。   程山看他这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是舒月妹夫,那就是还对舒月余情未了?   从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男人。   想到这里,立刻就窜出一股怒火,挡在王保才面前,切断他的视线。   程山问他:“你是来找谁的?”   王保才这才发现面前站定如松、岿然不动的身影,从刚才的惊心动魄中回过神来,说:“我来找舒月,跟你没关系。”   说着往舒月的方向移动,向舒月喊话:“我是来看你的。如果你过得不好,就跟我回去。”   他刚移动了一步,就被程山伸出胳膊拦了下来。那双胳膊力气太大,他根本没办法再继续往前。   舒月被他恶心到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年代,这么说话不是害她么。   还没等她回答,程山冷着脸,一副严厉而又不屑的语气跟他说:“你这是犯罪,知道吗?”   王保才疑惑皱眉,“我能犯什么罪?我就是来看一个朋友。”他这几年跟着厂长父亲见识的世面不少,别想轻易吓唬他。   程山“哼”了一声,“看来真是法盲。你不知道军婚不能离?她是军嫂,你这种行为就是破坏军婚罪。”   听到这话,徐慧英也被吓了一跳,心里一阵惊悚,不敢再看程山的。嫁个军人的想法突然有些动摇。   王保才看他说得郑重其事,想不信都不行,心里也有点怕,不敢再说什么。   徐银玲仗着自己是长辈,料想不能把她怎么样,于是过来帮忙打圆场:“没那么严重吧?”   舒月反问她:“骗你干嘛?你去岛上随便问问,谁不知道?!”   徐银玲不置可否,“哎呀,不至于。快,进去说话,怎么还不让我们进了?”这话说得理所当然。   舒兰瞪着眼睛看着徐银玲,“你不要来我家。你还打我呢,我讨厌你。”说完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舒月安慰她别哭,问她:“什么时候的事儿?”   舒兰控制着眼泪,委屈巴巴的说:“就是咱们走之前,我有糖没给弟弟吃,她就骂我打我。”   舒月知道那时候舒兰不高兴,没想到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为了她儿子抢别人的东西,抢不成还打人,这是什么道理,这是什么样的后妈?   舒月铁着脸对徐银玲说:“你们走吧,舒兰不同意。我们五个人有任何一个人不同意,你们就不能进。”   徐银玲感到不可思议,好歹她是个长辈,“小孩子胡说八道的,再说,小孩子调皮了打几下能有什么?”   程白鹭看这个女人张牙舞爪的,还把舒兰吓哭了,走到她跟前,趁她不注意,抓起胳膊咬了一口。   徐银玲顿时疼的哇哇直叫,“你松口!”正用力甩脱程白鹭,手不自觉的拍在她身上,程白杨见状用头去顶她。她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胳膊上两排牙印清晰可见。   她一边甩着被咬疼的胳膊,一边骂着:“这孩子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我可是你们姥姥,你们就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程白杨已经搞清楚了,这个说是他姥姥的女人,压根不是好人,“哼!你这个坏人,我们不欢迎你。”   旁边程山脸色铁黑,如果不是因为他不打女人,恐怕徐银玲早被踹飞到二里地外了。   舒月刚才看她拍打程白鹭,本来就有气,只不过没来得及过去,就看程白杨冲了上去。心里给程白杨点赞,平时没白给他做好吃的。这家伙,还真有小小男子汉的样子,知道保护两个小女生。   后来听到徐银玲说“没教养”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没教养?这是骂谁呢?直接怼她:“比没教养更可怕的是没人性,有人性就不会虐待继女。不想继续丢脸,就赶紧走。” 第35章 哈! (二更)她能欺负,别人不能欺负……   徐银玲以为自己是客, 还想着在这多住些日子,体验体验岛上的生活。本来安排王保才到了岛上先找个地方待着,视情况而动, 没想到都被直接领过来了。   闹得这么难堪,她体验生活、给徐慧英物色对象的计划也泡汤了。徐慧英见这场面有点怵了,没想到这么丢人,她拉了拉徐银玲想走。   徐银玲斜了程山一眼:“我好歹也是你丈母娘, 你就这么对待客人的吗?刚才听那个小伙子叫你什么, 副团长?升官了?你这样对待丈母娘,要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吧。”   她知道男人好面子,所以从程山这个大男人开刀。   如果大家相安无事,舒月本来也可以收留一晚继母、继妹,可舒兰不让她们进, 程白鹭和程白杨刚才跟她也产生了冲突, 尤其是她们还带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留在家里过夜算怎么回事。   她们先给她难堪, 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不等程山回答, 她便接过徐银玲的话:“碍于我爸爸的面子, 我叫你阿姨,严格来说,不算丈夫娘。”顿了顿,又说:“孩子们不同意你们进来,我也没办法”, 这是告诉她, 你们要点脸吧,孩子都不欢迎你们,你们干嘛非舔着脸要住这呢。   徐银玲问她:“你就不怕你爸爸怪你吗?”   “不怕。”舒月心道, 那也不是她爸,怪就怪吧。再说了,一个被老婆枕边风吹歪了思想,压根就不关心自己女儿的父亲,她也不稀罕。如果真对女儿好,早就拦着她们不让来了。   至于舒兰,应该也不会回去了。大不了,她就一直养着舒兰,直到她长大成人,家里不缺她一口吃的。   徐银玲眼看着人家不让进门,索性破罐子破摔,把心里不痛快的都说出来了:“不就嫁了个当兵的,有什么可牛气的?你也是给人当后妈的,小心遭报应。”   舒月懒洋洋的说:“不是所有后妈都像你一样。你之前打什么算盘我知道,你敢说你是为了我好?你自己知道就行了,说出来丢人的是你。”她不想跟她对吵,太跌份了。   程白杨还站在徐银玲面前,听这个老女人说话越来越横,听出来是说他小妈遭报应的意思,那不是骂人吗?   爸爸和小妈说他是家里的男子汉,他不能示弱,对着徐银玲说:“你不许说我小妈,你再说别怪我不客气。”   程白鹭也讨厌这个女人,讨厌所有把她家搞得乱七八糟的人。   虽然她平时偶尔欺负舒月,但是她知道舒月对她挺好的。做饭比大妈好吃,还给她做新衣服、梳好看的头发。心里觉得,她能欺负,别人不能欺负!   于是她叉着腰,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你敢再说小妈不好,我就要继续咬你了。”   徐银玲诧异的看着两个孩子,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舒月收服了,还给她撑腰。   舒月第一次听见程白鹭说出“小妈”这个词,惊讶她这时候肯站出来维护自己。心里既惊又喜,心想她也算没白忍受她的臭脾气。   程白鹭瞥见了门外不远处和小张一起站着的小李,叫了声:“小李叔叔,你快把他们弄走,我讨厌他们。”   徐慧英听程山说什么破坏军婚罪以后,就越来越怂。她心里动过的心思,竟然成了犯罪。没想到跟军人打交道这么危险,她突然不想嫁军人了。   她原来压根看不起舒月,现在舒月却不仅变漂亮了,还这么厉害,她感觉被一个看不起的人碾压了,心里别提多不爽了。又看她妈被说的没脸,她自己也觉得特别丢人,只想快点逃离。   她这次拉紧徐银玲,“走吧,妈,别再丢人了。我们还不稀罕去她家呢。她让我们进去,我们都不去。”说着朝舒月翻白眼。   舒月可太了解徐慧英了,好吃懒做、虚荣心强、爱耍小心眼,总想攀高枝变凤凰,大智慧那是没有。舒月在家里的时候就跟她关系不好,原主经常被她挤兑、穿小鞋、抢功劳,姐妹情分?不存在的。   舒月不理她,倒是对旁边的王保才突然有了同情之心。虽然他那个人长相性格各方面都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但一个如此执着的喜欢自己的男人,看样子还为了自己在努力变好,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丝感动。   随即想到他这种死缠烂打给自己造成了多大的困扰,这一丝感动就被烦躁、厌恶所吞没了。   她打算最后劝他一句,希望他能放弃继续纠缠她,她看了他一眼说:“我过得很好,不会回去的,你别再找我。好自为之吧,适合你的,才是最好的。”   徐慧英拉着徐银玲走着。王保才听到以后愣了一下,随即扭头走了,跟在她们后面。他一方面是怕了程山所说的犯罪,另一方面是受到了被拒绝的打击,所以一时间心情复杂。   程山让小张和小李护送他们,实际上是怕他们惹出什么乱子。岛上营区属于机密重地,不能随便去,如果任由他们随意走,很可能被当成居心不良的特务分子抓起来,到时候他还得出面解决。   这会到了下班时间,周有成回来以后没进自己家门,特意来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立刻察觉到了,刚才应该是发生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周有成问:“那几个人是你家亲戚吧?我那会在码头看见他们了,我让小张去找你,没找到,就叫小张带过来了。没什么麻烦吧?”   程山说:“不速之客,没安好心。”   周有成下巴点了点他们的方向:“打发了?”   “没事,走了。”程山看见小张,就知道是周有成派来的,知道他也是好心,毕竟是亲戚,通过了审核能上到岛上,周有成也拦不住。他又说:“晚上可能得在码头招待所住一晚,我交代小李让码头看着点,明早就把他们送走。”   谢秋珊刚才在隔壁也听见了动静,没好意思出来掺和,这会看见周有成回来,也走了过来。   她也没掩饰,“我刚才听到动静了,那个是你继母吧?听她声音,就感觉不好惹,不是个省油的灯。”   舒月摇摇头表示无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来岛上找我们麻烦。”   谢秋珊笑笑,开玩笑似的说:“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我之前没见你说过一句重话。不过,对付这种人就得厉害点,否则她就该骑到你头上欺负你了。”她之前就是太软弱,抹不开面子,被蛮不讲理的婆婆搞得很崩溃。   舒月哈哈一笑,“善良也要有锋芒。”她本来不爱挑事,可也不是怕事儿的,她最烦别人拿她的善良当软弱。   谢秋珊回味了一下这句话,“你说话水平真高。能去当语文老师。”又凑过来跟她说悄悄话:“那个男的怎么回事?”   舒月挑挑眉:“以前的烂桃花。”   谢秋珊意会,也不再追问。烂桃花她也有过,在漂亮女生身边经常发生,她能理解。   舒月瞪着眼睛逗周思文,周思文突然喊了声:“阿姨,抱抱。”   谢秋珊说:“最近刚学会叫,看来挺喜欢你的。”   舒月抱起她,觉得怀里一沉。一岁多的孩子,抱着感觉有二十斤了,身上的肉肉软乎乎的,咧着嘴对她笑,煞是好玩。   谢秋珊看她挺喜欢小孩的,不仅对周思文,平时跟这三个孩子相处也挺愉快,就问她:“你打算啥时候要个孩子?”   不远处的程山听见了,微微一愣,耳朵刻意往这边伸了伸,听舒月小声说:“再等等,孩子太小。”   晚饭蒸了馒头,舒月炒了一盘土豆丝,凉拌了个黄瓜,又炒了个鸡蛋。夏天天气热,故意吃的清淡一些。   程白杨老气横秋的叹口气:“哎。”   程山看他:“咋了?皮痒了?”   程白杨:“幸好他们没留下,我担心我又没房间睡,得去跟爸爸打地铺。”   程山嫌弃的说:“我不跟你睡,打地铺也是你自己打。”   他想起了什么,对程白鹭说:“白鹭,你那会叫她什么?”指了指舒月。   舒月定定的看着程白鹭,朝她递了个“叫吧,别傲娇了,不丢人”的眼神。   程白鹭慢悠悠的吃着东西,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叫小妈啊。不过我不打算叫她小妈了,我也要叫姐姐。”她要和舒兰一样。   程白杨立刻反应过来,管小妈叫姐姐的舒兰,比他辈分大,他一直都不乐意叫舒兰小姨。如果程白鹭也叫姐姐的话,那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小姨?   他立刻投了反对票:“不行!你也得跟我一样叫小妈。不然的话……我不是成最小的了吗。”   舒月倒还没想到这,觉得小姑娘叫她姐姐,她也乐意。再后来,听到程白杨的话之后噗嗤就笑了。   程白鹭表示:“不,我要两个姐姐,我可以不要哥哥。你还欺负我呢。”   程白杨哑口无言,不想理她了,心道女生真不讲理,算了,不跟她计较。   舒月同意,说:“行,那你和舒兰一样,叫我姐姐吧。”   程山眉头蹙了起来,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舒月。   舒月安慰他:“你还是老大!”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儿,“你升副团长了?”   程山淡淡的说:“嗯。”   舒月:“……”   不是很重要的事儿吗?反应也太平淡了吧?   晚上睡前,程山洗完澡嫌热,干脆连上衣也不穿。宽肩窄腰,身上没有一丝赘肉,却也不是特别大块的肌肉,线条非常流畅柔和。舒月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看他肚子上的肉在自然站立状态下到底石更不石更。程山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她索性不客气了,使劲儿用手挠他痒痒。   无奈很快就被程山制服了,程山看着她勾唇一笑:“很久没看见你这么伶牙俐齿了。第一次还是见面那次。”   舒月傲娇的嗤一声,“那是,别以为我好欺负。你如果欺负我,我就把你休了。” 第36章 上学 二合一   “口气这么狂妄?你休了我之前, 小心我先把你……”程山说着就两手一抱,轻轻松松把她举了起来。   一个适合接吻的高度。   车……就这么开了?而且车门还被焊得死死的。   她扑腾了两下,完全没办法挣脱。   狗男人私下里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如果放到现在, 这颜这身材,是不是也算是个小狼狗了?   她竟然很享受这种霸道,脸上刷的就红了,耳根子有点灼烫。再看程山, 这张古铜色肌肤英俊的脸, 经过夏日烈阳的暴晒,还是那样,完全没有变化。就连他脸红,也不会轻易被察觉。   舒月不想刺激他,换个话题跟他说正事:“升职你想怎么庆祝?明天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不好?”   程山眼神在她脸上、唇上游移片刻, 不由分说就吻了上去。好像完全没听到她说话。   夏日夜空,繁星点点, 海风热情洋溢的吹拂着, 人心好像也被不经意的撩拨着。   舒月感觉到自己被他火热的气息点燃, 贪婪地想要更多。   “其实,我们可以那个。现在是安全的,不会那个。”   这几个月下来,她发现自己每个月比较规律了,又想到有一个时间段是安全的。   她虽然以前没这方面经验, 但也不是纯情到啥也不懂。她一直认为, 这种事情也是双向奔赴,并不是一方索取、另一方牺牲。   程山听到一连串“那个”,先愣了一下, 舒月又解释了一下,就秒懂了……   眼前的女人肤白胜雪、柔若无骨,程山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坚硬触痛了她。   云海翻涌,气息交融,经历了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跌荡起伏,良久才不舍的结束了战斗。   虽然天气炎热,程山还是习惯让她枕着自己的臂弯睡觉。   第二天早上,一抽胳膊,麻了。   舒月昨晚也有点体力不支,某些地方还隐隐有些痛。爱的初体验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美好,只能说痛并快乐着。   而且这种快乐,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快乐。   程山让她多睡会,自己起床挑水,做早饭。煮粥、热馒头,炒个西红柿鸡蛋,简单的饭他完全能应付。   到了营部,小李便来报告,“程副团长,他们今早坐船走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程山问他:“发现什么异样没有?”   在程山手下几年,小李心思也缜密了不少,他交代了码头的人留意他们的举动,根据码头小郑提供的消息,徐银玲总是打听岛上军人,还问些私密的问题:   “副团长是啥级别?比营长高吧?一个月多少钱?”   “岛上没结婚的军人多吗?”   “没结婚的都是什么级别的?”   “他们一个月挣多少钱啊?”   知道自己快走了,徐银玲也没不好意思,能问的都问了。小郑一个问题也没回答,通通告诉她:“保密。”   不过小郑貌似听出来了:这是想找女婿?   小郑还交代:另外两个人很老实,就逮着他问了一个关于军婚什么犯罪的问题。   程山中午回家吃饭,便把情况转述给了舒月,开玩笑说:“你继母可能想在这岛上做真正的丈母娘。”   舒月这才想起昨天徐慧英的不对劲,徐慧英看程山的那种扭捏,明显是对程山有意思。这才恍然大悟,徐银玲和徐慧英是想做另一手准备,在岛上物色个结婚对象。   而后来徐慧英可能被程山的“犯罪论”给吓着了,这个念头大概率是打消了。   “以后他们应该不会来了。”舒月安慰程山也安慰自己。   程山头也不抬的吃饭,淡淡的语气说:“嗯,我知道。”   舒月看他一副斩钉截铁的样子,问他:“你怎么知道?”   “连城市码头那边已经通过气了,以后这三个人那边不会放行。他们上不了岛了。”   舒月心里暗笑,他做事儿不仅雷厉风行,还真挺绝的。不过做的很对,她给他暗暗点赞。   *   送走婆婆两个多月,谢秋珊的日子虽然忙碌单调却清静了许多。这两个月暑假,白天都是她一个人带孩子,有时候吃食堂,有时候周有成回来做饭。   到了八月底,周思文已经一岁半。走路很稳,还能慢跑几步,叫爸爸妈妈阿姨一些简单的词汇都没问题。不过小人儿却已经有了脾气,自己主意很大,谢秋珊有时候也拗不过她,只能顺着引导她。   她准备去学校开会,经过舒月家门口,周思文看见了舒月,拗着不走。嘴里喊着:“阿姨,抱。”   舒月见小姑娘萌萌的样子也不忍拒绝,伸手接了过去。   谢秋珊无奈道:“这家伙跟你还挺亲。”   舒月挑挑眉,表示无奈:“没办法,谁让我招人喜欢”。   程白杨过来想抱妹妹,舒月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不给他抱。他做了个鬼脸,反而把小姑娘逗笑了。   谢秋珊着急去学校开会,周思文不愿走,舒月便把小姑娘留下了,让谢秋珊自己去开会。   谢秋珊回来便问舒月:“你想不想去学校当老师?英语、语文老师都有空缺。你跟我一样教语文也行。”   舒月苦笑:“我这初中文化水平也能去?”   她的水平其实完全能应付。她从小学过钢琴,高中读的是连城市赫赫有名的外国语学校,英语口语阅读翻译水平都很厉害,大学读的也是京城不错的985院校。在别人眼里,她从小到大都算是一枚学霸。   后来做美食主播是因为自己爱好,父母还曾可惜她学无所用,她倒是觉得没什么可惜,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正是努力的意义吗?   如果没有选择,去做某件事情,叫被逼无奈。如果有充分选择,再去做某件事情,那就叫心甘情愿。   只可惜,穿到七零年的舒月身上,她变成了初中文化水平,还经常得捂紧自己的马甲,以免惹人怀疑。   谢秋珊解释说:“现在缺人,只要能教就行。”   舒月想了想便拒绝了,“不去,我觉得我管不好孩子。”   “我带一个都够呛,你带了三个,还叫管不好?”谢秋珊扁嘴,好像闻到了一种凡尔赛的味道,把这三个孩子管成这样还不叫好?   舒月思虑再三,还是拒绝:“其实我对孩子是放养,也就保证他们吃饱穿暖就行了。如果真去当老师,遇到熊孩子闹腾,真怕应付不来。而且我还得看孩子,估计也没时间吧。”   要谈什么教育理念,她还真没有。就是放宽心,随他们去。她早就想过了,跟孩子较真,给自己添堵的事儿,得不偿失,还容易变老。   不过想到这儿,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舒兰和白杨这个年龄,能去上学了吗?”她小时候可是三岁就去上幼儿园了,三小只的年龄,放到学校去应该没问题。   谢秋珊告诉她:“只要想上,去报个名递个材料,应该没问题。明天我陪你去。”   *   为了庆祝程山升职,舒月决定买只鸡吃。   除了嘴馋之外,想到升职是件大吉大利的事情,自然就想到了吃鸡。   不过这次她准备做个新疆大盘鸡。   早上紧赶慢赶,幸好买到了副食品店的最后一只大公鸡。   下午忙完了院子里的花花菜菜,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她就开始做饭。   面团是提前和好的,她在面粉中特意加了些盐,让做出来的面条更加劲道。   面团松弛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揉搓成圆型盘起来了。   她把鸡肉切块焯水,土豆滚刀切块,青椒、洋葱也切成差不多的形状。   岛上只有卖干香菇的,提前泡发切好,再把要用到的花椒、大料、八角、桂皮等调料备好,葱姜蒜切好,就准备齐全了。   舒月先在油锅里把各种调料炸出香味捞出来,加了几块冰糖,小火慢慢熬煮。   三小只对上次的炸鸡“啃的鸡”印象太过深刻,一直吵嚷着什么时候再吃。   今天上午看到鸡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期待了,这会看舒月开始做饭,便来观摩,口水咽了又咽。   程白杨问舒月:“小妈,今天还吃啃的鸡吗?”   舒月给他们每人分了一块冰糖吃,边边搅动锅铲熬糖汁,边回答:“不是,今天是大盘鸡。”   程白杨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脸上皱作一团,“我还想吃上次那个,别的鸡不好吃。”   舒月对自己做的大盘鸡有信心,“行,不好吃就不吃,不吃鸡肉,可以吃面条呀。”   程白杨:“……”心想,小妈做的饭应该不会不好吃,就带着两个女生去院子里荡秋千了。   自从前段时间程山把秋千做好,秋千就变成了三小只最喜爱的玩具。   舒月自己不喜欢吃太甜的菜,所以熬糖的时候放的糖并不多。等小火把糖熬成焦黄色,就迅速放入鸡块翻炒。鸡块被焦黄的糖汁一裹,瞬间就变成焦黄色,鸡肉发出一种甜香的气息。   她之前做大盘鸡的时候研究过很多食谱,有加辣椒的、加豆瓣酱的,做法种类繁多。她都尝试过,加入豆瓣酱的做法,味道也非常不错。   对她一个爱吃辣的人来说,辣味是灵魂,如果放干辣椒的话,三小只估计不太能吃,所以她加了一点豆瓣酱进去,微微的辣度,顾及到了五个人的口味,同时让鸡肉更加鲜香。   调料放好以后,便加入了没过鸡块的热水,让它自行炖煮。   锅里咕嘟嘟的冒着泡,鸡肉香气四溢。舒月也不再添柴火,让火焰慢慢小下来,煮了二十多分钟后,再加入土豆块继续煮,出锅前又加入了其他食材。   一锅喷香的大盘鸡就做好了。等程山回来,直接拉面、煮面就可以了。   按照往常的时间,程山应该已经回来了,今天却还没有动静。   她到院子里透透气,程白杨却摸摸肚子:“小妈,饭做好了吗?”   “快好了,等爸爸回来煮面就行了。”   “我都饿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等等吧,等爸爸回来就可以吃了。今天他是主角。”   程白杨知道每天吃饭的规矩,看来不等程山回来今天还吃不了饭。他跑到门口,还没看见程山的身影,便顺着程山回家的路,在一个拐角的石像边上坐着等。   程山跟周有成一道回来,刚走到那儿就看见了程白杨,惊讶这小子今天怎么好好的坐在这。   程白杨却扁扁嘴:“爸爸快回家。”   程山心中一紧,“怎么了?”突然预感是不是有不好的事儿发生。平时是三个人一起,今天只有他一个人,本来就有点怪怪的。   “我饿了,小妈说等你吃饭。”   程白杨这话说出口,程山心里就松了口气,甚至有冲动打他一顿。害他白紧张。   周有成给了他一块大白兔奶糖,程白杨对这个意外收获表示很高兴,嘴里大口大口的嚼着,在回家之前吃完了。他的小心思是怕被其他人看见,尤其是被妹妹看见。   舒月盛出了一碗大盘鸡,拿去给隔壁谢秋珊。谢秋珊蒸上了米饭,正在院子里陪女儿走路,看到舒月端着一碗鸡肉进来,闻着太香,突然就饿了,等舒月走的时候,非要给她摘一把豆角、几个西红柿。   看见程山回来,舒月就开始煮面。等他们都洗过手,在饭桌旁坐好,饭也做好了。   舒月拿了一个大盆,把面条放最底下,大盘鸡和汤汁都浇在上面。还给每人面前摆了一副碗筷。   焦黄色的鸡块,绵软的快要化掉的土豆,还有绿色的青椒、褐色的香菇,都沾上了褐红色的汤汁,底下还有白花花的面条。   一股很肆意的香味在饭桌周围飘散,一下子就把肚子里的馋虫勾了出来。   舒月想起程白杨之前一副嫌弃的样子,问他:“怎么样?吃不吃?”   那会还挺嫌弃不是“啃的鸡”的程白杨,这会也管不了那么多,自己夹起一块鸡肉吃了起来,太烫,放入碗里急切的吹着。   舒兰也被这香味馋到了,好奇的问:“姐姐,这个怎么吃呀?”   舒月用筷子搅拌着盆里的面条,让面条均匀的浸上汤汁,告诉她:“把面条和菜盛自己碗里吃。这个叫大盘鸡。”   舒兰又疑惑的问:“为什么不叫大盘鸡?”   舒月以为随便说个名字而已,没想到还被追根究底的问。   她想了想,现代的时候貌似是放在一个大盘子里的,家里没大盘,只有盆,干脆改口:“我瞎叫的,那就叫大盆鸡,你们看,这不是一大盆鸡肉嘛。”   今天这顿饭的主题是庆祝程山升职,所以舒月干脆就表现到底,她主动给程山盛了半碗,有肉有菜有面条,还浇了些汤汁上去,递给程山,顺便给大家示范::“看,就这样盛到碗里吃。”   程白鹭见状,也想给爸爸献个殷勤,给程山碗里夹了块肉,“爸爸吃。”   程山看看舒月,又看看程白鹭,接过去就吃了起来。   他下午在办公室学习技术资料,天气闷热,本来没什么胃口,这会吃了半碗,却突然觉得饿了。   程白杨有些嫉妒,“小妈,你怎么都给爸爸盛,不给我盛呢?”   程山瞪他:“自己没手啊,要累死你小妈?”   程白杨“哼”了一声,赶紧吃了起来。   吃完饭,程山问舒月:“去学校当老师吗?”   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问题,舒月有些懵。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让她去当老师?   “你真确定,让我这个初中毕业的人去当老师?”   程山叹口气,“本来随军家属半年内就会给安置工作的,之前也没什么合适的,最近小学有几个老师调去初中了,所以人手不够。”   舒月已经打定了主意,丝毫不犹豫的回答:“不去!不过……我想让他们俩去上学。”指了指舒兰和程白杨。   程山也没想劝舒月一定去当老师,只是学校在找老师,就随口问问。   听舒月提议孩子上学的事儿,略微思考了一下便觉得能成,“也行,提前去适应适应。反正现在不去,明年二月也要去。”   舒月这才想起来,现在的新学年是每年的二月开学,不是九月一号。   她正式征求两位当事人的意见:“你们愿意去吗?去学校上学。”   舒兰正在扒拉碗里最后的面条,想了想,“上学可以戴红领巾吗?”她在家属院的时候看小朋友胸前戴着的红领巾,非常羡慕,盼望着自己以后也能戴上。   舒月点点头,“红领巾等你加入少先队就可以戴了。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戴,得好好学习、好好表现才能戴。”   舒兰点点头,“那我想去。”   程白杨本来不乐意,看舒兰同意了,想起来自己的好朋友陈洪泽每天去上学,都没空跟他玩。于是问舒月:“那我要是去上学,是不是就能跟陈洪泽一起玩了?”   “对,你现在去上学的话,和陈洪泽同班。明年二月去的话,他可能就升二年级了,你比他低一级。”   “那我去!”   两个当事人同意,这件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第二天一早,谢秋珊便陪着舒月,带着四个孩子一起去了学校。   学校离家不远,穿过训练的区域,走二十分钟便能到。如果大人步子快的话,十五分钟也能到。   舒月观察了一下,这个小学门口挂着四个大字“枫明小学”。走进去以后,校园不大,一排青砖平房就是教室,最边上的两间是校长、老师们的办公室。   路过教室的时候,她向里看了看,印象最深的是课桌有些破旧。   学校还有一个小操场上,这会没开学,所以也没有孩子。操场完全的裸露的土地,跟现代的塑胶跑道和绿茵草坪没法比。   谢秋珊带他们去了校长的办公室,跟校长说明情况后,便给舒兰和程白杨登记报了名。   校长姓肖,高高瘦瘦,戴个眼镜,看上去三十五岁左右,人很斯文。听谢秋珊说是个大专生。   肖校长觉得舒月很重视孩子教育,非常欢迎两个低龄小学生入学。告诉她给孩子准备书包、铅笔和作业本,过两天直接来上学,给他们编入一年级。   程白杨和舒兰第一次来小学,报完名后有些激动,对于即将开始的新生活有些期待。   回到家,舒月翻找出一个军绿色的挎包,上面写着几个红色的大字:为人民服务。   这个军用挎包属于时代特色,有很多用途,不少孩子就拿它当书包。   不过两个孩子上学,一个书包不够用。她准备给舒兰做一个双肩的小书包。   舒月又翻出家里不再穿的旧衣服,有黑色、红色、藏蓝色……从破旧的衣服上总归是能找到几块好布,拼接着缝一个书包应该不成问题。   舒月回忆了一下现代有哪些比较容易复刻的书包样式,很快就构思好了,决定做一个蓝色、红色拼接、米奇造型的双肩书包。   这是她第一次做书包,为了确保不出岔子,她在纸上画了半天,才开始动手裁剪。裁剪好之后便拿到谢秋珊家里用缝纫机车线。   原本程山也打算买一个缝纫机,谢秋珊劝舒月用她的,最后舒月也不着急买了。主要是一年到头做的衣服数量非常有限,用缝纫机的次数也不是太多。而且需要大量的工业券,还很贵,暂时作罢。   不过经常麻烦谢秋珊,她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便偶尔照顾她们母女的午饭。她和谢秋珊虽然年龄有差,但是性情相投。经过不到半年的相处,谢秋珊已经成为她的好邻居兼闺蜜。   用缝纫机比手工缝制快多了,所以下午一会的时间,舒兰的书包就做好了。   下半截是红色,上半截是蓝色,最上面还有两个红色的、圆圆的耳朵。舒兰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别致的书包。   一旁的程白鹭也有些眼馋,问舒月:“我能不能也去上学啊?”   舒月看她的样子就明白了,小姑娘不是想去上学,是想要这个书包。她答应程白鹭:“等你上学的时候,我也给你做一个一样的。”   程白杨看了以后,拒绝承认舒兰的书包漂亮。女里女气的,不好看。这种军用书包,男孩子背上才神气。   开学前一天上午,舒月去商店给他们买了作业本和铅笔,两位准小学生就算是正式做好了上学的准备。   想起自己每次开学前的沮丧,舒月临时起意准备来一场最后的狂欢,跟孩子们宣布:“下午我带你们上山去捉小松鼠,如何?” 第37章 爆发 先救人再说。   程白杨眼睛一亮, 欢呼雀跃,“好啊!小妈,我还想带陈洪泽去, 行吗?我想和男生玩!”   舒月觉得多带一个也没啥,他们两个男孩子还能互相看顾一下。程白杨吃过午饭就去陈司令家喊陈洪泽。   原本刚躺下睡午觉的陈洪泽,听到程白杨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听到要去捉小松鼠, 瞬间就清醒了。   他揉揉眼睛,下床穿上鞋,冲方大嫂喊了一声:“奶奶,我去玩了。”拉起程白杨就跑。后面方大嫂喊他喝水,他头也不回。   他平时在家和奶奶两个人, 一直羡慕别人有兄弟姐妹。知道明天要开学, 今天情绪尤其低落。好像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晃荡了一上午。听到能去玩, 像飞出笼子的鸟儿一样, 欢快的不得了。   方大嫂看是程白杨来喊他玩, 料想也不会出啥事,倒是不担心。   路上程白杨神秘的告诉他:“我明天也要去上学了。”   陈洪泽两眼一亮,今天的沮丧一扫而空,“真的吗?那你上几年级?能和我一个班吗?”   程白杨努努嘴:“根据我小妈说,我上一年级。不过, 我年龄还不够, 明年还得上一年级。”   “不行,明年我升二年级了,到时候让我奶奶去跟校长说, 让你也升二年级。要是再不行,我就让我爷爷去找校长。我爷爷是司令,校长不敢不听。”陈洪泽拍拍胸脯,向他打包票。   对于上学、升级毫无概念的程白杨,重重的点头答应了。他觉得能和陈洪泽一起上学,就是件有趣的事儿。   哭唧唧的小女生不好玩,尤其是最近吃了好几次亏,每次爸爸还凶他,有理说不清。所以他是男子汉,男子汉要和男子汉玩。   舒月给自己和两个小姑娘都换上了旧衣服,爬山怕弄脏,万一磨破了也不会特别心疼。   今天要去爬的枫波山,是军营、军属生活区和岛上原住民生活区交接的地带。军事管辖区域以后再走一公里,海边有几个连绵起伏的小山头,山上有一片小树林。   舒月特意带了一个小篮子,看看能不能采到一些野菜吃。她在京郊住了两年,做了几次直播,通过跟粉丝互动认识了不少野菜。根据粉丝建议,她做过苜蓿肉的馅饼,荠菜饺子,凉拌灰灰菜,味道还不错。   老规矩,首先还是跟孩子们讲规矩:“今天我就是领队,你们要跟紧我哦,不要乱跑,注意安全。否则,谁不配合,下次就不带谁了。”   程白杨就怕不带他玩,赶紧先表态:“没问题,大家都听小妈的。”眉头一皱顿了一下又问:“那我们听话的话,是不是应该有奖励?”   这家伙脑子转得倒挺快。   “晚上做豆角焖面吃。”对付吃货,最好的奖励自然是美食。   程白杨心里提了口气,暗暗发誓,豆角焖面一定要吃到,对陈洪泽说:“你跟紧我。”又对两个女生说:“你们也跟紧。”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程白鹭给了他一个“不爱搭理你”的眼神,却乖乖把手递给舒兰拉着。   舒月走在最后面,看着前面不断行进,路线飘忽的四小只,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牧羊人。   牧羊人舒月想象自己手里有个小鞭子,一边扬着鞭子一边悠闲地数着羊,叽叽喳喳的嬉闹声仿佛是羊“咩咩咩”的叫声。   夏末的午后,骄阳似火,路上空荡荡的,不如唱歌解闷。   原主记忆里,《一分钱》、《北京的金山上》耳熟能详。别的儿歌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年代已经有了,不敢乱唱。   “小羊……小朋友们,我教你们唱《北京的金山上》吧,我唱一句,你们跟着唱一句。完了咱们再一起唱。”   舒月:“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   四个小孩打起精神跟着哼唱起来:“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   舒月:“□□就是那金色的太阳~~~”   ……   她的声音清脆柔韧,穿透夏日晴空,歌声悠扬飘散。四小只听了以后心情也欢快起来,积极的跟着哼唱。   一遍唱下来,舒月发现程白杨和陈洪泽简直没有五音可言,经常跑调,舒兰声音很轻,时有时无。而程白鹭一开始不好好跟着唱,最后唱的那几句却音色圆润清亮,最普通的哼唱也没破音。虽然发音不清楚,有些词唱得不对,没有任何歌唱技巧,但是以她钢琴九级的造诣,能听出来,程白鹭是个好苗子。   看看这清清爽爽、萌萌糯糯的小模样,说不定未来真能当个歌手或者演员。   小小年纪,能做到哭的时候目标明确,情绪收放自如,还真不简单。适合娱乐圈。   舒月突发奇想,也许自己能养成一个娱乐圈大佬呢。   如果长大以后,她没长残的话。   沿着海滩走到了枫波山下,很快便爬到一个小小的坡顶。   转身远眺,蔚蓝的天空下,大海碧波万顷,让人觉得大自然温情而博大。   第一次来海边,舒月觉得自己如浮游般渺小,这一次来,心境截然不同。她的生活有爱、有欢笑,也有期待,她已经不知不觉融入了岛上的生活。   有时候也不自觉的想到,会在这里住多久呢?未来的人生是会一成不变,还是充满波折和惊喜?   未来,万事都值得期待。   她看着大海,仿佛看到海边有一个年轻女人的身影正往大海深处走去。   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一般军属没人有闲情逸致来这边玩。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   没看错!   舒月怔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这人要投海自尽吧!   那个年轻的身影还在往大海更深处走去,在她的视线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海浪向远处翻滚,又折返回来拍打沙滩,一次次翻滚,一次次拍打,人露在海水上面的身子越来越短,腰以下全部淹在海里。   眼睁睁看着人往大海深处一步步走去……   她不可能见死不救!   情急之下,舒月往山坡下跑去,她把手中的篮子给舒兰,边跑边告诉孩子们“就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   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海水中跑去,顾不上衣服会不会湿,她径直走进了海里。双腿在海水中感受到一股冰凉,心脏砰砰砰剧烈的跳动着,整个脑袋都一片嗡嗡声,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奋力向前,去救人!   不管想投海的人是军属,还是岛上的居民,那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也许漫长的一生中谁都有想不开的时候,也许这个坎儿迈过去了,人生又是一片清风明月。   总之,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想死,因为什么想死,先把人救下来再说!   海里的人越走越慢,慢慢停下了脚步,好像有片刻犹疑。可能思考的太沉浸,加之海浪的声音过大,她并没有察觉身后越来越近的舒月。   舒月不敢惊动她,她的位置海水已经到了胸膛的高度,如果被刺激之后很可能下意识做出过激行为,那样非但救不了她,还很可能把自己置于险境。   程白杨和陈洪泽也看愣了,没见过这种形势,随即惊慌起来,吱哇乱叫:   “我们怎么办?”   “我小妈会不会有危险?”   “我们快去搬救兵吧!”   “对!我去找我奶奶!”   陈洪泽立刻决定回家找奶奶去,程白杨让舒兰和程白鹭别动,他和陈洪泽一路奔跑准备回去找方大嫂。   路上遇到穿军装的叔叔,不管是谁,先求救:“叔叔叔叔,快去海边救人!有人跳海!”   两个孩子神色慌乱,语气急迫,正准备去养殖场的郑水清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大事不好!   “在哪儿?怎么了?”   程白杨指了指那边:“海边,爬山的那儿,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郑水清料想小孩能跑过来,应该不会太远,最近的就是枫波山。他也管不了养殖场的猪崽子们都在等他喂食,撒腿就跑。   程白杨和陈洪泽搬了救兵,还是打算回去告诉方大嫂。   等郑水清赶到的时候,舒月正吃力地扛着艾冬雪从大海深处往回走。   身形魁梧的郑水清因为长期跟猪崽子做斗争,身手矫健,跑起来健步如飞,三步两步便跑到舒月跟前。   舒月看到郑水清,终于松了口气。   她刚刚趁着艾冬雪犹豫、愣神的功夫,眼疾手快,半蹲下去把她扛到肩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爆发出那么大的能量,竟然把人扛了起来。   肩上的女人一开始还在哭闹,舒月用严厉的声音喝止她:“别闹!我没那么大力气,你再挣扎的话,咱俩都得死!”   后来舒月也感觉到她全身紧绷的弦突然断掉,一下子就瘫软了下来。   一个浪冲过来,舒月只有脑袋露在海面上,艾冬雪见这阵势,也有些怕了。   刚才最后一刻,她突然有些犹豫、有些害怕、有些不舍得,正在努力下最后决心的时候,被舒月一把扛了起来。   生和死,就在一念之间。如果不是舒月,也许她就顺势把自己投进了大海。   她得知自己被救,想到刚才差点就死了,整个人后怕起来,胆子都吓破了,软成了一摊泥。如果舒月不扛着她,她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舒月低着头,铆足了力气正在一步一步艰难的往沙滩的方向走去,她抬头看见郑水清,便看见了希望,向他喊道:“快来接着!”   郑水清这会也顾不得是男是女,轻轻松松便扛在肩上,把人放到了沙滩上。   舒月从海里走出来,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就躺倒在沙滩上。   艾冬雪却小声呜咽起来,舒月也不去管她,任由她哭着。   郑水清坐在一旁,尴尬的脚趾抠地,只确保她不再有什么想不开的举动……   休息了片刻,一个中气充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是咋啦?”   舒月勉力抬起脑袋,循声看去,是方大嫂来了,后面还有两只小尾巴。   方大嫂看到这三个人,立刻就猜到了故事。断然不可能是舒月和郑水清想不开,她走到艾冬雪旁边,问道:“咋回事?” 第38章 自我 赶鸭子上架。   艾冬雪被放到沙滩上以后, 彻底回过神来,嘴中呜呜咽咽,脸上涕泗横流, 听到方大嫂问她,身子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不住的摇头。   方大嫂看她哭得不答话,就过来看看舒月:“你没事吧?”   程白杨和陈洪泽也围了过来, 程白杨看她躺地上有气无力的样子, 关切的问:“小妈,你没事吧?用不用我去叫爸爸?”   舒月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我没事。”   她对他俩去喊救兵的行为表示赞赏:“你俩做得不错,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又问程白杨:“舒兰和妹妹呢?你们去把她们领过来。”一方面是把他们支开,不让小孩子掺和这种事儿, 另一方面也是让他们去照看一下两个小姑娘。   程白杨和陈洪泽闻言便飞快的往山上跑去。   郑水清看司令夫人已经来了, 他也没什么用处了,走之前忍不住朝舒月竖起大拇指:“舒同志, 你刚才真厉害, 没想到你还能把一个人扛起来。”   舒月挤出一个笑容:“幸好你来了, 不然我真撑不住。”又交待他:“千万别跟别人提起,就当今天这事儿没发生过。”   郑水清点点头便走了,还有一猪圈的猪等着他吃饭呢。   虽然他长得体型彪悍,脖子上挂个金链子就能让人误以为是黑/社会老大,但是他性格却温和、老实, 舒月一说他就明白了。这事儿要传出去, 岂不是让人家女同志没脸在这岛上待了。   方大嫂听了郑水清的话,惊讶的看着舒月,“你真能把人扛起来?”结合两个孩子说有人要跳海、舒月去救人, 再看看一旁哭泣的艾冬雪,听到郑水清的话,她对整个过程也就明白的七七八八了。   舒月对自己刚才爆发出来的力量也有些震惊,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扛起一个人。这会仔细打量了下艾冬雪,个子不高,身材很瘦,估计也就八十斤,才庆幸道:“幸好她瘦,不然我真不行。”如果换做一个一百二三十斤的,再怎么爆发,她都不可能把人扛起来,还走了那么远。   方大嫂再次看向她,心里不禁赞叹,这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子,竟然有这么大力气,还这么勇敢。今天要不是她,艾冬雪就不会坐在那儿哭了。   她把目光转向事件主角:“到底咋回事?这是有什么想不开的?”   艾冬雪哽咽,还是不答。   舒月恢复了些体力,起身走了几步,坐到艾冬雪旁边,朝方大嫂道:“先不问她了,让她好好哭一会。”   方大嫂笑了:“头一次听到劝人多哭一会儿的。”   舒月长舒了一口气道:“发泄出来就好了。情绪变成眼泪哭出来,就没事了。”   方大嫂:“那就哭吧。就是别想不开就行。有啥大不了的?”她最看不惯寻死觅活的女人,心里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懊恼。   艾冬雪没死成,又有些后怕,现在才发现自己并不想死。听到她们的话,突然又打开了闸门,心里的委屈一股脑的跑出来,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好像要把这一辈子的泪水一次性哭完似的。   过了片刻又觉得自己寻短见丢人,不好意思起来,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舒月看她样子,就知道这会已经发泄的差不多,不会再想死了,就是没脸见人。于是劝她:“你别有心理负担,别当回事儿。今天就当来海里玩了一趟。”   艾冬雪听舒月没问她为什么投海自尽,尴尬消散了大半。终于敢开口说话,问舒月:“你是程副团长家的吧?我之前听说过你,知道你饭做得好,我还学过你的衣服样子呢。”   舒月点点头。她不认识艾冬雪,艾冬雪却认识她。她之前一心悠闲地过自己的日子,在岛上认识的人不多,没在乎外边人说啥,现在看来自己貌似还有一些名气。   艾冬雪顿了顿,对着岛上令人尊敬的老嫂子,和刚刚救了自己的人,心里放轻松,有了倾吐的欲望,解释说:“我……我前几天钻了牛角尖,觉得活着没意思,这才想一了百了。”   方大嫂认识她,知道她是二团三连指导李永强的家属,随军来岛上三年多了,两口子没孩子。于是问她:“是李指导欺负你了?”   艾冬雪摇摇头,讲了起来。   她和李永强是同村老乡,还是小学同桌、初中同学。上学的时候互相有点好感,但是那时候也不懂什么感情。后来李永强当了兵,有人给他们介绍对象,一介绍就成了。   令艾冬雪糟心的,是她的娘家。家里姐妹三个、一个弟弟,她是老二。   嫁人算找了个不错的丈夫,可娘家还经常找她要钱,让她养家、养弟弟,父母还经常骂她没良心,说她不孝顺,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   结婚后她靠着丈夫过日子,还管着家里的钱,不过因为经常贴补娘家这个无底洞,李永强就不再让她管钱,每月只给她买菜零花的钱。   娘家父母看给的钱越来越少,骂她的话就越来越难听。李永强对她的娘家也是不胜其烦,夫妻俩也经常为此闹矛盾。   结婚几年她也一直没怀上孩子,婆婆那边催得紧,她压力也很大,觉得对不起丈夫。   最近觉得这日子太没意思了,活着就是煎熬,所以钻了牛角尖,想一了百了。   舒月听到她这娘家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样的父母,不就是吸血的蚂蟥吗?还不如不要。”   艾冬雪无奈道:“谁让我是他们女儿呢。”   “要是我,我就跟他们一刀两断。如果他们不拿我当人,我也不拿他们当父母。”舒月听着她这亲生父母比她的继母徐银玲还狠毒,心里一阵恶寒。   方大嫂赞同:“舒月说的对,这事儿还是看你自己。都把你逼得……成这样了。如果以后他们变了,那再说后话。人心是相互的,将心比心,父母子女也一样。至于孩子,慢慢来,别急。”   “说起孩子,我有个看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舒月知道这个年代,女人被婆家当做生育机器,心里很是不爽。因为不能做生育机器而寻死,在她看来还是挺匪夷所思的。   “你说。”艾冬雪感激舒月救了她,觉得她周到的交代郑水清别往外说,很好的照顾到了她的脸面,所以此时此刻对她,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舒月不想口是心非,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生孩子是件顺其自然的事儿,不是女人天生的义务。”   “生不生,是你自己的意愿,是你自己的选择,别人没有权利强迫你。”   “你想想,怀的时候你受苦,生的时候你受疼,生下来还是你养,别人凭啥干涉你?如果真的不生,也没必要觉得欠了别人似的。”   “再说了,生孩子这事儿,是两个人的事儿,不光是女人。”   艾冬雪怔愣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劝她“不用非要生孩子”。她从小就觉得,父母还不如不把她生下来,也想过女人为啥非得生孩子的问题。但是她一直没想明白,总有人催着她生孩子,还劝她说:   “咱们女人不生孩子不完整。”   “不下蛋的老母鸡有什么价值?”   “女人不就是围着男人孩子转?抓住男人的心,必须得有孩子。”   “没有孩子,谁给你养老送终?”   再次想到亲生父母对自己的过度“依靠”,感觉心里像被千斤的石头压着一样,快要窒息。她可不想以后生个孩子,再去这样压榨孩子。   舒月最后那句话没说完整,但是她也听明白了,也许怀不上是男人的问题?她以前可没这么想过,所有人都觉得她有问题。   听完舒月的话,她感觉胸口呼吸畅快了许多,深深吸了两口气,好像重新拾起了生活的希望。   方大嫂思想一直比较开明,她非常赞同舒月的说法,“她说的对!而且,你说了半天,我听着全是娘家婆家丈夫的的,你得为自己想想。”   舒月:“多想想自己,活一辈子不容易,别人为难我们,我们再为难自己,就没法过了。而且,只有自己能和自己相伴一生。女人也要有自我。”   艾冬雪疑惑道:“啥叫自我?”   舒月给她从实际解释:“有自己的想法,工作,爱好,目标,希望……并去努力实现。”   方大嫂感叹:“咱们岛上适合的工作不多,很多年轻的家属都闲着,好像除了生孩子就没别的事儿干。我看很多人就是有点闲,要是忙起来就没那么多想法了。”方大嫂开玩笑似的点了点艾冬雪。   艾冬雪:“就是,我这初中没毕业,也没工作。要不然你们看看我能干点啥?我也想去工作,自己挣钱自己花。”   方大嫂提议:“舒月,你点子多,要不然你想想?看大家能干点啥?让妇女同志们进步,提高咱们军队后方保障水平,也是给军队做贡献嘛。本来一个军嫂半个兵,咱也得发挥出半个兵的作用。”   舒月以为方大嫂就是随便一说,没放在心上。   “今天谢谢你们!”艾冬雪无比感激的看着舒月,这大妹子明明比自己小,却比自己活得明白,突然有点无地自容,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儿,以后要好好生活,为自己而活。   几个孩子已经跑到沙滩上玩了会,三个大人说完了话,方大嫂喊大家回去:“尤其是你俩,衣服还湿着,别吹感冒了。”   舒月身上衣服被海风吹了一会已经半干,幸好现在是夏天,如果是冬天真得大病一场。   经过这么一闹腾,今天下午游山玩水的心情也没了,几个孩子自己玩了会,便也跟着回家。   艾冬雪一路上都在思考,心里打定了主意以后不给娘家一分钱,盘算着以后娘家再来压榨她,她要怎么对付。关于生孩子,如果别人再阴阳怪气的挤兑她,她要怎么对付。   经过方大嫂和舒月那么一说,她还真想有份工作,转移转移注意力,一双眼睛整天盯在娘家婆家丈夫身上,都是糟心的事儿,心情怎么能好。   好在她眼睛不是那种一哭就肿的体质,在沙滩上歇了一会,眼睛也不红了,别人看不出来。她也信任方大嫂和舒月,想努力忘了之前跳海的事儿,重新开始。   陈洪泽走在路上,一本正经的向方大嫂提要求:“奶奶,明年开学你能不能跟老师说说,让他们也跟我上一个班?”   方大嫂被孙子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点懵,舒月说:“白杨和舒兰,他俩明天也要去上学了,和洪泽一个班。不过他俩年龄不到,今年就当是多上半年学。明天二月才正式上一年级。”又对陈洪泽解释,“他俩得看情况,有可能跟不上进度,还得接着上一年级。”   方大嫂笑孙子,“上学是有要求的,不是想怎么上怎么上。”   陈洪泽拍拍程白杨:“那你加油,跟上进度。”   程白杨还不明白学校、进度什么的,只是也想和陈洪泽一起上学而已,便拍拍胸脯:“没问题。”   分别以后,方大嫂自己一个人去找李永强。   可能原来当妇女主任落下的职业病,而且她现在是司令夫人,是岛上军嫂中最有权威的人物了。   既然碰上了这事儿,她就不能不管。除了劝说女同志,还得去教育教育男同志。   幸好舒月及时把人救下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李永强很可能要受到大处分。再说了,发生这种要命的事儿,也是军队的丑闻,影响军队形象。   到了营部,方大嫂让周有成把李永强叫出来,找了个办公室跟他说话,把下午的事儿跟他说了一下。   李永强看是方大嫂来找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听到媳妇轻生跳海更是错愕,后来听到被舒月救了,才放下心来。   方大嫂告诉他:“不管怎么样,要好好关心一下家属。咱们是新时代的革命军人家庭,要团结和睦。”   李永强感到难为情,耷拉着脑袋不敢看方大嫂,连声应“是”。   方大嫂怕他回去怪艾冬雪,特意交代:“女同志也不容易,以前的事儿都是过去了,以后要多体谅。”说完就走了。   她平时就带着一个孙子,陈洪泽上学之后她也没什么事儿,闲得难受。而且年龄越大,越想趁着陈新觉正式退休之前再发散一点光和热。   今天下午的事儿给了她很大启发,尤其是军属们的个人发展问题。岛上没工作、闲着的军嫂们完成可以组织起来做点事情,发挥一下她们的特长和价值,让她们不至于眼睛都盯在丈夫身上,纠缠在家庭矛盾中。这不仅能改善家庭生活,还能稳定军队后方,也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儿。   *   陈洪泽跟着去了舒月家,四小只在院子里荡秋千、给小鸡喂食。   舒月换了身干衣服洗了个澡,看时间还早就去补午觉了,准备起来以后再做晚饭。家里有从隔壁摘的豆角,可以做豆角焖面。   下午救了人一命,这会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特别厉害,心里无比自豪。后来,在方大嫂的提议下,她和一众军属大嫂们在部队养殖场养鸡、养猪,隔几天就能分到一斤猪肉、一斤鸡蛋,还用布做成各种漂亮时髦又不显突兀的衣服,拿去市里头换了布票、粮票回来,终于过上了吃穿不愁的日子,军属们因为自力更生保障军队后勤还获得了集体嘉奖……   舒月正开心的勾着唇角,翻了个身才发现刚才是做梦。只有救人是真的。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做饭一直比较“奢侈”,最近家里的粮票肉票比预想消耗的要快,马上就要见底,她正在为此发愁。   起来以后,一边和面一边回想刚才的梦,又想起方大嫂下午说让她想想能干点什么的提议,觉得这梦做得还挺真,差点就以为是真的了。   豆角摘好以后掰成小段淘洗干净,土豆切成手指粗细的条,西红柿滚刀切成小块,碗里磕入家里最后的两个鸡蛋。   擀好了面条,看见程山进了院子,她才开始炒菜。   面条得现吃现做,放久了不好吃。   热油把鸡蛋炒成碎块,再重新热油把菜都加进去翻炒,炒菜的时候多加些水,调料放到位,然后把面条码好放在表面,盖上盖子焖七八分钟就好了。   豆角焖面对她来说是个快手菜,做起来非常简单方便。   陈洪泽经常听程白杨吹嘘他小妈做饭好吃,今天终于吃到了。舒月给他盛了大半碗,和程白杨碗里的分量差不多。   豆角已经炖软,土豆入口即化,西红柿味道完美融合进去压根都吃不出来,鸡蛋也软嫩可口,面条被带着喷香的菜汁焖熟以后,格外入味劲道。   程白杨毫不怀疑舒月的厨艺,自己吃了一口,问他:“怎么样?好吃吧?”   陈洪泽点点头,说:“你没吹牛!我觉得我吃完了还能再吃一碗。”   程白杨也不示弱:“我觉得我也能再吃一碗。”   舒月:“……”锅里还剩下一小碗,他们待会说不定得打一架。   程山伸鼻子闻了闻,递给她一个好奇又暧昧的眼神,“你这么早就洗澡了?”   舒月还以为他要夸面条做得好吃呢,结果……狗鼻子就是狗鼻子。   程白杨抢答道:“我小妈下午去海里救人去了!”   程山英俊的脸上,神色闪过一丝惊慌,瞪大眼睛:“你没事儿吧?”他第一反应是觉得救人有危险,担心舒月出事。   舒月看他担心的样子,心里得意,故作轻松道:“没事。”她也不瞒着程山,凑过去小声的跟他大概讲了一下,再次叮嘱孩子们不许往外说。   程山听得心里七上八下,一脸愠色,严厉呵斥道:“下次去喊人,别不顾死活的往上冲。”说着偷偷把自己的鸡蛋夹到她碗里。   “知道啦!”舒月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也不生气。心道,她才不会不顾死活,她都想好了,如果艾冬雪不配合,或者走得太深,她救不下来就及时放弃。   她看过好多救人的新闻,救人的没把人救下来,自己却牺牲了。她已经留了个心眼,打算实在不行就撤。只是那种危急情况下,怎么都要冒一点风险去试一下。   吃完饭程山又想起了今天下班的时候接到的通知,跟她说:“方大嫂召集军属们开会,尤其是岛上有点空闲时间、但是没有安排工作的军属,明天上午十点去她家。本来是自愿的,不过方大嫂让你务必去一趟。”   “嗯???”舒月以为方大嫂就是随口一说。   方大嫂提出这个想法也就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儿,这也太雷厉风行了吧。   至于她被要求一定要去,这是要被赶鸭子上架了? 第39章 动员 想了也白想?   晚上睡觉前, 舒月脑子里还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现在才七零年,物质匮乏的情况要持续至少二三十年,也许真能自力更生, 丰衣足食呢。   她穿过来以后就嫁给程山来了岛上,她现在的身份就是全职主妇。   之前经历了两年高强度快节奏的创业生活,突然穿到了无所事事的七零年,确实想着要休息休息、悠闲地体验生活, 但这种悠闲也许用不了多久, 就会变成“穷日子”,连白面大米都吃不上的穷日子。日渐见底的票证不就是摆在眼前的危机吗?   物质匮乏的时候,有钱也不灵,这还真是个问题。   程山洗澡回来看她靠在床头上愣神,走过来坐她旁边问:“想什么呢?”   舒月:“我在想, 咱们怎么能每天都吃到肉呢?”   程山:“钱和票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别瞎操心了。对了, 方大嫂叫你去干嘛?”   “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舒月尾音上扬,故作神秘。她突然有些佩服方大嫂, 五十岁的年纪了, 还这么雄心勃勃, 想给岛上随军的妇女们谋一份工作,帮助大家改善生活质量。   程山把她一揽:“这么神秘?”   舒月顺势一瘫:“有了眉目再说。”   第二天早上,舒月特意给孩子们做了红糖包子配大米粥,庆祝他们正式入学。   上学肯定是要吃苦的,吃苦之前, 先甜一甜吧。   红糖包子是三角形的, 白白胖胖软软乎乎的面皮里边包的是混着面粉的红糖馅,咬一口糖就微微往外流,吃的时候尤其得注意, 否则很容易烫嘴。   舒兰和程白鹭都吃了一个,程白杨吃了两个才心满意足,他还带了一个给陈洪泽。之前舒月去食堂帮忙 的时候,孩子们中午都是在方大嫂家吃饭,舒月也一直觉得不好意思,他给陈洪泽拿,舒月倒不说什么。   第一天上学,到底要不要去送呢?   舒月纠结了一下,还是押着程山,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去了学校。   本来上学也不是大事,现在很多人对上学都不重视,孩子们基本都是自己走着去。   不过,舒月总觉得第一天还是要去送一下,这种仪式感很重要,可以让孩子们认识到自己身份的转变,自己则把他们交给老师、心理上也轻松了不少。   站在门口迎接学生的肖校长,看见舒月带着孩子来,激动的道:“小舒同志,你还来送孩子上学啊?”   在他看来,舒月一定是很重视教育才来送孩子的。不像其他家长,有的连孩子来没来上学都不知道,更不关系孩子学了什么,简直把他们学校当托儿所。   舒月笑着跟校长打招呼,礼貌而恭维的说:“肖校长,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们学校了。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再找我。”   “好好好,没问题。”肖校长之前了解过情况,知道舒月是程白杨的后妈,是舒兰的姐姐,也知道她的丈夫是程副团长。看到舒月如此知性有礼,心里啧啧感叹:她一个后妈,却比那些亲妈还重视孩子的教育。   程白杨和舒兰背着书包走进了教室,舒月和程山也转身走的时候,程白鹭却“哇”地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总是如疾风骤雨般毫无征兆,说来就来,好像是水龙头拧开就行一样。   舒月看她的样子,猜想可能是那两只上学去了,她有点不舍得、不习惯,于是拍拍她的肩膀安慰:“没事儿,等你长大了也去上学。他们中午放学就回家吃饭了,晚上放学也要回家吃饭睡觉。”   谁知道小姑娘油盐不进,舒月劝了半天愣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程山被她的哭声扰的心烦意乱,他一向没有学会怎么安抚小姑娘,不过他好像猜到了她的心思,看着她说:“别哭了,你也去上学!”   她还小,这又不是幼儿园。舒月心里打鼓,也不知道人家学校收不收。   却看见肖校长走过来说:“倒也不是不可以,先去试试吧。”   药对症了,果然奏效。程白鹭止住了哭声,肖校长把她领到了一年级教室。   看到程白鹭,程白杨和舒兰都有些好奇。不过看到她脸上还挂着到了泪珠子就明白了,人家是斗争过的。   一年级的班主任是数学老师郭莉莉,她认得这几个孩子是程副团长家的,于是安排两个小姑娘坐在了前排。   陈洪泽强烈要求和程白杨坐一起,老师也拗不过司令孙子,一向对他颇有照顾,便将他们安排在第二排,舒兰和程白鹭后边。   舒月对突如其来的彻底自由表示很开心。   她先回了家,等到快十点的时候才骑车去了方大嫂家。   到的时候,方大嫂家的小院里已经站了十来个军属大嫂。   艾冬雪昨天回家收到消息便开始期待了。她丈夫李永强回家没问她什么,反而一直关心她,让她别有心里压力。她更庆幸自己还活着,对舒月更加感激,暗想着以后拿她当妹子对待。虽然才见了一面,她觉得比她亲妹子还亲切。   她早早就到了,看到舒月便喊:“小舒,你来了?快过来。”   舒月看她气色不错,完全像换了个人,也放下心来。假装昨天无事发生,微笑着走到她旁边。   等到十点,还有一些妇女同志陆陆续续到来,十点一刻,方大嫂才正式召开这场大会。   方大嫂站在台阶上,提高嗓音跟大家说:“今天我把大家叫来,是我个人的行为,但是也是为了稳定军队大后方嘛。我先问问大家,你们想不想有份工作?”   底下的人七嘴八舌,有的点头说“想”,有的则“没想过”,有些人不自信,不知道“能做什么”,还有的在观望,不置可否。   方大嫂又说:“这样吧,我问问你们想工作的,为什么想工作?”   底下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方大嫂点了几个人说。   “为了赚钱,过好日子啊。”   “为了不闲着,有事儿干,能挣多少钱挣多少,总比闲着强吧。”   ……   方大嫂点了点舒月的方向:“还有吗?舒月,你来说。”   一些军嫂认识舒月,没见过面的也多多少少听说过她的事儿。有好有坏,有赞赏有质疑,总之舆论形势非常复杂。   舒月大大方方的,跟大家笑笑,回答刚才的问题:“大家说的都没错。我们工作、付出辛苦肯定是为了把家里的日子过好。不过,我觉得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我们工作也是为了自己。”   她顿了顿,让大家思考消化一下又接着说:“工作可以发挥我们的价值,我们的价值被别人认可了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儿。而且,女人自己挣钱,经济条件好了,才能活得更有底气。”   一些大嫂听得热血沸腾起来,纷纷点头:   “嗯,没错。”   “还真是,人这一辈子,不能白活。”   “手里有钱,腰杆都能挺直了。”   ……   连那些不想工作、不置可否、来看热闹的人也被这气氛感染了,小心思微微动了动,觉得去工作确实不错。   有个刘大嫂问:“那我们怎么发挥价值?能做些什么?之前一直没合适的工作啊,现在是有了?”   方大嫂说:“我们今天来就是讨论这事儿的。只要大家想干,后面的就好说。”   舒月说:“我们先看看大家都会些什么,后面才好讨论、定方向。”   底下又叽叽喳喳的说开了:“我会养鸡”、“我会织布”、“我做衣服做得好”、“我在国营食堂里帮过工”、“我就会种地”……   舒月想着七嘴八舌效率太低,而且不便于整体了解和统计,于是她迅速找纸笔设计了几个问题,主要是了解大家性别、年龄、文化程度、空闲时间,还列了些技能可以多选的。   来了的一共二十几个人,大概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舒月就问完了一遍,在纸上已经统计出来每一项的数量,并对大家能做什么有了大致印象。   这些人确实文化水平不高,但也不是目不识丁。基本出身都是农村妇女,家里有孩子,但是有的孩子大了,有的家里有人看孩子。共同点是有空闲时间,希望找个工作,更重要的一点,大部分都能吃苦。   舒月脑子里逐渐有了几个方案,跟大家说:“咱们具体的方向,实际一些来讲,就是改善吃穿。我有三个提议,大家先听完再讨论。第一,我们可以集中在一个场地,规模化养猪、养鸡、养别的什么动物,这样鸡蛋、肉类的供应能充足些。第二,我们可以借助岛上的优势做特色食品,像鱼罐头之类的,拿去卖到或者换些粮食、布之类的,咱们吃穿就能改善不少。第三……”   还没说完,底下有几个大嫂立刻叫好。她们心疼自家孩子平时营养不足,尤其是孩子多的家庭,一个鸡蛋得分着吃……对于能吃到更多肉和鸡蛋,相当憧憬和期待。   一片叫好声中,却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好是好,可是这不现实的事儿,想了也白想!” 第40章 激将 原本是客套。   这一盆冷水浇下来, 大家刚才上冲的热血突然就冷却了一半。   舒月抬头看去,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女人,大概二十六七岁, 身材中等,圆脸浓眉,皮肤稍有点黑。   方大嫂认出她是原来医务室的护士孟婉柔,嫁给了四团政委王景福, 结婚以后就不在医务室干了。以前在医务室的时候就挑肥拣瘦不好好干, 结婚以后干脆就不干了,这样的同志没觉悟、没追求,她很是看不上。   听她这么一说,立刻就不高兴了。方大嫂肃着脸道:“小孟,你觉得不行, 那你说说!我们听听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孟婉柔的姑父之前是枫明岛守备区的旅长, 她姑姑托关系把她安排到岛上当护士。她那时候也在岛上挑对象,一心想嫁个军官。还给程山介绍过, 后来没成。   虽然王景福也是个二婚、带着一个女儿两个儿子, 可是她看人家是个团领导, 而且自己年龄不小了,最后就嫁了。结婚以后就不当护士了,一心想找个轻松点的工作。   她看商店的售货员的工作就不错,可惜那时候他姑父调走了,没给安排好, 她结婚以后也就没再工作。她今天来就是来看看情况, 可不是为了养猪养鸡来的。   之前总听说舒月这好那好,敢情军嫂中就她一个能人?她们也是军嫂,怎么就光舒月一个人显摆呢。而且看舒月年纪轻轻一副柔媚相, 看着就不顺眼。再听听她提的这些建议,一个个都不讨喜。   她捏着嗓子解释说:“搞养殖也不稀奇,不是每个团都搞吗?咱们这一帮人养的话,在哪儿养啊?没地方怎么养啊?刚才说做什么特色食品,听上去需要技术,咱也没这技术。而且,这得开工厂吧,上边能同意吗?”   底下有几个人也跟着疑惑:   “是啊,在哪儿养啊?让不让咱们养?”   “罐头我们没人会做吧,工厂阵仗太大,咱们搞得起来吗?”   孟婉柔觉得自己思路清晰,说到了点子上,节奏带的不错,神色颇为嘚瑟,继续说:“就是就是。有的人还是年龄小,没经验,空口说大话,一点都不符合实际。”   舒月听方大嫂叫她小孟,看对方比自己年龄大,于是喊她:“孟大嫂,我年龄小没经验,而且刚来岛上还不熟。我看你年龄比我大、说过的盐都比我吃过的饭都多,一看你脑子就活泛,一定有好主意,要不你跟我们说说,看咱们能干点什么?这也是为了大家好的事儿!”最烦这种破而不立,就知道一个劲儿泼冷水的人。   孟婉柔听着她语气温温柔柔的,说出来的话却像软刀子似的,表面上夸她实际上讽刺意味她也不是听不出来。只是自己没啥主意,噎的说不出话来,心里一口气就堵在那儿。   舒月假装鼓励她:“孟大嫂,为了让咱们岛上日子过得更好,你也别不好意思,你就说吧,我们都听着。”   孟婉柔:“我没不好意思……我……但是你那想法……”   大家看着孟婉柔,等着她说出什么石破天惊让人拍案叫绝的好点子,结果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了…都觉得真没意思,于是转过头去看前面。   方大嫂也不理她了,说:“咱们现在是集思广益的阶段,大家有什么好的想法就提出来。最后能不能干,咱们再去争取。如果什么都不敢想,干脆回家待着当老妈子得了。咱们背靠党和军队,有些事情咱们可以和部队一起搞,也不是完全没戏。”她示意让舒月接着说。   舒月:“其实能做的还有很多,比如种果树、搞纺织……没场地,咱们就去找,没技术,咱们就去学。也不是只有书本知识才是文化,你们每个人都有技术和优点,会养猪养鸡会织布那也是文化,只要肯学肯干,就没问题!”   艾冬雪听着很激动,“是啊,活到老学到老!人也不是一生下来什么都会的,只要想干,就可以学。我觉得小舒说得对!”   大家心里的小火苗又被点燃了:   “没错,我觉得咱们一定能学得会。”   “小舒啊,我们本来觉得自己没啥文化,经你这么一说,我会养鸡也是一种文化?”   大家哈哈一笑,纷纷觉得自己会养猪、种菜也是手艺,都成了文化人,腰杆都不自觉挺了挺。   散了之后,方大嫂叫住舒月,“那个小孟,你别理她。我看她心思不单纯,说不定是以前你家小程拒绝了她,她嫉妒呢。”   舒月这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儿。这是记恨程山,顺带就把她也当敌人了。怪不得她觉得那女人眼神怪异。   不过这种人段位太低,几句话就把她挤兑的没脸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脸来继续掺和。   方大嫂让她下午一起去营部,问问能不能给他们提供场地条件,看看哪种方案可行。   回到家快中午,舒月蒸了一大盆米饭,做了一个烧茄子,一个芹菜炒肉,还有西红柿鸡蛋。饭刚做好就看见程山和三小只进了家门。   程白杨有些气弱,没了早上的神采飞扬,舒兰很平静,再看程白鹭,拉着舒兰的手,脸上还带着笑容。   她倒是有些惊讶。还以为程白鹭去上半天就会哭着闹着要回家,没想到还挺高兴。   吃饭的时候,她问程白鹭:“下午还去上学吗?”   小姑娘边夹起一筷子鸡蛋吃进嘴里,边点头:“去!”   程山也有些没想到,他跟舒月交换了个眼神,“行,想去就去!”   程白杨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拿着筷子,看着饭菜迟迟不下口。舒月早看出他不对劲,这会才问他:“上了一上午课,你不饿吗?”   程白杨努努嘴,看看程白鹭,想说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嗫嚅着说:“小妈,下午我在家帮你干活吧?”   程山冷脸哼他一声,“这是不想去上学了?”   程白杨这么快被拆穿了,脸上挂不住,扭捏着问:“爸爸,那我能不去吗?我想帮小妈干活。”他觉得找个正当理由,那就不丢人了。   没想到大人不吃这一套,舒月问他:“你为什么不想去上课呢?”   程白杨:“上课不好玩。”   程白鹭笑得幸灾乐祸,“哥哥大声说话,被老师说了。”   舒兰说:“上课的时候,老师说不准讲话,要看黑板。”   舒月知道了,一定是他太皮太活泼了,影响课堂纪律,被老师训斥了。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人迟早要被一些规矩、规则之类的东西约束。   舒月告诉他:“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上课别说话,听老师讲课。晚上回来你们跟我讲讲,今天学了什么。”   程山看他还不吃饭,故意说:“不饿就去睡觉吧。下午去学校好好上课,如果发现你逃学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首先饿你几顿再说。”   程白杨刚才装得可怜,现在看劝说无果,决定不能亏待自己的嘴和自己的胃,于是掐灭了逃学的念头,开始吃饭。   给岛上无业游“嫂”们创造工作,让她们找到女性价值,同时也改善匮乏的物质生活,她觉得这件事很有意义,越想越觉得精神亢奋。   下午舒月跟方大嫂一块去了司令办公室。陈新觉看到自己的老伴儿,就猜到了什么事儿,一定是昨天下午让他帮忙通知的事儿,有了进展。   没等他问,方大嫂就说:“我们今天是有公事儿找你。”把她们的想法以及上午开会的情况说了一下。   他听完以后颇有感慨:“主席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我看咱们守备区的妇女能顶起多半边天。你们想法非常好,能改善生活,还能让军属同志们发光发热,这也是给提高后勤保障能力,给军队做贡献!”   陈新觉了解自己的老伴儿,她是个有正义感、有事业心的女人,她想要组织军嫂们干实事儿的想法,他一点也不意外。倒是舒月,让他刮目相看。   他转向舒月道:“小舒同志,之前我就听说过你,有能力、人品好,没想到小小年纪思想觉悟也很高。小程这小子,还真是有福气!没白打那么多年……”   陈新觉看见没有外人,一激动快要把实话说出来了。方大嫂给他使眼色,他也反应过来了,没再接着说。   舒月知道他没说出口的是“光棍”。听到司令说程山有福气,那是夸自己优秀,她心里也美滋滋的。不过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就往正事儿上扯:“司令过奖了,谢谢司令支持。有了您的支持,我一定好好干。”   陈新觉却还很激动:“好好干,我看好你,将来一定能成为咱们守备区年轻军属的楷模!现在就缺这么一个榜样!”   舒月原本是客套话,她虽然觉得这事儿挺有意义,但是也不确定能不能干成。经司令这么一激,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   这些个军队干部,还真会打心理战。   看来,不好好干不行,干不好更不行了! 第41章 交涉 搞事业的光环。   司令叫来了军需处处长关卢, 让她们直接跟他提需求。   军需处负责整个守备师的后勤保障工作,负责各种军需物资保障配给,之前的炊事连也归军需处管。   关处长得到陈新觉的命令和授权, 一听她们的想法,就说搞养殖可行。他之前也想扩大养猪种菜的规模,岛上的场地不缺,主要是人手不够。像养猪种菜, 就只有炊事连一个班的十几个人, 根本就顾不过来。他提了一个方案:“部队提供场地,扩大养殖规模以后,按月给你们开工资。”   舒月想了想,这不就是纯粹的打工人吗,还怎么分肉吃?而且她们完全受制于军需处, 恐怕有什么想法都得请示审批, 束手束脚,以后想要继续扩大或者引入新的品种, 发展起来不方便。如果能拿到一部分自主权就不一样了。   她看方大嫂也在犹豫, 没有痛快答应, 就知道她也有这方面的顾虑。   舒月笑着说:“关处长,我们这些人其实除了想找个工作以外,还想改善改善生活,主要是肉票稀缺,像家里孩子多的根本就不够吃, 营养跟不上。大人受点委屈还好, 主要是孩子们,他们可是我们国家的未来啊。所以光有工资可不行。”   方大嫂想了想说:“对,光是给一份工作让她们挣点钱, 还不够。这也是为了改善岛上军属的生活。”   关处长问她们:“那关于搞这个养殖场,你们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方大嫂给舒月递了个眼神,示意让她说。她得到了方大嫂的肯定,就知道她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舒月捋了捋思路,淡定道:“咱们合作来养,你们主要提供场地、设备、物资支持,主要还是我们自己来养,不占用你们太多人力。到时候养殖的成果,一半上交给部队,剩下的一半,我们可以卖给部队的军属,不要票,大家都能买。”   末了又加了一句:“您放心,保证让你们得到的,比现在养殖的猪和鸡的数量多一半。”   舒月粗略的算过账,炊事连里那十来个人要养猪还要种菜,她们这些军嫂的数量比他们人多,能养的数量肯定只多不少。到时候部队得到的猪数量能比现在养的多一半,所以对关处长来说,他完全能够交差,一点都不亏。   方大嫂点点头,“行,我觉得这样比单纯让她们来工作好多了。”   关卢本来有些犹豫,即使是司令让他来促成这件事,如果有损集体利益,他也不能干。他正在算这笔账,听到最后这句保证,便觉得这是件好事。他略作思考便说:“我回去协调场地和物资,上报审批,你们回去等消息。”   舒月和方大嫂分头回家,刚路过医务室门口便听到一个声音喊她,她回头一看是艾冬雪。   艾冬雪神色有些为难,舒月发现她想说什么却没说,而是问她:“我那会看见你跟方大嫂去了营部,是不是在说上午的事儿?不管你做什么,一定要带上我。”   她知道艾冬雪可能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话,等想说的话自然会说。于是也没追问她,只是笑笑说:“没问题。”   艾冬雪平时一个人在家,是个闲人。也看出她老实肯干,还有想做事的决心。   在舒月看来,这样的同志可以一起共事,于是打算让她加入进来一起,提议说:“明天上午咱们先去炊事连,找找负责养殖的同志们,去现在的养殖场看看情况去。”方大嫂是坐镇的总指挥,毕竟年龄大了,她打算一些需要跑腿的事儿她来做,还可以带上艾冬雪。   艾冬雪刚才脸上的忧色消失,喜道:“好,明天一早我就去找你。”   舒月走后,艾冬雪心里放松下来,觉得有事做,心里便对生活多了一份期待。   自从投海没死成之后,便一直在思考关于自己以后怎么生活的问题。   她把现在当做第二次生命。那个被娘家压榨、被婆家逼着生孩子却生不出孩子的艾冬雪,已经被海水吞没了。   她听了舒月一番话才知道,原来人生是有选择的。   不是别的女人结婚、生孩子、养孩子,她就必须过一样的生活。   那天李永强回家跟她说,方大嫂把事情跟他说了。趁着丈夫关心自己,试探性的问他:“你说,我们是不是一定要生个孩子?如果我不能生孩子,我们还能不能过下去?”   李永强愣了一下,只说:“过段时间再说。你先别想了。”   她听出来李永强是想要孩子的。不过她现在已经决定不要孩子。   她想慢慢说服丈夫,如果说服不了,那就做最坏的打算。她还没仔细想最坏的结果是什么,但她现在只想转移生活重心,想跟着舒月和方大嫂她们做些有意义的事儿,去找她们口中的“自我”。   她刚去医务室做检查,就是想最终确定一下,自己身体能不能怀孕。   之前也喝过中药调理身体,就是一直没好意思去医院检查,她心里也觉得自己会有问题。但这次检查结果却很意外,医生说她很健康,没怀孕可能是心里紧张造成的,一定要放松。   现在她要想的问题不是怎么生孩子,而是怎么不生孩子。   从医务室出来看到舒月,她本来想再问什么,后来突然就释然了。她心里已经攒了一股劲儿,就想着自己能好好做一份工作,养活自己。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后路。   舒月刚回到家就听到隔壁王大嫂扯着嗓子问:“大妹子,听说你今天去开会了,要搞养殖?能不能算我一个?”   “是啊,你会些什么?”舒月心想,反正现在正是召集人马的时候,多她一个也不多。不过,她皮肤黑是有理由的,大下午的日头正烈,她竟然在房顶晒太阳。   王大嫂咧嘴大笑:“我啥都会,养鸡养猪种菜,哪一个农村妇女不会呢。”   舒月:“行,那如果真能搞起来,算你一个。到时候通知你。”   王大嫂神秘的压低声音问她:“到时候怎么分啊?给多少工钱啊?”   “还没确定。到时候定了再说。”舒月说完就进屋休息。   晚上程山和三小只回来,舒月已经做好了饭。   看到黄色的馒头,程白杨最是嫌弃:“小妈,我们晚上要吃这个吗?”   舒月挑挑眉:“不吃这个,吃啥?”   “咱们家没白面了吗?”程山这么长时间吃惯了细粮,还真不太想吃粗粮。那些年粗粮都吃腻了。   舒月耸耸肩,“你们以为粮票那么多呢?有的吃就不错了,以后还得吃窝窝头呢。”   今天忙了一天,舒月看他们也没发课本,也就没问他们在学校里学了什么。不过看反应,三个人适应的还不错,至少没人吵着明天不去上学。   晚上洗了澡她就半躺在床上,思考养殖场的事儿。   自从来了岛上,就一直受到方大嫂和陈司令的照拂,从这个房子,到三个孩子,她能感受到方大嫂两口子对他们一家人的关心和照顾。   方大嫂对她尤其信任和关切,除了奶奶以外,恐怕方大嫂就是对她最亲的长辈了。   今天还得了司令的夸赞和鼓励,她可不能打退堂鼓。   她现在就两个想法,不能辜负信任,同时做些实事儿。   往小了说,以后自己家能经常吃到肉,不为吃穿发愁,那也是给自己挣生活呢。   其实除了搞养殖场,还能搞食品厂,还能种果树等等。想法是很多,但是她对岛上也还不是很熟悉,需要时间去考场了解,看看有哪些是有可操作性的。所以,当下最切合实际的便是搞养殖。   她从关处长和陈司令的态度中能看出来,他们应该会努力去促成这件事,场地想要获批应该不难。   接下来便是养什么的问题?猪、鸡、鸭、兔子……这些都属于常见的养殖品种。猪肉和鸡肉最受欢迎,所以第一批可以先养猪和鸡,让大家尝到甜头。等产力充足了,还有精力的话,再扩充品种。   今天上午去的这些大嫂中大部分都有农村生活经验,有不少都会养猪、养鸡,所以要养起来也不难。   在愿意干活的人里头,还得再考察一下,确定她们的工种。她想到,一定得有一个权威、有经验的技术专家,把控养殖全过程中的一些关键节点,还得能充当兽医的角色。   除了人事分配以外,还需要财务、采购等其他人员,这就需要找几个识字、会算数的人,到时候可以进行培训,培训合格的便能上岗。   她一边在脑子里思考,一边找出纸笔,把想到的一些给写出来,还列了一些简单的管理原则、规章制度,形成一个大致成型的方案。   她明天就去现场考察考察,把方案完善一下,再去找方大嫂商量商量人员和工资的事儿。   程山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宠溺了揉了揉她的脑袋,问她:“想什么呢?是不是你们的神秘大业?”   舒月:“你已经知道了?”   程山:“当然知道了。你以为能瞒得过我吗?昨天我就猜到了。”   舒月看向他:“那你支持我吗?”   程山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笑道:“我要是说不支持呢?”   舒月“嘁”一声问他:“那你是准备养我一辈子吗?”   程山“哼”一声说:“你是我的女人,我当然要养你一辈子。不过……”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低声说:“我知道,咱家这个小院是关不住你的。你是只大雁,迟早要飞出去的。” 第42章 头疼 天大的事儿   男人说“养你一辈子”, 有几个能真的做到呢。这种充满着古早狗血味儿的情话,恐怕现代已经没几个人相信了。   不过这句话从程山嘴里说出来,舒月觉得还挺感动的。至少他现在是认真的, 只要他有能力,只要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什么变故,他会养自己一辈子。   感动之余,舒月更加坚定了不做菟丝花的想法。见惯了现代社会的分分合合, 她不能那么幼稚的把自己完全绑定在某个男人身上。感情是最脆弱的东西, 说不定哪一天,就变了。   如果他真的对自己忠贞不渝,那她也要努力变得优秀,有一天走在他身边,可以骄傲的拥有自己的姓名。在岛上多数人眼里, 她的身份是程副团长的媳妇, 而不是舒月。   虽然她信任他、爱他,但是不能没有自我。她劝艾冬雪找回自我, 自己可不能把自我丢了。   或许, 这才是她本来的性格。   也许程山说的那句“我知道”比“养你”更让人动情。   这说明, 他能够懂她。   她曾经看过过一句话: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不记得是谁说的,原来看到的时候还思考了半天, 似懂非懂。现在貌似有一点懂了。   舒月感觉心里甜丝丝的, 将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突然就客套了一句:“谢谢理解。”   程山瞪她一眼, 表示不喜欢她这么客气。不过能感觉到她心里还有些忧虑,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难事?”   舒月叹口气,“也不是,就是有很多不会的,需要慢慢学习。比如建养殖场养猪、养鸡,我都不太会。”   程山心里盘算着怎么帮她,说:“别担心,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学会。”   “那是,我这么聪明,一定能学会。”舒月本来就是个乐观的人,想到这也就没什么担心了。   程山看她一股机灵调皮劲儿,就知道她心里没事了。他也相信她一定能把事情做成。想到初见时自己怀疑她能不能做得了家务,带得了孩子,心里就不由得笑了一声……   他将她调转过来对着自己,看着她忽闪的睫毛下水盈盈的眼睛,对上这张美得不真实的脸,双手不老实起来。   自从他们之间变得亲密无间,他就记住了几个日期,每次都不想放过跟她亲密的机会。   不过,即使她是只注定要飞的大雁,他也要在她身上绑一根线,将线的一头牢牢攥在手里。   ……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艾冬雪便来喊她,她们一起去炊事连找郑水清,去养殖场了解情况。   炊事班的人看见舒月又惊又喜,不过听说她是来找郑水清的一头雾水:“你找他干嘛?”   邱胜利兴奋道:“师父,你今天有没有什么新菜教我?”   舒月摇摇头:“我今天找郑水清去养殖场看看,我们岛上的军属们准备组织起来,一起养猪养鸡,这样以后岛上的孩子们都有肉吃了。”   王志国惊讶的瞪大眼睛:“你要搞养殖?”   他看看旁边身形魁梧彪悍的郑水清,再看看纤弱白嫩的舒月,简直不敢相信。   邱胜利:“要不我们申请让你来我们这,你别去搞养殖了。”   舒月坚定地道:“我们搞养殖是个新队伍,不只是我一个人,还有很多军属大嫂们一起养。到时候给部队多养些猪,还能养些鸡,食堂的供应也能更充足。”   众人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快到养殖场的时候,舒月就已经闻到了熏人的味道。看来工作环境不容乐观……   郑水清有点不好意思,觉得女同志来这种地方有些艰苦,“确实味道有点大。”   舒月捏着鼻子,嘴里说着:“没关系”。心想,回去就赶紧换衣服洗澡。   舒月和艾冬雪一边察看,郑水清一边给她们介绍情况,现在一共养了二十头猪,六个人养,一个人负责三四头。   郑水清不会写字,舒月就把他讲的如何养猪的流程步骤都记下来:一只猪一天吃多少吃什么,喂食的时候需要注意什么,猪最常见的问题是什么,怎么解决,如果猪瘦了可能是什么问题……   这些内容对舒月来讲很陌生,她准备记下来之后慢慢消化,虽然还是不会养,但至少可以当个“理论家”,去跟人纸上谈兵。   舒月把部队现在的养殖场情况摸了一遍,在脑子里继续完善自己的计划。   洗过澡吃过午饭,下午她们又去了方大嫂家,把养殖场情况和她的养殖计划讲了一遍。   正讨论的时候,军需处处长关卢来了,还给她们带来了好消息。   关处长手里拿着几张纸,笑着说:“你们提的要求上边已经批了。半个月以后就能建好,第一批你们先养十只,猪苗也不用操心,我来提供。养鸡的话可以提供种蛋。其他你们看看,还有什么需求,你们直接找我。”   舒月想了想,还是直截了当的提出了一个问题:“工资怎么算?”之前希望大家养猪养鸡之后能不用票买肉,但也不是不要工资。舒月一直担心给的报酬太低,大家不愿意去。   关处长说:“这个我们也研究了,养猪一个月三十五块钱,养鸡的一个月三十块钱。”   舒月和方大嫂一听,觉得可行。养猪比养鸡要累一些,多拿一点也是公平的。而且一个月三十多块钱,比农村上工挣工分要划算。   关处长有些担忧:“你们都是女同志,养猪真的能行吗?”一个是年龄较大的司令夫人,另一个是十九岁一脸少女相手无缚鸡之力的舒月,还有一个瘦瘦弱弱的艾冬雪,他是真有点担心她们能不能养成。   养猪、养鸡都不是好活儿,需要技术也需要力气……   舒月却信誓旦旦:“只要部队能支持下去,我们肯定能行。不会的就学,有困难就克服。”舒月想着,不一定全靠力气,有时候也要靠头脑嘛,而且她不会养,别的军嫂会养啊。她本来没经验,就不能作为养殖的主力,但是出出主意跑跑腿自己还是可以的。   “行,我全力帮助。”关处长心里打鼓,却被她的话感染了,女同志能有这份信念和理想不容易。   舒月和方大嫂、艾冬雪三人最后合计了一下,把消息通知下去,让愿意参加的军属们来开会。   这次开会来了三十几个,比上次人还多。   根据大家的意愿,报名养猪的有六个人,养鸡的有十二个人。其他的人准备观望一下。   舒月计算了一下,人手是充足的。而且养鸡的数量还能比之前预计的再扩充一下。   没想到,上次阴阳怪气泼冷水的孟婉柔也来了,她直接报名了养鸡,没说什么别的。   舒月心里总有点不踏实,因为她看上去可不是踏实干活的人。   不过人家报名了,她也不能说什么,之后留个心眼就是了。   回到家,程山神秘的问她:“你猜我包里拿的什么?”   舒月想不出,这年代能有什么好东西这么神秘,摇摇头:“猜不到。”   程山掏出了两本书,一本是养殖场建设,一本是饲养动物有关的。   舒月看见书,立刻就兴奋了起来,“这正是我需要的,我还想着去哪儿学习学习呢。你从哪儿弄的?”自己是个本科毕业生,看书自然是获取知识的捷径。   程山笑道:“文化活动中心的图书室。我今天中午去找了找,还真有。”他从昨天晚上就一直想着怎么帮她。他这几年通过看书看资料学习海事技术,了解国家形势,所以很快就想到了帮她找书。   这两本书还很新,主要是大家养殖凭经验,很少有人通过看书学习怎么养猪。他也不确定是否有这方面的书,今天中午准备去图书室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找到了。   舒月如获至宝,翻开书,果然有一些养猪、养鸡的发展历史、种类、怎么养殖相关的内容。   程山看她高兴的样子,不自觉勾唇,“有看不懂的,可以问我。”   舒月“嘁”一声,心想自己可是大学毕业,看书不在话下。   但是话说的有点早……   这书看起来,可真跟轻松愉快、愉悦身心不沾边。   讲什么配种,什么保育,什么杂交,什么生长周期,什么米共……看得眼睛疼头疼。   她只好发挥自己记笔记的特长,试着把关键词写出来,几天下来,半本书浓缩成了几页纸,倒是清晰了很多。   最近她经常观察自家的鸡崽子,养了这么久还是小小只,不由得感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到你们的蛋和肉啊?”   这话对着鸡崽子们讲有些残忍,讲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扒皮喝血的大魔头。   读到养鸡的内容,终于有了答案,想吃鸡蛋的话,可能得半年。而吃鸡肉的话,至少得三年。书上说,母鸡在三岁左右肉质最佳,一般都会在五年以内宰杀掉,因为养的时间再长,蛋产量下降,肉也不好吃了。   所以如果养殖场养鸡的话,从孵蛋到下蛋,半年后就能吃上鸡蛋了。但是如果要吃鸡肉的话,貌似得三年以后。   如果真要等三年吃肉,真是等到花儿都谢了三茬了。   她记得像肯德基、麦当劳之类的鸡块用的都是肉鸡,生长周期非常短。她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或许可以找到类似的品种,不妨养上一批。   她把这个想法和方大嫂一说,方大嫂表示全力支持。   这段时间除了看书,她就到处打听谁知道这样的品种。   不能问度娘,只能问人了。结果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但是枫明岛这么大,军人军属这么多,还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也许有人知道呢?   也不能逮着人一个一个问,这得问到猴年马月啊?   登报不行,那就张贴海报,她选了人流量最大的部队大食堂门口,跟炊事连的司务长段鹏说了以后取得同意,便将两张简易海报贴在了食堂门口两侧。   大意是说,如果有人知道生长周期短的肉鸡品种和养殖相关,请告知——   一团副团长程山。   舒月觉得部队里很多人不认识她,自然而然的就写程山了。   如果写自己的名字,说不定还得括弧写个:程山媳妇。   中午回家吃饭的程山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经张贴在食堂门口,下午王水生见到程山就憋着笑问:“你要改行养鸡?”   程山看他笑里藏奸,斜睨他一眼,说:“你嫂子她们要养鸡。”   王水生顿时就明白了,“那我可以提供情报。”   程山一脸狐疑:“什么情报?”   王水生这才确定他不知道,“嫂子没跟你说?”他把食堂门口海报的事儿说了一遍,还夸了句:“嫂子可真有才。”   放一般人,可不就是瞎打听吗。   也凑巧了,他正好知道。   王水生的家乡在南方浦城,有一种叫“九斤黄”的品种,肉蛋兼产,偏重产肉,四个月就可以产蛋,不到一年就能吃肉,成年鸡体重可达九斤以上。   程山回到家的时候舒月正在擀面条,他看着她不疾不徐的道:“浦城有一种鸡叫九斤黄,可能是你要找的鸡。”   舒月有些惊讶,这么快就有了消息,得意道:“看来我的办法很管用嘛!”   程山:“你怎么把我留成了联络人?”   舒月挑眉:“难道留我自己?写联系程山媳妇?”   程山噗嗤就笑了,想了想,好像也是,不写程山就写程山媳妇,反正他也逃不掉。而且这古灵精怪的点子也就她能想得出来。   几个孩子放了学还要玩一会才回家。   程白杨刚进家门就喊着:“饿死了饿死了!”   “我也饿!”舒兰和程白鹭也喊饿。   自从上学以后,孩子们好像更容易饿了。   以前在家疯跑疯玩,上学以后明明是坐着听课,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舒月给他们每人拿了一块自制的南瓜糯米饼,入口香甜,粉粉糯糯,三小只立刻大口吃了起来,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程白杨吃完以后又要一个,问舒月:“小妈,你最近好像很忙,也在学习吗?你的书看上去不如我们的好学。”   舒月告诉他们:“对!我学习是为了一项伟大的事业。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能经常吃到鸡肉了!”   民以食为天,天大的事儿当然是伟大的事业。   程白杨听到吃鸡就两眼放光,光是想想就能勾得口水流出来。举起小爪子表示:“我支持你,小妈!那你努力,我要天天吃鸡肉!”   八字一撇还没画完,豪言已经放出去了……   只能努力的搬砖,不,养鸡了。赶紧让王水生帮忙先把种蛋或者鸡苗弄来。   只要能圆上,就不算大话。 第43章 绽放 三小只学习各有所长   九月底的枫明岛进入秋季, 早晚微凉,中午不再闷热,海风吹拂的人心闲适安宁。   可岛上的军嫂们却蠢蠢欲动、干劲十足, 在场地建成的这天,早早就来报到。   方大嫂是召集人,自然也是这次养殖场的总负责人、场长。她们之前商量了,为了区分于部队的养殖场, 特意给新的养殖场取了个名字, 叫“绽放”。   这个名字,是舒月取的。   灵感来源于她与程山初见之时。那时候,程山觉得她是个徒有其表花瓶。   但她觉得当花瓶也没什么不好。既然是花瓶,那就得摆上花,还得是“绽放”的花儿。   所以, “绽放养猪场”、“绽放养鸡场”就这么诞生了。   这个名字一听就具有一股勃勃生机, 大家都说不错,方大嫂就拍板定了下来。还让关处长给做了个牌子分别挂在养猪场和养鸡场的门口。   养猪场和部队的挨着, 小猪崽们是刚出生没几天的, 这些“新兵”直接就能上岗开养。鸡舍这边离养猪场有一段距离, 场地比养猪场还大,但是一切要从零开始。好在第一批准备的三百只本地鸡种蛋已经提前孵化上了,算着时间大概再有一礼拜就能陆续破壳。   舒月之前集思广益做了一个完整的方案。方大嫂按照方案将人员分配下去,六个人去养猪场,那边先由郑水清带领着大家养。   郑水清给大家做了一遍简单的介绍, 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给每个人分配了任务。他现在是技术专家,兼顾两边的养猪场。   剩下的人都去了养鸡场这边,门口挂着“绽放养鸡场”几个大字。   方大嫂给大家分配任务, 并让舒月负责财务、物资、其他后勤等事宜。   底下又有人小声咕哝了一句:“怎么好活儿都给她了呀,我们都是脏活累活。”   一看,又是孟婉柔。   孟婉柔之前在医务室当护士时,口碑就不太好,她的态度总是一副不乐意,别人欠她的样子。   旁边的张大嫂是个直性子,她有点看不惯,便说:“人家小舒跑前跑后的,还出主意、把咱们组织起来,她不当谁当啊。再说我们也不识字,别的活儿也干不了。”   孟婉柔阴阳怪气不改:“我又不是不识字,财务记账我能干,就是没给我机会呀。”她一直想去商店当售货员,却没等到机会。来养鸡场也不是真的为了来养鸡的,还是希望谋个好差事。   舒月听着听着,突然怀疑她是不是某本年代文里的降智女配,说话一点情商都没有。艾冬雪小声跟舒月说:“原来她姑父是旅长,她姑姑对她跟她亲妈一样,在岛上可神气了。”   那就不奇怪了,可能是个没头脑又自视过高的娇小姐。要是放一般人,也不会好好辞掉医务室的工作。这年头有那么一份正经有编制的工作不容易,也不是随便学个护士就能去当的。而且还听说她上护校最后一年赶上大运动,其实都没毕业。   舒月看她那样子,不作死就不会罢休的,索性让她早点商场,省得以后再出幺蛾子。   “我干什么都行,重要的是咱们养殖场搞好。”舒月这话虽然有点茶味,但她是真心的。她只希望把工作干好,不喜欢参与各种斗争。   众人一听,都被感动了,舒月这段时间忙前忙后她们本来就看在眼里。再这么一说,就从她脸上看到了几个大字:不计较个人得失的好同志。   再看看孟婉柔……精神境界简直云泥之别。   舒月这么一说,方大嫂本想驳斥也没直接驳斥,无奈道:“行吧,大家公平竞争,你和舒月一起,你管财务,她管其他的。咱们还缺个技术员,谁技术过硬,也可以来报名,现在就先舒月兼着。但是有一点,如果干不好的话,我可就不客气的开人了。谁都不能给咱养殖场拖后腿。”   方大嫂本来就不喜欢孟婉柔的姑姑,更不喜欢孟婉柔这种性子,姑侄俩性格还真像。   小鸡还没孵化出来,所以现阶段最重要的任务便是伺候种蛋。按照分工,三个大嫂一组,负责大约一百只种蛋,分别放在几个木头箱子里,底部铺上棉花褥子,上边开着电灯泡照射。   另外的两个人,一个人打扫整理鸡舍,一个将准备好的玉米粒碾碎,加上麦麸等,就是小鸡们的饲料。   孟婉柔一直跟着舒月,舒月走到哪儿做什么,她就跟着走到哪儿。不过跟舒月心态不同,舒月是看哪里需要帮忙,她可是把自己当领导视察工作。   ……   张大嫂碾完一半玉米粒就用了半天时间,她问舒月:“这是多长时间的饲料”   舒月一看也有些纳闷,“总共这些?这能吃多久?”   舒月的笔记里有写大概一只小鸡一天吃多少,再一算发现差的挺多。她们找方大嫂,方大嫂说她知道饲料不够,“得想办法自己买。”   舒月闲逛的时候,特意跑去岛上原住民家里看过人家是怎么养鸡鸭的。毕竟学习的理论还得结合实际去看。   她提议,“我们可以去岛上买些鱼干,自己磨成粉,混合着吃更有营养。岛上人家养猪养鸡养鸭就用的那些。”   方大嫂:“这倒是个好主意。那玩意在岛上便宜,能拿来当饲料,我倒是也听说过。”   张大嫂也若有所悟:“对对对!我咋没想到呢,鱼干磨粉,也能拌在饲料里吃。”   孟婉柔皱眉,怀疑道:“鱼干……腥吧?能吃吗?”   舒月想了想怎么跟她解释,回答她:“子非鸡,安知鸡不吃?”   张大嫂听着挠头,“啥?”   方大嫂憋着笑:“说的没错。是给鸡吃的,又不是给你吃的。它们觉不觉得腥,你说了不算。”   舒月补充了一句:“岛上人家养的鸡吃,咱们这也能吃。”   孟婉柔讪讪的道:“那你不早说,我还以为是你自己瞎想的……”   舒月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想理她。   小鸡长大了,饲料的需求量会越来越大,让它们去山上吃虫子那也不够,还是得需要有长期稳定供应的饲料才行。舒月打算最近几天就去看看,怎么买些鱼粉之类的。不过她还是得带上这个管账的“孟讨厌”。   临下班时,方大嫂和舒月又去养猪场看了看,那边在郑水清的带领下,基本走上了正轨,没啥问题。食堂的剩饭菜加上些饲料,够现在养猪用。   下午下班,负责照看种蛋的大嫂们给种蛋们翻了个身,确保保暖保湿又通风才离开。   舒月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三小只,程白鹭头上的头发有些毛躁凌乱了,用手捂着鼻子,明显嫌弃这里的气味。   程白杨看到舒月出来,便大喊一声:“小妈!”   一道往外走的大嫂们都听见了,纷纷笑笑问:“这孩子一看就皮,不好管吧?”   等舒月走近了,程白杨便央求着:“我要进去看鸡。”   舒月:“还是蛋,没孵出来呢,以后孵出来带你来看。”   舒月闻了闻,朝程白鹭道:“现在连鸡都没有,哪儿来的味儿?”   程白鹭努努嘴:“都怪哥哥要来,我不喜欢这。这儿有股臭味。”   舒月无奈,心道,这姑娘貌似有点矫情过头。   舒月看看舒兰乖巧文静的模样,心里一软,问她:“饿了没?”   程白杨抢着回答:“早饿了!快回家做饭。”   孟婉柔从旁经过,眼睛瞟向他们,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对舒月道:“小舒,这是你家孩子吧?后妈不好当吧?又得洗衣又得做饭的。”   舒月再一次被她震惊了,什么样的脑子,能问出这样的话?   舒月只好笑笑,“你家没孩子吧?那你是不懂有孩子的乐趣。我家孩子个个聪明活泼,特别有趣。而且,你也不会做饭吧?做饭的乐趣看来你也是懂不了了。你遗憾大了!”   说完,舒月拉起舒兰的手,舒兰拉起程白鹭,四个人高高兴兴一起回家去了。   留在后面的孟婉柔皱眉,当后妈还能这么高兴,觉得舒月一定是装的。   回到家门口,就看见谢秋珊和周思文。   谢秋珊把周思文塞到她怀里,回家抱了一把韭菜出来,“给,我们吃不了,再长就不好了。”   舒月接过韭菜,把孩子递给她,笑道:“行,我们晚饭就有了。”   她准备做个韭菜盒子,再做个紫菜汤。   回到家,舒月一时兴起,喊三小只:“你们来,帮我摘韭菜。”   做家务,要从娃娃抓起。   三个人有些好奇的凑过来。舒兰笑笑说:“姐姐,我来帮你了。”   程白杨问:“怎么摘?”   程白鹭没吭声。不过她太小了,估计也不会。舒月本来也没指望她。   她给程白杨和舒兰每人分了几根,一步一步叫他们扒掉外面一层,掐掉枯黄的叶子。   舒兰摘得像模像样,舒月也不吝啬彩虹屁:“你很有天赋,摘得很好。一下子就学会了,真聪明。”   而程白杨摘得……韭菜简直脱了几层皮,最后就剩个芯子。他还一脸期待的看舒月,貌似也在等着被夸奖。   舒月只好再一次教他:“看,这样,这一层不用剥掉,叶子不用掐掉那么多。”   程白杨手上的动作变了变,却还是有些笨拙,一使劲就把韭菜叶子半根揪掉了。   舒月:“……”   做饭天赋肯定是没有,败家的天赋倒是显示出来了。   程白鹭蹲下来,双手托腮看着他们,“哥哥太笨了!”   舒月:“……”   虽然说的是实话,可也是真扎心。   她问程白鹭:“你想不想摘?我教你!”   程白鹭给了程白杨一个嫌弃的眼神,摇摇头,“我才不要,脏脏。”   摘好了韭菜,舒月先准备面团。她烧了一锅热水,一半面用烫的,另一半用凉水,搅成面团醒发。   将韭菜切菜小段,碗里磕三个鸡蛋炒成碎块,再泡一把粉条切小段,熟油晾凉将菜搅拌均匀放置一旁。   等把面团揉好,才在馅里加了盐、五香粉等调料,还扔了一把虾皮进去。   擀薄皮,舀一大勺菜,将面皮对折,边缘压好,就成了。   一共做了十六个。边做边煎,煎至两面金黄。   她先拿了三个端去隔壁,谢秋珊看到还有些不好意思:“你以为我是把菜给你,让你免费给我做呢?”   舒月笑笑:“拿人手短。”   回到家,她又快速做了个紫菜汤,给每人盛了一碗。   程白杨看到程山回来就立刻去厨房报告,看见金黄酥脆的韭菜盒子,伸手要抓,最上面那个最烫,刚碰到就收回了手。   舒月笑他真是个十足十的吃货,一刻都等不及。   饭上桌,舒月把小一点的给了程白鹭和舒兰一人一个,还给三小只各一个盘子接着吃。   程白杨嘴里一边喊烫,一边却吃的不停,舌头还不停来回扇风,“好吃!感觉我更饿了!你们慢点吃。”   舒月叮嘱舒兰和程白鹭,“对,你们慢点吃,别学他,小心烫。”   程白杨嘴里吃着东西,咕咕哝哝的问:“为什么别学我?”   舒月开玩笑说:“因为她们脸皮薄怕烫,你脸皮厚不怕烫呀。”   舒月做的韭菜盒子皮薄馅多,咬一口,韭菜混着鸡蛋粉条的香气就冒出来了,虾皮更是点睛之笔,让原本有特殊气味的韭菜沾染了一股鲜气。五口就吃完了一个的程山听到“脸皮薄厚论”,一脸黑线:“你没说我吧?”   舒月:“……你就吃吧你。”   程山笑笑:“好几年没吃过这个。以前也没觉得这么好吃。”   舒月瞪着他:“所以?”   程山做出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所以……主要是你做的,才好吃。”   还不错,越来越会说话了。   否则,以后就他们自己做饭自己吃吧。   吃完饭,程山主动收拾洗碗。   舒月还在整理笔记,计算养多少只鸡需要多少饲料,麦麸玉米等需要多少,鱼粉需要多少。小鸡生长的每个阶段食量不同,所以每个月需要的量又不一样。   没关系,就是道数学题嘛。她把条件列出来就开始计算。   三小只看她拿着笔认真在纸上快速的写写画画,也好奇起来。   舒兰:“姐姐,你干嘛呢?”   程白杨:“小妈,你是不是也要去上学?”   程·傲娇·围观·白鹭,眼睛就盯着她,和她手下的那张纸。虽然没看懂,却也并不关心的亚子。   舒月:“我在算数呢。”   舒兰:“是不是和我们学的一样?”   程白杨拍拍胸脯:“小妈,我考考你,一加一等于几?”   ……   舒月:“二!”   舒月看他就是个二!小二货!   她正好做完了自己的题,趁机考考崽子们上学到底学了些什么。   她让舒兰拿来了课本,指着里面的内容简单考考他们。   她指了一个字,舒兰念到:“白。”   她看向程白杨,程白杨眼珠子转了一圈……这是不会。   舒月告诉他们:“这是白鹭的白字。”   舒月又翻开一年级数学课本,第二册 。   突然有点担忧,他们半路上一年级,现在相当于是读的一年级下学期,会不会跟不上。   不过她出的几道加减法,程白杨倒是不假思索的就答上来了,留着舒兰掰着指头……   尴尬的舒兰想要回答一次,每次都被他抢了先。   就一小会的功夫,舒月已经考出来了。舒兰语文好,程白杨数学好,程白鹭……上学的态度好。   程白鹭每天早上都背着那个蓝红相间的米奇书包,高高兴兴的跟着上学去。能看出来,她也很喜欢舒兰的那个书包。舒月看她俩用的一套课本,也就没再给程白鹭新做一个书包。   毕竟还不知道她是几分钟热度,可能哪一天就突然不去上学了,毕竟她年龄还太小。   不过距离开学已经半个月了,“ 程白鹭说不去上学”这件事儿至今都没有发生。   这个小姑娘脑子里想什么,有时候她还真搞不懂。   不过……她也懒得搞懂,明天一早她就准备去岛上居民家里给小鸡们采购食材去。   除了喂养家里的四只,她已经主动把上百只小鸡们的吃饭职责揽在自己头上。以后如果有更多小鸡,她也照样能揽过来。   晚上睡觉前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正色道:“程小山,你老实交代!”   程山被她这搞批斗的架势吓了一跳,“你……吃撑了?”   本来以为他要说“你吃错药了”,或者“你犯什么病了”,结果……   舒月一秒破功就笑了,“去,你才吃撑了。”   “嗯,我是吃撑了。我吃了六个!”   舒月继续严肃脸:“我问你,你到底招惹了多少女人?有个叫孟婉柔的,说话阴阳怪气。我听说……和你有故事?”舒月故意拉长语气,看他脸上好玩的表情。   程山立马否认:“别瞎说!”   舒月笑笑,“我就是问问。长得招人也不是你的错。”   程山看她没生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没什么故事,就是原来有一些相过亲,我没同意。你说的那个什么孟什么……她好像脑子有点问题。”   “怎么?”   “她姑父是原来的王旅长,她姑姑把她调到医务室当护士。我也是被迫去相亲的。我给孩子找妈,结果她问我能不能把孩子送人?第一次见面能说出这样的话,脑子不是有问题吗?”   舒月感叹,“不是有问题,是没脑子。”   第二天一大早,舒月就去了养鸡场,准备等孟婉柔一起去岛上居民家里。去采购,是得带着财务才行。   结果孟婉柔说要回家骑自行车,到了中午也没来。舒月准备吃过午饭自己去,不等她了。   结果走出门却看到艾冬雪红着眼睛,明显刚哭过的样子。   舒月问她:“怎么了?”   艾冬雪支支吾吾嗫喏着说:“我……好像怀孕了。”   舒月有点茫然,本来想问“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话到嘴边改了口:“这不是好事儿吗?” 第44章 采买 减少坏蛋。   艾冬雪吸了吸鼻子:“我……”   舒月看着她, 好像明白了什么,问她:“你不想要?”   换做想要孩子的,早就高兴地眉飞色舞, 跟家里人一起庆祝了。而且她之前几年都没能怀孕,这好不容易怀孕了,不正是前几年盼的喜事儿么。   这样子不是喜极而泣,就是不想要孩子。舒月很容易就猜到了这点。   艾冬雪迟疑道:“我担心养不好孩子, 万一跟我一样的命呢。”   舒月看出来艾冬雪最近很信任自己。不过, 这事儿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儿,这年代的女人好像头顶生娃指标,不生孩子的,恐怕要被各种口水讨伐。   舒月可以承受舆论压力,大不了离婚而已。但艾冬雪是这个年代的人, 她能承受多大的压力?之前都因为这些事儿抑郁到要投海, 现在有孩子,或许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而且舒月听她的意思, 并不是不想要孩子, 只是担心孩子过不好这一生, 这正说明她会成为一个好母亲。   舒月想了想,还是劝她:“既来之,则安之。毕竟也是个小生命。你担心ta过不好,就说明你会是个好妈妈。所以如果你担心这个的话,倒没有必要。但如果有别的考虑, 那还是看你自己。”   艾冬雪舒了口气, “哎,前几年想要的时候不生,现在我都不打算要了, 结果怀上了,老天可真是造化弄人。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顿了顿又勉力露出一个笑容:“你呢?准备啥时候自己生一个?”   舒月无声的笑道:“过几年再看,家里有三个小不点了,好不容易上了学我能自由几天。先让我缓缓吧。”她把艾冬雪当一个大姐,却也没到推心置腹的地步,自己的真实想法没必要说。   孟婉柔没谱,舒月不准备等她,艾冬雪提议想去,也跟着她一起去了岛上居民区那边。   穿过军事管制区再骑一段路就到了居民区。刚进渔村村口就看见几个孩子在打架。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蹲在地上,边上几个孩子有大有小,嘴里嘟囔着什么,还准备动手,明显的以多欺少。   舒月大声喝止了他们,那些孩子听到有大人来了便四散跑开。   小男孩起来以后不好意思的说了句:“谢谢姐姐”。   舒月看他跟程白杨年龄差不多,听到喊她“姐姐”自然是高兴。   不过看他忍痛且坚强的的样子有点心疼,看了看他没什么事儿,才问他:“你知道哪里能买到鱼干吗?”   小男孩抬头,“知道……我带你去找我妈。”   小虎领着舒月她们去了家里,一个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大姐看见小虎就训:“又去哪儿皮了?身上怎么弄成这样?”说着用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小虎受了欺负,又被妈妈骂,有点委屈,沉默着不说话,很快就跑到外面去玩了。   舒月心道这孩子可怜,笑笑说:“大姐,刚才孩子在外面受了欺负,不怪他。”   小虎妈拧眉:“跟他那个爹一个怂样,太老实,没出息!受欺负活该!”   舒月:“……”   祸根在孩子爹?这位妈妈看上去脾气是挺虎,人家的家务事她也不便多说。   舒月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让她帮忙带着去生产队,要买鱼干或者鱼粉。   小虎妈笑道:“那你找对了,我男人就是生产大队的队长,我们这边每天都有鱼,太多了吃不了,都浪费了。有一些就晒干了,磨成粉给家里的畜生吃,还有营养呢。”   生产大队的队长,在生产大队都是头等人物了,还叫没出息?舒月心里苦笑一声,这个大姐对丈夫的要求是有多高。   她不知道,小虎妈是嫌自己男人脾气太好,为人太老实,总吃亏,她主要是看不惯这一点。   小虎妈带着她们去了生产大队队部,找到小虎爸介绍了一下情况。   小虎爸看上去很瘦,个子不高,一眼看上去就是老实人,说话态度也温和有礼。   舒月再次介绍了自己的情况,说是想给养殖场的鸡和猪采买鱼粉当饲料。   岛上的鱼可以自己去捕,渔民一般是捕鱼以后把一大半上交给生产大队,剩下一些可以带回去自己吃,或者喂牲口。   虽然捕鱼不花钱,但她们这帮军属不会赶海,也没有捕鱼工具,更没有人会这门技术,现下只能来买鱼了。   小虎妈对小虎爸说:“你给他们介绍介绍,咱们大队上鱼干鱼粉怎么卖。”   小虎爸转向舒月,温和道:“既然你们是军队的养殖场,那就不收钱了。”   小虎妈:“咳、咳……”   小虎爸一脸关切:“你嗓子不舒服?去倒点水喝。”   小虎妈斜睨了他一眼,不作声。   舒月看出来小虎妈的意思了,那是不同意不收钱。   小虎爸这样,也许是真老实,就是小虎妈嫌弃他“怂”的地方。不过换个角度想,也许是故意的,他在坚持自己,并给老婆一个台阶下。   舒月判断,这种人要么老实,要么就是情商很高。   她们代表军队形象,不能占群众便宜。   而且喂鸡的话单一饲料也不行,还得各种玉米、碎米、米糠、麦麸、鱼粉、菜叶子等等混着吃,按照鱼粉配置比例,等以后小鸡们长大,养鸡场规模扩大,一个月可能得吃几百斤。   长期需要的话,不可能总是白拿。于是问他们:“你们平时价格怎么算?”   小虎妈没等自己丈夫回答就抢答:“磨成粉的鱼粉一毛钱一斤,鱼干六厘钱一斤。”   小虎爸有点不乐意:“人家军人同志保护咱们岛安宁的,咱不能收钱。关键是那些东西经常都扔掉了,不值钱。”   如果是正经买回去吃的鱼,即便岛上盛产也要一二三毛钱,但是做鱼干鱼粉的都是些不好的、或者死掉的鱼,是被淘汰掉的,所以便宜。   舒月打定了主意谈长期生意,提议:“一个月要的数量不到一百斤就按六厘钱算,一百斤到三百斤按五点五厘钱算,如果要三百斤以上就五厘钱,怎么样?”   小虎妈心想,捞鱼也没啥成本,每天浪费的也挺多。听到舒月说的数量以后,有些惊讶,她算了算,三百斤鱼干就是十五块钱,一年将近两百块钱,也算是个长期客户了。她推了推小虎爸说:“我感觉能行。”   舒月看小虎爸本想说什么,知道他不好意思要钱,就劝道:“长期要,不能老麻烦你们。给了钱,我们心里也踏实。再说了,这钱是给你们生产大队的,你别不好意思。”   小虎爸想了想,笑笑说:“那行吧。”   舒月跟他们商定,等回去最后商量确定了,就来拉货,一开始可能要的少,后期要的量会慢慢大起来。   回去路上,舒月顾及到艾冬雪怀孕,问她:“要不要回家休息?”   艾冬雪说:“农村怀孩子的,该干啥干啥,不用休息。而且我刚去养殖场,可不想因为这个丢了这个工作。”   回到绽放养鸡场,舒月看到孟婉柔坐在鸡舍旁边无所事事。   孟婉柔看见舒月也愣了几秒钟,好像有点不好意思,随后便挺了挺胸脯,佯装无事发生,凑过去问情况。   她可把自己这财务的名头当回事,这些事儿她不能不知情。   舒月没跟她讲,而是直接去小门房里找方大嫂,把情况和方大嫂汇报了一下。   方大嫂没意见,不过她知道孟婉柔上午突然没影儿的事儿,看见她就有点生气。她肃着脸问孟婉柔:“负责财务的同志,你怎么没跟着去?采买东西,也得财务跟着才行啊,上午不是说好了吗?”   孟婉柔捏着嗓子回答:“还没等我,她们就已经去了。”   舒月心里翻了个白眼,道:“咱们说好上午去的,后来你人呢?等了半天没等着你,你这样是浪费大家的时间。工作为重,咱们是一个团队的就得好好配合,不能拖后腿。”   孟婉柔低着头嗫喏着说:“这不是回去了我看快吃午饭了,就在家吃了个午饭么,反正你们也要回去吃午饭的。下午我这不是来了吗?”   方大嫂没好气的严厉批评了她:“早上不到十点就回家吃午饭?你这样算无故旷工,扣今天的工资。”   孟婉柔脸色铁青,定了几秒钟之后,觉得不敢顶撞方大嫂,就没再说话。不过她心里翻个白眼,暗自抱怨舒月太过积极,抢了别人的风头,还害她受处分。   舒月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服气。不过这种人是没办法通过语言教化改造的,再忍几次,等着她被光明正大的开除就行了。   都不用动手,她就会自己撞枪口,不愁没机会。   *   王水生之前已经加急给家里发了几封电报,让帮忙运一批九斤黄鸡的鸡崽或者种蛋过来。   在第一批小鸡孵化出来以后,九斤黄的种蛋也经过火车、轮船多种交通工具的接力传送,加入了“绽放养鸡场”这支革命队伍。   在“新兵蛋”们前来报到的时候,本地鸡已经陆续破壳而出。但是,三百只种蛋只有一百四十只成功孵化,一半多的种蛋都成功报废了。   一只鸡蛋七分钱,一只种蛋要一毛二分钱,所以第一批孵化的三百只种蛋有一百六十只失败了,浪费了二十块钱。关键是岛上的种蛋也不多,并不是花钱就能买,除了浪费钱以外,也浪费了资源。   方大嫂召集大家开会讨论,负责孵化的大嫂们你一言我一语:   “以前我们村里大多是母鸡抱窝孵化呢,这种我是第一次这么做。”   “我之前见过人家这么孵化,这个避免不了,就是有很多孵不成的。”   “我们老家大的养殖场里面用的是机器,就靠咱们几个孵化肯定比不了机器。”   “……”   舒月仔细对照了一下孵化条件,最后总结出来,“如果种蛋没问题的话,就是环境没控制好。书上有讲,温度、湿度要符合要求,还得通风。第一到四天,第五到十四天,第十五到十九天,以及最后出壳的两天,每个阶段的湿度和温度要求都不一样。咱们忽略了一点,就是岛上早晚和白天的温差较大,所以保温箱里头会受到外部温度变化影响,温度肯定是没控制对。”   隔壁王大嫂也报名来养鸡场,她听舒月这么一说,恍然大悟:“大妹子,你说的对。应该是这个理儿,我之前都没想到,就说坏了这么多,到底咋回事。原来是这样。”   舒月头一次被她这么附和,还有点受宠若惊,笑着对众人道:“嗯,之后咱们注意一下早上和晚上温差,主要在温度控制上再下点功夫。新到的这一批种蛋是从南方运来的新品种,适合吃肉,大家一定要看顾好,提高成功率。一只种蛋,就代表一只鸡,能吃九斤多鸡肉呢。”   张大嫂惊讶道:“啥?九斤多?”   舒月仔细问过送种蛋来的那名技术员同志,她继续向大家解释:“没错,这鸡叫九斤黄,名字里就有九斤。养得好十二三斤也是有的。比咱本地鸡更适合吃肉,而且我听技术员同志说,这种鸡肉肥嫩鲜美,蛋白质含量高,营养价值更高呢。”   又有人问:“那下蛋不?多久能吃肉?”   舒月:“下,一年一百颗鸡蛋左右,没咱本地鸡下的多,而且差不多半年后才下蛋,前期长得慢。但是它四五个月就能长到四五斤,八九个月就有□□斤了。咱们养上八九个月到一年就出栏、吃肉。”   王大嫂听到这个数据惊得合不拢嘴:“我的娘啊!真能长这么大?”   张大嫂激动地一挥手臂:“走,干活去!好好给它孵成了!坏一只蛋,就少了十来斤肉!”   舒月也给大家鼓舞士气:“减少坏蛋!大家努力吧。”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哈哈大笑:“对,不要坏蛋!”   不过想到坏掉的种蛋们,又心疼起来。心里窜着一股劲儿,要把九斤黄给孵好,别浪费了。   晚上回到家,舒月还在思考怎么改良孵化环境。   程山看她认真思考的样子,一猜就知道怎么回事,“又是养鸡场的事儿?”   舒月脑子里不停转动着、思考着,“嗯。在想怎么能减少坏蛋……”   程山皱眉:“坏蛋?”   舒月:“哦,就是孵化失败坏了的种蛋。”   程山:“……”她可真会用词。   舒月把种蛋孵化的情况以及自己分析的原因给他讲了一遍。   程山无声了笑了笑,神秘兮兮的卖关子,“如果我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呢?咳咳,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舒月抬头看着他,皱起眉仔细打量,摆出一副狠绝的样子道:“程小山,你这是皮痒痒了?”   有求于人还这么横!程山故意收起笑,一脸严肃的问:“你叫我什么?”   舒月看他似怒非怒,觉得好玩,继续开玩笑:“程小山呀!就叫你程小山!你要不乐意,也没关系。反正咱家已经有人,不,有鸡叫这个名字了……”她用手指了指院子里的鸡笼。   程山想起之前她对着小鸡嘟哝“程小山”这个名字,当即反应过来,脸色黑了下来:“赶紧的,换个称呼!”   舒月懒洋洋道:“程山!”   程山:“不行。”   舒月想了想,那是:“孩儿他爹?”   程山英眉一挑:“你准备给我生孩子了?”   舒月:“……”   想得美! 第45章 解决 她就是颗老鼠屎。   舒月眉心一拧, 问他:“你会不会也认为,女人理所应当的得生孩子?”   话题气氛突然变得严肃。   被舒月这么一问,程山有点不敢回答了, 以他的机警听出这个“也”、“理所应当”处处是陷阱。   他有点摸不准她的意思,怕一言不合惹她生气。   其实他原来想过,他替战友活着,就要把战友的孩子当做亲生的抚养长大, 至于他自己, 他更倾向于不要孩子。他知道人性自私,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免不了会有所偏私。   现在呢?他喜欢她、爱她,也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真情。与她在一起,总觉得沉重的日子有了色彩, 心里也无比温暖明媚, 多希望能携手再活百年。他现在是真真切切的为自己活着。   那么,要自己的亲生骨血吗?   他不想骗自己, 他已经动摇了, 心里的天平偏向了要的那一边。   不是为了所谓传宗接代, 他哥哥家已经有孩子可以给老程家续香火了,他没那个使命。他只是偶尔不自主的就幻想,和她一起生出来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还真有三分好奇,四分期待。   如果像她, 就一定又好看又聪明。   如果家里多个小舒月, 他会觉得很高兴。   他察觉到那种感觉,跟对程白杨和程白鹭的感觉不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他也难以描述, 总之非常微妙。   就在舒月问他的那一刻,他突然就又想到了这。   舒月还是第一次跟程山认真的探讨这个问题。在她心里,觉得程山是个有能力、有担当的好男人,也是个体谅她关心她的好丈夫,但是她也不确定在生孩子这个问题上,程山是怎么想的。   她就那么盯着程山,想从他的表情里探究出些什么。他说出的话可能违心,但是表情变化可是反映真实心理的。   她看到他脸上表情有些迟滞,有些纠结,然后他不自然的笑了。   程山笑道:“不是。怎么突然扯到这个话题上了。咱不是说了吗?这三个还小,先不讨论这个问题。来来来,哥给你解决问题。”   据他的观察,程山应该是……应该是想要孩子的,只不过当下这个时间暂时不考虑。他转移话题可能就是有点心虚。   还没影儿的事儿,以后再说吧。大不了……想到离婚这个词,看着眼前英俊的笑脸,突然有些不舍。   舒月也不想继续讨论这个严肃的话题,嗤一声怼他:“还不是你先说的?”   程山揉了揉她的头发,“快,解决问题。”   又接着说:“买个孵化机不就行了?”   听到这个答案,舒月恨不得打他一顿,“这我还不知道?有钱早就去买了。太贵!”   程山看她脸上有点怒意,不敢再开玩笑,“好了好了,开玩笑的。其实,只要做个恒温的保温箱就好了,设好温度,即使早晚温差变化,保温箱里也可以实现恒温。”   舒月听着,确实是这个思路,问他:“你会做?”   程山想了想,“应该没问题。这两天我找找材料,试试。”   第二天一早,程山让小李把王水生叫过来,开口就问王水生:“听说你的老乡们都到了?”   “啥?”   “就是那些孵小鸡的种蛋!”   “嗐……”   王水生无语,从他家乡来的,也叫老乡?   他怎么感觉程山变了呢。   一本正经的开玩笑,都不带打腹稿的。   程山又说:“最近养殖场孵化环节出了点问题。你支持你嫂子她们的养殖场吧?”   王水生无奈:“那是,当然支持。不支持我能给她们找种蛋啊。”   程山:“行,把你的收音机借我用用。”   王水生以为是舒月要听收音机,没想到刚拿过来,就眼睁睁看着他把收音机拆开了。   王水生:@¥%#¥……   一张脸黑成了锅底,敢怒不敢言。   不过也不是真的怒,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不至于为了一个收音机就掰了,没那么塑料。只是觉得,这家伙行事越来越乖张,同时又莫名觉得他这座冰雕好像不那么冰了。   程山淡淡的解释:“只是拆个零件,我急用,改天买了再给你装上就行了。你不是说支持你嫂子吗?这是给她们养殖场用的。最终也是给你的老乡用的,你奉献一下没意见吧?”   木已成舟,王水生趁机提了个条件:“行吧。不过你得帮我问问嫂子,能不能让我媳妇也去养鸡场?”   之前他媳妇郑秀霞没去开会,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最近看养殖场搞得还挺热闹,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动了心思想去。   程山答应:“我问问你嫂子,如果还要人的话,应该没问题。”   王水生跟程山年龄差不多,她媳妇却比舒月大五六岁,他喊舒月嫂子有玩笑的成分,可是他媳妇叫嫂子就有点奇怪了。不禁感叹:“你说你怎么娶那么小个媳妇,我就瞎叫嫂子了,可是我媳妇比你媳妇大好几岁呢,这要是一起做事儿,都不知道该咋叫了。”   程山:“该咋叫咋叫,再小你也得叫嫂子,不乐意?   王水生感叹:“你变了!是不是被嫂子带坏了?可人家舒月同志看上去也不像是……”   程山用充满杀气的眼神回应着他,他赶紧识趣的撤了……   走的时候还喊着:“别忘了赔我收音机!”   *   下午的时候,程山就抱着他从部队里搜罗来的一堆材料去了绽放养鸡场,准备大展身手,来个英雄救美。   当然,美是他媳妇,不是那些种蛋。   舒月看他他手上抱着的那堆东西,身后还带着小李,小李手上也抱着东西,就有点明白了:“这是给我们做恒温保温箱来了?来的还挺快嘛。”   小李很久没看见舒月,亲切的跟她打招呼喊她:“嫂子。”   舒月跟他笑笑,知道他是又被程山抓壮丁了。   方大嫂看见程山,满脸欣喜,开口就打趣他:“小程,你这是来看媳妇的吧?”   虽然叫“大嫂”,可正经论起来也算是长辈。在长辈面前,程山还是有些紧张,不敢乱开玩笑,一本正经的道:“方大嫂。我主要听说你们孵小鸡有点问题,我看能不能做个恒温保温箱。”   方大嫂听到“恒温保温箱”就啧啧称赞:“真厉害!你别说,你们两口子还真有夫妻相,脑子聪明灵活,想法多,动手能力还强。这一点上真挺像的。”   舒月被连带着夸了,有点不好意思。主要是作为夫妻一体被夸,还是头一次。   孟婉柔时不时观察着程山,一身肃穆的军装之下,能看出来精壮的身材,那双大长腿尤其惹眼。再看那张脸这几年好像没变过,还是那么清俊。   想想自家老王的五短身材,气势上就比程山矮了一截。   她当时央求姑姑给她说媒,就是看上他的长相。可恨,他怎么年纪轻轻就死了老婆还留下俩孩子。   当初她的条件也不错,有正式工作,姑父是岛上的旅长,姑姑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如果程山娶了她,未来还不是一片坦途。   她又看看舒月,不就是比她白了点、瘦了点、年轻了点吗,虽然她也承认舒月长得好看,可就是觉得舒月的那种好看,看上去就不太正经。   而且,她那么瘦跟个小鸡仔似的,能不能生出孩子都是问题。   心里腹诽,这个程山,太没眼光了。   她看他们,越看越不顺眼。不过,又莫名觉得人家俩人好像还挺恩爱。   紧接着又想到,舒月是给人当后妈的,怎么可能过得好呢。   这都是假象。   ……   舒月又看看程山和小李抱来的这堆东西,好像有电路板、电阻、电线啥的……   原谅她文科生的初高中物理早就还给了老师。   原来觉得那玩意没啥用。没想到啊,穿到七零年代,竟然打脸了。   打脸虽然迟到,却没有缺席。   她看着程山,一边思考一边动手,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小李也跟在旁边给他找东西、递东西……   俩人忙活了好半天,中途小李还出去了半小时又折返回来,手里拿着些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材料,俩人继续忙活。   他一脸认真专注的样子真挺帅的,舒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下午日头还是有点晒,舒月用自己的搪瓷缸子倒了杯水递给程山,程山接过水杯,抬头看着她的样子,就笑了笑,喝完又把被子递给她。   舒月发现旁边小李也在忙活,却没有杯子给他喝水了,有点尴尬。不过还是礼貌性的问了句:“你喝水吗?”   小李抬手用手背在额头上擦了擦,说:“没事,嫂子,我不渴。”   舒月只好尴尬的笑笑。   他要喝水,也没得喝。她的杯子,除了程山,是不能给别人用的。   直到下午快五点的时候,程山和小李二人组才忙的告一段落。   程山把自己制作的简易孵化器插上电,又拿温度计在里面试温度,之后又调试了一会,“好了!”   一些大嫂都稀奇的围过来观看。   程山讲解:“旋转这个旋钮可以调温度,钮到一个地方的时候,可以放温度计进去几分钟,试试温度,等温度调好了,它就会恒温工作。”说着轻拍了一下刚刚组装好的机器,“这是个简易装置,一次能孵两百个蛋,先凑合用着。”   王大嫂看着这台机械一个劲儿的“啧啧”,“小程啊,我都不知道你还会这个,早知道上次我家收音机让你帮忙修了。”原来她丈夫和程山同级,程山年龄小,她就一直叫惯了“小程”没改口。   其他一些大嫂也惊喜的纷纷夸赞:   “没想到那么一堆破烂东西,最后竟然变成了这么个宝贝。”   “程副团长可真厉害,我们还想着,实在不行晚上来多看几趟,看看温度行不行。这下省得来回跑了。”   “是啊是啊,这可是帮了咱们大忙了。”   方大嫂笑道:“人家这也是看在家属的面子上来尽心帮忙的,这份功劳应该记在家属头上。”   张大嫂看向舒月,咧嘴笑道:“就是就是。要不是小舒,咱们哪儿有这么大的脸。要说起来,程副团长也真疼媳妇,昨天我们才说有问题,今天就来给解决了。”   孟婉柔也觉得,程山轻轻巧巧一个下午就做出了这么复杂的东西,确实是厉害。不过听到话锋转向舒月,又说什么疼媳妇的,她就不爱听。于是插了句话:“结过一次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会在新媳妇面前表现。”   舒月心里:MMP!   这女人脸上长得是嘴吗?什么玩意儿?   众人也都齐刷刷把目光射向孟婉柔,抱怨道:   “这说啥呢?别乱说话。”   “人家帮咱这么大忙,不感激咋还说风凉话呢。”   “小孟,你说话注意点。”   舒月已经忍了好几次,君子东口不动手,用风轻云淡的语气说:“我听上去,怎么感觉孟大嫂在家里过得很委屈、很不如意呢。不过,我看王政委也不像那种打骂老婆的男人……”   孟婉柔急赤白脸的反驳:“我没有!我好着呢。”   众人一边听一边看着孟婉柔,心道,怎么?孟婉柔在家里还遭打骂呢?王政委看上去很温和的一个男人,孟婉柔作成什么样才能逼男人动手呢?也是,听听她说话就知道她有多招人烦了,她们都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嘴。   舒月继续道:“我听出来了,孟大嫂这是羡慕我呢,自己夫妻感情不好,自然是羡慕人家夫妻感情好的。不过羡慕可以,可别上升到嫉妒和恨。其实你也没必要委屈自己,不行就离了再找。”   孟婉柔脸色难看的厉害,“谁说我羡慕你,谁说我要离婚……”   舒月看她抓狂的样子心里暗爽,“你看你,年龄也不大,都不到四十吧?”   有个大嫂疑惑:“小孟才三十吧?”   孟婉柔没好气:“我才二十六,谁三十啦?”   舒月:“而且你长得也这么漂亮,性格也这么好,就是离了婚都有人抢着排队要呢。别担心。”   一些反应迟钝的大嫂这才反应过来,舒月说的是反话。   她们早就对孟婉柔不满了,就不说原来当护士的时候给她们脸子看的事儿,就说最近经常对她们爱答不理,好像她们低她一等似的,干活还偷奸耍滑,总是一副领导做派……就让人看不惯。听到舒月奚落她,不但不同情她,反而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痛快的不得了。   孟婉柔听她说的话,一个脏字都没有,却又好像在骂她。一张脸憋得铁绿,咬牙切齿:“你别胡说了!”   伸手就要去抓舒月的胳膊!   被大家一通夸赞的程山,正洋洋自得帮媳妇挣了脸,没想到那个没脑子的孟婉柔却提他“二婚”的事儿,他不能说自己不是二婚,也不能直接跟女人一般见识,正犹豫怎么治治她的时候,就听到舒月说话了。   舒月这伶牙俐齿,他越听越好笑,根本就不担心她吃亏了。不过之前自己和孟婉柔相过亲,说起来这事儿也因他而起,心里还是有一丝愧疚的。   突然看到那双爪子伸向舒月,他眼疾手快,立即上前格挡开,把舒月揽过来,保护在孟婉柔的臂长所及范围之外。   孟婉柔的胳膊被他的力道一击,生疼的厉害,顿时哇哇叫了起来,嘴里喊着:“你打我!你一个男人打女人算怎么回事?”说着还要上前扭打,被旁边的大嫂们拦了下来。   众人看程山就是轻轻松松把舒月拉开了,压根都没注意那轻巧的一下格挡。可是孟婉柔上手要打舒月,她们都清清楚楚的看见了。   明明是她没理,她还恶人先告状,诬赖对方。   大家又好气又无奈的劝她:   “你乱说什么啊?你怎么能上手打人呢?要不是程副团长把小舒拉开,人就被你打了。”   “小孟啊,你好歹也是军人家属,不兴动手打人。”   “就是,给你们家王政委留点脸吧,说出去他也丢人。”   孟婉柔开始展示她的撒泼哭嚎技能,声音嚎地越来越高,仿佛哭得越厉害她就越有理,众人就会越同情她似的。   养鸡场本来快要下班了,她这么一通闹腾,顿时乌烟瘴气。大家都对她厌恶至极,张大嫂直接了当的劝她:“要不然你就回家去吧,别在这干了。我看你也不想干。”   王大嫂:“是啊小孟,我看你啥也不会,还经常往家跑。要不然还是回家待着去吧。”   方大嫂看她不成体统,大声喝止了她:“别哭了!像什么样子!咱们是军属,要给自己男人争光,给军队添彩!我们辛苦在这搞养殖场,不就是为了岛上大家伙能多吃点鸡蛋和肉?你倒好,整天拖后腿,还鬼哭狼嚎的要打人,这不是抹黑吗?!给王政委抹黑不说,还坏了咱们守备区军嫂的名声!你走吧,回家去吧,明天别来了!”   末了,还重重的强调了一句:“明天让王政委来找我一趟!我得好好跟他说说,管不好家属,怎么能带的好兵?!”   孟婉柔心里更委屈了,“怎么你们都帮她呀?是她说我的!”   几个大嫂从旁规劝:“小孟啊,你可别说瞎话,明明是你先挑事儿的。人家程副团长给咱帮这么大个忙,你不知恩,还挑事儿。现在还诬赖人家。赶紧的,回家去吧,别丢人了。”   孟婉柔看大势已去,所有人都向着舒月说话,方大嫂的意思是要开除她,心里也有点慌,停止了哭嚎给自己辩解:“方大嫂,这也不全是我的错啊,怎么能全怪我呢。”   方大嫂态度坚决而严厉:“快回去吧,明天叫王政委来!”   正好到了下班时间,几个大嫂识相的架着她往外走。   程山用手在背后轻轻抚了她一下,示意安慰,舒月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说没事。   孟婉柔走后,方大嫂她们劝舒月和程山道:“你们别放心上,别跟她一般计较,我看她脑子有问题。她就是颗老鼠屎,想坏我们这锅粥,没门。这一天天的,哪儿是来干事儿的啊?还把风气带坏了,烦死人……”   舒月故作矜持的跟大家说:“不好意思,给咱们养殖场添麻烦了。”毕竟,那姓孟的是冲着她来的。   几个大嫂正把种蛋往简易孵化器里头放,“怎么是添麻烦呢?明明是她的错。你们两口子是帮忙的,别放在心上。”   舒月在心里打了个响指,反派终于把自己作死了! 第46章 竟然 娶了我你是幸运的。   孟婉柔气得鼻子都歪了, 一路上咕咕哝哝的说“是她说我,凭什么罚我”。   被架出去走了一段以后,才撕扯着有些沙哑的嗓子喊道:“你们放开我, 我自己走!”   三个大嫂想到刚才她伸手就要打人的生猛样儿,赶紧麻溜的松开。   就这么猛然一放手,孟婉柔感觉眼前发晕,一个踉跄就要摔倒。   这下更气了, 咬牙切齿的跺着脚, 一个用力过猛,脚上传来一阵麻疼。   孟婉柔觉得自己真是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的感觉。   大家又劝了她两句:   “人家小舒让着你呢,你咋还没完没了呢。”   “快回去吧,别在这自己气自己了。”   “我们走了,你自己回去吧。”   大家其实给她留着面子, 毕竟她丈夫是个团政委, 官职不小,大家也知道她姑父是原来的旅长, 后来调去别的地方现在还升了师长。   不过这些话听到孟婉柔耳朵里就越想越气:“什么叫我自己气自己?你们眼睛耳朵都瞎了啊!”   大嫂们发善心劝她几句, 结果她把枪口对准她们开火了, 大家一听觉得不妙,赶紧的也不理她,就走了。   孟婉柔胸口憋着一股气,没处发泄,呼吸都不顺畅。   过了片刻, 才摸了摸自己张牙舞爪的头发, 用手捋了捋,重新扎了一下,才往回走。   回到家时, 她丈夫王景福比她早一步到家,看到她的样子——   身上没伤,眼神带着一股狠戾,头发毛躁有点乱。   一猜就知道她是跟人吵嘴了。   王景福心里一咯噔,问她:“你这是咋了?不是去养殖场伤上班了吗?怎么弄成这样?”   话音刚落,她就发疯似的在院子里逮到什么摔什么。   洗衣服的盆被她砸到菜地里,自行车被重重推到,小凳子也一把扔飞……   她婆婆王春菊在里屋做饭,听到声音出来一看,凳子差点飞到她头上。   王春菊看着阵势心都惊了,气得差点摔个后仰。   王景福制止道:“你这是发什么疯?别摔摔打打的!”   结果她跑到王景福跟前,伸手在他身上乱抓乱打一气,跟疯牛似的用脑袋顶他。   她从来不怕自己的丈夫,当初他升团政委还是她姑父从中使了点力,若她姑父不同意,那他也升不上去。所以她底气硬,自然不怕他。   王景福见状一把控制住了她的胳膊,可她的脑袋还在不受控的疯狂顶人。   王春菊看见媳妇在那儿撒泼拱人,儿子躲都躲不及,气得一张老脸都白了。她赶忙跑过去拉孟婉柔,大声喝斥:“够了!够了!”   军属区小院的墙头不高,左右两边的邻居听到动静,不好意思露出头去问人家,都在墙根底下听着。   其实他们听得也不少了,孟婉柔经常跟婆婆顶嘴吵架,动不动就趾高气扬的骂婆婆,说话特别难听。他们早知道孟婉柔这样的人是劝不动的,还反惹一身骚。所以他们都不劝,就是当听个热闹。   孟婉柔没了力气,这才停止发疯。   王景福心里也生气,却还是耐着性子问她:“你这是干嘛?好好说话!”   孟婉柔嘴里说话倒是力气不减:“你们是不是都想看我笑话?”   王景福:“咱是一家人,谁看你笑话。”   孟婉柔指指旁边王春菊,“她。她肯定笑话我。”   王春菊早知儿媳妇这样,不想跟她一般见识,进屋做饭去了。   王景福脸已经黑如锅底:“别闹了,你说吧,到底咋回事。”   孟婉柔就把舒月说他打骂老婆、还说她要离婚等话说了一番,她现在脑子里都是舒月说的那些听了让人生气的字眼,所以最后说出来就是扭曲了的意思。   王景福听了之后半信半疑,觉得程山媳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能说那种狠毒的话吧?而且方大嫂不制止,还拉偏架?   他也听说过程山媳妇这个人,他的印象就是个漂亮、做饭做衣服都挺厉害的大姑娘,没想到竟是这么厉害的人?比孟婉柔还泼?心里摇摇头,总觉得这事儿有点怪。   孟婉柔末了还说:“方大嫂让你明天去一趟。”   王景福更加狐疑:“叫我去?”   他这下断定,这事儿不妙,不像她说的那样。   他是个团政委,负责一个团里头政治教育、思想宣传工作的,这点敏锐和判断还是有的。   *   程山和舒月回到家,三小只放学了在外面玩还没回来。   程山叹口气,“哎,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女人!”除了母亲和舒月,他最熟悉的就是他大嫂赵秀芬,还有司令夫人方大嫂这些,再者就是隔壁的谢秋珊、王大嫂……在村里时听说过谁厉害,没怎么见过。   现实里还真没碰上过这么撒泼嘴尖的女人。光是想到曾经跟孟婉柔相过亲,都一阵后脊发凉。   舒月出了口气,这会心里觉得畅快,笑道:“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你要习惯,说不定以后还能碰上比她更无耻、更无情、更无理取闹的!”   又耸耸肩,拍拍程山的肩膀道:“程小山同志,娶了我你是幸运的!”   程山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没事,放心了。   舒月去做饭,程山挑满了水,主动拉出洗衣盆,在院子里洗衣服。   最近每个月吃肉都有限量,今天早上买了块五花肉,舒月准备做个红烧肉吃,大大的过一把吃肉的瘾。   她把五花肉皮上的猪毛剔除干净,然后切成方块状,冷水下锅焯一遍水,用料酒、葱姜给肉去去腥。   将肉放入锅里,先不用放油,慢慢煎至六面微黄。煎的过程中,一些猪油被逼出来,发出滋啦啦的响声,猪肉的香味也随着油烟滋滋的冒出来,盈满了厨房。   又加入葱姜、酱油、料酒等翻炒片刻,加入足量的热水,再把花椒、八角等调味料用一小块纱布裹起来丢进去就行了。   锅里的汤咕嘟嘟的煮着,冒着热气,阵阵肉香从厨房跑出去,通过窗户、客厅,跑到院子里。   王大嫂上房顶去拿晒干的豆角,看到隔壁院子里洗衣服的程山,笑嘻嘻的打了个招呼:“小程,洗衣服呢。”心里纳闷,舒月是怎么□□的,一个大男人还能洗衣服。   紧接着,一股肉香味就不由分说的飘过来,鼻子抽了抽:“太香了!小程,你家做啥饭呢?是红烧肉吧?”   程山一闻就知道是红烧肉,他早就闻到了,肚子里的馋虫有点蠢蠢欲动,不过他定力好,手上该干啥干啥,他还准备早点洗完衣服去厨房里帮忙,顺带去过过眼瘾。   听到王大嫂这么问,他随口一答:“应该是。”   王大嫂站在房顶上,拿完了干豆角准备下木弟子,结果闻到香味迈不动腿了,腿不听使唤似的,不自觉的往程山家这边走了两步,努力的吸气。心里抱怨道:“你们总做这么香的饭,还让不让人过了?”   冯文锦和冯文斌放学回来了,冯文斌一进门就冲房顶喊:“妈,你今天做的红烧肉吗?真香!我要吃肉!”   王大嫂讪讪的道:“隔壁你阿姨做的,咱家吃这个”,说着扬了扬手中拿着的干豆角。   冯文斌瘪着嘴:“妈,你怎么就不给我们做好吃的?”   冯文锦也闻着有点馋,“咱啥时候也吃红烧肉?”   王大嫂走下来,“就知道吃。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她进厨房做饭,心里却不住地想着隔壁“闻着就这么香,吃起来应该更香”的红烧肉,一边切干豆角,一边嫌弃。   三小只也回来了,程白杨冲在最前面,嘴里习惯性的喊着:“小妈!我饿了!”   喊完了才看到院子里的程·洗衣工·山。   舒兰喊:“姐夫”。程山抬头应了一声。   程白鹭也喊了一声:“爸爸,我回来了。”   程白杨对洗衣工没兴趣,因为他灵敏的狗鼻子立刻闻到了霸道飘远的肉香味,直接跑去里边厨房,走到锅边盯着锅里看,“太好了,是红烧肉。小妈,咱啥时候吃饭?”   “半小时,先去写作业吧!”   “没作业!”   舒月扶额,这小学还挺轻松,“没事儿干就去玩吧,等会召集大家吃饭。”   红烧肉颜色已经变成红褐色,用筷子一戳,就能感觉到肉已经软烂了。   舒月盛出了一部分肉和汤,准备明天再吃一顿。   然后把刚切好洗净的土豆块丢进去煮。那边锅里煮着,这边又把圆白菜撕成小块。光是一个肉菜也不够,而且吃多了怎么着都腻,配个手撕包菜正好。   饭菜上桌,程白杨迫不及待伸手抓肉,在炒手撕包菜的功夫,红烧肉已经晾凉了些,所以被他成功抓起来一块塞进了嘴里。   程山立刻用筷子敲他的手,“用筷子!不许上手!”   “好吃好吃!你们快吃!”程白杨根本顾不上疼痛,觉得嘴里的美味,被敲十下都值了!   红褐色泛着油光的红烧肉,每一块看上去都在诱人犯罪。程白鹭和舒兰各夹一块咬了一口,口感软烂,香而不腻,“真香!”   程白杨吃了几块肉才不情愿的夹起一块土豆,入口绵软,浸了红烧肉汁以后非常入味,“爸爸,你尝尝土豆!”其实他私心就是想让程山少吃几块肉。   程山也怕自己吃太快,一不小心就吃多了,抢了别人那份。他刻意吃一块肉,吃一块土豆,再吃口手撕包菜。“哎,你这个手撕包菜也炒的也好,又香又脆!”说完就趁三小只不注意夹了一块肉到舒月碗里。   吃完以后,几个人摸着肚子放松休息,不愿离开饭桌。   舒月:“你们去喝点水。”   程白杨先拒绝:“不喝!喝了水,嘴里的肉味就没了!”   舒月无奈,不过看到几个人吃的如此心满意足,她这个饲养员心底也升起一股自豪之感。   同时,更觉得养殖场的工作是多么有意义,到时候能经常吃到肉,那就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   第二天,王景福一个人去了养殖场。不过孟婉柔没去,她想了一晚上觉得大家都针对她,一边生气一边觉得没脸。   他看见方大嫂就笑着赔不是:“方大嫂,你找我?是不是小孟惹什么事儿了?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方大嫂刚才严肃的神情也软了软,“小孟跟你说了?她出口讽刺揶揄别人,也就算了,还要出手打人,一个军属同志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儿?太不像话了!要不是拦着,她就把小程媳妇舒月给打了。好歹也是养殖场一起共事的同志,对待同志,应该这样吗?”   王景福:“还有这种事儿?这是太不像话,之前我还没发现她这样,要不然早就批评教育了。我时常告诉她,她是军属,要为社会妇女同志做表率。没想到竟然发生这种事儿,这种行为确实不对。我替她给小程媳妇道个歉,也给咱养殖场道个歉。”   具体过程他不便问得太细,准备之后再找人打听。但是他已经判断出来了,是孟婉柔的错。而且司令夫人这么生气,说明她错得不轻。   他最擅长思想政治工作,他先自我批评,别人批评时就得口下留情,所以就先下手为强。   他替孟婉柔辩解那几句,主要也是维护自己的面子,总不能把她在家里撒泼如实说吧,那他一个大男人成什么了。   确实,他这么一顿自我反省与自我批评,搞得方大嫂也不好意思再批评了,只说:“以后别让她来了,她来这几天无故旷工,还和同志们搞不好关系,把这搞得乌烟瘴气,我们这不能收她了。你看好,别让她来闹。你这个家属有严重责任,这次对你就口头批评,下次我就要上报了。”   王景福听到最后也有点发冷,因为这事儿被批评,他一个团政委可就真是没脸了。   他回家就冷着脸,严厉警告孟婉柔,“你要是再在外边这样闹,我就跟你离婚!”   孟婉柔仗着自己姑父位高权重,觉得自己也能压得住王景福,没想到,他竟敢提离婚? 第47章 成绩 论一个吃货的自我修养。……   简易孵化机的第一次出勤, 孵化成功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两百只九斤黄种蛋孵出来一百七十九只小鸡。   这些天为确保机器性能稳定不出意外,程山每天下班的时候都去养鸡场一趟, 自愿当起了保养检修工。   而采用旧保温箱孵化小鸡的成功率也从原来的不到百分之五十,提升到了百分之七十。负责孵化的大嫂们时常测温度,晚上的时候还特意会调高一点温度。   小鸡崽们陆续破壳而出,大家都搓搓手兴奋的数着数, 每出壳一只, 那都是为提高成功率做出了巨大贡献,都是给程山长脸。   程山的脸有多大,就看小鸡们破壳有多努力。舒月也在心里给它们呐喊、加油!   在最后破壳的两天,夜里还有两个大嫂主动留守,等待小鸡破壳以后及时喂水, 做好清洁, 防止感染。   加上之前的一百四十只本地鸡,绽放养鸡场目前在岗的小鸡, 一共有三百八十九只!   舒月默默的给小鸡们鼓劲儿:小鸡们, 站好岗, 你们可是军属区未来的希望啊!你们生的每一颗蛋,长得每一两肉,都是为了守备区做贡献,再往大了说,也是给国家做贡献。守备区会记得你们这些报国鸡的。   对待为国无私奉献的小鸡, 自然不能亏待、慢怠。不仅要吃好喝好, 还得有丰富的文娱生活。   渔村那边,小虎爸有介绍信,在军属区这边也登记过了, 所以隔几天就送一些鱼干过来,张大嫂再给磨成鱼粉。   小鸡们慢慢长大硬朗了,吃食也逐渐丰富起来,鱼粉混着麦麸、米糠、苞谷子等一起进了肚子,再变成骨骼和血肉,眼看着就一天天跟气球似的吹了起来。   与此同时,“小鸡游乐场”也改建完成开张。那是一块与养殖场邻接的草地,在周围拉起半人高的网子就成了。   每天早上大嫂们上了班,小鸡们就知道,它们的放风游乐时间到!纷纷挤在鸡笼子门口,等着开门,向游乐场进发。   它们悠闲地散着步,晒着太阳,中午找到草啊虫子啊,还能来个户外野餐。   到了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洒满游乐场,小鸡们享受完了一天的悠闲时光,就各回各笼,各找各窝。   看着茁壮成长的小崽子们,从零到一,从无到有,舒月感到满满的成就感,内心充实而幸福。想必,小鸡们生活在绽放养殖场应该也挺幸福的吧。   到了年底,舒月家养的小鸡先下了第一颗蛋。   就在小学期末考试的那天早上,程白杨被憋醒去上院子里上厕所,鬼使神差跑到鸡笼子跟前,盯着看了几分钟,当那只鸡挪开以后,一只褐色的鸡蛋就露了出来。   程白杨伸胳膊进去就掏了出来,兴奋地大喊大叫着去敲门。   今天的程山不是被起床号叫醒的,而是被程白杨这没见过世面的叫喊声吵醒的。   程山开门,程白杨手举鸡蛋站在门口朝里边探头:“爸爸,鸡蛋!咱家鸡下蛋了!小妈呢?我要给小妈看看。”   程山睡得半醒,声音带着几分困倦的慵懒,“你没见过母鸡下蛋?”   对于他一个大人来说,鸡下蛋是件平常的事儿,有什么可兴奋的。   程白杨却神采飞扬,兴奋地道:“见过!大妈喂过鸡。”   程山蹙眉:“那你还这么稀罕?”   在程山眼里,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孩子。可人家小芯子里却是个吃货。   一个孩子眼中的鸡下蛋,稀罕的是这件事,可吃货眼中的鸡下蛋,稀罕的可是这个蛋,以及脑补出来后面还会有的无数个蛋蛋蛋蛋蛋……   小脑瓜子里此刻想的正是:哪一种吃法才是终结这枚鸡蛋的正确方式。   论起一个吃货的自我修养,比起程白杨,程山还是差了点意思,至少劲头上就输了一截。   程山让他再去睡会,然后干脆利落的把门关上。   回到床上把边上的女人环腰一抱,眯起眼睛继续睡觉,唇角上扬。   舒月也被吵得半醒,蹭在他结实的胸肌上继续眯了一会。等她起床走到院子里,三小只已经围在鸡笼子跟前了。   舒月:“让我看看,是哪只鸡最争气,率先下蛋的!”   程白杨眼神在五只鸡身上扫了扫,很快就确定了:“这只!”   舒兰高兴地跳起来:“是我的贝壳!我的小贝壳真厉害。”   舒月:“没错,你这只鸡独领风骚,为咱家另外四小只做出了表率,真是只争气鸡,值得褒奖。”   程白杨:“怎么褒奖?”   舒月:“当然是发挥它的价值,把这枚鸡蛋吃掉。”   吃货程白杨一听,正合他意啊!看来小妈懂他,高兴地拍手叫好。   一只鸡蛋怎么都不够分,于是舒月加了面糊和西葫芦丝进去,做了三张鸡蛋饼,给每人一张当早饭。   饭桌上,舒月开始发表她的考前动员讲话:“咱家鸡都这么争气,你们也要好好考试哦!而且这是头一个蛋,是个好彩头,说明你们能考好,要对自己有信心。考试不要紧张,要认真,一定能考好!”   程山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笑而不语。舒月塞给他一个窝窝头,堵上他的嘴。   舒月把吃了头名蛋奔赴考场的三小只送走,自己也去养殖场上班。   上班路上突然担心起来,如果这个头名蛋是个好兆头象征一百分的话,三个人分着吃,不会三个人合起来才能考一百分吧?   em……真希望自己这迷信的担忧是多余的。   不知道自家孩子们到底啥水平,按照她的规划,以后可是要上大学的。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含金量比后世扩招以后的大学生好多了,关键是还能分配工作,至少有个保底。   啧啧,家里三个八十年代的大学生,也不赖嘛。   心里突然就从担忧变成了期待。   自己都没搞懂,脑子里是怎么拐着弯绕过来的?   小舒同志可真是个乐观的人。乐观好,乐观就没烦恼。   ……   到了养鸡场,舒月老远就听到王大嫂喊:“同志们,鸡下蛋了!”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总共十二个。   一个普通而平静的夜晚过去,养殖场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收获的季节。   舒月挠头,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鸡们怎么纷纷选择了今天开工?   一帮大嫂们把蛋收起来,高兴地合不拢嘴。就好像小孩子一夜醒来,看来白茫茫一片大雪后那么惊喜。   此情此景,舒月觉得似曾相识,不就是一个多小时前自家小院里么。   “小舒,这鸡蛋咋办?”   “这没几个,要不然就分给大家吧?”   “不对,是不是不能分,要卖?”   “咱们咋卖啊?”   对大嫂们的疑问,舒月早有准备,“对,你们说对了,这是公家财产,不能随意分。上交一半给军需处安排,剩下一半咱们自己卖,六毛钱一斤。”   “谁都能买?”   “能,只要是部队家属院的军属们都能买。以后鸡蛋多了,咱就在门口卖,早上九点开始,先到先得。人家副食品商店卖五毛一斤加一张票,咱不要票价格还一样的话,人家指定有意见。所以咱就贵一毛钱。”   几个大嫂点头称是。   “行,比副食品商店才贵一毛钱,而且不要票就能买,这么一说我觉得不贵。”   “关键是没票能买到,我觉得肯定不愁卖。”   第一批本地鸡有一百四十只,这种鸡大多数是每天下一个蛋,也有少数是两天下一个蛋。这样算下来,过几天等所有鸡都开始下蛋了,每天会有七十到一百四十个鸡蛋,大概十斤到二十斤。   后来又陆续孵化的三百只本地品种的小鸡,过一个月也会陆续开始产蛋。等这四百四十只鸡都开始产蛋,每天产量就会达到六十到一百二十斤。后续九斤黄开始产蛋以后,鸡蛋产量会更多。   舒月给大家算了个账,大嫂们听到这数据简直惊掉了下巴。   不过守备区军人好几万,军属人口也上万,只有少数人家养了鸡,所以对鸡蛋的需求量还是挺大的,这个数量其实也不算多。所以销售根本不成问题。   养殖场既然还有地方,舒月跟方大嫂商量的方案就是继续扩大规模,防止后续鸡出栏了,鸡蛋和肉都青黄不接。   鸡们跟韭菜一样,也要一茬一茬的养,一茬一茬的割。   攒了三天有六斤鸡蛋,第四天早上,还没摆到门口,就被养殖场内部抢购一空。   第五天,还是内部消化。   第六天攒了十斤鸡蛋,门口的销售摊子才支起来。   舒月特意找了块木头牌子,让程山做得好看点,还找了别人家的毛笔,让他写了几个大字:“鸡蛋有售,六毛一斤。”又在底下写了一行小字:“绽放出品,必属精品。”   程山夸她最后这句词想得好,舒月对着这块牌子“哈哈哈哈哈”,思绪好像回到了现代。   绽放养殖场门口卖鸡蛋不要票的消息不胫而走,不用宣传就被口口相传,快速扩散。   军属们陆续赶过来买鸡蛋。   “剩下的我全要了!”一位老大娘豪气冲天要包圆。   旁边还有两个人眼巴巴等着买鸡蛋,听到老太太的话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顿时萎靡了。   “限购一斤。一次只能买一斤。”舒月迅速做出决定,限购。   这对军属们算是一种福利,所以为了让更多人享受到这种福利,要限量购买。   旁边两位妇女同志这才松了口气,眼睛里重新放射出渴望的光芒。   在考试完放假后的一个礼拜,学校终于公布成绩。   舒月好奇的跟着去,想要看看三小只学习到底咋样。   程白鹭就不说了,她去上学,舒月也只把学校当托儿所,至于成绩不成绩的,不重要。   关键是程白杨和舒兰啊。   “郭老师,我们家程白杨和舒兰考得咋样?”   教室里一片学生,只有舒月一个家长,突兀的站在讲台边上问一年级班主任郭莉莉。   郭莉莉抬头笑笑,对舒月的到来很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就是来看看孩子们考得怎么样。这不是三个孩子么,来一趟顶别人来三趟,值。”   “哈哈你还挺幽默。程白鹭太小了,名字都不会写,我不知道哪个是她的卷子……程白杨和舒兰,考得不错!”   “不错是多少分?”   “我看看,两个算术是一百和六十七,两个语文是九十九和四十。”   都是半路出家插班跟着上课,而且他们年龄都不够,舒月本来没多大期待,觉得能及格,最好离八十分不太遥远就行了。   听到这么高的数,她有点不敢相信。又想到另一个成绩六十七和四十,舒月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不过她还是特别好奇:“谁考得分数这么高?” 第48章 误解 好基友也不香了!   郭莉莉:“俩人偏科比较严重。你猜猜?”   舒月立刻想起来之前考察过一次他们, “程白杨算术一百,语文四十。舒兰算术六十七,语文九十九?”   郭莉莉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看来你很关心孩子的学习嘛。说实话, 这俩孩子其实是好苗子,一个是班里的算术第一,一个是语文第一。年龄小,插班进来, 这样的成绩我挺惊讶的。”   肖校长在各个教室外头巡视, 看见舒月也很惊奇,“要是家长都像你一样重视,孩子们的成绩肯定能提高。”   她小时候上幼儿园,家长就经常被叫去学校参加活动。到了小学更是经常开家长会。放到现代,平时微信群交流, 每次考试后, 老师可能还要挨个找家长谈话,家长也要想方设法的讨好老师, 让老师多看一眼自家孩子。   她这次来, 也不过是孩子出了期末成绩来看一眼而已。   这不是挺正常的事儿吗?怎么在校长老师眼里, 她就变成了另类呢?   都是年代的锅。   “肖校长别夸我了,我就是来看看孩子成绩。这不是一学期都没来了吗?而且这仨孩子年龄都不够,我就来随便了解下情况。”   肖校长越听越感慨,孩子年龄不够就送来上学,期末还来关心成绩, 整个小学里也没几个这样负责的家长。   有些家长, 叫都叫不来,别说主动来了。所以——   这位家长除了关心孩子教育,还能有什么心思?   “舒同志, 你别谦虚了。在我们小学,论关心孩子学习,你真是为数不多的家长。而且……”没说出口的话是“孩子还不是你亲生的”。   肖校长继续道:“我觉得应该号召大家向你学习啊。教育是国之根本,很多人都没意识到这一点,每个家长都应该关心一下孩子的学习。也许以后能恢复高考,知识一定有大用。”   舒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越推拒人家越以为她是谦虚,她也就不再解释。   被误解的心情,一点也不差。   肖校长跟郭莉莉说了几句,郭莉莉在班上向同学们说:“大家把卷子拿回去。一定要让父母看看。跟父母说,让他们向程白杨、舒兰、程白鹭三位同学的家长学习,让他们多了解一下你们的学习情况。大家年后正月下学期见!”   放学以后,舒月留下来有件事儿找班主任和校长商量。   “孩子们下学期是继续上一年级还是二年级?”   郭莉莉想了想,“我建议还是上一年级,把基础打扎实再升级。而且他们年龄小,跟同班孩子比,有点吃亏。到了高年级,怕跟不上。”   肖校长笑道:“我赞同郭老师的想法。基础很重要,不着急升级。”   程白杨拽了拽舒月的袖子,舒月回头看一眼,这孩子想说啥。   程白杨又拽她,才轻声说:“我想升级。”   舒月看着旁边等他的陈洪泽,明白了——   这是兄弟情深,不想分班啊。   基友一生一起走,有什么理由不成全他们呢?   舒月笑得温温柔柔:“肖校长,郭老师,你们看能不能让孩子升级呢?”   郭莉莉说的语重心长:“偏科严重,另一门成绩差的厉害,恐怕得再学一年。如果照这样偏下去,以后整体成绩受影响。”   舒月:“如果放假期间,让他们把差的那科补上来呢?”   肖校长:“也不是不行。如果到时候偏科的那门能到七八十分,也可以跟着升级。偏科的孩子往往是某一方面有天赋,但是也不能让别的科拉了后腿。”   舒月侧头看看程白杨,他重重点头。又看看舒兰,她也点头。   舒月:“好,那我们放假补补知识,开学再考考他们,行的话就让他们上二年级吧。”   郭莉莉还是有些不赞同,看肖校长同意了她也没说什么。   冬天海岛气温低,家里客厅点了两个烧煤的铁炉子。这炉子就是家里的暖气。   为了省碳,白天基本只有一炉火,晚上才会把另一炉火点着。   舒月回家就给炉子里塞了几个红薯进去烤着。   同时给他们布置任务:   “你们俩结对子互相帮助,提高成绩。把功课补上来,过了年开学就能升二年级。”   舒月又强调:   “如果你们不补课,成绩差的那门没追赶上来的话,那就只能继续上一年级,我也没办法。”   舒月翻开课本,给他们制定了一个补课时间表,把每天的学习内容列的清清楚楚,将这张表贴在墙上。   学霸该有的范儿,得端起来!   她准备隔天抽查一下,其余时间他们自己互相帮扶。   烤红薯的香味出来了,“来,乖崽子们,吃烤红薯喽!”   “小妈,剩下两块是谁的?”程白杨吃着嘴里的,看着炉子里的。   “你爸的!”   这话听着有点……   不,她保证这不是骂人。只有字面意思。   在海边认真训兵的程山冷不丁就打了个喷嚏。他娘的,天真冷。   *   快要过年,养殖场的鸡蛋产量越来越多,绽放牌鸡蛋火热供应中……   每天早上九点就有人挤在门口。   “排队排队!大家养成习惯,按顺序购买。”   于是人们越到越早,有些不自觉的人,买过一次偷偷摸摸又到了队伍后面重新排队。   眼睛还得尖着点,揪特务似的给她揪出来。   舒月也不能破坏自己定下的规矩,她早早的到了养殖场排队买鸡蛋,因为过年,连续三天一共买了三斤二十三个鸡蛋。   有时候还赶早去副食品商店采购,什么猪肉、排骨、鸡,各种蔬菜,干货调料……都各买一些。过年了,吃个痛快重要,更重要的是营造出一种吃喝富足的氛围感。   冬天室外就是天然冰箱,不怕坏,随便放上十天半个月也没事。   看到家里这么多好吃的,三小只兴奋地两眼放光,口水直流。   “小妈我要吃炸鸡。”   “姐姐,我要吃红烧肉。”   “姐姐,我想吃排骨。”   “哦哦哦,我还要吃那个臊子面、大盘鸡面、豆角焖面。”   “不不不,我要吃韭菜汤面。”   三小只争先恐后的点菜。这些生食材入了三小只的法眼,已经变成了一道道美食,等着一一被兑现。   “好好好,咱们一个一个来,过年慢慢吃。”舒月无奈的答应。   这个年代过年不放假,没有什么春节节假日的概念。   她跟方大嫂商量,过年期间给大家松松绑。饲料都提前弄得富裕点,天气太冷室外活动取消,每天留几个人值班喂喂食、收收蛋,鸡蛋照卖。以最简约、最省人力的方式让养殖场运转起来。   程山照例上班。舒月每天都会去一趟养鸡场,其他时间回家准备过年的东西。   蒸馒头、蒸包子、炸萝卜丸子……其他现吃现做。   到了腊月三十除夕这天,程山起床就挑水、打扫院子、贴春联,忙完又去了营部。   他在营部看着大家热热闹闹的包饺子,舒月在自家厨房剁馅准备包饺子。   三小只从今天开始到初五都没有学习任务。他们激情满满的等着过年,一会家里玩,一会出去找朋友玩,天寒地冻也不觉得冷。   舒月准备包莲藕猪肉的饺子。   买菜时特意挑选了脆嫩的莲头,把莲藕剁成碎丁稍微挤一挤水分,三分肥七分瘦的猪肉剁馅,加入葱姜碎、花椒水、酱油、盐、五香粉等各种调料,以及炸香的熟油,顺时针搅拌。   闻一闻,莲藕猪肉的香味出来了,调料恰到好处。   午饭就随便吃了点馒头炒菜。饭后,舒月把醒好的面团拿出来,分成几个小剂子,拿出一块揉搓成长条状,再切成小剂子,擀成中间厚边缘薄的片,放入馅一包,虎口一挤,就好了。   一个个皮薄馅大,肚子圆嘟嘟的,跟弥勒佛似的。   一个弥勒佛,两个弥勒佛,三个弥勒佛……真喜感。   三小只看到也跃跃欲试,舒兰柔声问:“姐姐,用不用我帮忙包饺子呀?”   舒月看着性格越来越活泼的舒兰心中一喜,“好呀,你想包的话,姐姐教你。”   程白杨:“我也要!我也要!”   程白鹭:“……”她才不想干活。   面粉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一点都不好玩。她是个傲娇的小公主,哪个小公主要做饭?不符合身份的事情,不干。   舒月让他们洗手,一人给一个饺子皮,教他们怎么包。   舒兰认认真真的将边缘捏紧,有模有样,就是菜包的少了点,扁扁的。   程白杨贪多,馅放的太多根本包不住。   舒月拿过来调整了一下才包好,不过看样子……命运不济,可能逃脱不了破相的命运。   舒兰认真的包着,技术越来越好。   “嗯,小兰包的真好,边上再捏紧点就好了。”   “这个包的更好了呢。”   “皮薄馅大胖乎乎的,你包饺子技术都快赶上姐姐了。”   “真是一学就会,很聪明嘛。”   舒月可劲儿的吹着花式彩虹屁,舒兰得到鼓励,一高兴发挥越来越稳定,脸上也笑开了花。   至于程白杨,还是老样子……舒月让他包的时候少放点馅,可是……孺子不可教也。   算了,慢慢学吧,再笨也能学会吧?   以后去丈母娘家过年,不至于丢了她和程小山同志的老脸。   再说了,万一娶的媳妇不会做饭,他一个男子汉不就得担当起做饭的重任么?即使小两口不做饭,有了孩子总得做饭吧?   额……是不是想太多了。   人家结不结婚还不一定呢。   晚上等程山回来,舒月就开始煮饺子。还提前拌了个芹菜花生米,炸了点带鱼,年夜饭就齐活了。   带鱼提前腌过,炸的色泽金黄,边缘的骨头和小刺都酥了,只剩中间一根鱼骨大刺。   “哇,这带鱼颜色太好看了。我那会就闻到了香味!”程白杨挑了一块大的,两手抓着吃了起来。   “小心刺,吃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慢一点。”每次吃鱼,舒月都有点担心,好在带鱼的刺还是比较好挑的。   舒兰和程白鹭也被勾得流口水,拿起鱼先吃两块,过了过嘴瘾。   饺子皮稍微晾凉了些,正好开吃。   里面的肉软嫩,莲藕脆脆的,牙齿一咬都能听到那个嘎嘣脆的声音。蘸着醋汁,就着花生米,真香!   舒月给她和程山的醋碗里放了油泼辣子,除了醋汁的味道,还有辣椒油的香味,跟饺子绝配!   三盘饺子的队伍里,因为有两小只的主动参与,自然混入了一些“不法分子”。   有的太瘪了没啥馅,有的皮破了馅丢了……   舒月毫不客气,自然把这些分给了家里最大的饭桶程小山同学,朝他使了使眼色:“这位同志一年到头辛苦了,多吃点。”   谁让他吃的最多呢?只算没破相的饺子,他吃的数量还是最多。   没关系,军人同志,要为国为民勇于吃亏。   民是谁?他们不就是民?   再说了,吃亏是福,福如东海才好……   吃完饭,三小只出去玩了。今天岛上军区大院也是一派热闹,路上到处是疯玩的孩子们,大晚上不睡觉,都等着夜里守岁。   舒月走到门口一闻,年味出来了。   以前爸爸妈妈总说年味淡了,她还不理解。现在好像有感觉了。   到了十二点,舒月喊大家许愿。   看着程山那只军表,想象着春节联欢晚会的舞台和主持人口中念念有词,大家一起倒数,等到零点那一刻,对着天上的夜空许愿。   “大家许好了吗?都许的什么愿?”   程山神秘一笑:“我不说。”   舒兰:“我想把语文学好。”   舒月:“……”还不够好吗?快救救你的算术吧,孩子!   程白鹭:“我要穿漂亮衣服,变得更好看。”   程白杨:“我要吃好多好多鸡。”   舒月:“真是个实在娃!你小妈我养鸡,原来是上天派我帮你实现愿望。能实现!再等半年,到你生日的时候一定让你吃鸡!”   吃鸡吃鸡,大吉大利。一直吃鸡,就一直吉利。有前途!   可惜,刚过十二点没多会,三小只就困得睁不开眼。   眼皮子太沉重,火柴棍都支棱不起来的那种。   脑袋耷拉下来,支起来,再耷拉……陷入无限循环。   “睡吧睡吧,别逞强了!”   舒月不管他们,先去睡了。   窝在程小山同学火炉般温暖的怀里,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把冰冷的脚丫子蛮横的放在他大腿上暖一暖,睡得香甜。   大冬天的,有个人抱着取暖,真不错。这家伙好像是个恒温动物,冬暖夏凉。   咦,人类都是恒温动物。可是她为什么夏天那么热,冬天那么冷……   人和人真是不一样。   被当做暖水袋+暖气+小火炉的工具人程山,心满意足的睡着,想要不老实,却被舒月狠狠按住了。   太困了,她要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到外面欢天喜地的动静。   三小只却在卧室,睡得死沉。   “喂!起床啦!吃饭啦!”   “啊?”   “哦。”   “嗯。”   睡得昏天黑地。   过了一刻钟,程白杨如梦初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垂死病中惊坐起,扶我起来过大年!   连程白鹭和舒兰都被他拽了起来。大家别睡了,快起来嗨呀!   舒月把他们的新衣服找出来,给两个小姑娘都梳了两条高高的麻花辫,别上发卡,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走出去就是军区大院第一貌美姐妹花。   白天上战友家串串门,互相恭喜拜个年。   约定好了,晚上和周团长、谢老师一家三口吃个饭。初二晚上被方大嫂预订去她家吃饭。   到了下午四点,舒月就开始张罗晚饭,把隔壁的五花肉给薅过来了。   “喲呵!你现在越来越有领导范儿了啊,管着你家的东西,还能顺带把我家的也给管了。”谢秋珊递了个眼神打趣她。   “那是,我手下可管着几百号鸡呢。在我们绽放养鸡场,我也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呢。没点儿领导范儿可镇不住场子。”   谢秋珊开玩笑:“快拿出你的绝活,让我们都解解馋。”   “没问题,一定让它们死得其所。”   这点自信,舒月还是有的。今天晚上她要做烤肉,绝对男女少幼通吃,惊艳全场。   五花肉切片用蒜末、酱油、各种调料和淀粉腌过以后,在锅里一煎,烤肉香味伴随着滋滋啦啦的声响,飘到客厅里。   大家坐不住了!   厨房门口一会露一个脑袋。   “到底做什么呢?这么香!”   “先出去,等会就好。”   在厨房打下手的谢秋珊忍不住偷吃了两片,惊喜的竖起大拇指:“下次买了五花肉,我还给你拿过来。以后我家肉票都听你指挥。”   四个孩子在客厅玩耍,周思文还有两个月就两岁了,能跑会跳,和大哥哥大姐姐们玩得不亦乐乎。   可是肉味太香,有点忍不了了。这对吃货来说,简直是一种惩罚。   程白杨:“思文,哥哥抱你去找妈妈。”   小姑娘笑靥如花,奶声奶气的说:“抱抱,找妈妈。”   程白杨抱的姿势诡异,周思文就那么被他双臂环住,拎着悬在半空中,一步一步挪到了厨房,赶紧往谢秋珊身上一甩,眼睛滴溜溜转着找香味之源。   说时迟那时快,程白杨看见盘子里放着烤好的肉,抓起一片就跑。   塞到嘴里,心满意足,此生无憾。   除了烤肉,还有炝拌藕片,拌三丝……凑了一桌子菜。   等周有成和程山回来,都端上桌,开饭。   “来来来,大家用生菜卷着肉吃,可以蘸点这个辣椒面和孜然粉。”说着给大家示范性的卷起来。   “好吃好吃好吃”,舒月收获赞声一片。   周有成吃得兴起,回去拿来了自家珍藏的好酒,给程山倒一杯,“来,喝酒。不喝酒哪有个过年的样子!”   程山也高兴,“喝。”   就连周思文都卷着生菜吃了好几块肉,谢秋珊服气:“我做饭人家不吃。看来我应该把她放你家养,一定能养得白白胖胖跟小猪崽似的。”   舒月挑眉一笑:“行,咱们换换,把这三个给你。”   程白杨立刻脸色大变:“小妈,谢老师,你们说的不是真的吧?”   谢秋珊笑了,“开玩笑的,看把你给吓得。”   到了第二天晚上,舒月拿了几叠凉菜和一盘糖醋排骨去方大嫂家。   方大嫂的大儿子儿媳忙着没能回来过年,只有小儿子回来了。她嫌家里冷清,早就把舒月当半个闺女,再加上陈司令和程山的关系、两个孩子的关系,干脆喊他们来一起过年。   三个男人又是喝酒聊天,陈司令吃着舒月做的下酒菜,越吃越下酒,就那么喝多了。   能和好基友一起过年的程白杨,自然也开心的上蹿下跳。   还能吃到糖醋排骨,这年过得赛过活神仙。   吃吃喝喝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到了初六,程白杨有点乐不思蜀,看着书本怎么都拾不起学习的热情。   升级?好像也无所谓吧。   好基友,也不香了!   “小妈,我们还能再过一次年吗?”   程山黑着脸:“你以为想过就过啊。你就安心学习吧。”   舒兰拉着让他给讲题,才勉强把他给拉回去。   孩子们在家,舒月也恢复上工。到了养殖场,大家一个个都面色红润,精神抖擞,有的明显圆了一圈。   舒月赶紧摸摸自己的脸,手感貌似更肉乎了。   再看看鸡崽子们,也都胖了一圈。   独胖胖不如众胖胖,大家一起胖才好嘛。   只能感叹……社会主义好!   过了立春,太阳暖和起来,游乐场重新开张,小鸡们也活跃起来,吃得更多,睡得更香。舒月看着它们,越来越有肉味了。   *   等到开学当天早上,肖校长特意命人给程白杨和舒兰做了两张卷子,俩人一个做数学,一个做语文。然鹅,看着自己的卷子,他们都特别想跟对方换换。   就那么紧紧张张的做完,老师当场阅卷,程白杨语文七十五,舒兰数学八十,肖校长同意让他俩升级。   于是插班生的两小只就顺利的成为了二年级同学。   留下程白鹭……   “姐姐,我也要和他们一起上二年级。”   舒月小心翼翼的问:“肖校长,程白鹭咋办?她马上就四周岁了,能跟着一起升二年级吗?”   肖校长正疑惑为啥程白鹭叫“姐姐”时,听到舒月这么问,立马摇头:“不行。太小了,最早也得大后年才能上二年级。跟着在一年级继续上上看吧。”   程白鹭瞬间花容失色,“哇”的一声——   哭得梨花带雨,哭得蛮不讲理,哭得理直气壮,哭得惊天动地,哭得不达目的不罢休。   高强的哭功把一旁的老师校长都震惊了。   舒月心道,论起哭来,这也是个好苗子。   众人尴尬的脚趾头抠地,斯斯文文的校长,看着因为自己的话哭成这样的小姑娘,冷汗涔涔,面色如土。   心里感慨,舒月这个家长,不,后妈可真不好当。   “程白鹭,你喜欢哭就再哭一会?哭完了咱们再说话。” 第49章 呵呵 跟她无话可说。   旁边的肖校长和郭老师十分纳罕。如果是别的家长遇到这种情况, 肯定是训斥:   “别哭了!再哭我就不要你了!”   “哭什么哭,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你哭给谁看?我看你就是欠打!”   ……   见过威逼利诱花式劝别哭的,没见过顺坡下驴劝哭的。真是长见识了。   看到他们表情十分不自在, 舒月试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这孩子就是偶尔喜欢哭一下,一哭起来就真情实感的,我都不好意思打断她。我觉得像她哭得这么好的孩子也挺少的,倒像是电影演员。”   听到舒月夸她“哭得好”, 程白鹭心里一打岔、一犹豫就停了下来。正好也哭累了, 需要歇一会。   肖校长:“?……!”哭也是一种天赋?这位家长同志果然擅长发掘孩子身上的优点,缺点都能硬生生掰成优点。而且反向劝诫的方式,貌似还挺奏效。   郭莉莉笑笑:“你对孩子倒是挺耐心的,你刚来的时候,岛上还说你年龄小, 怕你管不住孩子呢。我看他们都是瞎操心。”   舒月:“孔夫子说, 要因人而异,因材施教。还有位哲人说过, 世界上不是缺少美, 而且缺少发现美的眼睛。我觉得用在孩子身上都合适。”   肖校长再次惊讶, “舒月同志,你是不是上过大学?能有这样的教育理念,真是难得。”   舒月笑道:“没有,我初中文凭,上过几天高中没毕业。”确实上过大学, 但是不能说。   肖校长激动地问她:“能不能请你来学校当老师?”   舒月摆摆手:“不了, 我们养鸡场还有很多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为了让岛上孩子吃到更到鸡蛋和肉,有个好身体, 我们准备继续扩大养殖规模。”   肖校长惊喜叹道:“替我们学校感到可惜,如果你能来,一定会是位好老师。”光是这理念和态度就比很多人觉悟高。人家现在有别的工作,他也就不好再劝什么。   舒兰拉着程白鹭的手晃了晃,“白鹭,别哭了,你看你眼泪都哭干了。”说着用手给她擦了擦眼泪。   程白鹭给舒兰一个面子,不准备再哭了。但是瘪着嘴,仍是气哼哼的。   舒月哭笑不得,对着她笑了一下,笑得极其塑料。   她实在是搞不懂这个小姑娘,明明是个傲娇的懒姑娘,怎么就哭着闹着上赶着要去上学?   不过,上学是件好事。   如果程白鹭死活不去上学,那才麻烦呢。到时候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都要和她独处……想到这里就觉得脑壳疼。   “既然她毅力这么坚定、对上学这么有诚意,肖校长、郭老师,你们能不能通融一下,让她跟着上呢?她可能是不愿意跟哥哥姐姐分开。知识学得多少都无所谓,总比不学强。”   肖校长有点头疼,看在舒月的面子上,“行。那就来吧。”   郭莉莉也被逼无奈,“好吧。那就还跟原来一样。”   程白鹭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芒,似乎刚才哭过一场的事儿根本不存在。   舒月道了谢,给三小只交了学费,把他们放在学校就去了养殖场。   今天到的晚了一会,小鸡们都已经被放出来散步了。   “唧唧唧、咯咯咯……”跟孩子们放学一样欢快。   自由多么难能可贵,对程白鹭更不理解了。   难道程白鹭跟她想法一样,为了逃避跟她独处?   ……   艾冬雪依然每天坚持来养鸡场上班,她怀着五个多月的身子,肚子倒是一点都不明显。   舒月也没劝她不上班,毕竟现代社会女性,到生之前才开始休产假,她料想应该没什么。而且她表姐怀孕那会,每天朋友圈运动记录都一万多步。   当时她都惊呆了,发微信过去问,表姐解释说,医生要求少吃多动,控制体重……   不过舒月还是有意照顾一下,每天早上她去门口卖鸡蛋,白天照看下正在孵化的种蛋,以及在外野餐的鸡们。磨饲料、磨鱼粉、搬东西的重活就让别人去做了。   “小艾,你这肚子,能感觉到动静了吗?踢你了没?”张大嫂是过来人,觉得她这月份应该有胎动了。   艾冬雪摇头,“还没有。”   王大嫂笑:“可能是闺女呢,女孩不那么皮,知道疼妈。”   艾冬雪手上没闲着,打开简易孵化机,几只正在努力破壳小鸡:   “我顶,我顶,我使出吃奶的劲儿,出来啦!好开心呀!咦?”   艾冬雪受到舒月感染,笑着跟它们说了一句:“欢迎加入绽放!”然后开始给它们喂水清洁。   不知怎地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艾冬雪扶着额头坐在凳子上定神。   舒月看她不舒服,问她:“艾姐,你没事吧?要不要回去休息休息?”   艾冬雪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旁边的王大嫂见状,“呀,没事,女人怀孩子的时候,出点小毛病不当事,没啥大惊小怪。”   舒月:“……”果然还是那么直,不考虑别人感受。只要不说话的时候,王大嫂就还是个热心的好大嫂。   艾冬雪:“我想去看看,最近总感觉不踏实。”   快要中午了,舒月跟方大嫂打了个招呼,陪艾冬雪去了医务室。   军区大院配备的医务室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设备还算先进齐全。   冯大夫让艾冬雪躺下 ,用一个仪器在她肚子上滑动,一个小屏幕上就出现了黑白图像。   艾冬雪躺在床上侧头想看屏幕却有点看不清楚。舒月的角度则能清楚的看到,不过她看见一个黑白图像,压根看不懂啥意思。   不过冯大夫的眉越皱越紧,舒月心里预感不太好,问她:“没事吧?冯大夫。”   艾冬雪也注视着冯大夫,却看她眉心锁的更紧了,心里也是一咯噔,更加紧张。   冯大夫严肃道:“要有心里准备,孩子……看着不动,听不到胎心,可能胎停了。”   医生的话有如一道惊雷,艾冬雪脸色煞白。   此情此景,舒月知道她肯定难受,安慰她:“没事,不行下次再怀。可能是缘分没到。”   冯大夫虽然不是没见过这种情况,可也知道这对女人的打击有多大,“这两天尽快过来做引产。越早对身体越好。你也别伤心了,这种事在临床上是有概率发生的。这种往往是胚胎发育质量不良,你往好了想,如果生下来有什么毛病的话,还不如现在没了。”   艾冬雪强装镇定,“谢谢大夫。”   她让冯大夫再把探头放她肚子上,努力侧着头看着屏幕,想要记住这个黑白的画面,眼角的泪水却像水龙头一样,不自觉的流出来。   舒月扶她起来往外走,觉得医生说的话也很有道理。社会就是丛林法则,汰弱留强。如果真的是有问题,还不如……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你。既已如此,改变不了什么,你还是好好休养身体最重要。”   艾冬雪嘴里呜咽着点点头。   “我知道。就是控制不住想哭一会,就当是送别肚子里没见过的小家伙了。其实……这段时间我都接受了。尤其想着肚子里有个小生命,就觉得以后要好好对ta。我还想过,希望生个男娃。到时候他就不会像我一样被嫌弃。”   重男轻女的思想对女性简直是一种残害。有多少女孩未出生就被剥夺了生命的权利,还有多少女孩出生以后被剥夺了幸福的权利,甚至有一些女性自愿当起了帮凶。   舒月心里无比庆幸,自己是生在九零年代末,庆幸自己有一双开明的父母。   如果她是艾冬雪,真不敢想象现在的生活和心境会是怎样。   “所以我们女人要自己疼自己。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还能指望别人吗?”舒月突然对这隐形的社会规则有些愤慨。   舒月扶着艾冬雪在医务室门口的长椅上,让她休息一会,平静一下心情。   艾冬雪擦了擦眼泪,眼神有些迷惘,“你说,是不是老天让我不要生孩子?”   舒月真有些担心她:“你千万别想不开。”   艾冬雪眼睛里复又清亮起来,“可能是,想要的时候怀不上,不想要了,怀上了,结果还是给收走了。”顿了顿又说:“你放心,之前我连命都不想要了,现在不会因为这个想不开。我一直记得你说过的话,要为自己活着。或许,这是件好事儿呢。”   听到这些话,舒月感到很惊讶。   自从艾冬雪怀孕以后,就还是正常在养殖场上班,精神状态、气色都不错,她从来不因为自己怀孕就偷奸耍滑,要求别人让着她。   之前方大嫂因为她投海的事儿还对她这个人有点意见,现在却对她改观了不少,最近还经常夸她。   但舒月以为,艾冬雪是怀孕了高兴,所以整个人状态不错。在刚才知道她胎停的消息时,心里也着实担心她会想不开。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想通了、看开了。   她想起苏轼的一句话:人生如逆旅。谁不是一边崩溃的骂娘,一边又努力前行呢?   艾冬雪现在的心态就是这句话最好的注解。她有明确的目标,敢放下、能取舍,舒月觉得相比半年前初次遇见时,她好像变了一个人。整个人从里到外都不一样了。   舒月挤出一抹笑:“看你想得这么清楚,我就不劝你什么了。不过,你能这么想得开,我真为你高兴。”说着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艾冬雪努力收拾自己的心情,不停地调整呼吸,长长的舒气。   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哟,你们也来看病啊?”   俩人聊天,情绪比较沉浸,都没察觉到有人来了。   舒月抬头一看,咦?冤家路窄。   “孟大嫂,你来看病啊?”   孟婉柔摸一摸自己的肚子,很是得意的样子,“是呀,我这不是怀孕了吗?我婆婆带我来看看。”   “呵呵。”舒月跟她实在无话可说。   孟婉柔转向艾冬雪,还能看到她脸上的泪痕,和哭红的眼睛,笑着问:“听说你孩子没啦?啧啧,真可惜。”   刚才躲在门口听见了冯大夫的话,等舒月和艾冬雪出来的时候,她故意躲了起来。   之前被养殖场开除,她不仅丢尽了脸,丈夫还扬言要跟她离婚,连婆婆都冷哼哼的帮腔让儿子离婚。   后来撒谎说怀孕了,婆婆才不做声,勉强拖了几天。后来一查,竟然是真的怀孕了,一时间喜出望外,心道:“真是连老天爷都帮我”。   不过自那以后,她对舒月、对方大嫂、对养鸡场所有人都恨得牙痒痒。自己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岂能轻易放过她们。要是那么好欺负,她就不是孟婉柔了。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狠狠地笑话她们了! 第50章 走你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孟婉柔朝着她的心窝子捅刀, 艾冬雪本来哭红的脸被气得发白。   舒月心里对她实在厌恶。   这么明晃晃的挑衅,老虎不发威,真拿她当病猫了?   去他妈的病猫!   她朝孟婉柔翻了个白眼, “你这是病没看完吧?你有病,也别表现得这么明显。而且你看病没看对地方吧?你应该看看脑子,看肚子没用。”   孟婉柔上前一步气哼哼的道:“你别胡说,你才看脑子。你们是看我怀孕了, 嫉妒吧!”   舒月冷笑一声道:“有什么可嫉妒的?你觉得我嫉妒你怀孕?要是比怀孕, 母猪一窝能生十几个,你才生一个,你岂不是连猪都不如?你说你,好好的人,干嘛跟畜生比啊, 自甘下贱。”   孟婉柔气得鼻子都歪了, 扶在肚子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怀孕的那只手变成叉腰姿势,“你敢骂我?!你才不如猪!”说着就要上手抓舒月。   医务室里有几个人听到动静, 出来以后正看见孟婉柔嘴里喊着:“我要杀了你!”, 同时疯狗一样往舒月和艾冬雪身上扑去, 然后就一个猛子扑到了艾冬雪身上,艾冬雪肚子被压了一下,疼得手捂肚子,直不起腰,嘴里“唉哟”喊个不停。   刚才舒月怕被她赖上, 轻巧的往旁边躲开了, 但是艾冬雪怕她伤到舒月所以伸手去拦了一下。谁知道孟婉柔是逮谁咬谁,她看艾冬雪拦着也气得不行,情急之下改变目标, 去扑打艾冬雪。   她嘴那么臭,说出那么没人性的话刺激艾冬雪,舒月也只是还了几句嘴。没想到这厮竟然又动手。   护士小赵赶忙跑过来,朝医务室里头大喊:“来人啊,快救命啊!”   路过的人们听到呼喊声,也火速过来围观。   小赵一边查看艾冬雪的情况,一边没好气的呵斥孟婉柔:“没想到你心这么狠,对孕妇也下得了手。你不知道她怀着孩子吗?”   孟婉柔气得咬牙切齿:“我还是孕妇呢,是她们说我的。”具体的话她不想说出来,要是说自己连猪都不如,就相当于又骂了自己一遍。   舒月冷冷的道:“我们坐在这休息,你看完病不回家跑来骂我们干什么?之前你被养殖场开除,那是集体决定,你记恨我们,就想伺机报复是吗?”   小赵哼一声,严厉的道:“明明我们看见你扑过去,扑到了孕妇身上,嘴里还喊打喊杀的。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条疯狗呢。”   之前小赵和孟婉柔都是医务室的护士,而且孟婉柔还是个没正经毕业的。她就是仗着自己姑父的关系,和自己嫁了个团政委,对小赵颐指气使,狗眼看人低。小赵本来很珍惜这份工作,可也差点被她搞得做不下去。幸好最后是孟婉柔自己主动走了,但是走的时候她跟所有护士都闹得很不愉快。   小赵可太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抓住机会自然也不能放过。   围观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人知道她被养殖场开除的事儿,便跟边上的人解释了一番。   众人听后,再结合现场看到听到的情况便忍不住指指点点:   “小孟,人家怀着身子呢,你也太狠了吧。”   “自己犯错,不悔改还把错记在别人头上,这样可不对。”   “好歹你男人也是个团政委,你怎么能这样呢跟泼妇有什么区别?”   冯大夫跑了出来,看到艾冬雪捂着肚子,知道情况不妙,叫小赵还有其他人一起把她扶进去。   中午下班回家路过的王景福看到这围了一群人,还寻思着发生了什么事儿?要不要去做做思想工作。   扒开人群一看,竟然是自己的老婆!看她又是一副气呼呼、张牙舞爪的模样,再看看边上的舒月和直不起腰被搀扶着往里走的艾冬雪,他就猜到了几分。   他知道孟婉柔和舒月有过结,对整个养殖场都记恨上了。想必今天又因为什么事儿闹了起来。可艾冬雪貌似受了伤,而她一点事儿没有的站在那儿,一副又泼又厉害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她没理。   这次情况不妙!王景福觉得丢脸的同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赶紧跑过去拉住孟婉柔的手,“走走走,你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回家去!”   舒月听说了他去找方大嫂的过程,方大嫂对他的评价就是挺奸猾的。   他拉着孟婉柔,这是想逃?   把人羞辱了,也把人打了,批评几句自己老婆,这就算了?   如意算盘打得真好。   “王政委!”舒月冷声质问他,“你老婆把孕妇给打了,就这么算了?”   “小程媳妇”,王景福对着舒月一脸笑,“看样子确实是她不对,回去我好好教训她。”   孟婉柔不甘心,极力要挣脱他的手,可怎么也挣不开,委屈的大叫:“不是我打她,她自己本来就要流产了。”   人群里几个军属大娘看不过眼,   “刚才好几个人都看见你打人了,怎么还不承认呢?”   “这也太狠毒了,把人打的不合适了还咒人家流产?这要损阴德啊。”   “王政委,你这媳妇可太厉害了!”   口气中都是批评和不屑。   王景福脸上立马笑不出来了。   “王景福,管不好家属,还能不能干了?”路过的陈新觉司令看到这围了一堆人,乌烟瘴气的,心里正恼,没想到却看到王景福,听了几句就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以前也听说过孟婉柔刁钻蛮横,前两年她姑父申正义是他的部下,那时候她姑姑还让他老伴(方大嫂)去给她和程山说媒。方大嫂极不情愿,也碍于情面不得不跑了一趟,说服程山去走个过场,不过交代了说那个女同志不行。   王景福看到司令,简直无地自容,恨不得原地消失。他硬着头皮说:“司令,对不起,是我没管好家属,一定领罚。”   陈新觉让舒月和小赵简单说了一下情况,走之前对王景福说:“下午来我办公室。”   众人散去,王景福还是觉得心惊肉跳,出了一身冷汗,拉着孟婉柔就往回走。   “你弄疼我了,我怀孕了,你快放开我,我才是被欺负了。”孟婉柔气得跳脚,自己压根也没顾忌自己是个孕妇。   舒月进去看艾冬雪怎么样了,冯大夫说,“准备准备,下午让家属来,做引产手术吧。”   艾冬雪拉着她的手勉力笑了笑,“谢谢你替我出头,那个孟婉柔欺人太甚,都怪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回骂她。如果不是你在,我就要被气死了。你先回去吃饭吧,没事,待会我让人去叫我男人来就行,帮我跟养殖场请几天假。”   孟婉柔那边,也算是狠狠给了她一个教训。但是舒月还是有点担心艾冬雪。   虽然做这个手术也在预计之中,但是她没经历过这种事,就觉得应该挺疼挺难受的。   走出门口她就看到了程山。   舒月觉得,不管怎样,自己又跟人吵了一架,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她向来与人为善,不常做这种事,还是不太习惯。   程山却一脸焦急的关切:“你没事吧?”   舒月:“你听说了?”   程山点点头,语气却有点恶狠狠:“要是她再欺负你,下次你别动,留着我来。”   舒月瞬间就笑了,拉了拉他的胳膊,“嗯,知道了。”   看到对方没怪自己的意思,还扬言要替她出头,心里比制服了孟婉柔还要高兴。   中午做的面条,吃完饭,舒月用较深的饭盒装了一份软乎乎的汤面给孟婉柔,还卧了个荷包蛋。   艾冬雪这会肚子也不疼了,就是等着下午做手术。李永强在旁边陪着,脸色不太好,拿来的馒头菜还在一旁放着。   艾冬雪看到热乎乎冒着香气的面条,突然来了胃口,吃了个精光,吃完感觉心情都好多了。   舒月猜测,李永强一定伤心极了。如果以后艾冬雪真不要孩子,两口子可能还得闹。不过走一步看一步,艾冬雪现在变得如此坚强果敢,她也很意外,她相信她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不一会儿的功夫,孟婉柔撒泼辱骂打人导致艾冬雪流产的消息就在军区大院传开了。   中午陈新觉回到家也跟自己老伴说了中午的事儿。   方大嫂恨恨的道:“这个孟婉柔,还不消停。申正义两口子,疼出了这么个侄女,留在咱们这岛上当祸害。”   下午到了养殖场,舒月就帮艾冬雪请了假,还把情况如实说了一遍。   方大嫂叹气道:“你做的对,这个孟婉柔活该!她去嘲笑羞辱另一个孕妇,做人底线都没有!”   方大嫂是个直性子、热肠子,因为这事儿一下午都在愤愤不平,舒月还劝她看开点。   想起方大嫂的反应,她就觉得好笑。好像方大嫂在现场亲历过一样,怎么比她还气愤。   陈新觉下午到了办公室就跟申正义通电话,跟他讲明孟婉柔在岛上最近半年的作为,对岛上个别军属形成了危害,还在军区大院形成了恶劣影响。   申正义知道这个侄女刁蛮不讲理,他老婆疼她,他也没办法。不过他立即表明态度: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什么决定他都支持,千万别因为他的关系而网开一面。   他位置越高越要避嫌。否则,因为这点事徇私,以后影响他前途可就不值当了。   陈新觉派人再次了解了情况,虽然知道艾冬雪流产的主要原因不是她,可她公然羞辱军属、动手打人都是事实。   这个年代,人际关系简单,对军人的政治考察也非常严格,孟婉柔的行为已属于十分恶劣。   幸好没造成真流产,否则这就是杀了一条人命,那事态可就更严重了。   他把王景福叫到办公室就是一顿臭骂,还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   王景福只能厚着脸皮受着骂,他知道被司令批评,不像上次被方大嫂批评那么好糊弄了。心里也悔不当初,原以为这个老婆能对自己的前途有帮助,没想到反而是祸害。   “你家属的行为要写进档案里,这次我是对你口头警告一下。你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家属问题,再产生恶劣影响的话,下次可就不这么简单了。”   听到陈司令的话,王景福心惊肉跳,再次厚着脸皮悔过:“保证处理好家属问题。请司令放心。我诚挚向受到伤害的同志道歉。”   他知道,家属档案中有污点,也会影响自己以后的发展。毕竟这个年代,出身、成分等都非常重要。   更关键的是,后患未绝。   孟婉柔如果以后再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他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看着她。   一下午王景福都有些心不在焉,提不起精神。回到家,他也不想跟孟婉柔说话,晾了她三天,最后跟她提摊牌。   “离婚。孩子你生下来归我,你走人。”王景福语气平静,一点都不像吵架。   孟婉柔前几天每天哭闹,王景福也不理她。今天竟然又听到他提离婚,顿时就气炸了!   “王景福,你知不知道我姑父是谁?”   “知道。”   “你知不知道我怀孕了,我肚子里可是你的孩子!”   “知道。”   “你敢跟我离婚?你可别后悔!”   “不后悔。”   王景福像是已经大彻大悟,语气平静的不像话。“明天就去办手续,我买票送你。”   如果不离婚,他的军人生涯迟早被她毁了。不是因为他的道德品质问题离婚,他的前途则不会受到影响。   虽然他结婚晚,在这年代也算是老来得子了,但是他断然不能因为一个孩子就跟孟婉柔凑合下去。即使凑合,也只是一阵子,不可能凑合一辈子。   快刀斩乱麻,在前途和她之间,选择离婚!   王春菊看着儿子儿媳妇走到这一步,虽然惋惜,却也不意外。自从来了儿子家,没多久孟婉柔就敢指着她鼻子骂了,哪家的正经闺女会这么撒泼?她儿子还是个军官呢,咋就混的这么没脸。   她心里想,离了也好。   她最心疼的就是未出生的孙子/孙女,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孟婉柔一个女人家肯定带着孩子改嫁不方便,她到时候一定会要回来。   三天后,孟婉柔坐着最早班、人最稀少的船离开了枫明岛。走得时候臊眉耷眼,却心有不甘。她讨厌这个岛,讨厌这里所有的人。她觉得这个岛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曾经受过她白眼的、羞辱的、打骂的军属们听到消息,都欢喜的不得了。   大家都庆幸,军区大院这颗老鼠屎,终于消失喽!   艾冬雪做完手术休息了一段时间,回到养殖场的时候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准备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我都想咱们的鸡崽子们了,有时候做梦还梦到小鸡出壳了,一个接一个的,全都破壳了,把我高兴坏了。”   “看你恢复的不错,好好干!”方大嫂鼓励她。   自从孟婉柔走之后,大嫂们之间貌似更和谐了,也没有人因为活儿干的多少不高兴了,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就好像是给自家干活似的。   到了五一前两天,九斤黄鸡们也开始下蛋,养鸡场的鸡蛋产量是节节高。   不过九斤黄鸡的产蛋量并不高,平均三天才下一个蛋。   目前养鸡场的本地鸡达到了九百只左右,而九斤黄大大小小的鸡崽子们加在一起有七百只左右。产蛋量每天大约一百斤。   每天还有种蛋在孵化中,一茬接一茬,几乎从不间断。   舒月上午在门口卖完了鸡蛋,就把留给军需处的另一半鸡蛋装在木头箱子里,和张大嫂一起用板车拉着送去部队后厨。   关处长看到送来的鸡蛋每天都有好几筐,加起来三百多个五十斤左右,惊喜的下巴都要掉了。   “看来当初支持你们建养殖场的决定太对了!以后我们食堂就不愁鸡蛋了。你们以后有什么需求和想法,尽管提!”   “行,那到时候我们有什么想法,还请关处长多多支持啊。”舒月不打算客气,不过也不打算轻易开这个口,她准备攒个大的。   那边卸着鸡蛋,她就去后厨看看“徒弟”们。   邱胜利隔几天就会发明一个新菜,给食堂换一批菜单。   每次知道她要去就提前做好,请她尝尝。她又把自己的菜谱、秘方每次跟他分享一个。俩人是厨艺方面的师徒,也成为了“挚友”。   时间到了七一年四月底,花池里的月季、丁香们已经蠢蠢欲动长出了花苞,旁边是程小山同学不知道从谁家移植来的一棵西府海棠,猩红色、白色、淡红色的花开得漂亮极了。   天光变暖,日光渐长,吃过晚饭天还是亮堂堂的。舒月拉着程山坐在房顶,吹着徐徐海风,闻着海棠花香,看着院子里玩耍嬉戏的三小只,感慨颇多。   “没想到,竟然快一年了。时间可真快。”   “是快,你都二十了。”   “你都二十七了。”   “你又变漂亮了。”   “你变老了!”   程山:“……”   舒月哼一声:“谁让你提醒我年龄的?姐姐我永远十八。”   程山看她俏皮的模样,眉眼间漫上温柔:“行行行,你永远十八。”   她故意考他:“程小山,你知道最近有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程山:“后天五一劳动节,你要做好吃的?”   舒月:“……”   狗男人,不会把他们结婚纪念日给忘了吧!   “再给你个机会,开动你的大脑瓜子仔细想想,到底有什么重要的日子?”   “想不出来怎么办?”   “答不出来,晚上你就睡房顶吧!哼!” 第51章 纪念 订个娃娃亲咋样?   程山突然朝院子里喊:“程白杨, 你上来!”   “你喊他干嘛?”   “父债子偿。如果他答不上来,就让他睡房顶吧。”   舒月被他这逻辑雷的外焦里嫩,摇头叹息道:“可怜的孩子啊, 我看他不是一棵小白杨,倒像是一只待宰的小羔羊。”   程白杨拿着一根木棍装模作样练武术,程白鹭和舒兰在玩翻花绳游戏,听到声音都往房顶看了一下。   程白杨闻言上了房顶。舒月偷偷忍住笑:“小羊, 你爸爸要考考你。”   程山一本正经的发问:   “后天就是五一劳动节了, 你知道过几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程白杨:“劳动节是什么节?是不是要劳动?”   程白鹭抬头,“我知道呀。你笨死了,老师教我们唱过歌呢。”   舒月:“什么歌?你唱两句。”她都不记得劳动节有什么主题歌。   程白鹭清了清嗓子对着房顶唱了起来: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我去上学校, 天天不迟到。   爱学习爱劳动, 长大要为人民立功劳。   小姑娘站得笔直,百灵鸟般的嗓音清亮柔润, 几句词唱下来婉转动听。   不过——这歌儿跟劳动节不沾边吧?就是有“劳动”俩字而已。   这姑娘的脑回路果然清奇, 还能理直气壮把程白杨鄙视一番。舒月对她的学习表示担忧。   不过唱得好就应该鼓励。   “白鹭, 你唱得真好!太好听啦!跟百灵鸟一样!”舒月不吝啬赞美,给她使劲儿鼓掌。她拉了拉程山的胳膊,示意他一起鼓掌。   小孩子做得好的地方,就要多夸,夸着夸着可能就上天啦。   程白鹭听到赞美骄傲的扬起小脸, 那姿势像一只优美自信长着两只鹿角的精灵, 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舒兰也鼓起掌来,笑着夸她:“鹭鹭,你唱得好好听哦。”程白鹭咧嘴, 对她嘿嘿一笑。   只剩程白杨在海风中一阵凌乱,刚才发生了什么?爸爸明明问他话呢,怎么给妹妹鼓起掌来了。   程白鹭环视一周,目光落在程白杨身上,直勾勾的眼神好像在说“你为什么不鼓掌?”   程白杨这才碍于塑料兄妹情,面无表情的鼓起掌来。   程山:“回到正题。我提醒提醒你,想想去年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   程白杨蹙眉,突然大喜道:“哦,我知道了。你回到大妈家,给我们买了大白兔奶糖还有好多好吃的。然后过了几天,我们就来岛上了。是不是过劳动节可以买糖买点心、做好吃的呀?小妈,有鸡吃吗?”   舒月:“……”这孩子,三句话不离吃,看看他那微微圆起来的小肚子,真担心他中年发福。   突然有点不忍直视,舒月赶紧别开目光,怕自己再脑补下去。   程山朝舒月挑挑眉笑道:“是咱们认识、结婚的日子!我怎么会忘呢?”   程白杨:“那也是我和小妈认识的日子。”   程山:“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程白杨:“也是我和小妈的纪念日!”   程山:“这是我老婆,没你事儿了。你回答完了,可以走了。”   程白杨吐舌头做个鬼脸,“略略略~”   舒月:“两个幼稚鬼!”   ……   “我看是三个!”听到程白鹭歌声的谢秋珊,也带着丈夫女儿一起爬上房顶。   舒月扭头一看,“谢老师,你要为人师表,怎么能爬墙头偷听别人家聊天呢。”   谢秋珊:“上房顶是我的自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舒月看着刚在房顶露头、抱着周思文的周有成告状:“周副旅长,你老婆越来越贫了。”   周有成“哼”一声,“还不是跟你学的?!我说她怎么让我做木弟子呢,原来是受了你们家传染。”   程山对着苍天一声冷笑:“谁让我老婆魅力大,没办法!”   谢秋珊:“瞧瞧,被传染最厉害的是那位。原来可没这么多话。”   舒月:“我传道授艺不收钱不收票,你们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周思文已经两岁多,刚上房顶就踢着小短腿朝这边跑来,吓得谢秋珊紧跟着跨过两家房顶忽略不计的缝隙跟着过来了。   萌萌的小眼神看向程白杨:“哥哥,哥哥,抱我。”   程白杨一脸不情愿,小姑娘娇滴滴,怎么老让抱。他双臂把她箍紧,让她悬在半空中,“好了。”   周思文不满足,发出指令:“转圈圈。”   别人抱她的时候中规中矩,总把她抱得死死的,动弹不得。程白杨哥哥抱得时候她自由的半悬着,还能转圈圈,真好玩。   谢秋珊双手一架把她弄下来,“危险。”   舒月看着俩孩子,觉得太有意思了,忍不住乐起来。   *   过了劳动节,程白杨还没等到过节和美食,有点泄气。   这半年家里的吃食大不如前。之前白米白面,现在还偶尔还得吃二面馒头啥的,盘子里的肉也是零星几片,因此就更加盼着过节了。   到了五月三号,放学回来桌上已经摆了炸鸡、清蒸鲈鱼、还有一盘鱼香肉丝和几样凉菜青菜。   程白杨自觉洗手,喊舒兰和妹妹吃饭。   可能比他的算术成绩更优秀的,就是吃饭的积极性了。   舒月把自酿的桂花米酒拿出来,一人一碗。   当然了,未满十八周岁的未成年人除外。   “来,干了!祝我们结婚纪念日快乐!”舒月端起酒碗,说起话来都豪气干云。   程山看着女侠范儿舒月无声笑笑,“纪念我们结婚一周年!”感慨道:“去年这时候咱们正去赶火车呢。”心里后悔着错过了洞房花烛夜。   程白杨啃着炸鸡突然就笑开了:“哈哈哈,去年她俩都还哭呢。”   程白鹭不太记得了,舒兰有印象,想起当初他们要走的时候自己哭得特别伤心。两个小姑娘听到他的话自然都不太高兴,给他飞了一记眼刀子。   程山用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吃你的吧!不能欺负女同志。”   舒月看看他,照这样下去,找不找得到媳妇,是个问题。默默祈祷,希望他也能有今天。   枫明岛上,夜色朦胧,星子闪烁,大海涨潮落潮,一年间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变了很多。   晚上回到房间,程山拿出一支崭新的英雄100金笔递给舒月,“送给你的。”   看着这极具年代感的东西,舒月觉得莫名喜感。“英雄钢笔赠英雄,那我就收下了。”   “我说,”程山蹙眉,“英雄不应该是我吗?我这是把英雄赠美人。你要是英雄,我成什么了?”   “当然是美人了。”舒月用手指轻挑他的下巴,“来,美人,给爷笑一个?”   不过看到他眼神里冒着火星子,她顿感情况不妙。   程山双手一圈,把她抱得不留缝隙。   谁说女人不好惹,男人更不能惹!   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脸颊、耳垂、唇上。   随后一股火热的气息如潮水般奔涌而出,将她淹没。   舒月回吻对方,使劲儿一下,在他的脖子上种下一颗草莓。   哈哈哈,好期待明天早上他发现后的反应。他敢惹她,就得承受点后果。   正得意时,就被对方察觉,继续发动了更加迅猛的攻势,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躺在床上,她注视着对方结实饱满的肌肉,突然想象五十年后会是什么样?是不是已经变得皱皱巴巴了?   不过,一起变老本身就是一种浪漫。   她的手在他身上不经意的挠了几下,不料却是玩火自焚。   程山坏笑:“去年的新婚之夜,今年得补上。”两人又折腾了大半夜,才沉沉睡去。   *   自从入夏以来,岛上的气温就愈发炎热,尤其是中午时分,日头直晒,连小鸡崽们都懒得出去游玩了,连野餐都没了兴趣。   于是养鸡场也调整了作息,早上提前一小时上班,下午推迟一小时上班。大嫂们一大早就把鸡赶出去放风,到了中午再关进笼子里,下午过了最热的时候再赶出去二次放风。   六月初,绽放养鸡场拥有在岗鸡两千只左右,两个品种的鸡术业有专攻,一千一百只本地鸡主攻下蛋,九百只九斤黄鸡主攻长肉。   从二月大张旗鼓卖鸡蛋开始,当月赚了两百块,后来随着产蛋量上升,每月营收也逐渐增多,到五月份收益足足有一千块钱。这几个月加起来总营收已经达到两千六百多块钱。这钱除了购买饲料等日常开支以外,剩下的都成了养殖场的流动资金。   舒月做了几张表格,教艾冬雪记账,艾冬雪已经成为养鸡场的正式财务了。   可预见的是,未来鸡蛋收入,加上鸡肉收入,养殖场的效益会越来越好。   这方面是之前跟军需处商量好的,上交一半养殖成果,部队给大家开工资,营收的钱则由养殖场自己拿着用于日常开支。   第一茬两百多只九斤黄鸡已经陆续长成,普通的有□□斤,那些长得优秀的竟然有十一二斤重。   不过……那批最优秀的也将成为首批被售卖的对象。   它们将成为绽放养殖场第一批作出英勇牺牲的报岛鸡/报国鸡。   看着从小养起来的鸡崽子们,舒月感觉五味杂陈。   张大嫂问:“咱们真要开始卖了?”   舒月叹气,“我还有点舍不得了。你们敢杀鸡吗?”   王大嫂大手一挥:“杀个鸡,有啥不敢!”   舒月:“……”敬你是条女汉子!   关于销售,舒月跟方大嫂探讨过方案,一只鸡脱毛去内脏后,净重有六七斤到九、十斤左右,家里人口多的买了倒还可以,人口少的一两顿根本吃不完,而且夏天没冰箱,变质吃了还拉肚子。   “索性拆分来卖。比如咱们一次性杀三十只鸡,可以把鸡的不同部位放在一起卖。有鸡翅、鸡腿、鸡胸肉、鸡架、鸡脖子、鸡胗、鸡肝、鸡爪子……根据受欢迎的程度,价格也不同。”   方大嫂有个顾虑,“鸡胗、鸡肝、鸡爪子、鸡脖子这种能卖得掉吗?”这些东西,很多人根本不吃。主要是不会做,做出来不好吃。   “那就做成熟食来卖。酸辣鸡胗、酸辣凤爪、香辣鸭脖、盐水鸡肝……我跟艾姐负责加工。”把这些东西加工成美味熟食,对舒月来说是小菜一碟。   她有信心能卖的出去。   这些东西,哪个吃货不爱?   不爱吃,那一定是做法不对。   方大嫂欣然同意,“这个主意不错,小舒的手艺我信得过,那咱明天开始就早上卖鸡蛋,上午开始杀鸡,下午做好以后晚上开始卖。生肉熟食一起卖。”   舒月交代大家,“大家记得回去跟左邻右舍宣传一下,让他们捎带拿上饭盒,明天下午四点半开始卖。”   她跟关处长和炊事连司务长段鹏那边都打好了招呼,给食堂送肉的同时,下午借着后厨加工熟食。   舒月还没说完呢,关处长直接点头答应下来。养殖场的业绩蒸蒸日上,给他们军需处提供的肉蛋物资超出预期,他十分满意,对舒月办事也一百个放心。   第二天上午王大嫂带着几个嫂子便开始杀鸡。   场面过于血腥残忍,舒月不忍观看。她故意开辟出一块地方,围了起来,不让别的鸡们看到这种场面。   如果鸡们看到了,不知道它们幼小的心灵会不会受到伤害。   可养他们毕竟是为了造福岛上军属的。   鸡也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   第一批就义的鸡有二十只,收拾干净以后把不同部位的肉分类放好。下午舒月和艾冬雪一起去食堂后厨送肉,同时进行加工。   邱胜利在一旁看着,小黄在一旁帮忙,也跟着学习做法。   “等以后我们学会了,你直接送过来我们加工就行。”邱胜利讲义气的承担起这项工作。   舒月把卖鸡蛋的木头牌子拿出来,让程山在背面写上各类鸡肉价格,最上面写了七个大字:“绽放牌鸡肉供应”。   第一天卖鸡肉,大嫂们都兴奋地不得了。   岛上副食品店早上卖鸡都是一整只三四斤的样子,军属们对这么多种类的鸡肉和看上去色泽诱人的熟食纷纷感到好奇。   舒月立刻变身柜姐小舒,开始推销自家产品。   “这个鸡胸肉,能炒菜吃。那个鸡架子能烤着吃,这是本地土鸡,炖汤也很鲜美。”   “还有这鸡腿、鸡翅小孩子都爱吃,腌过以后裹着面粉炸,或者红烧都行。”   “这个是鸡胗,酸辣味的,劲道的口感里有点脆。”   “盐水鸡肝,能当下酒菜……”   “熟食,拿饭盒的才能买,不然没地放装。明天记得拿饭盒。”   来买肉的多数都是大嫂大娘,也有少数大哥大爷,大家看着种类繁多的鸡肉眼花缭乱,都想尝尝。   “这个鸡胗看着真不错,我今天先买点这个。”   “我要鸡架子,炖鸡汤。”   “给我来五个鸡腿。”   ……   养殖场的大嫂们近水楼台先买了一些。到了五点半收摊的时候,最后剩的一点熟食,舒月也给大家分了。   买到鸡肉,分到熟食的大嫂们高兴地合不拢嘴,“哎呀,鸡真是没白养。”   舒月买了块鸡胸肉,还买了些鸡翅和鸡腿回家。   鸡胸肉用来炒菜,鸡翅和鸡腿准备做炸鸡,她都能想象得出来程白杨对着炸鸡没出息的流口水的样子。   自家的菜园子也终于开始结果了,去年长势不太好,今年才正儿八经开始为家里做贡献。   隔壁谢老师家的菜园子和花池子都长势喜人,她家吃不完就经常拿过来一些。再加上自家的菜,基本上很少买菜了。在舒月提议下,两家种的菜尽量岔开品种,成熟以后一起吃。   黄瓜、西红柿、辣椒、茄子、豆角、丝瓜、韭菜……几乎应有尽有。   舒月做好炸鸡拿了几个给他们送过去。已经可以吃五谷杂粮的周思文看到炸鸡的表情,跟当初程白杨如出一辙。   谢秋珊嚷嚷着:“你把她领回去吧,反正就爱吃你家饭。”   舒月摸摸小姑娘嫩滑的脸蛋,把自己之前买的那只紫色发卡掏出来,别到她头上,“真好看。我领回去你真舍得?”   谢秋珊:“反正我就不太会养孩子。你领回去,你就是干妈!”   舒月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儿,笑道:“也行,不过我不当干妈。这么漂亮软萌的小姑娘,跟我家小羊订个娃娃亲,咋样?”   谢秋珊想了想,竟然说:“也不是不行。有你这个婆婆我还放心呢。”   舒月:“不行不行,我亏了。要不你把你姑爷给领走吧,早点培养感情!”   谢秋珊感到一阵不适,忍不住干呕一声。   舒月:“喂,不是吧?我家小羊也是个好孩子,长得好、学习好,不至于恶心吧?”   谢秋珊捂着嘴调整了下呼吸,又长长的叹口气,递给她一个难以名状的眼神。   舒月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怀孕了吧?!” 第52章 难堪 别打她主意了。   谢秋珊一脸嗔怪的表情, 恨恨的说:“都是老周干的好事!太讨厌了!”   不是老周那就有问题了,当然老周,舒月觉得她这个样子特别好笑, 于是附和说:“是是是。”   谢秋珊说出口才发觉这句话跟外人说有点不对劲,觉得难为情极了。   此时的老周刚走到家门口,使劲儿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奶奶的, 这是怎么了?   碰到端着空盘子往外走的舒月, 发觉她的眼神和笑有些不对劲,打了个招呼回去就问谢秋珊:“今天有啥好吃的?对了,我怎么觉得,你的小姐妹看我眼神不对呢?”   谢秋珊“哼”一声,“都怪你, 讨厌死了!”   周有成一头雾水, “我的姑奶奶,我今天没惹你吧?”   “你说呢?”谢秋珊拿出一张纸拍到他身上, “你看看吧!看你自己干的好事!”   周有成一看, 先是愣了一下, 接着便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太好了,这不是好事吗?!”   “好个鬼!我跟你说,我不生!要生你生,生下来你养!”   周有成赶紧好言相劝, 安抚老婆的情绪:“行, 我养!到时候我请个长假,在家一天二十四小时带着。说不定这次是个小子呢!”想到这心里更是得意的不行。   谢秋珊却发愁的不行,看到他笑得那么欢快, 气更不顺了。   不说怀孕生产的痛苦了,关键是生了之后坐月子咋办?养孩子咋办?她可不想让婆婆再来一遍!   好不容易把周思文养到会走路、能说话,能跟大人一起吃饭了……   难道又得重来一遍?   日子可怎么过!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舒月进门,程山已经到家,程白杨像特-务一样被从厨房拎了出来。   她又炒了个西红柿鸡蛋,做了个凉拌三丝,主食是米饭,晚饭就齐了。   三小只只顾低头干饭,压根顾不上说话。   “你猜隔壁有什么大事儿发生?”   “能有什么大事?我想一下……要添丁了?”   舒月听到这个词还反应了一下添丁的意思,然后狐疑又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程山给她分析:“老周要升调、搬家的话我肯定知道,所以不是老周。谢老师那边能发生什么大事呢?看你这样子应该是件喜事吧。所以,好像没那么难猜吧?”   语气云淡风轻的样子,倒好像是她这个问题问得太没水平了?   原来可没发现,他还是个逻辑鬼才呢。   程白杨吃的嘴角边上都是油光,听到这突然抬起了头,“小妈,什么是添丁?是不是谢老师家要有小弟弟了?”   舒月:“不一定是小弟弟,可能是小妹妹。”   程白杨纳闷,“怎么都是女生呢。”女生多麻烦啊。“小妈,咱家能不能要个小弟弟?可以陪我玩啊。”   舒月:“???!!!”这孩子不会以为孩子是买来的或者从哪儿要来的吧。   “瞎问什么呢?赶紧吃,有了小弟弟就把你的炸鸡都吃掉了!”   程白杨捂紧自己的鸡腿,别人休想抢走。   家里养的五只鸡都已经长大成年,基本上三天可以下至少十个蛋,从过了年开始家里的鸡蛋就已经自给自足,但是鸡肉还得靠养殖场。   而养殖场的几百只还真卖不了多久,一天卖二十只都维持不了多久。   所以一边卖鸡肉,一边还得把种蛋孵化成新的小鸡补上空缺。   舒月跟方大嫂商量,现在养鸡场走上正轨,完全可以继续扩大养殖规模。   把周边更多地给圈进来,扩建一下场地。人手不够还可以再招一些,年初王水生媳妇郑爱萍来了以后,这几个月陆陆续续又有人打听,很多人都开始眼红这份工作,当初观望着没来的都后悔了。饲料也不愁,小虎爸那边除了送鱼干,偶尔还在村里收些米糠、麦麸送过来。   更重要的是,场里有了运转资金,就可以采购设备,办更多事儿。程山做的简易孵化机容量小,舒月一直考虑买个大容量的孵化机。虽然可能得花上千块钱,但是如果要扩大规模的话,也必须有个正规的孵化机。   养猪场那边一直都不用太操心,技术和管理上主要是郑水清负责。郑水清去年又立了三等功,今年已经提了干,成了副排长,是部队养殖场的骨干。   年初在他的提议下,部队养殖场和绽放养猪场打通了,技术和管理全由他一人负责,主要决策权还在方大嫂那边,这里作为绽放养殖场的养猪分部而存在。   那边的小猪崽们已经长大很多,后来还陆续采购了些猪苗,现在已经养了将近三十头,到了九月份就可以开始宰杀卖肉了,过年的时候还能多杀几头。   绽放养殖场,尤其是养鸡场,已经在岛上有口皆碑。   九斤黄的肉质比起本地鸡更嫩,烹炒煎炸炖怎么做都香。尤其是熟食,以前不吃的那些东西没想到还能做成这么美味的凉菜,几天不吃还真有点想。   现在三天两头都能吃上鸡肉,而且吃法还不重样,真是解馋。   除了能吃到肉蛋的军属,养殖场对上班的大嫂们意义也尤为重大。   她们本身没什么文化,背井离乡来随军,想在岛上找工作非常艰难。但她们也不是那种懒得只想享福的人,很多人压根闲不住。   养殖场这份工作,既有里子,又有面子。   每月能领到三十到三十五块钱,比老家国营工厂挣得都多,大大超出预期,还有什么不满足。   尤其当听到军属们夸她们绽放养殖场的时候,别提多高兴了。她们对于养殖场扩建等都非常支持,对于当初方大嫂和舒月主导搞养殖,无一不钦佩和感激。   “方大嫂,小舒,幸亏当初有你们张罗,咱们养殖场一定要继续开下去!”   “就是!我男人现在对我态度都好了很多,我现在也是挣钱的人,腰杆都硬了。”   “三天两头吃肉,每天都能吃上鸡蛋,这日子以前不敢想。”   “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说这岛上条件艰苦。没想到,咱靠自己的双手,也能过上还日子。”   孩子们能经常解馋自然是高兴,而且谁的妈妈在养殖场上班,说起来也是一脸自豪。   好几次听同学说起来这事儿,程白杨都一脸自豪告诉人家:“你们吃的都是我妈养的。没有我妈,你们就吃不到了。”   舒月知道以后乐坏了,这孩子还会夸大其词呢。她想想,也不至于没有她就吃不到吧。   关键是听到他在外叫她妈,知道维护她的形象,心里也一阵暖暖的。   不过这要放在后世,养鸡可不是个什么体面的好工作。   尤其城市里的一些私立学校,学生们攀比心理严重,比谁家父母工作好,谁家住的小区好,谁家开的车好,谁的妈妈长得漂亮……   要说听到谁说“我妈是养鸡的”,很有可能会被笑话或者瞧不起。   现在却能自豪的说:“我妈是养鸡的。”   没错,就是这么自豪!   谁要是敢说不好,那就别吃,不吃就馋死你。   舒月感叹,现在这年代的风气果然正派。物质匮乏,大家的想法简单,能吃到鸡就高兴。物质丰裕了,人的思想也就复杂喽。   到了六月底,进入盛夏时节,气温升高,海风吹到身上都有一股黏腻感。   到了晚上更是难以入睡,舒月又一次无比想念空调这种东西。   夜晚只有院子里能稍微凉快一些,如果不是蚊子多,舒月真想定居在房顶上了。   偏偏她又是那种,有她在,蚊子就不找别人的体质,也是发愁。   程山貌似对冷和热的定力都很强大,大热的天还要把自己媳妇拉在怀里。   “程小山,快离我远点。原来觉得你冬暖夏凉,现在觉得有温度的东西都热。要是有冰就好了,我可以躺在冰上睡觉!”   “冰上会冻伤你不知道吗?傻媳妇。”   “你才傻!”   “你就是傻媳妇!”   ……   舒月觉得程小山同学这个称号越来越适合他了,或者他应该改叫程三岁,在家里排行老五!   “程小五!就叫你程小五!”   “那你是舒小六!反正我永远是你哥!”   ……   开着窗户,直到后半夜凉快点了才踏实睡着。   七一建党节这天,程山回来之前,小李先搬来一个电风扇。   舒月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惊喜:“谢谢你啊小李,这可是帮了大忙了。太谢谢你了,等会晚上过来吃饭啊!”   “没事,嫂子,是程副团长买的,不是我买的。我就是来送一下。”小李被舒月的热情弄得不好意思。   到了程山回来,舒月已经把电风扇放在厨房门口,一边做饭,一边吹着。   虽然不如空调那么惬意,但也比没有强多了。   “程小五,你买电风扇买得太对了!”   程山得意的问:“我知道。”   这男人怎么越来越……自恋了?   看到电风扇的三小只也乐坏了,都围在厨房门口给自己吹风。   程白杨:“爸爸,晚上太热了!能放我床边上吗?这样我睡觉就不热了。”   程白鹭:“爸爸,我和舒兰姐姐也热!应该放我们那。”   舒兰只笑笑,不争不抢,佛系面对。   救命稻草要被抢了,舒月一个眼神杀,程山立刻就明白了:“不能!这是我们的!”   “呜呜,爸爸,你们大人应该让着我们小孩。”程白杨依旧不肯放弃,据理力争。   程山脑子一转,找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风扇只有一个,给你们谁都是偏心。所谓为了防止你们打架,防止我们偏心,还是留给我们用吧。”   这套说辞听上去没毛病,舒月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也附和道:“是啊,我们可不能偏心,你说让你们谁用呢?谁用都不合适,还是我们自己用吧!”   一场电风扇争夺战,徐徐拉开序幕,战场从厨房门口移到了饭桌上,吃完饭依旧未决,直到晚上睡觉前才有了定论——   把风扇放在客厅,大家一起睡在客厅,打地铺!   给客厅地上铺了个凉席,三小只九点就睡着了,又给他们吹了一会,等熄灯号一响,程山把电风扇一拎,拉着舒月回屋睡觉。   舒月:“……”   咦?这么当爸妈,是不是哪里不对?   *   三小只期末考试前的这一个月,舒月再次安排两位严重偏科的同学,结对子、互相辅导。同时,让程白鹭也在一旁听着。   旁听生程白鹭经常走神,一会忍不住看看自己的裙子,玩玩自己的发卡,用手指绕绕自己的发尾……但是好歹名字会写了。   现在学校不太重视考试,每个学期主要就是一次期末考试。去年底一年级末的那次期末考试,竟然有好几个不写名字的,导致程白鹭混在其中,也不知道哪个卷子是她的,最后没成绩。   不过据她自己说,她没写,所以估计是两张空白卷子。   这次应该不会了。程白鹭学会了一到十和简单的加减法,以及一些笔画简单的拼音汉字。   所以,这次能有分数就是非常大的进步,不能要求太高。要求太高只会失望。   小舒同志不打算在孩子成绩上为难自己,准备像其他家长一样顺其自然。不过最低的目标还是让三小只在未来的八十年代考上大学有个工作,否则以后没办法养活自己,对她和程山也是不小的负担。   考试的这天早上,舒月特意早起发上了面,给每人炸了根油条,煮了一个鸡蛋。   等摆上盘子才发现,这是十,不是一百。灵机一动,把鸡蛋剥开切成两半,在盘子里摆上“100”的造型。   简单粗暴,无需多言!   “三位同学,看明白了吧?别的话我就不说了,这就是对你们的祝福。相信自己,好好考!”   看到好吃的,三小只也不管她说啥,吃掉一百分心满意足。   小虎爸最近送来的鱼干越来越多,而且还有很多比较大、比较完整的鱼,偶尔还会拿些活鱼过来。   “给你们尝尝鲜,鱼太多了吃不了,放着要么晒干,要么就臭了,你们吃了也是帮我们解决问题了。”   舒月知道小虎爸是个实在人,既然不违反纪律,她也就收下了,给各位大嫂每人分几条。“不过,鱼除了本地人吃、当饲料以外,就没有别的出路了吗?”   “运不出去,也不能私自买卖,黑市是违法的。只能这样了,少捞点,多吃点。不过咱们岛上鱼虾真不错,可惜了,外面尝不到……”   “是有些浪费。”鱼虾作为家庭餐桌上比较常见的海鲜,肉质鲜美营养丰富,但是架不住天天吃顿顿吃,所以岛上的消耗量有限。舒月听完小虎爸的话,随口感叹了两句:“太浪费了,是有点可惜,有如果你们办个工厂或者商店,拉到市里去卖就好了。或者做成小食品,像什么鱿鱼丝啊,鱼罐头啊之类的,还能销往更远的地方,让全国人民都尝尝咱枫明岛的特色海产呢。”   小虎爸一边卸货,一边听舒月说话,听到这里突然有所开悟:“我之前好像也听过,像部队里头有什么压缩饼干、各种罐头之类的,都是为了行军打仗时候带着方便。听说南方有鱼罐头,你倒是提醒我了,如果我们能办个集体企业或者以公社名义办个工厂的话……倒是可以。”   卸完货后,小虎爸拉着平板车往回走,一路上都在心里琢磨这件事儿。   他一直想给队员们做些事,给公社做些事,即便自己吃点亏,也要让大家的日子过得更好,他不想白当这个生产队长。   第二天他就去公社找彭书记说这事,把他创办社办工厂的想法提了出来。   彭书记听完之后有些犹豫,“你这个想法倒是好的,就是具体能不能挣钱呢,需要多少本钱呢,这我们都不懂,没人干过这个。而且加工的技术从哪儿来呢?”   “这些我再仔细想想,只要咱们公社同意,我觉得一定能成。咱们最主要的原材料鱼虾海产品不掏钱,除了技术设备和工资,那其他就都是挣的。”   彭书记觉得话有几分道理,事儿却不太可行。他对这事儿还是充满质疑,“想法太粗了,咱们开社办工厂,没那么简单。你得拿出更详细的计划给我,如果可行,我就支持你。”   小虎爸又犯了难,他哪里会做计划,他第一个就想到舒月同志。   第二天本来不用送鱼干,却也拉着一车鱼干,一大早就到了养殖场。   张大嫂到的最早,“呀,又来送货啊?”   小虎爸抬手擦擦汗,“不不,哦,是是。”   张大嫂还以为他热糊涂了,“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明明来送,一会说不是,一会又说是。”   小虎爸的脑子没在线,他还沉浸在建食品厂的复杂思考中,实在是有太多不了解,也想不明白的。   一看到舒月,眼神就跟捕捉到了目标的猎人似的,高兴地喊:“小舒同志,我找你!”   舒月看到他有些意外,“最近够吃,不用送那么多。你找我还有其他事儿?”   小虎爸从刚才的思绪中跳出来,一张瘦黑的脸上写着兴致勃勃:“你能把昨天说的开厂子、卖鱼,怎么加工食品的事儿,详细跟我说说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没想到小虎爸还当真了!   对一般人来说,能少一事就不多一事。而他还主动揽事,看样子很有兴趣把这个厂子开起来,舒月突然对他刮目相看。   不过她也不懂开工厂啊。   她看看小虎爸,个头不高,因为常年干活晒得皮肤黝黑、身材干瘦。但是看上去绝不是条咸鱼,即使是咸鱼,也是条有梦想的咸鱼。   本想说实话“其实我也不太懂”,可看到他兴奋的、张扬着期待的脸,就改了口:“一个销路是把鱼送到市里,给一些单位食堂、国营饭店送货;另一个销路是把鱼虾这些海产品加工一下,做一个罐头、干货等,销往全国。”   销往全国对舒月这个现代人来说,说出口很容易。但是交通不发达,销售网络尚不成熟的七十年代,人们可很少听到这词。   小虎爸更惊讶了,“还能卖到全国?那得多远的地方啊!”他一辈子都没出过岛呢,最远的地方就是去海上赶海打渔。   “是有点远。也可以先卖到市里头啊。”舒月意识到,全国的目标过于遥远,如果是连城市的话倒是更现实。   舒月把自己能想到的一些都告诉了小虎爸。技术方面,她知道有水果罐头,猜想做鱼罐头的话类似,目的都是防腐保鲜。设备可以去机械厂问问。   最后她还给小虎爸提了个建议:“不管怎样,你光凭自己想可不行,没见过是想象不出来的。针对第一条销路,你就先去那些单位、国营饭店里去打探打探情况,看他们需不需要鱼虾海产。办加工厂,最好能找个厂子去参观参观,看看别的厂子是怎么做的,包括技术、流程、管理、销售等各个方面。到时候你就结合下本地情况,依葫芦画瓢,应该也不是不可行。”   没有思路的时候,就先学会模仿。别的都是后话。   小虎爸也知道这事儿复杂,但是他几乎已经下定了决心,想把这件事促成,把厂子办起来。能给他提建议的除了舒月,好像也没有第二个人,于是郑重提议:“小舒同志,你能不能跟我一起搞这个工厂?公社书记那边我会去说服他。咱们先按照你说的,找个厂子去参观参观?”   舒月:?????   舒月正不知该如何回他的时候,一个声音抢先道:“不行,小舒,你可不能走。”   在鸡笼子里捡鸡蛋的张大嫂把他俩的话悉数听进了耳朵里,本来只是听个稀奇。怎么听着听着,小虎爸要把舒月给拉去卖鱼呢。   舒月一走,养殖场咋办,她可不想让养殖场关门。她们养殖场正是红火的时候,而且以后会越来越好,这离不开舒月。   张大嫂对着小虎爸脸上瞬间没了喜色,摆摆手:“你快回去吧!别乱打主意了!”   小虎爸有点难为情,“这……小舒同志,你再考虑考虑。我们那边很多人都闲着,如果建成了,他们就能有个工作,而且咱岛上的海产就不那么浪费了,还能多挣些钱给社员分福利呢……你放心,路费什么的我出,耽误你时间再给你十块钱,咋样?”   张大嫂赶紧打断了他,“你也不看小舒是什么身份?她是军属,不能跟你们瞎掺和,你快回去吧!”   舒月也不知道张大嫂怎么态度这么冲,而且比她先跳出来反对。场面有点难堪…… 第53章 传染 吃饭!看戏!   小虎爸拉着平板车走后, 舒月问张大嫂:“你咋这么大反应?”   张大嫂拉了拉舒月的手:“小舒啊,你可不能走。就不说办厂子靠不靠谱了,关键是你走了咱养殖场咋办?”   舒月瞬间了然, 原来怕她把这边抛下,跑去办厂子。张大嫂也太看得起她了,她原来是单打独斗做主播、拍视频、做内容的,现在也不过是个随军的家庭妇女, 要是真刀实枪去办工厂, 她心里还真是没底呢。   而且这年代,要经过上面同意,各种决策还要听领导的,交通、交流都各种不方便,办起来就难上加难。   想到办工厂, 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一个穿着蓝色西装、腋下夹着个公文包、大腹便便的乡镇企业家形象。   舒月把那张脑袋换成自己, 简直违和到爆炸!噗嗤一声就笑出声了。   开工厂?女乡镇企业家?不行不行。   而且这边养殖场虽说初见成效,但是考虑到持续性发展, 最近要做的事情还是很多, 她也走不开。   回到家舒月就把这事跟程山说了。程山竟然说, “这事听上去复杂,却也不难办。”   不难办?   舒月觉得他在说大话,“光说不练假把式!站着说话不腰疼!”她在心里默默为小虎爸祈祷,祈祷他顺利的建起厂子,如果有需要, 她也会尽力出出主意的。   虽然她没经验, 但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   生产销售品牌广告也不是完全不懂,只怕自己语出惊人,引人怀疑。   ……   三小只回来了, 院子门啪一下子就被推开,程白杨跟兔子似的飞奔了进来。   “爸爸,小妈,你们猜我考了多少?”   “一百!”舒月看他这么得意,上次算术考一百,这次不会差吧?否则有什么好得意的?   程白杨重重的点头,神情颇为自豪:“嗯!我考了一百分!”   舒月直击要害,问他:“你语文考多少?”她心里的期待是,能及格就不错了。   “六十!”说这句话时脸上洋溢着一百分的自信。   刚刚及格!真是一分都不浪费啊。   “舒兰呢?”   舒兰拉着程白鹭走了进来,正好听到问话,说:“姐姐,我算术才考了八十九。”那语气有点不好意思。   “你的语文考多少?”她知道舒兰的强项是语文,不过这孩子怎么光说算术呢。难道语文没考好,更不好意思说?   “九十八。”舒月语气淡淡,甚至比说八十九的时候还不好意思。   这孩子,也太谦虚了吧。   她发现这俩孩子果然是有差别的。   程白杨仗着一门考得好,嘚瑟的跟鸡毛似的,快要飞上天了。   舒兰觉得考的不够好,捋着胡子过河,谦虚过度了!   舒月看看一句话没说的程白鹭,“你考得怎么样?”   “老师说我进步了。”程白鹭不卑不亢,还把卷子拿了出来。   舒月拿过去一看,大片空白,只有零星几笔作答……   打分的地方一张九分,一张十六分……   “真不错!是有进步!”舒月觉得这分数聊胜于无,但是……能有分就不错了。   她一直怀疑,作为班上最小的学生,或者叫旁听生,能不能看懂考试题目。   题目都不懂的话,就别提作答了。   她指了几个题目问她什么意思,果不其然,不懂……   不管考得咋样,旧的学期结束了,三小只的暑假正式就算开始了!   头几天,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疯玩,最期待的就是吃饭,这日子无忧无虑,好不快活。   不过程白杨早上六点多就起床,玩一上午,连午觉都不用睡,她也是佩服的。   都怀疑养鸡场的鸡血是不是全给他打上了?   没打鸡血,能这么欢实?   ……   已经进入七月,院子里的丝瓜藤、葡萄藤不断生长,沿着凉亭的柱子往上攀爬,垂下一片阴凉。午后、傍晚都是纳凉的好去处。   舒月弄来些乌梅、山楂、陈皮和冰糖,早上熬了一大锅酸梅汤,等到中午吃饭时已经晾凉,酸酸甜甜的,喝起来解渴又解馋,每个人都喝了两大碗。   等傍晚的时候,谢秋珊带着周思文过来,舒月给她们也盛了一碗。   谢秋珊怀孕正没胃口,喝了之后感觉整个人头脑都清明起来,浑身舒爽了不少。   当老师的一个好处就是有漫长而充足的假期,谢秋珊怀着孕正好在家休养了,舒月不在家时,也偶尔帮忙看着点几个孩子。   不过自从她怀了孕,就三天两头撺掇舒月,打探情况。   “你最近还没动静?快,等你怀上,咱俩还能做个伴。”   “你这是要拉我下水,我才不上你的当!”   “等你怀上,咱们一起生一起养。”   “这话怎么怪怪的?一起生养那不是你跟你家老周的事儿吗?当初是谁说不想生孩子,说生孩子不好的?”   “……此一时彼一时。事已至此,我也没办法。你快马加鞭,赶一赶,咱俩前后脚一起生。”   “不用不用,我们家在数量上已经远远领先!如果你生了老三,准备要老四的话,咱们才能并驾齐驱。你先生着吧,我不急……”她现在压根不想生孩子。况且,她才二十岁,不,以现代年龄来算的话也就二十四岁。   舒月突然有点担心……   谢老师嘴皮子变利索了,说是她给传染的。   不知道会不会礼尚往来,再给她传染点什么?   比如怀孕?   她赶紧打住话题,“我做饭去了!你和老周吃完再走吧。恭喜你们家,又省了一顿饭。”   舒月今天打算做凉皮,正好给他们露一手!留他们吃饭也就多做几张,不费事。   “晚上做啥饭?”谢秋珊喝完了酸梅汤,还真有点饿了。   “凉皮!快去给我摘几根黄瓜去。”   谢秋珊虽然没吃过,听到凉字就来了胃口,带着孩子们回家里菜地摘了几根黄瓜过来。   舒月早上和好一个面团,午饭之前就完成了洗面这道工序。把洗出来的面筋加些碱面给蒸好了,盆里洗出来的面已经沉淀的差不多了。   把表面沉淀出来的那层水倒掉,拿了个平底浅盆,抹上油舀一勺面糊进去,转一转让它均匀沾在底部,然后放入锅里蒸一两分钟,蒸到半透明状,再拿出来放案板上。   一张一张做起来,也很快。只好前面几步做对,面糊沉淀好了,就是个重复性的工作。   面皮女工舒月对工序了如指掌,做起来井井有条,一会就做了二十来张。   不过家里的盆底不大,做出来的一张比较小。估计大人能吃三四张,小孩能吃一两张。   面皮做好以后,舒月又开始切黄瓜丝,切面筋,做蒜水等调料汁儿。   切好凉皮,放入黄瓜丝、面筋,再加入蒜水、盐、酱油、醋等,一搅拌就好了。   孩子们的没有油泼辣子,舒月拌好一盆,给他们每人盛了一碗。   四个大人的每人一碗,除了那些调料以外,还加了油泼辣子,调料放在最上面,让每个人自己搅拌。   碗不够了,拿出杯子,把剩下的酸梅汤给每人分了一杯。   这大热的天气,凉皮和酸梅汤简直是绝配!   孩子们看到酸梅汤根本没有自制力,先喝完再吃饭。凉皮虽然没肉,可闻着也挺香的,一口一口吸溜着,欲罢不能。   谢秋珊看着薄如纸、明如玉的凉面皮,闻着酸辣蒜香味儿,连连咽口水,吃进嘴里,孕妇的毛病全治好了,不停的感叹:“我家的黄瓜也死得其所!”   程山还要求加辣,舒月给他多放了一勺辣子,他几口就吃光了,连汤汁都喝光了,酸爽开胃。   周有成回来看见老婆闺女在隔壁,回家放了包就过来,听说不用他做饭高兴坏了。头一次看见凉皮,也倍感好奇,不过闻见这股酸辣味儿就没什么怀疑的,吃到肚子里,不仅解馋,还消暑提神!   不过吃完了还觉得不过瘾,舒月看他样子肯定是不好意思再要。她把剩下的一份做好,给他和程山分掉了。   周有成连连夸赞:“小舒,你这手艺到底从哪儿学的啊?我看全岛没人能比得上你,花样多,样样好吃!”又对程山说:“程山同志,你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太有福气了!”   程山看一眼他:“那是,我当然知道!”云淡风轻、本就如此、还用你夸?   舒月抿嘴一笑,挑眉道:“周副旅长,你意思是说你没娶个好媳妇?还是谁没娶个好媳妇?”   谢秋珊立刻给周有成翻了个白眼,周有成连忙否认。   舒月默默的吃饭!看戏!   在一旁吃兴正酣的程山,也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给她点了个赞,夸她干得漂亮!   没想到,这男人也这么八卦,竟然比她还坏!!!   吃完饭,周有成从家里抱来一个大西瓜。   三小只吃饱喝足快躺到了,看见西瓜,就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岛上西瓜水分多又甜,舒月觉得比现代的要好吃。要是能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用勺子挖着吃就更好了。   吭哧吭哧解决掉半个大西瓜以后,众人都缴械投降,实在是没有战斗力了!   不过玩了两三个小时的孩子们,到了晚上九点竟然又想起了西瓜。   真是一群吃货!   也许西瓜俩字不知道怎么写,但是绝对忘不掉还有西瓜可以吃!   走之前,谢秋珊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小舒,你收徒吗?”   “教你?”她要做饭,不能吧?   “我打算让老周跟你学做饭!”老周做的饭已经没办法满足一个嘴刁的孕妇。   老周:“……”快回家吧,再待下去,指不定还有什么幺蛾子。 第54章 试探 假·福尔摩斯·舒上线。……   等洗完澡, 都收拾妥当,程山神秘的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   收音机!   “你买的?多少钱?哪里来的票?”   “几块钱,不要票。我做的。”   “牛!!!啥时候做的?”   舒月早就应该想到, 程山那么聪明,能做简易孵化机,肯定也能做些其他电子产品。   但是相比收音机,她更想要个电视机……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   不不不, 得了寸, 当然想进尺,小舒同志没觉得自己想法有啥不对,她管自己叫有追求。   可惜,这年头还没人知道电视机是啥玩意儿,她也没法说清楚。她心里默默记着, 等岛上有了电视机, 就让他去做一台。以后还有啥别的电子产品,买不成的时候都叫他去做。   程山看到她高兴的样子, 觉得功夫没白费, “才学会, 刚做好就拿回来了。”   结婚时答应的三转一响还没凑齐,程山想着买收音机,一直没票,后来就自己开始研究。小李帮他逐渐集齐了材料,他还找了本相关的书来看, 断断续续抽空研究, 最近终于做成了。   舒月拿起来仔细端详,黑色的木质外壳,在前脸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白色的旋钮, 左边写着音量,右边写着调频,中间还有个白色倒三角形的造型。   舒月远看、近看、左看、右看……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到底是哪里见过呢……   等等,给上边再加两只耳朵,那不就是某猫LOGO上那个卡通形象吗???   如果不是见过,怎么能这么凑巧做出这个造型呢?   她狐疑的盯着程山看了一眼,他会不会也是穿越穿书或者重生?   她打算试探试探他。   假冒伪劣·福尔摩斯·舒上线,她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眼神死盯住他,准备跟他对暗号——   “某猫?”   程山:“?”   “某多多?”   程山:“?”   “某江?”   程山:“??”   “某音?”   程山:“???”   收到程山一连串的黑人问号脸之后,舒月才放下心来。   据她观察微表情的假把式判断,应该不是。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演技太好,对突如其来的考验应对的机警而敏捷……   不至于吧?   突然觉得就是自己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对自己刚才中二的行为感到好笑。   程山拍拍她:“喂,你怎么了?说什么呢?”   舒月在心里忍不住哈哈哈狂笑,表面上却还得憋出一个微笑说:“没什么没什么。你做得这个样子还挺好看,像只猫,你看,上边再有俩耳朵就像了。是不是?”   程山:“不是!我怕你嫌丑,专门仿着牡丹牌做的,不过人家是红棕色的外壳。”   “哦。”原来如此,看来是她脑补得太多了。   看来,只能怪她见多识广。   她又看看这收音机,颜值确实还可以。   她是个颜控,曾喜欢收藏一些颜值高的小玩意,比如买过猫王的复古绿色的收音机。在现代收音机已经不常见,但是有些商家别出心裁做出网红款,照样把老玩意打造成新潮流,她还就吃那一套。   自家这台,比隔壁谢秋珊家的那台好看,越看越觉得喜欢了。   这种特别的、独一无二的东西,至少不会撞衫,哦不,撞机。   舒月拍拍程山的肩膀:“程小山同志,以后你不在的时候,就由它陪着我了!而且,我不得不夸你一句,你确实挺厉害的。你说以后如果我们没钱了,你有这手艺是不是也饿不死啊?”   程山:“……”就当媳妇夸他了。   小虎爸最近每次来送鱼都会跟舒月聊几句办工厂的事儿,他已经打听好了,市里头有一家罐头厂,他准备先去那儿参观了解一下,同时去市里那些国营单位跑跑销路看看情况。   又过了几天,送鱼的换成了一个瘦高的小伙子叫小高。小高说,他们队长出远门了,可能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舒月对这个渔村的生产队长越来越不敢小觑。能迈出这一步,就已经打败了很多人。   这个年代,能有这个勇气、魄力和行动力的人,那就是干大事的人。   等小虎爸再出现,已经是十天以后。   他看上好像更瘦了点,但是人很精神,神情还带着兴奋。   他给舒月讲起了自己出去看到的情况,连城市的一些国营饭店、工厂和单位,都有鱼虾等对海产品都有需求,但是目前都有固定送货的。   他拿着介绍信还去了国营罐头工厂,人家竟然还真接待了他,带他看了看生产线,给他简单介绍了下工厂的情况。他脑子里对工厂已经有了个印象和概念。   但是走了这一趟以后,小虎爸越发觉得工厂难办,原来凭一腔热血觉得什么困难都能克服,现在才觉得真刀实枪干起来的话需要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去解决。   他若有所思的对舒月道:“估计还得去跑几趟,我觉得需要了解的太多了,自己不会的、没见过的、需要懂的太多了。如果搞不清楚,做不好计划的话,就劝不动我们公社彭书记。”   如果说之前他是“无知者无畏”,那么现在他就是因为“知道的多了,所以觉得自己无知”。   舒月还是挺佩服他,希望他别被吓倒,“确实办工厂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从原材料、加工技术、机器设备、技术人员、销售等各方面得想清楚,建议你把想法都写下来。还有最重要的是资金,公社能不能支持。办工厂需要的资金也不是一个小数。”   小虎爸点头,“行,我要再仔细想想。小舒,你懂得多,到时候你帮我做一下计划吧。完了我再找我们彭书记去商量这事。”   “行,没问题。”舒月爽快答应下来。她突然想起小虎妈来,她看上去可不是特别随和,“小虎妈对你没意见吧?”   小虎爸摇摇头,“他妈就是怕我吃亏。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人不错。”   “小虎呢?”舒月想起上次小虎被人欺负,却也不知道为什么。   “小虎这孩子,像我。他是个倔脾气。”   小虎爸说完又拉着平板车走了。   一整个暑假,小虎爸时不时让小高来代他送鱼干、送饲料,每次没来的时候,舒月就知道他在忙办工厂的事儿。   等到八月底的时候,养鸡场已经扩充到两千五百只鸡左右,每天可以卖三十多只鸡,六七十斤鸡蛋。   不过门口售卖的场地,已经从路边摊变成了一个小型广场。   早上养鸡场九点开始售卖鸡蛋,大嫂大娘们八点就到了门口,下午五点开始卖肉,三点就有人来了。   他们也太积极了,跟捞海底等号似的,舒月都觉得让人等那么长时间不太好意思。   毕竟都是岛上军官的家属。   面对热情如捞海底的顾客,只能拿出捞海底的服务态度。   “来来来,大爷大妈大嫂们,来了的先领个号牌,上面有数字号码,到时候我们叫号,按顺序购买。过号的往后顺延三个号。”   为了照顾一些年龄大的大爷大娘,舒月准备了些板凳放在门口,还放了几个水壶。再后来,舒月看他们实在无聊,还让艾冬雪找人做了几张桌子板凳,买了几副象棋备着。   大爷们吃过饭就来下象棋,养鸡场关门了都不肯走,简直比她们这些员工还敬业。   养鸡场门口俨然成了一个小广场,就差供应瓜子饮料,再买个录音机教大娘们跳广场舞了。   经常来买肉的大爷大娘们对养鸡场办事赞不绝口,   “小艾啊,你们这可真好,又给板凳又给水喝的,哪里买东西都没这待遇啊。”   “是你,我们在家闲着没事,早早来了还能聊会天。”   “看把我老头子乐的,吃了饭就要来下棋,可算是找到棋友了。”   “我老头子也是,以前啊,还嚷嚷着要回老家呢,现在可不了。”   ……   在门口负责维护秩序的艾冬雪笑笑,“都是我们小舒的主意,你们高兴就好。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艾冬雪现在除了管着财务,其他事情哪里需要去哪里,人也变得越来越健谈。有一些人私下里想到当初“害”艾冬雪流产的孟婉柔,还忍不住骂上两句,一些大娘们还热心的给她提供补身子怀男孩的偏方……艾冬雪也是哭笑不得。   在大爷大娘们的努力广告之下,来买肉的人越来越多。她们这路边摊很快就成了岛上最热闹、最著名的休闲场所。   谁家爹妈不见了,来这一准能找到。   岛上谁家有啥新鲜事儿了,来这保准能打听到。   ……   绽放养鸡场热火朝天,养猪场那边则蓄势待发。   去年九月养的第一批崽子们,大个的已经到了两百斤左右。   已经在岛上传出了消息,在八月底学校开学前的一天,正式屠宰,对外售卖,无需用票,军属均可购买。   在这个年代,尤其是农村,基本上过年的时候生产大队都会拿出几头猪来杀,然后给队员们分猪肉,保证大家一年到头能改善下生活,过个好年。   但是军区大院没有这个传统,部队养猪场的猪几乎刚刚能够供应食堂,过年的时候也不会宰了给军属们分肉。所以岛上的孩子们大多都没见过杀猪。   孩子们出于好奇,纷纷叫嚷着要去看。   于是,平平无奇的杀个猪,竟然闹成了元宵佳节一般的热闹。   当天早上,大人孩子们都起个大早,吃完早饭就往养猪场跑,等养猪场开门的时候已经围的水泄不通。   方大嫂、舒月和艾冬雪她们今天都直接去了养猪场。   这么热闹的聚会场面,怎么能少了三小只呢,尤其是程白杨,他和陈洪泽早就约好了要去看杀猪。   不过……   “你们真要去看?真敢看?那可以要在猪脖子上抹一刀,说不定还要溅一身血。”舒月再次跟他们确认。 第55章 豪气 山大王让给他当。   她故意说得夸张了一些, 溅一身血应该不会,可那也是弱肉强食杀戮的血腥场面啊。   她自己想想都觉得心惊。   而且真看了以后,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   这么小的孩子, 她不想让他们过早见识这种场面。   又不是放烟花,有什么好看的。   陈洪泽和程白杨果然皱起了眉,有些犹豫,好纠结……   舒月替他们做决定, “你们俩别去了!看好她们两个女生。在外面等着, 晚上吃肉!”   程白杨听到吃肉,觉得看不看也无所谓了。   舒月进去看了看两头待宰的猪,确实长得膘肥体壮。   这两头猪此刻正哼哼哼的在猪圈里头转悠,看上去乐呵呵的,毫无惧色。   它们还不知道今天将变成岛上人们餐桌上的美味。   来吧, 为了枫明岛建设而做出英勇牺牲的猪勇士, 过了今天,你们就是烈猪!十八年后, 又是两条好汉猪!   郑水清喊平时负责杀猪的小王准备, 那边热水已经放好, 这边几个兵哥也准备就绪。   最后一刻,舒月竟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留下来观看呢?   她只吃过猪肉,确实没见看杀猪……   算了,除了怕有心理阴影, 还怕吃肉的时候不自觉想到这个画面, 到时候吃肉都不香了,这对一个吃货和美食圣手来说,是多大的折磨。   在正式开杀之前, 她麻溜儿的逃了出去。   看到四个孩子,长舒一口气。   “喂,待会咱们一起听听猪叫吧。”   程白杨:“猪叫有什么好听的”   舒月:“以后我要是说你笑出猪叫,你就能明白什么意思了啊。”   程白杨挠了挠头,“笑出猪叫?”   接着就听到一阵猪叫声,再接着又是一阵接一阵哼哼哼的猪叫声,声音高低起伏,或跳跃或连绵,最终消失无声。   为今天的报国猪默哀。   “你们要记住,猪是为了让咱们岛上的人吃肉而死,他们的肉最终就变成了你们身上的肉和你们脑子里的聪明才智。所以说,猪生也是有价值的。它们今天是猪英雄,表现很勇敢,你们以后也要勇敢,长大为了建设咱们国家好好努力。”   舒月教育孩子们,仿佛在为绽放养殖场养猪分部身先士卒的猪英雄们致悼词。   几个孩子虽然点了点头,但是想到猪身上的肉变成自己身上的肉,觉得有点怪怪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小妈……”程白杨欲言又止。   “走走走,快去排队,你们不排队就买不上肉了!”   人群攒动,舒月招呼大家排好队,“等会开始卖了,就按排队顺序购买。”   里边把猪杀好以后,郑水清拉了几张大桌子,把猪肉分门别类摆出来,这才正式开卖。   大人们排着队,很多小孩子围在桌子边上凑热闹,稀奇的看着新鲜的猪肉,有的忍不住想上手摸,还有的已经连连咽口水。   舒月走到队伍里,拉着程白鹭和舒兰,也排队买猪肉。   程白杨和程洪泽跑去跑去凑热闹,时不时跑过来:   “小妈,你做红烧肉吧!”   “小妈,咱吃排骨吧!”   “小妈,你买什么肉?”   舒月无奈,“你到底想吃什么?”   程白杨仰起头认真思考起来,脑子里好像两个小人在打架,都说自己好吃。他也很犯难,“我都想吃。都是你做的太好吃了!”   “怪我咯?那要不然让你爸爸给你做?”舒月故意逗他。   她问两个小姑娘吃什么,一个说红烧肉,一个说排骨,最后舒月便买了五花肉和排骨两种,而且各买了两斤多。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都要!   反正也不要票,第一次杀猪,多买点。   排的队太长,直到中午才把肉卖完。但是留下了猪头、猪蹄、猪肝之类的没人愿意买。   舒月让郑水清拉到食堂,让邱胜利把这些给卤上。   于是无人问津的这些边角料,变成了猪头肉、卤猪肝、卤猪蹄,下午带回养鸡场和鸡肉熟食一起卖。   到了下午下班,舒月早早回家开始做红烧排骨。   三小只早就在家等着,看着这么大两块排骨和肉,期待着它们早点变身。   等舒月开始做饭,他们也挤在厨房看她做饭,一点都不嫌热。   舒月准备做红烧排骨面。她把排骨切成段,洗净焯水以后,烧热油把糖熬成焦黄色,把排骨下进去翻炒上色,再加上酱油、料酒等,倒入热水没过排骨,再放入调料包和葱姜段,让它自己炖上便可以了。   “姐姐,真香啊!”   “小妈,这个排骨多久能好?”   “小妈,我饿了都,我能先吃一块吗?”   “还没熟呢,去去去,饭好了叫你们。快去玩会,别盯着排骨了,跑不了。”舒月把他们赶出去,眼睛里光盯着这点事儿,一句话都不离吃,她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趁着炖排骨的空档,她就在旁边擀面条。   程山回来,看见三小只坐在饭桌上,一个个有气无力、没精打采、耷拉着脑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你们在干嘛?”   一号霜打的茄子程白杨皱着眉头,吸吸鼻子,“等饭呢。我要饿死了。”   二号霜打的茄子舒兰点点头:“嗯,我们等着吃饭呢。”   三号霜打的茄子程白鹭催促他:“爸爸,你快去洗手吃饭。”   岛上养的猪尤其香,虽然吃饲料,但是饲料也都是岛上种植的谷物野草,肉味浓郁,而且没有腥味。   程山其实在院子里就闻到了排骨味儿,这才反应过来。   刚想说这几个孩子也不至于,等他进了厨房就收回了这句话。   闻着这么香的肉味儿,谁还有心思干别的啊。   他从后面轻轻抱了下掌管着家里食材生杀大权的舒月,不经意的一个吻落在她的发间。   舒月转身看到他笑了下,让他也出去等。   于是,他变身四号霜打的茄子,也坐在饭桌上等开饭。   一家茄子就是这么整整齐齐!   等排骨炖好,舒月开始煮面,煮面的时候扔了一把青菜进去,荤素搭配才不腻。   白乎乎的面条捞入碗里,加一些排骨汤,再放几块排骨,一碗排骨面就做好了。   舒月买的是上好的肋排,切的时候故意切长了些,程白杨拿起一根骨头,把上面的肉啃掉,剩下的骨头干干净净,一点都不浪费。   骨头上的肉被红烧汁儿浸染透了,肉非常嫩,一口就咬掉一块,肉汁儿在唇齿间迸裂四散,香得他差点把舌头咬掉。   “唉哟……”   舒月看他吃得那么急就猜到了:“咬到舌头了?”   “嗯!”   “小心点吃啊!别急,锅里还有肉。”   “那我还要吃!”   程白杨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都顾不上吃面。   程白鹭则慢悠悠的,两手抓着骨头两端,吃得气定神闲,看程白杨咬到舌头,还不忘笑话他。   舒兰吃一口肉,吃一口面条,雨露均沾。舒月做的面条,每一根都是四四方方有棱的那种,粗细均匀,浸在排骨汤里,香味完美的吸附在了面条上。“姐姐,排骨面真香啊。这个排骨汤弄的面条太好吃了。”   “好吃就多吃点,以后咱们就能经常吃到肉了。”   “还是小妈你厉害。”程白杨不一会就忘了舌头疼,这会还忙着拍马屁。   为了能经常吃到肉,他对家里手握美食神技的小妈七分崇拜,三分忌惮。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小妈,否则砸了自己的饭碗,自讨苦吃。   上哪儿再找这么好的后妈去?他心里很清楚。   舒月虽然是他后妈,但是给他做好吃的,做衣服,从不打骂他,还带着他游玩,同学们都羡慕死他了。   甚至有同学说,也想要个后妈,还有同学说想跟他换。   他笑他们天真,他的后妈世间只此一个,他才不傻。   “就会拍马屁!”这孩子最近经常拍马屁,程山都快有点看不惯了。“不过,确实好吃。做啥都好吃!”   舒月被他们夸得快找不着北了,气冲丹田,一个激动就对三小只大放豪词:“你们可劲的吃,以后我养你们!咱们争取顿顿有肉吃!”   程山看着眼前豪气冲天的侠女,回想自己媳妇这一年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个千娇百媚的小女人的娇羞现在只有在两人亲密无间的时候他才能有幸得见,其他时候的她,不知不觉就变得……越来越豪放,越来越爷们了!   而自己反倒越来越像个小媳妇了!   像小媳妇?   像吗???   他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大口大口的吃饭,风卷残云般将一碗面条和几块排骨给消灭掉了!还想大口大口的喝上几碗酒,最好还能上山碰到只老虎或者豹子的,打跑一只才好!   “当然是我养你们!不许争!”养家这种事情,当然是他来,不然显得多没担当,那就更像小媳妇了。   舒月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好像在跟她抢山头似的……   要不,山大王就让给他当得了!   “行行行,你养。” 舒月笑了笑,灵机一动又补充了一句:“你养他们,我养你!”   程山:“……”被噎的无话可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觉得暖暖的、有点高兴。   算了,再争下去,还真有点婆婆妈妈的,更像个小媳妇了。   咳、咳……   吃得胃里幸福满满的三小只,开学前都顾不上失落沮丧了。   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乘凉。舒月想起了给他们准备的开学礼物——三只文具盒。   这是她前段时间进城的时候买的。   这年代的文具盒都是铁皮的,厚度不高,略显得有点窄小。打开以后,盖子上还有乘法口诀表。   她给每个文具盒里都放上了两只铅笔、一块橡皮、一只小刀。   不过三个文具盒图案各异。一个是“闹天宫”,黄色底色上是拿着金箍棒的孙悟空,和守在南天门的几个天兵天将在对峙。   一个是“天女散花”,两个美丽的仙女挥舞着丝带,漫天撒花。还有一个“嫦娥奔月”,嫦娥怀捧玉兔,背后是黄色皎洁的月亮。   三小只看到三只崭新而色彩明丽的文具盒,都高兴坏了。   程白鹭眼睛盯着貌若天仙的嫦娥和可爱的玉兔,眼带笑意,喜欢得不得了。   谁知道,程白杨眼疾手快,竟然给抢走了。   “程白杨,这个才是你的!”舒月赶紧把孙猴子那个给他,在她买的时候就分配好了。   程白杨捂紧怀里的文具盒,“我要这个!你那个……上面那个猴子像妹妹!”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程白鹭这次倒是没哭,不过小短腿已经迈开,准备追上去抢了!   程白杨见状撒丫子就跑!   “你们别抢啊!跑慢点,小心摔倒!”舒月一阵头疼,直怀疑他们是不是亲兄妹……   她是个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还曾经羡慕别的女生有个哥哥,觉得哥哥可以保护自己。   但如果是程白杨这样的……罢了罢了,没什么可遗憾的。   两人还在院子里追着跑着。   咣当!   程白鹭一个步子迈得太急,摔倒了! 第56章 收获 小院的果子们成熟了。   程白鹭哇哇的哭了起来, 小哭包时隔半年再次发作。   舒月和舒兰赶紧跑过去把她扶了起来,一边给她拍身上的土,一边检查别的地方有没有受伤。夏天穿着短裤, 一般容易伤着膝盖,舒月看了看,没事。   程白鹭捂起脸颊,舒月这才看到她下巴左边的皮肤有点红, 被什么东西划了细细的几道, 被蹭的皮将破未破。   舒月观察了一下,应该也没什么事儿,顶多青上几天就好了。   但是她嘴里还哭的不停,哭声里诉说着委屈和对哥哥的怨愤。   程山把程白杨跟小鸡仔一样拎了起来,黑着脸训他:“你跑什么跑?老实点!”   程山一向不知道如何哄爱哭的小姑娘, 也不她知道如何训淘气的小男孩。   这孩子不是他的兵, 轻不得重不得,打孩子又觉得不合适, 只能口头教训几句。   他把他拎到程白鹭面前, “快把手里的文具盒给妹妹, 再给妹妹道个歉!”   程白杨脸上皱成一团,支支吾吾:“我先挑的这个……这个是我的。”   听到他的话,小姑娘哭得更加欲罢不能,用起起伏伏的哭声,和扑簌簌掉落的金豆子, 对他表示了严厉的驳斥。眼睛狠狠地瞪着他, 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你一个男孩,要嫦娥干嘛?快给妹妹。男子汉也不知道让着妹妹!”程山没好气的道。   程白杨倒不是被爸爸吓到了,而是被妹妹盯的气势全无, 终于破防,把文具盒不耐烦的塞给她,“给给给。”   舒月和舒兰都安慰她:“不哭了,快看看你的新文具盒,上面是嫦娥,这个是玉兔。”   程白鹭逐渐停止哭声,看着手里的文具盒,破涕为笑。   舒月本想说,这个是她给舒兰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被兄妹俩看上了,还莫名其妙惹出一场风波。   程山把另外两个文具盒拿过来,“闹天宫”给了程白杨,“天女散花”给了舒兰。   程白杨突然就转悲为喜,“我这个最好玩!”突然跑去找自己的木棍,照着图案上孙悟空的动作模仿了起来,“你们看,是不是这样?哈哈哈!”   “程白杨,你肯定属鱼的!这个本来就是给你买的,你刚才为什么要抢那个?”舒月觉得他只有七秒记忆,好像刚才的事儿从来没发生一样。   程白杨挠头,“我好像……抢错了?反正我喜欢我这个。”   舒月:“……”无语凝噎。   第二天早上起床,程白鹭洗完脸,舒月给她照着镜子梳小辫,结果发现昨天下巴上青了一块。   程白鹭立刻叫嚷着:“呜呜,我脸上青了,我不去上学了!”   “过两天就好了,不会留疤的。”舒月知道她爱美,在意形象,赶紧安慰她。   程白鹭这才放心,不过去上学的时候,左手一直捂着下巴那块青了的地方……   小小年纪这么臭美,也是没谁了。   进入九月,院子里那棵西府海棠亭亭峭立,枝繁叶茂,海棠果晕染上红色、黄色已臻成熟,树枝上挂的满满当当,繁盛极了。   轻轻一摇晃,有些成熟的海棠果便落了下来。捡了满满两大篮子之后,树上竟然还有不少。   真好奇,一棵树到底能结多少果。大有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的势头。   小小的海棠果跟山楂大小差不多,酸甜可口,非常开胃。三小只每人一次能吃好几个。   开学第一天,舒月洗干净一些给程白杨装上,让他拿去学校交给老师,给同学们分了。   与此同时,院子里的葡萄藤已经爬满了凉亭的顶部,午后阳光被过滤成细碎而斑驳的光影,温柔的倾洒下来,让人觉得惬意而舒适。   藤蔓上挂着的一串串青涩的葡萄,颗粒大而饱满,看上去沉甸甸的,已经开始成熟。   孩子们吃了海棠果,又盯上了葡萄,有点迫不及待。   程白杨的手不听使唤的要去摘葡萄,被舒月制止。对他来说,能看不能吃,可真是一种折磨。   “你家葡萄长得真好!”隔壁王大嫂又在房顶上大喊。   “等熟了给你们尝尝。”葡萄这么多,舒月打算到时候给左邻右舍都分一些。   程白杨:“小妈,什么时候能熟啊?是不是可以吃了?”   舒月:“再等两天,等一串上的每一颗都变成这种深深的紫红色就可以摘了。”   话音刚落,孩子们便唉声叹气,看葡萄的眼神,又爱又恨。   舒月看他们吃心不改,又觉得于心不忍,葡萄早晚都要进肚子里的,早点吃了早点安生。“行,挑红的摘几个尝尝吧,颜色越深的应该越甜。”   于是,辣手摧葡萄一顿操作,圆润紫红的葡萄便被主人们吃进了嘴里。   “唔,好甜。我还要吃!”   “姐姐,咱家种的葡萄还挺好吃的。”   “姐姐,这个葡萄颜色好漂亮。你能给我做这个颜色的衣服吗?”   “是挺甜!”舒月也尝了尝,确实挺甜的,“至于这个颜色的衣服,也不是不能做。”   舒月心道,这颜色红得发紫,紫得发黑,程白鹭这孩子也不嫌老气吗?   放在葡萄身上好看,可放在小姑娘身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脑子里不自觉的脑补了一下,浑身裹着紫红色的程白鹭,只露出白兮兮粉嘟嘟的小脸,活像一只葡萄精。   算了,别多想了,小孩子可能就随口一说,还是吃葡萄吧。   “我再给你们摘几个!那几个颜色看着也行了。”   原以为自己院子里种的不怎么样,没想到葡萄味道浓郁、香甜多汁,非常爽口。可能跟岛上温差大、有利于糖分聚集有关系。   这年头,孩子们都爱吃甜的东西,这葡萄甜而不腻,吃起来尤其上头。   不过,这串少了几颗,那串少了几颗……   都跟被什么动物啃过似的。颜控患者舒月有点看不过眼了。   “行了行了,再等几天。”   又过了几天,曾经青涩的葡萄全都成熟了,好像约定好了似的,一夜变紫。   家里的海棠果和葡萄同时成熟,吃都吃不完。   舒月看着自家院子,刚来时还空空荡荡,现在却有菜有花有水果,还有鸡蛋和活的鸡肉,简直处处都是宝!   还真像是自给自足的桃花源。只是不知道,没有桃花,能不能叫桃花源。   或者应该结合实际,叫海棠花源,或者葡萄源?   舒月拿了些海棠果和几串葡萄给邻居谢老师家、王大嫂家,以及方大嫂家、艾冬雪家分了些。   孩子们吃得不亦乐乎,纷纷叫嚷着想看葡萄藤和海棠树,吃完之后还来参观了一番才作罢。   剩下的舒月还拿了些去养殖场,结果在门口就被大爷大娘们看见,瓜分了一些。   绽放养鸡场门口是越来越热闹,尤其天气凉快了,下棋的老大爷出门时间更早了。   他们简直把这里当做养老院了。   多余的葡萄,舒月做起了葡萄果酱,把葡萄褪去皮之后,加了柠檬汁、冰糖在锅里熬煮,足足做了三大瓶。   海棠果晒成了海棠干,看样子能储存很久,以后就给孩子们当个小零食吃,偶尔甜甜嘴。   孩子们用白白胖胖的馒头夹着葡萄果酱吃,舒月觉得甜的齁,但三小只却吃得心满意足,他们还用果酱冲水喝……引得周思文也跟着他们一起胡吃海喝。   看到孩子们吃兴勃勃的样子,隔壁王大嫂在房顶扯着嗓子夸赞:“小舒,你把三个孩子养的太好了,天生就是当妈的料!”   舒月一时间有些错愕,竟无言以对。   听说过,你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你天生就是当官的料,你天生就是当老师的料……   那意思是人在某一方面有天赋,是老天爷赏饭吃。   可“当妈的料”是什么鬼?虽然是夸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额……王大嫂你过奖了……”   谢秋珊笑道:“确实是。不像我……”   谢秋珊怀孕以后,苦恼了很久,她自己干活做家务养孩子并没有那么得心应手,但她这次决定,不管怎样,都不让婆婆来了。   后来给家里写了信,报告了怀老二的“喜”讯,说春节前后生。还说婆婆走了,这次坐月子她来不了。后来谢母来信说,她要带着妹妹一起来照顾,让她安心怀孕,先照顾好自己。   谢秋珊的爷爷奶奶那辈曾是小资本家。谢父出身优渥,在大运动中成为被诟病的污点,妻儿也都受到牵连。   后来,她的爷爷奶奶在大运动初期去世,加上谢秋珊嫁成了军人家属,谢家才逃过□□。   妹妹谢秋萍现在二十二了,也没找到合适的对象,正在家闲着,正好母女俩一起来。   收到母亲的信,她长舒了一口气。   自己亲妈来照顾,总归要好很多。   *   到了九月中旬,养殖场场地扩建差不多完成,但是要采购设备、招人手,事情还很多。   舒月和方大嫂正在石磨旁边,跟张大嫂商量准备饲料的事儿,结果方大嫂眼前一黑,脚下一滑,突然就摔倒了。   舒月刚刚也感觉到她不对劲有要倒的趋势,赶紧伸手去捞,却因为离得有点远,没扶住。   方大嫂瞬间“唉哟”一声,因为倒地时用手撑地,胳膊疼得厉害。   舒月又喊了几个人来,将她扶起送去了医务室。医生诊断是高血压,并且摔倒造成了胳膊骨裂,得休养一段时间。   于是,方大嫂便将养殖场的事儿全权交给了舒月。   舒月一方面担心方大嫂,一方面又不得不接下了重担,成为了绽放养殖场的代理场长。 第57章 风范 小荷才露。(捉虫)   舒月成为养殖场里最年轻, 权力和责任又最重大的人。   新官上任办的第一件事,便是花了九百块买了一台大容量孵化机,一次能孵八百颗种蛋。   她是托军需处采购的, 用的是养殖场的流动资金。   她算过账,现在一只鸡能卖六块钱左右。如果忽略饲料和人工成本的话,孵化两次养出来的鸡就可以回本了。   看着这台比家里任何一个物件都贵重的机器,颇多感慨。   程山做的那台简易孵化机已经凑合了一年多, 论起来也是军功卓著, 功不可没。   接下来便是招人了。舒月测算了一下,养殖场规模扩大两倍以后,仅招八个人就够了。在养殖场工作了一年多的大嫂们已经非常熟练,能够承担起更多的工作,所以人数上增加三分之二就完全能够应对规模扩大两倍的工作量。   绽放养殖场在岛上比副食品商店还要受欢迎, 不仅因为不要票就能买到肉蛋, 还因为这里肉蛋质量更好。   鸡蛋的蛋黄更黄,炒出来的味道浓郁香醇。鸡肉的肉质更加鲜嫩, 而且鸡腿、鸡胗、鸡爪等种类丰富, 除了炖煮, 还吃出了不少新花样。   去年那次动员会上观望的一些人已经开始后悔,她们不是看不起一个月三十块钱,而且觉得不一定能做的起来。   后来看到这边经营的风生水起,便没什么可怀疑的,可惜不是想来就能来。   这次招人的消息, 舒月没让大嫂们通过左右邻居口头扩散, 而是在养鸡场门口贴了张通知,说明要招八个人,还提了几个条件, 包括:   有一定的养鸡经验;   年龄四十岁以下;   上班时间要保证;   能服从养鸡场的管理,勤快踏实等。   一些人挤在通知前面看,识字的人念给不识字的听,看到的转述给没看到的,这一消息很快便在岛上传开了。   很多闲在家里的妇女同志都跃跃欲试,不过看到要求以后,就有点傻眼了!   很多人第一条就不符合要求。   但是不管合不合要求,总要去报名试试。   舒月让艾冬雪负责接待报名,报名的时候登记清楚人员信息,包括年龄、经验等等。   三天时间,报名截止以后,一共有三十五个人报名,最终筛选出了八个。   那些没选上的人自然不高兴,买肉的时候在养殖场门口就抱怨开了。   一个三十来岁的大嫂撇嘴道:“上次也没说一定得养过鸡才行啊,这次怎么还这么多要求呢?”   一旁有几个人跟着附和:   “是啊,去年可没这么多事儿,养个鸡有啥难的,没经验一样能养嘛。”   “咱们都是军属,怎么她们能来这工作,每个月领钱,我们就不能呢。”   舒月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她有她的解释:“去年是去年,第一批进来的人也是跟着养殖场一起成长起来的元老了,那时候还要承担养殖场办不起来、发不了工资的风险。没有她们,养殖场就没有今天。大家也看到了,今年咱们养殖场已经成熟了,报名人数太多,我们肯定得择优录取。”   她就是担心报名人数过多,到时候没办法全部吸纳进来,所以提前设置好了筛选标准。   在养殖场门□□动的大爷大娘们也稀奇的过来凑热闹,她们年龄大了,一般要看孙子、做饭,所以也不会想着要这份工作。但他们对养殖场有感情,他们每天来这,这里就是他们除了家以外的第二活动场所,跟养殖场的这些人也就熟了。他们自然是向着舒月说话的。   孙大娘插话道:“人家有要求,你们就按照要求来,怎么还想做人家养殖场的主呢?”   吴大娘也附和:“是啊,我说人家小舒定的这个很合理,要不然谁都想来,到底要谁不要谁啊。谁让你们去年不来呢,现在看人家好了,眼红了,这才来。”   几个有怨气的妇女不好意思再说什么,舒月也不想让她们下不来台,笑道:“大家放心,以后我们再扩建的话,肯定还会需要大家支持,大家以后再来试试。”   中秋节的前一天,新入职的八个大嫂来报到了,无一例外年龄都比舒月大。   舒月有意想建立一些制度,把现代的企业管理的思维方法运用进来,让养殖场以后的运转不依靠某一个人,而是靠制度来规律高效的运转。   在给新员工分配好岗位以后,她首先给大家做了一场员工培训。   这是养殖场第一次培训,所以新老人员一起参加。   舒月把养殖场这一年来的发展、现状、以及未来的规划等情况给大家讲了一下,她讲的逻辑清晰,有理有据,还用一系列数据把这一年和未来规划串联了起来,非常直白易懂。   之前老人们都是凭感受觉得养殖场发展的不错,当听到一系列数据的时候,心里还是很震撼的。同时对于自己参与了养殖场的发展而感到满满的成就感。   新人听到以后也颇有感触,觉得现在的成绩不是凭空得来的,对老人们也不自觉多了一分尊敬。   大家听到未来的计划,从两千五到八千只,虽然觉得非常宏大,但经过舒月分解目标讲解以后,也不觉得难以实现,而且充满信心,干劲十足。   上午培训结束后,舒月又建立了一个新人带老人的制度。   从下午开始,让老人带着新人熟悉环境、流程,希望她们在三天后能够独立负起责任来,一周以后要进行考核,如果不能胜任这份工作,那就可能要被辞退。   舒月话说的委婉,但是这些大嫂们也都听懂意思了。   她们都不太识字,没有文化,知道自己在三十多个人里头被选上,得到这份工作不易,因此也都拿出积极的态度,认真跟着老人学习起来。   经过这一天,连一些原来熟悉舒月的老人都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张大嫂笑道:“小舒,你讲得太好了,你开这个培训会,那么一通话,就把我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了。要让我自己讲,还真说不出来呢。”   艾冬雪:“就是,我觉得你现在更有当领导的风范了,噼里啪啦就把事情给办了,大家还心服口服。”   王大嫂也说:“你刚来的时候,看着就是个没啥经验的大姑娘,我可想不到你这么能行。以后啊,我可不敢瞎指点你了。我得让我家姑娘跟你学学。”   舒月笑着接受大家的夸赞。对她来说,其实也才发挥了一成功力而已。她也没觉得自己厉害,就是见识多了,运用了一下而已。   养殖场这边进展顺利,她在代理场长这个位置上也树立起了威信,心情大好。回到家时,三小只已经回来了。   程白杨看到她赶忙提醒道:“小妈,明天是中秋节!”她最近很忙,真怕她忘了。   “姐姐 ,中秋节是不是要吃月饼?”舒兰一定是被程白杨这货传染了,现在也会旁敲侧击提醒她了。   “知道了,吃月饼!三只小馋猫!”   过晚饭后,舒月就开始准备面皮、油酥和馅料。   至于做什么馅儿的,她也早都想好了。   在现代的时候,很多美食都存在南北之争,诸如月饼、粽子、豆腐脑等之类。   舒月觉得,不过是橘生于淮南还是淮北的问题而已,唯一评判的标准就是自己爱不爱吃,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像她,就可以兼爱。既爱豆蓉月饼的香甜,也爱鲜肉月饼的咸香。   所以她准备做两种,让小崽子们也提早长长见识。   用面粉、糖、水、盐搅和在一起和好面团,让它休息松弛。然后用面粉和猪油抓匀便成了油酥。   绿豆是提前泡好的,去皮上锅蒸熟以后,加了糖和油炒成绵密的状态即可,然后揉成一个个小小的团子。肉馅跟饺子馅做法类似。   将油皮分成一个个小剂子,用手压成薄片然后包一块油酥,再次用手压成薄片,包起一个豆蓉馅,再在木质的模具中挤压一下,便成型了。这就是传统意义上的月饼了,只不过豆蓉馅比青红丝的、五仁的还要好吃。   而鲜肉月饼为了做出酥皮的效果,需要把油皮反复卷起两次再分成小剂子,同样是包油酥,再包肉馅的步骤。   鲜肉月饼包好直接用手压一下即可,再在中间点上一点朱红就做成了。   看上去复杂的手艺和步骤,舒月做起来却有条不紊,不一会就全都做好了。   三小只只在包月饼的环节围观了一会,便被赶了出去。舒月觉得有人在,影响她包月饼的速度。   这年头没有烤箱,只能一锅一锅的亲手去煎烤。   舒月怀念她民宿里的大烤箱,要是有的话,直接扔进去调好温度烤就行了,不像现在还得一个一个的翻烤。   虽然有点麻烦,却也不难掌握,很快,两面微黄的月饼就做好了。   舒月先把豆蓉月饼给每人发了一个。   程白杨两手接着,一口下去,就咬到了软糯香甜的豆蓉,饼皮的酥香混着豆蓉的清甜在口腔里霸道的征服了味蕾。   舒兰和程白鹭两个小姑娘尤其喜欢,赞不绝口:   “姐姐,这个月饼好香,甜甜的,但是不觉得腻,我还能吃一个呢。”   “是啊,姐姐,以前我只能吃一个月饼。这个馅是什么,以前从来没吃过,好好吃!”   程白杨顾着吃,顾不上说话。程山三口两口就干掉了一个。   接着,舒月又分给他们一人一个鲜肉月饼。白白的酥皮上还有一点红,样子像眉心点了大红点的小姑娘一样可爱。   一开始程白杨还有些拒绝,“这是甜的吗?我没吃过甜肉,这能好吃吗?”   “傻瓜,当然是咸的!你尝尝。”舒月知道他们没吃过这种鲜肉月饼,初次尝试难免有所顾忌。   不过看到这么酥的外皮,程白杨还是忍不住咬了一口。外皮酥得掉渣,从指缝里掉了下来,再咬一口,酥脆的外皮和咸香的肉味真是绝配。   “不错不错!真香!”肉汁儿在口腔里四处迸溅,与津液融为一体,不自觉流出更多口水,程白杨越吃越香,“比馅饼还好吃!小妈,你发明的月饼太厉害了!”   从没吃过鲜肉月饼的程山,一口就被收服,吃得满嘴喷香。   “好了好了,吃完都别吃了,吃多了待会睡不着觉。”舒月还得劝四个吃货住嘴,否则睡不着了又折腾半天,尤其怕晚上睡在她旁边的那个大的折腾。   舒月拿了几个放在盘子里,准备给隔壁送过去。   三个孩子跟在她后头,程山也罕见的跟着一起去隔壁。   总之,一家人就这么整整齐齐的走着。   可能是因为刚刚食足饭饱,步伐格外铿锵有力。明明是串个门,却走出了去扫荡的气势。   舒月忍不住提醒,“同志们,你们走得温柔一点。” 第58章 救场 还拍全家福吗?   觉得“温柔”这个词压根和自己不沾边的程山:“……”   三小只已经敲开了门, 一个五十岁左右年纪的女人开了门,怀里抱着周思文。   舒月看她眉眼间跟谢秋珊神韵有几分相像,便猜出来了, “你是谢老师的妈妈吧?”   周思文扑腾着要下来,奶声奶气的喊:“哥哥,姐姐,阿姨……”   她看了眼程山, 目光又闪回舒月手里的篮子上:“阿姨, 你做的什么好吃的?”   程山瞬间了然,在小姑娘心里,他的存在感还不如那只篮子……   舒月拍拍他的肩膀,朝他挤了挤眼睛,以示安慰。   舒月拿出一块豆蓉月饼给她:“思文乖, 吃块月饼。”   “快进来。”谢秋珊给他们介绍:“这是我妈妈, 这是我妹妹谢秋萍。”   谢母打量着舒月和程山,以及三小只, 一看就很喜欢。   这一家子长得太好看了, 而且气质都好, 尤其是这两口子,就在城市里头也少见。   他们的事情,她听女儿讲过,知道两家关系不错,也知道这两口子是二婚。   要是放在以前, 她可能会替舒月觉得当后妈亏了。现在她女儿嫁了个军人, 才知道嫁军人有军人的好处。   这次带二女儿来,也是因为一直找不到对象,还是有人嫌弃她们祖上是资本家, 怕承担风险。她想来看看,有合适的也想在岛上找一个,这样姐妹俩也能有个照应。   谢秋萍没有谢秋珊高,皮肤也没有谢秋珊白,看上去也是个知书达礼的姑娘,她看到舒月和程山都愣了一下,然后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就去照看小外甥女了。   “刚做的月饼,给你们尝尝。”舒月把篮子递给她们。   周有成和程山两个男人间不知道聊了几句什么,舒月看程山皱了下眉头,很快就舒展开。   谢秋珊觉得舒月做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拿起一块月饼就吃了起来,“好吃好吃,这是什么馅儿啊?比绿豆点心还好吃。来,你们也尝尝。”说着分给妈妈和妹妹。   谢妈妈拉着舒月问了半天做法,笑着说以后要跟她学。   ……   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舒月想起来隔壁的事儿,便笑眯眯的问程山:“你知道谢老师的妹妹为什么也来了吗?”   之前她听谢秋珊说过一些家里的事儿,知道她妹妹也到了找对象的年龄,算起来,谢秋萍比她还大几岁,应该也不是不着急,所以她有个猜测。“应该是想在这找个对象吧。”   程山习惯性的把她搂在怀里,嗅了嗅她发间的清香,不经意地说:“是,你怎么知道?老周问我们团有没有合适的,让我给介绍一个。”   “哦,原来你们俩刚才聊得就是这个啊。老周让你当媒婆给介绍对象?”   舒月脑补了一下这个冷面阎罗当媒婆的样子,笑得肚子疼。   “你自己连媳妇都找不到,还能帮别人找?老周还拜托你,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这是要耽误人家一辈子啊。”   程山蹙眉,目光在她脸上扫视,一双丹凤眼将她的笑模样收进自己的瞳孔里,嘴角不自觉勾起:“哼,我要是早早的找到了,你怎么办?岂不是要当个老姑娘了。”   “我现在也不老,其实我的理想是三十岁再结婚。太小了,心智不成熟,万一过不下去还得离婚,多麻烦。”舒月说的是她以前的想法,那时候二十三岁还没谈过恋爱,自然就把结婚的目标定的远了一点。按照她的规划,要谈几年恋爱,结婚前要好好考察一番。哪里想到过自己会闪婚,还走的是先婚后爱的剧情,想想真有点狗血。   听到舒月这么轻松的就说出离婚什么的,程山一张俊脸越来越黑,“等你三十,我都三十七了……不许提离婚,再提我就……”   “就怎么样啊,大叔!”舒月故意挑衅,就想看他假意生气的样子。   程山俯身在她肩膀轻轻咬了一下,“罚你。”   柔软的唇触碰到温热滑嫩的肌肤,他又忍不住去吻了一下,舒月觉得有些酥酥麻麻的。   不过,想起初见之时,被他一口拒绝,她还是有点意难平。“某人当初可是拒绝了我呢。差一点,我可就得另嫁他人了。”   听到最后这句话,程山感觉心里像被刺扎了一下,“你跟我结婚,后悔过吗?”   “你第一次拒绝了我,后悔过吗?”舒月不甘示弱,让他先答。   “不后悔。”因为后来还是成了他媳妇,过程不重要。   “那我就后悔。”她觉得狗男人在气她,她不能束手就擒。   程山把她箍得紧紧的,目光如炬,“再说一遍!”   “你后悔,我就不后悔。”舒月不甘示弱。   “行,我后悔。”程山拿她没办法。   “这才乖嘛!”舒月瞬间就笑了,摸摸他的脸,指尖感到紧实的弹性,顺带捏了一把,“乖大叔?”   感觉到被调戏了的程山,火气蹭蹭上窜,“看来不收拾你,越来越嚣张了!”说话间熄灯了,他把她拉到被子里,“你得负责灭火……”接下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少儿不宜。   *   谢秋珊临近预产期,肚子大的已经不想活动。舒月有空的时候偶尔过去看她,陪她说说话。   看着谢秋珊肚子一天天变得比气球还大,她也一阵心惊。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大肚子,可总是觉得,肚皮怎么能有那么大的弹性呢?   谢秋珊让她摸一摸,她隔着衣服和肚皮,竟然感觉到小家伙在里头翻身踢踢打打。   “男孩女孩?感觉挺皮的。”   “不知道。”谢秋珊放了假在家待产,“我倒希望是女儿,跟思文做个伴,两个姐妹长大了还能成好朋友。”   舒月是独生女没体会,穿过来以后带着舒兰,舒兰虽然跟她是姐妹关系,但舒兰太小,更像是孩子。   谢秋珊给老周提前打预防针,“老周,如果再生个女儿,你可不许再让我生儿子。”   老周笑呵呵的说:“行行行,不生了。”   “都好,儿子女儿都好。”谢妈妈性格温和,说话语气也柔和。自从来了岛上,她时不时找舒月学着做菜,慢慢熟悉了起来。   旁边三小只和周思文一起玩耍,程白杨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周思文:“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周思文笑得天真烂漫:“我想要个哥哥。”   程白杨听了还挺高兴。   程白鹭却有点不高兴:“你不想要姐姐吗?”她明显感觉到了周思文更喜欢程白杨,有点不服气,“我觉得还是姐姐好,我就喜欢舒兰姐姐。”   周思文挠了挠头,不知是愣住了,还是被程白鹭的气势吓到了,过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继续笑着说:“我还是想要哥哥。”   小姑娘心思还挺固执,舒月笑着说:“要不了哥哥了,你妈妈只能给你生个弟弟或者妹妹。”   周思文眸光黯淡了下来,明显不高兴,“我就想要哥哥。怎么办?”   舒月顺势哄她:“要不然,把白杨哥哥给你?”   周思文高兴地拍手:“好啊!”转头对谢秋珊道:“妈妈,我有哥哥啦!”   舒月先回家做饭,留三小只在隔壁玩。做好了饭她隔着院墙向隔壁喊了一声:“吃饭啦!”   舒兰和程白鹭突突突的跑回来了,却不见程白杨,“程白杨呢?”   舒兰挑挑眉笑笑说:“思文不让他走。”   程白鹭哼一声,说:“那我们就不要他了,思文妹妹喜欢他,咱们就把他给她吧。”   舒月哭笑不得,原本就是随口开玩笑,没想到把程白杨给卖了,只好去亲自救场。   到了客厅门口就看见周思文拉着程白杨,嘴里说着:“哥哥不许走,阿姨说把你给我们家了。”   程白杨肚子有点饿,一心想着回家吃饭,有点不耐烦:“我要回家了。”看到舒月瞬间像看见了救星,双眼放光:“小妈,快带我回去。”   舒月只好邀请周思文:“要不然你也去阿姨家吃饭?”   谢秋珊怕给舒月添麻烦,说了思文几句,思文小嘴瘪着快要哭了。舒月拉着她和程白杨一块回去了。   事实证明,周家老二是个急性子,原本预计年后才会出生,结果在除夕这天就出来了。好像急着赶着出来过年似的。   这天早上,舒月早起吃完饭准备包饺子,程山正在院子里打扫,周有成从医务室回来告诉他们消息,还让程山帮他请假。   “女孩!”老周陪了一夜,有些疲惫,但看出来挺高兴的。   舒月笑着说:“女儿好,谢老师如愿了。”   周有成原本是想要个儿子,想儿女双全。不过看到小婴儿的时候,好像也无所谓了。   虽然家里有丈母娘和小姨子与他轮流照顾,而且是第二次生了,但还是有些忙乱。   他们家的年就在老二出生的喜悦和忙乱中度过了。   相比于隔壁的慌乱,程山舒月和三小只倒是气定神闲。   虽然已经在岛上过过一次年了,但还是觉得稀奇,三小只依然坚持守岁,只不过跟去年一样,最终输给了瞌睡虫。   到了大年初一早上,外面鞭炮声噼里啪啦,程山喊他们起床,三小只便立刻撑起了精神,自觉洗脸刷牙。   都长大了一岁的三小只穿上了新衣服,打扮的喜气洋洋。舒兰和程白鹭戴上了新的头花,梳了新的发型,程白鹭的眉心还点上了大红点,跟年画里的娃娃似的。   原本舒月是拒绝的,大红点怎么看都有点土气和古早的感觉,但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还是从了。   反正土气的又不是她,小姑娘自己高兴,她能说什么。   过年嘛,开心最重要。   看着一张张稚嫩而鲜活的面孔,舒月突发奇想提议:“咱们拍个全家福去吧!”   话音刚落,三小只便欢呼起来,“好哎!”   程山揽了揽舒月的肩膀:“咱俩再照一张吧。”   程白杨学着爸爸的表情,去拉舒月的手:“小妈,咱俩也照一张吧。”这样子有点做作,故意跟程山抢戏的感觉。   舒月:“……”   舒兰和程白鹭:“……”   到了岛上唯一的照相馆,兄妹俩却在门口吵起来了。   程白杨笑程白鹭:“你脸上的红点,好丑啊。”   程白鹭抓起他的手就咬了一口:“让你再说我!你才丑!”咬完自己还哭了。   程白杨疼得哇哇直叫,眼泪不自觉夺眶而出。   舒月看着两个小泪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以,还拍全家福吗?” 第59章 升学 几年的缩影,过渡章。   程山和舒月两人面面相觑, 将孩子拉开以后,心有灵犀的等着他们自己消化情绪。   他们已经形成默契和共识,小孩子吵架, 也许就是时间长了皮痒了,想打闹而已。   比如这兄妹俩,每次都是互相看不顺眼了,借着小事儿发作。劝过好多次“兄妹要相亲相爱”之类的话, 也不管用, 大概隔一个月就会吵一次,已经形成了规律。   作为家长,他们也是无奈,有时候想着,也许长大就好了。   舒兰倒是在一旁劝了劝:“白杨, 你让着鹭鹭点。”“鹭鹭, 不哭了,你最好看。”   过了几分钟, 兄妹俩终于平静下来, 程山给他们判案:“你说妹妹不对, 你咬哥哥也不对。互相道个歉吧。”   走进照相馆,舒月帮三小只整理了下衣服、头发,给程白鹭脸上擦了擦泪痕。   程白鹭最后还是擦掉了眉心的大红点,但因为是用手擦的,隐约能看到一点印子。   舒月告诉大家拍照要领:“动作表情要自然, 微笑一下。”这年代拍照比较规矩, 不想现代那么放飞,所以就很简单的定格一下就好了。   照相的老师傅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穿一件靛蓝色的棉袄, 戴着一顶军帽,“来来来,一家人靠近一点,做个动作。”   舒月和程山站在最中间后排,前排舒兰站在中间,兄妹俩分立两边。   舒月探头看了看三小只的表情动作,有些僵硬,尤其刚吵过架的兄妹俩,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舒月叹气,“都笑一笑,来,咱们按照大小排序,伸手摆个一二三四五。爸爸老大,伸个大拇指,我伸两个,程白杨三个,舒兰四个,白鹭五个。白杨白鹭快笑一笑,不笑会很丑哦。”   全家福勉强拍出来了。   几天后拿到照片一看,竟然还不错。   全家福上,除了程白杨闷闷不乐,程山一脸僵硬以外,三朵金花一个比一个漂亮。   程白鹭最爱美,听到舒月说不笑会丑,当下就忘了吵架的事儿,立刻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师傅恰好抓拍到了那一刻。   没想到的是,第一次拍的这张全家福,在很多年以后还专门拿到了专业照相馆去做了翻新,而且又洗了好多张出来,成为了最珍贵的回忆。   那时的兄妹俩依然记得照相前吵架的事儿,冷哼一声假装还埋怨对方,说对方幼稚。不过装不了几秒钟就绷不住了,最终相视一笑泯童仇。   程山和舒月单独拍的一张,俩人靠的很近,舒月笑靥如花,程山的表情能看到明显的唇角上扬。   他们拿出结婚照对比了一下,两张照片有点像。差不多的动作,只是表情笑得更加自然。相比于结婚照上的青涩,现在并肩的俩人看上去都成熟了不少,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七三年秋季学期迎来了学年时间调整。上四年级的三小只原本在七四年的春季学期便可以升五年级,但是因为新学年改为秋季学期开始,他们在七四年的九月一号才升学,也就是说四年级上了三个学期。小学毕业时已经到了七五年的夏天。   饶是如此,程白杨和舒兰本就提前一年上学,一年级少上一个学期,现在还是比班里正常入学的同学要小一岁。   而程白鹭竟然一路跟了下来,但是在五年级期末时成绩太差,被校长叫了家长。   程山原本请了假要一起去学校,却因为临时有事大早上被小李叫走了,最终只有舒月一个人去见了校长。   舒月知道程白鹭的成绩,她其实也正想找校长或者老师咨询一下,“肖校长,您找我是不是想说程白鹭?”   肖校长语重心长的道:“对,舒兰同学和程白杨同学虽然年纪偏小,但是成绩一直不错。虽然各有偏科,好在后来偏得也不是很厉害。主要是程白鹭同学的问题,我跟她的班主任老师了解过了,我们都希望她留级重读五年级。”他对舒月以及这三个孩子印象深刻,平时也就会多几分关注,这几年孩子的成绩和表现他一直都很上心。   舒月想了想,程白鹭这个成绩,去初中也是垫底,以后考大学几乎没什么可能,也有些担忧起来。   她看了看程白鹭没什么抵触情绪,于是劝她:“留级继续读五年级吧?不然初中升高中也跟不上,到时候你再想跟跟哥哥姐姐上同一所学校可就难了。你还小,成绩赶上来再升初中比较好。”   她不太了解岛上这边升学规则。而且七十年代后期恢复高考以后,跟原身之前上初高中时情况也不太一样,她只是根据自己的理解这样考虑。   出乎意料的是,程白鹭这次没有拒绝,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其实程白鹭之前就有这种想法了,她虽然不太爱学习,可并不是没有羞耻心。   哥哥姐姐成绩好,无形中成为压力。   更关键的是,现在学习太吃力,比起留级,她更担心自己到了初中跟不上。   于是,程白杨和舒兰在七五年秋季学期九月一号,顺利的升入了初中,程白鹭继续留在小学读五年级。   他们所上的这所初中是枫明岛上唯一的初中。这是一所军队子弟初中,上面虽然很重视师资各方面的情况,但是岛上属于半军事化管制,而且相对闭塞,能吸引到的好老师不多,整体水平相当于原身所在东宁镇上的初中。   好在没得选择,否则像现代一样为了上学要择校、买学区房,可就麻烦多了。   舒月算了算,初中三年过后,也就是七八年的秋天,他们就可以上高中了。   但是岛上没有高中。岛上的孩子上高中都得去连城市里去上。还有些直接上中专职业学校的,也得去外面上。一般都是住宿,很多孩子一个月才回一次家。   想到七八年这个年份,舒月突然有些感慨,没想到她这个文科生曾经在课本中死记硬背过无数遍的那段历史文字,竟然要变成她即将经历的未来,而且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一个阶段。   她记得七八年底,华国开始走上了改革开放的道路,从此摸着石头过河探索出了一条强国之路。此后的几十年,社会经济政治文化各方面都获得了巨大发展,人们的生活也发生了指数级的改善。   而在这这期间,还有一件大事——   在七七年底恢复了高考。   如果不是之前看年代文,她可能都有点忘了这个具体的时间点。   总之,总体趋势就是国家越来越重视教育。   如果说五六七十年代,当兵是一条好的出路的话,那么到了□□十年代以及再往后,教育便成为最重要的一条出路。   在现代,很多山区农门子弟,接受教育考大学成为他们提升社会阶层唯一的跳板。   所以她打算,有机会的时候,提醒一下周围的亲朋好友,家里有适龄学生的,一定不要放下学业,省得高考消息传出来以后,只能打无准备的仗、临时抱佛脚。   这几年他们没再回过东宁镇和大河村,老家的亲戚也没有再来过,尤其是徐银玲自从上次走后,没再来过。她也不知道继妹徐慧英嫁人了没,最后是否如继母的心愿嫁给了厂长家。   程山倒是偶尔给家里写信,大哥家的儿子程明东今年十五岁,舒月让程山提醒大哥大嫂,让孩子好好学习。   程山虽然不知道要高考的事儿,但是他自己上过初中,也一直不间断学习海事技术方面相关的专业知识,他对学习非常重视,因此也认同舒月的想法。   他在信里时常劝谏,却不知道孩子到底有没有学习,这年代很多城里的孩子读了初高中都下乡当知青了,所以农村就更不重视教育了,大点的孩子即使上学,也经常旷课去生产队挣工分。   舒月翻出了自己从老家带来的高一教材,还陆续托人帮忙买其他高中教材,主要是想看看现在的高中教材和她以前学的有多大差异,而且到时候还能给三小只指点指点。   *   这几年养殖场在不断扩大规模,养猪数量维持在六十头,养鸡数量维持在一万两千只左右,已经成了一个超大型的养殖场,对于军区大院的意义越来越凸显。   鸡蛋和猪肉、鸡肉供应充足,已经成为餐桌上的常客,不像以前每个月票花完了便得眼巴巴的盼着下个月。   因此,军属区的孩子明显比渔村那边的孩子长得高壮一些。而军属区的大人们则……中年发福就是生活条件改善的代价。   如果要制定一些指标来衡量绽放养殖场的贡献的话,体重增长率和腰围飙升率,一定是最为直观的数据。   除了岛上军属,最受益的还有军需处。因为支持养殖场建设,部队物资充足。   他们已经不需要额外采购肉和鸡蛋了,完全可以不依赖国家的统一配给,实现自给自足。这让枫明岛守备区在整个海军系统都出了名,上级号召整个系统要像他们学习。枫明岛守备区已经连续几年获得嘉奖,军需处又连续几年获得了守备区的嘉奖,绽放养殖场自然也受到了嘉奖。   所以,军需处的关处长每次见到舒月都很高兴,她们提出的要求也都会尽量协调支持。   方大嫂自从养好了伤,就没再回养殖场。她血压高,陈司令怕她太劳累就不让她去了。她看舒月完全能撑得起来,所以也就放心的把养殖场交给了舒月。   舒月经常做些好吃的,带上去看看她。她也偶尔去买肉买鸡蛋,去养鸡场里了解了解情况,看看大家,忙的时候无偿帮忙。   另外,对于在养殖场工作的大嫂们,收获了钱、家庭地位、工作荣誉和岛上人们的尊重,她们纷纷说,“养殖场就是我们的人生第二春”。   连舒月也觉得这种说法有些夸张。   可能对没有文化、曾经依附家里男人活着的女人来说,就是找到了自我和价值吧。   当初艾冬雪因为家里的一些糟心事想不开,差点跳了海。这几年,她在养殖场找到了自我,让她重新拾起了对生活的热情。   上次流产之后,艾冬雪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要孩子,她一心扑在养殖场事业上。   跟丈夫李永强因为孩子问题吵过几次架,不过她主意已定,直接撂下一句话:“我不打算生了,如果你非要孩子的话,我们可以离婚,你再找个人生孩子。”   她已经意识到,女人不是天生必须围着男人和孩子生活,而是可以自己选择人生走什么样的路。   李永强家里父母一直催着他要孩子,尤其刚结婚头几年是真被逼得有些烦,后来终于有了孩子,却因为某些原因流产了,情绪也低落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开始他并不甘心,但是后来发觉自己的老婆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备受欺负的小媳妇了,对家里吸血的父母态度也狠厉决绝,对工作也是意气风发,甚至成为养鸡场的核心骨干。   他觉得她身上好像有了一层光芒,两人有了更多的话题,能够互相理解,能够交心交流,他逐渐觉得,不要孩子,两个人这样生活也不错。   于是,在换个老婆生孩子,和与艾冬雪继续过下去之间,他最终选择了后者。   毕竟从初中同桌走到婚姻,她陪着自己来随军,一路走来也不容易。   这几年两人没有因为没孩子的问题生疏,反而因为生活里只有彼此,而越来越珍惜。   艾冬雪这几年在工作上的进步很大,对待养鸡场的工作也极其认真。   从负责财务、采购工作,到接受人事管理等工作,都做得得心应手。   她的成长让舒月尤其感慨。   如果什么时候她不在养殖场工作了,她相信艾冬雪完全能够把养殖场继续办得更好。   “艾姐,有你在,感觉我都可以退休了。”   艾冬雪开玩笑说:“你哪天想退休了,我就接你的班。”   舒月无奈:“你现在开玩笑都不带脸红了!”   张大嫂也很感慨:“就属小艾这几年变化大!现在这风风火火的样子,我怎么感觉跟方大嫂越来越像了呢。”   艾冬雪笑笑,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   *   渔村那边给送来的饲料越来越多,除了鱼干以外,其他各类饲料都送,都是他们生产大队的,价格不贵,质量还好,所以维持了长期的合作关系。   小虎爸办工厂的想法,进展并不是很顺利。不过,他靠着一腔热忱和一封介绍信就能外出闯荡。这几年,有空就出去考察别的工厂,除了连城市,他还去过南方几个沿海的城市。   这枫明岛上军属区和非军属区所有人里头,要论谁走过的路最远,到过的地方最多,见识最广,陈司令之外,恐怕就属小虎爸了。   渔村那边公社里,一些年轻人、老年人,都经常拉着他讲外面看到的情况。   小虎爸性格依旧温和,只是说话更加有逻辑和条理,做事也更加雷厉风行。   只不过这年头社办工厂需要公社的批准,并提供资金支持。测算下来,需要三万元的启动资金,用于建厂房,采购设备,付一些包装材料的定金。公社拿不出这么多钱,一直没有批准这件事。   小虎爸已经把送饲料的活儿交给了小高,但是他每隔一段时间还是会来养殖场问问反馈,顺带跟舒月讲讲他的见闻。   舒月听他讲的很多事儿,连她都没见识过。   虽然工厂现在没办法建,但是这样的人、这样的精神,放在改革开放以后下海经商,绝对不可小觑,很可能成为第一批吃到螃蟹的人。   她不能告诉他几年后会改革开放,再过十来年经商环境会逐渐宽松。但她一直鼓励他别放弃,“你现在积累的这些见识和经验都很宝贵,再等等,我们国家的环境也许会越来越放松,一定有机会能办成的。你已经迈出了这么多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小虎爸笑笑,“不管怎样,我都没后悔。我出去看了以后才发现,每个地方是不一样的,以前自己就没出过岛,还以为别的地方跟咱这一样呢,真是那个什么来着,什么井里的青蛙……”   舒月笑着道:“井底之蛙。”除了佩服他的行动力和耐力以外,也佩服他这种乐观的精神。   她原本觉得自己就是个乐观的人,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比她还要乐观豁达。   想起当初去渔村的时候,还没见面就听到小虎妈口口声声说自己男人“怂”。现在真是感慨:“大哥,你这人是深藏不露。”   小虎妈看到男人吃小亏,可没看到他内里的大乾坤,舒月想,她也是嫁对了人。   舒月很久没见到小虎了,她记得小虎跟程白杨差不多大。“对了,小虎咋样了?是不是也该上初中了?”   提起自己儿子,小虎爸神情都柔和了很多:“十一岁了,他上学晚一年,才上五年级。”   “一定要让他好好上学,好好读书。以后说不定要恢复高考,到时候考上大学,就能吃上公家饭,有个好出路。”舒月不能说的太明白,只能暗示他,让他重视孩子的教育。   小虎爸听到这话,眼睛里放光,好像看到了希望,反复确认:“真的?我们渔村孩子都是世世代代当渔民的,没几个出去的。不过我出去了几趟,还真是想让他以后能走出这个小岛。”   舒月:“现在连城市那边只有工农兵大学招生,但是以后说不好。之前那些正规大学说不定啥时候就能恢复招生了。总之多读点书是有好处的,你可一定不要让他放弃读书。至少以后写个材料算个数什么的,不至于没文化。”   小虎爸连连点头,“这小子内向,但是读书倒是能安下心来,学习成绩还不错。”   舒月鼓励他:“那就更得让孩子坚持了。以后送出去,去市里头读高中。”   如果是旁人告诉他这些话,他还可能随口一听当一阵风。但是舒月见识多,点子多,听她这么一说,他就更加重视起来了。   回去路上,想到自己儿子以后能出了这个岛,到外面去谋生,还能到那种单位里端上公家饭碗,心里就美滋滋的。即使是幻想,也觉得有所期待,生活更有奔头。   跟小虎爸聊完了以后,想到养殖场里大嫂家有孩子的,舒月也顺便提了一嘴:“大嫂,记得让孩子好好读书,让他们坚持读高中,教育能改变命运。”   岛上很多家长都不重视孩子,王大嫂家的女儿冯文锦今年初三,,她正想着让她别上学了,过几年也来养殖场上个班,一个月领三十块钱也不少了。   不过,冯文锦却明确拒绝她的安排,“我就想上学,我要出去。”   王大嫂无奈,又带着女儿去咨询舒月,“小舒,我听你说应该让孩子上高中,上高中以后能干啥?”   舒月一看母女俩,再加上对王大嫂这人的了解,就知道了情况,“文锦,你想上学是吧?”   冯文锦对舒月收起脸上的不高兴,“是啊,舒阿姨,我不想在岛上了,我想上高中,去市里头。”   “你这个想法很好啊,你妈妈应该支持你。”舒月肯定了她的想法。   王大嫂有些搞不懂,“小舒啊,我本来想着,她出去能干啥,去市里头读完书那不还得回来?我觉得咱养鸡场就不错,想让她来咱养鸡场工作。不过你刚才说的,出去读书有啥好处?”   “王大嫂,以后咱们国家肯定发展的越来越好,他们年轻人是要成为国之栋梁的,将来肯定有用武之地。咱们培养孩子,就是给国家培养人才。你就让她去吧,你家里也能供得起,多读几年书,多见识见识外面,总有好处。”   舒月知道冯营长已经升了副团长,工资也跟着涨了几十,一个月一百五十块左右的工资加津贴,在加上王大嫂一个月三十五块钱,一家四口人一百八十多块钱,这条件供俩孩子读书一点都不费力。“如果文锦以后能考上大学,那就能去那些公家单位上班了,你说是不是挺好?”   王大嫂听到这话突然就开窍了,供孩子上学就是花些钱,但是很可能端上公家饭碗,确实不错。转头对女儿说:“行,你舒阿姨说了,那我就支持你。”   这几年王大嫂在养鸡场工作表现不错,已经成了养鸡的技术骨干,遇到问题很多人都请教她,她也热心的帮着解决,舒月还给担当骨干的几个大嫂涨了工资,一个月多五块钱。   她这人虽然偶尔说些过于实在的大实话,让人觉得不舒服,但她也没坏心眼,后来还肯主动承担责任、转变思想,跟其他人相处的不错,舒月对她也改观了不少。   而王大嫂本人在养殖场干得也挺高兴,她对舒月的看法,已经不是初来乍到时候那个大姑娘了,很多事情她都愿意听舒月的意见。 第60章 猎奇 以为她是去逃荒的。   一九七四年, 程山三十岁成为守备区最年轻的团长,手下管着两千多士兵,引得一众人羡慕。   原本准备杀一只鸡庆祝, 但是最终没能下得了决心。   于是,五只母鸡顺利的活过了一九七五年夏天,度过了它们的五岁生日。   杀,还是不杀?   成了长时间困扰着两大三小的问题。为此家里还分立出两个派别——   主杀派 VS. 保和派   到了十月天气渐凉, 这一议题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舒月见惯了养鸡场的生杀场面, 觉得杀个鸡也不算什么事儿,自然是主杀派。她劝三小只道:“同志们,它们的寿命也就五到八年,肉已经老了,现在三四天才下一个蛋。现在杀了吃肉还来得及, 再等可就来不及了。”   程山在这件事上和舒月保持同一阵线, “养鸡就是吃肉的,不杀留着干嘛?你们一个个能不能有点出息?”   十岁的程白杨已经到了舒月肩膀的高度, 他不同意杀鸡, 理性的反驳道:“肉老了, 不好吃,还不如吃小妈她们鸡场的鸡。而且,也没必要吃,咱现在又不缺肉,小妈她们养鸡场那么多, 不差咱家这几只。”   舒兰没程白杨高, 但是已经出落成一个优雅的小少女。听到议论,也自然加入保和派,加入辩论:“我期中考试作文里刚写了家里养的鸡, 还被老师表扬了。写完就把它们杀掉,是不是有点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八岁的程白鹭白皙的脸蛋还未褪去婴儿肥,她看了看两边,然后忽闪着羽扇般的睫毛,悠悠的道:“它们老了,杀了它们感觉有点可怜。关键是杀了我也吃不下去。”   程白杨坚决附和:“对,我不吃。”   舒兰也叹气:“我也吃不下。”   舒月和程山:“……”   三个人说的都还挺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于是,主杀派在最后一轮谈判中败下阵来。   一天天变得懒洋洋,眼神都逐渐呆滞的五只老母鸡——   在小院里开启了幸福的晚年生活,终于不用担心某一天沦为刀俎下的亡魂了。   终于,在一九七六年暑假的一天早上,排行老三的那只母鸡,悄悄地走了,走的时候很安详。   是程山早起准备挑水的时候发现的。   三个孩子看到以后,还挺伤心,程白鹭眼睛里还冒出了泪花。   陈洪泽、周思文和妹妹周思琪听说以后都赶来吊唁,进行了告别致辞,最后几个孩子在山脚下找了个地方,挖了个坑给埋了。   舒月看着三小只,耷拉着脑袋,打不起精神,一脸伤感的模样,真是如丧考妣……   他们就差给鸡弄个墓碑、再写个墓志铭了。   如果让鸡自己总结它与众不同的一生,应该起个题目叫:我这老死的一生。   养鸡场的鸡除了病死的,都是死于非命。哪有鸡能颐养天年,享受老死的待遇呢?   “行啦,这是喜丧。你们……节哀顺变。岛上有鸡千千万,你们可别吊死在一只鸡上啊!”舒月无奈的劝慰他们。   程山拍了拍程白杨的肩膀,“行了行了,别这么多愁善感的。它这吃吃喝喝的幸福一生,连人都羡慕。”顿了顿又提议,“既然你们这么伤心,就拿出点实际行动,一个月别吃鸡肉。”   于是接下来一个月,舒月做了大盘鸡、宫保鸡丁、椒麻鸡……全都是中度麻辣,和程山两个人吃了个过瘾。   终于在看到鸡米花的时候,程白杨和程白鹭前功尽弃。只有舒兰坚持到了最后一天,并鄙视他们半途而废。   过了次年,也就是一九七七年的春天,又有一只鸡自然死亡,是最先下蛋的那只“小贝壳”。   孩子们照样走了一遍流程,将它与之前那只埋在了挨着的地方。不同的是,他们主动提出斋戒一天,以示纪念。   程白杨竟然还提议,“要不咱们再养几只小鸡?”   舒月立刻表示拒绝,“不养!”   养鸡,就为了给它们养老送终吗?还是无聊的为了寄托情感?   程山也不同意,“你们又不是闲的没事,老盯着几只鸡干嘛?”   去年几人帮被粉碎,大运动结束,整个华国的政治氛围都发生了变化。七七年的十月下旬,中断了十一年的高考要重新启幕,消息一出,举国沸腾。   报名条件很宽泛,上到六六到六八届的初高中毕业生俗称老三届,下到当前的高中生,以及下乡知青等,都能报考。   在过去大运动的十年中,枫明岛军区大院的孩子有很多都进了“红色保险箱”——通过参军,避免了上山下乡做知青。也有些孩子不愿意参军的,回了老家,或者一直拖着在家混日子。   张大嫂的儿子郑和平便是个例子。郑和平今年十七岁,去年高中毕业一直在家,不想参军,之前舒月跟张大嫂说过,让孩子继续学习高中知识,张大嫂才没逼着儿子去参军,由着他在家有一搭没一搭的晒网式学习。   高考消息传出来以后,郑和平便毫不犹豫开始准备高考,张大嫂也非常庆幸一直督促着他学习。   “小舒,你去高考吧!”   正在厨房做饭的舒月,被门口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谢秋珊听到消息就跑来找舒月聊天,“我听说这次高考都能报名。你去吧,肯定没问题。”   “我?”舒月听到消息,心里也不是没想法,“我高中只读过几天,不过我倒是对高考挺感兴趣的。我特别好奇考场是啥样,十来年第一次恢复高考,注定是有特殊意义的一次考试。”   谢秋珊笑笑,“你果然跟别人不一样,别人是想着要上大学,你却在想这次高考的意义。但是你如果考上,你去不去上?”   “没想过……”舒月就是想去经历一下历史课本上的首次高考,倒没仔细想过上大学的事儿……她问谢秋珊:“你去不去?”   “我不去,我上过大学,不过就是没毕业。”谢秋珊毕业的时候是大运动的第一年,没拿到毕业证就匆匆散了,“说起来也有点遗憾。要不然我就重考一次?”   “你真考?你要是都去了,我就没理由不去了……”舒月故意激她。   “我妹妹也读过高中,但她没上过大学,我让她跟你一起去高考。”她的妈妈和妹妹自从来了岛上就一直没走,帮她带孩子做饭。前两年妹妹谢秋萍在岛上找到了对象,嫁给了一团二营的营长戎嘉,也算是找了个好归宿。   “行啊,一起去。都说高考是独木桥,只要你不怕我考上了,把你们都挤下去就行。”   谢秋珊嗤笑一声,“我才不怕,好歹我也是大学生,参加过高考。你就去吧,我们小学里很多老师都想去,连肖校长都想去呢!”   舒月有点震惊,肖校长都四十岁左右了,精神可嘉。   晚上程山回来,舒月随口问他:“你觉得我去高考怎么样?”   程山笑着沉声问道:“你真想去?”   舒月今年二十六岁,跟初见时他自己的年龄一样。   在他眼里,她就一直是个大姑娘的样子,甚至这几年都没什么变化,皮肤就像晒不黑一样白皙细嫩,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永远那么青春洋溢,神采飞扬。   睡觉前舒月把扎头发的皮筋一扯,一头乌黑的秀发散披在肩膀后面。她看程山有些怀疑,解释道:“我主要是好奇,想去考场看看,觉得应该挺有意思的。”   程山用修长的手指帮她拢了拢头发,然后双臂环在她身后,看着她眼中星光闪烁,不忍驳斥,“想去就去吧。反正也没啥别的事儿,你想考就去考,不要后悔就行。”   舒月听见他这么支持自己,眼眶微微发热,把脑袋贴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咚咚咚有力的心跳声,“行,那我报个名,要是有事去不了就不去了。”说话的语气很轻松。   舒月经历过那么多考试,觉得也不算什么大事。尤其是上大学后,也曾跟风去考各种证。每次看到缺考一大片就知道,那些是报了名没准备的人临阵逃脱了。所以在她看来,考个试真不是多大的事儿。   “你想报什么科目?”   “文科。”   舒月原本就是读文科的,高中上的是外国语学校,大学读的也是英语专业,通过了专八考试。   还有五十多天考试,她转攻理科的话,相当于奥运会上体操运动员去跑百米,扬短避长,这不是傻吗。   “如果是你,肯定会考理科吧?”舒月知道他们这种军队干部肯定不会去考,就随口问问。   “嗯。”程山听她这么一问,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有些蠢蠢欲动,“我还挺想去学习学习的,海事海防技术方面。”但他自己的身份有限制,知道不可能放弃现在的团长去高考,除非疯了。   不过,比起高考上大学的心思,他心里更多的是担心。她那么聪明伶俐,他对她有信心。可就是因为她太聪明了,如果真考上了呢?她是不是就要离开岛上,去外面上大学了?大学毕业之后呢?他自己很可能一辈子都要在这个岛上……   他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抚了抚她的背,本想说些什么,又不忍挫伤她的积极性,话到嘴边改了口:“你需要什么资料,我帮你找。咱们最近吃食堂吧,你就专心准备考试。”   舒月去年就有了学习意识,所以陆陆续续的弄来些教材,但是主要是高中的语文、数学和政治三门教材。她本来是想看看这年代的教材难度,等到三小只高考的时候心里有底,也能从旁辅导辅导。   没想到自己先于三小只去体验高考,这些教材倒是提前派上了用场。   但是报文科的话就还要考历史和地理综合,报英语专业的话,还要加试英语。她的教材还不够,准备慢慢借过来抄。   到了养鸡场,连门口的大爷大妈都在讨论高考的事儿。   吴大娘是随着大儿子来到岛上的,她的孙女已经高中毕业在家待着,小儿子不愿当兵所以去了乡下当知青,家里有两个适合高考的孩子,所以她逢人就打听高考的事儿。   舒月老远就听到她笑盈盈的喊:“小舒,要高考了,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舒月点点头,“家里有年龄条件合适的孩子,都去试试。今年不行就等明年再考,总之去高考没坏处,可以准备着。”   听她这么一说,几个大爷大娘又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讨论开了:   “我要写信让儿子去参加高考。”   “本来觉得时间这么紧,我孙子说考不上不想考了。听小舒这么一说,今年不行就再来一年嘛。”   “就是就是,我记得老孙家那孩子是不是也是,不想当兵也不想下乡的,在家闲着,不如就去高考。”   到了十一月初,守备区党委专门成立了一个专项小组,还举行了高考招生报名会,讲了一些报名的技术性问题,给大家发放了报名表。报完名后等政审通过就可以了。   军人家属一般都没什么问题。所以报完名后,大家都开始积极备考。   这时候的教材稀缺,并不是想买就能买到,大家都是互相借着抄教材。   舒月之前随手翻过了语文、数学和政治,而英语又是她的强项,所以她准备先攻略历史地理,其他时间再做做数学题,背一背政治,就差不多了。   于是她的语文教材借给谢秋珊去抄,数学借给了张大嫂的儿子郑和平,政治课本拿去给了门口孙大爷,门口有个大娘还主动给她弄来了历史课本,程山给她弄来了地理课本,谢秋萍又从跟她一样报考英语的同事江雪那里拿到了英文教材给她……   总之,轮了一大圈以后,她也拿到了英文和地理历史的教材。   最近养鸡场的大嫂们都有默契似的,主动帮要参加高考的和有孩子要高考的人干活,给她们留出些时间看书准备考试,或者去照顾要考试的孩子。   舒月正准备跟着去门口卖鸡蛋,却被艾冬雪拦下了。艾冬雪笑着用严厉的语气命令她:“你去坐那儿看书,别管这些事儿。”   “艾姐,最近你辛苦了。”舒月有些感动,不仅艾冬雪,整个养鸡场都形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没人计较自己干得多干得少,都在力所能及的给她们这些要考试的人创造条件。   于是,舒月在养鸡场的时候有空也会看看书。但是相比起那些想通过高考回城的知青,或者把高考当成出路的人来说,她倒没那么大压力。   别人愁眉苦脸的时候,她却一脸轻松。   门口的大爷大妈直着急,经常半劝半鼓励她:“小舒,好好准备,争取一次考上啊。”   舒月心想自己就是去体验体验,也不期待考上。毕竟她的家在这里啊。   晚上吃完饭,程山主动洗碗,舒月拿出借来的历史、地理课本,准备抄写。   舒兰和程白杨已经升了初三,程白鹭也上了初一,他们不像是小学时候那么轻松了,现在每天回家都有作业要写。   舒兰看着舒月低头抄书,有些疑惑:“姐姐,你怎么也开始学习了?不会是……”   程白杨立刻反应过来,接话道:“要高考?”   他们都听说了高考的消息,就是没想到这么疯狂,连自己家都有人要去凑热闹。   程白杨有些不可置信,眼神在她脸上探究:“小妈,你是认真的吗?”   舒月朝他翻了个白眼,用笔敲敲他的课本,“当然是认真的!你快写作业吧!”   舒兰高兴地拍手:“太好了!姐姐,你努力啊!”   舒月:“……”   本来是去玩玩的,佛系缘考!不过对孩子们说话还得注意些,不能传递可以不认真的学习态度。   “你们别对我抱太大期待。”舒月给他们降低心理预期,省的到时候没考上,要被他们嘲笑。   程山收拾完以后,也过来看他们这群忙着学习的人。   他从程白杨包里翻出一只笔,找到要誊写的本,“这本地理我帮你抄着。”说完就翻开地理课本,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孩子们写完作业洗完了澡,舒月也洗完了澡准备睡觉,结果程山还在低头认真抄写。   远看上去,就是台人肉打字机器。   舒月过去看了一眼,字迹很清晰很工整,“不错不错,能看懂。”只要不像病历上医生的字体一样,能认出来就好。   不过,还没熄灯舒月就困得不行了,她躺床上准备歇会,结果睡着了。第二天早上熄灯号响,她伸手摸旁边,结果摸了个空。   起来发现程山在客厅抄写教材,真勤奋,竟然起这么早抄书。   她揉了揉眼睛,慵懒的问他:“你起这么早啊?抄的怎么样了?”   “我还没睡,马上完。”程山终于抄完了最后一行字,停下了笔,关掉了手电筒,“幸好家里有两个手电筒,这玩意这么不经用。”   看着翻过一遍的教材,以及厚厚一摞已经抄写好的纸张,舒月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这男人竟然为了给她抄书,一夜没睡。   没想到除了贪婪的少儿不宜的时候,还有别的事儿能让他折腾这么久不睡,一时间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看她的样子,程山笑了笑,“别瞎感动了”,轻轻揉了一下她的头发以示安慰,拉着她到床上又睡了一会才起床。   到了十一月底的时候,谢秋珊姐妹俩接到一个坏消息,因为社会关系有上三代的亲戚在海外,所以政审没有通过,不能去参加高考了。   谢秋珊本来兴致勃勃、磨刀霍霍,一下子就泄了气。   枫明岛上没有考场,考试地点在连城市里的一所小学。   为了稳妥起见,舒月开了介绍信,准备提前一天下午到考点附近,找个招待所住宿。   “你一路上注意安全。自己好好吃饭,去国营饭店吃。你把围巾戴好,这个军大衣穿上吧,别冻着了。手表带上了吗,准考证带好了吗……”程山有一船的话等着叮嘱她。   “行,知道了。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啰嗦啊。”舒月摆摆手,准备告别。   码头上跟她一样的人不少,有四十岁的肖校长,也有十六七的高中生,还有几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男女都有。   十二月的天空灰蒙蒙的,一阵海风吹来,人都瑟瑟发抖。   “真不用我陪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在外面住宿不安全。要不然我还是跟你去吧。”程山准备请假陪她一起去,但是之前被她严词拒绝了。   “不用不用,你还得照顾这三个呢。”舒月不想让他去,主要是觉得她自己能自理,而且他去了,她也不能安心学习备考,心里还会变得更紧张,所以从实际上讲,是没什么用的。   “姐姐,你好好考试,不用担心我们。”   “小妈,你一定能行,我给你加油打气。”   “姐姐,你放心去吧,我在家帮你看着他们几个。”   嚯!最后这句,程白鹭口气还不小。舒月忍不住笑了,“你们在家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上学,我过两天就回来了。”   程山还想劝她,被她制止了,最后叮嘱:“你到了要给我打电话,我下午在营部办公室里。”   舒月上了船,程山和三小只跟她挥手,目送她离开。   一路上,她和肖校长以及江雪聊了几句,大家便又开始看书。   他们几个人住的是同一个招待所,到了以后,江雪提议跟她住一间,她找了个理由拒绝了。主要是她不习惯跟别人睡一个房间,而且俩人也不方便。   舒月在前台找到电话,给程山打过去,那头很快接起来。   程山本就在等她电话,听到铃声响,眼疾手快接了起来,一听到她的声音便放下心来,无声的笑了:“这位同志,你找谁?”   舒月听出他的声音,知道他在开玩笑,“如果程山不在的话,我就挂了啊。”   程山这下老老实实的。两人聊了几句,旁边有人催着用电话,舒月只好挂掉了。   三分钟,总共花掉了六毛钱,舒月一算,这价格赶上四五十年以后了。   舒月回到房间,打开包准备收拾一下,就看见程山塞进来了点心、鸡蛋……   看来他以为她是去逃荒的。   转念一想,装这么多吃的和钱票,他就不怕她跑了吗?   ……   收回思绪,舒月又看了会书,晚上正准备出门吃饭,就碰上了肖校长、江雪和其他几个人,大家一起去了附近国营饭店随便吃了点饭。   能看出来,大家的心思都在考试上,好几个人一直紧锁眉头不曾舒展,十分紧张。   只有舒月还算悠哉,以平常心、猎奇的心态,上了考场。 第61章 脸盲 真为他捏一把汗。   舒月所在的考场是一所小学, 门口挂着横幅: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校园里树着几块大牌子,一块写着“向雷□□学习”, 还有一块专门为这次高考准备的:“热烈欢迎参加一九七七年高考的战友”。   从走在校园里奔赴考场的人群就能看出来,这一级战友的年龄跨度相当大,有三四十岁、头发都染上了白的中年人,也有十五六岁稚气未脱的少年。   十二月的连城市, 已经入冬, 说话张嘴都冒着白气。考场的教室也很冷,没有暖气,也没有火炉子,冻得手指都有些僵硬。条件不可谓不艰苦。   大家都裹紧棉衣,把手放在口袋里或者插在袖子里, 以免冻手, 影响考试作答。   不过舒月提前想到了这种情况,她特意穿得比较厚实, 脖子上还围着围巾, 用瓶子灌了些热水, 手冷的时候就摸一摸水壶。   监考老师查看了准考证之后,大家一一坐好,把笔和手表等东西摆在桌子上,准备考试。这点倒跟现代考试很像。因为不能拿手机,考试的时候偶尔还是会看看手表, 省的时间分配不均匀, 着急忙慌。   监考老师宣布考试开始,大家拿起笔低下头,刷刷刷的写起来。   第一门考数学, 算是舒月的强项。她高中时读文科班就是靠着数学和英语两门成绩打天下,饶是语文和历史地理政治之类的考得不理想,也能往上提一提分,总成绩不至于太差。   舒月拿到试卷有些诧异,竟然只有一张A4纸,虽然正反面都有题目,可题目的数量也算是很少了。想到自己高中每次考试那一大张试卷和满满当当的试题,瞬间觉得so eaay。   而且这每道题目也比较简练、短小,她之前考试可是经常遇到那种老太太裹脚布一样长的题目,光是题目就得消化半天。   舒月在心里打了个响指,信心满满的提笔答题。   整个考场因为过分安静,连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除了倒数第二道大题有些拿不准以外,其他检查过没什么要改的。于是在考试结束前半小时,她举手起身交了卷。   引得一众考生抬头,稀奇的看她。   一些因为答不出来而紧张的冒汗的考生,看她竟然提前交卷,额头的汗冒的更厉害了,手心滑的快握不住笔,脑子里更是一团乱麻。   监考老师再三确认:“不用检查了?还有半小时,确定要交卷?多检查几遍也是好的。”   舒月被时不时抬头的复杂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她提前答完了,无形中成为其他考生施加了压力,主要是心理上压力。   真的不是她要炫耀什么,她只是答完了无聊,不想干巴巴的坐着。   于是赶紧走出考场。身后却听到监考老师说:“你们答你们的,她答得快不一定对,可能是不会答,瞎写一通就交卷了。”   舒月:“……”   好吧,怀疑就是你对。   舒月避开了吃饭的高峰,提前去国营饭店,随便点了碗肉丝面条,吃完便回招待所休息去了。起来以后看了会书便跟大家一起去参加下午的政治考试。   肖校长和江雪都诧异的问她:“中午怎么没看见你呢?”   江雪还安慰她:“没关系,考得不好还有下一门,别灰心。”   舒月尴尬的笑笑,“嗯嗯,没事,我就是来瞎考的,考不上也没关系。”   她表现得满不在乎,江雪更以为她是没考好之后的自我麻痹。   下午考政治,只有五道题,她依然是提前就交了卷。   这次考试,都是各省自己命题,她目测后面几科考试应该也一样。   走出考场回到招待所,她就给程山打了个电话。那边接电话依然很快,“我考完两门了。”   她的声音像一剂镇静剂,程山莫名急躁的内心终于安定下来,安抚她道:“嗯,考完就别想啦,好好吃饭睡觉。”   “他们三个咋样?”   “挺好的,我给他们做饭吃,都吃得挺好。”   “哦。那就好……”   “你什么时候考完?”   “我要多考一门英语,后天才能考完。”   “明天,记得也要给我打电话。”   舒月付了一块钱,回到房间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又有点想念程山。尤其晚上身旁空空如也,不自觉就想起他隽美的侧颜,想起他的一箩筐叮嘱,想起可以让她暖手暖脚的人肉暖宝宝,唇角不自觉勾起。   意识到自己才分开一天就矫情的想对方之后,舒月突然发觉自己并没有想三个孩子……   完了,不能让孩子们知道。   当然了,也不能让那个男人知道,否则他得多骄傲啊。   第二天的语文、历史地理,第三天的英语也都一样,一张卷子才一张A4纸,至多也是正反面,对她来说在规定的时间内答完并不难,只要仔细一点,她觉得英语说不定还能考个满分呢。   历史上评判这场高考有难度,主要在于参加考试的考生,很多都中断学业多年,而且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来准备这场考试,这期间要下地干活的、在工厂干活的,还得兼顾工作,只能抽空学习,所以基础不好,准备又不充分,当然是双倍的难。   但是舒月有良好的基础,原来上初高中的时候都是魔鬼式训练。这几年虽然搁置了,但是功底还在。而且她知道会恢复高考,提前看过了语文、数学、政治那几门课的教材,英语又是她的强项,自然不觉得难。   第二天下午,大部队已经考完了,肖校长和江雪他们就先于她回岛了。   走之前肖校长动容的鼓励她:“是金子哪里都会发光的。你别担心,你肯定没问题。”   江雪是新来的小学老师,虽然之前跟她不算很熟,但好歹也是一同备战的高考战友。临走时还继续安慰她:“没关系,不行明年再来。”   舒月看着眼前白白净净,扎着两个麻花辫,也就二十岁出头,长得还挺好看的江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勉力挤出一个微笑:“你们别担心我,你们先回去吧,咱们岛上再见。”   送走了他们,舒月看天色还早,就搭公交车去百货大楼了,她准备逛一逛,买些东西。   这几年连城市发展迅速,原来的百货大楼又开了一个门市部,离考场不是很远,舒月搭了三站公交车就到了。   她买了些毛线和针织工具,准备给程山和孩子们织毛衣。因为家里五个人,程山的毛衣得两斤毛线,她的得一斤半左右,小孩的得一斤左右,算上围巾手套什么的,一共买了□□斤、五六种不同颜色的毛线,装了满满两大包。   提回宾馆的时候,把前台大叔看呆了,拦着她不让进:“姑娘,你是来卖毛线的吗?我们这里不允许黑市交易……”   舒月哭笑不得:“我这是去二百逛街了,给家里人买的,准备自己织毛衣呢。”   二百是百货大楼第二门市部的简称,那是高级商场,她打量着穿着普通的舒月,“这毛线不便宜吧?”   “还行,家里人多,织一件最多不过五块钱。”   大叔听着五块钱,觉得真贵,“啧。五块钱也挺贵啊。”   舒月想说,你这打电话也挺贵,打了三次电话,一件小孩毛衣就没了……   直到第三天中午舒月考完了英语,她才启程回岛。   轮船到达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程山在码头,站立如松。   她站在甲板上远远的看着他,眼眶不自觉有些微热。   虽然也没受什么委屈,但就是觉得好像有点委屈似的。   程山接过她手里的大包小包,也不顾旁边有没有人,把她往怀里一揽,她顺势双臂将她圈进怀里。   舒月笑着看他,眼睛里却控制不住泛起了泪花。   码头上的男女老少,看着冷风中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投来灼热的目光……   抱着小孩的,赶紧把孩子头往别的方向一扭:少儿不宜……   一些认识他们的已婚男士心里却泛了酸水,果然是小别胜新婚啊。   程山低头给她擦了擦,“谁欺负你了?”   “你……”   程山蹙眉:“???”   “想你了。”   程山脸色倏的变红,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看着三天未见如同隔了九个秋天的女人,喉结滚动了一下,很想让旁边的人原地消失,最终还是压制住了自己,拉着她的手上了车,“走,外边太冷了,车里暖和。”   躲在车里等他们的小李,刚才扭头看见舒月下了船,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看到舒月上来,故意装作很平常:“嫂子,你回来啦?外边冷吧?”   程山和舒月一起坐在车后面,手还拉着她的,“开车。”   小李今年都二十六岁了,如今已经当上了连长,听说舒月高考完要回来,主动请缨开车来接,没想到吃了一路的狗粮。   程山让方大嫂做媒,给他介绍了个对象,是文工团的一个女同志,两人见了一面,互相印象不错,就是还没到结婚那一步。   所以,干吃狗粮没水喝,有点噎得慌。   回到岛上,舒月跟以前一样,每天去养殖场上班。   冬天养殖场的鸡们怕冷,鸡笼子跟前都挂上了棉的帘子,鸡们只有中午气温最高的那会出去活动,其他时间就懒洋洋的趴在窝里发呆。   养鸡场虽然已经有一万多只鸡,但是在二十个人熟练的流水线养殖下,一切都井井有条,甚至九斤黄到了七个月左右就可以达到九斤十斤的重量,养殖周期都缩短了。   舒月虽然是养殖场场长、一把手,负责场里的大小事务。但是场里这些大嫂都是多年的熟练工了,已经不需要手把手去监督指导了,她倒是也不忙。   于是舒月同志成功学会了上班摸鱼。   虽然没把毛线带去养殖场织毛衣,但是有空就在纸上画画画,设计毛衣的样式。   舒月观察过,岛上军区大院这边人穿衣服不是很讲究,样式并不新潮,这跟枫明岛平时比较闭塞有关。要说他们军区大院有什么新潮的和喜欢攀比的,那就是吃了。眼看着这几年岛上的人们体重指数和腰围指数蹭蹭上涨。   不过她去连城市逛街的时候,倒是留意了一下,那边的人穿衣服更讲究些。她还看了看人们穿着的毛衣的样式。   少数是买的那种带花纹的,多数还是自己买毛线手工织的,样子倒是平平常常。女同志穿件红毛衣都是赶时髦了。   舒月总觉得样子有些土,于是她使劲儿回忆之前,见过哪些毛衣,明星、素人、身边亲朋好友,谁穿过什么毛衣比较好看,想起来就拿笔在纸上画画画。   把大概样子画下来,再想一想怎么操作,没几天就确定好给大家织的毛衣样式。   她给程山买的是一种麻灰色的毛线,她准备织一件开衫翻领的毛衣。毛衣的身子采用简约的平针针织法,袖子上可以弄两条麻花纹,这样不显得单调。   给舒兰和程白鹭织紫红色、竖麻花的衣身,领子织成半高领。程白杨的胸前弄三条竖麻花就可以,织成圆领,他不爱穿高领衣服,连围巾都不喜欢围。   她给自己买的是卡其色的毛线,她想织一件斜着的麻花纹,有一些设计感。但是具体怎么织,还需要探索一下。   冬天的枫明岛,最低气温低至零下,外面稍一刮风就吹得脸颊生疼。   所以一家人的活动都集中在了客厅里。   客厅里的两个烧煤的炉子,一到晚上程山就把它们烧的很旺。   吃过饭,舒月拿了六个红薯放进靠门口的那个炉子里,把火烧到正好的程度,一边取暖,一边烤红薯。   三小只围在桌子上写作业,舒月找了个尺子出来,先给程山量尺寸。   她认真的用尺子在他后肩、胸围、腰围上量了一圈,她双臂环起来没办法完全把程山环住,伸手去探,一个用力差点就扑到了他身上,差点倒了。   程山倒是站的很定,就是舒月不知道怎么就看上去那么狼狈。   旁边写作业的三小只齐刷刷的看过来。   程白杨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他们,“小妈,你们在干嘛?是不是少儿不宜?”   舒月后退一步,指着程山的肚子:“你爸爸长胖了。我给他织毛衣量尺寸,尺子都不够用了,不知怎么他就把我拽倒了……”   程山:“……”   天降一口锅,是男人就背着。   舒兰脸都有点红了,“姐姐,要不要我们去房间里写作业?”   舒月:“……”这姑娘是越来越大胆了,放在以前那就是绝对不吭声的存在,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程白鹭则捂着嘴,笑而不语。   舒月嗤笑一声,哼,你们这群单身狗娃,现在还小,以后就知道真香了……   不过,现在想吃狗粮,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下一秒,她就大大方方揽上了程山的腰,秀了他们一脸。   三小只:“……”没眼看了。   程山:锅没白背!   以后有这样的锅,多来几口!   给程山量完,舒月又给三小只依次量,把数据挨个记在了纸上。   刚量完就听到敲门声,谢秋珊带着两个女儿过来玩了。   周思文跑到桌子边上看他们,结果开口问的是:“哥哥,你写什么呢?”   程白鹭翻了个白眼,她觉得周思文更像是她哥的亲妹妹。   而周思文的亲妹妹,此刻闻见了烤红薯的香味而吸着鼻子到处找源头。   周思琪已经快六周岁了,不过姐妹俩性格完全不一样。   说起来,周思文更像妈妈,文雅沉静。   周思琪则跟爸爸老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皮肤黑些,活泼好动,上树掏鸟窝、下海捉鱼虾,都不在话下。有一次还跟男孩子打架,把人家比她大两岁高一头的男孩打的头破血流,谢秋珊没少赔礼道歉。   周思文拉了拉妹妹,怕她伸手到炉子里掏红薯,把她也拉到桌子跟前,一块看大哥哥姐姐写作业。   十二岁的少年已经不似六七年前那般稚嫩,程白杨听见小姑娘问她,沉声说:“写作业。”说完又低下头继续挥动着手中的笔,计算着什么。   周思文趴在桌子边上,静静地盯着程白杨手中的笔,看着这支笔流畅的挥舞,留下一串隽秀有力的字迹,若有所思……   程白杨被盯得不好意思,“思文,我考考你吧。你给我背一下乘法口诀表。”   周思文闻言笑眯眯的背了起来。程白杨一边听着,一边继续做题。   谢秋珊看到舒月那一大堆毛线,喜欢极了。   麻灰色、卡其色、紫红色、浅灰色……每个颜色都喜欢。   “要不然你也买点线,咱们一起织?”   舒月拿出了十来张纸,给她看自己设计的毛衣样子,谢秋珊看到好几种喜欢的,爱不释手。   隔天就去买回了线,晚上跟舒月一起织毛衣。   舒月原本以为时间不够,有可能赶不上过年,没想到跟谢秋珊一起织,两人你追我赶竟然在过年之前织完了。   于是两家邻居都整整齐齐的穿上了新毛衣。   程山穿上媳妇亲手给他织的毛衣,照着镜子,心花怒放。麻灰色很趁他,他原本皮肤不白,这个颜色不显老气、很提气色。   镜中人已经三十三岁,看上去却还像七年前,只不过多了几分稳重和岁月沉淀过后的练达。   两个小姑娘也高兴地不得了,程白鹭很讲究穿、爱美,唯独不介意和舒兰撞衫,而且她最喜欢艳丽的颜色,这个颜色更显得她们白皙娇艳。   程白鹭兴奋地问大家:“漂亮吗?”   舒兰第一个赞美她:“当然漂亮,鹭鹭穿什么都好看。”   舒月刚想说,只要不是脸盲,应该都能看出来她家两个女孩漂亮。   结果程白杨漫不经心的来了一句:“一般般吧。”   舒月:“……”   脸盲实锤了!   这孩子要么脸盲,不认识妹妹。要么脸盲,看不出女孩子漂亮。   想象一下以后究竟会带回来怎样一个媳妇……真为他捏一把汗。   当然了,也不排除带回来的不是媳妇。   程山沉着脸拍了他一巴掌,“以后不许老打击妹妹!”   隔壁周思文穿着她的大红色毛衣跑了过来,“我的毛衣好看吗?”   舒月看到周思文,突然觉得看到了希望。   只要他正常发挥,拿下周思文还是有希望的。   舒月对她格外温柔起来,摸摸她的头发,笑着夸她:“好看好看,咱们思文可好看了。”   程白鹭翻了个白眼,总抢她风头。   程白杨则撇撇嘴没说话。心道,女生怎么都这么臭美。   后面一脸苦相的周思琪则没穿毛衣。舒月问她:“思琪,你的毛衣呢?”   周思琪很不高兴,努着嘴怏怏不乐:“我才不穿红色的,那是女生穿的。”   舒月:“……”这孩子还真不把自己当女生。   一九七八年春节是在农历一月份。这个春节,参加高考的考生们是在忐忑和期待中度过的。   直到大年初八,才传来放榜的消息。成绩榜单专门给军区送来了一份,放在小学里,让肖校长负责。   舒月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养殖场门口,查看卖鸡蛋的情况。   来买鸡蛋的吴大娘急吼吼的催着舒月去小学:“学校里头出成绩了,快去吧,小舒。”   舒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高考出成绩了。“吴大娘,你家孙女和小儿子考得咋样?”   吴大娘一摆手,“嗐,我那孙女说没考好,也不说多少分,我也不懂。小儿子我让老大去打电话问了。”   舒月看吴大娘并没有伤心的情绪,也就随口说了一句:“让他们别放弃,明年再来,今年太仓促了。”   舒月喊张大嫂一起去小学,她儿子郑和平也去高考了,考得理科,报的津市开南大学。   之前他们也没问舒月报的哪里,张大嫂路上才想起来问:“小舒,你报的什么学校,什么专业?”   舒月有点不好意思,她报的可是全国顶尖的大学,比她原来读过的大学还要好。“张大嫂,我……报的清大,英文专业。”   其实报清大可以理解。因为岛上人们知道的学校就那么几所,什么清大、燕大、开南、复日……专业也是瞎报,大家对专业完全没有概念,不知道学什么,毕业以后能干什么。   很多人觉得反正也考不上,报志愿的时候就大笔一挥,想到哪里报哪里。   不过英语这个专业,报的人倒是很少,学校里的英语课都是摆设,没几个人会英语,高考主要科目都不考英语。   所以,听到舒月说“英语专业”的时候,张大嫂还怔愣了一下。   她之前没见过舒月看英语书,这也是第一次听她提。与此同时,也狠狠地为她捏了一把汗。“嗯,小舒啊,咱们先去看看再说。如果没考上,也别伤心。我儿子也没啥希望。”   她原来觉得舒月希望挺大的,结果一听这个学校和专业,突然就觉得没戏了。还是他儿子更切实际一些,说不定有希望呢。   到了小学,里边已经围了一群人,还有人陆陆续续从里边出来。   出来的人,大部分脸色都不太好看,有些女孩明显哭过了、一脸伤心的样子,有些家长则在一旁安慰着自家孩子。   程山和小李也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舒月看程山一脸平静,心里咯噔一下。不料小李却激动地朝她喊:“嫂子,你考上了!”   “???”舒月有些摸不着头脑,现在顶多就是看看成绩,能知道考多少分。但是考没考上,还得等收到录取通知书才能确定。   程山淡定的从背后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通知书也到了。” 第62章 录取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舒月看程山的样子过于镇静, 有些不可置信。   不过小李这个人最老实本分,他可不会骗自己,而且他那么激动的样子, 一点都不像装的。   张大嫂也有些不敢信,问道:“你们说的是真的?刚才小舒跟我说报的清大英语专业,真考上了?”   小李脸上洋溢的笑容快要漫出星际了,“是真的!考上了!”   舒月看了一眼程山, 边拆信封边问:“我考了多少分?看到成绩了吗?”。   “四百八十一。英语满分。”   满分五百。英语是加试项目, 没算在里头。   程山说出这一数字的时候依然感到不可思议,真怀疑她是不是人类。   他刚看到分数的时候也是一阵狂喜,只是随即想到要分离,这喜悦就笼上了一层阴霾,变得不那么纯粹了。   听到这个分数, 舒月吓了一跳, 随即高兴地跳脚,“我考了这么多?”完全超出预期。   接着, 她拿出通知书一看, 上面写着“高等院校新生入学通知书”, “舒月”名字两个字是手写的,下面写的是“经省招生委员会批准您入英语专业学习,请持此通知书于1978年2月28日届时到学校报到。”   因为公布成绩是靠一级一级发放纸质成绩单,所以这边出成绩,那边录取的通知书差不多同时就到了。   确实是清大的!这曾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学校啊!   比她现代的时候读的大学还好, 那时候竞争太激烈了, 她压根都没敢报。   她抓住程山的胳膊,心里高兴地绽开了烟花,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悦:“喂, 我考上了!”   程山看她笑得如此烂漫,心里坚定下来。   宁愿当望穿秋水的望夫石,也不能当女人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张大嫂这下也没什么怀疑的,跟着高兴起来,“小舒,太好了!你可真厉害!我就说你能行!”   不过她心里记挂着儿子的成绩,说话间就飞快的挪动步子向前边走去,去看儿子的成绩。   肖校长从人群里挤出来,走到舒月跟前,面色有些激动:“舒月同志,恭喜你!我早觉得你一定能行!”本来想拍一拍舒月的肩膀,看到旁边比他高出半头,跟一堵墙似的站立不动神色依然不失威严的程山,把手收了回去。   舒月笑得眉眼弯弯,问他:“你考得怎么样啊?肖校长。”   肖校长告诉大家:“我也考上了,我报的东山大学中文系。”   舒月真心为他高兴,“祝贺你,肖校长!”想起来跟他们一起去考试的江雪,“江雪呢?”   肖校长叹了口气,“小江今年没考好。”   说话间,江雪看完成绩走了出来,脸上尽是失落。   尤其看到两位一起上考场的同僚都考上了,只有自己落榜,她差点哭出来。   不过还是礼貌的打个招呼,语气微弱:“恭喜你们。”   她原本要跟舒月一起报考英语专业的,她都弄到了英文教材,可在填报志愿的最后关头,突然间改了主意,报了燕大中文系。   当初是想读英语专业,但是怕时间来不及,多准备一个科目的话,考试的胜算就少了几分,这才退而求其次。   想起考试那两天自己以为舒月没考好,还宽慰舒月,现在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多余,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想到你们都考那么好。只有我……”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哽咽。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比如,他们手里都拿着通知书,江雪却喜提“再考一次”。   而且,在场的人里喜提“再考一次”的不在少数。   这时候大肆渲染自己的成功,就是在名落孙山的这些人伤口上撒盐。   舒月安慰她:“明年再考。今年时间太短了,你明年好好准备再考一次,一定能行。能读英语专业,我等你去京市。”   肖校长也安慰她:“小江,别难过,明年还能考。”   江雪擦了擦眼泪,强忍着悲伤,点点头。   小李看到哭的眼眶都红了的女同志忍不住也安慰了一下:“别灰心,继续努力肯定有回报。”   江雪似是被大家认真的安慰鼓舞到了,“嗯,我明年努力,争取去找你们。”   张大嫂拉着儿子出来了。舒月问:“考得怎么样?”   “不知道,光有分数,还没录取通知书。”张大嫂也不知道儿子的分数算是考得好还是不好。   “没有通知书,是不是就没考上?”郑和平担心的不行。   岛上的成绩单上,舒月的分数最高,他是第二名,分数却比舒月差了五十分。第三名肖校长又比他低八分,还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但他报的学校比肖校长好,所以也不知道是没考上,还是录取通知书没到。此时有些后悔,也许报的低一些,就能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小学外面突然想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程山皱起眼皮往外边看去,几个穿着讲究的人走了进来,旁边还跟着军区高考专项小组的高副处长。   其他来看成绩的人们也听到了声响,都过来围观热闹,顿时把小学校园门口这一片地方挤得水泄不通。   高副处长挂着一脸笑容跟程山点了点头后就去看向舒月:“舒月同志,这是咱们连城市教育局的吴科长,这两位同志也是市教育局的。听吴科长说……”   穿着中山装,头发一丝不苟、戴着金边眼睛的吴科长看向他们要找的状元,不由得微微怔愣了一下。   没想到,竟然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同志,肤白如雪,身材纤瘦,看上去二十岁出头,性格也开朗活泼,笑起来灿若天上的星光。   在她身上,完全没有埋头苦读过的痕迹。   短暂失神之后,他决定亲自宣布这个消息,于是没等高副处长说完,就打断了他:“高副处长,让我来说吧——   舒月同学,你考了咱们省的文科状元,我们是代表省和市教育局特意来恭喜你的。”说话间伸出了双手。   程山伸出右手斜插到她面前,抢先一步握上:“我替我家属谢谢你们。”说完以后旋即收回,又在她背上轻抚了一下。   “谢谢!”舒月有点懵,刚才觉得自己这分数不低,却没想到状元不状元这一层。   更没想到,还惊动了市教育局的人,搞出了这么大阵仗,她结婚都没这么热闹。   不过看程山抢着去握手,她立刻就明白了,心里笑了他一声:小气鬼。   “舒月同学”,吴科长旁边另一位男士上前一步,笑意盈盈道:“我是燕大招生办的王云来,你有兴趣来燕大就读吗?”   舒月没见识过这种场面,但她立刻想起来,每次高考公布成绩后,几所顶尖高校都会开足马力抢各省状元,跟比赛似的实时播报收获的状元数量。   另外这些考了状元的学生,还会得到各省市学校或者是企业给的现金奖励,少则几万,多则百万。   没想到,新闻里的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受宠若惊。   只可惜,这个年代,还不流行简单粗暴用钱砸状元。   要是真砸的话,她也不介意多砸点。   她深深吸了一口因人多嘈杂而浑浊的空气,看着眼前穿着呢大衣,围着格子围巾的文艺中年,思考了几秒钟就笑着拒绝了:“不了,谢谢王老师。”   “你可以选喜欢的专业。”   “不了,谢谢。”   舒月礼貌拒绝了,她当初报考的时候就在几所高校之中犹豫过,最后报考了清大。既然决定了,她就不打算再变。   直到回了家里,她的大脑还处于考上大学的兴奋之中。   不过总感觉程山有些不对劲,“你不高兴?”   “我高兴,当然替你高兴了。你考了状元,我们程家也算是出过状元的书香门第了。你这是给我争光添彩了,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呵,求生欲倒是挺强的。   “你这样子,好像过于镇定了。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走?”   换位思考一下,她这会心情也会复杂。如果这男人要走好几年,还不知道回不回来,而她又因为工作或别的原因困在这里走不了,一定会觉得他是个负心汉,说不定还要跟他离婚!   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同情,有些不舍得。   程山却努力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我皮肤黑,高兴了你看不出来而已。看——”咧大了嘴巴,做出大笑的模样。“你别瞎想,那我现在,正式祝贺舒月同志考上了清大!”   舒月:“好吧……”   程山:“还有不到二十天就要走了,是不是要准备一下?我帮你一起准备。”   他收敛起自己的担心和不舍,不想让她跟着难过。   让一个女人为了他留下来,自毁前途,这事儿太不爷们了。   他决定,高高兴兴送她走。   三个孩子在陈洪泽家里玩,听到消息就往回跑,方大嫂和陈洪泽也跟着来了。   程白杨还没进门就大喊大叫:   “小妈!小妈!”   “你考上大学了?”   舒兰和程白鹭也都追问:   “是真的吗?”   程山给程白杨回答:“是!你小妈考了个状元!要去上大学了!”   方大嫂笑着无奈道:“我刚听到消息回去告诉他们,他们就着急的跑回来了。小舒,祝贺你啊!”   舒月还觉得有些梦幻,脸都笑僵了:“谢谢方大嫂。”转头跟三小只确认:“没错,我考上了。”   程白杨说:“岛上都传遍了,听说有人想抢你?怎么抢呢?抢你干嘛?”   听到连珠炮似的三连问,舒月都不知道怎么回答。看来不明所以的群众们,传话传得倒挺快。   “什么抢不抢的,就是有另外一个大学的老师邀请我去他们学校上学,不过我拒绝了。因为我要去的学校也很好。”   舒兰为姐姐高兴,不过她不太理解,“上大学是在哪里上呢?跟我们一样上课吗?”   “对,就是去上课。不过需要去京市,我得乘轮船再换火车才能到。”   “什么?!”   程白杨尖声大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程山瞪了他一眼:“你一惊一乍的干嘛?”   “不是!小妈你要走了,那我怎么办?不是……我们怎么办?”   一声春雷惊乍起,六只眼睛齐齐瞪大,满面惊慌。   程白鹭撒娇道:“姐姐,你不能走!你要走就得带上我!”   舒月看了看,确定说话的是程白鹭,不是舒兰。她尴尬的看了眼程山:“上大学能带孩子吗?”   方大嫂劝孩子们:“这是好事,你们应该高兴啊。高考多难啊,能出个大学生不容易,还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   说话间,隔壁谢秋珊带着两个孩子也赶过来了,“小舒,恭喜你!听说你考上清大了!太好了!我都快高兴傻了!”   周思文拉了拉舒月的衣摆,笑嘻嘻的道:“阿姨,你好厉害!”   不过,三个哥哥姐姐怎么都愁容不展。   谢秋珊也注意到了,“这是怎么了?他们打架了?”   方大嫂给她解释:“孩子们不舍得舒月,不想让她走。其实舒兰和白杨明年要上高中的话,一样要离家去市里头上学的。”   舒月突然想到:“也不知道能不能带他们去京市上学?”毕竟那里的教育资源更好,考大学也相对要容易一些。“如果能去的话,让他们跟我一起去上学,倒也不是不行。反正他们上高中也不在家。”   “不行。你去上学带着孩子,多麻烦。”舒月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他本来就不放心。如果再带上孩子,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孩子,真怕她吃不消。“你们都大了,又不像小时候还要人看着。在家也能行。”   程白杨撇撇嘴,“爸爸,你听过一句话吗?由奢入俭难!”   程山:“???”   程白杨:“吃过小妈做的饭,再吃你做的,就是由奢入俭,太难了。”   程山飞给他一记眼刀子:“有饭吃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   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以前一个人住宿舍吃食堂,后来连中午都不想去食堂吃了。   舒月问大家,“你们知道从咱们这转学去京市的初中,需要什么条件吗?能不能去?”   方大嫂似乎想起了什么,“这事儿我可以帮你们问问。其实如果孩子能去京市读高中,倒也是件好事。”   说完她就摆摆手,留下一句话:“等我消息。”   等外人都走了以后,程山问他们:“你们真要走?”   三小只整整齐齐的回答:“是!”   二月的海风隔着门帘钻了进来,程山感觉到一阵凄风,格外冷冽,连心里都拔凉拔凉的。   舒月心里笑,看来孩子们对她还挺有感情的。   不过,这场面怎么搞得跟离婚争抚养权似的。   不过,都不用争,孩子们就自动就投入了她的麾下,干得漂亮!   她这个名义上的后妈VS名义上的亲爸:完胜!   方大嫂和陈司令的老家就在京市,虽然是比较偏远的郊县,但是家里也有些关系。   她带着陈洪泽直奔司令办公室,开门见山:“老陈,你听说了吗?小舒考上清大了。”   陈新觉哈哈一笑:“我比谁都先知道!你忘了我有耳目?这个小舒,真是厉害。没想到啊!”手指着椅子示意她坐下,“不过,我也想到了一个问题,她这么一走,小程和孩子们怎么办?不瞒你说,我还有点发愁。”   方大嫂嗤一声,“呵!小程都三十多岁了,有啥发愁的?你对你这个下属,我看比对儿子还关心。不过孩子们……”她往椅子上一坐,“我刚从他们家过来。刚才几个孩子说想跟着一起去京市读书,你觉得这事儿能办吗?”   陈新觉来回踱步,脑子里飞速盘算着。   方大嫂看他没吱声,又补充道:“咳、咳,老陈,这么多年,我拿舒月当半个亲闺女,这几个孩子跟洪泽也玩得挺好,小程也是你老部下了,这次咱们能帮就帮,不能帮也给想想办法啊。”   陈新觉笑哼一声,“这还用你说?小程差不多算是我看着长大、结婚的,这俩孩子的身世也特殊,当然能帮则帮,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他继续道:“我刚才是想找谁呢,陈文卿两口子都在市教委,这事说不定能成。我问问大哥。”   他立刻拿起电话给他大哥陈新桓打了过去,电话接通,他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那边干脆利落的给了一句话:“我去问问。想上哪个学校?”   “离得近就行。”   方大嫂走过来一起听电话,陈新觉把话筒从自己耳边挪开,离她稍近了点,两人都能听到:“那就清大附中。是好学校。”   “行。大哥,你问问能不能办?我等你消息。”   “你等我一会。”陈新桓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等到下午三点,陈新觉就接到了电话:“文卿说应该没问题。清大附中开学还有半个多月,提前几天过来办手续。他们要不要找地方住?”   “要。”陈新觉刚才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还没好意思开口。   “行,过几天。”陈新桓干脆利落的挂了。   话没说话,陈新觉知道意思是过几天就能办好,到时候打电话告诉他。   他这个大哥,人狠话不多,办事极其靠谱。   陈新觉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高兴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老伴,完了又把程山叫了过来。   “小程,小舒考上大学了,你有什么想法?”   “当然是支持了。”   “你家那三个,也能跟着去附近读中学。我帮你联系好了。”   “真能去?”   他知道这事儿不好办,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实在是有些惊讶。   陈新觉听到他的反问皱起了眉头,“你说吧,到底想不想让去?”   既然和家里的四位都商量好了,他也不可能背后拆台,“他们都想去,我也只好没意见。”   说到这里,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毫不犹豫地道:“陈司令,我申请转业去京市!”   *   舒月考取省状元,考上清大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岛,舒月本人也成为整个岛上的传奇人物。   其实,当了这么多年的养殖场场长,她早已是军区大院的名人,无论男女老少,提起她都会竖个大拇指,见了面也会客气的打个招呼。   但这一次,连原住渔民区那边都沸腾了。   那边今年的高考战况说起来也挺可惜,二十多个人,愣是一个都没考上,可这也不妨碍他们激动。   听说文科状元就在岛上以后,都激动地想看看真人,不过不能随便过来就是了。   小虎爸听到消息以后先是惊讶,后来觉得,这岛上要是有这么一个状元,除了舒月也没别人了,于是兴奋地一直跟儿子叨叨:“小虎,你赶紧努力,跟舒阿姨学习,好好考大学!要上大学,知道吗?好好学习,上大学……”   小虎看着平日沉默是金的父亲,高兴成这个样子,眯着眼睛盯了半天,怀疑他吃错了药。   他爸好不容易开口,他也就答应着:“嗯嗯。”   说完以后却直挠头:大学是干啥的……   但凡听到别人提起“状元”、“清大”等字眼,小虎爸就给人免费科普一番,一传十,十传百,后来舒月被传得有点神乎其神了。   其实,舒月的名字已经传遍了整个省,不过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方大嫂过来告诉了她孩子可以转学去京市的消息,还说帮忙给他们找房子,三个孩子高兴疯了,拉着方大嫂转圈圈。   舒月喊他们慢点,方大嫂有高血压,不能瞎转。   不过这次轮到陈洪泽不高兴了:“奶奶,我能不能也去?”   方大嫂:“……”   你往哪儿走,就跟爷爷奶奶在岛上作伴吧。   既然已经打算去上大学了,舒月理了理现在要做的事情:   1. 让艾冬雪接任养殖场场长,做好交接工作;   2.买火车票,收拾行李,提前几天到京市;   3.走之前和岛上相熟的人们一一告别。   算上路上的时间,他们需要二月二十号左右就出发。现在这么一算,所剩时间也就一个礼拜。   想到一个礼拜后就要去穿书之前待过六年的京市,心里有些激动。不由得想起自己之前买在四环的房子,想起自己做直播租的京郊小院,真有些怀念。不过,很可能现在还不存在。   但比起对新生活的期待,此刻的她心头更多的情绪是不舍。   不舍得枫明岛这个生活了七年的小院,小院里的五环菜园子、各色花池、木制凉亭、秋千、海棠树,以及那个一直呵护着她、越来越宠爱她的英俊男人。   也不知此去一别,再见会是什么时候? 第63章 离别 青梅竹马的摸头杀!   养殖场的交接很顺利, 对于艾冬雪接任场长,各位大嫂们也非常支持,没有意见。   艾冬雪一心扑在工作上, 对整个绽放养殖场的财务、人事、管理各方面都非常熟悉,而且勇于承担责任,这几年工作下来也是以能力服人、以德服人。   之前舒月开玩笑说让她接任,还真是应验了。   只不过舒月不是退休, 而是要离开这里, 去追求另一种生活了。   艾冬雪得到这个机会,也没有推辞,爽快的就答应了。   她替舒月高兴,也替自己高兴,紧紧抱着舒月, 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放心,我一定尽力把咱们养殖场办得更好。”   舒月都被她抱得手足无措, 安慰她:“好啦好啦, 艾姐, 我还会回来的。咱们以后又不是不见面了。到时候回来就来看你。”   艾冬雪还偷偷掉了几滴眼泪,随后又偷偷地擦掉,笑着对她说:“小舒,等我以后有空就去看你,我也去见识见识咱们的首都京市是什么样。”   她对舒月是真的感激和敬佩。   如果没有遇见舒月, 可能她的人生早就怀着对生活的恨意, 在那个午后的海边戛然而止了。更不知道自己能发挥这么大的能量,还能当上这个养殖场的场长。   现在的她早已脱胎换骨,父母那边不敢随意羞辱她, 婆婆那边早就闭了嘴,丈夫李永强接受了不要孩子,二人世界过得还挺自在。   想到这些,她着实有些激动:“啥也不说了,你就是我亲妹妹。以后有事我能帮忙的,你尽管叫我。倒是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逞强。”   舒月知道她真情实感,也有些动容,“嗯,艾姐,你也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去京市找我,到时候我混熟了,带你去逛街吃饭。”   又过了两天,舒月来做最后的交接,刚来就看见张大嫂笑得合不拢嘴。   舒月看这样子,“张大嫂,有好事发生?让我猜猜,是不是儿子收到通知书了?”   张大嫂惊讶的张了张嘴巴,“你咋知道的?真神了哎……”她迫不及待的跟大家分享自己的喜悦,“我家和平考上啦,开南大学,收到录取通知书晚了几天。前几天差点以为没考上,他可愁坏了!”   “不过,小舒,还得谢谢你。原来我催着他要么当兵,要么回老家。后来你说让他继续读书学习,他还挺听话,没事就拿出书来看看,这不,歪打正着,考上了!真是谢天谢地,还得谢小舒!”   “我没做什么,着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舒月心想,不是歪打正着,她这是穿书金手指。不过有的人就是不听、不学习也没办法。   “还是你厉害,你还考了状元呢。不过我儿子这样,我也知足了,我们家还没出过大学生呢,他爷爷奶奶知道也得高兴死。”郑和平是岛上唯三考上大学的人之一,她这个当妈的甭提多骄傲了。   她请了几天假,准备在家里好好陪陪儿子,给他做点好吃的。   说着说着有点哽咽,她突然拉着舒月的手泪眼汪汪的道,“小舒,这下你们上大学的就要走了,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真舍不得啊。”   舒月看她哭得这么动情,也不知道是不舍得她,还是不舍得自己儿子……   “张大嫂,我们是去上大学的,又不是上战场的,就交点学费就行,人家学校要钱,不要命。一定能回来。”   张大嫂被她逗笑了,“你这大妹子,真会开玩笑。对对对,你说的对,是好事,应该笑才对。”   隔壁王大嫂这几天也经常在家里念叨,“你舒阿姨考上大学要走了,你也好好学学。哎,就是不知道学完了以后还回不回来。”   “妈,你想得不对,人家上大学是好事,你盼着人家回来,岂不是拖后腿吗?”女儿冯文锦已经十七岁了,但是高中没念完,没参加这次高考,她还准备继续读高中,参加下一次高考。   “我记得她是七零年那会跟你程叔叔结婚的,她来了有几年了?”   “七年多,不到八年。妈,你连这个都不会算吗?”冯文锦忍不住有些担心,“妈,你除了遗传单眼皮给我,还有没有遗传别的?”   如果遗传了妈妈的智商,她这考大学就没戏了,趁早死心。   王大嫂:“???我是你妈,你当然遗传我。不遗传我,还能遗传别人吗?”   “如果是舒阿姨,我倒也不介意。”舒阿姨比她大九岁,看着还那么年轻,穿衣服也好看。而且能力强,脑子好,如果真遗传了舒阿姨,她这考大学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冯文锦又看了看自己的妈妈,突然觉得高考路漫漫,遥远且艰难。   “你这小妮子,还敢嫌弃你妈我。”说着在她头上拍了一巴掌。   冯文锦也是无奈,“再拍就更傻了,妈,你到底想不想让我学舒阿姨考大学?”   母女俩不想跟对方聊天了,拿上家里的绿豆糕点心到隔壁。   冯文锦看着舒月好生羡慕,“舒阿姨,祝贺你。这个给你带着路上吃。”   舒月接过来道谢,同时把自己用过的教材、抄过的笔记都给了冯文锦,鼓励她:“你也好好准备,今年再考一定能行。”   这些年虽然不常来这边玩,但是她在学校里、在岛上可经常听到舒阿姨的事迹,她伸开双臂笑着抱了抱她的女神,“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刚才担心遗传了妈妈,现在有了舒阿姨的鼓励,她就有信心多了。   “还真舍不得你呢,小舒。咱这么多年邻居,真是不想让你走。”王大嫂拍了拍她的肩膀,心里又高兴又难受。   *   三小只还不知道跟着舒月去京市意味着什么,没有见识过的场面,是怎么也想不出来的。   他们的世界就是小时候的大程村和这个半军事化管理的枫明岛军区大院,以及岛上的小学、初中、养鸡场……但是并不妨碍他们憧憬。   程白杨:“小妈,咱们去的京市,长什么样儿啊?”   舒兰:“姐姐,那儿的学校比我们初中漂亮吗?老师严厉吗?”   程白鹭:“姐姐,那里还能买到漂亮的头花和衣服吗?”   程白杨:“小妈,那儿有好吃的吗?你还能给我们做好吃的吧?”   舒兰:“咱们住哪儿呢?房子比这大吗?”   一连串密集提问像机关枪似的发射过来,幸好舒月是个现代人,见识过二十一世纪的京市,有一些东西可以想象出来。   “京市,咱们国家的首都,是个大城市。”   “肯定有很多商场,衣服比咱们市里的款式还多。”   “学校嘛,肯定很好,放心吧。”   她也不能回答太细,否则就掉马了。   不过房子是个问题,她打算去了以后先住几天招待所,然后找房子。最好能找个离学校近的,大点的房子。   刚结婚的时候家里就有三千多块钱,这七年又攒了不少,如果有机会,说不定还能买套房子呢。   不过这几个孩子目前为止,还挺乐呵,看不出来有什么难过的情绪。   她在他们脸上仔细探究了半天,“你们就没有不舍得你们的爸爸、姐夫吗?”   “当然不舍得,只不过……”   程白杨和舒兰,他们的私心就是能跟小妈/姐姐在一起,能吃到她做的饭就很幸福了。程白鹭自然要跟哥哥姐姐在一起。   至于爸爸、姐夫……   只能怨他……   谁让他自己不去呢?   他们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争取来的。   ……   三小只也不是完全没心没肺不伤感,只是初期的狂喜太暴烈,以至于到快要走了才反应过来心里有不舍。   方大嫂派陈洪泽去邀请他们一家到家里吃饭,她已经打了电话去营部,让程山晚上直接过来。   舒月刚到,方大嫂就满脸喜色告诉她:“老陈的大侄子在京市教委,孩子上学也是找他办的。你们到了,他会去接你们。房子也找好了,就在学校里头,正好有个老教授退休了想回老家,要把房子租出去。”   舒月觉得特别不好意思,“方大嫂,你们帮我们太多忙了,连房子都替我们操心找好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方大嫂摇头轻笑,“没什么,反正你要付钱的。再说了,即使不看你和小程的面子,我们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不会不管。毕竟是……”   舒月忍不住抱了抱她,眼眶微热。他们比原身的父母还要无私,遇到他们这样的好人,真是人生大幸。以后如果有什么能报答的,她一定会竭尽所能。   舒月帮着方大嫂在厨房准备饭菜,四个孩子在客厅里玩。   陈洪泽把他爸爸妈妈寄过来的新玩具、新书本都拿了出来,他把自己最喜欢玩的陀螺送给了程白杨,“给,这个陀螺你拿着,送给你了。”   程白鹭盯着木质的小玩意儿,贱兮兮的轻嘲了一声:“这个是叫懒老婆吧,哥哥,你有个懒老婆。”   程白杨嫌弃的看了眼妹妹,朝她翻了个白眼。   陈洪泽又拿出一本厚厚的书送给了舒兰,舒兰一看,是《安娜卡列尼娜》。   她喜欢看书,对这个礼物很满意。不过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礼物,已经十二岁的少女有些娇羞,轻声说了句:“谢谢你,洪泽。”   陈洪泽笑着摆了下手:“别客气。”   剩下程白鹭……陈洪泽抓了几本小人书塞给她:“这些都给你。”   程白鹭:“……”她不爱看书,什么书都不爱看。   “都给你。”她转手悄悄送给了舒兰。   陈新觉和程山回到家,菜也准备好了,程山让开车送他们回来的小李留下一起吃饭。   陈新觉拿出了自己珍藏的茅台,“来,不醉不归,你们年轻人不会输给我吧?”老伴不让喝酒,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还不喝他个昏天黑地。   程山还是第一次喝茅台,“陈司令,您这是下了血本了?那个……家里还有几瓶?喝不完的话我带走。”   小李也是第一次喝茅台,“我也可以带一瓶。”   陈新觉哈哈一笑:“小李,你这几年跟着他学坏了。你今年多大了?”砰的一声,豪爽的把盖子打开了。   小李笑笑:“陈司令,我二十六。”   陈新觉想了想,“二十六的时候,他那会还没讨到老婆呢。这会都……老婆都考上大学了。”提离别有些伤感,不提也罢。   程山给老领导使了个眼色:“司令,你得好人做到底,解决我的问题。”   “你是认真的?”   “差不多。”   陈新觉:“……”再说吧,他还不舍得放他走。   几个男人面前都是酒杯,方大嫂高兴,也想倒一杯,被陈司令拦下了,“你们喝果汁。”   方大嫂拿出一大瓶桔子汁,给不喝酒的每人倒了一杯,豪情万丈地致开场词:“今天咱们是给小舒和孩子们践行。我和老陈也替你们高兴,你们来岛上都快八年了,时间真快。这一晃又要走了。哎虽然舍不得,但这是好事,咱们都高高兴兴的。来,举杯碰一下,大家都不醉不归啊。”   众人碰杯,舒月看方大嫂豪爽的样子,忍不住说:“方大嫂,你太可爱了。”   方大嫂听人夸过豪爽,利落,能干,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可爱,心里喜滋滋的,瞬间觉得年轻了三十岁。   程白杨好奇:“这不是桔子水吗?还能喝醉?”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酒不醉人人自醉,桔子汁也一样。到时候你假装喝醉就行了。”   大家哄笑,方大嫂招呼大家:“吃吧,别客气。”   孩子们有吃有喝,欢欢喜喜,好像又过了个大年,三小只刚刚涌上来的离别愁绪都烟消云散了。   酒兴大发的陈司令劝两个下属:“来,喝呀!”   程山愁肠百转,喝了几杯酒微醺醺的,呆愣愣的杵在那儿,“我早都醉了。你们来。”眼神不时的瞥一眼舒月,目光中藏着微微怒意。   心想,她怎么就那么高兴呢,难道对他就没有一丝丝丝丝的不舍?   都说男人多情,看来还真是。   哎,当个多情的男人可真苦哟。   陈司令见他没喝了几杯酒就魂不守舍,简直是扶不起的阿斗,怒喝一声:“小李,你来!”   几杯酒下肚,小李就脸红脖子粗了,看自己的团长无心战斗,心一横,提一股气,替补上场,“司令,来!”   他替他团长喝,不管怎么样,不能被司令看扁了!“司令,你喝多少,我喝双倍!”   方大嫂劝老伴,“老陈,你少喝点吧,看把小李灌得都迷糊了。”小李平时特腼腆老实的一个孩子,脖子红成那样早就醉了,这会说起话来嘴都瓢了。   舒月也劝他们:“陈司令,你们少喝点。喝多了难受。”她观察程山没喝几杯,应该没事,就是不知道为啥呆头愣脑的,看得她头皮发麻。   “我能走,我没事,我没醉……”小李踉跄了几步才走稳当,他是紧张的,真没醉。   舒月挽着程山的胳膊往回走,三小只拿起自己的礼物和陈洪泽挥手再见。   走了一段以后,程山把胳膊搭上她的肩膀,故意分了一些重量压到她身上,懒洋洋的道:“唉哟,我都醉了,你快扶好哥。”   立春过后,按理说海风应该温和了不少。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比冬天最冷的时候都要无情。   不过,比海风更无情的是身边这几个家伙,个个都高兴地要走,丢他一个人在这岛上当孤家寡人。   舒月知道他没喝醉,伸手在他腰上扭了一把,“醒了吗?别装了。”   程山站直了些,揽在她肩膀的手故意在她脸蛋上摩挲了一下,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   要是平时走在大街上,保准有人喊抓流氓。   “那会你跟陈司令打什么哑谜呢?解决你什么问题?”舒月想起来那会他说的一些意味不明的话。   “喂,你是驴耳朵吗?这都听见了?”程山以为她在厨房没听见呢。   舒月傲娇的哼了一声:“老实交代。”   程山沉默了片刻,沉声道:“你说我要是能转业去京市的话,去不去?”   “真的?”舒月惊喜的提高音量,“真能?”   程山:“不好办。我让陈司令先帮我看看情况。你上大学走了,毕业以后肯定不回来了吧,回来也不能做什么,难道回来继续养鸡?”那不是大材小用了么,如果真回来接着养鸡,都没必要出去上这个大学了。   舒月还没仔细考虑过毕业以后做什么,但是潜意识里是打算以后想办法在京市多买几套房子。   如果能买几个四合院,以后岂不是轻轻松松躺赢?!赚他几个亿都不是难事。如果这都想不到,她岂不是白穿书了。   她记得,国内政治和经商氛围会越来越宽松的,九十年代下海的人已经不少。外面机会多,应该不会彻底回到岛上来。   再说,大城市里的便利和自由,是小小的枫明岛上不可比的。   “你说的对,以后咱们国家肯定越来越好,外边机会很多,我是想毕业以后留在京市,所以我才主张让孩子们也一起去,毕竟那边要比这条件好。”   程山听着听着,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和黑沉沉的夜色融为了一体。她有自己的打算,有孩子的打算,唯独没有关于他的打算。   他这个丈夫、父亲从此就要沦为摆设了吗?   或者是自己平时在家里干活太少,没有存在感,导致他们觉得有他没他都一样?   他一边失落,一边反思,同时还有些要失去他们的恐惧。   更坚定了要想办法跟他们一起去京市的决心。   舒月内心并不想分居,这几天也不是没想过关于他的问题。她只是不敢想,想到就心塞的厉害,不知道能怎么办,幽幽地叹了口气。   程山随着她叹气的声音,心里也抖了几抖,不知道该说什么。   突然间,她把他胳膊拿下来,抓起他的大手,十指紧扣,柔声道:“要不然……等我毕业工作赚钱了,你要是不想继续在这当兵的话你就复员,到时候我养你!”说“我养你”的时候还挺了挺胸,语气加重了力道。“但是,如果你能转业的话,也不错,咱们就……”   一道黑影压了下来,把她圈在一个密不透风的怀抱里,堵上了她的唇,迅速用舌头撬开她的唇齿,贪婪而迅速的侵略了一番。   前面已经走出十米远的三小只回过头来的时候,程山迅速放开了。   他口腔里带着醉意的涩涩酒味,传导到她的口腔、大脑,舒月感觉自己好像也有些醉了,身体都轻盈了起来。   她快速恢复了神色,脸上的红晕在朦胧的月光下若隐若现,只有离得近了才能看得清楚。   程山看她娇羞而后故作平常的样子,得意一笑:“不用你养。我要申请转业,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十年,总能等到机会。”   舒月也不知道转业对他来说是好是坏,但是应该不算是特别好。否则现在大家都会去要求转业了。   她知道,他这是牺牲自己的前途,在保全这个家,或者说都是为了她。手心里传来他的温度,心里也涌起一股热流,暖烘烘的,“你有没有觉得立春以后暖和了很多?”   程山:“可能吧。”   那会觉得巨冷无比,是错觉?   在岛上的最后几天,程山提前买好了从连城市去京市的火车票,舒月慢慢的开始收拾行李。   小虎爸也来当面恭喜舒月。他去养殖场没找到她,被艾冬雪带到了她家里,还拿来了一大筐鱼虾。   舒月数着为数不多的几顿饭,只能借花献佛送人了。   这几年,小虎爸虽然没办成工厂,但是跟舒月也成了事业上的合作伙伴和朋友。   舒月对小虎爸更多的是敬佩,她相信有一天他能办成这个工厂。   “大哥,你再等等,大运动都结束了,高考也恢复了,过些年政策环境一定会更宽松。到时候说不定都允许私人办工厂了,你一定能行。到时候如果我在京市听到什么这方面的消息给你写信。”   小虎爸提了一口气,又有了点信心,“行,过几年再看看。”   “小虎的学习,记得抓好。”   教育是改变孩子命运的重要通道。   *   要说最不舍得的还是隔壁一家四口。   临走前一天晚上,谢秋珊邀请他们一家去吃饭,舒月分了些鱼虾给他们家带过去了。   周思文听说他们第二天就要走,直接哭得稀里哗啦。   “哥哥姐姐,你们能不能不走?”白嫩的脸蛋上挂着泪珠,娇艳欲滴,怪让人心疼的。   舒月感叹,“思文真像我们家的孩子。你们还记得小时候吗?那时候白杨抱着她转圈,可好玩了。”   周思文也还记得,不过她现在有点不好意思再让程白杨抱了。   程白杨看小女孩哭得可怜,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猛地抱起、然后转了两圈、放下,动作一气呵成。原本板着的脸也绷不住了,笑着道:“好啦,我会回来看你,和思琪妹妹的。”   周思文看看程白杨,心满意足的擦了擦眼泪,心里笑开了花。   舒月:“!!!”   摸头杀啊!   青梅竹马离别前的摸头杀啊!   N年之后,不知道能不能……再续前缘?   她先帮他们记下这一笔。   如果到时候俩人都被剩下了,还能撮合一下。   程白鹭却皱了皱眉,从小她就觉得周思文抢了他哥,现在:“……”   周思琪也看了看姐姐,“哎呀,女生就会哭。姐,你别给我丢人了。”   舒月、程白杨、舒兰、程白鹭:“……”   要不是知道,都有点怀疑不是亲姐妹。   周有成买了不少熟食肉,谢秋珊和谢妈妈在厨房忙活。舒月准备帮忙,却被她拒绝了,“今天你是客人,坐着去嗑瓜子吧。”   “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谢秋珊用下巴点了点周思文,“这孩子舍不得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说分开就要分开了。我怎么觉得这么突然呢?真没想到!”   周有成也拉着程山喝酒,一通感慨。   谢秋珊看他好像搞错了,“是小舒和孩子要走,程山又不走,你俩以后有的是机会喝酒。”   周有成:“你不懂,这时候最需要安慰的就是他了。对了,以后你就来这吃饭,跟我们一起吃。自己一个人别做饭了。”   谢秋珊:“就是,他们走了你一个人别做饭了。”   程山笑笑,感觉今天的酒有点酸,怀疑老周拿的是假酒。   ……   舒月也觉得心酸,看着程山,突然想到了现代社会父母出去打工的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   程山算是空巢老人还是留守儿童呢?   这个问题不好定性……   她想起《少年派》里的一句话:“人生就是不断放下,但最遗憾的是我们来不及好好告别。”   也许,有些人注定无法告别。   程山就是这样的存在。   回到家开始最后一轮收拾东西。程山拿出他叠豆腐块被子的看家本领,把东西都叠的整整齐齐摆放到大布包里。   可是住了七年半攒下来的东西太多了,根本装不下。   舒月只好又仔细筛查了一遍,把一些暂时不用的放下了。   最后还是大包小包好多个,还好三个孩子也可以提东西,如果靠她一个人,她就要当场表演一个晕厥给他们看。   程山看着这么多东西都皱了眉头,实在不是她矫情,看,连男人都要发愁。   “明天我送你们。”   “嗯。”   “送你们去京市。”   “嗯?”   舒月才反应过来。   “请了几天假,票我都买好了。”   舒月心里自然高兴,原本的离愁别绪刚拉出来彩排了一下就散了,等到程山从京市走的时候再正儿八经的伤感吧。   收拾完东西,看着自家的小院,舒月越来越不舍。   这个时节,虽然菜地里也没啥菜,花池里也没开花,海棠树也光秃秃的,凉亭也一派萧索,秋千坐上去也冰冰凉,还有三只老不死的母鸡懒洋洋的,可就是看啥都顺眼……   算了,半年后暑假,她就回来了!   舒月在心里默默跟它们告别,同时劝谏它们——   你们在家好好等着,该结果的结果,该开花的开花,该下蛋的下蛋,该闲着的也别太闲了,实在不行就坏一下,给程山找点事儿干。   本宫半年后就回来探亲!到时候菜菜果果花花你们PK一下!   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这种离别的感觉就更真实了。   程山紧紧的抱着她,把她的脚丫子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给她暖脚。   躺在男人温暖坚实的怀抱里,突然就想这么地老天荒。   不过一晚上都睡得的不太踏实,不管她怎么动,程山都能准确的把她拉到贴身的姿势。看来他也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起床号响,程山就起床了。   简单吃了点饭,正准备出发,小李就开着车过来了。   舒月和程山面面相觑,程山:“不是我安排的。”   小李拿了一包奶糖塞给舒月:“嫂子,你和孩子们带着路上吃。”   三小只都叫唤着让小李叔叔抱了一下,跟他告别。   走到码头时间还早,陆续又来了好多人,方大嫂带着陈洪泽,艾冬雪和张大嫂、王大嫂以及养殖场的其他好几个嫂子,都带着些自己做的买的吃食来给他们送行。   舒月心头一热,感慨这些人真心淳朴热情。   为了避免过于多愁善感惹得离别场面太尴尬,舒月干脆利落的接过他们的东西就上了船,在船上跟大家挥手告别,直到轮船离码头好远,送别他们的众人才慢慢往回走。   舒月站在甲板上,一声叹息:“哎,真的走了!”   三小只齐声感叹:“我还挺想咱们岛上的。”   程山把大包小包都安置好,“别想了,往前看。”   船程只有两个小时,上午九点就到了连城市码头。   从码头到了火车站,进候车室,一路都很顺利。程山身上挂了好几个大包,他让程白杨拎着一个小包,舒月手里只拎一个装了吃的的小包,倒是比想象的轻松多了。   火车是中午十二点发车,不过晚点了一小时,等到一点才正式发车。   这次买了五张卧铺,因为三个孩子都超过一米二,所以买了三张儿童票。   程山和舒月坐在一边下铺上,三小只好奇的去车厢里头逛了。   舒月想起上一次坐这种绿皮火车还是七零年,“真快呀,你还记得咱们上一次坐火车吗?那时候咱俩还不怎么认识?”   “记得,那时候真可惜啊。”   “可惜什么?”   程山凑到她耳边,以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洞房花烛新婚夜。”   舒月笑哼了一声,手在他身上拍了一下,“脸皮越来越厚了。”   程山英眉一挑:“你是我媳妇,合法的。”   从河东市到连城市五百多公里坐了十几个小时,京市比连城市更靠北,距离更远,有八百公里左右,理论上需要二十个小时才能到达,加上晚点、让行什么的,预计明天中午才能到。   想到这一天一夜的火车,真有点透不过气。   要说这七年的枫明岛生活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没有充足的时间去连城市寻亲。   如果是同一世界的话,她的爸爸妈妈这会都八九岁了。去寻过几次,都对不上,加上自己没有这时候关于家里的记忆,后来才逐渐放弃了这个想法。   “小妈,火车这边和那边都有好多车厢,那边是座位,人可多了。”程白杨已经出去游览了一圈。   舒兰拉着程白鹭也回来了,“那边座位的车厢,过道好多人好多东西,走不过去,我们就回来了。”   程白鹭摸摸肚子,“我饿了……”   舒月把吃的东西翻了出来,鸡蛋、包子、点心、糖果……   程山拿起来:“我去餐车看看能不能热一下再吃。”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两份盒饭。   “这会只剩两份了。”他递给舒月一份,剩下的一份:“你们仨分一下。”   舒月饿了,她也不习惯吃干粮,所以就没客气。   吃就吃,谁还不是个小公主了。   打开盒饭,有蒜薹炒肉和烧茄子两种菜,米饭的分量倒是很足。她其实也吃不完这么多,准备分一些给程山吃。   自己吃了几口,夹了一块肉递到程山嘴边。   程山眼也没眨就张嘴吃了。   程白杨主动把饭让给了两个女生,他正吃绿豆糕点心,对面的这一波喂饭操作全都看在了眼睛里。   噫——辣眼睛!转头继续吃他的绿豆糕。   不过舒月把盘子端到了程山跟前,让他吃的时候,程山却没动手的意思……   程白杨看不过去了,“爸爸,你自己吃啊!”   小心思被戳破,程山悻悻的接过饭盒吃了起来。   火车夜里熄灯,一晚上黑咕隆咚、咯噔噔的摇晃着,他们几个人路上睡得也是迷迷糊糊。   舒月把程山的军表放在自己身上,醒来的时候就看一眼,倒数着时间。   第二天,一家五口整整齐齐的瞪着熊猫眼、无精打采。   在火车上吃了中午饭以后,直到下午两点火车才正式到站。   舒月观察了一下,这个火车站是京市最老牌的那个火车站,结构还没有二十一世纪的时候那么复杂。   不过那时候她也很少来这个火车站,一般情况下坐的是高铁。高铁站那个绕来绕去,跟迷宫似的,这个就相对简单多了。   她看着头顶标识的指路牌,带着大家走到出口的位置。   陈新觉临走前跟程山说起过,到时候他侄子陈文卿会到车站接他们。   不过火车晚点了两个小时,中途也没办法联系,不知道接他们的人还在不在。   程山个子高,正在人群中张望寻人,侧方突然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问:“请问是程团长吗?”   程山今天特意换上了便装,没有穿军装,不知道对方怎么认出他来的。   他看向来人,三十五六岁,穿着黑色呢子大衣,文质彬彬的一位男士,应该就是陈文卿了。   “我是程山,你好,你是陈司令的侄子?”   “是的,你们好,欢迎你们来京市。陈司令是我三叔,你们的情况他跟我讲了。”陈文卿中午开会来晚了,没想到火车也晚点了,刚刚赶到。原本准备做个牌子方便找人,也没来得及做。   不过幸好人接到了,要不然他家老爷子得找他麻烦。   舒月知道接他们的人到了,淡淡笑道:“陈大哥,你好。谢谢来接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陈文卿伸手要帮她提包,“别客气,三叔交代的事情,我一定得办好。”不办也不行啊,家里头老爷子的爆脾气可不是盖的。   舒月:“不用了,我自己来。”   陈文卿在前边给他们引路,他们在后边走着。他还叫了个司机,总共开了两辆车来。   舒月心里啧啧称赞,这位大哥真厉害,不但一眼认出了他们,安排车都想得这么周到。   出了火车站,陈文卿带着程山和行李们坐一辆车,她和三个孩子被安排进了另一辆车。开车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看上去像是单位里的司机。   坐上小汽车的三小只突然恢复了神采。   看着比连城市要大好几倍的火车站,还有宽阔的马路,以及不是岛上那种军用吉普车的黑色小汽车,唏嘘感叹,眼里放射着没见过世面的光芒。   舒月看他们,像三个小号的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时隔七年多,又回到京市,对她而言,自然也是稀奇的。   不过,她心里是在对比现在和四十年后。   舒月看着窗外无限遐想,看着路过的一些标志性建筑,很显然,这四十年间,京市在城市建设、公共设施和交通各方面都有了大跨步的改善。   “看,□□广场!”   三小只顺着舒月手指的方向看去,红色的恢弘建筑□□城楼出现在眼前。   “小妈,□□是什么?”   “是京市最中心的地方,也是最具标志性的地方。北边还有故宫,就是古代的皇宫,皇帝妃子们住过的地方。”   三小只又惊有喜,兴致盎然,“那我们能进去看吗?”   舒月笑道:“有空的时候咱们就去。能看的地方还多着呢。”   前排的司机小哥也笑了笑,“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呢。确实能看,咱们京市可大了,孩子们,以后有空你们慢慢逛。”   汽车开得慢,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到,经过一个大门口写着清大名字,舒月知道这是到了。   不过,这个后世传闻中的宇宙中心、房子均价被炒到十几万的数道口,这会还有些破败,她确实没认出来。   汽车又拐了几个弯,经过了几段路,最终停在一座小楼门口。   司机小哥停车开门:“到了!就是这!”   舒月下了车,看到一座四层的小楼,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老破小,我又回来了! 第64章 京市 刘姥姥们进了大观园。   三小只在路上看见高楼就已经目瞪口呆, 没想过自己也能住上这种高高的楼房。   这会听到司机叔叔的话,再看看眼前这个四层的红色小砖楼,暗戳戳的兴奋起来, 好奇里边到底长什么样。   程白杨:“小妈,咱们就住这吗?”他从小只住过那种宽敞的农家院子。   舒兰:“哇,看着不错,我还没住过这种楼房。”   舒月问舒兰:“你记得你小时候, 咱们去岛上之前住的家属院吗?那个不也是楼房吗?”   舒兰想了想, “有印象,这个看上去好多了。”想起家属院乱糟糟的,哪里能比。七八年没回去了,如果不是姐姐说起来,她都快忘了爸爸和继母。在她心里, 枫明岛的小院才是她的家。   程白鹭期待之余, 有些担心:“那么高,不会掉下去吧?”   “当然不会, 这是楼房, 很结实的, 等会咱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舒月下了车,检查了一遍没落下什么东西在里边。   说话间,程山和陈文卿从另一辆车上下来,陈文卿让司机小哥在底下先等着。   这座小楼位于清大校内南边的家属区,专门建的给老教授们的福利住房。离学校南门比较近, 不管是上学还是去校外买东西, 都很方便。   陈文卿带着大家走到二楼,拿出钥匙打开左手边的一户房子的门,进去以后舒月一眼就看出来是个紧凑的三居室, 两间卧室朝北,一间卧室朝南,中间的客厅不大,有个小窗户朝西。   整个房子里的装修比较简单,白墙很干净,黄色的柜子是定制的那种,通到房顶的、遮盖暖气的,舒月在现代老破小里见过它们三四十年以后的样子。   舒月反应过来,京市几十年以后的老破小大多数都是七八十年代的房子,这会很多刚建成或者还没建成。   所以这是个新房子,而且看上去也不小嘛。   之前说老破小,有点冒犯了,失敬失敬。   “陈大哥,这房子是哪年的?”   “去年刚建成,有九十平左右,新装修的,他们只住了半年。一位老教授分到的房子,但是他准备回老家几年,想找人看着房子。”陈文卿也是多方打听才从老同学那儿找到了这么个房子,“房子不大,但是三个卧室,够住了,以后如果有更好的……”   她穿书之前曾在四环买了一套六十平、正规一室一厅的小房子。买房之前,中介小哥骑着电动小毛驴,载着她穿梭于各大老牌小区的小户型。   她记得,三环五六十平的小两居压根就没有客厅,都是那种叫八零筑一、八零筑二或者眼镜型的户型,三居都很少见。   所以在没有中介的情况下,短短几天时间能给她找到这样一个房子,着实不容易。   舒月对这个陈文卿又增加了几分敬意和感激。   “这已经很好了,我们很满意,你帮我们找到这样的房子不容易吧?”   程山看了看,让他们娘四个住下是够了,“对,挺好的,陈大哥,你辛苦了。你看我们给多少钱合适?”   这边陈文卿听到她说满意,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她满意,三叔那边就好交代,他家老爷子那边就没问题了。   “租金就算了……”陈文卿觉得相比找房子的难度,钱也不算什么。   “一码归一码,能帮我们找到房子就很感激了,租金我们当然得付。”程山很坚决,已经欠了几份人情,再欠别人钱就更不像话了。   “对对,租金一定得给。”舒月也觉得交了租金,才能住的踏实。   而且八块钱一个月,简直是白菜价!   程山一个月的工资津贴付一年房租都绰绰有余。   程山爽快的拿出钱,给了一年的房租。   这年头不能随便交易,否则她都有心思把房子买下来。   陈文卿没再推辞。“对了,晚上待会请你们吃个饭,我爱人下了班也过来……”   舒月和程山都不想再麻烦人家,看他样子还挺忙的,就拒绝了。   陈文卿确实还有点事儿,原本打算继续请假的,看他们两口子也坚持,便也就没再客套,要了三个孩子的资料,便走了。“过两天转学手续办好以后我再给你们送过来。”   送走了陈文卿,舒月和程山仔细看了看房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三个房间,另外卫生间、厨房、淋浴应有尽有。   房间里有衣柜,客厅里有一个沙发,还有张吃饭的桌子和几张板凳。   但是要住人的话缺的东西太多,锅碗瓢盆、被子枕头……   一概没有。   三小只在房间里稀奇的转来转去,虽然房子不大,但这里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他们从窗户往下看了看,又往上看了看,总觉得脚踩在棉花上,不太真实。   “我们睡哪里啊?睡着睡着不会掉下去吧?”程白杨看了三个房间,想着自己睡哪儿。与此同时,第一次睡这么高的地方,也是有些担惊。   程山给大家分配了:“南边的房间大,你小妈睡。北边两个房间你一间,她们一间。”   舒月正想着离他们远点,这样清静。   大家都没意见,准备先打扫房间。   舒月作为总指挥,给大家每个人分了一些活,房子不脏,很快就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原本坐轮船火车在路上折腾了一天多的时间,身体已经很疲惫了。   可此刻看着他们在京市的这个新家,舒月觉得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还能再战几个回合。   “走,咱们逛商场,买东西去。”先去把吃饭睡觉的东西补齐,其他的都能慢慢添置。   下了楼碰见一个大妈,打听了一下,大妈给他们指路,“去数道口百货商场,那里东西比较齐全。”   二月的春风习习,阳光温暖和煦,枯黄的老树开始生出嫩绿的枝丫,校园里显得生机勃勃。   意识到自己正走在七十年代末的清大校园里头,身边经过的每一个老头老太都可能是有名的大教授,舒月的思绪也跟着飘飘然,心情欢快的如入云端。   “同学们,你们正走在清大校园里,知道吗?”   “这是咱们国家顶尖的大学,这里有很多大师级的人物,就是老师、教授,他们可厉害了,他们的思想和学问不仅影响了一代人,甚至在世界上都是有名的。”   “过几天我就是这里的学生了,你们读的中学在那边不远的地方,是这个大学附属中学,你们也好好努力,到时候也来这读大学,咱们就是校友啦!”   走在校园里,不自觉升起一股骄傲自得之感,旁边路过的人不时瞥向他们。   程山左右前后看看,这校园确实不错,在这里学习应该也很不错。心里遗憾,自己没有机会上大学了。不然,跟她一起考,说不定也能考上。   三小只听的云里雾里,清大在他们心里还没有那么神圣,觉得还不如那个房子来得现实。   听完舒月激情昂扬的一通“演讲”,他们打算忽略跳过,直接进入下一个话题,就逛商场这件事儿,兴奋地叽叽喳喳:   “小妈,这里的商场大吗?”   “是不是可以随便买东西?”   舒月:“……”到底是不是考大学的料,怎么一点都不兴奋呢,就知道买买买。   她啧啧两声,随口一答:“商场应该还行吧,可以买。”   只不过买东西是花钱要票的,东西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叹一声,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庆幸程小山同学脑子灵活,来之前已经把一些本省市的票证换成了全国通用的。   否则这几天只能炒西北风吃。   走到清大南门,门口的保安大爷从门房探出脑袋,例行询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老大爷打量着大大小小的五口人,这是父母和孩子呢?还是兄弟姐妹呢?一时不好判断。   不过,不管是什么,看上去都不像他们这的学生。学生们埋头学习,灰头土脸的,没几个长得这么俊俏的。   这年头慕名而来的游客真不少,考不上来这一趟,也当是拜过文曲星了。   舒月拿出自己的录取通知书,跟老大爷说:“大爷,我是今年的新生,提前来了,住在家属院这边,要出门去买点东西。”   大爷看到通知书,先是惊讶,随后脸上的皱纹挤作一团,笑得牙不见眼:“哦——是新生啊!姑娘,你能考到这里不容易吧?他们几个也是来上学的?”   舒月摆手:“不是,他们是我家属。”   老大爷皱眉思考状:“你们是兄弟姐妹?”   “这是我丈夫,这几个是孩子。”   老大爷看看舒月,又扭头看程山,“小伙子,你运气真好,媳妇成大学生了。那你考上哪儿了?”   这么漂亮的大学生的男人,总不能是个文盲吧。这个小伙子长得倒是很精神,这姑娘   程山本想糊弄两句,却听程白杨抢答道:“我爸是团长,管着几千人呢。”   老大爷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敬意,“小伙子,这么年轻就当团长了?想当年援朝战役的时候我也……”   舒月:“您也是当兵的?上过战场?”   老大爷笑笑:“哦,不是,当年援朝战役的时候我也差点当兵去了,可惜啊,年龄超了没去成。”他对军人格外有好感。“小伙子,你跟我讲讲,你是哪个部队的?当的是什么兵?你们部队有没有……”   程山脸色有点沉:“……”   舒月:“……”   看来老大爷是无聊的厉害,这是一时半会能讲完的吗?再说了,军队的事儿都是机密,不能乱讲。   “老大爷,我们着急去买东西呢,有空再说哈。”   舒月掐断了老大爷继续聊天的大火苗,拉着大家赶紧出了门,直奔百货商场。   后面留下老大爷逐渐飘远的声音:“有空再来啊……”   等他们走远后,老大爷觉得不对。   他当初是好奇什么来着?对,这漂亮女学生的孩子年龄太大,不像是亲生的,还没来得及打探呢。   回到门房继续喝茶……   数道口百货商场门口挂着牌匾,牌匾下面还贴着红标语“搞好精神文明建设,积极开展文明礼貌月活动”。   商场外面看上去并不豪华,单看这个二层小楼,还没连城市百货大楼气派,但是感觉非常接地气,走进去以后吃的、穿的、玩的、用的,一应俱全。   舒月同学叉腰站在门口观察了一番,以后这就是她日常活动的根据地之一了。   商场就在小区外面的感觉真好,以前从岛上要去连城市还得起个大早坐趟船呢,这下好了,腿着就到了。   她掏了掏口袋,一下子被打回了现实。撇了撇嘴,一声叹息。   程山拉了拉她的胳膊,“没事,钱和票我来想办法,走,进去买吧。”   “你怎么知道我担心这个?”   “我当然知道。”以他这个军人敏锐捕捉信号的能力,看她动作表情就猜出了七八分。   三只小刘姥姥再进大观园,看着商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恨不得多长几双眼睛。   “小妈,这里太好了,咱们为什么不早点来呢?”   舒月:“……”   “大概是咱们一直懒得来?”嗯,不上大学也可以开了介绍信来京市旅游,不来肯定是懒了。   程白杨:“我可不懒。以后我要天天来。”   吃货什么时候转性|爱逛商场了?   “去吧,你们仨到处逛逛,我们去买东西。”   三小只从一楼到二楼,整整齐齐逛了个遍。   程山和舒月买完东西在门口等他们。   看到对面的“数道口工人俱乐部电影院”,舒月感到无比亲切!   当然了,她现代的时候也没去过,亲切的只是“电影院”三个字。   以前经常跟闺蜜看电影,可是闺蜜有了男朋友便抛下她跟男朋友看电影。于是她每次为了防止尴尬就买一大桶爆米花,全程吃吃吃!   现在好了!她指指对面,“程小山同学,我请你看电影吧?”   程山看她高兴,自然答应了:“好啊,我走之前咱们去看。”   曾经的单身狗找到陪她看电影的人了,感觉真不错。   回家路上,看到一家商店,又买了些米面油蔬菜之类的。   舒月晚上做了个简单的番茄炒鸡蛋打卤面,一家人每人吃了一碗,便是新家的第一顿晚餐了。   舒月做饭的时候,程山已经把床单被子都套好了,衣服也都收拾到了柜子里。   看来这男人没有虚长她几岁,干活办事都挺靠谱。   简单的洗了个澡,三小只就兴奋地回了自己房间,没一会就从程白杨房间传出了轻微的鼾声。   躺在床上,舒月看着虽然不大却整洁温暖的房间,还挺感慨,“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就要在这住四年了吧?”   “趴下”。   程山让她趴下,她狐疑却顺从的趴在床上,“喂,你不会因为我抛下你,想报复我吧?我跟你说,男子汉,心眼小成这样合适吗?”   他的手有力有节奏的在她肩膀上捏着,“给你按一按,很累吧?”嗤一声,“我是那种人吗?我们革命军人不会欺负老百姓的。”   感觉到浑身筋骨都舒展放松了下来,舒月开始后悔。   后悔怎么没早几年让他当按摩师呢。   全身放松之后,舒月感觉神清气爽,“来来来,我帮你。来而不往非君子。”   她的手刚碰上程山,程山就躲开了,“痒。”   原来他怕痒,“行,那就当是按过了。明天咱们继续互相按摩。”   关了灯,一股离愁别绪弥漫在夜色中,舒月又叹了口气。   程山握上她的手,“还年轻轻的,怎么学人叹气呢?今天我都听见好几次了。”   舒月“哼”一声,“还不是担心你这只老青蛙!”   “青蛙?”   “你学学青蛙怎么叫。”   程山想起青蛙的叫声“孤寡孤寡”,反应了过来:“……”   “你这个孤寡留守人员到底哪天走?”   “后天,最晚大后天。请了五天假。”   “明天晚上咱们去看电影。”   这里虽然没有岛上的熄灯号、起床号,但是程白杨却像人工闹钟似的,早上六点就醒了。   简单吃过早饭后,舒月准备带着大家去逛校园,顺便去看看三小只要上的中学长什么样,主要是程山要走了,走之前让他看看。   清大的校园很大,这会校园里人不多,稀稀松松的偶尔看见背着行李的人,应该是提前到校的学生。   三小只有一次看呆了。   程白杨:“这是学校吗?也太大了吧!”   舒兰:“校园好漂亮,那个是操场吗?比我们学校大多了。”   程白鹭:“在这上学是不是很累?考试多吗?”以她的经验,校园越大,学习越累。所以校园大了其实没啥好处。   连程山都感慨:“如果没来过,真是想象不出来。我都后悔没考大学了……”   舒月:“……”说得好像考了就能考上一样。   不过如果他考的话,希望还挺大的。   可能是休息了一晚上,加上兴奋的缘故,走了很久都没觉得累,舒月目测,今天刷的步子得有上万步了,可惜没有手机记录,否则她这个运动废倒是可以在运动榜上露露脸。   从清大教学楼区域转了一圈,按照路人甲的指引,他们又到了清大附中。   校园进不去,只能在门口看看。   三小只扒在栏杆缝隙里朝里张望,好几座红色砖楼,远处还能看到运动场,校园很大!   程白杨兴致突然就高了八度,“小妈小妈小妈!这真的是我的学校吗?咱们为什么不早点来?”   舒月:“当然是,看旁边这几个字。等陈叔叔给你们办好转学手续,过几天就开学了。”   她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会不会办不成。如果不行的话,这三个孩子上学怎么办。   不过下午的时候,这个顾虑就打消了。   陈文卿趁着中午的时候开车去了他们家,到的时候他们刚吃完午饭。   “办好了,三天后你们直接去报到就行。这张纸拿着,到时候给报到处老师一看她就知道了。”   舒月提着的心放下,对他很是感激,“太谢谢你了,陈大哥。你吃午饭了吗?”   陈文卿闻着屋子里残余的饭味,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饿。“那个……吃了吃了。”   舒月看他进门急匆匆的样子,和他刚才说话间犹豫的神色,就看出来了,“还有米饭,我给你弄点菜,你对付一口。”   程山邀请他坐下,他又推辞了一下,舒月就已经去做饭了。   过了十来分钟,舒月端出来一个酸辣小白菜,一个西红柿鸡蛋和一碗米饭,他也就不再客气了。确实赶不上去外面吃饭了,等会还要回单位。   小白菜脆生生的,酸辣爽口很下饭,西红柿鸡蛋有一股浓郁的香味,不知道是饿了,还是饭菜太香,全都吃光以后,竟然觉得还能再吃一碗。   不过却没忍住打了个嗝,他有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做得菜太香了,看我都吃撑了……”   不,其实他还想再吃。这饭菜也没啥特别的,甚至连肉都没有,就是让人觉得馋得不行。   “没事,觉得好吃你以后就常来。”人家给他们帮了这么多忙,吃点饭也没什么。   下午的时候,程山在附近报亭给他的上级周有成打了个电话。   周有成接起电话:“我弟媳妇和孩子们还好吧?才走两天,我老婆和女儿都开始念叨了,快烦死我了。”   程山轻笑一声:“好,都好。”   周有成又嘿嘿笑了两声,“小程,你小子运气太好了。你不用来我家吃饭了。其实这样更好。”   程山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老周,你说什么?”还学会卖关子了。   “你给陈司令打个电话,他要亲自跟你说。”周有成怕他先说了,陈司令找他麻烦。   程山又给陈司令拨过去,拨了两次都没人接。他心里这下犯了嘀咕,听老周的语气应该是好事,难道是转业的事儿?   不过如果是转业的话,老周作为他的直接上级就会告诉他了。   也或许是陈司令想问他们到京市的情况,比如说陈文卿有没有接待他们,转学的事情有没有办成……   不过想到前一种可能性,心里就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晚上吃过饭,一家五口又到了数道口工人俱乐部电影院,晚上播的电影是《蓝天防线》,买了五张电影票,一共花了五毛钱。   在枫明岛的时候,岛上一两年会放一次露天电影,但这种室内电影院,他们还是第一次来。除了舒月。   五个人的座位挨着,舒月和程山坐在中间。   电影讲述的是蒋匪对我军进行骚扰和破坏,最终被我军识破,危机解除的故事。   三小只看的津津有味。虽然剧情有些看不懂,但是最后有个印象,觉得军人很厉害,并对现实中自己身边的军人更加钦佩。   程白杨:“爸爸,你真厉害。以前我都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你是不是和电影里那个杨平一样,是保护雷达的?”   程山:“……”电影是电影,跟现实不一样。   和三小只不一样,她原本以为看电影是件很兴奋的事儿,可看完了发现没那么有意思。   这种老电影从画质、音质各方面,跟现代都没法比。不过舒月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朱时茂!靠着这个熟悉的人脸,她才把电影全程看完。   在京市的时间过得很快,第二天一早程山就踏上了回岛的火车。   走的时候,依依不舍的告别了一番,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媳妇。   除了担心她带着孩子太辛苦以外,潜意识里不敢承认的是,担心她长得年轻漂亮,被别有居心的人盯上。   虽然这年代社会风气还很严谨,但是男人喜欢年轻漂亮女人,这一点放到哪个时代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第65章 转学 程·花式凡尔赛大师·吃货·白杨……   因为回程买票晚, 只买到了硬座。程山上了火车,很快就出了京市。   看着火车窗外孤山秃树一闪而过,他平静的面色之下, 微澜再起。以前没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会如此多愁善感。   中午,拿出媳妇亲手做的鸡肉饭团, 咬一口, 大米饭里面露出香菇鸡肉,咸香的肉汁溢到饭粒上,周围的空气中都盈满了香气。   刚刚去餐车热饭团的时候,帮忙热饭的师傅还想拿一个盒饭换他三个饭团。   还想这种好事?当然被他拒绝了。   这会坐在旁边和对面的人们看着他狂咽口水,他视而不见, 自顾自享受着美食。   吃几口饭团, 喝两口热水,胃里暖盈盈的, 想到这是媳妇亲手做的, 仿佛那双熟悉的小手就在眼前晃悠, 心里更是荡漾开了。   眼看着他放在小桌子上还剩最后一个饭团,对面穿蓝衣服的大姐犹豫了下,终于开口了:“小伙子,你吃我这个点心吗?”   “不了,谢谢。”   “光吃你那大米包子不腻啊?换换口味吧, 吃点我的点心。”   大姐瞥了好几眼, 一开始看觉得是大米团子,后来看里面有馅又觉得是包子,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叫, 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大米包子。   看着虽然奇奇怪怪,但是这香味也实在是勾人。再吃点心,总觉得甜腻腻的没什么胃口。   她心里打的主意是,她让小伙子吃块点心,小伙子也总得让她点什么吧,比如那大米包子。   按照程山原本吃饭的速度,三五口就解决一个。这会却伴着心里舒缓的节奏慢悠悠的吃着,吃到嘴里仔仔细细的品着。听到大姐的话,却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不了,谢谢。”   大姐看这小伙子,精神是精神,就是不会来事儿啊。   晚上程山又拿出了小白菜鸡蛋的馅饼,大姐看着他吃的喷喷香,这次直接就放弃了想法,干脆去车厢门口透透气。   火车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到站,下午回到岛上,程山连家都顾不上回,直奔司令办公室。   陈新觉看他手里拎着包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脸好笑,“小程,你这是下了船就直接来了?怎么?家里老婆孩子不在,连家都不回了?他们到了京市,还习惯吧?”   “挺好的,还得谢谢陈大哥,他给找的房子,办的转学,都挺顺利的。也谢谢您跟方大嫂。”   “客气啥,给孩子办事儿,也是应该的。这些年你跟小舒把他们养的那么好,也是做出了牺牲的。我做这点事儿,不算什么。”   程山一路上都不踏实。对周有成的话,他做出了几种猜测,兀自分析了半天,隐隐有些期待,但又担心落空。   这么着急过来就是为了问个清楚,“陈司令,我给你打电话没打通。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找我?”   他凝神屏息,目光在陈司令的脸上探究,却看他一脸同情:“小程,以后你就是孤家寡人了。这下家里没了牵绊,就可以安心工作,投入更多时间精力了。”   程山心里一口气没上来就:“……”   “万一他们不回来,你说你是不是一辈子都要一个人在这过了?”   这是故意拿他开涮呢?   程山倒吸一口凉气,想起舒月说的青蛙叫,顿时心里蛙声一片。   孤寡~孤寡~孤寡~孤寡~   好想捉几只青蛙来,放他办公室里,上班的时候听,家里再放几只,吃饭睡觉都听着。到时候就知道他心里多苦了。   陈新觉看他灰扑扑的脸色,玩笑开得差不多了,适可而止。   他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严肃道:“海军学院,有两个进修名额,去不去啊?”   程山从刚才的幻想中回过神来,疾声道:“什么?在哪儿?”   陈新觉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你呀,运气好。高考恢复了,京市的海军学院也恢复了招生,我给咱们守备区要了两个名额,你和关卢两个人去。”   听到京市,程山压根不带犹豫的,立刻敬礼道:“报告司令,服从安排。”脸上的笑都藏不住了,说完了才想起来问:“司令,去多久?”   “三年,毕业能拿文凭。”   其实能去京市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愿意去,何况是三年的学习机会呢。这个学习机会也是他梦寐以求的,这样他也拿个学历,跟舒月放在一起,不至于太寒碜。   这简直是天上掉了个大馅饼,砸到他头上,简直要被砸晕了!   这馅饼,真香!   舒月说好下午四点会给他打电话,程山一看时间,来不及回家放东西,继续拎着包往自己办公室跑,紧赶慢赶提前五分钟到了。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他一派气定神闲:   “嗯,到了,一个小时前就下了船。”   “嗯,没事,我一个人挺好的。”   “嗯,你们好好吃饭,睡觉前把门锁好。”   “嗯,挂了。”   舒月:“……”   这么快就适应了孤寡老人的生活?   看样子,还挺自在。狗男人,这么快就忘了他们?   ……   明天是三小只开学的日子,比清大开学早一天。   他们来的时候把之前的教材带上了,但是江东省的教材和京市肯定不一样。之前的旧书包也带来了,用了几年都有些磨损。   舒月准备看看京市孩子们都用什么,到时候给他们都重新做个新的。   吃穿用度上不能亏着孩子,现在虽然攀比心理不严重,但攀比心理从古到今一直都是存在的。   舒月收拾完东西,一个人去附近买菜。程白杨拿着陈洪泽送给他的陀螺,三小只自己在楼下玩。   住在同一单元二楼的安沁和安淳赶着明天开学,今天才从老家回来。   在楼下看见陌生的三个小面孔,有点好奇。   安淳看见陀螺兴奋地眼睛发直,“姐姐,你来看这个,好玩。”他抬头看看陀螺的主人:“咦?你们是谁?怎么之前没见过呢?”   舒兰笑着柔声跟他们打招呼:“你们好,我们是前几天刚来的,住在这个门,我家在二楼。”   跟舒兰同岁的安沁,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一下三个人,也礼貌的回答:“你们好,我们也住二楼,那咱们以后就是邻居了。我叫安沁,这是我弟弟安淳。我十二岁,他比我小一岁。”   程白杨的陀螺停了下来,“我也没见过你们,你们也是新来的吗?”看看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生,瘦瘦高高,扎着一个马尾,用红绳绑着,看上去很干脆爽辣的样子。再看看小男孩,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和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看上去可爱又帅气,年龄好像跟妹妹差不多大。   安淳眼睛盯在陀螺上,嘴巴甜甜的说:“哥哥,你长得真帅,你这个陀螺,我能玩一会吗?”   程白杨听到有人夸自己帅,心里闪过一丝扭捏,随即大大方方的把小鞭子递给了安淳:“给你。你玩吧。”   再多夸几句,说不定就送他了。   安沁看他挺大方的,戒心放了下来,“你们是兄妹三个吗?叫什么名字?你们读几年级了?”   程白杨给她介绍了一下他们三个人的情况。   程白鹭则盯着漂亮的小男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看他把陀螺打得团团转,毫不吝啬的给他鼓掌:“小哥哥,你太棒了,比我哥哥玩得好多了。”   程白杨:“……”   当他不要面子的吗?亲妹妹整天只负责扎心。   安沁回到家跟外婆讲了一下新邻居,逄素心一边摘着韭菜,一边听外孙女的念叨,对于新来的邻居非常好奇。   她做好了韭菜饺子,端过去一碗敲了敲门,看见一个年轻的大姑娘出来,当即一愣。   她原本以为十二岁的孩子,妈妈至少也三十多岁了,没想到这么年轻。看她穿着一件卡其色的毛衣,脸蛋白皙细腻,露出的脖颈修长,梳着一个低低的马尾,水灵又漂亮。这放在清大,那就是校花无疑。   她老头子是教物理的,带的学生有男生有女生,就是没有这么漂亮的女学生。   转念一想,一般太漂亮的都学习成绩不好。主要是容易动别的心思,没办法聚焦在学习上。   她主动介绍了下自己:“欢迎你们,我是住对面的,我姓逄,下午我们家孩子还跟你们玩呢。”   舒月正在切菜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还有些纳闷,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听见是个年老的女声才放心开门,再看到对方手里那碗饺子就知道是邻居了。   这年头邻居们都热心,一般有新来的都会送点吃的表示欢迎。   舒月看着眼前五十多岁的女人,面庞柔和慈爱,穿得衣着虽然不华丽,但是干净得体,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温雅的气质。   她们住的就是清大教职工家属院,所以这里边不是教授就是家属了,都是知识分子家庭、书香门第。像他们这样租房住过来的凤毛麟角。   舒月怀着敬意柔声道谢:“谢谢您,逄阿姨,进来坐。”   开了门看到后头还有两个孩子,便知道下午三小只说的是谁了,“是安沁和安淳吧?你们的名字真好听,姓也好。快进来。”   两个小孩听到漂亮姐姐如此温柔的邀请,也高兴的进来了。   逄素心打量着之前吴教授住过的房子,感觉比以前温馨多了。   家里打扫的干净整洁,桌子上还放着一只插着粉色花朵的花瓶,简单的一瓶花,就把整个屋子点亮了,一下子就有个格调,也有了生活气息。   她一下子就对舒月有了好感,看来漂亮的人,连日子都过得这么漂亮,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心里舒坦了好几分。   这花是舒月下午买菜的时候,碰到路边私下交易的商贩买的,总共花了两毛钱。   “小舒,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   舒月:“前几天,我们是吴教授的远房亲戚,因为我来上学,还带着孩子,所以他就让我们住这了。他真是个好人。”她想起来陈文卿说过的话,为了不让别人说三道四,直接说是吴教授的亲戚。   “上学?你是清大的学生?”   “对,是今年的新生,学英语专业的。孩子们跟着转学去清大附中读书。”   逄素心很惊讶,“我老伴是教物理的,我知道考清大不容易,你很厉害呀”。   跟舒月猜测的差不对,对方家里有人是清大教职工。   那会听外孙女说,还以为是为了孩子上学来的,没想到是孩子的妈妈要上学。不过她这么年轻,孩子那么大,很快就想到一个问题:“你丈夫呢?没跟着来吗?你一个人带着三个这么大的孩子,也挺辛苦吧。”   舒月听到对方的话外音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事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丈夫是军人,他在部队,一时来不了。这个是我的妹妹,他们两个是之前的孩子。”   程白杨听到聊天提起自己的爸爸,自豪地补充道:“我爸是个团长,他还打过仗呢,可厉害了。”   他不自觉的又把电影情节套在了爸爸身上,说话的时候那是发自心底的自豪。   舒月笑笑,“军人,保家卫国是天职。”   安淳也加入了话题:“我爸爸也军官呢,也是团长。我长大以后要像爸爸一样。”   “他爸爸在西北当兵,是副团长,还是你丈夫厉害。”逄素心想着,她儿子算是升的很快的,三十岁提的副团长,听说提团长还得五六年。想必舒月的丈夫应该不年轻,可能快四十了吧。这样的话,这几个孩子的年龄就说得通了。不过这个姑娘聪明漂亮,也不知道为什么嫁了个年龄这么大的二婚丈夫,一时间有点想不通,觉得惋惜。   晚上睡觉前,她跟老伴聊天便说起了隔壁的新邻居:“舒月看上去二十岁多点,听说是今年来上学的新生,英语系的。她丈夫在当兵,是个团长。”   安政元这几天在准备开学事宜,听老伴说到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你说叫啥名字来着?舒月?是个女生?”   “是啊,长得年轻,特别漂亮,比你那些学生漂亮多了。就是可惜嫁的丈夫是二婚,是个后妈。那几个孩子倒是看上去不错,长得都挺好。”   安政元一拍大腿想起来了,“舒月,英语系新生,江东省的文科状元!数学、英语两科满分!”   因为总分在全国都是最高的,而且数学和英语都考了满分,所以在清大招生办和各系之间引起了轰动。   连他这个物理系的教授也听说过这个考生。当初他们物理系主任还开玩笑说,“能不能问问人家想不想学物理?数学基础这么好,学物理应该也没问题。愿意的话,咱把人要过来,好好培养。”   逄素心又一阵惊讶,“那这大姑娘可真厉害。我看人长得好,性格也很好呢。倒像是几个孩子的姐姐。”   安政元听老伴这么说,便觉得以后更得多照顾照顾邻居了,“他们母子几个不容易,人家丈夫还跟咱儿子一样是当兵的,孩子又跟咱家孩子上一个学校,以后有事咱多帮着点。”   逄素心点了点头,也不再多想什么。   第二天一早,舒月煮了白粥配小青菜,又给每人煎了一个鸡蛋。   三小只吃得心满意足去上学。   今天是第一天报到,舒月带着资料和钱,以及陈文卿给她的那张指条,送孩子们去上学。   好在学校离得比较近,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   校门口有查证件的,舒月说明了情况,保安便放他们进去找招生办公室的冯老师。   冯晴看到这张纸条立刻就明白了,安排给他们办手续,让孩子插班到相应的年级班级,其实提前都已经分好了。   清大附中比枫明岛初中人数要多很多,每个年级有四个班。   程白杨分到了初三一班,和安沁成为了同班同学,舒兰则分到了三班。程白鹭插班读的是初一三班。   四个长相精致的人在校园里很快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舒月先送了两个小女孩,跟老师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客套话,最后把程白杨送到了初三一班的教室。   学费每人一块,连书本费,三个人一共交了四块五毛钱。交完了学费就回了家。   不得不感慨,现在上学、各方面成本都很低。   要是放在现代的话,孩子如果想转学到京市,得先弄个户口,再买个学区房,再根据划片上学,跟摇号似的碰运气。具体到清大附中,也不是纯粹买学区房就能上的。   而且一学期不到五块钱,对他们家来说完全没有负担,普通工人在七十年代末也就一个月三十块左右,程山的工资是他们的五六倍,养他们一家人绰绰有余。   这么多年下来,她嫁给程山、给孩子们当妈,她觉得从不后悔,确实也没什么值得后悔的。即使是现代,找到又帅又体贴又有地位又能赚钱的老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   程白杨到了教室里,班主任让他上台做了个自我介绍。他说话声音洪亮,逻辑清晰,态度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同学们热烈鼓掌,对他表示欢迎。   中午在食堂吃饭,边上有几个同学问他:“送你来的人是你妈妈吗?你为什么转学来这呢?”   程白杨骄傲的回答:“是啊,是我妈妈。”   他旁边的女生孙瑶同学露出一脸艳羡:“你妈妈真年轻漂亮。”   程白杨拿起馒头,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不过我妈就是做饭太吃了,害我觉得别的地方的饭都不好吃。”   听到这话,同学们就开始好奇,饭能有多好吃,突然觉得食堂的饭菜不是那么香了。   此时,程白杨又默默叹了口气:“可惜她考上了旁边的清大,也要去上学了,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给我们做饭吃了。所以我跟我妹妹她们就是因为我妈要上大学,才转学过来的。”   旁边的同学们被狠狠凡尔赛了一把而不自知,程白杨妈妈的完美形象在他们心里初步立了起来。   他们赞叹的“哦~~~”了一声,坐他邻桌的温嘉树同学又问,“听说今年高考很难考呢,我们家附近好几个叔叔都没考上,你妈妈考上清大一定特别不容易吧?”   程白杨皱了皱眉做思考状,慢悠悠道:“好像也没有特别不容易。她考了我们省的状元,好几门考了满分。”   同学们再也没什么疑问,纷纷竖起大拇指夸赞:“你妈真厉害!”   于是,程白杨的妈妈长得漂亮、还是高考状元的事迹先在初三一班传扬了开来,后来逐渐穿到了二班三班四班。   同学们问舒兰的时候,舒兰又一一确认了一遍。   不知道自己仅仅出现了十五分钟,就在清大附中初三年级声名鹊起的舒月,感觉左眼皮跳得有点厉害。   坊间有个说法,眼皮跳是“左跳财、右跳灾”。   财运来了,当然得抓住。   于是,她决定下午去一趟城区的房管所,问问房屋买卖的情况。   她在路上先给程山打了个电话。   家里没电话,程山给她打非常不方便,所以只能她找电话给程山打过去。   那头程山依然没有什么悲伤情绪,反而兴致勃勃的要吃鸡肉,“你说我是把鸡送人,还是杀了吃掉呢?”   舒月:“……”   这是庆祝重获自由吗?   “你随意。”舒月冷哼一声,假装有点不高兴。   突然后悔现在看到什么都想跟他分享,后悔夜里一个人的时候,总怀念他坏坏的把自己困在怀里的时候。可是即使后悔,还是会忍不住想念。   太奇怪了。他回去以后,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明明之前还挺伤感的,此刻却如此开心?   倒像是有了新欢?   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点她倒从没怀疑过。   思绪间,又听到程山劝她说:“你们也买只鸡吃,别不舍得。”   这是要……千里隔空吃鸡,遥相庆祝?   怎么跟吃鸡杠上了?!   “哼,我们票花完了就得吃西北风了。好在我开学以后,应该会发一些票,到时候再吃不迟。”   程山说:“等我换了票,给你们寄过去。你们就吃吧,别担心。”   “你是不是有什么喜事这么高兴?”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也可能有喜。   总之,舒月觉得他过于高兴了。   程山解释说:“我也得接受现实啊,我总不能每天都哭吧。”   有道理哦,竟然无可反驳……   程山走的时候,他只拿了一百块钱在身上,剩下的都留给了舒月。   舒月认真数了数,家里票虽然不多,但省着点也够花一个多月的。   至于存款的数目……   说出来,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第66章 存款 她是个低调的小富婆。   七零年刚结婚的时候, 程山当营长工资津贴有一百四十五块,那时候家里有三千六百块钱存款。   后来当了副团长、团长,工资津贴下来能涨二十块钱左右, 现在一个月一百九十一块钱。而她自己这些年在养鸡场每个月也能领三十到三十五块钱的工资。   孩子小,家里花费不多,每个月能攒下一百多。   这七八年下来,手里竟然有一万六千多块钱存款, 早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万元户!   舒月低调的怀揣着这笔钱, 觉得自己也是个小富婆了,心里底气十足。   这年头,即使是京市的人家,能拿出几千块钱的都是少数。   所以平时吃穿用上,只要有票能买, 她就不会亏待自己。   不过, 光有钱没有票也没办法随意的花。   所以,这笔钱她一直攒着, 就是准备看准了机会买房子。即使没有来京市, 过些年她也打算去连城市或者未来的一线城市买房, 谁不想多赚钱呢。   既然现在来了京市,自然是要早点买房。   因为这笔钱放手里只会越来越贬值,而且住着自己的房子也才更踏实,毕业以后也才好落脚。   中午吃完饭,她就去了东城区的房管所。   现在房屋买卖管的很严, 租房、买房这些事儿一般人都不懂, 她也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信息,所以准备先去一趟探探情况。   房管所大厅里站着几个办事人员,一位四十岁左右大姐见到舒月, 从她白皙漂亮的脸上扫过,再看她一身衣服干练优雅,就有了聊天的兴趣。   舒月问她:“现在有没有房子可以买的?”   说着给她塞了五六块糖,“大姐,站的累了,补充点体力。”   这年代政府办事人员都是铁饭碗,即使是服务机构,也没什么服务意识,往往还有满满的优越感。但是有些消息掌握在他们手中,说不说也全凭他们心情,有时候对他们还得态度好点。   张英拿了糖,也没舍得往嘴里放,但是态度明显积极了些,就随便跟她聊了起来:   “现在嘛,房子是管的很死。单位的房子给职工也只能住、不能卖。”   “倒是有些属于政府收上来的房子,可以对外卖。但是得等机会,也不是随时都有。”   舒月一听就觉得有希望。   至少,买房子这件事不是没可能。   而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   “张大姐,我从外地来京市上大学的,拖家带口的,想着如果有机会买房子,就能有个自己的家了。”   张英看她说得动情,对她态度又温和了几分。听到上大学的时候,眉眼间有几分兴奋,追着问她:“真的?你是高考考上的?哪个大学?”   舒月平和的告诉她:“清大,是这次高考。”看她样子判断,“您家里也有人高考?”   张英默默叹了口气,“我大女儿高考,这不,没考上,还没死心,打算再考呢。”   “不死心是好事啊,今年还有高考,肯定是去年时间短,准备的不充分,今年一定能行。”   张英还在追问高考的事儿:“你是从哪儿考的?考了多少分?”   舒月表现出一副谦虚的态度:“我是江东省的,考了四百八十多分,学的英语专业。”   张英被她这分数惊呆了,张大了嘴巴:“不得了不得了。你这分数也太高了!我女儿要是能考个三百五我就谢天谢天了,你能传授点经验吗?我回去就跟我女儿说说。”   舒月跟她聊这么多,也是想将她收为眼线,给自己传递些消息。   房子有好坏之分,有性价比高低之分。如果没有消息,好的房子、性价比高的房子肯定在看到之前就卖掉了。所以消息很重要。   “这样吧,大姐,你下周末让她到清大南门的家属院去找我,我给她划一划考试重点。”   张英高兴地不可置信,没想到遇到了清大的学生,而且分数考得那么高,还愿意帮她。   她悄声告诉舒月:“你要想买房子就先别急,等有好的房子出来我就立刻告诉你。有些房子不好、还贵,买了不划算。你等等,有了合适的房子我第一个带你去看。”   情商在线的人,打起交道来就是省心。   “行。谢谢你,张大姐。你记得让你女儿来找我啊,今年再考肯定没问题的。”   听到这话,张英觉得高考希望翻了好几倍,把糖还给了她,还非要塞给她几块点心,被她拒绝了。   划个重点对她来说顺手的事儿,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相比她买房的大事儿,付出这点努力不值一提,如果能买成,那就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舒月给她留了个地址,高高兴兴搭乘公交车回了家。   回家顺路买了一块五花肉。晚上三小只放学回来,舒月已经把五花肉炖上了。他们没进家门就闻到了熟悉的红烧肉味儿!   安沁和安淳姐弟俩跟他们一起回来,被这霸道逃散出来的香气勾得肚子咕咕直叫。   安淳进门就撇着嘴不高兴的问:“奶奶,我回来了!咱家晚上有没有肉吃?”   安沁点了一下他的脑袋:“就知道吃。那是隔壁炖红烧肉,又不是咱家。”   安淳到厨房探头探脑的巡视了一番,朝气的脸上尽是失落。   舒月做好了以后,分了一小碗土豆炖红烧肉,给隔壁送了过去,当做昨天那盘饺子的回礼。   听到敲门声刚打开门,安淳就闻到了馋死人的红烧肉味。红褐色泛着油光的红烧肉本尊显露真身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简直激动地想哭。   他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从红烧肉上移开,对上舒月,绽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谢谢阿姨。”   回到家关上门,安淳才放肆的跳脚大笑,“耶!有红烧肉吃喽!”   奶奶刚把碗放在饭桌上,他就从厨房拿来了筷子。那么一夹,一块红烧肉就吃进了嘴里。   心心念念的美味突然尝到嘴里,别提有多满足了。   “哇哇哇!这个红烧肉真好吃!”肉质软糯,带着丝丝甜香,但又不是很甜,恰到好处,关键是上面的肥肉一点都不腻,简直比瘦肉还好吃。   “太香了!我还要吃一块。”他拍了拍肚皮,觉得自己一个人干掉这一碗都不在话下。   门咯吱一声打开,安政元下班回来了。他在门口就听到孙子高兴地大呼小叫,一看是吃红烧肉呢。“今天做红烧肉了?”他把包往沙发上一放,过去揉了揉孙子的脑袋:“你这孩子,怎么高兴成这样?跟没吃过似的。”   安沁看他没见识的样子很嫌弃,努了努嘴道:“就是,跟没吃过似的。弟弟嘴太馋了。不过,这不是姥姥做的,是隔壁阿姨送来的。”   安政元看看外孙女,慈祥的笑了笑:“哦?就是咱家新来的邻居,我们清大的新生?”   安沁“嗯”了一声,逄素心把晚饭端了出来,喊他们:“快,都去洗手吃饭。”   逄素心放下碗筷,用手轻轻拍了下猫在桌子上盯着那碗红烧肉,嘴里吧唧吧唧停不下来的孙子,“这孩子,瞧把你饿的。再去洗洗手,咱们吃饭了。”   逄素心今天没买到肉,晚上蒸了大米饭,炒了西红柿鸡蛋和青椒茄子两个菜,心道,舒月送来的红烧肉正好给他们加菜了。   她先夹了一块土豆尝了尝,香气直冲头顶,对老伴说:“老头子,你尝尝,还真不错哎。土豆绵软,特别入味。”   安政元尝了块土豆,又忍不住夹了一小块肉,忍不住赞叹:“好手艺!红烧肉不好做,这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红烧肉!”   逄素心给外孙女也夹了块肉。安沁本来不吃肥肉,对红烧肉并不是特别感冒。   此刻懒洋洋的夹进嘴里,瞬间惊艳!   整个口腔里都弥漫着喷香的肉味,这肥肉她吃起来毫无那种讨厌的腥腻的气息。   看着碗里不多的肉,赶紧又抢了一块放进碗里,把汤汁也舀了一勺拌进米饭里,“拌饭好吃。”   老两口看孩子吃的高兴,都不舍得吃了,偶尔蘸点汤汁,尝尝味儿,肉都留给了孩子。安淳今天足足吃了两大碗米饭。   隔壁的饭桌上此刻也吃得兴起。除了土豆和红烧肉以外,舒月还煮了几个鹌鹑蛋。   鹌鹑蛋在红烧肉汁里炖过,也变成了红褐色。   “小妈,这个鹌鹑蛋也是红烧肉味儿,这是怎么做的?”   舒月想了想,“大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出淤泥而染得狠吧。”   舒兰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舒月问她:“笑什么?是不是今天学校有好玩的事儿?”   舒兰捂着嘴笑道:“不是,看到这个鹌鹑蛋,我想起了那个……隔壁,安淳。”   程白杨瞬间明白了笑点,也哈哈大笑起来,“以后我们叫他蛋蛋吧。因为他是安淳·蛋呀!”   舒月也跟着笑了,不过告诫他们:“不许瞎叫,别惹得人家不高兴。”   程白鹭白了哥哥一眼:“哥哥,你怎么没个正形呢?讨厌!”   程白杨:“……”   怎么锅都是我的……   这个哥哥当得太没意思了。   如果能选择,他想要个姐姐或者弟弟!   吃过晚饭,三小只都拿出了自己的新书,看到有同学包了书皮,于是也想效仿。   舒月找了找,家里连张报纸都没有,“有空去商场买几张包书皮的纸吧。你们还要什么文具之类的,都写到这张纸上,过几天我去的时候一块买。”   吃过晚饭,舒月意识到自己明天将要开始全新的生活,突然就想跟程山感慨一番。   不过这会他应该已经下班回家了,而且电话费也确实挺贵的,只好作罢。   第二天一早,刚吃完饭就听到了敲门声。舒月问是谁,舒兰捂着嘴悄悄说,“我猜是蛋蛋他们,叫我们去上学。”   程白杨打开一看,果然是安沁和安淳,叫他们一起去上学。   舒月捧腹,“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调皮了?”   舒兰挑了挑眉,“我上学去了。”   能把舒兰从一个不敢多说话的性格养到现在这么乐观,偶尔还皮一下,也是不容易。   幸好把她带在了身边,如果她现在还在老家,跟原身的爸爸继母一家生活在一起,性格可能会更加内向和懦弱。   孩子们走后,舒月看了看时间,赶紧拿着通知书等资料去报到。   按照指示的地点,今天新生报到是在第二教学楼门前,舒月之前留意过路线,很轻松就找到了。   她到的时候,已经乌泱泱一群人了,看上去有十几岁的孩子,也有三十来岁的中青年人。   这年代没有行李箱,很多人拿着床单包裹着行李,或者自制的大布包提着。还有的人是用彩虹色的网兜装着行李。   根据露在外面的颜色和形状,可以看出来里面装着“囍”字的红花瓷脸盆,印着牡丹花的床单,还有暖壶、被褥、茶缸子,还有吃的鸡蛋之类的。   一些手上戴着手表的,往往穿着也比较好,一看就是家里比较有钱的。   第二教学楼前摆着一排桌子,桌子前贴着院系专业名字,一般由几个高年级的同学加一两个老师负责大家报到。   舒月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外文系报到处。那边接待的是几个年轻的老师,因为清大外文系曾在此前中断,今年才得以复建,所以没有高年级同学,只好由年轻的老师们前来负责这项工作。   蓬修然老师要大家登记一下信息,然后给每人发了一些小册子资料,告诉大家的宿舍在哪里,哪里是食堂、怎么吃饭,让大家安顿好以后,下午两点去系馆开新生欢迎会。   桌子前已经围了一些前来报到的新生,看样子这些人以后就是她的同学了。   舒月正探头往里边张望的时候,旁边有个女声问她:“同学你好,请问这里是外文系的报到处吗?”   “是,就在这。”舒月侧头看去,女生扛着一个行李包裹,手里拎着一个网兜,里头有暖水瓶、几本书。她穿着一个红色开襟棉袄、黑色裤子,扎着两个麻花辫,可能是着急跑过来的,说话的时候还喘着粗气。   女生站直了抬头看她,眸光一亮,心里“咦”了一声,觉得面前的女生漂亮,但又不只是漂亮,关键是有一种知性而优雅的气质。定了定神,问她:“你也是今年外文系的新生吗?”   舒月笑笑:“是的,你也是吧?我叫舒月,用不用我帮你拿点东西?”   “嗯嗯,我也是。我叫冉珍珍,从东北来的,今年二十二岁。”她提了提手里的东西,“没事,不用了。”   后面的人听到她们聊天也凑了过来,有一个女生也自我介绍了一番:“我叫田国芬,我家是西江省的,二十三岁。”看舒月手里只有一个小包,纳闷的问:“舒月同学,你怎么没带包裹呢?被褥都没有,你咋睡觉呀?”   还没来得及回话,前面负责报到的老师喊她们往前走点、登记信息。   舒月报自己名字的时候,蓬修然正拿着笔在纸上登记,突然抬起了头,目光在舒月脸上逡巡了一下,心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问她:“你就是舒月同学啊?”   如果放在网络时代的今天,江东省文科状元、数学英语双满分,总分四百八十一分全国最高的舒月,个人信息、家庭信息早就被晒在了各大网站论坛,甚至都被各大媒体采访了好几轮。相关信息随便问一下度娘,就出来了。   可这个年代信息还十分闭塞,除了江东省本省的可能听说过舒月以外,其他省市的考生都没听过这个名字,压根不知道这位老师为什么这么问。   “是啊。”舒月回答的很自然。   蓬修然三十五岁,属于外文系里的年轻老师了,来负责接待新生,还有点担心他们今年招到的唯一一个状元舒月不来。因为开学前她还是有风险被别的学校撬走的。   这下他可终于放心了,扶了扶眼镜笑着道:“太好了,欢迎你。你是我们院系唯一一个状元,之前我们还特别担心隔壁把你给挖走了。我们外文系今年复建,正需要你-们这样优秀的年轻人才。”   “状元?”旁边的冉珍珍嘴巴微张,对这个漂亮的女同学更是刮目相看。   蓬修然笑着给大家解释:“是啊,江东省的状元,全国唯一一个英语满分。她的数学还是满分呢。而且虽然各省市自主命题,但是纯粹论分数的话,她的总分还是全国最高的。”   舒月了然一笑,落落大方的说:“老师您过奖了,成绩只能说明过去。以后我还有很多知识需要学习,我和大家一起努力。”   周围的人群有些沸腾。他们考上清大,在家乡当地已经是了不起的存在,老乡们提起来都会夸一句“天才、奇才”之类的话。   作为地方霸主,他们当然也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但此刻看见舒月这个霸主中的霸主,才真正领略了这句话的涵义。   他们的目光在舒月身上打量着,一个个投射出敬佩羡慕的目光:这才是天之骄子啊!   有些人心里已经开始羞愧起来,觉得自己考得不够好,一定是学习不够努力。   默默发誓一定要把以前没用来学习的、失去的时间补回来,一定要把未来的四年用知识填得满满当当。   不过他们看着看着发现,舒月的脸蛋比她的成绩更漂亮。   一些男生脸都有些羞红了,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说起话来都开始结巴。   一些女生也默默地捋了捋自己毛躁的头发,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挺了挺胸。   看到这边的热闹,旁边经济系和数学系报到的队伍都躁动了起来,有的人不时抬头往这边观看。   这年头上大学学费免收,但会收取书本讲义费,按规定需要交十二块钱。   舒月记得她读大学的时候,学费可是八千块,教材之类的另算。而现在一年才需要花十二块钱。   她还无聊的算了算,如果按照这个价格,她的存款能够她上一千三百多年大学。   ……   不过轮到她交钱的时候,老师说她成绩特别优秀,破格免收。   舒月心里惊叹一声:竟有这样的好事儿?   一些同学羡慕的红了眼,更后悔自己学得不够努力。   察觉到这种情绪以后,蓬修然解释说:“我们发放助学金和奖学金的政策一直都有,大家不要气馁,再接再厉。”   更让舒月惊喜的是,她还分到了一间宿舍,也是免费的。她要宿舍也不是没用,毕竟离教学楼和食堂近,她打算中午的时候去宿舍休息休息,没课的时候也可以在宿舍或者自习室学习,晚上再回家。这样也能跟同学们更熟悉一些,不至于太脱节。   此外学校每个月还给十二块钱补助,这个补助是考虑了家庭情况等各种情况,家庭条件差的就补助的更多,最多的能拿到二十块钱补助。   在学校办理完粮食关系的迁移以后,每个月还给发三十三斤粮票。菜票可以花钱在学校买,专门用于学校食堂。   一通算下来,读清大对她而言,不花钱反而还能赚钱。   实属意外之喜!   此刻,她特别想大声告诉程山,自己不用他养了。   别人傍大款傍男人,她可以理直气壮的凭本事傍清大!   真是厉害了,小舒同志!   冉珍珍和田国芬,还有一个叫关平露的女生跟她分到了一间宿舍,宿舍是上下床四人间,她住在田国芬的上铺。宿舍里还有几张桌子,几个凳子,供大家学习的时候使用。   中午,她也终于吃上了传说中的清大食堂。她以前在京市上京市外国语大学的时候,早就听说过清大的食堂,菜式多、味道好、还便宜。   主食有馒头、窝头、大米、面条,此外还有各种炒菜,有荤有素。   田国芬和冉珍珍看着食堂里各式的美食,有些流口水。   她们家里都是农村的,白米白面都很少吃,肉也是逢年过节才能吃到。而食堂里的午饭竟然有排骨、红烧肉、炖鸡块、炖鱼等等各种肉类,这是她们之前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的美食,简直比过年还丰盛热闹。   到了食堂窗口,光是看着就馋的眼睛发直。但是摸着干瘪的口袋,又觉得不舍得吃。   尤其是想到家里父母兄弟姐妹这顿饭可能吃着没有油水的玉米面条的时候,就更不舍得。好像自己吃了肉,就是犯罪,就对不起家人似的。   前一刻——   田国芬:“那个红烧肉,看着就好吃。”   冉珍珍:“还有那个排骨和鱼,看着就香。”   后一刻——   “师傅,给我这个大白菜和豆腐。”   “我要土豆丝和两个窝头。”   舒月看着在她前面打饭的这两个女生,黯然失笑。看她们的情况立刻就明白了,应该是家里比较穷,想吃又不舍得吃。 第67章 开学 同学们,不要怕犯错!   舒月对打菜的师傅说:“一份白米饭, 一份排骨、一份红烧肉和一份土豆丝。”   师傅听着柔和得像春风一般的女声,一口气点了这么多菜,不禁抬头看了看, 脸上闪过一丝不解,手一抖就多给了几块。   舒月想着,第一次和宿舍同学吃饭,就当请她们吃饭了, 以后她不在宿舍, 对方也能帮她传个消息什么的。   三个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冉珍珍和田国芬看到她的肉就更馋的慌,而且看着对方是肉,自己是菜,有还有些不好意思, 直接低头吃饭。   舒月却把红烧肉和排骨推到中间, 热情的招呼她们:“来来来,一起吃。我一个人可吃不了。”   两个女生抬起头看了看, 又摇头拒绝了。   舒月看她们不好意思, 直接给她们每人分了一些, 豪爽的道:“你们千万别客气。咱们是同学,还是舍友,以后要在一起学习四年呢。有福同享。”   冉珍珍觉得她是认真的,于是对她笑了笑:“舒月,谢谢你了。”就不再客气, 吃了起来。   看冉珍珍吃了, 田国芬也没什么犹豫的了:“你分给我们,还够吃吗?那谢谢你了,下次我请。”   两个女生就着自己的窝头都吃得很过瘾。   心道:少年不识肉滋味, 上大学可真好啊!关键是同学也好!   她们又不傻,当然看出来了,舒月是看她们想吃,才专门买的。但是舒月又不戳破这件事、顾全了她们贫穷的自尊心。   她们一开始其实对舒月还有点想法,因为很多漂亮的女生都比较傲慢,舒月这种成绩又好的女生,更有傲慢的资本。   不过现在看来舒月完全不是那样的人。   这样的女生太善良、太温暖了。   吃完饭,她们又回宿舍收拾了一下,冉珍珍和田国芬都向她取经:   “舒月,你是怎么学习的?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尤其是英语!”   “对啊,你英语满分是怎么做到的?我刚考及格,已经是极限了。”   作为文科生,她们对数学没有太多要求,所以舒月数学考了满分,她们并不打算取经。但英语是她们大学几年要攻克的难题。她们之前考试,英语花费了最多的时间,耗费了最多的精力,也只是及格之上的水平,并没有达到优秀。   她们一脸热切地看着舒月,希望自己的成绩在这四年能有突飞猛进。   舒月想了想,自己也是进行了大量训练打了扎实的基础,而且早已是专八水平。这次考试就是捡起之前的一部分就足以应付了。   但是如果跟同学讲的太轻描淡写也不合适,那样倒显得别人太笨似的。   所以她刻意表了表辛苦:“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我对英语很感兴趣,这几年我虽然是在养殖场工作,但是学习一直没放下,有空我就背背单词、练练口语什么的。”   提到学习,田国芬兴头十足,继续追问:“你给我们讲讲你的学习方法吧,怎么提高效率?有时候我记了以后也老忘。”   “像雷□□说的,发挥钉子精神,要挤时间精力、去钻研。鲁迅先生也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有的。我有个碎片时间利用法觉得很好用,把单词、语气等小知识抄写在卡片上,利用吃饭排队的一些碎片化的时间,拿出来看一看,一次记几个,积少成多。”   冉珍珍:“那你是不是记忆力特别好?”   “其实记忆是有规律的,根据德国心理学家艾宾浩斯遗忘曲线,遗忘在我们学习完这个知识之后会立即开始,尤其是一开始遗忘的速度很快,以后逐渐缓慢。所以学完以后要巩固记忆,比如今天记住的东西,未来的一个礼拜都可以每天抽出一点时间巩固复习一下,这样就记得牢固了。”   冉珍珍和田国芬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们哪儿听过什么德国什么心理学家什么遗忘曲线啊。但是听着听着,又恍然大悟,觉得这个遗忘曲线好像真的是这样,符合她们的实际感受。   冉珍珍对舒月更加佩服地五体投地:“你的知识面真宽泛,原来了解别的学科,也能帮助我们更好的学习本专业啊。舒月同学,以后我要紧跟你的步伐,向你学习。”说得一脸严肃,说完哈哈大笑,心情感到无比舒畅。   田国芬也很激动:“我待会就做卡片。珍珍,你跟我一起,咱们赶紧行动起来。现在已经开学,虽然还没开始上课,但是我们得尽快投入学习的战斗中了!舒月,以后有你做我们的向导,我相信这四年一定不会虚度的。”   舒月提醒她们:“做小一点,装在口袋里,有空就拿出来看。”   冉珍珍重重的点头,站在宿舍的中央,张开胳膊挥舞着,朗诵道:“就像保尔柯察金说的那样——   一个人的生命是应该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才能够说:‘我的生命和全部的经历都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刚刚激情昂扬的说完,田国芬就给她鼓掌,舒月也笑了笑,被她学习热情所感染,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就在这时,门嘭一下打开了。   一个青春靓丽的女生走了进来,舒月扫了一眼,她皮肤白皙,身材也很瘦,扎两个低低的马尾辫,穿着格子的呢大衣外套,手腕上还带着金色的沪牌手表。   舒月断定,这就是她们的另一个室友关平露了。   关平露二十岁,父亲是外交部美国事务处的处长,家里还有两个弟弟。高中毕业的时候父亲要从副处长提处长,为了发扬精神,让她下乡做了知青,一去就是四年。这四年对她来说很漫长,她压根不喜欢农村生活,对于父亲的安排心中一直有怨念,整个人也变得郁郁寡欢。   关父这几年也找门路活动想让她返城,可惜没什么好的就业机会。恢复高考之后,关平露就毅然决然的投入了备考中。   她的家世背景,所在的公社书记也清楚,所以就让别人代替她劳动,给她创造了安心学习的环境。   她一向高傲自信,觉得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一定能考上大学。   收到清大录取通知书,验证了她的能力,也让她能够靠自己的能力回城。但当知青这件事依然是她的心结,父母送她到了学校,还要送她到宿舍,被她坚决拒绝了。   她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一片欢笑热闹,心里有些不快。   冉珍珍看到有人来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走到门口去接关平露手中的大包小包,热情的跟她打招呼:“你是关平露吧?咱们宿舍就差你了。你报到了吗?等会两点咱们一起去开会。”   田国芬站起身主动上前,“我叫田国芬,她是舒月。”舒月也淡淡微笑点了下头。   关平露环视了一周,看了一眼宿舍里的三个女生,她淡淡的介绍了下自己:“你们好,我叫关平露,是京市的。”说完找到自己的床铺开始收拾东西。   舒月看连笑都懒得挤一个,总觉得她有一种疏离感,对方的语气眼神都带着三分不屑、四分优越感,好像完全没把她们三个人看在眼里。   考入清大的都是各地方出类拔萃的尖子生,毕业以后也是要被输送到各个岗位发光发热建设祖国的栋梁。   即便现在学习成绩有高下之分,但是成绩再好,也只是一个人,只能占一个坑而已。将来说不定谁混得好、谁混得不好呢。   所以舒月觉得她这种优越感,大可不必。   冉珍珍和田国芬看新室友并不打算理她们了,又接着跟舒月讨论英语学习。田国芬问她:“你会说英语吗?口语也一定很厉害吧?”   舒月的口语也是不错的,高中就参加过演讲比赛。“嗯,多练习就好了。有空就疯狂朗读,练练语感,对学习很有帮助。比如咱们学英语的,自我介绍就可以用英语来。任何场合都有交流的机会,千万不要不好意思开口。”   田国芬当初考英语也已经掉了层皮,如果要考口语,估计她就要逃跑了。不过既然选择了这个专业,那就要面对,“你说的对舒月,以后你带着我们一块练吧。我觉得。”   看到眼时间快到了,她们一起去了系馆开外文系复建暨开学典礼,也是新生们和老师们第一次见面。   因为这次是第一年招生,所以只设置了一个英语专业,法语、俄语、拉丁语等其他外语还没有。人数也不太多,全班只有二十一个人,八个男生,十三个女生,年龄小的十八岁,最大的都三十二岁了。   与此同时,因为没有高年级,所以这也是他们外文系的所有学生了。   系主任胡晗章老师主持了典礼,并给介绍了一下外文系的发展历史,展望了一下未来的前景,鼓励同学们大学期间好好学习,在英语应用及文化研究中持续探索钻研。   到了相互认识环节,胡主任鼓励大家开口,试着用英语做自我介绍。   冉珍珍之前受到了舒月的鼓舞,热血上涌,积极主动的第一个发言:“那我就抛砖引玉,第一个先来。说得不好大家别笑话。I am Zhenzhen Ran, I\'m 22 years old, I\'m from northeast of China, I have a family……”   介绍完之后,坐在她旁边的关平露听着蹩脚的东北口音英语,有点强迫症,忍不住咕哝评价了几句:“口音有点重,而且有英音、有美音,混杂在一起。”   冉珍珍听到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们那边口音确实比较重,英音和美音是啥?”   教室里的老师和其他同学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关平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里却嘲笑她不懂、水平不行。   胡老师说,“这位同学提出了英音和美音,你们知道吗?谁会解释?”   关平露正准备展示一下自己在专业上的积累和才华,还没开口就听到舒月说:“就是英式发音和美式发音,英属殖民地国家一般的发音是英式英语,美属殖民地的一般讲的都是美式英语,主要是发音上有区别。”   看到关平露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顿了顿又说:“我们的课本是美式音标,到时候把音标都读熟了自然就好了。但我觉得冉珍珍同学值得鼓励。就像我们说话,虽然可能有口音,但是至少把意思表达出来了,总比不开口强吧。所以,抓住机会自信大胆的开口说,比说得准确更重要,至少在我们学习阶段是这样。”   刚听到她诟病冉珍珍的口音,就有点不爽了,她打算挫一挫她的锐气。   胡主任面露喜色,“说得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舒月淡然一笑,操着一口标准的美式英语开始进行自我介绍:“我是舒月,来自江东省。我非常喜欢清大外文系,很高兴能和这么多优秀的人一起读书。曹禺、钱钟书、季羡林、穆旦、杨绛先生等诸多系里的前辈就是我们的楷模,我尤其喜欢杨绛先生所说的那句‘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简朴的生活、高贵的灵魂是人生的至高境界。’”   这一大段说下来非常流利,而且语气、表情都很生动,看上去非常轻松的样子,就跟大家讲汉语一样。   其他在座的很多同学都已经目瞪狗呆,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了,等她说完就忍不住使劲儿拍手称赞:   “哇,这个状元名不虚传!”   “这是没考口语,要是考口语的话,我觉得她也能得满分,这才是真才实学!”   关平露原本觉得她在说大话,此刻也怔愣了一下,没想到遇到强敌了!而且对方明显比自己段位要高!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精致的五官和脸庞,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扎了一个马尾,整个人清清爽爽,英气灵动。她不得不承认,她曾经引以为傲的美貌,在舒月面前也相形见绌。   胡主任非常欣喜的笑了笑,“原来是舒月同学啊,其他系的老师还想跟我要你呢,我没答应。”说完哈哈一笑,又对大家说:“同学们,你们不要怕犯错,你们是来学习的,如果一点错都没有,就不用来学习了,不是吗?”   底下的同学们都点点头,脸上都绽开了笑容,神色变得轻松,教室里的氛围瞬间活跃起来。   只有关平露,觉得胡主任这话是针对自己刚才的话进行回应。她当然渴望得到老师的认可,此刻脸羞的通红,恨不得原地消失。   之后,其他同学都争先恐后的自我介绍,于是掺杂着各种口音的Chinglish在教室里先后响起。   大家并没有因为说得不好而腼腆的不敢开口,而是因为说出来之后,感觉心里都舒畅了很多。   只有关平露说的时候,显得扭扭捏捏,不敢直视大家的眼睛。   她是京市文科第八名,英语考了九十分,上午还非常骄傲的成绩,现在觉得好像也没办法开口了。   之后,老师安排了后续选课上课事宜。   按照清大的传统,他们英语系的学生除了本专业的必修课以外,还可以选修其他院系的一些通识性课程。   舒月选了经济系的经济学原理、国际贸易等一些课程。她的英语水平已经是大学毕业的水平,所以本专业学起来不会很吃力,所以她打算分一些精力去学习其他科目,补充完善自己的知识结构。   冉珍珍和田国芬觉得能认识舒月,还跟她分到一个宿舍无比幸运。她们早把舒月当成了要追随的偶像,所以舒月选课的时候她们也跟着选了。   心里还默默地想,只要多付出些努力就行,一定会好好利用这四年时间,争取缩小和舒月的差距。   下午结束以后,舒月跟她们说自己不住宿舍,住在家属院那边,她们还惊讶了一下。   冉珍珍非常不舍,她还想晚上跟着舒月一起学习呢,“你以后晚上都不住宿舍吗?好可惜啊。”   舒月大大方方的说,“哦,我结婚了,晚上回家吃饭。”   她们看舒月的样子怎么也不过就是二十出头,尤其是这张脸,皮肤白皙细嫩,可能比她们还小。听到她说结婚了,有些震惊。   虽然班里还有几个结婚的,但是一般学习成绩好点的,结婚都不会太早。   之前她们忙着崇拜,竟然忘了问舒月的情况。   冉珍珍:“你真结婚了?你多大了,比我大吗?”   舒月笑笑:“结了,我二十六岁,结婚都七八年了。”   田国芬:“那你丈夫呢?”   她们都无比好奇,这样一个女孩子,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   舒月语气随意:“他是军人,不过他在部队,家里有三个孩子,所以我要回家给他们做饭呢。”   舒月也没好意思直接说几个孩子的来历,就随口这么一说。   两个女生更为震惊,如果不说的话,哪里想到她还有孩子,还是三个孩子。这样一来,她们觉得舒月要顾家又要学习,这么不容易还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一定是自己不够努力。   晚上关平露回到宿舍,不见舒月,对她感到越来越好奇。不过她不想表现的那么是非,而且总觉得其他人把她孤立了,并不想主动跟她们聊天。所以还是埋头看英语资料,也没多问。   赶在五点的时候,舒月走到了校门外面,准备给程山打个电话。   程山自从确定了要去京市进修以后,人逢喜事精神爽,离别的伤感都抛到了脑后。现在是二月底,距离他三月底开学已经不到一个月了,大概二十多天以后就可以去京市了。   他人是在岛上,其实心早就飞走了,每天最盼望的就是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   最近一边交接工作,一边收拾家里的东西,准备把一些常用的东西带走。   这几年下来,家里攒的东西确实不少。但是家具类的都带不走,其他的也没啥值钱的,最值钱的恐怕要数自行车了。   他让小李去邮局问了问,说太大不好寄,于是程山竟然想了个办法,把自行车给拆掉,然后打包在一起,寄到了京市的地址。   也不知道舒月看到这堆自行车残骸的时候会作何感想……   知道舒月今天开学,他特意等在电话旁边,心里想着,媳妇应该会给他打个电话吧?   于是守到了五点,听到电话铃声响的时候也一阵惊喜。   舒月跟他讲了讲今天开学的情况,说了读书不用花钱还能挣钱的美事儿,还讲了讲她的老师同学们。最后想起来家里的鸡,问他:“咱家的鸡还健在吗?”   电话那头她听到程山笑了笑说,“你还记着呢?我送人了。”   舒月想了半天,谁会养这么老的三只鸡呢?“肉都不好吃,谁要呢?”   程山幽幽的说:“隔壁。隔壁孩子说见到鸡就如见到咱家那三个孩子,所以把它们养了起来。正好我也不想养了。”   他们不在家的几天,把钥匙留给了隔壁帮忙养鸡。   谢秋珊看周思文养得特别起劲,还挺好奇,后来程山回来了,周思文说还要养鸡。   谢秋珊纳闷:“怎么养鸡还上瘾了”   周思文羞涩的低了头,嗫嚅着说:“我是替白杨哥哥、舒兰姐姐和白鹭姐姐他们养的,你看,这只代表白杨哥哥,那只代表舒兰姐姐……”顿了顿又说,“妈妈,咱们把鸡拿到家里来养吧,这样的话我就相当于每天看见他们了。”   谢秋珊无奈摇头,周有成知道程山一定会去京市进修,到时候肯定不可能把鸡带走,于是把鸡要了过来。程山看着家里的这几只活宝,正有此意做了个顺水人情……不,其实是临走前托孤。   舒月听完这个故事以后,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感叹周思文真是个多情的丫头。   古人是见字如晤,她是见鸡如晤!   回到家吃饭的时候她就跟三小只讲了这件事。   她观察了一下程白杨,手里的筷子夹着菜,一张小脸上神色平静,貌似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舒兰感慨说:“思文妹妹最善良了,我都有点想她和谢老师了。”   程白鹭哼了一声,“姐姐,你也被她收买了?”   舒兰拉了拉她的手:“不过我还是最喜欢鹭鹭了。”   程白鹭傲娇的嗔了一声。   程白杨问:“小妈,咱们什么时候再回去啊?”   “可能七月份吧,等咱们放暑假就回去。”   他“哦”了一声,想着等暑假回去之前要买些东西,带给陈洪泽和思文妹妹。 第68章 改口 你觉得呢?   程白杨的新学校不管是校园还是老师, 都比之前的初中好多了。他已经在班里交了不少朋友,尤其是大家中午都喜欢跟他一起吃饭,听他讲自己吃过的美食。   而同学们还会互相分享一些别的见闻, 比如谁有什么新的玩具,谁看了什么书,围棋是什么规则,还有谁正在学拉二胡等等……他常常在心里默默感叹, 京市可真好, 同学们可真有趣!   不过偶尔还是会想起淳朴的枫明岛,尤其是他的朋友。   陈洪泽也有点郁郁寡欢,他小时候经常一个人,程白杨来了之后能了他最好的朋友。每次程白杨都带着舒兰和程白鹭,四个人玩得也很热闹, 现在剩他一个人冷冷清清, 觉得生活都寡淡了不少。   二月底,枫明岛中学也如期开学。放学后, 陈洪泽跑到厨房门口问:“奶奶, 咱们老家是京市, 咱们什么时候回老家啊?”   方大嫂放下手中的菜刀,回头看了眼孙子,笑着问他:“你怎么想着回老家了?可能等你爷爷退休吧。”   方大嫂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爷爷还有三年退休, 到时候你正好高三, 还能回京市考大学呢。”   方大嫂年轻的时候,考清大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现在恢复高考了,她和陈司令还讨论过这个问题, 感觉国家政策会越来越宽松,而高考一时半会也不会再随便中断。两个儿子都当兵了,他们不希望孙子继续当兵,家里如果能出大学生自然是好。   “完了我跟你爸爸妈妈也商量商量,看你高中怎么安排。不过你这么一说真提醒我了,你可以回京市参加高考。你自己想回京市吗?”   陈洪泽撇了撇嘴,“不用跟他们商量,你们跟我商量就行”。不过听到京市,又有点高兴,“到时候是不是就能见到白杨他们了?”   “能。你这么快就想他们了?他们暑假就会回来……不对,你程叔叔也要走了,他们暑假可能不一定回来了。”方大嫂意识到孩子还这有可能几年见不上面。   果然,刚刚还有点兴奋的陈洪泽立刻就兴致缺缺。   他从小在爷爷奶奶家长大,很小的时候就来了枫明岛,父母是空军,在西南当兵,常年在部队。   每年来看他的次数有限,尤其大前年妹妹出生以后,他就没去过父母家。   他有时候也羡慕程白杨,他跟着后妈却比他这个有亲妈的孩子还幸福,尤其是他后妈还会做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美食。   时间进入三月,程山离岛也进入倒计时。这次进修两个名额,他和关卢一起去。   下午小李急匆匆的过来说:“程团,关处找你。好像还挺急的。”   程山还以为要商量一起走的事儿,便去了趟军需处。   “关处,你找我是说什么时候走的事儿吗?我正想跟你说呢,我打算申请早去几天,有点事儿。”   关卢正在收拾今年立了一二三等功的荣誉证书,见到他进来以后,便打趣他说:“你这是着急去见家属吧?也是,放着这么优秀的家属一个人在大城市,可不得担心吗?”   程山理直气壮的开玩笑说:“关爱家属,不是天经地义嘛。”   这暗戳戳的狗粮气味,关卢还是闻到了,不过他跟舒月更熟,在他眼里其实程山算是妹夫,所以这狗粮吃得倒也心甘情愿。如果程山敢有什么别的对不起舒月的想法,他也会不留情面,革命情义的小船也不是不能翻。   他算了算日子,说:“行,你先走几天,我这边估计事儿还完不了,我赶开学之前到。不过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说着便递给他一个荣誉证书,还有一份喜报,以及一个信封。   程山接过去愣了一下,没说今年给他嘉奖啊,而且如果嘉奖的话一般也是老周通知他。打开看到“舒月”的名字,才反应过来,不是给自己的!刚才自作多情了。   他的惊喜还没送出去,倒有人替舒月给了他一个惊喜。   年初,守备区评选出去年荣立一二三等功的人员进行奖励,军需处提议对做出突出贡献的军属们也实施一次嘉奖。   他们军区大院这几年搞得红红火火,关系融洽,物质丰裕,还为部队提供了丰富的肉蛋物产,极大保障了军队后方的稳定。   军需处处长关卢因此受到上方多次表扬,今年他提议在军属们中进行推选,并给予嘉奖。他们研究决议,把绽放养殖场报了上去。   至于具体的养殖场代表人物,他首先想到的是舒月。碍于流程他还是找艾冬雪商量,要他们全体推选一位做出突出贡献的人员。艾冬雪即刻提名舒月,养殖场的大嫂们全员支持。   于是舒月众望所归,获得了此次嘉奖。   这种嘉奖此前一直在士兵当中进行,有相应的政策规范,比如义务兵获得嘉奖可以提前晋衔,士官、军官获得3次嘉奖,则可以提升相应的工资档次。   此次对军属进行嘉奖,还是守备区破例首次进行。   收下证书和信封里的奖金一百块钱,程山替舒月高兴的同时,也有些担忧。   有个太优秀的媳妇,以后赶不上她,自己岂不是要变成吃软饭的了?   最近经常在办公室蹲守电话,感觉肌肉都有些松动的迹象,程山在食堂吃过晚饭还早,回家便开始锻炼身体,做俯卧撑、军体拳……   两个小时后,出了汗感觉毛孔通畅……他打算最近加强锻炼,争取单手抱媳妇不成问题。   舒月正式开始了大学生活,除了本专业的英语口语、基础写作、翻译理论与实践等课程外,她周二、四下午都会去经济系馆上课。   冉珍珍和田国芬依然像打了鸡血一般,对上课保有至高的热情。周四下午两点半的课,不到两点就拖着她到了教室。   正准备预习讲义,后面传来一个男声:“同学,你是舒月吗?是江东省的文科状元?”   舒月回头一看,是一个眼睛不大、留着寸头、书生气浓郁的男生,看上去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她“嗯”了一声,不想多说什么。主要是状元这事儿,她也不想翻来覆去的讲,讲多了就成了炫耀了,多招人烦呐。   男生有点激动:“你好,我叫邬利朋,我是物理系的,也是江东省的,咱俩还是老乡呢。”   他旁边坐着一个矮矮胖胖的男生笑着补充:“他也是状元,你俩真有缘,一个文科状元,一个理科状元,总算集齐了。”   舒月以前读高中的时候,总觉得理科挺难的,所以面对理科状元怀着敬意笑了笑说:“是挺有缘的,很高兴认识。你学物理的,也来选修经济系的课?”   邬利朋:“是,我觉得多学习一些非专业的课程,有好处。那天报到我就看到你了,没想到这堂课上又遇见了,真巧。以后有老乡活动我叫你吧。”说着说着眼神有点飘忽,脸有点微红,不敢盯着她一直看。   舒月点了点头:“嗯,好。”便回过头去继续看书了。   舒月看他害羞的样子,心里感叹,这年代的大学生可真是纯情啊。在校园里,男生女生同学之间说几句话都会脸红,而且说话还得找到个借口。   而现代大学里,男生女生一起吃饭一起活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谈恋爱也是“必修课”了,说几句话算得了什么呢。要是谁大学里没谈过那么几场恋爱,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大学毕业了。   冉珍珍和田国芬刚才也转后去听她和邬利朋聊天来着,可是她们不好意思仔细看那个男生,更没好意思搭话。   舒月看着两个单身的年轻室友,小声地说了一句:“你们,大学里头谈场恋爱吧,不然多遗憾呀。”   冉珍珍和田国芬听到恋爱两个字,脸色瞬间变成了猪肝红。羞的都快把脑袋扣进桌子里了。   舒月看着她们的反应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她一个现代人,看到纯情过头的大学生,总觉得特别可乐。   冉珍珍红着脸嗔道:“我不谈,我只爱学习。”   “真的,你们别太害羞了,恋爱也是你们的权利嘛。到时候大学毕业,收获了学业,还收获了爱情,和志同道合的恋人一同迈向人生新的阶段,多么美好啊。还挺让人憧憬的呢,你们加油啊。”   田国芬在纸上飞速运动着的笔停了下来,权利?说得也对,她们有恋爱的权利。不光是只能像在农村一样媒妁之言匆忙就嫁了,她现在已经走出了家乡,未来就有更多可能。   她顺着舒月的话幻想了一下这个画面,觉得美好的不真实,美好得不敢继续想象,赶紧把自己从梦幻中叫醒,“不不不,我只要学习就行了,别的都不敢考虑。”   两颗青春期萌动的红心怦怦地跳着,快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   舒月笑得停了下来,“行,不打趣你们了。”把声音压得更低跟她们说:“如果有合适的,你们也千万别拒绝,不管是学习还是别的,有机会都要勇敢抓住。”   舒月不知道,她这句话被耳朵灵敏坐在前排的有心人江开霁捕捉到了。   江开霁是京市人,在高考中获得了理科第六名的好成绩。他的家庭背景也不错,父亲是京市钢铁厂分厂的副厂长。那天报到的时候听到外语系报到处叽叽喳喳的热闹,就朝那边看了一眼。   第一眼看见舒月就被她吸引了。他从没见这么美好的女生,面容娇美,身材窈窕,气质脱俗,简直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以前也有人给他介绍过对象,父母也总说他太挑剔。   挑剔还不是因为那些人不好?如果给他介绍的对象是舒月这样的,他早就结婚了,连孙子都能让他们抱上了……   上一节经济学课上,他坐在坐后排远远的就注意到了舒月,这次特意来早了一些,挑选了一个离得比较近的座位。   刚刚听舒月说话,觉得她是个挺开明的女孩,突然之间获得了搭讪的勇气。   他悄悄摘下了手表,转后去问舒月:“同学,你知道几点了吗?离上课还有几分钟?”   舒月从刚才的玩笑中回过神来,脸上依然挂着甜美的笑,落落大方的说:“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   江开霁看着她美的不真实的脸差点愣了神,赶紧对她微笑了一下,温和而沉稳地道:“谢谢。你叫什么名字?是别的系的吧?我叫江开霁,是经济系的。”   舒月:“哦,我叫舒月,她们是我的同学,冉珍珍,田国芬。我们都是外语系的。”   江开霁:“你们是不是对经济学特别感兴趣?以后如果有不会的、或者需要什么资料可以找我。”   舒月觉得这个男生还挺自信的。   她之前都没正眼看他,这会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生在大学校园里也算是长得精神的帅哥了,看他那条羊绒围巾和桌子上的英雄牌钢笔,就知道家庭条件也不错,整个人显得并不土气。   她谦虚的说了声:“好的,谢谢。”   下课后,舒月和田国芬去了图书馆自习,冉珍珍说要趁着没人在宿舍里大声朗读英语。   回宿舍的路上,冉珍珍又遇到了江开霁。   江开霁骑着一辆凤凰牌二八大杠,在她面前停了下来,问她:“同学,你好,我们刚才一起上过经济学课。你和舒月住一个宿舍吧?我有一些英语的问题没搞懂,舒月的英语是不是比较好?”   冉珍珍本来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听她问的是舒月,说的是学习的事儿,瞬间治好了自己的害羞。抬起头自豪地说:“是啊。舒月同学英语可是满分,她是我学习的榜样。你要有不懂的,找她就对了。”   江开霁欣然一笑:“太好了,我有本英文的书,自己看不懂,正需要翻译。”   顿了顿又说:“那你知道,舒月同学有男朋友吗?”   冉珍珍想了想,“没有啊。”   她想的是,舒月结婚了,有丈夫,当然是没有男朋友,有男朋友岂不是作风有问题吗?所以应该回答没有。   刚刚说完,就听见江开霁说了声“再见”,骑着自行车一溜烟不见了。   看着他远去的人影儿,她有一瞬间的好奇: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不过也就是一念之间的想法,随后立刻就忘了,她的心思还在朗读上呢。   江开霁听到这个回答,内心有一种狂喜,蹬着自行车突然觉得腿上有使不完的劲儿,无比欢快。   一阵微风吹过,主干道路旁的树枝也欢快的摇摆着。   欢快的江开霁一个走神,就差点撞上了欢快的树枝,一看躲闪来不及了,车头猛地一拐,就倒在了地上。   舒月和田国芬在人行道上走着,目睹了整个事故发生过程。   舒月刚才还在想,这是谁眼瞎,照着树枝就往上撞。好好的树枝就被这帮不好好骑车的人给毁了!   后来等到这人闪躲,才发现他不是故意撞的,可能是走神了……   人倒在地上背对着她们,自行车也趴在地上,还有包,散落在地上一片凌乱,舒月有点想笑。不过田国芬和旁边其他同学第一反应都是冲上去救人,同时问了一句:“同学,你没事吧。”   有的人帮忙把他拉起来,田国芬去帮他把自行车扶了起来。   江开霁有些尴尬,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说:“没事没事……”   舒月也不好置身事外,帮他把包捡了起来。递给他的时候,首先看见了他手腕上那只银闪闪的手表,抬起头目光扫到他脸上才认出来是江开霁。   江开霁原本摔了一下也不疼,不过看过舒月的一瞬间就石化了。   完蛋!   以后要骑车载人家的话,人家怎么敢坐?!   他迅速接过包,跟众人说了声:“谢谢,没事”,脸上的表情努力平静,假装没事不尴尬的样子,飞速的骑着自行车走了,逃离出糗的是非之地。   他走后,舒月想起来一个问题,“老田,那会他是不是问咱们时间来着?”   田国芬一脸认真:“是啊。不过我刚看到他手上有表啊……他有表为什么还问咱们呢?”   舒月立刻就明白了,他这搭讪套路还挺心机的。   可惜,用错了地方,找错了人。她一个已婚妇女,他这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么。   旁边的田国芬也反应了过来,“人家是故意跟你说话吧?”   “谁知道呢。”舒月心里暗自发笑,这个弟弟到底看上自己什么了?   也不知道程山知道以后,会酸成什么样。   想到程山表面故作镇定,心里酸成柠檬精的样子,一定会特别好笑。   *   舒月做了一个计划,打算每周末的时候带三小只出去逛逛,逛街或者逛景点。   这时候的清大校园,周边大多数地方还是农田,除了数道口百货商场所在的那条街道以外,附近也没什么好逛的,但可以搭乘公交车去远一点的地方逛。   人们关于城市的记忆,其实都是故事。有了和城市的故事,才能真正融入进去。   周六上午,他们打算去逛数道口百货商场,买一些纸用来包书皮。   舒月信誓旦旦要给他们买一些漂亮的书皮,结果大失所望,这年代的商场,连那种牛皮纸都没得卖呢。   程白杨:“小妈,要不然我们也拿报纸包吧,好像其他同学都用的是报纸。”   舒月:“报纸真的可以?你们不觉得丑吗?”   程白杨:“还可以,我邻桌温嘉树就是,我特意看了看他的,凑合吧。”   程白鹭:“不好看,反正我不喜欢。”   作为一个颜控,舒月对于报纸包出来的效果着实有些嫌弃。   她小时候也给新书包过书皮,都是那种有花色图案的专用纸张,纸张的硬度材质合适,包出来也漂亮。同样的教材,每个同学包完都不一样,有一些人还会再封皮上进行涂鸦作画,非常具有辨识度。   如果不看上面的小字,很可能认不出是哪本教材。这就有一些好处,比如语文早自习背英语,那是相当方便。   “要不我们再看看?”舒月边走边找类似海报的东西。   结果还真找到了,一本挂历,上面印着黄果树瀑布、漓江等自然风光。   程白鹭点点头,“这个好看多了。”   舒月越来越发现,这个小姑娘身上其实跟她也有某些共同点,比如也是个颜控。   她注意到程白鹭对隔壁的安淳比对自己的哥哥态度好多了,她猜测可能是因为安淳长得更萌?   回去的路上舒月买了五斤面粉,一只鸡和一些蔬菜。   舒兰拿着挂历,程白杨提着鸡,程白鹭抱着蔬菜,舒月拎着面粉袋子,四个人没人手里都不空。   走到门口却看到江开霁同学骑着自行车迎面走了出来。   江开霁打听了舒月住在学校南边的家属院,便想在附近碰碰运气制造偶遇。   看到领着三个孩子的舒月时,有点错愕,不过看了看三个孩子都这么大了,一下子就笃定是她的弟弟妹妹。   他停下了自行车,准备上前帮忙,“舒月同学,好巧啊。我正从这路过,你用不用帮忙?”   “不用,咱俩方向不一样。”舒月觉得也不算重,谢绝了他的好意。   “没关系,你可以放我自行车上,很方便。”江开霁还是想帮她。   舒月:“真不用了,谢谢。”   江开霁:“他们是你的弟弟妹妹吗?”   程白杨警觉的小眼神扫过骑自行车的男人,径直走到舒月旁边:“妈妈,我饿了,我们回家吃饭吧。中午我想吃炸鸡。今天做炸鸡吗?”   程白鹭也喊道:“妈妈,我们走。我也想吃炸鸡!”   舒兰嘴巴张了张,做出一个ma的口型,没发出声。   刚才程白杨一时情急凑到她俩耳朵边上说让她们叫妈妈,喊她回家做饭……   舒月在三小只脸上探究了一番,突然都喊她妈妈,这是搞哪一出啊?   她再看旁边的江开霁,男生的脸色突然沉了下去,有些凝固,然后结结巴巴的问:“他们是你的孩子啊?”   舒月不假思索道:“是我家小孩啊。”   江开霁“哦”了一声,道了声“再见”飞速骑车走了。   舒月问程白杨:“你们这是何用意啊?”   程白杨嗫嚅着说:“咳、咳,我觉得以后还是叫妈妈比较好。我觉得叫小妈有点不对,你看,大妈是我大伯家的,小妈应该是我小叔家的,可是你和爸爸是一家,所以我觉得不能叫小妈了。你觉得呢?” 第69章 稳住 刻意夸大了一番。   舒月“哼”了一声, “随你,爱叫什么叫什么。不过你之前怎么不这么想?”   程白杨眼珠子一转,回头盯着舒月道:“可能是我之前比较笨吧, 没想到。”   刚才那个叔叔明明有些害羞,看小妈的眼神明显不对。知道小妈有三个孩子,应该就不会再有什么想法了吧?   幸好他灵光一现,机智的把那个叔叔赶跑了。   爸爸呀爸爸, 这么大人了, 还要他帮忙看着媳妇,真不让人省心呐。   舒月看他调皮,抬起脚假装一踹,“对,你笨, 笨蛋不会还手吧?”   回到家以后, 舒月正准备做饭,看见程白杨召集舒兰和程白鹭:“咳咳, 咱们去我房间玩吧, 我给你们看个新鲜玩意。”   舒月挑眉疑惑问他:“什么新鲜玩意?怎么还要去你房间?”   程白杨又想了想, “没什么,那我们下楼玩了。”   刚才都忘了,房间里说话容易被听到,还是楼下更安全。   程白鹭在沙发上一瘫,有气无力:“我累, 我不想去玩了。”   程白杨拼命使眼色, 和舒兰连拉带拽才把她拖下去。   到了楼下,舒兰抬起下巴点了点:“你说吧,要说什么?”   程白杨脸色一沉, 严肃道:“同志们,你们有没有嗅到什么危险的气息?咱家的形势不容乐观啊。”   舒兰看他:“你是说刚才那个叔叔?”   程白杨:“对,有没有发现他看小妈眼神不对?他该不会想给我们当小爸吧?”   程白鹭忽然打起了精神:“什么?还有个小爸?!”   舒兰手在程白杨身上轻拍了一下:“别胡说,不许污蔑我姐姐!”   程白杨继续分析:“不是,跟小妈没关系。这是美帝亡我之心不死!我们得采取行动了!”   舒兰:“怎么行动?”   程白杨:“咱们先给爸爸打个电话去!你们身上还有钱吗?零花钱拿出来。”   舒兰疑惑的掏了掏口袋:“我的在书包里,等会我上去拿。”   程白鹭捂紧自己的零花钱,一个礼拜一块五,除去吃饭也剩不下多少了,她攒着要买好看的头花呢。   舒兰跑上去已经拿了下来,交给程白杨:“五毛。你有多少?”   程白杨道:“没了,我吃饭多,花完了。鹭鹭你呢?你是女生,吃不了那么多吧。”   钱就是吃货的通行证。   自由的选择吃什么,就是一个吃货最大的幸福了。   所以他中午吃饭从不委屈自己,有什么好吃的,想吃就吃。   程白鹭嫌弃地看他,“我看你就是我同学说的那样,鸡贼。”没好气的掏出来三毛钱给了他。   程白杨拉着她们:“走,我们给爸爸打个电话去。”   此刻心里无比得意之前曾让爸爸给他写了电话号码,就是以防万一,等自己有事儿需要帮助的时候就可以给他打电话。   带着拼凑的八毛钱出校门找到了打电话的地方,他掏出电话号码让电话亭的叔叔给他拨,那边接线员接听以后,他报了一下程山的名字,过了一会终于听到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   程山接起电话,不自觉勾唇,以为是媳妇给他打的。下一刻却听到那头激动地喊:“爸爸爸爸!!!”   “是白杨啊?你小妈在吗?”他把话筒离耳朵远了点,这小子以为他耳朵聋么,喊这么大声。   “不在,是我和舒兰还有妹妹给你打电话。”舒兰和程白鹭也没打过电话,好奇的把耳朵凑近话筒听着里边的声音。   真神奇,这么远竟然能听到对方说话。   程山有些纳闷:“那你小妈呢?”舒月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要不然怎么是孩子们给他打电话呢。转念一想,应该没事。如果是有事儿的话,程白杨也不能那么高兴吧?除非他是个傻子。   “哎呀,爸爸,你怎么只关心小妈,就不想我们吗?真是的,我白帮你了。”程白杨有些气闷。   程山疑惑:“你帮我什么了?”   “你到底来不来啊?你媳妇要被人抢走了!”程白杨都替他着急,自己的媳妇自己不急,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咳咳,不对,他爸是皇上,他就是太子,怎么能是太监呢。   程山听到这话,轰的一声,好像听到了一声雷。看看窗外,天色阴沉,不知道会不会下雨。   他定了定神,“你说说怎么回事!”   程白杨把刚才碰见的叔叔给他讲了一遍,讲的时候还刻意夸大了一番,在他的描述中,那位叔叔年轻英俊,貌比潘安,穿着讲究还戴着金表、别着钢笔、骑着自行车,看上去很有钱,关键是他看小妈的眼神就是□□裸的喜欢,而且小妈说是她清大的同学。   程山听完以后的印象,就是个年轻有才英俊有钱的流氓!   这年头敢在大街上公然对女性抛媚眼调情,不就是流氓么?   他倒不担心舒月会动摇或者怎么样,他担心的是流氓会不会骚扰舒月,做出些对她不利的事儿。   程山咬了咬牙,“我月底之前到!不过你先跟小妈保密,我要给她个惊喜。在我到之前,你作为家里的男子汉,要保护好家里的女人们,尤其是你小妈,明白吗?给我稳住!”   程白杨发现爸爸语气有些怒意,突然觉得好像言重了,“咳……爸爸,其实还好吧,那个叔叔也没什么。”   程山冷哼一声,“你还小,你不懂。反正你给我稳住了!保护好她们,知道吗?”   程白杨重重的点头“嗯”了一声,又问:“怎么保护啊?”   “她上课的时候没事,主要是路上。你有空去接你小妈放学!还有,平时在家里多帮你小妈干活,她一个人多辛苦啊,你们多帮忙干点,知道了吗?”   “哦,行吧!对了,我们改口叫妈妈了,你别总小妈小妈的,叫的不对……那个……爸爸,干活给钱吗?”   程山胸口气本来就不顺,一口气又憋了回去,“……”   “行,给钱,我到了给你们一人发三毛钱!”   程白杨拿起话筒往旁边躲了躲,不让程白鹭和舒兰听见,立刻还价:“八毛!”   程山:“六毛!”   程白杨:“一块!另外,打电话也挺贵的……”电话费不能亏进去。   程山:“行行行,电话费另算。有事儿再给我打电话。”   打完电话,程白杨摸着自己的口袋,“叔叔,多少钱?”   报亭的大叔双手插袖,觉得三个小孩这一通电话说的挺精彩,还挺期待续集的,于是笑了笑说:“八毛,下次再来我这啊……”   既能挣钱,还能听故事,一箭双雕。   打完电话,程白杨叮嘱她们:“爸爸说他月底前就到了,但是要保守秘密,你们也不能说。另外,咱们要多帮忙干活。干活有钱拿,到时候爸爸给咱们每人五毛钱。”   程白鹭立刻笑开了颜:“太好啦!我都想爸爸了!”   舒兰突然问:“不是一块吗?”   程白杨:“你是驴耳朵么……”真后悔带她们出来。   程白鹭:“你得先把我的钱还我!”   程白杨:“……”   女生可太天真了,花出去的钱泼出去的水,还想要回来?   ……   程白杨怀揣着秘密,带着男子汉的豪迈气概回到家里,开始找活干。   “妈妈,咱家地怎么这么干净?还有这桌子,都太干净了吧?以后别弄这么干净……”   舒月从厨房把炸鸡和醋溜白菜端了出来,斜睨他一眼,“行,以后你的碗就不洗了,给你重复使用……”   程白杨看到炸鸡眼睛瞪得滚圆,“不行不行,碗得洗。不过你可以让她们洗,她俩长大了,也该干点活了。”嘴里说着话,手指已经捏了一小块鸡肉扔进了嘴里。   舒月怀疑他今天吃错了什么药,“你这什么思想,你怎么不洗碗呢?”   “我扫地、擦桌子还不行吗?”他飞速去了卫生间洗手,飞速的又跑回了餐桌旁准备动筷子。   舒月笑哼一声:“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吃过饭后,舒兰和程白鹭主动去洗碗,程白杨收拾桌子、扫地。   舒月以前偶尔也指挥他们干活,今天他们却主动的包揽了所有家务。   她看着从西边出来的三个小太阳,觉得阳光晃得眼睛有点迷,于是无事可干,跑去睡午觉。   迷迷糊糊的时候,舒兰敲门,说有人找。   舒月开门一看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你是张英大姐的女儿吧?”   她之前跟房管所的办事员张英约好的,给她女儿补补课划一下重点。   “舒姐,你好,我是张英的女儿,我来找你学习的。”李小敏根据指条上的地址找到了这里,看到舒月微微愣了一下。她妈妈说帮她找了个清大的学生,还是高考状元,没想到状元长这么漂亮。   舒月招呼她进来,给她倒了杯水。“坐那儿吧,别客气。”   李小敏本身心里就对她充满了崇拜,听她声音这么温柔,让人如沐春风,特别舒服,完全没有那种高傲的优越感。觉得她简直是仙女下凡!   她难掩心中的激动,掏出了课本,帮她妈妈带话:“我妈说,昨天出来一套房子不错,明天早上九点带你去看看,你有空吗?”   舒月一听就来了兴趣:“行,明早九点我准时到他们房管所门口等着。”   舒月翻开她的课本,花了两个小时,快速把每门课的重点给她简单划了一下,然后告诉她一些学习方法,还帮她答疑解惑。“重点是你再研究研究京市的考题,因为我在江东省考的,很可能出题的侧重点不一样,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宗就是教材,把教材吃透,再研究研究出题思路,该背的背,该做题的做题,应该就没问题了。”   李小敏听她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有些之前想不明白的突然就开了窍,觉得不虚此行。   第二天早上,舒月便准备去看房子。   程白杨看舒月要出门,想起了自己要保护妈妈的任务,于是主动央求:“妈妈,你带我去吧,我给你拿包,给你拿水……”   舒月觉得第一次去看房子,带着孩子有点麻烦,而且买房子的事儿也不打算跟他们说的太早,省得孩子出去乱说。   “你们在家写作业吧。”交代他们,“如果我中午回不来的话,你们就去清大食堂里吃饭吧,钱、饭票和菜票给你们留在这。”   舒月赶九点到了房管所,张英带她去看的是南城的一个小宅院,张英介绍说:“政府没收上来的房子,买是没有问题。总共四间房,一个客厅,厨房在这,卫生间在那儿,院子里收拾收拾能种花种菜。”   舒月看了半天,觉得这房子有点小,住他们一家人只是足够,并不显得阔绰,要是来个亲戚朋友什么的,肯定就不够住了。   她记得现代的四合院炒的比较火,因为属于稀缺资源,所以房子的价值除了地段、面积以外,更多的是稀缺性和附加价值,所以要买就买好的。   “张姐,有没有四合院?我想买个大点的。”   张姐伸出四根手指给她比了比,“这个房子得四千左右,我觉得挺适合一家人住的。要是四合院,那可就贵了,可能得翻倍。你真要四合院?”   她寻思着,舒月就是外地来上学的,这个房子就已经够贵了,四千块钱都担心有点太贵,怕她买不起,想着给她找个够住又便宜的,性价比高。   不过舒月想法不一样,她对后世的房价有了解,比起居住来,考虑更多的是投资价值,“嗯,真想要四合院。”   她随口说了个理由,“我们家有三个小孩,到时候等他们大了成家了,一家人过年团聚的时候住在一个院子里多热闹啊。你帮我找找,钱我再凑一凑。”她也不能说自己钱够,到时候还是希望张英帮自己压一压价格的。   “行吧,那你就再等等。”   快到中午了,舒月想着回家也挺晚的了,干脆在附近吃饭。于是想顺带请她吃饭,张英不好意思要拒绝。   舒月说:“本来今天你休息的,害你带我跑一趟加班,请你吃个饭也应该的。”   后来张英便欣然同意了,还想着待会她去付钱。   到了国营饭店,舒月点了一个排骨、一个素菜,两个人两碗清汤面,吃得很饱。   一顿饭下来,又聊了很多,不过主要还是聊了聊张英的大女儿李小敏。   舒月跟她说:“如果小敏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我很乐意给她家教。”   张英对舒月也是越来越喜欢,“好好好,小舒,太谢谢你了。我一定让小敏好好学习,考不好都对不起你这个老师。”   心里暗想,这么好的妹子,一定要尽力帮她买房。   早上等舒月走后,程白杨心里有些忐忑,“你们说妈妈去哪儿了?”   舒兰平静的道:“应该有重要的事儿吧。”   到了中午,发现舒月还没回来,三小只拿好了钱和票,去清大食堂吃饭。   他们一路上碰到了很多清大的学生,问了好几次终于找到了传说中最好吃的桃园食堂。   程白杨看着丰富多样的美食,勾得人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这还是三个人第一次集体在没有大人的情况下,在不是自己学校食堂的地方吃饭,有一种去国营饭店下馆子的欣喜。   无肉不欢的三小只纠结了一会,点了一份排骨、一份土豆鸡块,外加一个麻婆豆腐,就着米饭大口吃了起来。   程白杨手里拿了一块排骨在啃,吃着吃着却皱起了眉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排骨有点怪?好像是咸味不够鲜?我感觉有点饱了,来来来,你们多吃点。”   舒兰淡然的道:“当然不如姐姐做的好吃了。你这就是吃过了好吃的,才觉得这个不够好吃。”   程白杨“嗯嗯嗯”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妈妈做得好吃,害我们吃别的都不是很香了,哎。”   三小只吃完了觉得不尽兴,看到最边上的窗口有卖自制汽水的,一毛钱一瓶,要了三瓶,边往回走边喝。   刚走出食堂门口就看见前面有个似曾相识的人影,这不是昨天那个叔叔吗?   关平露周末回了趟家,但是中午之前就回到了学校。她带了京市特产驴打滚,送了几块给冉珍珍和田国芬:“给你们尝尝吧。”   冉珍珍和田国芬之前看关平露主动疏远她们,便也没有上赶着跟她亲近。今天觉得她跟以往不太一样,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她们便邀请她:“一起去食堂吧。”   关平露这次没有拒绝,心里还有些高兴。   到了食堂门口,她碰到了她高中时期的学长江开霁,非常惊喜。不过看两个室友跟他认识,又有些意外,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冉珍珍不像之前那么害羞了,她大大方方地解释说:“我们仨跟他一起上经济学的课呢。”   关平露纳闷:“你们仨?”   田国芬补充道:“嗯,我们俩,还有舒月啊。我们仨都选了经济系的两门课,每周要去上几次课。”想了想不对啊,“你和他也认识?”   江开霁给她们介绍:“我们俩高中是同一个学校的,她比我小一级,是我师妹呢。”   关平露看着他,内心掠过一丝羞涩。想起高中的时候,她们班有很多女生都悄悄的崇拜他。   江开霁一米七八,在校园里算高的了,他的长相也是女生喜欢的那种,她那时候也默默的关注过他。   去年填报志愿的时候遇到了江开霁,得知他报考清大,她也下定决心考清大。只不过开学后却一直没有碰到他,也没好意思直接去找他。   今天的遇见对她而言是莫大的收获。一时高兴,她邀请他跟她们一起吃饭。   冉珍珍和田国芬也同意了,她们心思很简单,就是跟室友的学长、朋友一起吃饭,觉得跟自己没关系便可以光明正大。   江开霁特意多打了两个肉菜,放中间请她们吃。   关平露看到他如此绅士风度,对他的崇拜和好感默默增加了两分。“学长,你也吃吧。”   江开霁笑道:“没关系,你们吃。以后你就叫我名字就行,不用叫学长了,咱们现在是同一级。”   关平露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点了点头,语气柔和的说:“嗯,行。”   江开霁很想问问冉珍珍关于舒月的事儿,她之前告诉他,舒月没有男朋友,可怎么还有三个孩子呢?   但是现在吃饭旁边还有另外两个人,他要是直接问的话恐怕意图太明显。   一顿饭吃下来,关平露相当愉快。不过江开霁却有些沮丧,一直想跟冉珍珍打听舒月的情况,却一直没找到机会,心里焦急的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三小只就是饭后在桃园食堂门口再次看到了江开霁。   江开霁好像察觉到了什么,鬼使神差的一回头就对上了程白杨的眼神。   他记忆力比较好,对三小只有记忆,立刻就认了出来,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道是假装没认出来赶紧溜掉还是跟他们去打个招呼。   不过礼仪涵养告诉他不应该逃避。   程白杨看到他立刻皱了皱眉:“这个叔叔,你怎么在这?”后来一想,他也是清大的学生,在校园里很正常嘛,反倒是他们的出现更不合理。   江开霁大方转身跟他们打招呼:“你们好啊,小朋友们。”   旁边三个女生立刻问他:“你怎么还认识小孩?他们是谁啊?”   江开霁想了想,便如实说了:“昨天我碰到舒月,好像是舒月的孩子……咳、咳……”   关平露吓了一大跳,“不是吧,舒月怎么可能?她也跟我们差不多吧?”她脑子转的很快,猜测:“是她的弟弟妹妹吧?”   江开霁想说他们确实喊舒月妈妈,不过没等他说话,三小只就走上前,程白杨代表发言,问他们:“你们认识我妈妈?”   冉珍珍和田国芬异口同声的问:“你妈妈真是舒月?”   程白杨一脸理所应当:“是啊,我会骗你吗?”   关平露还是觉得不太对,问他们:“那她怎么没来,你们怎么来了?”   “她当然是有事儿出门了。”程白杨有点不耐烦,觉得这个阿姨有点笨,她在的话,他们还用出来吃饭吗?   不过……这个叔叔没跟妈妈在一块,说明妈妈没什么危险。程白杨瞬间觉得神清气爽,说话语气也欢快了起来:“你们是我妈妈的朋友,那就是我们的叔叔阿姨了。叔叔阿姨,我们回家了啊,再见!”一只手拿着汽水瓶,另一只手抬起来挥了挥。   舒兰和程白鹭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人,听程白杨得啵得啵得了半天,也跟叔叔阿姨挥了挥手再见,跟着程白杨往回走。   看着他们的背影,冉珍珍不由得感叹了一声:“舒月长得漂亮,她家孩子也长得这么好看!这一家子都这么好看啊!”   田国芬还是觉得不敢相信:“是她的孩子吗?”   江开霁从昨天开始持续到现在的疑惑,依然没人能解答,原来她们也不知道。   “肯定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不可能是她生的!”   三个人齐刷刷看向关平露:“……”   尴尬。   同时,真相了! 第70章 他呀 是最温柔最善良的人。   关平露继续分析:“你们看, 这几个孩子至少十来岁了吧?舒月再早结婚也不可能吧?你们说会不会是前夫的孩子?或者是领养的?”   冉珍珍反驳道:“不可能,她结婚了,她丈夫是军人, 在部队呢。”   关平露继续猜测:“那就是丈夫跟她结婚之前的孩子?”   冉珍珍有些不高兴了,打断她:“咱们还是别说了,这么讨论不好吧?”   田国芬虽然好奇,但是也觉得这样公然讨论舒月的事儿不太好, 也打断他们:“就是, 不管怎样,我们不应该过度关注别人的私生活。”   关平露感到一阵郁闷,没再说话。   江开霁内心五味杂陈。原来一见钟情是存在的,原来爱情的滋味如此美妙,这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感受。只要看见她, 心里就会荡起一层涟漪, 暗流涌动过后是欣喜。不过现在,看样子与他无缘了。   三小只吃完了饭, 先去外面给程山打了个电话。   程白杨汇报:“爸爸, 妈妈今天出门了, 不过你放心,我们三个人长大了,不用妈妈操心了,我们去吃清大食堂吃了饭,是不是挺厉害的?”   程山:“……”   语气倒像是立了什么大功似的。觅食不是动物的天性么, 这有什么可厉害的?   程山问他:“你们给家里干活了没有?”   程白杨想也没想就说:“干了!爸爸, 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快到手的钱可不能飞了,什么时候能拿到钱呢?   程山一直数着倒计时呢,“还有十二天!”   “好的, 爸爸,我知道了,我们一定站好岗,替你守住了!”程白杨信誓旦旦。   程山都被他逗笑了,这家伙搞得还挺认真的。   过了半小时,他又接到一个电话,这次是舒月打的。   舒月吃完了饭,和张英道别以后,就搭乘公交车回来了。她想着,买房子要花一大笔钱,还是应该和程山商量商量。她还想了很多理由,万一他有意见的话,她也自信可以说服他。   结果那头刚接起电话就问她:“你吃饭了吗?中午吃的什么?”心里想问她去哪儿了,可是容易暴露程白杨。   “吃了呀,我在外面吃的,我今天约了人。”舒月心里有点暖,程山对她的关心竟然这么细致。   舒月把看房子的事儿简单跟他说了一下,她问程山:“对于买房子,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她静静地等着程山的回答,想着这年代人对于买房子确实不容易接受,如果他不同意,也是情理之中。   程山得知她是去看房子了,心里便放松下来,再也没什么担心的,于是问她:“钱够不够?”   他不太了解房子得多少钱。既然是媳妇提出来的,那就一定是她想做的事情,他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呢。此刻正想着,如果钱不够他再怎么攒一攒或者找谁借一点支持媳妇买房。   舒月:“够了,咱先买一个四合院那种的,你觉得咋样?”   程山松了口气,笑了笑:“够了就行。钱交给你,你做主就行。”   程山痛快地答应了,舒月挂断电话,这下更没有顾虑了,只等着看好了房子便可以一举拿下。   她到家的时候三小只正百无聊赖,一个躺在沙发上,一个拿着一本《安娜卡列尼娜》在读书,还有一个在镜子前研究自己的头发。   她刚进门换了拖鞋,舒兰放下手中的书本就走了过来,“姐姐,中午我们去清大食堂吃饭了,确实比我们学校食堂大多了,菜也多,我们还喝了汽水呢,甜甜的可好喝了,我给你留了半瓶,你快尝尝。”   看着舒兰乖巧的模样,知道她心疼姐姐,笑了笑说:“你喝完吧,我知道好喝,我离得近还能喝到。”   程白杨大惊:“呀!妈妈,我忘了给你留了!”   舒月:“……”   说的好像真的会留一样!   说不定他还想喝舒兰的半瓶呢。   程白杨又告诉她:“我们看见昨天那个叔叔了,还有三个阿姨,他们都认识你。”   舒月立刻猜到了,可能是她的室友们和江开霁。   程白杨吐槽道:“不过有个阿姨有点笨,她竟然问我为什么你不在,我们却在那儿?如果你在的话,我们肯定就在家吃饭了,还能去那儿吗?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舒月:“其实也有可能,比如我不做饭,带你们去食堂吃……”   程白杨来了精神,“真的假的?食堂的饭好像没家里的好吃……”突然想到答应爸爸的事儿,立刻改口道:“不过你要是不想做饭,可以教我们做饭,我们可以学,是吧,舒兰?”   舒兰接收到他的眼神,明白了他的意思,“嗯嗯,姐姐,你可以教我们,我们长大了,也应该帮家里干点活了。”   舒月在两个小脸上仔细查看了一下,可能是孩子长大了?总之要干活是好事,那就满足他们的要求。   外面有人敲门,安沁带着弟弟安淳过来玩。安淳想借程白杨的陀螺玩,问他们:“要不要一起玩?”   程白鹭立刻表示:“好啊,安淳哥哥,我看你玩吧。”   程白杨和舒兰面面相觑,最后决定:“我们俩要干活。”   安淳在客厅里玩陀螺,程白鹭看得津津有味。   舒月立刻把脏衣服拿出来,“先洗衣服吧……”她给他们演示了一下,告诉他们流程要领,接下来就把战场交给了他们,在一旁督战指导。   “妈妈,你看我洗的好不好?”   “姐姐,我这样对吧?”   ……   “嗯,你把这里揉一揉,使点劲。”   “对,脏的地方要好好洗。”   舒月突然有一种地主老财指挥长工干活的快乐,仿佛手里还拿着个小鞭子,振臂一挥,继续指挥:   “白杨,你这里没洗干净,得再搓一搓,搓干净才行呢。”   “白杨,你跟小兰学学,洗得仔细一点。”   ……   她看着面前两个长得如此好看的小童工,吭哧吭哧的卖力干活,心里颇有点得意。   按照正常年龄十二岁多应该上初一,程白杨和舒兰因为上学早现在读了初三,算是班里最小的孩子了。不过他们到了岛上以后,吃的上面没亏过,营养充足,所以长得都比较高,和班里大他们两岁的同学站在一起,也并不会显得很小。   这个年代的孩子,其实大部分在家里都是要干活的。不过他们家也没多少事儿,很多活儿被程山给包揽了,也就没刻意给孩子们分配任务。   舒月想到她自己的十二岁,那时候的她在上初一,在家里也十指不沾阳春水。都娇生惯养的,谁家父母舍得让孩子干活啊?   但是现在有点不太一样,如果以后就是他们四个人的组合一起过日子的话,好像家务活还真应该分配一下。   “好,以后洗衣服就交给你们俩了,行吗?”   舒兰点了点头,“我觉得不难,我能洗。”   程白杨张开的嘴,本来想拒绝的,结果听到舒兰的话也不太好意思的憋了回去。   舒月看他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既然是主要要干的,那就成全他们,谁让他们最近鬼鬼祟祟的。   她昨天就察觉出来了,好像有一项针对她的什么计划。   但既然不是什么坏事,她也就不必非要拆穿他们。   多干点活,有什么不好吗?   *   到了周一上午上课,舒月一进教室就看见了冉珍珍和田国芬中间的空位,她们一般都会给她占座的。   下课后,她们一起去食堂吃饭,路上冉珍珍和田国芬支支吾吾问她:“你昨天出门去干什么了?”   舒月想起程白杨告诉他遇到她同学的事儿,便明白了,笑了笑问她们:“昨天是不是看见我家孩子了?”   冉珍珍点点头,田国芬问她:“真是你家孩子啊?看上去长得都好看!不过怎么感觉有点大?”   她们两个是舒月入学以来最好的朋友了,同时又非常单纯善良,除了学习也没别的心思。   她和程白杨年龄差只有十四岁,明眼人其实都能看出来,孩子不可能是她生的,所以舒月就也不藏着掖着,告诉她们:“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确实不是我生的。”   “原来真是这样……”其实昨天关平露一说,她们就也猜到了。   舒月又告诉她们,“大点的女孩是我妹妹,因为妈妈死得早,我爸爸再娶之后又生了个男孩,他们对妹妹不好,所以我结婚的时候就把她带走了,我的打算是抚养她长大成人,直到她成家。”   冉珍珍和田国芬有点感动,这种父亲娶了恶毒后妈对孩子不好的故事多了去了,不用说她们都能想到后妈是什么样。有舒月这样的姐姐照顾妹妹,简直就是拯救了她的人生,怪不得小姑娘恬静乖巧,一看就像是幸福环境里长大的。   舒月接着道:“另外两个孩子不是我生的,也不是我丈夫的……”看她们惊讶的嘴巴大张,瞳孔放大,“他们的身世比较复杂,但他们的爸爸是在为国战死的烈士,妈妈也过世了,亲人嫌负担重、不想养他们。”   “啊?”田国芬全神贯注的盯着舒月的眼睛问她:“那你们是收养了他们?”   舒月摇了摇头,“不是,是结婚之前我丈夫收养的。所以他比我大几岁,为了两个孩子好多年都没结婚,怕娶到一个对孩子不好的妻子。你们也知道,很多后妈就像我的继母那样。”   冉珍珍和田国芬越听越激动,内心感动得不行,瞬间就红了眼眶。   “收养的时候,孩子还小,他们以为爸爸是亲生的。为了让孩子有家的归属感,对外我们说是我丈夫的孩子,我就是个后妈。”舒月叮嘱她们:“不过你们俩知道就行了,不要再对别人讲了。”   冉珍珍擦了擦温热的眼睛,“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们两口子太伟大了!他们的父母也伟大,以后如果你有事儿的话,也可以把孩子托给我们,我们也可以帮忙看孩子。”   舒月看她们两个眼泪都出来了,笑了笑安慰她们:“好啦好啦,知道你们感动。不过孩子们挺好的,这么多年给我们也带来了很多欢乐。”   田国芬默默挽上她的胳膊,“你丈夫也是个伟大的军人,孩子们遇到了你们真是幸运。不过我现在更好奇你丈夫长什么样了?一定是个温和善良的人吧?”   舒月在心里想了一下程山自带威严的那张冰冷的俊颜,又想起来她提起买房、他第一反应竟然问她钱够不够,告诉她们:“他呀,是我认识最温柔最善良、最敦厚老实的人了。”   田国芬和冉珍珍默默脑补了一个男人形象,这个男人可能长得不英俊,脸也可能不好看,但一定是个憨厚老实、时常带着笑容、平易近人的好人。 第71章 怀孕 会不会弄错了?   由于恢复高考比较突然, 清大校医院还在恢复扩建当中。入学体检是分批进行的,外语系、经济系等几个院系被安排在了第二周。   舒月和两个室友约好了周四早上直接到校医院门口汇合。   她们进去以后先去空腹抽血,走到抽血窗口的时候, 横在面前的队伍已经排了很长,抬眼间看见三个熟悉的身影,关平露后面是江开霁和邬利朋。   冉珍珍她们告诉她,关平露和江开霁是一个高中的, 不过邬利朋为什么和他们在一起, 就有点奇怪。   他们排队正好到了一个楼梯口过道的位置,一个戴眼镜、斜挎着大书包的男生要从关平露前面穿过去上楼梯,于是走到她前面说:“不好意思同学,请让一下。”   关平露往后退了一步,后面的江开霁因为空间有限只退了一小步。   那个男生走过去以后, 身子扭动了一下想回头说谢谢的, 结果右后侧的书包,因为装的东西太满了, 结结实实的扫到了关平露。   江开霁原本在跟后面的邬利朋聊天, 看到舒月她们走过来, 也抬起头微笑了一下,抬起右手跟她们打招呼。   得知她已婚有孩子后,他有些郁闷。   但是感情不是水龙头,不是说关就能关掉,所以他打算跟舒月做朋友。只是再看见舒月本人, 还是被她的美貌气质所吸引, 内心翻江倒海,思绪万千,后悔没有早点遇见。   突然, 前面有一个人倒了后来,眼看着要倒在他身上了,他赶紧伸出双手,做出一个降龙十八掌的姿势,把前面的人给推了出去。   毕竟他喜欢的女孩看着他呢,一瞬间脑子短路忘了前面快倒的是关平露,只想着要跟前面的人保持距离,不能让舒月误会他流氓占人便宜。   关平露踉跄了几下快倒下去了,他双掌一击出去,关平露又受到了力的作用,她站直了,不过力道太大,她又差点倒在前面同学的身上。   舒月和冉珍珍正好走过来,扶了她两把,她才站稳。   原以为后面的人是她喜欢的学长、现在的同学,所以还觉得倒了也没关系,说不定还能发生点什么故事。没想到,故事变成了事故!   关平露发出一串“哎哎啊啊”的声音,从她面前过去的男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准备道谢的话,改口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关平露被江开霁推了一把,心里懊恼,对道歉的男生也没好气的回应:“你不看路吗,不长眼睛吗?”   那个男生扶了扶眼镜,只好继续道歉。   周围排队的同学有些看不过眼了,纷纷议论:   “这女生哪个系的?真凶,人家都道歉了,还不依不饶。”   “就是,长得好看,说话却这么难听。”   “算了吧,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啊。”   关平露本就有点恼,再加上旁边人的指责,觉得又生气又委屈,脸色不太好看。   平白无故被挤了一下,又被推了一掌,差点摔倒,搁谁谁能高兴呢。   她谁都不想理,站好了继续排队,连冉珍珍和舒月扶她,她都没有道谢。   结果下一秒却听到江开霁问舒月她们:“你们要不要站我前面?”   她听到这话就更生气了!他推了自己,却对她们挺上心的,难道是看上谁了?可是冉珍珍和田国芬都没她漂亮,怎么可能呢。舒月是结了婚有孩子,应该更不可能吧?   她回头忿忿的道:“插队不太好吧?”   舒月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们怎么能插队呢?”径直走到了队尾。   体检完后,舒月出来又看到了江开霁,她看出来他好像是有意在等她,于是也不扭捏造作,大大方方的问他:“你在等我啊?有什么事儿吗?”   江开霁从包里掏出来一本英语书,递给舒月:“我有些看不懂的,想找你请教请教。”   舒月一看,封面上熟悉的几个单词映入眼帘:《The Star and Seven Pounds》。   “哦,是英国作家莱姆的《星星与七英镑》啊,你怎么不看中文版呢?”舒月看过这本书的中译本,也看过原著小说,只不过原著小说中因为时代比较早,所使用的英语会有一些和现代不一样,更加难于理解。   “我也想顺便学一学英语。”江开霁没有撒谎,他确实是想学英语。但也有别的心思,想跟舒月能有更多共同语言,而且“请教”也是个正当的能跟她说上话的理由。   舒月看这书挺眼熟的,突然就还想再看一遍,想了想,“如果你不着急的话,你先借我看看,我翻译完你再看?”   江开霁听到舒月答应,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周四上午没别的课,昨天隔壁逄阿姨跟她说有她包裹,所以打算去一趟邮局。冉珍珍和田国芬跟她说了几句便先走了。   只剩下舒月一个人,她把书收进包里,准备去邮局的时候,江开霁笑了笑说:“你去哪儿?我骑车送你吧?”   她这时候已经能彻底断定,眼前这个男生一定是喜欢自己。   她心里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是该高兴自己魅力不减,还是应该苦恼如何拒绝追求者。但是跟他保持距离肯定是第一步,她甚至都后悔刚才拿了书答应了他。   她笑了笑,礼貌拒绝了:“不用了,谢谢。我先走了。”   江开霁取了自行车,又推着快速跟到她旁边,问她:“听说你结婚了?”   舒月:“是啊。”   江开霁小心翼翼的问她:“他们真是你的孩子啊?你看着这么年轻,怎么不像呢?”   舒月:“真是啊。”   江开霁嗫嚅着问:“我听你室友关平露说,孩子不是亲生的。你之前结婚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舒月停了下来,听他这意思,是想当圣母拯救她于水深火热?   明显在挑拨她和程山的关系。   舒月淡淡的说:“关平露啊?我跟她不熟。退一步讲,亲不亲生跟你有关系吗?难言之隐?当初是你逼着我结婚的?”   江开霁一脸尴尬。   “不是你逼我结婚的,我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看着江开霁愣了一下,舒月又说:“可能你还不清楚,我丈夫是军官,你知道有一种叫破坏军婚罪吧?”   江开霁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是为了你好。你误会了。”   他之前听说舒月丈夫是军人,认识了邬利朋,知道他也是江东省的之后,便有意无意的跟他打听过,不过没打听出来。他断定孩子不是舒月的,便想着舒月这个后妈,是不是结婚的时候有什么难言之隐。   确实有很多家庭条件不太好的女生,早早的被家里逼着结了婚,嫁了一个各方面都配不上她的男人。   可是她们现在考上了大学,还是国内顶尖的大学,完全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且没有爱情的婚姻本就是畸形可耻的。   他不自觉的把舒月代入了苦情戏的女主,希望帮助她、让她彻底觉醒。   所以他想找机会试探一下,没想到受到舒月严词驳斥。   尤其听到破坏军婚罪,他这才想起来,军婚可不是随便就能离的。   吓得一个激灵,彻底不敢有想法了。   他狠了狠心,尴尬的解释:“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你很优秀,我非常欣赏你,希望以后能做朋友。”   知道他的心思,做朋友也会别扭,舒月拿出书来,“还给你吧,你应该也不需要看这个吧?”   江开霁看到舒月有点生气,要还他书,赶紧跟她再见,调转方向往回走:“啊……你先拿着,我真看书”,说着就蹬着自行车走了。   舒月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出了声。   哎,就是个小男生,胆子也不是很大嘛。   他是清大的学生,智商方面自然不用说。但情商着实堪忧……尤其是感情方面。   清大校园内便有一个邮局,离家属院不远,舒月收到两个信件。   一个是程山寄的,她拆开一看,是自己获得嘉奖的喜报证书,着实惊喜!   另一个信封里,是艾冬雪给她写的信。信上艾冬雪首先跟她说了一下嘉奖的事儿,另外还关心的问她在京市怎么样,生活怎么样,学习怎么样,孩子怎么样……问了一大堆关心的问题。   舒月看着一大堆问号,脑子里就浮现了她絮絮叨叨的模样。打算有空给她回个信,再买点什么土特产之类的一并寄回去。   上次张英给她留了电话,约定好每周五下午,舒月给她打电话了解一下情况,如果有新的房源出来,张英就带她去看房。   这周六下午,舒月又去看了一个南城的四合院。   这次的四合院比上次看的那个小院要好点,但是地理位置靠南边,地段不够好。张英让她再等等看,以她的经验还会有更好的房子出来。   除了上课学习以外,舒月有空的时候开始翻译那本《星星与七英镑》,还特意去新华书店买了本英语词典。   因为是上世纪的英语书面文学,所以有些用语确实有些难以理解。好在她记得自己看过这本书再结合字典,翻译起来倒也没有太大难度。一周的时间过去,已经翻译了不少。   舒月算了算,照这个进度下去,她在这学期结束之前应该能翻译完整本了。   周四下午上经济学课的时候,冉珍珍告诉她:“校医院的老师让你亲自去一趟。你的体检报告我没拿。”说着皱了皱眉,疑惑又担心的道:“很奇怪,国芬的我就拿到了,但老师让你自己去一趟。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她这么一说,舒月也有些担心,自己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病吧……   下课后到了校医院体检报告领取处,一位四十多岁的女老师翻出了她的体检报告,看了报告之后,又看了看她,对上一张年轻漂亮的脸和清亮眸光,还微微愣了一下。   舒月看她诡异的眼神在自己脸上游移很不舒服,同时更担心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那位女老师问她:“叫什么名字?”   舒月:“舒月。”   女老师:“多大了?”   舒月:“二十六。”   女老师:“结婚了吗?”   舒月:“结了。”心想报告上不是填了已婚么,怎么还问。   女老师:“多久没来例假了?”   舒月:“月初刚来过啊。”   女老师:“这结果应该没错。同学,你怀孕了!”   舒月:???!!!???   “老师,会不会弄错了?你拿的报告没错吧?或者,样本没搞混吧?或者,仪器没出故障吧?会不会是新的仪器,需要调试校准……”   女老师眉毛一挑,打断了她:“怎么会?没错!你是怀孕了!” 第72章 真的 惊喜在来的路上了   舒月脑子里嗡的一声, 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怀孕?   怎么会呢???   一时间搞不清楚,难以置信,她再次问眼前校医院的老师:“老师, 我月初还来例假了呢,会不会搞错了啊?”   心说,不管什么检测,都是有概率的, 有概率的话基本都不是百分之百, 那就一定会有漏网之鱼。   她记得看过一些新闻,连癌症都能搞错,结果有人误以为自己得了癌症,就开始规划余生。最后,钱花完了, 人还好好的……   所以, 怀孕搞错了应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大事。   关键她来了例假啊,如果说怀孕了, 逻辑上感觉讲不通啊。   女老师看她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觉得可能是被吓懵了, 或者是结果太突然,难以接受。把报告递给她笑了笑:“一般不会有错,你再挂个号去内科让大夫瞧瞧去。再说,你都结婚了,有孩子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舒月说了声“谢谢”便又去挂号, 进了诊室, 坐诊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大夫。   她把报告拿给医生一看,又一次问医生:“会不会有搞错的情况?”   她跟医生讲了自己的疑惑,医生看了以后确定的说:“应该不会, 你这种情况,可能是孕卵着床引起的出血,不是例假。你要是不信,可以再抽血查一遍。一般而言,血液检测结果不会有错。”   舒月:“可是我也没什么反应啊?都很正常。”   医生说:“可能还没到时候。根据推算,你现在怀孕七周左右,预产期在十一月九号。”又嘱咐她:“要多休息、加强营养,不要提重物,过一到两周可以来做个B超检测,看看胎儿生长发育情况。不过咱们校医院不能生,到时候你得去别的大医院去生。”   听到这里,舒月也不由得不相信,自己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怀孕了。   只不过她还处于懵懵的状态,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这算是惊喜还是惊吓呢?   之前她是不打算生小孩的,怀的时候累,生的时候疼,养的时候费人。   不过……   好像此刻并没有特别排斥怀孕这件事。   谢秋珊怀老二到生,她可是一路看着她走过来的,现在周家老二都会打酱油上了小学了,好像也不是特别难?   谢秋珊就算是娇气的人了,可是她生完之后貌似恢复得挺快的。   但要是说高兴,好像也谈不上特别,可能隐隐的有那么一点吧。   如果程山知道了……他一定会很高兴!   想到程山高兴得笑的样子,她也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哎,可惜他不在。   晚上回家已经五点半了,她心里脑子里都被怀孕两个大字占满了,根本没心思做饭。   三小只放学回来,程白杨看她神情恍惚、手摸着肚子的样子觉得不太对劲:“妈妈,你没事吧?你是不是饿晕了?”   舒月:“???”赶紧拿开无意识的放在小腹上的手。   舒兰:“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   程白鹭:“妈妈,是不是有人骂你了,你不高兴?”   程白鹭臆测式的关心把她逗笑了,“没有,我就是想问题想得有些出神,想不出来就难受,感觉脑子被困住了。”   她拿出钱和票递给程白杨:“去清大食堂打饭去吧,晚上不做饭了。”   程白杨拿了饭盒,出去打饭,出门碰见了被姥姥指挥去打饭的安沁。   安沁看他的样子瞬间就明白了:“怎么?你家也吃食堂?”   程白杨叹了口气:“是啊。我小妈不太开心,殃及池鱼……我就是那条鱼。”   安沁耸了耸肩说:“行吧,那我带你去五食堂,那有好吃的红烧鱼。”   程白杨眼睛一亮,“好啊,走,我妈吃了说不定就好了。”   安沁看他阴转晴,变脸竟比翻书还快,“……”是去打饭,不是去买药。   她不知道,在吃货眼里,美食当然是治愈一切是万能药。程白杨相信,会做美食的妈妈,一定也跟他一样是吃货。   路上安沁有些好奇:“你爸爸在哪儿啊?他长什么样?”她非常喜欢舒月阿姨,也不知道她的丈夫会是怎样一个人,之前姥姥也好奇舒月阿姨的丈夫来着。   程白杨眉眼间飞扬起神采:“我爸爸长得可高了”,他用手比了比,“这么高”,接着说:“长得也挺英俊的,跟个小伙子似的。”   安沁:“……”   小伙子一定会英俊吗?   程白杨最后总结了一句:“我爸爸最善良了,他是个好人。就是有一点……”   安沁问:“什么?”   程白杨压低了声音悄悄说:“他就是有点不让人省心。”   安沁:“……”   这是什么迷之评价。   安沁脑补着他爸爸的形象,越想越疑惑……   程白杨问她:“你的爸爸妈妈呢?他们在哪儿?”   安沁神色暗了暗,“在新疆支援边疆建设,所以把我留在了姥姥家。”   程白杨:“那你爸爸也姓安吗?”他之前知道安沁和安淳不是表姐弟的关系,就是没好意思问人家为什么同一个姓。   安沁:“是啊,神奇吧?其实我差点叫安安的,那也算我的小名吧,安沁是姥爷给我起的大名。”   程白杨:“安本来就不常见,你父母竟然还姓同一个姓,挺神奇。”   两个到了食堂一起排队打饭。   程白杨在吃饭上花钱从不吝啬,看到他打了三个肉菜一个素菜,还有几个馒头的时候,安沁有点怀疑:“你买那么多,吃得完吗?”   程白杨吸了吸鼻子,“我看见这几个都想吃啊。”   钱是身外之物。吃货不做选择,想吃的都拿下就完事儿了。   安沁半怀疑半羡慕:“你家吃的真好。我上次就想说了,舒阿姨做饭一定很好吃吧?”   程白杨得意道:“那是,我妈妈做饭,没人比她做得更好吃。”   等程白杨打饭回来,舒月也缓过来一些   看到这些饭菜,她突然想到,孕妇是不是要有孕吐?   突然就……不太想吃了。   随便扒拉了几口,就开始写作业,预习讲义,却有些看不进去。   想到自己的肚子里,突然多了一个小生命,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呢?   她在想,怎么办?要不要告诉程山?什么时候告诉他?   此刻程山摸了摸发烫的耳朵,正坐在火车上吃盒饭。   吃着吃着想起和舒月一起坐火车的时光,以及快要一个月没吃过她做的饭,竟有些难以下咽。   不过想到明天下午就能看见舒月,心里又提了一口气,二十多天都过来了,还差这二十个小时吗?   昨天下午舒月给他打过电话,喜报收到了,还收到了艾冬雪的信。   她没有提其他包裹,自行车应该还没到。   自行车也是惊喜的一部分,他打算等他到了再装。否则舒月看到支离破碎的自行车,还不得找他算账?   他这次除了收拾自己的衣服以外,还把她们其他季节穿的衣服也收拾了一下,实在拿不了的,他让小李去邮局给他寄过去。也算是半彻底的搬家了。   三月二十七号开学,关卢二十五号才走,他原本打算二十三号走,最后又请了几天假,又提前了五天出发。   憋了二十多天的惊喜,三小只应该没提前泄露吧?   即使泄露,他们也不知道他是哪天到,之前说的是月底前,明天才十九号,他们应该想不到会这么快。   他已经打听清楚了,明天是周五,舒月下午三点有一堂课,中午的时候应该会在宿舍休息学习,到时候他就去找她。   想到明天就能见到舒月,想到舒月惊喜的样子,有些迫不及待。   晚上火车咣当咣当的行进,虽然声音很吵,但他还是睡得挺沉,到了第二天早上神清气爽、精神满满。   另一边,舒月晚上却有点失眠。   要怎么和程山说呢?孩子们会怎么想?还有,怀孕是不是会影响上课考试,能如期毕业吗?生了之后坐月子谁能来照顾她呢?如果她要上课,孩子谁来照顾呢?   躺在床上越想问题越多。直到一两点眼皮沉重了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眼睛有点水肿,眼底晕染着一圈黑色,看上去精神不佳。   简单吃了早饭后她就去上翻译与实践课程。   冉珍珍和田国芬都有点担心,问她:“你的体检报告拿了吗?没事吧?”看着她眼睛有点肿,不会是结果不好所以哭了一晚上吧?   舒月笑了笑:“没事,昨晚就是有事儿忙到特别晚,没睡够。”   冉珍珍看她还能笑出来的样子,觉得可能真没啥事,“那你中午好好睡会,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你别客气啊。”   中午吃完饭后舒月在宿舍睡了一觉起来才不到两点,冉珍珍和田国芬去打水,顺便也拿了她的暖瓶帮她打水。   宿舍里只剩下她和关平露。   关平露经过昨天校医院那件糟心事,仔细想了想,觉得江开霁也不是故意的,而且他那么优秀,玉树临风的,她对他也怨不起来,她喜欢和崇拜他,也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儿而改变。   不过她回想了一下昨天的场景,觉得江开霁跟她的三个室友之间,关系并不是那么纯粹,好像他喜欢其中一个人。   首先,舒月已经结婚了,应该可以排除,江开霁怎么会喜欢已婚妇女呢?冉珍珍和田国芬之间,江开霁喜欢的是谁呢?   之前和冉珍珍她们认识。之前那次偶遇一起吃饭,她就发现,江开霁好像对冉珍珍格外关注,一直想找机会和她单独说话,所以她判断,江开霁喜欢冉珍珍。   不过冉珍珍长得还没她漂亮,她又觉得不太可能吧。至少,她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儿。   她想跟舒月打听打听:“你知道江开霁和冉珍珍的事儿吗?他俩是不是关系不一般?”   舒月突然听到她这么问,差点笑出来,“没有。你从哪儿听说的?”   关平露分析说:“之前他们就认识……”觉得没证据,又笑了笑说:“可能是一种感觉吧。算了,你就当我瞎猜的。”   不过她听舒月的语气这么肯定,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冉珍珍打水回来了,喊她:“关平露,江开霁找你,在楼下呢。”   江开霁昨天被舒月说的吓了一跳,也不敢再有什么想法。他告诉自己,如果有,也只能放在心里。   后来觉得自己对高中的小师妹、舒月的室友关平露有点抱歉,于是今天买了点水果,想给她赔礼道歉。   他走到楼下碰到冉珍珍,便让她上去帮忙叫一下人,为了避嫌被别人看见,他走到宿舍楼侧边等着。   突然看到一个身着白色上衣、藏蓝色裤子、戴着军帽的身影向女生宿舍楼门口走去。 第73章 惊喜 就是现在。   男人高大挺拔, 神色威严,轮廓分明的脸上,五官有一种硬朗的俊美, 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再看一眼。看上去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跟一些大龄新生相比,整体观感挺拔清爽而显得年轻多了。   宿舍楼门口来来往往的女生都忍不住,时不时地回头看他, 一些女生羞红了脸颊。   从江开霁身旁走过的两个女生低头嘀咕着:   “是军人吧?好像是海军。”   “真精神, 长得好俊啊。”   “腿也长,看上去挺年轻的。”   “你说他是来干嘛的?来找谁的?”   江开霁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那个男人有一种强大的气场。   不过一瞬间他就突然想到了舒月的丈夫也是个军人。他之前对军人无感,此刻看着眼前的这个,连他是个男的, 都不得不感叹一句, 兵哥哥好飒哦。   他心里有个猜测,远远的看着那个兵哥, 想探个究竟。   他看见男人跟路过的一个女生说了句话, 然后便看到了关平露, 赶紧朝关平露招了招手。   关平露刚下楼在门口就看见一个惹人瞩目的身影,那一瞬间,心里感叹了一句“好帅!”   她一边走,眼神还一边瞥向那个穿军装的男人,没想到还有这么帅的兵哥哥。男人穿军装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呢?不过就是看上去有些冰冷, 让人有点生畏。   她张望了一下看到江开霁便走了过去。   田国芬回来以后先去了趟宿管阿姨的房间, 后脚回来碰到隔壁宿舍的秦红梅,秦红梅让她带话说楼下有人找舒月。   舒月想了想,谁找她呢?江开霁是找关平露的, 应该不会再找她了。   难道是程白杨在学校有什么事儿,提前放学来找她了?   她往楼下走去,刚走到一楼,就远远的看见了。   是程山!   啊啊啊!!!   他怎么来了?!!!   程山一眼就捕捉到了她的身影,看到这张漂亮而熟悉的脸,他内心积攒了二十多天的激动在这一瞬间凝聚成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的朝她挥了挥胳膊。   舒月飞快的跑过去,差点撞到他的怀里,惊喜的快要落泪。   程山把她扶稳了,两手放在她肩膀上,仔细打量了一下笑得灿烂的面容,很想亲一亲。但是看旁边有人,又忍住了,只是将她抱进了自己怀里。   他狠狠的抱了一下,仿佛想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不过舒月意识到来来往往有人路过,便让他松开了。   她仰头,再次看到他的脸,眼泪便止不住流了出来。仿佛分离这么多天的孤独和委屈、昨天晚上到现在的全部纠结都化作了眼泪。   笑靥如花的脸像是一件好看的艺术品瓷器,挂着的几滴泪珠格外惹人心疼,程山心里紧紧地揪了一下,伸手帮她擦了一下,安慰她道:“好了好了,没事儿。”   江开霁一边跟关平露说话,一边看着这边,看到舒月出来跟程山拥抱的样子心里有一种复杂的感觉,说不出来。   神色恍惚间,手里提着的水果本来要递给关平露的,结果没递到她手里就掉到了地上,几个苹果桔子滚了满地……   关平露:“……”   捡起摔坏的水果,无比惆怅。   舒月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问程山:“你怎么来了?”   程山英眉一挑,问她:“惊喜吗?”   舒月重重点了点头。   程山:“惊喜就对了,我就怕白杨提前告诉你,把惊喜给破坏了。我要去海军学院进修,读三年,这下我就不走了。”   “太好了!”舒月刚才还想着怎么收拾程白杨这个秘密的地下党,听到他要在京市待三年,简直高兴坏了,觉得其他那些都不重要了。“不过,你行李呢?”   程山说:“我先回去了一趟,放在门口就来找你了。”   “我待会还有节课要上,怎么办?我不能陪你了。”舒月虽然这会极度想逃课,但是还是觉得不好。   “我陪你去吧。”程山觉得自己反正没事,干脆陪她去上课。   “好吧,那先回去,把东西放进家里,然后你换身衣服吧,这样太显眼啦!”舒月看到来往不时投射过来的目光就知道,他的帅气已经引起了轰动。虽然她也很喜欢他穿军装的样子,不过去上课的话好像有点过于招摇。   程山也不管那么多了,拉着她的手往回走。   在拐角处,他们碰到了江开霁和关平露。   舒月微笑点头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她让关平露帮忙跟冉珍珍和田国芬说一声,她待会直接去上课了。   看见江开霁愣愣的待在原地,想必是程山把他震慑住了。   关平露看到舒月以后也是错愕不已,看样子刚才那个男人竟然是舒月的丈夫,而他看着冰冷威严,笑起来的样子却那么让人心动。   她能看出来,他的眼神里装着的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宠溺,两人牵手的样子,看上去很幸福。   路过的一些女生更是一边害臊,一边羡慕。   这年代,男女走在一起都要保持距离,哪有人敢公开的牵手拥抱啊。   她们虽然想批判,可是看到郎才女貌,不,是如此好看的一对璧人以后,压根就批判不起来,只觉得羞羞,但心里却全是羡慕。   要是她们能长得这么好看,还有个这么好看的兵哥哥丈夫,做梦都能笑醒。   关平露看江开霁愣神的样子,突然又有了新的猜测,觉得他看舒月的眼神不太对,难道他喜欢的不是冉珍珍?   回到宿舍,她告诉冉珍珍和田国芬,“舒月的丈夫来了,她先回家了,她说待会她直接去上课。”   冉珍珍惊讶的合不拢嘴,尖声问道:“什么?!”遗憾刚才错过了。   关平露笑了笑:“是,我刚才亲眼看见他们了。已经走了。”   田国芬突然兴奋了起来,她和冉珍珍都很好奇,特别想看看舒月温柔善良敦厚的丈夫,到底有多温柔善良。 “人看上去是不是挺温柔的?也挺敦厚老实吧?”   关平露语塞:“额……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可能吧?”表面看上去一点都不好惹,如果她碰到这样的相亲对象,估计要被吓跑。但是长得太好看好像又可以容忍。   不过他看舒月的眼神,笑起来是挺和善的,但是要说温柔,好像也不搭边吧?   她一时想不出来,什么样的男人才算温柔呢?   江开霁会是个温柔的男人吗?   回到家,程山把东西提了进来,洗了洗手。   舒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喝。   他放下杯子,便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双手将她抱抱死死的。   接下来,疾风骤雨般吻了上去,久久不舍得松开。   他的手胡乱游移,舒月将他打开了,“别动……你现在不能动我了。我不方便。”   程山宠溺的看着她:“来那个了?难受吗?”   舒月摇了摇头,她之前还想着什么时候告诉他,看来就是现在了。   她清了清嗓子,“咳咳……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别被吓着啊?”   程山笑哼了一声:“木仓林弹雨中逃出来的人,还能别你吓着?”   舒月看着他,干脆的告诉他:“我怀孕了!”   程山眼睛突然瞪大,脸上露出一种狂喜,问她:“咱们有宝宝了?”   她点了点头:“应该可能也许是吧。”   程山突然站起来,把她也抱得高高的,高兴地大声喊着:“真的吗?我要当爸爸了吗?”   意识到了什么,又把她放了下来,“我太大声了,刚才不会把ta吓到吧?”   “不会”,舒月脸上浮现一抹忧愁,“你说,如果再生的话,咱们家孩子是不是太多了?”   “虽然已经有了白杨和白鹭他们,但是说真心话,我还想要一个属于咱们俩的孩子。”程山顿了顿又说,“你呢?我觉得你生出来的孩子,一定聪明又好看。”   舒月没有回答,问他:“如果生孩子的话,到时候谁来照顾呢?”   程山看出了她的忧虑,安抚道:“这些事情我来想办法,只要你决定生的话。其实这些都还好,我最担心的是让你受苦。”   舒月知道他不是那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不会说什么别的女人生孩子没事你肯定也没事之类的话,但是听到他这么心疼自己,还是觉得感动不已。   舒月看他高兴的样子,也被感染了,这一刻,她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虽然她和程山之间的爱情不需要孩子来维系,但是有一个爱情的结晶,也是一件幸福而令人期待的事儿!   时间不早了,程山换了身衣服,便跟着舒月一起去上课。   一路上他看舒月都觉得她变成了一件脆弱而宝贵的瓷器艺术品,生怕她磕着碰着累着。   “要不要我背你?”   “别闹!你是想让我更出名吗?”   到了教室,冉珍珍和田国芬已经给她占了座。不过位置有点靠前,舒月把书包放在最后一排,喊她俩坐后去。   主要是怕程山被老师注意,另外也怕他太高挡了后面人的视线。   冉珍珍和田国芬走到后面,一下子注意到了程山。   她俩看到程山都愣了,这哪里温柔了?哪里敦厚了?她们脑补出来那个矮墩墩的憨厚的男人跟程山本人之间,差了十万八千里!   舒月坐到程山边上,喊她们也坐她边上,然后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   田国芬太惊讶了:“团长?这么年轻就是团长了,太厉害了!”   冉珍珍不太清楚觉级别,但是也觉得团长貌似已经级别比较高了。   配得上配得上,简直郎才女貌,不对,女才男貌,也不对,这一对夫妻都是有才有貌的。   此时她们都没别的想法了,舒月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瞒着她们啊?她的人生简直就是所有女生梦寐以求的。   下午这堂是必修的思想政治大课,不是英语系的小课,幸好是各院系学生都有,老师也认不全,才不觉得程山过于突兀。   不过讲台上的老师还是向他们这边瞥了好几眼,总觉得过于眼涩,而且坐在一起的男生女生别提多养眼了。   程山和舒月一起听课,看书的时候,程山帮她翻书页,做笔记的时候,程山给她递笔,压着笔记本的一角,有时候还把水壶递给她喝水,舒月看他的时候,他也露出一个温暖的笑。   冉珍珍和田国芬用余光把右边的动静都收进了眼里。她们想收回刚才的话,他看上去确实很温柔善良,只不过那是对舒月一个人的温柔。   下课后,两人长舒一口气,仿佛再不下课,狗粮吃得快噎死了。   程山微微一笑对她们说:“谢谢你们对舒月的照顾,改天有空请你们吃饭。”   她们自然是高兴。   突然有两个男生跑过来问程山他是否愿意加入校篮球队,程山说自己不是学生,拒绝了。   下课都快五点了,舒月提议说:“他们快放学了,要不然咱来去接他们?”   程山有点不乐意,“孩子大了,自己会回去的,还用接?你也别去了,太累了。”   舒月笑了笑,“走吧,给他们个惊喜呀,我觉得白杨一定会疯掉!”   程山还沉浸在舒月怀孕的喜悦中,看她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便依了她。   还没走到校门口,清大附中已经放学,路上的孩子们都往家走。他们远远的就看见了三小只,旁边还有安沁和安淳。   舒月停下了脚步,给程山介绍邻居家的两个孩子。   程白鹭最先看见了程山,她瞪大了眼睛,跳了起来,指着前面说:“哥哥,姐姐,你们看,那儿是不是爸爸?”   程白杨看她突然疯起来皱了皱眉:“你怎么突然想爸爸了?以前爸爸在家的时候也没看你对爸爸多亲啊。”   程白鹭啪的拍了他一下。程白杨抬头,定睛仔细一看:“还真是!” 第74章 买房 未来一个亿的小目标get√……   妹妹诚不我欺也!   “爸爸!爸爸!”他跳起来挥着胳膊, 害得来来往往的老师同学都往这个方向看。   舒月看着程山眉头皱起来一副嫌弃的样子,感到特别好笑。   她拍了拍程山的胳膊,朝他使个眼色:“看, 还想要孩子吗?万一比这还皮呢……”   程山轻轻哼笑了一声,“要!当然要!不过我希望孩子像你。怎样我都喜欢。”   三小只走了过来,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喜悦。   程白杨:“爸爸,你怎么来了啊?”看到舒月以后, 突然就想起来自己知道爸爸回来, 觉得自己像个叛徒,灵机一动赶紧将自己撇清说:“爸爸,你是要给我个惊喜吗?太突然了,我太高兴了!怎么你要来,提前也不告诉我一声呢?害我都没有心理准备!”   程山:“别演了!”   程白杨辩解道:“那你也没告诉我是今天到啊?反正我是不知道……”   他又看看舒月, “妈妈, 我真不知道他今天来,虽然他提前告诉我说月底要来……”   舒月对他翻了个白眼, 让他自己体会, “除了这件事瞒着我, 还有其他事儿吗?你那么积极干活,是不是爸爸指使的?”   程白杨立刻开始吹彩虹屁,“是啊!我妈太聪明了,一猜就准,不愧是清大的高材生!”   舒月:“……”   旁边的安沁一脸尴尬, 跟安淳一起和程山打了个招呼:“程叔叔好!”程山跟他们点了点头, “你们好!”   程白鹭咧出一个大笑:“爸爸,我可想你了!”   程山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已经快成大姑娘了,“鹭鹭越来越懂事儿了!”   舒兰也高兴的叫姐夫, 程山笑着对她说:“舒兰也长大啦!”   程白杨转头对安沁和安淳说:“你们看,这就是我爸爸本人了,是不是跟我说的一样?”   安沁想了想,皮笑肉不笑的应了声:“嗯嗯。”   年轻是年轻,英俊也确实英俊,但是这位叔叔成熟稳重,哪里就让他一个小毛孩不省心了?   舒兰问程山:“姐夫,你这下不走了吧?”   程山“嗯”了一声,三小只简直比放暑假还高兴。   回到家里,程山主动承担做饭的工作,“我最近一个人在家,也练了练厨艺,你们尝尝。”   程白杨最喜欢舒月做得饭,怎么爸爸来了伙食要下降呢,有点不甘心,“爸爸,你就不想吃小妈做的饭吗?”   程山笑了笑,“跟你小妈做的当然不能比,但是吃饱还是没问题的。对了,你们最近有没有帮家里干活啊?”   程白鹭一张白嫩的小脸蛋笑得灿烂无比,积极回答道:“有有有,我现在叠被子都是自己叠的,吃完饭我负责擦桌子!”   程白杨啧啧了两声,暗地里内涵程白鹭,程白鹭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程山看着他们的表情,貌似也没有撒谎,不过他还是跟舒月确认了一下:“干得好不好?”   舒月早就觉得三小只不太对劲,那会程白杨一说她就猜到了,应该是程山给他们许诺了什么,“你答应他们什么了?”   程山掏出钱来,“我让他们好好干活,一人发一块钱零花钱,当做报酬。你决定,给不给?”   舒月笑着道:“给吧!”好像她在乎这三块钱似的。   舒月说想吃面条,程山说他和面,舒月在旁边监督指导他。   于是程山搬了个凳子到厨房,让她坐在一旁……   舒月:“……”   怎么感觉在他眼里自己成了易碎品?   “话说,你这是心疼我还是心疼ta?”舒月压低声音问他,指了指肚子。   程山丝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是你,你现在这样,就等于给家里干活了,当然得给你创造一个舒服的条件,不能太辛苦。”   舒月:“好吧。”看来这男人求生欲还挺强的。   刚才还准备抨击他一番,现下貌似无懈可击……   舒兰走到舒月旁边,温柔的揽了揽姐姐的胳膊,一脸关切的问她:“姐姐你怎么了?今天太累了吗?”   舒月想着怎么开口告诉孩子们这个消息,程山就开口了:“你要有小外甥或者外甥女了!”   舒兰愣了几秒钟,突然“啊”的叫了一声,引得程白杨程白鹭兄妹俩也飞奔了过来。   舒兰平时是三个孩子里最稳重的,能让她惊声尖叫的事情,一定不寻常!   “怎么了怎么了,姐姐,发生什么事儿了?”程白鹭跑到舒兰旁边,疑惑地问她。   舒兰明艳的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由于太激动了,舌头都有点打结,她捋了捋舌头,一字一顿的说:“姐-姐-怀-小-宝-宝-啦!太棒了,我有小外甥外甥女喽!”   程白杨抓住舒月的手:“妈妈,妈妈,我真有弟弟了吗?”   舒月:“不一定。”   程白杨:“啊?舒兰才不会骗人呢!她说有一定有。”   舒月:“你怎么知道是弟弟?可能是妹妹啊!”   程白杨突然担忧起来,“我怎么才能有个弟弟呢?妈妈,你看咱家,现在三个女生,两个男生,我觉得我缺一个弟弟!”   程白鹭立即决定:“妹妹好!我想要妹妹!”   舒兰:“我都行!反正是姐姐生的,我觉得都好看!以后我负责陪小宝宝玩!哎呀,我要当小姨了!”   程白鹭:“我要当姐姐了!我要给她梳小辫、戴头花!”   程白杨:“如果是弟弟,我就洗尿布!”   大家齐刷刷看向他:“……”   这是多么渴望弟弟才能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啊!   舒月笑着白了他一眼:“如果是妹妹,小心她知道你现在嫌弃她,以后打你……”   程白杨皱起了眉头:“那倒是,我又不能打她……”   哎,做男生真不好,动不动就要被妹妹欺负!   如果有来世……不,他还是要做男生,怎么能有做女生的想法呢?丢人!   程山做好了饭,一人一碗面条,还做了茄子炒肉和西红柿鸡蛋两个菜,大家拌面吃。   不知道是程山厨艺进步了,还是自己胃口好,舒月吃了满满一碗。   程白杨也直夸:“爸爸,你做得比我想象的好吃!”   外面的夜空黑得五彩斑斓,春日的气息温暖撩人,一家人终于正式团聚,也算是正式在京市安家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程山躺在身边,舒月觉得无比心安,仿佛面前有什么困难,身旁的男人都会帮她冲到前面挡着。   程山小心翼翼的让她枕在自己的胸膛上,用指腹轻轻柔柔的摩挲着她的脸颊和头发,平静的内心之下,仍然充盈着不可言说的喜悦。   不过他已经在想以后的日子怎么安排了。最棘手的问题是,让谁来照顾舒月坐月子,以后谁能帮忙来看孩子。   他知道舒月不喜欢继母,所以第一个就排除掉了。舒老太太倒是很疼舒月,这几年写过一两封信,虽然联系不多,但是能感觉到,老太太一直记挂着孙女呢。不过老太太六十岁左右了,不知道是否有精力。   另外大嫂赵秀芬也是个好人,如果她来的话,他倒是很放心,就是家里的几个孩子是个问题。   实在不行,花钱找个靠谱细心的人来,也是个思路……   他预见到后面会有不少事情,但是想到会有一个跟舒月一样的小人儿即将来到这个世界,喊他爸爸,便觉得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这一晚上,舒月也睡得很踏实。到了第二天上午,程山神秘兮兮的从邮局取回了一个包裹。   拆开一看,车轮子?车把子?脚蹬子?   ……   舒月看自家自行车遭受了如此极刑还有点心疼,“你把家里的自行车弄成这样寄过来了?”   程山笑着点了点头:“我想着你上课嫌远的话可以骑。整个的太大了,只能这样。”   只见程山吭哧吭哧用改锥之类的一通操作,自行车便组装好了……   “这车胎得打气,我出去一趟……”程山推着自行车,准备去南门外边打气顺便修正一下。   舒月想起来昨天没给房管所的张英打电话,便跟他一起出去了。   报亭旁边就是修自行车的小摊,程山去打气修正自行车,她去打电话。   这年代公家单位上班每周只休息一天,一般是周日放假,所以周六他们还是正常上班。   果然,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张英告诉她:“你再不打电话,我就得去找你了。”   舒月一听,觉得可能是有合适的房子了,连忙问她:“有好消息了?”   听到电话那头张英笑了笑,“对,下午有空去吗?我带你去看看,据说不错,我觉得你应该能看上。”   舒月也有点激动,一口就答应下来。   程山修好了自行车,舒月提议:“下午看房子去吧!”   之前舒月跟他大概讲过房子的事儿,程山看她高兴地样子,便也痛快的答应了,“好,我陪你去。”   下午到了房管所,张英看见和她一起去的程山眼睛亮了一下,“这是你丈夫吗?长得真精神呐!”   舒月早就给程山介绍过了张英,程山点头跟她打了个招呼。   这次张英带他们去看的是位于崇文门的一套四合院,在□□广场的东偏南方向,离得不远。   舒月对这一片有印象,她上大学的时候还来过这边逛街,当时就特别喜欢这边的氛围,虽然商业繁华,但是周围公园绿化、花鸟鱼虫市场等齐全,有非常浓郁的生活气息。能把商业和生活平衡的这么好的地段不多,而且据说学区也非常牛。   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这个位置在京市整个城区都是非常理想的。   她和程山在里头四处看了看,比之前看过的都要大一些,而且房子维护的非常好。   据张英给他们介绍,这是一套中型的四合院,是民宅四合院里比较大的,大型的四合院一般都是宫廷府邸了。   这套四合院分前院和后院,朱红色的大门进去就是前院了,前后院相通的是华丽的垂花门。一共有北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南边原本也是五间房的面积,因为大门占了一间房的面积只有四间,西南角是厕所。   算下来一共是十五个房间,六百六十平米大小。   能看出来,这个庭院维护的也很好,方砖墁地、青石为阶,房前还有传统的廊檐,既有复古气息又能避雨。   张英问他们:“这是一个华侨交上来的院子,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   舒月非常惊喜,她看了看程山,程山立刻点了点头。   舒月笑了笑表示满意,“是挺好的。”   张英听到她的回答立刻松了口气,“我就觉得你能看上。”   舒月问她:“张姐,这个四合院得多少钱?”   张英爽快的说:“我给你交个实底,得八千八!我着急让你来看就是因为前天这个房子出来,昨天就已经有五个人来看过了。这种好院子比较稀缺,好几个人都看上了,但是这笔钱也的确不是一笔小数目,有几个人还在考虑中。我们对外说的是九千块钱,准备看看反应再确定价格。我去跟我们领导说说,最后定价八千八应该问题不大。”这是政府收回来的房子,所以都是他们房管所视情况定价。   通过这么多次跟她打交道,舒月知道她对自己挺实在的,于是决定要这个四合院,让张英帮忙再降低点价格。张英说回所里去争取一下,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让她明天给她打电话。   周日上午,张英接起电话便告诉她:“妥了!八千六!”   舒月:“!!!”   未来价值上亿的一个小目标get√ 第75章 检查 男孩还是女孩?   张英:“明天有空就来一趟交定金, 然后就可以开始办手续了!”   好几个人看了觉得太贵,所以张英顺势跟领导提议,往下压了压价格。   她不敢打包票这个价格能拿下, 所以跟舒月说的时候也没敢说得太低。之前八千八也是对外价格基础上有所便宜了,那是她觉得一定能促成的价格。   舒月连连道谢,“谢谢你了,张姐!明天我去, 或者让我丈夫去一趟。我先把定金交了, 等凑够了钱去交全款。能买到这么好的房子,真得感谢你!”张英虽然没细说怎么压价的,但她知道人家肯定是尽心了。能少两百是两百,这可是一个工人半年的工资呢。   张英促成了这么大额的一笔买卖,也挺激动。   说实话, 能有这个手笔的, 真不是普通人,整个京市也没多少人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钱。她虽然好奇舒月的钱是哪儿来的, 但是碍于不是很熟也不好意思问, 不过她却从不怀疑这钱的正当性。   舒月丈夫是军人, 她对军人有所了解,据说工资挺高的,猜想可能是慢慢攒下来的。   他们一家三代六口人住的房子很小,能住在这种又宽敞又舒服四合院,她想都不敢想。   ……   舒月周一得上课, 所以让程山带着资料证件去办。这次买房子不打算告诉其他人, 省得别人瞎猜或者眼红,引来不必要的争议。   办的过程倒挺顺利,递交了资料, 家庭成分各方面都没问题,所以很快就签了字,第三天就把余款缴清了。   虽然说是个大买卖,要花掉家里大半的继续,但舒月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她攒钱不就是等着买房呢么。   没人比她更清楚买这个房子意味着什么,那是他们后半辈子全家吃喝不愁的重要保障。   之前自己买的那套四环的一室一厅,首付就一百多万,每个月还有一万多的月供。再想想这个房子,地段完胜,面积是十一倍,而价格还不如一个月月供高。   对她这个现代人来说,简直太便宜了!   而且全款一次性付清的感觉,也挺爽!   周三下午,程山从房管所回来又买了好多肉蛋蔬菜水果回来,准备做一顿丰富的晚餐,秘密庆祝一下。   睡觉前,舒月把家里放钱和票证全部拿了出来,俩人坐在床上认真数了数剩余的存款。   大部分都是十块钱一张的大团结,所以数起来手感还不错。   舒月:“总共是七千八!”   程山:“还能买一套!”   舒月:“真买?”   程山:“我觉得那房子挺好的,虽然我也不懂,可是看着就觉得特别有历史有文化。想想是几百年前的建筑,住进去感觉应该挺神奇的。”   舒月笑了笑,觉得程山在买房这件事,还挺上道!   “那咱就再买一套?!”   “行啊!”程山语气云淡风轻,听上去就跟要花几毛钱买点菜似的。   于是俩人就这么轻松愉快的决定了,等遇到合适的房子,再买一套。   她本来还怕一下子花掉了一笔钱,得让程山先缓缓、给他一个心里回弹的时间,没想到程山压根不需要。   她特别想告诉他,他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因为这套四合院在四十年后,会价值上亿。两套就等于两个亿,到时候他们就是实实在在的亿万富翁了!   有了这套四合院,她这辈子都可以不用做打工人,完全躺赢。   而且,钱拿在手里迟早贬值,换成房子才是保值增值的正确姿势。   幸好现在还没有限购、买房资格之类的诸多要求,所以现在确实是好时机!   舒月最近处于买房的喜悦中,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精神百倍。周四下午的经济学课上,她邀请了冉珍珍和田国芬:“周六中午来我家吃饭,给你们做好吃的。”   她们欣然答应,心情也有点放飞和期待。   她们每次上课几乎都坐在固定的位置。江开霁走到她们前排,看见舒月闪过一丝尴尬,随即礼貌的跟她打招呼,他旁边今天坐的几个男生,应该是他的同学。   旁边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生问他:“你小子最近好像有点颓废啊,你是不是失恋了?”   江开霁苦笑一声道:“你是不是最近学习任务不饱和啊?还有空关心我的事儿?”   他左边的左边的瘦瘦的男生也侧过头伸长脖子搭话:“雨齐哥,我也有所耳闻,到底是不是?你快招吧……”   江开霁有点尴尬,就怕他们之间的对话被后边的舒月听见。   舒月隐隐约约听到了,浑不在意,继续复习她的讲义。   刚开学不久,江开霁听到班里一个女同学和丈夫离婚的事儿。这次恢复高考,有些人考上大学,发现之前结婚对象是个错误,或者两个差距过大,所以就离婚了,这样的案例还不少。   那时候他还幻想着,舒月说不定也是这种情况,尤其猜测她是个后妈之后,心里便有个“帮她脱困”的想法。   可自从看见程山之后,他的幻想就彻底破灭了。   不说军婚能不能离,就是程山那么高大英俊,舒月跟他在一起的样子那么和谐甜蜜,他就知道自己完全没有希望了。   这几天心情郁闷,感觉空落落的。不过这事儿既然没发生,那么把秘密锁死在萌芽状态便是对自己、对舒月最好的保护。   下课后,程山骑着自行车来接舒月,冉珍珍看着自行车欢快远去,想到周六去她家做客,突然开始好奇,他们的家会是什么样子?   她像是突然受到了鼓舞,冷不丁的跟田国芬说了一句:“我觉得舒月说的有道理!”   田国芬一脸狐疑:“什么??”   冉珍珍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豪情万丈道:“田国芬同志,让我们在大学里谈一场恋爱吧!”   田国芬:“???”   看来是受到了舒月两口子甜蜜的刺激!   这时,后面一个男声问她们:“你们俩怎么还不走?”   冉珍珍闻声转头,看见邬利朋,脸上刷的一下子就红了。   不知道刚才的话他有没有听见,如果听见的话多尴尬啊!   田国芬笑了笑,“我们吹吹风就走。”   需要冷静冷静,冉珍珍脑子都有点热。   邬利朋感受了一下,现在才三月份,天气还是挺凉的,而且今天也没什么风,一阵纳闷。不过看冉珍珍脸红羞涩的模样,好像天边的火烧云,竟觉得有些好看,不由得心里掠过一抹羞涩,赶忙告辞:“那……我先走了。”   冉珍珍扎着两个麻花辫,是这个年代很常见的打扮。她的五官不算漂亮,但是好在协调,皮肤也比较白净,让人感觉很舒服。   到了周六早上,程山一早就出去采购食材,既然是舒月的同学,那就不能给舒月丢面子。   他买了一只鸡、一条鱼、二斤五花肉,还买了些香蕉和梨。   这顿饭,是舒月主厨,程山打下手。   三小只已经提前知道有两个阿姨要来做客,听到敲门声便开门迎客,礼貌的欢迎客人:“阿姨好,你们快请进!”   冉珍珍和田国芬看到三个孩子,进门的时候还有些紧张。不过进来以后,看到整洁有条理的房间,紧张感立刻被这种温馨的氛围抵消了大半。   冉珍珍忍不住赞叹了一句:“你们家真好!”她从来没见过这种房子,感到稀奇的同时,也非常羡慕。   舒月给她们倒了杯水,程山洗了水果,舒兰端了出去,程白杨发挥主人翁精神,热情的招呼道:“冉阿姨,田阿姨,你们吃!”程白鹭也热情的给她们递了一个梨一个香蕉。   俩人被三个孩子的热情礼貌感动了,也太乖巧了吧!这样的孩子太棒了!   不过刚坐了两分钟,水果还没开始吃,就有点坐不住了。   一阵阵香味传来,勾得人直咽口水,看着手里的水果压根就没食欲了。   等外表金黄的炸鸡、香辣扑鼻的烤鱼、浓郁香气的红烧肉、颜色丰富的拌三丝等一道道菜端上桌,她们看得都傻眼了!食指大动!   冉珍珍:“你太厉害了!会做这么多菜!”   田国芬:“我去过国营饭店,你这一桌子比国营饭店都好看,看着就有食欲!”   冉珍珍:“不行了,我要阵亡了。”说完哈哈一笑。   刚才的紧张感,已经被一桌子的美食完全治愈!   程山努力让自己的脸看上去不太威严,学着舒月的语气招呼客人:“你们来了就是客,千万别客气,尝尝我们家大厨的手艺。”   程白杨立刻跟上:“我妈妈的手艺打遍天下无敌手!阿姨,你们尝尝吧!”   她们每个菜都尝了一口,酥香的、香辣的、爽口的……赞不绝口!   一顿饭的功夫,就听她们轮流夸了,而程白杨还特别配合的跟她们交流了起来。   冉珍珍:“这个太香了!”   程白杨:“是吧?我最爱的就是这个炸鸡!”   田国芬:“这个鱼是怎么做的?”   程白杨:“这个啊,听我妈说是烤的,烤过之后又加了秘制调料。我小时候不太能吃辣,错过了好多条烤鱼呢,太可惜了!”   冉珍珍:“这个生菜炒的怎么这么脆香?”   程白杨:“这个啊?能把普通的菜炒的不普通才是我妈妈最擅长的!”   舒月听着一阵阵汗颜,虽然作为主厨的她此刻非常有成就感。但是夸两句就得了,怎么还没完没了,搞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   尤其是程白杨这么一通夸,倒像是个水军……   大家战斗力都不错,一桌子菜基本吃光,个个脸上都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冉珍珍和程白杨都捂着肚子喊撑……   吃过饭后,程山洗碗收拾,冉珍珍和田国芬觉得特别不好意思,想要帮忙,被舒月拦下了。   舒月上个厕所的功夫,舒兰和程白鹭主动跟客人开始聊天:   “阿姨,你们是哪里人啊?”   “阿姨,你们多大了?”   “阿姨,你们结婚了吗?”   “那你们有对象了吗?”   舒月:“……”   像极了催婚的现代长辈!   舒月赶紧出去救场。   她们吃撑了,而且都有点困,所以坐了一小会就走了。   回去路上俩人又是一番感慨,觉得舒月简直是座永远挖不完的宝藏矿山!   她们是第一次感受这样的家庭氛围,田国芬突然就理解了冉珍珍:“你说得对,咱们是应该谈个恋爱!看到他们家这么好,搞得我都想结婚了!”   由于程山进修的海事学院周日就要报到,所以趁着周六下午没事,程山骑车带舒月去了附近的京市第三医院做检查。   进了B超室,一位年轻的女大夫让舒月躺在床上把衣服掀起来。   程山站在一旁紧张又期待的握着舒月的手。   大夫将一个冰冰凉凉的仪器放在舒月小腹上,盯着黑白的屏幕看了一下,然后紧紧皱起了眉头,又凑近了屏幕仔细察看着什么。   程山心里略微一沉,紧张的问道:“大夫,没什么问题吧?”   女大夫“咦”了一声,“怎么看不清楚呢?”   舒月看一旁放着一个眼镜,“医生,您是不是忘戴眼镜了?”   年轻的女大夫笑了一下,眉心舒展开来,把眼镜拿起来戴上,“哦,还真是,我说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程山还是关心检查的情况,“大夫,检查的怎么样?没问题吧?”   女大夫又“啊”了一声,“没问题!我说么!刚才没看错,就是两个。”   程山:“什么两个?”   女大夫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告诉他们:“是双胎!”   舒月:“!!!”激动地仿佛能听到心脏怦怦跳的声音。   程山听到没问题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不过这次不是担心,是激动!   “那是男孩还是女孩啊?会不会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第76章 中考 到底应不应该吃呢?   女大夫噗嗤一声笑了, “你这个当丈夫的,倒还挺关心的。不过,你知道现在宝宝有多大吗?也就这么点, ”她伸出一只手,拇指点在食指第一个指节的位置,“也就一个指头那么大,哪儿能看出来男女……”   程山意识到自己孤陋寡闻了, 这事儿上自己确实没经验。   女大夫让舒月从床上起来, 叮嘱她:“双胎的风险比较高,要多加注意。”   舒月心里也隐隐开始有些担心,她听说过很多怀了双胞胎的,如果一个孩子出问题,也会连累另一个。   所以大夫说这话的时候, 她的心不自觉的揪紧了一下, 问大夫:“什么时候需要再来看看?”   女大夫又笑了笑,“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 过一个半月再来, 中途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及时来医院。”像他们这种注重产检的人可以说是非常稀少了, 这年头农村里压根不产检,城里人对产检也不是特别重视,除了怕花钱以外,还是观念上的问题。   “好的,谢谢大夫。不过为什么我现在都没啥感觉呢?”舒月还是很疑惑, 看了那么多电视剧, 人家都是先吐才发现怀孕,她现在都完全没感觉,跟假的似的。   “没感觉还不好啊?你想吐得吃不下饭啊?”女大夫调笑了一句, “可能是没到时候,如果想体验感觉的话,你再等等,随时随地可能发生。”   舒月这下放心了,其实没感觉是好事,可能是肚子里的宝宝心疼她,不让她受罪。   程山骑自行车带着舒月往回走,路上遇到一个卖糖炒栗子的,舒月吸了吸鼻子,鼻间一阵沁人心脾的香甜。   程山停到小摊前边,“给我来两斤。”   炒栗子的中年大叔闻言看了他一眼,一次要两斤的算是一天中的大买卖了。他迅速的用小铲子抄了几下,装在一个纸袋子里,递给了程山。   程山拿起一个剥了壳递给舒月,“尝尝好吃吗?”   舒月尝了一个,笑眯眯的说:“真不错,你也吃一个!”   程山心头一软,又剥了一个给她,“趁热吃几个再走。”   大叔笑着插话道:“我这是怀柔板栗,软糯香甜,好吃!”   大叔在旁边看着两口子,觉得栗子比他想得还香甜,忍不住自己也捞了一个出来,自己剥壳自己吃,还夸了一句:“小伙子,挺疼媳妇啊!”   旁边经过的年轻男女本就闻到了香气,再看到他们三个人都在有滋有味的剥栗子、吃栗子,突然就馋得走不动道了。   女人停下了脚步,递给男人一个眼神。男人掏了掏兜,“我给你买半斤栗子吃吧?”   中年大叔麻溜的称了半斤递给男人,男人接力似的顺手递给了旁边的女人,女人脸上露出一些喜色。   看着一米外正在剥栗子的程山,又看看袋子里表面裹着糖的栗子,目光又回到男人脸上。   男人从袋子里拿了一个出来,已经剥壳喂进了自己嘴里,动作行云流水特别利索。看着拿着袋子却不吃的对象,有些发懵,问道:“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不想吃?”   她眉头一蹙,眼睛瞟向程山那边,“这个栗子表面的糖有点黏糊……那个……你……”   说话间,男人又剥了一个吃进了嘴里,“挺好吃的,你快吃啊,要不然等会我吃完了,这半斤怎么这么点呢?”   女人默默叹了口气……   猪头,怎么没点眼力见呢?没看见旁边是男的负责剥、女的负责吃吗?我不想吃会让你买啊?!   卖栗子的大叔用下巴点了点男人,“小伙子,你咋这么没眼色呢?看看那个小伙子,给媳妇剥得多好。你怎么光顾着自己吃呢?”   男人:“大叔,我们还没结婚呢。”   没结婚不更得好好表现一下?中年大叔都有点急了,直叹气摇头,“小伙子,要主动啊!尤其是你。”   男人:“……”他也很无语。   女人就爱比较,有栗子吃就不错了,还那么矫情。怎么?还得剥了壳喂给你吃?干脆替你吃完得了!   被大叔一说,他有些尴尬,于是懒洋洋的准备给对象剥栗子,动作跟树懒似的频频卡顿……   舒月不好意思笑,只能在心里默默发笑,幸好程山不是这样的,要不然真能被气死。   同时真为这个女同志捏一把汗……   舒月吃了好几个之后 ,突然觉得胃里有点难受,“呕……”   大叔嘴里还在吃着栗子,听到她呕了一声,瞬间有些惊慌。刚刚不是还说不错呢,怎么还吃恶心了……   程山赶忙给她拍了拍背,“没事儿吧?”   舒月:“刚说没反应,这就来了,真快!看来不经念叨,以后不能说那种话了。”她怀疑自己的嘴开过光了。   程山:“走吧,别吃了,回家喝点水……晚上想吃啥?咱待会去买点……”   程山踢开自行车的脚撑子,让舒月坐上去。   舒月不想影响大叔生意,走的时候赶紧解释了一下:“大叔,你的栗子好吃,栗子没问题,你们继续吃啊!”   大叔才放心下来。不过觉得嘴里的栗子没那么甜了,好像不是很入味啊。   那对男女则看着自行车远去,各叹各的气。   到了晚上,舒月突然想吃凉拌土豆丝拌凉面,做出来以后,意外得到好评。   觉得这有点黑暗料理的程白杨竟然吃掉两碗,“原来凉拌土豆丝还挺好吃的,这个拌凉面绝配!”   第二天是程山报到的日子。海军学院离清大不是很远,坐公交大概半个小时,骑自行车快的话可能不到半小时,程山吃过早饭便走了。   舒月和三小只原本也准备去围观一下,不过因为是军事院校管理严格,还没办好证件,家属不方便进,所以程山便没带他们。   程山到了海军学院,按照流程进行了报到,领了讲义、收拾好宿舍以后,下午四点多就回来了。   回来以后带了一个消息:“关处长说,陈司令一家可能也要回京市了!不过陈司令还回不来,主要是方大嫂带着陈洪泽回来上高中。”   舒月:“那不就是秋天高一开学之前就得回来了吗?”   程山:“应该是那边上完初三,暑假的时候就来了。”   程白杨高兴坏了,“真的吗?我要去问问!我让陈洪泽跟我上同一个高中吧……”说着便要去打电话,“爸爸,你请客让我给陈洪泽打个电话呗?”   程山看他高兴地样子,痛快的答应了。   舒兰和程白鹭也非常高兴,都要跟着去打电话。   于是一家五口都跟着去了南门外的报亭打电话。这次直接打的是陈司令家里的电话,电话那头是陈洪泽接的:“喂,你找谁?我爷爷不在。”   程白杨“喂喂喂”了三声,问他:“你猜猜我是谁?”   舒兰和程白鹭在一旁也分别说:“还有我!”“还有我!”   陈洪泽反应了几秒钟,惊喜道:“是你们啊!”   程白杨立刻问他:“你是不是快要来找我了?你准备上哪个学校?你能和我上一个高中吗?”   陈洪泽:“那个……应该是吧。我奶奶说让我回京市上高中,但是我爷爷还走不了。我爷爷说让我们先回去,他退休以后再回去。上哪个高中,好像是清大附中吧,我堂叔给我找的。”   程白杨眸光一亮:“太好了!那就是我们学校啊!那我等你来啊,到时候请你吃饭!”   陈洪泽嘿嘿一笑:“我还真想吃舒阿姨做的饭了。”   挂掉电话,三小只还沉浸在兴奋中。   舒月了解过现在的中考,她提醒他们:“你们也不一定能上清大附中。得看中考成绩,到了分数线才能继续上,如果达不到分数线的话,可能得去其他学校。如果考得特别好的话,也有机会去其他比清大附中更好的高中。”   舒兰叹了口气,“姐姐,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担心了。我们之前在枫明岛初中学的内容跟这边不太一样,看来得多花点时间好好补补了。”   舒月鼓励他们:“没关系,最后这一学期好好学,你们俩基础好,弱势科目就互相帮助,努力考出自己的水平就能上清大附中了。”这俩孩子学习上无疑是聪明的,俩人分别在数学、语文上都有天赋,有自己的强项,弱项好好补一补,她觉得他们考上清大附中应该没啥问题。   程白杨好像思绪还飘在陈洪泽要来这件事当中,对于中考考试什么的似乎没太在意。   他又想起了一件事,问程山:“爸爸,思文他们一家会不会也来这呢?”   程山摇了摇头,“不会。”   舒月算了算:“思文现在刚九岁,还在小学四年级呢。除非她爸爸调到这边来,他们才可能搬家过来。”她试探性的调戏了一下程白杨,“怎么?你想思文啦?”   她的目光盯在程白杨的脸上,准备探个究竟。   那张脸上褪去了儿童的稚气,蓬勃着少年的朝气,听到她的问题后闪过一丝扭捏羞涩,随后佯装浑不在意,说了句:“我就是问问,万一也来呢?”   “她家没电话,跟她爸打电话也说不清楚,要不我写个信问问?”舒月又问他。   程白杨撇了撇嘴道:“随你。”   舒月故意道:“哦,这样啊。那我不写了。”   程白杨:“你想写就写吧,不要被我影响。”   舒月:“……”   明明心里想,表面却假装清冷。   少年的心思显露无疑。   饶是她感情经验不丰富,也能看出来一些苗头。   周思文对他友达以上,他对周思文是什么样的感情还说不清楚,但至少是关心的。   日子按部就班,程山开始了进修学习生活,每天早上去学校,一般晚饭前都能回来。   舒月上课学习、翻译小说,期中考试成绩依然拔尖,除了体育课请假明年重修补上以外。   在经历了轻微孕吐的一个月之后,突然就好了。只不过偶尔犯困、睡觉变多了,此外也没发觉有什么异样。   在怀孕三个多月快四个月的时候做了一个检查,两个宝宝生长很好很健康,而她本人皮肤白皙莹润,连医生都夸她状态很好。   三小只则开始勤奋学习。尤其是程白杨和舒兰,放学回来就开始写作业,写完作业俩人还互相出题考对方,以考倒对方为荣。   期中考试在全年级三百人当中,俩人分别考了全年级第二十九、三十名,在各自的班里都是前十名。   连他们的班主任老师都非常惊讶,没想到他们进步如此之快。按照老师的说法,他俩中考再努努力,把成绩稍微提升一点并且稳住的话,上清大附中高中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他俩却有点垂头丧气,对成绩不太满意。之后学习就更狠了,每天舒月程山睡觉了,他们还在客厅一起学习。   连程白鹭都被舒兰拉着一起学习。于是不用中考的程白鹭每晚也陪着两个中考生熬夜,每天早上对着镜子摸着自己的黑眼圈唉声叹气。   时间来到六月中旬,中考前一天晚上都十点了,程白杨和舒兰还在奋战复习。   舒月看着如此勤奋的两只,问他们:“明天要中考了,你们紧张吗?”   程白杨语气轻松:“还行吧。”   舒兰则表现得有些紧张,“不行,姐姐,我觉得还有好多没记牢的,还有些题没复习完呢,再给我几天时间就好了。”   舒月催他们去睡觉,“放心吧,别紧张,好好睡觉。考试前就是休息好、调整好心态最重要了,到时候正常发挥就行。”   第二天早上,舒月炸了油条,煮了鸡蛋,跟以前重大考试之前一样,摆成100的形状,“吃吧,吃完都能考好,你们千万别太紧张了!”   程白杨看着盘子里的油条鸡蛋却若有所思:“妈妈,你知道我们满分是六百分吗?我吃了以后不会真的只能考一百吧?我到底应不应该吃呢?”   舒月:“……”   “不吃饿着,那你就能当第一了!第一个因为饿昏了头被抬出考场的考生!”   程白鹭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77章 喜报 有点犹豫。   程白杨不满地看了程白鹭一眼, 程白鹭可不甘示弱:“你不吃拿来给我!就饿死你!”   程白杨“哼”了一声,“男子汉不跟小女生计较。”他拿起来开吃,不吃会饿, 再说了,外皮酥脆里边香软的油条他还要吃两根呢,怎么舍得给别人呢。   吃完饭舒月和程山都帮他们检查了一下要带的东西,准考证、答题的笔, 还有书本、水杯……   送他们走到学校门口才发现, 他们这样送孩子的家长显得有些突兀。   舒月再次感叹,这年头家长对孩子真是放养。她之前中考高考的时候,家长不仅要送孩子去,还会等在外面。中高考都是炎热的夏季,家长们就那么顶着太阳的炙烤在外面找个地方坐着等, 直到看见自己孩子从考场走出来。而现在, 家长对这种考试也没当回事。   温嘉树在门口看到舒月程山礼貌的打了个招呼,进去以后对程白杨一脸羡慕的说:“你爸妈还来送你上学, 真好。”   程白杨提起爸妈总是自信无比, “嘿嘿, 是吧?我爸爸妈妈都可好了!你知道我今天吃的什么吗?油条,我妈炸的油条外面可酥脆了,里面又是软软的,可好吃了。”说着还不由得轻微打了个嗝。   温嘉树吸了吸鼻子,仿佛闻见了一股油条的香味, 听到他打嗝明明很恶心好不好, 怎么还觉得香呢?该死!   程白杨笑了笑:“不好意思,吃多了有点。”   温嘉树还在羡慕:“被你说的,我都想吃你家的饭了。”   程白杨挠了挠头, “快看书吧你,好好考,咱俩一块继续读高中啊!”妈妈怀孕呢,哪有空请你吃饭。   舒兰走到考场教室外面的走廊,第一门考语文,她拿出语文课本开始背每篇课文的关键段落。   中考的这两天正好是周六日,所以程白鹭跟程山舒月一起回了家。   程山带着舒月出去遛弯买菜,程白鹭一个人在家无聊,想起来安沁也中考,便去了隔壁找安淳玩。   安淳拿出了父母给他买的新玩具、新绘本,全部放在桌子上:“想玩什么?你挑吧,我还可以送给你一样!”   程白鹭对书本不感兴趣,对其他的什么木仓啊、弹弓啊也毫无兴致,就看上了一个魔方,主要是五颜六色的好看。   安淳给她讲了讲规则,不过也不太会玩,俩人研究了半天都没弄好,程白鹭顺手带回了家。   中午吃饭的时候,突然发现被打乱的魔方已经拼好了,漂漂亮亮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上。   程白鹭好奇地问:“这是谁拼的?”   程白杨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我啊!这是啥东西?”   舒月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之前没接触过魔方,竟然能不学成才?“这个是魔方,你花了多久拼好的?你不是刚回来十分钟吗?”   程白杨:“哦,我上了个厕所出来后就拼好了。”   程白鹭撇撇嘴,“所以你把我的魔方拿进厕所去了啊?讨厌!”   程白杨看妹妹嫌弃的样子坏笑了一声,仿佛早上大仇得报,心中一阵舒爽。“我帮你拼好了你不谢我吗?”   程白鹭以一个白眼回敬他。   兄妹俩之间就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仿佛之间具有一股天然气,一点就能着……   中考两天就考完了所有的科目。到了第二天下午五点左右,校门口依然是一片空旷,只有从里面陆续出来的考生。   程白杨和舒兰一个兴高采烈,一个皱着眉头。不过舒月也不担心,俩人性格使然,程白杨可能是因为考得不错而高兴,舒兰可能只是觉得不太满意而有些许郁郁寡欢。不过看到她和程山以后,都笑开了颜。   程白鹭高兴地给舒兰拎包,“姐姐,祝贺你考完啦!”   舒兰对她甜甜一笑,“谢谢!”   程白鹭:“哎,真羡慕,你们这下可以尽情的玩了。”   舒兰:“不用羡慕,你也快了,再有一礼拜就考试了,回家我给你补课!这下我有空了,可以安心给你补课。”   程白鹭瞬间萎靡,“啊……”,嘟着嘴对舒兰说:“学习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好无聊哦。你看你们每天学到那么晚,最后竟然是为了能继续上学!简直……”   舒月问她:“简直什么?”   程白鹭:“简直……反正不好玩!真后悔小时候跟你们一起去上学,或者我那时候就不应该留级,这样还能早点毕业!”   程白鹭成绩在三个孩子里最差,也是最不爱学习的,她说这样的话,舒月倒不意外。   舒月摸摸她还未完全褪去婴儿肥的脸,安慰她:“总会毕业的。但是在毕业前读个好学校,毕业以后选择就多。而且多学习,还能让自己看上去不是一个文盲,这就是学习的意义啊。你可以想想,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程白鹭叹了声气,想了半天,“不知道,还没想好能做什么。”   舒月又问另外两只:“你们呢?长大毕业以后想做什么?”   程白杨:“我嘛,自然是每天能吃到妈妈做得饭就心满意足了!”   舒月:“……”   瑟瑟发抖.jpg   这孩子不会已经有了要啃老的思想苗头吧?赶紧掐死!   “吃饭可以,不过你也得有自己的工作生活啊,不赚钱吃什么?”   程白杨:“行,那我负责赚钱,我养你!”   舒月心想,四合院就够她养老了,不用他养,不过他说出这样的话,还有点感动。貌似程山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但是从两个人嘴里说出来意义不一样。   舒兰想了半天,信誓旦旦的说:“我想当老师!教孩子们知识,让他们成才!”   舒月:“嗯,这个想法不错。有理想总是好的!”   在等中考成绩的半个月内,舒月和程山也在准备自己的期末考试。   六月底,舒月已经怀孕四个多月,她本身比较纤瘦,穿的衣服宽松了些,所以不显怀,压根就看不太出来。   就连经常一起进进出出的冉珍珍和田国芬都没发现。   舒月也不是觉得怀孕不好,就是觉得看不出来也挺有趣的,过了暑假等到秋季学期开学的时候,直接吓她们一跳,应该也挺好玩的!   这一学期,同宿舍的关平露跟她们三个关系还是一般,关平露倒是经常找江开霁,不过江开霁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俩人关系并没有进展。   在期末考试前,舒月已经把江开霁的那本《星星与七英镑》翻译完了。   江开霁貌似已经忘了那本书的存在,一学期都没提起来过,舒月这下确定他不是真的要读,可能当时就是为了跟她搭讪。   最后一堂经济学课上,舒月主动叫前面的江开霁:“你那本书,我翻译完了。你着急看吗?”   江开霁恍然,“哦,那本书啊,我看不看都行,要不然送你了。”   舒月温柔一笑,“不用啦。不过你不着急的话,我想先把译稿送给我们系的老师看看,我怕有的地方不准确。完了再还你书,你要是有哪里看不懂的话,我乐意解答。”   江开霁应道:“行,那你先拿着吧。辛苦你翻译了,说起来我应该谢谢你。”   舒月:“不用,我也谢谢你的书,现在英文小说不多,你这本书对我来说也是宝贵的学习资料呢。”其实她并不是为了他翻译的,她一开始看到这本书就觉得是不错的课外资料。   舒月把整理好的翻译手稿和原著摆在外文系老师蓬修然面前的时候,蓬老师颇觉意外。   蓬修然笑道:“你怀孕的事儿我知道,没想到还能抽空翻译一整本书,太让我意外了!不愧是尖子生,这种学习的精神和劲头儿很多人就赶不上你。”他又关系的问:“怎么样?你还好吧?也别太累了,你怀孕了得多休息。”   舒月看蓬老师热情关心的样子,忙回道:“没事儿,我反应轻。那蓬老师您帮我看看,谢谢!”   蓬修然随意翻了几页:“你先放这,最近期末比较忙,我暑假的时候一定好好看看,到时候给你意见和答复。”   期末考试结束,舒月这学期又拿到了全班第一名。关平露是第二名,而冉珍珍和田国芬是第三、四名。   关平露原本成绩就不错,但另外俩人的入学成绩在班里是中下游,可谓是进步最大的两个人。   一个宿舍包揽了全班前四,整个宿舍都出了名。   冉珍珍和田国芬非常谦虚,别人问起经验的时候,她们总说:“是因为有一个好室友舒月,”还调侃道:“在榜样的阴影下才能茁壮成长!”   程山在海军学院学习也收获颇丰,不过跟其他考上来的同学相比,他的文化课基础比较薄弱,胜在实践经验丰富,最后成绩不算拔尖,却也属于上游。   七月初公布中考成绩当天,程白杨和舒兰一大早就着急要去学校看成绩。   舒月拦着他们吃了早饭,跟他们一块去了学校。   学校宣传栏里已经贴上了喜报,就在进了学校以后去教学楼的必经之路上。   大红色的榜上赫然写着“喜报”两个大字,下面是几行小字: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热烈祝贺我校舒兰同学(581分)、彭程同学(576分)、王蕊蕊同学(571分)、郑雅丽同学(562分)、程白杨同学(555分)分列全区第一、九、三十二、四十七、五十五名,其中程白杨同学数学满分……”   一家五口走到喜报前面驻足,一眼就看到了舒兰的名字。   舒月看舒兰名字排在第一个,就知道她是全校第一了,惊喜的要掉眼泪,转头把舒兰揽在怀里对她说:“小兰太棒了!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程白鹭指了指:“哥哥的名字在下边……”   大家目光又齐刷刷的移到下边,舒月又是一阵惊喜,转头去夸程白杨:“白杨,你也很棒!”   程白杨慵懒的说:“我还行吧,舒兰倒是考得挺好的。”顿了顿又问:“对了,我这个成绩,还能继续在这读高中吧?”   舒月:“肯定能!而且说不定还能去更好的。”本校前五名铁定没问题。   果然!他们的班主任说,舒兰的成绩可以去京市几公里以外的人大附中,也可以去远一些的京市第四中学之类的,总之几乎可以随意挑选了。程白杨的成绩上清大附中没问题,其他也有一些可选的学校。两个班主任老师都让他们好好想想,想上哪个学校,建议还是首选本校。   临走前,校长把他们都叫到了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在一楼,有一扇明亮的大窗,阳光洒进来温暖和煦。校长五十岁左右的样子,鼻子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热情的道:“舒兰同学考了区状元,程白杨同学也不错。你们当家长的教育的好!真要感谢你们培养了这么两位优秀的同学!”   舒月笑笑,谦虚道:“哪里,还是学校教的好,要谢谢学校和老师。还有孩子们自身聪明努力。”   校长这才步入正题:“两位同学,你们准备报哪个学校?当然了,以你们的成绩还能去更好的高中,但是咱们清大附中也是好学校,大学读隔壁的可能性很大。作为校长,我是非常希望你们能留在本校。如果能留下来,我们是热烈的欢迎,还能为你们减免一切费用。你们觉得如何?”   程白杨想了想说:“校长,我是想继续读本校。我还有个朋友要来,我希望能和他分到一个班。”他和陈洪泽说好的,不能食言。   校长脸上洋溢着笑容,点头答应:“好好好,这个没问题。”   舒兰则犹豫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好意思,校长,我再考虑考虑。”   她看了看舒月,舒月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说:“没事儿,你自己定。我们也尊重你的想法和决定。”   舒兰放下心来,有更好的机会,她当然想去尝试。   校长却还是热情挽留:“舒兰同学,我是希望你留下来的,你虽然转学来了一学期,但也是从咱们学校考出了这个成绩。当然了,最后还是得尊重你的意愿,但我是殷切的希望并欢迎你留下来。你仔细考虑考虑,不急着答复我!”   舒兰想了想,问道:“校长,那个……如果我妹妹程白鹭到时候中考考不上本校的话,能让她继续读本校吗?我是说如果我留下来的话。”   程白鹭猛然抬头看向舒兰,以她的成绩是肯定考不上清大附中高中的,不过她之前可没想过这个问题…… 第78章 写信 准备十月底来。   舒兰眼神坚定地看着校长, 等待校长答复。   对校长来说,他就是希望提升生源质量,头部的尖子生考得好那是能给学校装门面的。至于多一个差生, 顶多在平均分上拉一点后腿,影响微乎其微。   权衡之后,校长很快做出了答复:“行,如果你留下来的话, 到时候不管程白鹭考得怎么样, 都可以继续在本校读高中,这个我可以答应你。”   舒兰笑了笑,“行,校长,那我也继续读本校。”   程白鹭感动的无以复加, 一时无措, 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不自觉的掉了几滴,然后又戛然而止。   舒月看看舒兰, 她其实更支持她去读更好的高中。不过她已经决定了, 舒月也不准备说什么了, 倒是被她这么懂事、对程白鹭这么姐妹情深打动了。   其实,清大附中已经足够好了,比清大附中好的那几个,有的还比较远,上学来回路上比较辛苦, 所以综合来讲, 也算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以后,就去找了个报亭给陈洪泽打电话。   “陈洪泽,你猜我考上了吗?”   “你还需要考吗?”陈洪泽没有考学压力, 他是找了关系直接可以去上学的。还以为程白杨也一样。   程白杨:“当然!我要中考啊,考得好才能上。我们学校还是挺厉害的,达不到分数线的话是不能上的。不过我和舒兰都考上了,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到时候咱们就上一个班。对了,舒兰考了区状元呢!她最厉害。”   陈洪泽:“喔!厉害厉害!你们家人怎么都那么厉害呢!那你呢?考了第几?”他还不了解京市的升学规则,他也参加了中考,不过也没有特别当回事,就是一次普通的考试而已。   “我嘛……反正我考上了,你管我考多少。”程白杨觉得在舒兰面前,他的成绩不值一提,“我问你,你啥时候来啊?你来了要找我啊!”   陈洪泽那边扯着嗓子问了下奶奶,方大嫂过来接了电话,她找舒月聊天。   舒月告诉她怀孕了,方大嫂一个激动话筒都差点掉了,“真的啊?我早就说你们两口子结婚几年了怎么也没个动静,之前就是不好意思说,现在好了,这下终于圆满了!”   舒月笑了笑,继续告诉方大嫂:“是双胞胎!”   方大嫂更激动了,一颗心砰砰乱跳有点心慌,“太好了太好了”,然后又告诉舒月他们的安排:“我和洪泽准备八月初就走,到了以后也准备去清大附中那边找房子住。我们老家太远了,上学不方便。老陈他还走不了,等过几年退休了再走。”   “行,到时候我提前帮你收拾收拾房子。你们来了就能住了。”方大嫂对他们一家都好,舒月想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挂掉电话,舒月准备给谢秋珊写封信。上次写信聊了聊近况,还真问了问有没有打算来京市。   谢秋珊回信说,老周回家来说陈洪泽也要去京市,周思文也蠢蠢欲动问他们能不能也去,她都哭笑不得。她开玩笑说,不管是干女儿还是未来儿媳妇,让舒月赶紧把思文接走得了。   她还开玩笑的问程山,以后和谢老师家结亲咋样。程山冷哼一声说,老周那么宝贝女儿,肯定不同意吧。   这次写信,舒月告诉谢秋珊她怀孕的消息,还说了一下舒兰和程白杨考试的情况,语气间颇为得意。尤其是说到程白杨,谢秋珊看了应该也会对这个未来准女婿满意。   不管俩孩子怎么样,反正俩妈是已经各自看中了对方的孩子,给孩子找了个托底的备胎。   舒月信里还提议说,如果到了二十五岁俩孩子还单着,那她们就开始使出催婚老母亲的手腕,撮合一下。   舒月写完信,还准备给艾冬雪写信。   程山也提笔给大哥大嫂写信。   之前程山跟家里联络都是发几个字的简短电报。可能是受到舒月感染,他也开始写信,准备把家里的情况跟大哥大嫂说一声。   俩人坐在桌子上面对面,认认真真的写着,像极了做作业的学生。   舒月还叮嘱程山:“记得让孩子继续学习参加高考。”她是一个后世的人,知道高考的意义,并且知道高考不仅不会再中断,还会越来越重要。   程山算了算,“老大十八,老二十七……是都该高考了。”   程白杨接着说:“三姐程明南十五了,四姐比我大一岁已经十四了,五弟比我小一岁,应该差不多十二了。”他“啧啧”两声,感叹道:“真的有好多年没见他们了,不知道他们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程山“哼”一声,“我都很多年没见过了,你能见过?”   程白鹭说:“我都记不清楚了,快不记得他们了,他们五个人也太多了吧,名字是叫啥?”   程白杨说:“这好记,你只要记住他们姓程,中间一个字是明,后面就按照东西南北中排下来就对了。”   舒月和舒兰都没见过那五个孩子,八年过去了,舒月对程山的大哥大嫂都快记不清模样了。   舒月提议:“要不然等以后有机会你们回老家去看看,或者让他们来京市玩玩我记得你们大妈人挺好的。”   提及老家,舒月又想起了原身的亲奶奶。她对原身的父亲继母可以说是没什么感情,连原身的情绪都感受不到,说明原身也没什么感情。但是提起奶奶,她能感受到心里情绪的波动。   给艾冬雪写完了信,舒月又继续给奶奶写信。   那边老太太和赵秀芬几乎是同时收到了信。赵秀芬看到舒月怀孕和程白杨考试的消息,既惊又喜,立刻去大队里找丈夫程海,把消息告诉了他。   程海立刻便想到现实的问题:“弟媳妇怀着孕还得上学,还有仨孩子,也不知道忙不忙得过来?到时候坐月子谁伺候啊?还有孩子谁看呢?”   赵秀芬又凑过去看了一眼信的内容,“还真是,老程,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我光顾着高兴了,还没想到这茬……”这下子不禁担忧起来,“咱们娘不在了,我这长嫂如母,按理说也不能不管。”   程海笑笑,看着自己老婆,“是,我长兄如父,也不能不管。”   赵秀芬:“婆婆不在了,一般娘家也要伺候月子的,不过我看舒月她那后妈不咋样,之前听山子说几乎不怎么来往。你想啊,小闺女都不愿在家,说明那后妈是真不行。不说她愿不愿意去伺候月子了,就算她同意,估计舒月也不想让她去。我找舒月奶奶去问问,那老太太人挺好的。”   程海也替他们着起急来,让赵秀芬赶紧去。   赵秀芬骑着自行车到了以后,等了一会才看见老太太回来。   老太太进门就气呼呼的,看见赵秀芬又赶紧招呼客人:“你咋来了?我刚从镇上回来。”   赵秀芬问她:“是去镇上儿子家了吗?是不是听说舒月怀孕的消息了?”   老太太应声道:“是啊,这不是月月给我写信么,我老太婆看到信就高兴,完了我想着告诉她爸去。结果那两口子没啥反应,都没点表示,你说气不气人?他们这爹妈是白当了。”   赵秀芬劝道:“你也别气,即使他们去伺候,估计舒月也不乐意。我听说上次她那妈还去了岛上,闹得挺不愉快。”   老太太想了想,“这个她倒没说过,之前写过信,都是报喜不报忧,这孩子就会替我着想。”说着说着又高兴起来,“不过我这孙女啊,真厉害,我都没想到,她还能考上大学,我们家竟然出了个大学生!真是光耀我们舒家的祖先啊!他爷爷要是在的话,得高兴死!所以说,巾帼不让须眉,有时候女人比男人还强呢!”   赵秀芬也是高兴:“谁说不是呢!我这弟媳妇真厉害,那也是光耀了老程家的门楣了!老程家也是烧了高香了!”顿了顿又说:“对了,我正发愁这事呢,到时候生孩子坐月子可怎么办呢。他们在那边又没个亲戚啥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道,“我就是为这事去了趟镇上,我那后儿媳妇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管不了了。她老子也是,一句话没有,把我气得哟……我想好了,不行我就去。我老婆子今年六十,身体挺好的,还能干得动!”   赵秀芬若有所思,“我主要就是有几个孩子要吃饭,按理说都长大了也不需要看啥了,要是有人能给做饭,我也能去。不是双胞胎么,我怕你一个人去还是不行。”   赵秀芬立马回家跟丈夫程海商量了下,程海说自己可以做饭,鼓励她去照顾一段时间,毕竟是弟弟和弟媳妇,他们不露面觉得也过意不去。所以两口子商量好了,可以去两个月,过年前回来就行。   赵秀芬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舒老太太,俩人合写了一封信,说准备十月底过去。   半个月后收到信的时候,程山和舒月都松了口气,有人能来照顾自然比没人帮衬要好。不过一下子来俩人,家里的地方就显得不够住了。   程山想了两个方案:“一是咱都搬到四合院去住,二是再租一套房子,两种都行。”   四合院早就收了房,程山偶尔过去收拾收拾,房间里、庭院里都收拾的干干净净,添置些家具就可以入住。   舒月考虑了一下,说:“买家具还得散味,而且冬天可能没有集中供暖,我担心冷,要不咱们还在这租套房子得了。”   程山觉得有道理,当下就这么决定了,舒月让隔壁逄阿姨也帮忙留心着谁家要出租房子。   敲门声响起,程白杨拉开门一看是当初接他们的那个叔叔。   程山招呼他进来坐。   陈文卿已经给方大嫂和陈洪泽租好了房子,就在楼下。   快到中午了,于是舒月留他吃午饭。   陈文卿上次在这吃过一次简餐,觉得舒月手艺好。不过这次看她肚子有点大就问了问,才知道她是怀孕了,所以本来不好意思留下吃饭。   程山和舒月盛情难却,他才不再拒绝。   程山和舒月一块做饭,蒸了一大锅米饭,还炒了好几个小菜,有小炒肉、鱼香肉丝、麻婆豆腐、豆豉油麦菜、凉菜大拌菜,还有之前酱好的猪肝和牛肉,凑了一桌丰盛的午餐。   陈文卿直夸她厨艺好,吃得太多,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陈文卿走之前,告诉他们八月三号人就到了,到时候他会去接。   舒月让他把钥匙留在这,她帮忙收拾收拾。   舒月让程山买了些被褥、日常用品等东西,把楼下的房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到了八月三号中午,他们又做了一大桌子菜准备欢迎方大嫂和陈洪泽。   到了中午一点,程白杨在窗户里看到了一辆小汽车,立刻反应过来是陈叔叔的车。他大喊了一声,立刻下楼去迎接。   “陈洪泽,你终于来啦!” 第79章 重聚 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陈洪泽从小汽车上下来, 看到程白杨兴奋地朝他招手,便高兴地跑了过去,俩人拥抱了一下。   后面舒兰和程白鹭也陆续跑了下来。   陈洪泽看到好久不见的两个女生, 倏的闪过一丝生疏和羞涩,随后笑着跟她们打招呼。   舒兰笑地眉眼弯弯:“你可终于来啦!太好了!”   程白鹭则笑得有点诡异:“我哥可是盼着你来呢,感觉你俩可能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反正除了她,谁都像她哥的兄弟姐妹。   陈洪泽听了这话却颇为得意, 问道:“是吗?”他还有点担心, 分别之后他们有了新的伙伴很快就把他给忘了呢。   方大嫂见到孩子们也觉得熟悉又亲切,孩子们都跟她笑着打招呼。   舒月和程山也下了楼,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方大嫂和陈洪泽。   舒月突然想起了村上的那句话,“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就像此刻, 熟悉的一群有缘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再次相逢, 好像还在熟悉的枫明岛上一样。   方大嫂看舒月肚子已经明显大了一圈,赶紧挥手喊着:“小舒, 小程, 你们怎么还下来了?小舒啊, 你月份大了,慢慢就得当心了,可别磕着碰着了,不是开玩笑的。”舒月看似柔弱,实际上跟她一样, 就是个女汉子, 至少她一直都这么认为的,就怕她怀孕了也太不当回事。   陈文卿和爱人刘云静一块来了,车熄了火, 他们从后备箱把东西拿下来往楼里头走。   刘云静听丈夫说过之前接了程山一家,这会看着这一家人和乐融融的,而且五口人都生得好看,立刻就生了好感。   程山拿钥匙打开房门,陈文卿两口子把东西放了进去,他又帮忙去后备箱拿东西。这个房子位于舒月家所住的二楼的楼下,户型一样,也是个三室。   陈文卿也不管,反正是他家老爷子让他给小婶和堂侄子找房子,他就按照最好的条件找。找了好长时间才找到这个房子,也是巧了,还跟舒月家是上下楼。   陈文卿放下东西,问方大嫂:“小婶儿,您看看房子,觉得满意吗?我怕你们上下楼不方便,特意找到这个一楼。也真是巧了,你们还是楼上楼下。”   舒月补充说:“对,我们就住在楼上,也是陈大哥给找的房子。特别感谢陈大哥。”   方大嫂巡视一圈,“有地儿住就行了,真麻烦你了。不过你找的这个房子真不错,我和洪泽俩人都用不上这么多房间。”   陈文卿:“那没事,到时候弟弟和弟妹他们回来也有地方住,房子还是大了住着舒服。”   方大嫂点头,“那倒是。辛苦你了,文卿。”   说话间,方大嫂已经里里外外看了一圈,床上的床褥之类的都齐全,看上去都是全新的。   方大嫂有些惊讶:“你连这些全都备好了?”   陈文卿一看就知道是舒月他们两口子准备的,“这不是我,这个功劳我可不敢领。应该是小程小舒他们准备的。”   舒月笑笑:“被子都晒过了,床单被罩都是新的,前几天上边拿单子盖着呢,今天才揭掉。客厅里都扫过擦过了,你们整理下自己东西,就能直接住了。”   方大嫂心中一阵感动,笑着道:“我那会还想着不知道有没有被褥呢。还是你想得周到,你办事一向让人放心。不过买这些东西的钱我可得给你!”   舒月拉着方大嫂,“顺手的事儿,就别客气了。”都已经一点多了,“走,放下东西上二楼吃饭!饭都做好了!”   大家嬉嬉笑笑的上了二楼,方大嫂一看,是跟一楼一样的格局。不过屋子里摆的东西多了,窗台上、角落里还摆着些花花草草,看着整洁而温馨,相比起来一楼就显得空旷而没有生活气息。她准备有空也去买几盆花草给家里布置一下。   陈洪泽早就肚子饿了,进门闻到一阵饭菜香味,肚子里的馋虫早就按捺不住了。   舒月招呼大家:“洗手,准备吃饭。”   舒月给每人盛了一碗米饭,程山挨个把饭菜往外端。   一桌子菜非常丰盛,有清蒸鲈鱼、大盘鸡、红烧排骨、家常豆腐等等九个人十个菜。   陈文卿跟爱人说:“你尝尝,他们家的饭菜可好吃了。”又朝众人笑道:“说来也不好意思,我还在这蹭过两顿饭呢,哈哈。”   刘云静尝了一下鱼肉,异常鲜嫩,大盘鸡微辣鲜香,红烧排骨肉质很嫩,咬一口骨肉就分开了……还有家常烧豆腐、蚝油生菜、素拼凉菜等等,家常味却很下饭,她忍不住夸赞:“是啊,真好吃。小舒,你这手艺,可以去开个饭店了!我们单位附近那家国营单位都说好吃,可是我觉得你做的这些菜更好吃!”   陈洪泽嘿嘿一笑:“舒阿姨做饭最好吃了,我以前就经常去她家蹭饭,可惜这半年他们走了,我也没地儿吃了。今天我就不客气,要大开吃戒了!”   方大嫂一脸慈爱的看着孙子说:“你什么时候戒过呀?说得好像你是个出家斋戒的和尚似的……”   陈洪泽嘿嘿一笑。   程白杨一边笑一边吃,嘴压根腾不出来,没空讲话。   合格的吃货一定是个努力的干饭人。   刘云静注意到了舒月大着肚子,这会熟悉起来了才关心的问她:“几个月了?啥时候生?我听说你还在清大读书呢,忙得过来吗?”   舒月说:“六个月了,预产期是十一月初,到时候大嫂和我奶奶说他们会过来帮忙。忙不过来也就一段时间,后面理顺了应该就会好很多。”   刘云静笑着说:“是挺辛苦的,不过孩子出生了以后可能会更忙呢,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方大嫂知道点他们家里的人和事,开口道:“你那个继母千万别让她来,来了得给你气受。你大嫂家里不是孩子多吗?能走得开吗?你奶奶多大年纪了?”   舒月对奶奶年龄记得不太清楚,她算了算:“我奶奶应该差不多六十了。”   程山插话道:“我大哥家孩子是多,大嫂人挺好的,说能来两个月,年前回去。家里有俩孩子还准备高考呢。不知道两个人来帮忙,忙不忙得过来?”   方大嫂恍然,“我不是搬来了吗?正好,平常洪泽上学了我也没事,我也能帮忙啊,到时候照顾小舒坐月子、照顾孩子,我跟着一块帮忙,我们仨都是过来人,保准能把他们娘仨照顾好。”   程山觉得很不好意思,“不能麻烦你了,方大嫂,你还高血压呢,不能受累。”   刘云静突然反应过来了,惊讶道:“什么?还是双胞胎啊!你们两口子真是基因强大。”   舒月笑笑,“其实我还挺担心的呢,双胎风险高。”   刘云静安慰她说:“没事,我同事也有一个是生了双胞胎,母子平安,你别想那么多,心情好最重要。”   舒月应道“嗯”。   方大嫂接着前面程山的话茬说:“反正我也闲不下来,我就来搭把手。我就没生个闺女,小舒就是我亲闺女,我来照顾照顾也没什么。客气什么?”   舒月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穿书来到这个世界上,虽然亲爸妈都相当于无,但是总能遇到一些贵人相助,像方大嫂陈司令两口子一直都对他们一家很好。   她也感觉到了,方大嫂真拿她当闺女似的呢。所以她有时候也感慨,虽然当了个“后妈”,平白养了两个孩子,但是好人有好报,老天给她的气运真不错。   吃完饭,陈文卿两口子回了家,方大嫂回家收拾东西,程山洗碗收拾,舒月则睡了一觉。   陈洪泽不肯回家,吃饱喝足,感觉也不困了,就跟三小只在客厅里玩。   下午碰到隔壁的两个小孩,程白杨还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安沁和陈洪泽是同岁,都比程白杨大一岁,所以几个孩子属于年龄相仿,也都能玩到一块去,很快就成了朋友。   暑假还剩不到一个月,程山带着舒月去产检了一次,问过医生关于孩子的性别,不过医生不愿告诉他们。后来他们索性不问了,准备等着开奖。   双胎有三种情况,一种是两个男孩,一种是两个女孩,还有一种是一男一女。但是一男一女的概率最小,只有百分之二十五的概率。   关于未出生的两个小宝宝,家里五个人意见不同。   程山猜是两个女孩,希望长得像舒月。舒月则希望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凑成一个好字。   程白杨则希望要弟弟。之前家里两个女生,他一个男生,如果这次一下子多两个弟弟,那他就彻底扳回了这局。   舒兰是唯一的中立派,觉得男孩女孩都好,重点是她要当小姨了。   程白鹭本来希望是女孩,得知是双胞胎后,觉得可以接受有一个弟弟,但是一定要有一个妹妹。尤其不希望是两个男孩,她可不想要两个像她哥那样的弟弟。她目前觉得隔壁的安淳小哥哥还不错,但是她哥实在是太讨厌了,不管做什么都莫名觉得讨厌。   尤其是她哥好像把周思文当妹妹,压根没拿她这个亲妹妹当回事。反正在她的世界里,对于不重视她的人,她选择通通无视。   这个暑假,程白杨、舒兰和陈洪泽都等着升高中,所以没有暑假作业。唯一因为作业发愁的就是程白鹭。   舒兰像老师一样督导她写作业,“虽然你中考成绩无所谓,但是你也得好好学习,要是凭自己能力考上了,岂不是更好吗?”   程白鹭提到学习就发愁,“是不是老天把学习细胞从我身上抽走了?为什么你们都学习那么好,而我却这么痛苦呢。”   不过想起舒兰为了她跟校长做的那笔交易,她还是按照舒兰的话乖乖做作业。   每天晚上抽出半小时时间,舒兰在一旁给她辅导,在开学前的一周也终于做完了。   这个暑假,一家人还解锁了很多地图,除了清大附近,他们还去了□□、故宫、圆明园、颐和园、动物园等很多地方。   陈洪泽经常跟着他们,程白杨感叹的问陈洪泽:“是不是后悔了没早点来?”   陈洪泽撇撇嘴,“有点。原来这儿就是我老家,看来我老家挺好的嘛。”准确地讲,是他爷爷奶奶的老家,他从小既没在这出生,也没在这长大。   程山舒月还带着他们顺路逛了一下自家四合院。之前一直没告诉他们,就是想有机会把他们带过去,直接让他们惊喜一把。   走到四合院的时候,程白杨好奇的打量着问:“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不收门票呢?是不是谁家?”   舒月神秘的问他们:“你们看看这个房子怎么样?”   四小只都是第一次见这种四周都有房子的院子,而且庭院里方砖墁地、青石为阶,屋前还有雕花廊檐。不可思议的是,竟然还有个后院!   ……跟之前在大程村看见的农家院子,以及在枫明岛住过的院子相比,简直云泥之别。   等他们逛了一圈回来,舒月清了清嗓子,告诉他们:“这是咱家房子!我们已经买下来了!”   舒兰惊喜道:“太棒了吧!这房子一看就有丰厚的历史底蕴和浓郁的文化气息!像是文人雅客住的。”   程白鹭嘿嘿一笑:“还是我姐有文化,我刚想了半天,就是这意思。”   陈洪泽张大的嘴巴半天没合上,“这个四合院能住好多人吧?”   程白杨突然问:“妈妈,这得多少钱啊?”   舒月:“你猜呢?”不能露富,省得孩子不小心说出去。   程山说:“你们可以各自挑一间,说不定过几年咱们就住这来了。”   三小只转来转去个,各自在东西厢房选了一间,程白杨拍了拍陈洪泽的肩膀:“到时候,你睡我房间就行!”   陈洪泽:“??……”   舒月看向陈洪泽:“你也可以选一间,以后来做客的时候可以住下!”   程洪泽:“!!!”   听到舒月的话,他瞬间觉得理直气壮,挑挑眉对程白杨说:“我才不想跟你住一间!”对转向舒月:“还是舒阿姨好!那我以后就真来做客了!”   回家以后,方大嫂听说了舒月买四合院的事情就来问她。   舒月告诉方大嫂,以她的判断四合院是稀缺物品,以后会升值,而手里的钱则会越来越不值钱。她劝方大嫂也买上一套,以后养老或者留给孩子都不错。   她准备促成这件事,以后升了值也算是报答方大嫂两口子的恩情了。   方大嫂听完她的话以后,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老陈的工资一个月两百多,两个儿子根本不需要他们补贴,甚至逢年过年还寄钱回来。她手里攒的钱也不少,现在这年代还真是没地儿花,她最近正准备看看弄点票买台电视机。   但是即便买了电视机,手里余钱也挺多的,用八千块钱换一套四合院,她觉得可以接受。正好他们老家在郊县,比较偏远,还是想着在城区能有个住处。   于是,她立刻决定也跟着买一套,她相信舒月的眼光和判断,毕竟舒月脑子灵活。   舒月给张英打了个电话,说还想要买两套这种四合院,让她帮忙看看。   张英的女儿李小敏又参加了七八年的第一次高考,这次一举考中农业大学,全家人都很高兴。   李小敏对舒月极其信任,偶尔给她打电话,找她补习功课。所以这次考上大学,张英也特别感谢舒月。   听舒月说还要买房,也不问三七二十一,张英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一定帮她们找房子,让继续等消息。   暑假很快结束,到了开学前两天,三小只郁郁寡欢、唉声叹气。   程白杨灵魂发问:“为什么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这么快呢?”   舒兰长叹一声,绘声绘色的朗诵道:   “假如暑假即将结束,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终将被美食治愈: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我觉得这首诗非常适合你,也许吃顿好吃的你就好了!”   大家被舒兰逗得哈哈大笑,舒月不停地给她拍手,程山脸上都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程白鹭捂着肚子说:“姐姐,你也太逗了!你太了解他了!我觉得是他想骗吃!”   程白杨:“我不是骗吃,可能舒兰说得对!我觉得我吃一顿能好!”   看着这么活泼开朗的舒兰,舒月又一次觉得欣慰。女孩子养成这样才好,不要怯怯懦懦,不要看人脸色,就是应该活得肆意随心。   舒月振臂一挥:“走,逛商场去!觅食去!” 第80章 出版 你同意吗?   三小只选了很多学习用品, 每个人还买了一只新书包。舒月还选了些的确良的布料,准备给每人做一件衬衫穿,作为对他们新的学习生活的激励。   的确良从港市风靡大陆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儿, 不过因为价格较贵,所以拥有一件的确良的衣服都算是奢侈了。   回家路上在副食品商店除了肉蛋蔬菜水果外,还买了面包炸糕等甜食。   回到家三小只一人一个面包一个炸糕,舒月还做了个豆角焖面, 配着拍黄瓜、花生米等凉菜, 三小只竟然一人又干掉一碗。吃完以后仿佛回了大半的血,立刻都打起了精神。吃饭后看着新买的东西,爱惜的看来看去,好像有点开始期待开学了。   开学第一天上午,舒月先去了趟宿舍, 作为住宿生的其他三个人都已经到了。   冉珍珍和田国芬看到舒月惊得跳脚:“!!!”   关平露也惊得合不拢嘴。   她们齐声发问:“你怀孕了?!”   尤其是关平露, 她之前对别人不太关心,也没有特别注意, 这会才发现舒月怀孕, “我一直都没看出来。你怀孕几个月了?”   舒月看她们惊喜的样子, 觉得特好玩,好像是自己憋了一个大招、成功引起了她们的注意。她笑着告诉她们:“怀孕七个月了,还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了!”   冉珍珍直呼:“我的妈呀!”   田国芬大喊:“我的天呐!”   她俩平时跟舒月走得最近,如果别人没发现好像情有可原,她俩都没发现就说不过去嘛!而且上学期结束的时候, 舒月都怀孕五个月了, 她们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她俩围着舒月转了好几圈齐齐打量着,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没发现最亲近的室友、最亲密的朋友、最值得崇拜的偶像怀了孕, 她们竟然都发现不了。   冉珍珍懊悔:“我俩太不合格了,都没发现!也没好好照顾你!”   田国芬也有点自责:“就是!咱仨经常一起上课一起吃饭,我们俩竟然……我觉得我有罪。”   冉珍珍:“我也是!怎么这么粗心呢!”   舒月拍了拍她们的肩膀,“行了行了,我就是要给你们惊喜,你们这样子够我乐好几天了哈哈。我比较瘦,后来穿的衣服比较宽松点,而且医生都说我不显怀,不怪你们。”   新学期的关平露看上去平和了很多,关心的问:“那你什么时候生呀?男孩女孩?到时候上课考试会影响吗?”   “差不多还有两个多月就生了。不知道呢,医生没说男孩女孩。肯定会影响上课,没办法,我准备明年把这些课全都补修一遍。”   冉珍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体育课都请假了,原来是怀孕了!”   田国芬也发现了端倪,“是不是开学体检查出来的?当时校医院老师还让你亲自去一趟!”   舒月肯定了她们的猜测,“对对对!就是那时候,你们终于反应过来了啊?真迟钝!以后别的事儿可别这么迟钝……”她朝冉珍珍使了个眼色,“听说我老乡邬利朋也来了,还给你带了特产?”   冉珍珍有点羞涩,眼神有些扭捏躲闪,呢喃道:“都开学了人家能不来吗?他也就是顺带的,看在你的面子上,让我们大家一起吃呢。”   舒月暗自吃瓜。邬利朋各方面都不错,客观地讲,对冉珍珍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这还得人家当事人双方乐意才行。她好像能看出点苗头,冉珍珍的反应,应该也有点好感,两个人更像是暧昧期。   到了上课的教室,他们系的其他人也都发现了舒月怀孕这件事,各个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实在是因为太突然,好像是一夜之间肚子变大的那种感觉,所以才觉得惊讶!   蓬修然老师清了清嗓子,给他们上课。下课后把舒月叫到办公室,冉珍珍有点担心:“咱们上学期间怀孕老师不会为难吧?你一个人去能行吗?用不用我俩陪你去?”   舒月笑了笑,她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没事,老师上学期就知道我怀孕了,我早就跟咱们系的老师报备过了。他找我是别的事儿,你们还记得江开霁那本书吗,我翻译完了,老师说会给我提意见。”   田国芬:“行,那我们在外边等你吃饭。”   舒月跟着蓬修然去了办公室,蓬修然指了指舒月的肚子,关心了几句。然后搬了个凳子让她坐在他的办公桌对面。   他拿出她的翻译手稿,认真的笑道:“我暑假认真看了一遍,你翻译的很形象生动。其实你这种意译的方式我是赞同的,咱们汉语言文化博大精深,音译往往就变了味,而且好好一本名著还变得了无生趣,简直糟蹋。实话说,你翻译的真不错,有一些小地方我已经修改了,而且我还找我外文出版社的朋友看了看,他有意向要出版中译本。作为译者,需要征求你本人意见,你同意吗?”   舒月原本就是练手学习的,也是诚心求教。没想到蓬老师不仅帮她修改了小错误,还帮她联系了出版,简直太惊喜了!   舒月一时间有点激动,她感激的看着蓬老师,“太谢谢您了,蓬老师!如果您真的觉得到了出版的水准,那我同意出版。我也觉得目前我们国家的外文资料太贫乏了,如果能引进一批不论是文学名著,还是其他科学技术方面的文献资料,我觉得都是有意义有价值的。蓬老师,我还有想法,您觉得能不能在咱们院系成立一个翻译小组?咱们可以有自己的计划,也可以看看其他院系的需求,组织翻译一批出版物?”   她记得,七八年底会改革开放,往后与国外的沟通交往会更加频繁,而翻译则是重要的工具和桥梁。   虽然现在还没正式开会确定,但是这段时间已经有了苗头,中央思想已经开始松动。   蓬修然闻言,想了想说:“你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我要向院系的领导申请一下。你说的情况我也深有感触,咱们完全可以翻译些经典,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嘛。如果成立翻译小组,你愿意加入吗?”   舒月毫不犹豫,“当然愿意,我课余的时间都可以做翻译。这也是很好的学习机会,我相信咱们有很多同学都愿意呢。”   从蓬修然办公室出来以后,舒月还处于兴奋激动之中。想到自己将作为译者印刷在纸质出版物上,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如果放到现代,即使她是专八的英语水平,也不太可能有这个机会。但是这个时代、这个时间点上,外文人才奇缺,她的水平算是年轻人中比较高的了,加上她看过这本书的中英版本,才能游刃有余,不太费力的完成了这本小说的翻译。   冉珍珍和田国芬看她脸上洋溢的笑容都快藏不住了,问她怎么回事。   她把翻译的那本小说以及蓬修然老师带给她的好消息告诉了她们。   她们也跟着高兴,对舒月更加钦佩。对于一个跟自己水平差不多的人的成功可能会嫉妒,但是对于一个超出她们太多的强者的成功,就只有膜拜!   与此同时,她们还产生了一个想法,俩人异口同声的说:“我们以后能不能跟你一起学翻译”   “当然可以。我跟老师提议成立一个小组,到时候肯定需要人才呢。咱们继续努力,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听了舒月的话,两人更是像打了鸡血一般,开始更加废寝忘食的学习。   三小只开学也比较顺利。   程白杨和舒兰都上了高一,原来的同学只有少数留在本校跟他们做同学,其他大部分新同学,都是从各个学校考上来的。   清大附中高中部属于海淀区六小强,所以能考进来的也是原来各初中的尖子生。   舒兰虽然考了区状元,但还是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   程白杨和陈洪泽没有如愿分到一个班。因为舒兰和程白杨的成绩名列前茅,都分到了龙班,也就是尖子班。   而陈洪泽只能分到普通班,为了不拖累朋友,他主要要求程白杨去龙班。   陈洪泽也是这会才意识到学习成绩有好坏之分,而好与坏又有不同的影响。   不过他们很快都和新同学熟悉了起来。   陈洪泽适应的比较慢些,主要是他从一个小地方来到了一个竞争激烈的好高中,学习环境、氛围、理念,以及师资等各方面都截然不同。但是有程白杨和舒兰的照拂,他也很快融入了进去。   到了怀孕后期,舒月确实感觉到肚子越来越沉,而且肚子变大的速度越来越快,肉眼可见的几天就大一圈。   中午在宿舍休息的时候,关平露都忍不住发问:“我怎么觉得你的肚子比较大呢?感觉就快生了。我堂姐怀孕的时候我见过,感觉生之前也就这么大。”她还按照自己的记忆比划了一下。   舒月淡淡的道:“是双胞胎。”她都习以为常了,可以预见的是,她们又要惊讶一番。   果然,三个人面面相觑。冉珍珍叹了口气,“你脑容量比我大,连生孩子都能一次俩,真是高效。”   舒月看她有点可爱的样子笑出了声,“说的好像你生过一样。”   田国芬啧啧道:“她说的没错。怀双胞胎的概率多低啊。我觉得她以后生,大概率也是怀一个。”   冉珍珍:“……谁说我要生孩子了……”脸颊漫上一片潮红。   突然,舒月感动肚子动了一下,明显看到肚皮好像被小拳头还是小脚丫顶了一下。在家的时候程山和三小只已经见识过了,不过围观的三人都是没有谈过恋爱的女生,应该没过这情景。   舒月给她们解释:“医生说,这是宝宝在肚子里翻身活动呢。”   三个人又观摩了好半天,直叹“生命好神奇啊!”   冉珍珍和田国芬忍不住摸了一下,结果冉珍珍就被肚子里的小宝宝有力的踹了一脚。   冉珍珍撇撇嘴:“ta会不会不喜欢我?不行,我以后得从小就给ta买好吃的。我要当干妈可以吗?”   舒月笑了,“你们都年纪轻轻没结婚的大姑娘,怎么还上赶着当干妈呢?”   田国芬也笑了笑,“先练习练习,其实我也挺喜欢小孩的。那我俩一人一个行吗?”   不过边上关平露有点尴尬,“我就不争了,你俩一人一个正好。”   舒月:“……”   敢情她家孩子还没出生就被惦记上了……   “幸好你们说的是当干妈,不是订娃娃亲……” 第81章 生了 是哥哥和妹妹呀!   关平露突然神色一转, 问她们:“你们之前是不是跟江开霁上课接触比较多?你们觉得……他人怎么样?”   她问的是“你们”,眼神却看向舒月。舒月猜测,可能是她知道了江开霁曾经喜欢她?   这种事情, 她也不好有什么立场。她平静的道:“说实话,他人还不错吧。其实我们就是上课,私下也没接触。具体的,你不是应该更了解吗?听说你们是高中校友, 而且你俩都是本地人。”   冉珍珍也说:“是啊, 你们不是更熟吗?我们跟他确实说话不多。”她后知后觉,发现江开霁可能是喜欢舒月。不过舒月这样的女孩子,谁会不喜欢呢?一点都不奇怪。但是舒月已经结婚了,说出去不好,她就打算烂在肚子里, 田国芬也发现了苗头, 俩人心照不宣、非常默契都没有提过。   关平露面色有点为难,舒月早看出来她喜欢江开霁。她和关平露也没什么实质性的矛盾, 不过就是对方曾经嫉妒她而已。但作为室友, 平时接触还是要比别人多一些。   舒月直截了当:“你是不是喜欢他?喜欢一个人是好事儿啊, 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我觉得还得看他对你怎么样?如果对方对你很在乎,那你以后就会过得比较顺心。相反,就会很辛苦的。”   关平露其实暗地里喜欢江开霁,只是明面上没有挑明而已,她觉得江开霁知道, 但也不挑破。   她没有感情经验, 对于一个已婚人士的忠告,她还是听了进去,若有所思。   突然就笑了笑:“没事, 我跟他也就是高中校友,我拿他当哥哥的。”   舒月舒了口气,“反正你别委屈自己。”舒月说这句话是真心的,虽然这是个万能句式。   说起江开霁,她觉得那个男生虽然优秀,但生活中人品怎么样,还真是不能下定论。毕竟是别人的事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还得让人家自己定。作为室友,她也就只能劝这么一句。   过了半个月左右,舒月都把翻译手稿最终校对整理了一遍,程山帮忙重新誊写了一遍。蓬修然把最终版的翻译手稿,转给了他在外文出版社的同学,预计年底前能拿到书刊号,明年初就可以开始出版了。   舒月坚持让蓬修然写上他的名字,蓬修然则觉得不好意思,说:“主要是你翻译的,我不能居功。”   舒月觉得,如果没有蓬老师,那这本翻译手稿也就只能孤芳自赏。而且蓬老师还亲自进行了修改,还请院长作序,所以坚持要把他写为第二译者。   开学后,按部就班的上课,很快就迎来了期中考试,伴随着十月底期中考试结束,赵秀芬和舒老太太也到了!   十月二十八号周六下午,俩人是相跟着坐一趟火车来的。   程山带着程白杨亲自去火车站接站。   赵秀芬和舒老太太下了火车跟着人流出了站,在出站口就看见了程山。   八年没见,舒老太太之前对程山也就是一面之缘,她还在仔细查看确认的时候,是赵秀芬一眼认出来的。   旁边的程白杨已经不是当初的五岁小孩,十三岁的少年已经长得快跟赵秀芬差不多了。不过皮肤白皙、单眼皮依然没变。程白杨礼貌的喊舒老太太:“老奶奶好!”又兴奋地喊赵秀芬:“大妈!大妈!是我白杨。”   赵秀芬不由得惊叹:“长大了这么多!唉哟,走在路上我都不敢认!”   程白杨嘿嘿一笑,“那是,我都长成大人了!我就比四姐小一岁!”   程山接过舒老太太手里的提包,笑着道:“奶奶,我帮你拿。”舒老太太打量着程山:“没怎么变!好像还变白了点?”   程白杨解释:“我妈妈说是因为不在海边了,晒得没那么厉害,所以捂白了点。”   舒老太太反应过来,他说的妈妈就是舒月,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孙女了。   从火车站到清大有直达的两趟公交车,所以他们四个人是搭乘公交车回家的。一路上,程山还给他们指认了一些有名的景点。虽然信息闭塞,她们对京市了解的也不多,但是来到首都,看到一一些老歌里面唱过的地方,还是挺激动的。   舒老太太和赵秀芬齐齐感叹:“首都这么大啊!原来这就是大城市!”程山说以后有机会带她们亲自去逛逛。   回了家以后,舒老太太一眼就看见大着肚子、脸上身上却一点没胖的舒月。她拉着舒月的手,老人家眼泪不自觉涌了出来。   舒月看着两鬓花白的老太太真有些心疼,她笑了笑说:“奶奶,你看我是不是还很年轻?像不像十八岁?”   俏皮的玩笑瞬间就把舒老太太逗笑了。她看出来了,孙女过得是真不错。一个女人的状态能看出来她的生活好坏。   舒月打量了一下赵秀芬,快四十岁了,有点微胖,普通农村妇女的打扮,“大嫂,谢谢你能来!家里还好吗?”   赵秀芬看着舒月:“谢啥,一家人,都挺好的。我咋觉得你一点都没胖呢,就是肚子大了。我听说是双胞胎,可把我们高兴坏了,你大哥也高兴。”   赵秀芬和舒老太太还带来了好多东西,小米、红枣、核桃等等,“咱也没啥别的好吃的带,这些到时候给你补身体。”   这边赵秀芬和舒月聊天,那边舒老太太和几个孩子也在聊天。   舒兰当初离家的时候还小,舒老太太看了几眼舒兰和程白鹭,才认出来哪个是舒兰。   舒兰对奶奶比较陌生,但是舒月给她讲了不少关于奶奶的事儿。因为舒月是家里的长孙,学习不错、人又善良,所以舒老太太对她格外偏爱,但是对舒兰连见面的次数都有限。   舒兰在舒老太太面前跳了跳:“奶奶!我是舒兰啊!你还记得我吗?”   舒老太太:“记得记得,也快成大姑娘了,还活泼了不少!”心里却想着,舒月这些年受累了,不过把这孩子带的真不错,性格都不那么绵软了。   程白鹭眸光清亮,盯着她问:“我能叫奶奶吗?还是叫老奶奶?哎呀,咱家关系有点复杂。”   舒老太太说:“就是个称呼,叫啥都行。你爸叫我奶奶,你叫老奶奶吧。”   “大妈!”   “婶子!”   两个姑娘跟赵秀芬打招呼,赵秀芬笑着答应。   都太久没见,再次团聚,大人变老了,小孩长大了,但是原本以为会因为距离而生疏,没想到很快大家就熟悉了起来,原来情分一直没变!   这会离预产期还有十天左右的时间,舒月又上了一周课才请假。   就在十一月六号下午去做最后一次产检的时候,突然发动,舒月被扣在了医院。   舒月“终于”体会到了传闻中十二级的疼痛,随着宫缩变得频繁,疼痛也是越来越难以忍受,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疼痛几分钟就要发动一次。饶是她不是娇气的人,也会觉得……   太疼了!太特么疼了!   哪里是人受的罪!   不过,想到不久后就可以见到肚子里的两个宝宝了,心里又觉得兴奋激动、无限欣喜!只想把这几个小时给捱过去,期待时间过得快点!   到了晚饭时间两个人都没回去,三小只一起到医院来找他们。   “医生说快生了,回不去了!可能今天晚上或者夜里就生了。你们回去把提前准备好的那个大包拿过来。”   三小只闻言高兴地发懵,赶紧回家告诉舒老太太和赵秀芬。   她们在家里做了些准备,然后又带了饭去了医院给他们吃。   程山看着疼得冒汗的舒月,一阵心疼,这个当口,只好不停地安抚鼓励她。   历经七个多小时,到了夜里十一点二十的时候,终于开了十指,被推进了产房。   程山急急忙忙想跟进去,“医生,我能进去吗?我怕她害怕……”   护士嗤笑了一下,“家属在外边等。女人都是这样生孩子的,有什么大惊小怪!”   程山对护士的态度有些不满,虽然他没经验,但是也听说过一句话叫,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所以怎么能不担心呢?   他不想让她一个人经历这些,但是为了让护士赶紧去管舒月也没再说什么,“有情况告诉我们一声。谢谢谢谢!”   陪了一下午,因为疲惫和担心,他的眼睛有些发红,赵秀芬让他坐在椅子上合上眼睛休息一会。   他哪里睡得着,就站在产房门口最近的位置,听着里边的动静。能听到舒月的喊声,还有鼓励她用劲儿的声音……   终于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有一个护士出来了。   程山赶紧抓住护士问:“怎么样了?人没事儿吧?”他这会最担心的是舒月,至于是男孩还是女孩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护士说:“才生了一个,还没生完。我是出来取东西的……”   赵秀芬问:“男孩女孩?”   护士:“男孩。让一下,我过一下……”   舒白杨和舒兰听到“男孩”的时候高兴得不得了。   “我有弟弟啦!太好了!我当哥哥了!”   “我有外甥了!我当小姨了!”   两个人高兴得跳跃,舒兰抓着程白鹭的肩膀摇了摇,“鹭鹭,你当姐姐啦!怎么还愣着?”   程白鹭挤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哦,我有一个弟弟了!”这会虽然还期待有个妹妹,不过有了个弟弟,好像也没她想象的那么不开心。   产房里又出来一个护士,出来就喊:“舒月家属?”   程山干脆利落的答了声:“到!”还把护士吓了一跳。   三小只都凝神屏息盯着护士,想知道另外一个是男孩女孩。尤其程白杨,他迫切的想要一次多俩弟弟,彻底扳回局面,这样的话以后家里三个男生对两个女生,从人数上就赢了。   护士笑了笑对程山说:“别这么大声。舒月家属是吧?母子平安,大的是男孩,出生时间是四号晚上十一点五十;小的是女孩,出生时间是五号凌晨零点六分。俩孩子还不在一天。”   程山激动的问:“大人也没事吧?”   护士看他焦急的神情:“都说了母子平安,没事,放心吧。等会就出来了啊。”   “是是!那就好那就好!”程山都急糊涂了,揪着的心猛地一下子落了下来,不过没看到舒月之前还是有点没办法彻底放心。   程白杨有点泄气,“医生阿姨,不是两个男孩吗?”是医生还是护士他可分不清楚,干脆统一喊医生。   护士有点无语:“一男一女。”心里暗想这一家人怎么回事,好像都听不懂她说话似的。   舒老太太高兴地一拍大腿,“哎呀,大喜事!男孩女孩都有了!儿女双全,是福气!”   赵秀芬也高兴:“就是就是,一次生俩,以后就不用再遭这茬罪了!”   程白鹭发自内心的高兴:“我终于有妹妹啦!我当姐姐了!”   舒兰和程白鹭面对面手拉着手蹦高高:“我又当小姨啦!”   程白杨回过神来,虽然只有一个弟弟,但是他可以从小培养妹妹嘛,“我有弟弟妹妹啦!”   程白鹭哼他一声,“你才有妹妹吗?就知道我不是你亲妹妹!”   程山还站在产房门口,听到里边声音越来越近,激动地浑身颤抖。   房门打开,舒月躺在床上,头发松散,脸上的汗已经干了。她左右两边各一个襁褓,襁褓中的婴儿皮肤粉嫩,头发乌黑有半寸长。   一个努力地睁大眼睛吐着舌头,一个却半闭着眼睛懒洋洋的转了下脑袋。   “妈妈!”   “妈妈!”   “姐姐!”   舒月看到他们笑了笑,看上去有些虚弱。她转头看到程山眼眶发红,目光中满是疼惜。   进到病房,舒月被安置在一个两人间的病房,两个小婴儿被放在婴儿小床上。   程山坐在床边上,一只手握上她的手,一只手帮她捋了捋头发,语气有点哽咽:“以后再也不生了!很疼吧?”   终于捱过去了这几个小时,但刚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舒月本来还很坚强,听到程山这么一说,就想飙泪,“为什么男人不能生孩子?”   程山点点头,“就是,要是能让我替你就好了!”   舒月本来的委屈有一箩筐,看到一个威严高大的男人这么一说,感动之余还觉得好笑。“去吧,看看孩子!”   程山走到婴儿床边,三小只稀奇的盯着小婴儿仔细端详。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刚出生的小婴儿,手都不敢摸,怕摸坏了。   程山抚了抚两个宝宝的肚子,轻声说:“嗨,小家伙,咱们认识认识吧。我是爸爸,那个是你们的妈妈,最伟大的妈妈!” 第82章 起名 俗气一把。(捉虫)   这一次程山有了真正做爸爸的感觉, 跟十年前带回一岁的程白鹭和三岁的程白杨的时候感觉不一样,仿佛自己一夜之间变得更加成熟了,肩上的责任变得沉甸甸。   三十四岁才有了自己的骨血, 在这个年代来说,程山同志也算是老来得子了,心中不胜喜悦。   三小只这会也才敢小心翼翼的一人抓了一只小手。   “嗨,我是哥哥!”   “嗨, 我是姐姐!”   “嗨, 我是小姨!”   舒老太太和赵秀芬已经回家去做饭收拾了,结果刚走到楼梯口方大嫂就打开了门,语气急切的问:“怎么样,生了吗?”   俩人高兴地给方大嫂说:“生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方大嫂揉了揉眼睛立刻高兴地打了个精神,“好好好,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我这担心着呢,一直不敢睡, 我熬了小米粥煮了鸡蛋准备着呢。就是洪泽睡觉了, 我不敢走。”   这都半夜了, 也没公交车,赵秀芬让老太太在家休息,她骑自行车送过去。   三小只夜里也不肯回去,他们说要在医院陪着。   双人病房里另一张病床没住人,所以三小只就东倒西歪在床上凑合, 程山趴在舒月这边病床上。   两个小婴儿因为太小, 需要频繁吃,所以一会就饿哭了,按照护士的吩咐, 在医院的这两天程山和三小只一起帮忙给孩子喂吃的,他们让舒月好好休息。   舒月身体还在恢复,睡足了休息够了,慢慢才有了更多精神。   看到两个可爱的小模样,心里也甜甜的,简直要被萌化了。   其实刚出生的小婴儿并不怎么漂亮,皮肤都不光滑,不过自己的孩子,自带亲妈滤镜,怎么看怎么喜欢,这种感觉非常神奇。   到了第三天出院回了家,舒月便开始了坐月子。   因为一直没租到合适的房子,所以方大嫂让去她家住。   自从舒老太太和赵秀芬来了以后,程白杨就搬到了楼下,她们则睡了他的房间。   小宝宝出生以后,家里的房间又进行了一次调整,舒兰和程白鹭睡一个房间,舒老太太和赵秀芬各睡一个房间,晚上的时候各带一个宝宝,偶尔带过去让舒月喂奶,其他时间让她休息。   因为这时候还没有陪产假,所以程山还得正常去上课,他有课的时候去,没课的时候就尽量早回来,顺便负责家里的采购补给。   除了买日常的东西外,还额外给舒月和小宝宝买东西,包括成人奶粉、婴儿奶粉、维生素等各种补品,看见啥有营养的东西都买回来试试。   四个孩子白天也要正常上学,因为方大嫂从早上就在二楼帮忙,所以两家人一天三顿都在一块吃饭。   舒老太太、赵秀芬和方大嫂三个人都利落、勤快、爱干净,所以没几天就顺利磨合,看孩子、洗尿布、做饭、照顾舒月等事情都非常有条理。   舒月坐月子本来还挺担心这段时间家里会变得鸡飞狗跳,各种凌乱糟心,没想到比想象中舒心多了。虽然身体还有些疼痛,但是看到两个粉嘟嘟的小宝宝冲着自己笑、清亮的眼神瞟来瞟去,觉得幸福极了。   她有时候还有意的做些恢复锻炼。   之前她表姐坐月子的时候她去看过,那时候大人们聊天,她在旁边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倒也听进去一些话,主要是有些比较颠覆认知,所以才印象深刻。比如不能憨吃,要注意营养均衡的情况下进行锻炼恢复。   所以,一向注重形象、保持美美的舒月,坐月子期间她也有意的做一些恢复性的锻炼。   两个小婴儿已经出生十天了,程白杨看着两个粉嫩的小娃娃,还是有点脸盲。“妈妈,你能一眼分出来哪个是弟弟哪个是妹妹吗?”   “当然,都几天了还认不出来吗?”舒月说得理所当然,程白杨再次怀疑自己的眼睛。   “也不是,就是得多看两眼。”他又问程山:“爸爸,你能认出来吗?”   “能啊!”程山回答得更干脆。   程白杨继续问其他人:“你们能吗?”好像想找个同盟军似的。   程白鹭说:“你看我妹妹多可爱,那个不就是你弟弟吗?你想要弟弟,连弟弟都记不住长什么样吗?啧啧……”   只有陈洪泽默默说了句:“是有点难分辨……双胞胎不是说长得一摸一样吗?主要吧,是太小了,好像上一天课就想不起来了……”   程白杨想了想,“似乎咱们生物课学过吧?好像龙凤胎是双卵双胎,不会长得一样……”   俩人原本在同一战线,突然之间气氛开始紧张微妙。   陈洪泽翻了个白眼,原本给他找了个理由,竟然还被他自己用所学知识纠正了。“那你可能就是脸盲吧。”   程白杨学着宝宝吐舌头:“略~~~”   *   舒月的户口已经迁入了清大的集体户口,所以等她坐完了月子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校派出所给新生婴儿上户口。   上户口之前,起名成为一件令人焦虑的事儿。   其他人都说让舒月取,舒月想了半天也没想好,于是拉着程山说:“咱俩一起起名。你一个,我一个吧。”   大晚上的,程山把三小只的新华字典拿过来。   于是夫妻俩、两个大学生,大晚上在房间里一人抱着一本字典认真的查看研究了起来。   舒月提了要求:“不要太复杂的,否则罚抄名字的时候要累死。也不能生僻字,到时候容易闹笑话。还得读起来朗朗上口、好听才行。”   程山也有想法:“还得独特,因为咱们的两个宝贝就是独一无二的。”   舒月笑了笑,确实,在父母眼里,孩子是独一无二的宝贝。比起他们,仿佛世间什么东西都黯然失色。   这也是她真正生了孩子、当了母亲之后才有的感触。   不过这世界上也不排除一些自私自利不着调的父母,毕竟人性是多样的,林子大了,什么父母都有。   程山眼睛一亮,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突然道:“我想到一个,不如把你的姓‘舒’字拆开,一个‘舍’,一个‘予’。你觉得咋样?”   舒月想了想,在嘴里念了一下,“程舍、程予……这两个字的字面意思也不错,就是总觉得读起来不够上口。要不然中间再加一个字吧。”   “行,咱们找找中间那个字,兄妹俩可以一样也可以不一样。”   程山奋力地继续翻字典。   舒月翻了一会停了下来,若有所思道:“索性咱们就俗气一把,中间就用思慕之类的意思,你觉得怎样?”后世用的不少,但这个年代这种用法还比较新鲜。   程山瞬间了然,“程思舍、程慕予?还是程慕舍、程思予?”   舒月回忆了一下,二三十年后有一些重名率比较高的名字,比如叫“siyu”的女孩就不少,所以叫:“程慕予吧。男孩可以换个‘思’字,用‘斯人’的‘斯’更独特,叫程斯舍。”   程山拍掌称赞,“好,那就叫这两个名字吧,程斯舍、程慕予,感觉挺有文化的样子。”   第二天两个名字公布以后,得到全家一致好评。   舒月让大家猜:“名字里暗含玄机,谁能看出来可以给一个奖励!”   三小只加上陈洪泽都参与其中,把名字写出来以后,八只眼睛齐齐看着,还是程白杨这个数学天才最快看了出来了:“有妈妈的姓——舒。”   舒兰手攥成拳有点不甘心:“哎呀,晚了一步!”   不过程白鹭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俩中间是白呢”   舒月:“……”有点尴尬,怎么解释呢。   程白杨:“自然是咱妈姓白,你想想……”   程白鹭:“哦对,我都忘了咱俩不是妈妈生的……”   舒月:“……你俩中间的字是纪念你们的亲妈,她也是伟大的妈妈。”   程白鹭:“可是我都不记得我亲妈长什么样了……”她那时候太小了,还不记事,所以提起来语气还挺平常。   但其他人有知情者,有不知情者,都不知道如何接话了,一时间气氛变得伤感而尴尬。   两个小娃娃长得很快,出生时才五斤多一点,到了满月就已经长到了快八斤,肉眼可见的大了一圈,表情也更加丰富,妹妹程慕予则变成了一个爱笑的小团子,哥哥程斯舍已经会抬头了,两个小人成了家里新的欢笑源泉。   他们二十天左右的时候,冉珍珍和田国芬趁着周末来看过舒月和孩子们一趟。   原本舒月说等她坐完月子回去以后再让她们来,可她们实在是有点担心、又有点迫切的想看小宝宝,所以就来探探情况。   看到两个那么小的小团子,觉得可爱极了,想抱又紧张得不敢抱,逗乐了半天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她俩回去以后一商量,准备等满月的时候再去看看,并且特地给孩子备一份礼物,趁机锁死自己的干妈身份。   到了快满月的时候,程山把商场里喜庆的东西买了不少,红绸子、大红花,给家里布置的红红火火。   舒老太太和赵秀芬都心灵手巧,还抽空做了老虎头的鞋子,还蒸了一个花馍圈,上面插着各种颜色的像老虎、兔子、花朵等的各式花馍。方大嫂也跟着学做了一些小衣服。   十二月四号是个周一,也是程斯舍满月的日子。   冉珍珍和田国芬买了两个红色小肚兜,两个破浪鼓小玩具送给了孩子。   冉珍珍认程斯舍当干儿子,田国芬认了程慕予当干女儿,都立誓要做一个优秀的干妈。   舒月看她俩认真的劲儿,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兄妹俩的生日虽然只隔了十来分钟,但是却不在同一天。到了十二月五号才算是程慕予正式的满月,所以满月直接连着过了两天。   舒月不禁感慨:“真快啊!都满月了!我都要回去上课了!” 第83章 二套 钱花完就踏实了。(改了小名)……   回到课堂上, 舒月一时都有点不习惯。   冉珍珍拿出几个厚厚的本,“喏,这段时间的课堂笔记。”   田国芬盯着那些笔记松了一口气, 同时又替舒月发愁:“幸好你这学期选的课少,不然还得多几本。”   舒月现在不像以前,她有了新的身份、新的任务,回家以后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多, 所以她课堂之间都会拿出笔记给自己补课。   好在大多是专业课, 她在家这段时间偶尔也会拿出课本看一看。所以在期末考试之前,终于都赶了上来。   这个年代因为没有电脑、没有信息系统,所以上课作业也不会复杂,论文作业很少,期末还是以考试为主。   如果放到现代的话, 估计缺课一个多月的课后小论文、小调查、小组PPT之类的作业就能把她给压死, 期末还需要提前准备论文,也会忙死。   而单纯的考试对舒月来说就简单多了。   时间过得很快, 到十二月底, 舒老太太和赵秀芬就已经来京两个月了。舒老太太家里的儿孙都大了, 她打算长期在这帮舒月带孩子,至少等她毕业以后再考虑走。赵秀芬则准备元旦后起身回老家。   所以七九年的元旦,一大家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过了个节。   元旦当天,程山和三小只、陈洪泽都放假在家, 舒月让他们看孩子, 让奶奶、大嫂和方大嫂都休息休息,而她自己准备亲自动手给大家做一桌子菜。   程白杨听说舒月要做饭,激动地嗷嗷叫。“妈妈, 我要吃烤鱼,还有我的最爱是炸鸡,你知道吧?”   好久没吃,程白鹭也有想念,她学着程白杨的句式说:“妈妈,我爱吃西红柿鸡蛋,你知道吧?”   舒兰想了想,“姐姐,我爱吃什么,你知道吧?”   舒月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不是什么都爱吃吗?”   舒兰嘿嘿一笑,白皙的小脸精致甜美,“对的对的,姐姐做的,我什么都爱吃。”   舒月又问陈洪泽:“洪泽呢?想吃什么?”   陈洪泽正托着脑袋思考,“他们说的我都想吃……”   “行,除了你们点的,我就再做些从食堂学来的京菜吧。”对于舒月这个水平来说,只要吃过就能倒推出制作过程以及调味料配方。   元旦的京市已经进入深冬,程山和舒月俩人吃过早饭就出去买菜了。因为舒月还没过一百天,所以出门前被大家要求捂得严严实实,连原本小小的脑袋都被裹成了球形,就露着两只水汪汪的眼睛。   到了副食品商店,舒月一通买买买,两大袋子肉和菜,花了十块钱和一堆票,柜台的大叔都看呆了。   旁边有个大婶问:“你们这是家里请客呢?”   舒月解释说:“没,自己吃,家里人多。”   大婶悄悄地告诉他们:“你们人多的话,要是票不够还可以去南边那条街上买东西,就是贵一点。”   她说的那个地方应该就是黑市了。   舒月倒是有所耳闻,主要是一些私人的东西在卖。虽然不被允许,但因为票证稀缺,家里不够吃不够用的人还是会偷偷去黑市买东西。   尤其是七十年代末的这几年,在一些小地方,对黑市的管制已经放松了很多。京市这样的地方,天子脚下,难道也放松了?   舒月这才突然想起来,元旦前应该已经召开了中央会议,现在已经迈入改革开放的时代了。   就像自己走进了历史课本,亲自跨过了对华国的发展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一段历史。念及此处,她觉得有些激动。   从清大南门外经过报亭的时候,舒月准备顺便去买份报纸,珍藏起来。因为她们家人经常去打电话,所以报亭的大叔都认识她了。   她说要报纸,热心的大叔便把中央那次会议的报纸翻了出来,“给,这是前几天的,要的话我给你算便宜些,反正算是过期了。”   回到家,舒月大展伸手做了一桌丰盛的午餐,烤鱼、京酱肉丝、四喜丸子等等端上桌的时候,四个孩子“哇”声不断。   舒老太太满脸惊讶:“小月,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么多菜了?”   舒月说:“前几年学的,我们岛上还算好,吃得比较好。”   方大嫂笑哼了一声,对舒老太太说:“这就是她谦虚了。舒月可是我们岛上的大红人,还得了个嘉奖呢。我给你们细讲一下,她做饭手艺好那是全岛闻名,还去给我们部队食堂培训过呢。后来呀我们开了个养殖场,这不是岛上鸡蛋肉啥的比较缺吗,所以就养鸡养猪,她当了好几年场长,把养殖场办得红红火火,我们岛上吃肉吃鸡蛋都特方便。”   赵秀芬瞪大了眼睛,“不得了,我弟媳妇这么能干呢!”她也算是重要媒人了,突然涌起一股自豪感,“山子,你看嫂子给你找媳妇眼光不错吧?”当初你还有点不乐意呢。   程山笑了笑,温柔的看了看舒月,耳根子有点红,一脸幸福。   舒老太太高兴的说:“我孙女和孙女婿都这么优秀,我这老婆子也自豪啊。”   之前三小只不在家的时候,她还问过舒月,两个孩子对她好不好,她这个当后妈的没受委屈吧?   舒月找机会也把实情都告诉了她,她听完以后也颇多感慨。   算起来程山也不是二婚,这样重情义的男人,值得嫁。再看到她现在日子过得不错,心里更加欣慰。   不过她有时候总觉得舒月变了一个人似的。   原来在家的时候,舒月可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孩,还得看后妈脸色,活得总是有点憋屈。   现在的舒月,各方面都这么出色,这是她绝没有想到的。   难道是这几年的生活改变了她?   或许是幸福的婚姻改变了她?   除此之外,也找不到其他解释。   过了元旦,舒月和程山,以及三小只都陆续进行了期末考试,在第一个周末的时候,赵秀芬上了火车踏上回程。   走之前舒月给大嫂交代了很多事儿,“最重要的是要让孩子好好高考上大学,最好是所有孩子都能上大学。”   赵秀芬原本不了解这些事,之前信里提过,也没有特别在意,这段时间舒月反复跟她讲了几次,才感觉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   尤其是看到舒月两口子,默默希望以后自己家那五个孩子也能到城里头吃上公家饭、住上楼房、过上好日子。   “行行,这次我记住了”,赵秀芬满口应了下来,这次她可是认真的。   舒月还想起了原身同父异母的弟弟舒峰,现在应该有九岁、十岁左右了,她让大嫂如果碰见的话,也提醒那孩子要好好学习。   舒月还让程山去买了好多特产,什么艾窝窝、驴打滚、豌豆黄啊之类的,给大嫂带上了。知道家里日子也不太好,给她钱她也不要,所以偷偷给她包里塞了一百块钱。   赵秀芬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心下感动之余,还有点舍不得几个孩子,走的时候忍不住抹了几把眼泪。   几个孩子也挺伤感。   “大妈,你啥时候再来啊?”   “大妈,有空我们也回去看你和哥哥姐姐。”   “就是就是,有空我们回去看看。”舒兰虽然跟赵秀芬接触时间不多,但也知道她是个好人,让人喜欢的好人。   赵秀芬走后,晚上舒老太太就带着小舍住,舒月和程山就带着小予住,因为家里放不下单独的婴儿床,所以只能挤在中间。   到了晚上,程山压根不敢睡觉,生怕压着宝宝……   于是程山被赶去了另一个房间睡觉。   一段时间下来,舒月带孩子夜里休息不好,看着就憔悴了不少。程山说他带着孩子睡,舒月却不放心。   想到寒假结束之后,舒月白天要上课,晚上睡不好不行,另外,白天家里只有奶奶和方大嫂两个人,照顾两个孩子还得做饭什么的,恐怕人手不够。   于是程山想再找一个人来帮忙。他一提这个想法,舒月立刻赞同。   但要找个靠谱踏实的人也不容易。   就像现代找一个好的育儿嫂也是件需要碰运气的事情,不是有钱就能找到合眼缘、人好、勤快等各方面符合要求的人。   春节期间,陈司令回了趟京市,他们一起回了趟老家。   方大嫂在老家附近的农村找了个靠谱的人李翠云。   李翠云不到四十岁,家里孩子大了,儿子快结婚了,听亲戚说以后便想来挣这份钱。   一个月给二十块钱,对于农村没有正经工作的妇女来说,也是个不错的工作。   舒月跟她见了一面,觉得她看上去是那种利索、有眼力见儿的,而且有带孩子经验,便让她留了下来。   李翠云带孩子细致耐心,还特别勤快,主动承担照顾两个孩子的任务。孩子睡着了以后,她还负责洗尿布、衣服之类的工作,此外家里有点什么活儿,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都会去做。连晚上都是她带着两个孩子睡觉。   这样的话,还一定程度上给舒老太太和方大嫂减轻了负担。   家里有了李嫂的帮忙,各方面又变得井井有条。几天下来,舒月和程山都对她很满意,也不再担心他们开学后家里忙不过来了。   这次开学,舒月已经成为了大二的学生。   刚开学,蓬修然老师就给她带来了好消息:“舒月同学,你的书出版了!”   舒月看到印着自己名字的小说《星星与七英镑》,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他没找到蓬修然的名字。“蓬老师,怎么没有您的名字吗?不是说好了吗?”   蓬修然笑笑,“我写上去可就太厚脸皮了。放心,以后还有机会。”   这次换舒月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又问舒月:“咱们院系的翻译小组已经过批准,这学期就可以开始工作。系里定的我当组长,你当副组长,怎么样?”   舒月本来是个学生,说实话,这本书能出版,也是因为她曾经看过这本小说,让她当组长,她还是有些心虚。   于是她准备拒绝掉蓬修然老师的好意,“蓬老师,我愿意参与翻译工作,但是副组长,我觉得责任太重大了,怕自己能力不够!我觉得还是让咱们学院的老师来当比较好吧,而且我一个学生当了,也难以服众吧。”   蓬修然不紧不慢的说:“放心,你都有翻译作品了,还怕什么?还有谁会不服你?你不要太谦虚,相信自己的能力。咱们院系已经跟外文出版局达成了协议,以后咱们翻译的作品,他们都可以帮着出版。咱们一起努力,把这个翻译小组办好,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才是最重要的。”   舒月也没再拒绝,心想着绝不能辜负老师和院系的信任。现在已经改革开放了,以后外国的文献作品等将会越来越多的传入国内,翻译便会成为开放沟通的重要桥梁。她一定要做好这个桥梁工作。   三月底的一个周五傍晚,舒月刚回家,就看到李小敏来了。   李小敏是来当信使的,张英让她来告诉舒月,明天可以去看房子。   到了周六上午,程山、舒月和方大嫂三个人一起去看了房子,有两户挨着的小一些四合院,格局一样。相比舒月之前买的那套,少个后院。价格是七千五百块钱,方大嫂和舒月都觉得还可以。   舒月记得开放后房价是慢慢上涨的,但具体也不了解这几年的房价变化,也不知道如果涨会涨多少,涨了之后,手里的钱还够不够得上。所以这事儿还是不能犹豫,早买早安心。   于是,舒月果断出手买了第二套四合院,而方大嫂也买到了一套四合院。   舒月盘算的是未来的升值空间,而方大嫂高兴地是,她和陈司令以后有个安静的城中小院养老了。   如果告诉方大嫂,这个院子几十年后的价格——十块钱一张的大团结都能堆满一院子的话,估计方大嫂都会吓得不敢住。   交完钱的那一刻,舒月彻底松了口气。   这下子家里可没钱买房了,不过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第84章 值得 爸爸,你不许走。   一九七九年, 除了开放以外,华国还与米国恢复建交,华国内部整个社会都开始发生变化。   逐渐的, 社会掀起了一股英语热,中学里的英语课开设起来,大学里很多没有英语系的也开设了英语专业。   清大的图书馆里引进了一批英文原版资料,还开设了英语选修课, 其他专业的同学也可以作为第二外语进行学习。   舒月作为清大外文系复建后第一届学生, 一个专业总共才二十个人。而七九年报考和招生的人数都有所增加,这一年入学的英语专业新生从人数上增加了一半。   师生共建、与外文出版局建立战略合作关系的翻译小组也在七九年春季学期期中考试后正式成立了。   赶上这波英语学习热潮,学校层面也对他们给予了更多关注和资金资源的支持。   舒月作为副组长,辅助蓬修然进行了规划、组织等相关工作。   一方面是制定计划,第一期要翻译的有从一些院系收集上来的需求, 包括物理、化工等各方面的专业科学书籍, 还有一些他们本院系规划引进的文学作品。   另一方面需要招募人员、组建队伍,将翻译计划落地, 预计在年底完成本期计划并有序出版。   除了舒月这一级大二的所有同学以外, 新生中也有部分同学报名参加了翻译小组。舒月和蓬修然商量, 组织了一些翻译测试,筛选了一批水平勉强达标的同学,在几位系里头资深教授的带领下进行翻译。   模式是一个教授带几个学生,给他们布置任务,并负责学生的产出成果, 进行最终的把关。   舒月需要联系教授, 沟通需求,也需要根据同学的兴趣特长给他们分配教授,再跟踪了解翻译的进度, 并协助解决他们遇到的问题等等,工作任务也很繁重。   舒月亲身经历了才感受到,作为开放过程中对外沟通交流的重要工具——英语语言,在整个华国都比较薄弱。   翻译小组虽然如火如荼,社会上学习热潮也已经掀起,仍有不少人认为英语是一种走狗工具。长期以来,尤其在一九五四年教育部宣布停止英语课教学以后,学习英语被贴上了崇洋媚外的标签,英语两个字本省就被蒙上了一层政治色彩,而要去除国人严重的这重滤镜,积极发挥英语的工具作用,任重而道远。   舒月宿舍的冉珍珍、田国芬和关平露都参与了翻译小组工作,不过田国芬和关平露选择的是文学作品翻译,冉珍珍则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一本英文版的物理书。   舒月得知冉珍珍的选择后,其实心里已经有所猜测。   看到冉珍珍拿着本《牛顿力学》啃得艰涩,舒月故意问她:“后悔吗?你好不容易读了英语专业,不用学物理了,为啥还选择翻译物理相关的?”   冉珍珍说话打磕巴, “我我就是觉得吧,那个……这些没人翻译,不是……不是挺可惜的吗。”突然又找了一个正当理由,“反正总得有人做这件事不是吗?”   舒月:“那倒是,这个我肯定高兴啊,我特别怕没人选,咱们小组到时候完不成任务。所以……你是不是为了我?”   冉珍珍脸有点红,她的皮肤也比较白皙,红晕比较明显。她捂着自己发烫的耳朵,压低声音道:“那个……你觉得你老乡怎么样?”   舒月故意打岔逗她:“你说谁啊?我什么老乡?”   冉珍珍脸羞的更红,“哎呀,就是邬利朋啊,物理系的,那个跟咱们一起上过课的男生。”   舒月“哦”了一声,问:“他是不是快有女朋友了啊?”   “谁?”冉珍珍立刻抬起了头,特别紧张的问:“谁呀?”   舒月说:“我猜可能是咱们系的。”   冉珍珍想了想,“除了咱们宿舍的,他还认识咱们班谁啊?”   舒月笑哈哈道:“你啊!”   冉珍珍反应过来,轻轻摇了一下舒月,“哎呀,你怎么还打趣我呢。吓死我了……”   舒月看她紧张的样子,就知道她和邬利朋关系有所进展,“他跟你表白了吗?”   冉珍珍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舒月:“我猜得呀!”   冉珍珍重重的点头,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帮她出主意的人。“怎么办?你说我要答应吗?”   前天邬利朋跟她表白以后,她又高兴又激动,就是还有所顾虑,怕以后毕业了要各奔东西,对双方影响不好。   这种事情又难于启齿,她连田国芬也没找到机会告诉呢,每次想开口问舒月或者田国芬,又说不出口。舒月戳破以后,她反而轻松了,抓着舒月激动的说:“我也没想到他会跟我说那些话,你说我怎么办?”   冉珍珍在邬利朋表白之前就选了本物理相关的翻译资料,看来是之前就有些好感,想了解邬利朋的专业。   舒月刚才是想诈她的,现在她可瞒不住了。毋庸置疑,她肯定是喜欢邬利朋的。邬利朋的家庭条件不错,人也不错,学习成绩各方面都算优秀,两人又互相喜欢。所以,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舒月毫不犹豫的说:“答应!谈个恋爱吧,别想太多了!”   冉珍珍其实内心已经有答案了,只不过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极度羞涩,才不太敢正视。听到舒月说了“答应”二字,她的心激动地突突突快要跳出胸腔了。平复了一下心情以后,她像是鼓起了勇气,“好,那我听你的!”   舒月:“……”   冉珍珍还告诉了田国芬,田国芬得知以后也不太以外:“我也觉得你俩会搞对象,挺好的。”   冉珍珍这才正式答应了邬利朋。   七九年的下半年,京市街头还出现了新式的店铺,有服装店、饭店、百货商店、理发店等等,店铺生意都变得火热起来。   服装店的新式服装一拿出来就被抢光,理发店里坐满了要求烫发的妇女,京城烤鸭店一时火爆,一位难求,可口可乐已经流入华国。   舒月准备带着全家去赶一赶潮流。于是在十一月初的周末,借着龙凤胎的周岁生日,舒月提议:“咱们去吃一次烤鸭吧,就去最火的那家店。”   程白杨和陈洪泽被派去提前占位,抢到了一个包间。   程斯舍和程慕予兄妹俩长到周岁,比出生时已经大了好几个号。   俩人最近学会了叫妈妈,还能够自己走几步了。   程山看着脸蛋嘟嘟、睫毛长长、眼睛大大的女儿,经常心软的一塌糊涂,忍不住就将她抱在怀里。至于臭小子,他怎么看都没有姑娘可爱。   程斯舍:“mama……”   听到哥哥叫妈妈,程慕予也不甘示弱:“mamamama……”   小人儿好像已经有了争宠意识,总比哥哥多叫几个字,他们平时主要是老奶奶、李嫂带着,但是最爱的还是妈妈。   虽然爸爸最喜欢抱她,但她最喜欢的还是妈妈的怀抱。   她从爸爸怀里挣脱出来,跟哥哥比赛,第一个爬到了妈妈怀里。   落后的哥哥就嘟了嘟嘴,最后又被程山抱了起来。   “生日快乐,弟弟!”   “生日快乐,妹妹!”   “生日快乐!小予!”   “生日快乐,小舍!”   ……   生快的祝福在包间里此起彼伏,两个小人儿好像也知道什么似的,笑嘻嘻的回应大家的祝福。   开饭前自然是生日仪式。舒月自制了一个生日蛋糕,点了生日蜡烛,还提前教四个大孩子学会了唱生日快乐歌,大家一起给他们唱了生日歌、吹灭了蜡烛。   吃饭的时候,程山和舒月一人抱一个,他们旁边分别坐着舒老太太和李嫂负责给孩子喂饭。   三小只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饭店,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火爆的吃饭场景,更是第一次吃烤鸭。   荷叶饼卷着甜面酱,再卷上烤鸭,味道还不错。   程白杨还发明了很多别的吃法,“你们试试荷叶饼里卷一些别的菜和烤鸭,味道各有不同,好吃!”   看舒月抱着妹妹不方便,他主动给舒月卷了一个加酥焖带鱼的,又来一个加京酱肉丝的。   舒月尝了尝:“确实不错。”她原本不是很爱吃甜面酱,但是卷上别的菜,鸭皮、鸭肉被别的味道浸染之后,又有了新的风味。   程白鹭也看到爸爸妈妈抱着弟弟妹妹只有一只手吃饭,心里也想关心一下妈妈。看到哥哥献殷勤以后,也卷了一个给舒月:“妈妈,你吃吧。我就是不能落在他后面”,用下巴点了点程白杨。   她说得漫不经心,好像不是真心的一样。   舒月了解她的性格,也高兴地接过来吃了,夸她:“白鹭卷的这个也很好吃。”   程白杨有点不甘心,自己也不急着吃了,就忙着给舒月卷饼……   舒兰和陈洪泽看热闹,笑而不语。   舒月看着盘子里的几个卷好的饼,觉得实在吃不下,问他们:“我能不能送给爸爸吃?”   程白杨和程白鹭异口同声说:“可以啊。”   单手吃饭没空卷饼的程山:“……”   怎么觉得他像个后爸呢……半天了孩子们也没想起他。   舒兰快速吃完了饭,接过外甥女,让舒月好好吃饭。程白杨吃完以后也接过弟弟,让爸爸好好吃饭。   舒月回想这一年,虽然忙碌却很幸福。幸福有很多种,但是每一种不尽相同,孩子带来的幸福对她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两个小娃娃出生以后,一开始确实有一段忙乱的时光,后来因为家里人多、又磨合的很好,所以这一年倒也顺利。   但是他们的出生,给家里增加了很多欢笑,尤其是小孩子学着抬头、翻身、坐、爬,咿呀学语,学习走路等,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欢笑点。   以前想过不要孩子,现在却庆幸有了孩子。如果没有的话,也许她和程山就体会不到真正为人父母的快乐。   虽然过程中有痛与累,但一切都值得。   时间飞速流逝,到了八零年下半年,程山就读的海军学院三年制的进修学习就要结束。   进修结束后,程山也面临着再次回枫明岛的问题。   全家的气氛都有些沉重。   快两岁的小兄妹俩,已经能够说出句子,表达完整的意思。   小予听了大人聊天之后,嘟嘟着小嘴,做出一副生气的表情说:“爸爸,你不许走。”   程山看着怀里的女儿,又看看自己的媳妇,心里何其舍得。 第85章 毕业 都要毕业啦!   他在女儿的脸上亲了亲, 哄道:“爸爸不走呢,还有半个学期呢。”   半个学期后,何去何从?程山也不是不发愁。   晚上躺在床上, 程山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舒月也叹了口气,程山忽然紧张了一下,问她:“怎么了?最近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吗?”   舒月哼了一声,“当然, 你要走了, 我哪里高兴地起来。”又嗔道:“我也不许你走。大家都舍不得你的。”   程山安慰她:“我还在争取,上级还没正式通知。”   “关处长呢?他是不是要回去?”关卢和程山是同期来进修的,因为养殖场的关系,舒月跟他私交不错,他偶尔也会来家里吃饭。   “他要回去, 他家人都在岛上, 没跟着来。”关卢是自己想回去,除非上级有其他调令安排。   枫明岛上的随军家庭, 绝大多数都是以军人为家庭核心, 女人的工作也是到了岛上组织给安排的, 无关紧要。家里的男人去哪儿,她们就跟着去哪儿。   而程山情况特殊,像舒月这样自己考上了大学而面临分居问题的情况,在岛上非常稀少。   在毕业前一个月,关卢已经接到通知, 确定要回到枫明岛守备区军需处, 而且从级别上还给他升了一级。   但程山的安排迟迟没有下来。   学院领导还找他进行了一次深入的谈话,从理论水平、政治素养等各方面对他进行了多维度考察。   那时候程山也不知道是何用意,还以为是毕业前例行的考察, 因为班里好几个人都经历了这个流程。   按照组织纪律,他毕业后三天内就需要启程回守备区报到。   眼看着离毕业只剩下两个礼拜的时间,程山都准备收拾东西回趟枫明岛,找机会再转业,结果收到一封通知书。   看到内容后,他激动地差点掉下眼泪。他回到家的时候舒月还没下课,他直接跑去舒月上课的教室外边等她。   舒月还以为程山快走了,要尽力表现表现,没想到程山却递给她一张纸。   舒月看狐疑的看了看淡定的看不出一丝波澜的程山,又看看这张纸,激动地伸出双臂抱住了他。   “太好了,太好了!你怎么这么淡定呢?”   程山把她放了下来,拉着她的手朝她挤了个眼睛,飞给她一个眼神。   舒月认真的盯着他问,“你眼睛怎么了?不舒服?”   她看出来他是挤眼睛呢,貌似是想来一个紫霞仙子同款的挤眼微笑,不过动作太僵硬,看上去就非常滑稽搞笑,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行了行了,你不适合走小流氓调戏媳妇的路线……”   程山:“……”   她拍了拍程山的肩膀,以示安慰,“不过你的意思我已经接收到了。”   回到家,舒月告诉大家程山毕业后要直接转业去海军司令部,还连升了两级的消息,孩子们高兴懵了。   “爸爸,这下你能看到我高考了。你放心,有你坐镇,半年后我一定考到隔壁跟妈妈当校友!”程白杨为了庆祝爸爸留京,给自己立下军令状要考清大。   “这可是你说的啊,白杨,到时候你考清大给我们看看。”舒兰把程白杨的话钉死了,又转头恭喜程山,“恭喜姐夫,这下咱们家人就团聚了。真希望以后咱们永远都在一起,谁也别分开。”   小舍和小予虽然说着不让爸爸走,但是具体意味着什么,还不太懂,看到大家高兴,也跟着高兴。   小予貌似明白是爸爸有好事,于是在爸爸脸上轻轻亲了一口,把程山兴奋坏了。   舒月看着一张张笑脸,觉得幸福的家庭也不过如此。   程山自从七四年当了团长以后,一直都没有升迁。   程山后来了解到,七八年原本是考虑给他升副旅长的,不过他来到了京市进修,错过了一次机会。   但三年的进修,让程山的学历短板补了上来,他正式成为了一名大学毕业生,理论实践各方面都过硬。   海军司令部缺人才,他们每年都会在各地方军队中物色人才。在改革开放后,海军司令部对人才的要求出现了变化,除了看重单兵素质、作战能力等军事实践素质以外,更希望招募一些有文化、有学历、懂技术的人才。   他们在海军学院很快就看中了程山,但枫明岛守备区的上级单位要塞区也看中了程山,因此双方拉锯了几个回合,才最终把程山要了过来。   考虑到程山已经七八年没有升迁、加上个人素质能力过硬、学历也无可挑剔,直接跳过副师级,上任正师级职务。   过程中,陈新觉了解程山的情况,也帮忙使了使力。   因此,程山毕业后正式从枫明岛守备区转业,去了海军司令部,留在了京市。   作为一名高级军官,程山的工资涨了将近六十块钱,每个月有两百五十块钱的工资津贴,足够养活一家人。   单位还给他分配了一套住房,不过海军家属大院的房子他们只简单收拾了下,舒月准备看她毕业后的情况,再决定到时候住不住。   到了八二年春天,舒月也面临着实习、毕业、工作等一系列问题。   舒月和冉珍珍都去了外交部进行实习,不过她早就想好了自己毕业后的出路,因此去实习只是希望丰富自己的经历、积攒一些人脉。   这一学期,对于程白杨和舒兰更为重要。   在八二年的夏天,他们参加了人生中最重大的一场考试——高考。他们在高二的时候就已经分别选择了理科和文科,这次考试也是不同的科目。   令人惊喜的是,舒兰夺得了京市的文科状元,而程白杨则考取了京市的理科第十名。   校长激动地登门祝贺,庆幸当初努力挽留,把他们都留在了本校。   他们的成绩足够拔尖,所以国内的院校可以闭着眼睛,随便选!   不过京大和清大却是最积极的,招生办的老师亲自到家里要抢人,都希望读他们学校,还开出了随便选专业、减免学费等优惠条件。   不过他们早有意向,不为所动。   舒兰非常坚定:“我要去清大读社会学。”   程白杨也实现了半年前夸下的海口,“清大经济系,我决定就选这个了。”   太高兴了,舒月不知道该怎么高兴才能表达她的心情。   不过这样一来,舒月又觉得有点尴尬。   她的妹妹和儿子,要成为她的学弟学妹了!还是同时在校的那种!   感觉怪怪的……   “行吧,清大欢迎你们!”   舒月看着两个成绩出色的孩子,又看看两年后也面临高考的程白鹭,“要不然你到时候也考清大吧?”   程白鹭一脸惊恐道:“啊?妈妈,你认真的吗?我能考上大学吗?”   舒月:“……”   努力吧,少女!   可能另外两个希望更大,她看向小兄妹俩说:“小舍,小予,到时候你们也来清大读书,加油哦!”右手握拳做出给他们加油打气的动作。   两岁半的两个奶娃娃扑闪着大眼睛,看着妈妈甜甜一笑,竟然痛快的答应道:“嗯嗯,我们加油。”全家都被逗笑了。   秋季学期开学后,十七岁的程白杨和舒兰正式踏入了大学校园,俩人从五岁开始上学就一直是同学,现在依然是同学、校友。   以往跟他们一起上学的安沁则考上了京市航空航天大学,离得不远,周末还回家经常见面。   他们的适应能力很强,加上亲眼看见了舒月读大学的这几年,对大学早就有所了解,因此很快就融入了大学生活,按照大学的节奏一边学习,一边还发展了些兴趣爱好。程白杨加入了篮球社团和军乐队,而舒兰则加入了话剧社。   舒月结束了实习,只剩上课、写毕业论文,忙翻译小组的事情,不过时间也填的满满当当。   她准备提前卸任翻译小组副组长的职务,去找蓬修然的时候,却被系主任胡晗章教授看见了,并被叫去谈话。   胡教授笑了笑,请她坐,“舒月同学,我正好要找你。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舒月想了想,说:“还想从事与专业相关的工作。”不知道胡教授叫她来到底要说什么,她也没说太细。   胡教授开门见山道:“那我就不绕弯子了,你的优秀我们有目共睹,我们都认为你是不可多得的优秀人才。所以好多地方盯着你,想要你去。你在外交部实习,他们对你非常满意,非常希望你毕业后能去他们那工作。”   顿了顿又继续说:“但是,我希望你能留在咱们系,现在国内英语人才紧缺,咱们系的学生越来越多,教师人才也稀缺。你可以一边任教,一边继续攻读研究生。你觉得怎么样?”   这几年,恢复高考后从中学到专科、再到大学,各学校都缺少老师,因此很多大学生大三读完就被挖走了。   放到现代的话,清大任教的老师根本不可能只是一个本科学历。但是现在这个年代不一样,教师稀缺到根本等不到学生去读完研究生、博士……所以胡教授说的这种情况,让她留校任教,舒月倒是没觉得他在开玩笑。   “胡教授,外交部那边,我不想去,我自己之前也推掉了。至于留系的事情,我对咱们系有深厚的感情,但是……”   胡教授貌似听到了积极反馈,忙问:“但是什么?你有什么顾虑,尽管提!”   舒月看胡教授如此诚心,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还是硬着头皮说:“但是……我恐怕也没办法留下来。” 第86章 工作 投身社会浪潮。   舒月不是学历控, 如果不是打算日后走学术道路,她对于研究生、博士生的学历倒不是特别有兴趣。   至于当老师,当老师其实就是选择了一条学术的道路, 虽然也是发光发热,但舒月更愿意投身社会大潮流中,到更激烈、更前线的地方为祖国建设出一份力。   她这几年在翻译小组的工作虽然遇到很多困难,但是已经锤炼了出来。她想毕业后自己创立一家出版社, 继续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让英语这个语言工具在改革开放后的几年中,发挥好工具桥梁的关键作用。   “胡教授,我想做出版,专注于外文翻译出版。引进更多国外的先进科学技术、优质文学作品,同时也输出我国的文化。”   胡教授顿了一下, 若有所思道:“看来你是选择了更广阔的天地啊!确实, 咱们国家已经开放了,这就需要经济文化科学各方面流动起来, 要引进、更要输出, 这当中涉及到很多问题, 包括价值观的碰撞,这条路也不好走。”   舒月的想法得到了胡教授的认可,心里高兴,“好的,胡教授, 我希望以后能和咱们系建立战略合作关系。像您说的, 这条路不好走,所以需要得到更多支持。”   胡教授微微颔首:“既然你自己决定了,那我也不说什么, 到时候具体的你可以找蓬老师聊聊,我们全力支持。如果以后你想回咱们系来,随时欢迎!”   从胡教授办公室出来以后,她又去找了一下蓬修然老师。   蓬修然老师神秘的对她笑了笑,“咱们系主任跟你说了吧?怎么样?以后咱们是不是就要成为同事了?”   她和蓬修然是师生,也算是朋友了,共事几年,合作非常愉快。她摇了摇头,“说了,不过我恐怕不能留下来,可别误人子弟了。”   蓬修然啧啧两声,“别谦虚啊,舒月同学!过分谦虚等于骄傲!”   舒月唇角勾了勾,“没有谦虚。不过我这次来是想说,我这个翻译小组副组长得找人接班了。你觉得有没有合适人选?”   舒月这一级的都面临着毕业,蓬修然想了想,“那就从下一级里找一个,以后每年一换得了。不过,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外文出版社还想让你加入他们呢,他们那也缺人才。”   舒月:“蓬老师,我其实还是想把翻译工作做下去,只不过换一个场地、换一个身份。”   蓬修然一听,有点急了:“怎么?外交部你都不去,不会真想去外文出版社?”   舒月:“不是,我想自己做一家出版社。其实咱们翻译小组很多时候也受到他们的制约,而且他们主要是翻译引进,我还想做中译英的输出呢。到时候我希望咱们能继续合作。”   蓬修然颇感意外,他本以为舒月会像他一样,选择留下来任教,没想到她的野心更宏大。“还挺有野心的你!你的这个想法确实不错,不过外文出版社可真惨,本来想要你加入他们,没想到你要和他们竞争……哈哈哈”。   舒月的想法,跟他这几年带领翻译小组的感悟不谋而合。   不过他是老师,最感兴趣的还是翻译本身,如果要改变现状,那就需要从多方面入手,要跟国外谈版权、跟□□申请、要出版印刷等等,这些繁杂的事项他并不擅长。   蓬修然了解舒月的能力,丝毫都不怀疑她能不能办好。不过起步总是艰难,如果有什么他能做的,也一定会尽力帮忙。   临近毕业,整个班级里、甚至校园里都笼罩着一种兴奋和伤感两种割裂的情绪。   这个年代毕业包分配工作,一般会按照家庭情况、学习成绩等多方面综合考虑去分配。   关平露因为是京市户口所以优先去了外交部,冉珍珍因为成绩靠前也去了外交部。田国芬则去京市外国语大学当老师,还有一些被分配到商务贸易部等。   冉珍珍和邬利朋谈对象谈了两年多,俩人都是踏实、勤奋型的,学习成绩携手进步,感情比较稳定。   不过邬利朋是学物理的,他打算去米国深造,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紧张。舒月看冉珍珍最近总是怏怏不乐,问她:“你俩毕业后是不是要结婚了?”   听到“结婚”这个词,冉珍珍羞得脸颊通红,“没有……”   舒月:“那你们什么打算?”   冉珍珍:“还没有……”   舒月:“那他去米国,你在国内,你们怎么……”   冉珍珍:“他要去米国,是跟我商量过的,我同意了,我不想拖他后腿,我说我会等他的。”   舒月明白了,俩人可能是想等到邬利朋学成归国再说。   舒月觉得,她自己比冉珍珍本人还要担心,她打算不行就推他们一把。这年代的大学生可太纯情了,很多事情、很多话说开了就好了,就是两人都不好意思开口,愣是憋出内伤,两败俱伤。   邬利朋送冉珍珍回了宿舍后,舒月追上去打算跟他聊几句。   邬利朋看舒月追出来,知道她可能有事找他,“你找我?”   舒月敛了敛神色,“嗯。”   走到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才问他:“我是想问你,你和珍珍毕业后打算怎么办?你就这么一走了之,让她等你学成归国?珍珍现在都二十六了,过几年都三十多了,估计家里会催着结婚的,说不定还要给她找个对象。而且你,去了米国,会不会找个洋妞不回来了?”   舒月一口气说完,邬利朋几次想插话都没插进去。他急于解释:“我之前也想过,不过我试探过关于结婚,感觉她想等我回来以后再说……不过你放心,你说的情况绝对不存在的,我对珍珍是真心的,我心里只有她一个人,我会对她负责的。”   他更担心的是:“家里不会真的要给她找对象吧?那我走这几年,她……”不会另嫁他人吧?   他思虑太多,想得又太少,就很矛盾。   舒月叹口气,“珍珍是替你考虑,她想让你安心去深造,不要有拖累和负担。她一个女孩子,你让她主动跟你说要结婚吗?而且扭捏一下,也很正常,女生碰到这种事儿,当然是不好意思的。不过你不正式求婚,你怎么知道她不答应呢?一次不成,你可以两次,不行三次!一个大老爷们,有啥不好意思的?”   邬利朋这会也有开窍了,之前就是太不好意思了,“行,那你帮帮我,到时候求婚给我内应一下。”   “行,只要你求婚,我就帮你。”幸好邬利朋这人一点就透,要是还端架子什么的,她就要对他打个问号,就不帮他求婚了。   在毕业前两个月,邬利朋在冉珍珍宿舍楼下喊话。   舒月让冉珍珍去看看,冉珍珍从阳台窗户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红色的条幅,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珍珍,嫁给我。”   举着条幅的脑袋露出来,冉珍珍看清楚了是她的男朋友邬利朋。   纠结了多个时日的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眼泪打着转,扑簌簌的落下来。   舒月拉着她走到楼下,已经有不少人围观。   冉珍珍一直捂着嘴不好意思。   邬利朋脸都红到了耳朵根,还是鼓起勇气对她求婚:“珍珍,我们结婚吧!”   冉珍珍看着舒月,舒月给她使了个眼色:“你看他,你怎么想的怎么说!”   冉珍珍哭着笑了,重重点头:“嗯”   舒月:“快抱一下。”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像个婚礼司仪……   田国芬也在一旁,一脸艳羡。当初和冉珍珍一起决定,大学期间要谈个恋爱,她一直没遇到合适的人。   在楼上阳台看见这一幕的关平露却偷偷哭了,她和江开霁虽然已经在一起了,但是总感觉淡淡的、若即若离,她从没见江开霁这么激动、这么动情过,反倒是她主动多一些。   她时常想起当初舒月说的那句话,“不要委屈自己”。可她却时常感到委屈,但就是太爱这个男生,又好不容易才在一起。   即将毕业,江开霁留在了清大经济系任教,她去了外交部,两人的前途一片光明,而且也不存在分离。看似没什么忧虑,内心却感到忧愁沉重。   也不知道,江开霁会不会这样向她求婚?她总觉得,他过于平静,对她过于平淡,好像在他的未来里,有她没她都一样。   可能是受到了邬利朋求婚的刺激,她打算也问问清楚,毕竟年龄都不算小,身边很多人都已经结婚了。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她给江开霁讲了一下邬利朋求婚的事。   江开霁只淡淡“哦?”了一声,“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他会求婚。感觉他那个性格,不太像。”   关平露在心里反复琢磨的话,故意语作轻松地问了出来:“那你是会求婚的人吗?”   江开霁愣了一下,“我还没考虑这个问题。现在毕业事情太多了。”   关平露眼神里燃起的小火苗突然就黯淡了,“就是,时间太快了。我都二十六了,我同学好多都结婚了……”   她有意无意的提醒他,可是他好像没听见似的,她知道他是装的。   一个多么高傲的人,可唯独江开霁是她的例外。   “对了,你们同学都去哪儿了?我知道冉珍珍跟你一样,去外交部,你们宿舍其他人,舒月呢?她去哪儿?”   江开霁转移话题,并突然问起舒月,她心里特别不舒服。她总是觉得江开霁心里有个影子,横亘在他们中间。   她原本跟宿舍其他三人关系就不好,而且舒月各方面恰好都比她强,所以她特别不愿意听他提起舒月,她希望江开霁跟她站在同一战线,敌视舒月才好。   知道舒月想做翻译出版,程山表示完全支持。他也跟着一起研究,帮她一起跑流程。买完房后,家里的积蓄不多。这两年又攒了一些,也就两三千块钱,如果资金有困难,他再想办法。   在毕业前的一个月,舒月就已经把出版社注册了下来,叫开放出版社。   开放出版社面临着招人、申报计划、谈版权、找办公场地、采购办公设备等诸多事项,所以舒月反倒比以前更忙了。   她在一些高校张贴了海报,招募行政、编辑、策划、申报员、外联等人员。因为正规大学生都会分配工作,所以愿意来的不多,她对人员的要求也不高,准备后期再培训培养。   至于翻译内容这一工作,她跟蓬修然老师商量好了,还是跟翻译小组合作。另外她还准备去其他高校,跟他们建立战略合作,扩大翻译队伍。 第87章 搬家 一家人整整齐齐。   办公场地, 舒月打算先利用自家的四合院。后期如果扩大规模了可以再考虑租其他场地。   至于与国外原作者谈版权,她制定了一个“联动发掘计划”,跟要出国留学的很多同学谈成了合作, 让他们利用在国外的地理位置优势,去发掘国外的先进技术、文学作品,相关书籍资料,并帮助去谈版权, 舒月会给他们一定的报酬。   邬利朋很快就同意加入她的计划, 并主动承担起在米国不同城市的留学生的联络工作,米国那边由他统一敦促负责。   由于他们这届学生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高考的时间也是在仓促的年底,所以毕业时间也在年底。   一九七八年举办了两次高考,所以七九年春季还有一批春节入学, 冬季毕业的学生。此外其他的都是遵循秋季入学、夏季毕业的规律。   清大的主干道上, 金黄的银杏叶曾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到了一月份,已经全部凋零, 道路两旁的银杏和梧桐都已经光秃秃的, 只剩枝丫。   凌冽的寒风一吹, 没有任何遮挡,径直吹到人脸上,吹得生疼。   阳历八二年一月中旬,正式的毕业典礼在清大的综合体育馆举行,所有院系一起参加。   这天, 程山也请了假, 跟舒老太太带着小舍和小予一起去参加了舒月的毕业典礼。   程白杨和舒兰上完课后,也溜了过来。唯一没去的只有程白鹭,她正读高二, 舒月让她安心学习,不要请假。   小舍和小予已经三岁多,在附近上了幼儿园。看见毕业典礼如此大的场馆和乌央乌央的人群,两个小家伙满脸惊喜之色。   小舍转了好几圈,乌黑的大眼睛看来看去:“妈妈,原来你在这里上学啊?比我们幼儿园大多了。”   小予则忽闪着蝶翼般的长睫毛说:“妈妈,你们学校好漂亮好大哦,小予长大以后也想来这学习。我们幼儿园看上去就幼稚。”说完对着舒月甜甜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   小舍顽皮淘气,小予鬼马精灵,两个小孩性格有所差异,但都比同龄的小朋友说话说得要好,经常说出些让人意外又惊喜的言论。   舒月问他们,“你们知道幼儿园又叫什么名字吗?”   两颗小脑袋摇了摇,小予问:“还有什么说法?”   舒月说:“幼稚园。所以幼儿园就是小朋友上的啊,等你们长大了就成熟了,就可以上大学校了。”   (bushi,有的人一辈子都会很幼稚,永远不会成熟……)   小予叹了口气,奶声奶气的说:“哎,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我不想这么幼稚。”   程山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你现在就很聪明很机灵啊,不幼稚。爸爸心里你是最棒的。”   小舍努了努嘴,“爸爸,那我呢?”   程山看着不臭的臭小子,“行,你也不幼稚。你也很棒。”说完宠溺的看了看女儿,在她小酒窝上轻轻亲了一下。   舒老太太把小舍拉到怀里,“快坐下,典礼要开始了。”   小舍看着什么都好奇,一会又跑到了程白杨怀里,一会又去小姨舒兰怀里,在几个人当中窜来窜去,好像有释放不完的体力精力。   舒月记得,原来看过新闻,清大的通知书、毕业典礼都极具特色。可这一年的毕业典礼,在形式上只能说平平无奇,没有好看的学士服,连台上的背景板都只是红布标语。   也许他们是恢复高考后第一届毕业生,所以各方面还是显得仓促了些。   清大的校训是“自强不息,厚德载物”,而舒月正是这一精神的写照。所以在全校毕业典礼上,舒月作为毕业生代表进行了发言。   舒月在台上发言,一家人都听得聚精会神,不断鼓掌。小舍和小予都自豪极了,两个人争抢着说“我妈妈最棒”、“我妈妈才最棒”……   舒兰揉了揉两颗小脑袋,“你们是同一个妈妈哦!”   ……   台上领导讲话、学生代表等环节结束后,各院系便开始了合影。大家都是穿着自己的衣服,和系里的老师、同学进行合影。   毕业典礼后,舒月要去参加系里的聚餐,所以家里人都先回了家。   参加聚餐的有班里二十一个同学,还有蓬修然等几个年轻老师代表。   他们平时几乎都不沾烟酒,在毕业前“最后的晚餐”上,连女生都豪言壮语地拿起了酒杯,男生更是放话“不醉不归”。   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趁着酒劲儿很多人开始互诉衷肠掉眼泪,把四年学习生涯中的希冀、遗憾、收获、悔恨、不甘等等,那些曾经不好意思、深埋心底的话,抓住最后的机会一一倒出。   说完了,才能轻装上阵,继续前行。   班里的一个女生抓着田国芬不知道说什么,忽然两人就抱头痛哭起来。   舒月疑惑的问冉珍珍:“她俩怎么了?”   冉珍珍耸耸肩,“不知道,她俩好像不是特别特别熟。不过他们都要去京市外国语大学当老师了。”   蓬修然是跟班里同学打交道比较多的老师,所以每个同学都来敬他一杯……他早就喝得有点晕了,趴在桌子上,状似喝醉。   冉珍珍也有感而发,感慨这四年时间飞逝,“我觉得上大学真好,上了大学才知道外边还有这么广阔的天地,还有你这样的牛人。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你和国芬……”   “还有邬利朋吧?”舒月打趣地问她,“啥时候办婚礼?”   冉珍珍依然像个纯情懵懂的小女生,一提起来就脸红,说:“过几天,他八月底就要走了。”   突然,她俩看见关平露一个人坐在那喝闷酒,一边喝一边哭,越哭越喝,越喝越哭,她们又过去安慰关平露半天……   一顿毕业聚餐下来,唯二清醒的人就是舒月和冉珍珍了。   毕业后,很快就到了八二年春节。在春节前几天,舒月正准备让陈文卿代缴房租的时候,收到陈文卿的消息,说吴教授的孙子要来京市上学,所以他的儿子一家打算八二年的夏天搬过来,也就是说顶多还能住半年。   程白杨和舒兰还有三年半才毕业,而程白鹭还有一年半高中毕业。舒月原本想在这住到几个孩子都毕业后再考虑搬家,看来不能如愿。   另外李嫂的孙子快出生了,她也要辞工,不能再帮忙带小舍和小予了。   所以家里就剩下程山、舒月、程白鹭、小舍小予和舒老太太,程白杨和舒兰俩人可能会日常住校,偶尔回家。   程山在海军家属大院有一套住房,有四个房间带一个小院子。舒月算了算,程白杨和小予可以住一家,舒兰和程白鹭可以住一间,舒老太太带着小予一间,倒是也够住了。   另外,家里那两套四合院也都可以居住,有十几间房,完全不发愁够不够住。   但海军家属大院的优势在于离清大比较近,主要是程白鹭需要走读,每天搭乘公交车,如果太远了上学不方便。而且小舍小予可以去海军机关幼儿园上学,也名正言顺。   所以舒月和程山商量,清大家属院的房子不再续租了,等春节后全家搬过去住。   这样的话,也省了一笔租金,同时和方大嫂一起买的四合院就闲置了下来,可预见的是几年都不会住,所以还可以租出去,赚一笔租金。   舒月算了一下账。   住了四年的清大家属院的三居室七八、七九年的时候还是八块钱一个月,到了八零年涨到十块钱一个月,而八二年的行情是十三块钱一个月,租金快要翻倍,一年要花掉一百五十多块钱。   那套四合院租出去,完全够四户人家住,算下来一年租金还能收入至少六七百块钱。   少花一百五十块钱,还能赚六七百,所以一年下来对家庭收入来说可以增加小一千块了。   算明白了这笔账,舒月更坚定了要去海军家属大院住。不住白不住,反正不能往外租。   这个春节,方大嫂家也过得热闹,陈新觉正式退休,在除夕这天终于回到了京市,一家团圆。   半年前陈洪泽和程白杨一起参加高考,他考上了首都医科大学,平时在学校住宿,所以他们一家也准备年后搬到四合院去住。   春节是两家人一起过的,也是最盛大的一次过节了。家里张灯结彩,每天都胡吃海喝。一边庆祝小家团聚,一边又伤感两家要分开了,不过好在都在京市,离得不远,舒月准备有空就去看看陈司令和方大嫂,免得他们两口子无聊。   在元宵节的当天,程山找了两辆车来,早上把自家的东西拉到了海军家属大院,上午又帮方大嫂他们把东西拉到了四合院,好在他们都是说生活用品,没什么家具,所以搬起家来还好一些。   最麻烦的是搬完东西之后的收拾整理,舒老太太趁着小舍小予上幼儿园的时候在家收拾,舒月白天忙着出版社的事儿,晚上也一起收拾,足足收拾了一个礼拜才把家里理顺。   “真好,又过上了有院子的生活。”   舒月在穿书之前,住了两年有小院的房子。穿书后去了枫明岛,又住了七年多这样的房子,现在想来,还真有些怀念。   怀念那个五环菜地,怀念谢老师给的花花们,怀念那个凉亭和葡萄藤,以及那棵一到秋天就硕果累累的海棠树。   怀念夏日坐在房顶吹海风,怀念冬日一家人围着火炉烤红薯……   不过好在人没变,中间几度波折差点分居,最后都整整齐齐的在一起。 第88章 畅销 接到钱瑟瑟发抖   海军家属大院住的都是海军司令部的军官和家属。   东边隔壁住的是已经退休的一个领导姓江, 现在带着儿子一家住在这,他老伴王玉荷看上去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盘在脑后, 整个人看上去干练又干净。   王玉荷带着八个肉包子给他们送了过来,“欢迎你们搬过来,这是我刚蒸的包子,给你们拿来尝尝。”   舒老太太笑着接过来, “太客气了, 谢谢。”   舒月招呼她进去坐,“王阿姨,进来坐。”   说话间,一个身穿的确良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这是我们家做的狮子头, 尝尝。”   这是西边隔壁住的那家人的女主人, 他丈夫是海军司令部的张钧,具体职务忘了, 舒月记得程山说过跟他级别差不多。   舒月接了过来, “谢谢冯大姐。”   邻居已经见过面了, 这是他们出于礼节第一次来送东西,舒月也就不客气的收下了。第二天,舒月包了饺子又给她们一一还礼。   从枫明岛海军家属院到清大教职工家属院,再到海军司令部的家属大院,舒月感慨, 一直住在这种高素质社区里, 极品少,大家都和睦友爱,邻里关系上还是很舒心的。   谢秋珊和艾冬雪家里已经安了电话, 她们劝舒月也装个电话。不过舒月还是跟他们写信来往。   主要是,舒月不想装电话、电视机这些新兴起的玩意。它们的技术还不成熟,电视上也没多少节目,还死贵死贵的。   一部电话得几千,一台电视机也得上千,性价比极差。她可是用过比这玩意高级智能得多的东西,所以对初级版的电话电视并不是很感冒。   所以她宁愿留着钱干别的,暂时不打算买。   另外,书信也有书信的优势,落到信纸上的文字更加细腻,还能想写多长写多长,也更有仪式感。所以她还是坚持写信。   她在信里说自己毕业了,准备开公司,一家人搬家住进了海军司令部的家属大院,还说了说几个孩子的情况。她们之前来信一直问她啥时候回去看看,她现在事业刚起步,只好再次推迟了回去看看的时间。   写完信以后想起枫明岛渔村那边一直想要办厂的小虎爸,舒月觉得也许现在时机已经到了。   前两年刚刚改革开放,各种阻力还是很大。但是现在京市的经济环境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例如,街头出现的私人饭馆、私人小店越来越多,原来的“黑市”现在已经合法化了。还有一些国外品牌已经来到国内,诸如可口可乐、保洁之类的品牌产品已经开始办工厂、打广告,抢占国内市场。   改革开放只会越来越深入,这场东风已经吹起来了,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应该已经吹到了枫明岛上。   因此,舒月给小虎爸也写了一封信,告诉他现在京市的一些情况,鼓励他“干一番事业的时机已经到了。”   小虎爸八一年初当上了公社副书记,感觉到肩上的担子,他行事反而变得更加谨慎。但是办食品加工厂的想法一直没有放弃,他一直在等待时机。   收到舒月的信,他大受鼓舞,首都是各种政策的前沿阵地,既然首都都可以私人办厂了,那他们这应该也没问题。   他这些年经常外出考察,对各地的食品厂都有所了解。加上现在当上了公社副书记,很多事情办起来要方便容易一些。所以,他准备贷款,带领社员们开社办工厂,把渔村的优势利用起来,让枫明岛的海产品走出小岛,让更多人品尝到,与此同时,还能给社员们提供很多工作岗位,大家共同发家致富。   他在回信里还告诉舒月一个好消息,就是他的儿子小虎考上了连城市外国语大学,学的也是英语专业。他记得舒月上大学学的是英语,所以才让儿子也选择了这个专业。   孩子们开学后,舒月的出版社经过两轮考察面试,陆续招到了一些员工。   编辑王丽是个二十岁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的本地女孩,策划刘青青大专毕业,外联宣传郑洋、负责印刷的邓治国等都是中专毕业,行政程小菲是初中毕业,还有会计小杨等,出版社陆续招到了十五个员工。   这年代大学生是国家分配工作的,在出版社这种私企工作,肯定没有国家分配的铁饭碗香。所以舒月原本也没期待招到大学生。   这些大专中专高中毕业的孩子,舒月参照其他单位的工资水平,结合他们的学历和能力,给她们二十到三十块钱的工资,明确了以后会根据表现涨工资,干得好还有季度和年度奖金。   她准备好好培养,培养出几个优秀骨干,以后给他们更多的担子,让他们陆续能够独当一面。   “咱们公司要出版的书籍,就是中外沟通的桥梁。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桥梁的作用会越来越重要。科技、文化应该是无国界的,所以咱们不仅要引入国外优秀的作品,也要把咱们优秀的传统文化翻译成英文弘扬出去,让它闪耀在世界各地……”   舒月写了厚厚的一本讲义,对员工进行了为期一周的详细培训。   她讲解了出版行业、出版现状、公司的出版计划、各个职能负责人的工作等,还带员工们去外文出版社进行了参观考察。   经过一个礼拜的培训与参观,大家不仅认识了自己的工作和职责,还振奋起了精神。   王丽激动的说:“舒总,我原来不了解这个行业,现在觉得咱们公司的工作特别有意义。我觉得等看到书印刷出来以后,我会激动地哭的。”   其他人被她说的逗笑了,一阵哈哈哈。郑洋也真情实感的说:“就是,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好好记单词了,以后争取读懂咱们公司出版的书,或者能当翻译。虽然我也就是个中专生,但人还是要有梦想的,对不对?”   负责策划的刘青青头脑灵活,经过培训立刻就领会了公司的发展方向,“舒总,我再把今年的出版计划给详细做出来,到时候您敲定一下具体的……争取咱们今年多出版一些……”   ……   舒月既当老板又当导师,高屋建瓴的同时,也参与到日常事务中,带着公司逐步走上了正轨。   冉珍珍和邬利朋春节期间在老家简单举行了婚礼仪式,在京市则没有大办,只请一些朋友同学吃了一顿饭。   吃完饭后,舒月拉着冉珍珍和田国芬去她家玩,顺便她要跟田国芬聊一聊合作的事儿。   “田老师,你们也搞个翻译小组,跟我们公司战略合作呗。”   田国芬之前也参与了清大的翻译小组,她对这个模式很熟悉,早就有这个想法,“必须支持!我回去就申请。出了书有人给出版,老师学生们都能出书的话,院领导应该很乐意的。”   舒月朝她嘿嘿嘿邪魅一笑,故意撒娇道:“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谢谢你,田老师!”   冉珍珍有点看不下去了,“你俩也太……那个,你看我能干点什么?”   舒月:“督促一下你家邬利朋同学,好好帮我工作就行,多谈些版权回来。”   冉珍珍突然想起来一件大事,“忘了告诉你们,我半年后也要去米国,我们处有个规定,新人要去驻外一年,正好跟他在一个城市。”   舒月和田国芬纷纷看着她道:“大好事!恭喜恭喜!”   舒月立刻补充了一句:“你去了以后,不许让他沉迷美色、无心工作啊。”   冉珍珍羞道:“讨厌……”舒月看她耳根子都红了,就不再逗她。   一个礼拜后,舒月带着刘青青和郑洋一起去了趟京市外国语大学,与田国芬所在英语系的系领导邓琦进行了一轮沟通谈判。   舒月介绍了战略合作的方式以后,重点讲了讲她做出版社的初衷,并站在一个老师对学生期待的角度谈了谈自己的想法:   “毕业以后,留清大当老师、或者去外交部、或者加入外文出版社,其实我有更简单、更舒服的路可以走。但是我却选择了一条更加艰难的路,因为这条路我觉得更有意义。”   “我们学英语,不仅是学习,学习之后更要去发挥它的效用。英语不仅是工具,更是一种文化载体。所以我们希望引进更多国外先进的科学技术资料和文化名著,吸收精华,帮助国内在科技文化经济等各方面发展。也希望将华夏数千年博大精深的文明文化弘扬出去,让文化实力成为华国在国际舞台上竞争力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我们跟清大英文系已经建立合作,也希望能跟贵系合作。”   “另外,我们会尊重翻译作者的知识成果,将拿出销售额扣除印刷成本后毛利润的百分之十作为回报。”   邓琦主任原本是赞同成立翻译小组的,但是她想到了可以选择跟外文出版社合作,一时间有点犹豫。她从田国芬那儿听说过舒月这个人和她的事迹,原本就对她很有好感。   听完舒月的发言对她的好感更强烈了,觉得她是一个有理想、有格局、爱国的有为青年,同时态度又非常诚恳,她受到了感染,当下决定与开放出版社合作。   接着,舒月又跟其他几个有英语系的高校,以及一些专门从事翻译的译作家建立了合作关系,保证了从国外拿到版权后可以快速进行翻译。   出版社的员工们看到谈成一个又一个合作,也都受到鼓舞。公司的发展比他们想象的要快要好。   公司成立三个月,由清大蓬修然翻译的文学名著《伯爵与基督山》印刷出版,定价八毛六,进入了新华书店销售。   这本书其实是前几年蓬修然看到舒月翻译后,自己找到了英文原版进行了翻译,因为内容很多,所以蓬修然现在才翻译完成,还没有跟外文出版社合作。他拿出来给了舒月,支持她出版社开张。   因为有起印费,所以如果印刷册数过少的话,就会亏本,相反,印的越多越划算,成本越低。舒月都做好了最坏的亏本打算,没想到却大大超出预期。   第一批印刷的三千册,不出一个礼拜就卖光了。此后加急印刷的两万册在接下来的三周内也卖脱销了,不得已又加急印刷。   舒月算了一下,一个月卖出两万三千册,上下两册,每册定价八毛六,印刷成本只有三毛六,一本书的毛利润有五毛钱,总销量的毛利润有两万三,那么给到原作者蓬修然的就是两千三百块钱!   舒月之前出版的《星星与七英镑》,外文出版社一次性给了她五百元报酬,到八一年底为止据说已经卖了一万册,但是不会因为加印再给她支付报酬。   那时候,因为她是第一个搞翻译的,所以五百块钱报酬全部归她。后来翻译小组成立后,由翻译小组产出的成果,三成交给院系,剩下的会根据每个人的贡献进行分配。   这一次虽然是蓬修然耗费了几年时间翻译的,但是也算是翻译小组的成果,他可以拿到七成。   当舒月带着会计小杨拿着钱去清大,跟蓬修然老师进行月度结算的时候,蓬修然惊呆了!   “这……不对吧,真的有这么多?”他不敢置信,“舒月,你可别太高尚了,你们出版社刚起步正需要钱,你把这么多钱给我,你还能给员工发得了工资吗?而且,我严重怀疑你算错了。”   舒月看他从未有过的不淡定,笑道:“蓬老师,你翻译的那本书非常畅销!一个月卖掉了两万三千册,现在销售势头还是很猛烈。这两千三只是这个月卖掉的提成,之后卖掉的还有,以后如果我来不了,我就让小杨来跟你结算。”   蓬修然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也太多了吧!我受之有愧!”   舒月劝他:“你拿着,你是翻译小组的组长。一部分给院系,剩下的据我所知,应该就是你的了。”   蓬修然看着手里被塞过来的钱,心里算了算,自己能拿一千六百多块钱,还是难以置信。他当教师,一个月工资才五十二块钱……   舒月继续劝他:“我们应该尊重知识劳动!这是你耗费了几年的心力翻译出来的,而且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你别觉得有愧。说不定能卖到十万册,二十万册,以后钱更多!”   结果还真被舒月说中了,这本书在一年之内卖掉了三十万册,蓬修然光是翻译这本书赚到了两万一千块钱。   蓬修然每个月接到钱都战战兢兢有些颤抖,总觉得自己像干了什么非法的事情,钱来得太容易了!   舒月劝他:“买房吧,蓬老师!” 第89章 星探 愿意拍广告或者电影吗?   听到“买房”两个字, 蓬修然略作思考,“嗯?买房?”这是他之前没想过的事儿。   这个年代,商品房交易还没开放, 现代知名的万科、保利等开发商还没出现。一般单位职工都是住单位宿舍或者单位家属院,一家三代几口人挤在五六十平的一套房里。   虽然房子不大,也有改善需求,但是因为身边没人买房, 所以压根没关注过这方面的事儿, 更没想过“买房”。   舒月继续劝他:“钱放在手里会贬值,所以把钱换成房子,房子会升值。别想太多,你就当买了件东西,房子也是商品, 就和白菜一样的商品, 有机会就买。”   蓬修然笑了,“房子和白菜一样?”不过舒月的话他倒是听懂了, 只是远远超出了认知, 只能半信半疑, 准备留意一下。   “以后房价涨了,你就会觉得现在是白菜价了!”舒月心想,现在闭眼买,能买哪儿买哪儿,买哪儿都能大赚。   陈司令和方大嫂在四合院开始了悠闲的退休生活, 平时陈洪泽在学校, 两个儿子和其他孙子孙女也不在身边,所以俩人平时倒也不忙。   不过方大嫂是个闲不住的人。她搬来一个月后竟然被街道居委会聘请去做妇联顾问,为片区内的妇女同志提供建议排忧解难, 包括生活工作上的困难,夫妻婆媳之间的矛盾等等,凡是有妇女同志到妇联寻求帮助,她这个顾问就会提供适当的意见建议,甚至还会上门调解。   周末舒月带着孩子们去看他们,进门就听到方大嫂高兴又神秘的告诉她:“我听说,咱们这片四合院,有人想花好几万买都买不到。小舒,你之前让我买四合院,还真买对了!要是等到现在,不仅买不到,也买不起了。”   “继续买,如果还能买得起就继续买。不过我听房管所的张大姐说,现在是没啥房子可以交易了。过几年可能有商品房能买,到时候你让洪泽的爸爸和叔叔他们有钱的话也买房子。”   舒月觉得自己像是个买房狂魔,到处劝人买房,说太多都不好意思了。幸好是熟悉的人,或者尝到了甜头的人。要是别人的话,估计会把她当神经病吧。   搬家以后,程白鹭每天搭乘公交车上学,而程白杨和舒兰已经是大学生了,他们为了更好的融入大学校园生活,平时每周二四两天晚上回家住。   每次回来,程白杨都会从学校带些好吃的回来,总是偷偷地让小予先拿,然后再给小舍。   舒兰总是笑他:“你不是喜欢弟弟吗?为什么我觉得你明显偏心妹妹呢?”   程白杨抱着已经可以跑得飞快的小予,对着舒兰笑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又轻轻戳了戳粉嘟嘟的小脸:“小予,你真可爱,你简直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孩。”   小予笑眯眯的对哥哥说:“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小舍走进来看哥哥抱着妹妹,内心有点酸酸的,不过他拿出男子汉的气势说:“没事,小舍是男子汉,不需要大人抱。”说着偷偷瞥了一眼程白杨和舒兰。   看着小男孩委屈,却又倔强的给自己找台阶下的样子,舒兰把他也抱了起来,“你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孩,你们俩都是,小姨最爱你们了!”   小男孩水盈盈的大眼睛突然清亮起来,感到心满意足,笑得灿烂极了。   程白杨趁着程山不在,悄咪咪的跟舒月说:“妈妈,我有个老师可奇怪了。”   “哪个老师?”舒月想起来,江开霁留在了清大经济系,如果程白杨选了他的课的话,俩人就会碰上。   程白杨压低声音说:“就是那个叔叔,江老师。他对我可好了,还私下给了我几本书让我好好读。不过总感觉怪怪的,连我同学都问我,我跟他是不是亲戚。”顿了顿他更加神秘的问:“妈妈,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程白杨已经十七岁了,对于男女之间,也不是完全不懂。   舒月戳了一下他的脑门,“你这脑子瞎想什么呢?”   “不过,你可能想对了,我以前也觉得他好像喜欢我。”   “但是,他喜欢谁是他的权利,跟别人也没关系,对吧?就像你长这么帅,如果有女生喜欢你,你能阻止人家吗?”   这下换程白杨羞涩了,“嘁……没女生喜欢我……”不过他们班上,他倒是听说了一些八卦绯闻,舒月说的话,他完全理解。“那倒是,我还记得那时候咱们去南门买菜碰到他,那时候我就觉得他不对劲。”   “可能是那时候,不过后来他知道我结婚了,再后来我们就没怎么说过话,就是普通校友。再后来,他跟我的室友关平露在一起了,现在还在一起。那个关阿姨跟你冉阿姨,就是小舍的干妈,都在外交部工作呢。”   程白杨也是大孩子了,舒月跟他聊天没刻意避讳。有些事情,越避讳,越显得神秘。越神秘,就越让人好奇。舒月觉得他们以后肯定也要经历的,多知道些这方面的事儿,也不是坏事。   程白杨“哦~~~”了一声,反应了一会,又叹了声气:“哎,可怜人呐。”   舒月哼了他一声,仰起头也学着他叹气道:“谁让我魅力太大了呢?”   程白杨撇撇嘴,“是!妈妈,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自恋了!”   舒月:“……”不想吃饭了是不是?   舒月也不知道江开霁和关平露之间具体怎么回事,只是隐隐的感觉,江开霁对关平露这个女朋友并不怎么样,至少不是个好男朋友。但是她也不好意思出言相劝,万一劝错了,还显得自己自作多情,只能希望他们好吧。   双胞胎出生以后,每年春节和夏天,舒月都会组织全家照相,她想多留些影像,留下孩子们的成长痕迹。   八二年六月中旬,孩子们放了暑假,舒月组织大家去拍照。因为程山公务繁忙,已经好几天早出晚归,所以全家福上少了一人。   舒月这次让舒老太太和孩子们各拍了一套单人写真。程白鹭的那套洗坏了,所以舒兰和程白鹭趁着周末又去了一趟照相馆取照片。   她们手挽着手刚走出照相馆,就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叔追了上来,笑盈盈的道:“姑娘,稍等一下,我是星探。你有兴趣拍广告或者拍电影吗?”   舒兰立刻警觉起来,“你是谁?”广告电影她听过,可是那离生活太遥远了,她根本没往那个方向想过,一时间看眼前的男人满脸写着“骗子”。   程白鹭疑惑的问:“什么广告电影?”   男人看两个小姑娘看他的眼神不善,赶紧解释说:“我是一名星探。你们看过广告、电影吧?我就是负责找一些有潜质的人,去拍广告或者电影。”又对程白鹭说:“小姑娘,你的长相气质非常适合荧幕。”   程白鹭一向爱美,也喜欢电影女明星,也梦想成为女明星。听他这么一说,内心有点激动,不过她知道不能轻信别人的话。   舒兰看了眼程白鹭,觉得如果是真的,倒也是件好事。但如果是骗子的话,也可以把他带回去抓起来。   她立刻有了主意,“那你需要跟我们家长商量一下,这样吧,你跟着我们回家吧?我们家在军区大院。”她观察对面男人的反应,如果是骗子的话,听到军区大院几个字,应该会被吓跑的。   男人非常淡定,高兴的说:“好啊,确实需要你们家长同意才行。那我现在方便跟你们去吗?”   舒兰判断,他应该不是坏人。于是让他跟在后面,到了海军司令部军属大院门口,让他在外面等着。   舒兰也不怕,现在路上人多,到了大院门口还有警卫员叔叔呢。她带着程白鹭回到家,就把刚才的事儿跟舒月讲了一遍。   舒月听到这个消息也有点懵。星探是一个听说过却没见过的存在。   她以前听说过,□□十年代那会有星探,国民女神王祖贤、林青霞等都是走在大街上被星探发现的,之后一炮而红。   所以,星探是存在的!   她拉着程白鹭仔细看了看,激动地说:“走,咱们出去跟他聊聊!可能咱家要出大明星了!”   舒老太太听她们说了半天没太听懂,也带着小舍和小予出去看看热闹。万一遇到坏人,她们娘几个人多力量大!   蹲在大院门口等人的男人,看到她们出去,热情的迎了上去。他好不容易发现了好苗子,还担心她们不出来了。   等走近了一点,看到这一家人,他有点愣住了。这一家人是怎么长的,都长得这么漂亮!   他的目光先搜索到了舒月,看上去不超过三十岁,不像是小姑娘的妈妈,倒像是姐姐。而跟程白鹭在一块的舒兰也挺好看,还有那两个萌萌的小孩儿!小女孩小男孩都有漂亮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小脸,看上去活泼灵动,都有抓人眼球的气质!   “你好,我是风华娱乐公司的一名星探,我叫王征。我的工作就是在民众中发掘一些漂亮或者气质独特的人,然后让他们去拍广告或者电影,成为明星。请问你是她们的姐姐吗?”   “我是他们的家长,有事儿跟我说就行。”舒月看了看这个男人,听他说话也挺真挚,便对他戒心减去了大半。   男人有些激动:“你们一家人都长得太漂亮了,如果都有兴趣的话,可以跟我去找导演试镜吗?我只是负责发掘,后续我们公司还有其他人,得考察一下其他方面。”   舒兰和程白鹭都听得不太懂,不过舒月能完全听懂,她也知道一些流程。她笑了笑说:“你好。你是看上我们家哪个女孩了?”   舒兰摆了摆手说:“我可不去。”   男人有些犹豫,“不瞒你说,你们家真是都长得漂亮。如果她不去的话,就让她去试试行吗?这两个小孩也有些广告适合他们拍,可以一块去……”   “小孩太小了,不能去。”小舍和小予才三岁半,舒月没打算让他们这么小就去闯荡娱乐圈。她正式征求程白鹭的意见:“白鹭,你想去吗?说实话,从你小时候我就觉得你有这方面的潜质,现在是个机会,可以试试。”   程白鹭羡慕荧幕和海报上的人,现在有这个机会,她心里别提多激动了,她点了点头:“我想去的,妈妈。”   看到小姑娘同意了,王征心里松了口气:“明天上午八点,来一趟这个地址。时间行吗?”   程白鹭说:“明天周一还有课,过几天要考试。”   舒月接过写着地址的指条,“那周四考完试,周五我们去。”   “好,那到时候周五早上八点,我在公司门口等你们。”王征笑着跟他们挥手再见。   王征走后,舒月对程白鹭说:“等考完试,我陪你去!”   程白鹭有点感动,她高兴地抱住舒月:“谢谢妈妈!” 第90章 身世 总有一天要面对。   舒兰为程白鹭高兴, 也抱住了她们。   旁边小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妈妈小姨姐姐高兴,知道是好事儿, 奶声奶气的说:“小予也要抱!”一把抱住了舒月的腿。   小舍见状,两只胳膊一只抱住妹妹,一只抱住妈妈的腿。   舒月蹲下来把两个小家伙搂在怀里:“妈妈抱抱,宝宝们, 姐姐要去拍电影了, 祝姐姐顺利哦!”   小舍和小予听了妈妈的话,乖乖的看着程白鹭:“姐姐,我们给你加油哦!”   程白鹭高兴地亲了亲弟弟妹妹。   几天后的试镜很顺利。   导演看见她漂亮美艳、纤瘦窈窕的模样,眼前一亮。   十五岁的程白鹭身高有一米六七,比舒月还要高一点。虽然看上去还有些青涩稚嫩, 但是她是那种美艳的长相, 雪肤乌发红唇,明眸皓齿, 底子很好, 有一种独特的风情和气质。   负责化妆和服饰的老师为她妆扮了一下, 导演和编剧立刻击掌称赞,这就是他们想要找的女主角,容貌气质都非常吻合,忍不住夸赞:“好苗子!”   程白鹭表演了一段由喜转悲的剧情片段,表情饱满, 情绪收放自如, 不管是笑还是哭都能迅速入戏、自然转换,声音也很干净有辨识度。导演和另外几个负责人都惊喜道:“这条件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他们当场拍板,希望程白鹭去演电影《初恋》的女主角, 和当时已经崭露头角的男演员蔡浩南搭戏。   舒月跟导演再三确认:“有没有吻戏、床戏之类的……她是未成年人,如果有这种戏就不能拍了。”   导演笑着保证:“这部没有!只是时间上,需要保证拍戏时间,可能会耽误开学。”   程白鹭有所顾虑,问舒月:“妈妈,如果开学回不来怎么办?”   舒月:“不行就请几天假。”   程白鹭还有点忐忑:“请假好吗?”   舒月想了想,“人生没有什么是一定要做,也没有什么是一定不能做的,在最好的青春年华,去做想做的事儿,追逐自己的梦想、不留遗憾最重要。”   程白鹭得到舒月的支持,痛快的答应下来。   由于程白鹭还是新人,所以片酬给不了很高,最后商定的是五千块钱,与风华娱乐公司签订协议。公司会给程白鹭配备经纪人、助理等团队。   舒月原本打算陪着程白鹭去拍戏。毕竟她只有十五岁,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   一个人去沪市拍戏两个月,除了怕她不适应,还担心有些事情她应对不来。   出版社的工作已经走上正轨,发展蒸蒸日上,业务正在扩大规模,员工们并不能很好的处理出版社的各项事务,所以舒月还面临着继续招聘、运营管理等等各项工作,非常繁忙。   所以舒月最后决定先陪着去一个礼拜,去看了看没什么问题,之后舒兰一直陪着程白鹭在沪市。   为了方便她们给家里打电话,舒月赶紧给家里装了一部电话,花掉了五千块钱。不得不说,这年头电话真贵。不过出版社有了盈利,现在资金周转的过来,花这笔钱也影响不大。她让两个姑娘有任何情况都给家里打电话。   程白鹭拍戏比较顺利,暑假结束前正好拍完了,她带着五千块钱片酬,回来后全部交给了舒月。   随后,在高三第一学期,她还接拍了几个广告,在电影上映之前,她通过代言雪花膏、洗发水广告也小有了名气,成为学校的红人。   她的文化课成绩属于下游,周末的时候舒兰经常给她补课,但是成绩依然马马虎虎,考好大学是不太可能。   有了拍广告和电影的经验,再加上她先天的优势条件,舒月建议她去考北影。   考北影的话,八三年开春有一场表演方面的面试,舒月还专门让风华娱乐公司的老师给她做艺术培训。   在准备艺考期间,也就是八二年底,程白鹭主演的电影《初恋》上映。首映的时候,舒白鹭邀请全家去了电影院,程山、舒月、舒老太太还有几个孩子,以及陈洪泽、安沁、安淳都去了现场。   当他们在大屏幕上看到程白鹭的时候,都激动地忍不住想要尖叫。   程白鹭又纯又欲的长相,收放自如的演技,让她一炮走红,成为无数少女的偶像,无数少男的梦中初恋情人,连她的电影海报都卖疯了。   海报中,带着发箍的少女,唇红齿白,一笑嫣然,让人瞬间挪不开眼。   在八三年春天的艺考中,她凭借已经过磨炼的演技获得了面试第一名,而后夏天的高考,也顺利考上了北影,正式步入科班开始专业学习。   整个八二年,开放出版社翻译出版了四十多本书籍,到了年底,公司已经有三十八万的流动资金。   第一年就能取得这样的成绩,算是巨大的成功。这主要得益于书籍选择的成功。   在已出版的所有书籍中,只有极少数书籍是亏本的,像蓬修然翻译的《伯爵与基督山》以及《简艾》这一类文学作品,销量达到几十万册,收益非常可观。   像策划刘青青和宣传郑洋这一类成长迅速、能力很强、态度积极的员工,舒月不仅给他们涨了工资,还给他们奖励了百分之零点一到百分之二不等的股份,同时让他们担当更多的重任。   得到奖励的员工,因为有了出版社的股份,年底能够得到比一年工资还多的分红,不仅有了主人翁精神,还更有了干劲。   到了八三年中,开放出版社规模扩大,员工已经有五六十人,仅上半年就出版了五十本书籍,可以预计全年的出版量将远超去年。   为了让全家都能看见程白鹭的广告和电影,加上出版社已经盈利资金充足,在八二年下半年,舒月还给家里买了台十四寸黑白电视机,花了一千四百四十块钱。   在八三年举办的亚太电影节上,程白鹭入围最佳女主角,还是舒兰陪着她去了现场。   因为没有电视直播,所有全家都守在电话旁边等消息。   十六岁的程白鹭力压其他几步大热的电影,获得了最佳女主角。当报喜电话打来的时候全家都高兴坏了!   每次看到广告上熟悉的少女,谢秋珊和艾冬雪都会给舒月打电话祝贺。   安沁、安淳姐弟俩邀请他们回清大家属院去吃饭,他们因为认识这样一个小妹妹而感到自豪。   此后,程白鹭的演艺道路开了挂,更是接到了无数广告和电影邀约,除了内地电影导演,还有很多港市台市的导演邀请她参演自己的影片。   她在银幕上一次又一次惊艳亮相,不但得到影视圈内认可,更红遍大江南北,走进千家万户,成为国民女神。   *   八三年春节过后,家属大院门外来了一个生面孔,说是找程山的。   因为没有介绍信,门口的警卫员也没找到程山,所以让她在门口等着。   程山、舒月带着孩子们去陈司令、方大嫂家吃团圆饭,回来便听到警卫员小张说有人找。   程山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认识。”   女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梳一条麻花辫,手里提着一个布包。她目光先落在程白杨、舒兰和程白鹭身上逡巡了半天,指着程白鹭问:“你就是广告上的女孩?”   之前在一些香皂、洗发水、饮料瓶上见过,就是没注意叫啥名字。   程白鹭对陌生人向来不太热情,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舒月问她:“你是谁?你找谁?”   女人听到问题后,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拉着程白鹭说:“孩子,我对不住你们,你们能原谅我吗?”   小予迈了一步上前,拉住程白鹭的手,把她和女人拉开,摆出一副厉害的样子问道:“你是谁啊?为什么拽着我姐姐?你别想抢走我姐姐。”   程白鹭蹲下来把小予抱起来哄道:“没事,小予,姐姐不会走的。”   程山和舒月对视了一会,两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女人肯定是俩孩子的亲人。不是叔伯家的,那就是另外那个姑姑了,他们亲生父亲的姐姐、他们的亲姑姑。   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事情都模糊了。不过程山记得他们是有个姑姑,当初这个姑姑也没把孩子带过去养,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守了十几年的秘密,为了防止她就这么泄露,舒月让舒老太太先带着孩子们回家去。舒老太太知道内情,瞬间明白了意思。   等孩子们走后,舒月打断了她哭,“大姐,你先别哭。你来有什么事儿吗?”   女人擦了一把眼泪说:“大妹子,你知道我是谁啊?”   程山:“你是程全勇的姐姐,是孩子们的姑姑?”   女人没想到他们一下子就猜出来了,有些惊讶:“你们咋知道的?”   舒月:“孩子们不知道亲生爸妈是谁,这点你知道吧?我希望你别把这个秘密说出去,所以你们家人不出现最好。另外,你突然来,有什么事儿吗?”   女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绢,手绢里是一把揉的皱了的纸币,她递给舒月,“这是五百块钱,是我弟弟的抚恤金。”   她讲起了当年的事儿:“当年我爹妈知道我那两个弟弟弟媳妇不愿意抚养孩子,所以把钱给我,希望我能抚养他们。但是我那二流子男人和厉害的婆婆死活不同意,最后没办法。我对不住孩子们……”说着又哽咽起来,“我实在对不住他们啊,也对不起我死去的兄弟。这钱当年被我婆婆抢走一些,这几年我终于攒够了,打听了半天才找到这。这钱给你们,你们替孩子们拿着……”   舒月叹了口气,想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钱。   “好,大姐你别哭了。刚才你也看到了,孩子们长得很好。一个上了清大读大学呢,一个上了北影还当了明星,他们从小没受过委屈,现在发展的也很好。你放心吧。”   舒月能理解她,她自身处境艰难,没办法抚养庇佑两个孩子,为了还这笔钱还攒了好多年,多方打听,还坐着火车来一趟京市,也算是费心了。   这笔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可对农村来说,是笔巨款了。所以女人能攒够,想着还钱,已经算不错了。   这样的人心是好的,当年也算情有可原吧。   女人止住哭声,问道:“我能再见见孩子吗?”   程山坚定道:“别见了。”   舒月也是这个意思:“刚才见过了已经。没必要再见了。都挺好的,你放心。”   女人拿起布包要走,舒月看天色已经不早,让程山给她找了个招待所,先住下,明天再走。   打发走了女人,舒月回到家,却不见程白杨和程白鹭兄妹俩。   舒兰带着双胞胎在玩,舒月问她:“他俩呢?”   舒兰指了指房间里,“不知道说什么呢,有点鬼鬼祟祟的还,都不让我听。”   舒月有些好奇,她去门口看了一眼,还听到程白鹭啜泣的声音,隐约又听到程白杨说:“你别哭了,别让妈妈怀疑。”   舒月实在好奇,继续听了下去,只听程白杨继续说:“妈妈可能不知道咱们不是爸爸亲生的,万一知道了说不定会难受……你就演一下,装作不知道就行了。”   程白鹭擦了擦眼泪,笑着跟程白杨说:“我知道了,哥哥。我是演员,我会演。”   舒月听到这里,仿佛听到了一声惊雷。根据刚才说话判断,程白杨是已经知道了。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孩子从来没表现出来过任何异常。当时知道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   程山看舒月脸色不好看,走过来揽了揽舒月的肩膀,问她:“怎么了?”   舒月回过神来,悄声说:“他们……他们好像知道了……” 第91章 再会 不许谈恋爱!   程山眉头一蹙, 沉声道:“也许总有一天要面对。”   想起刚才两个孩子还为她考虑,怕这件事情中她会受到伤害而不高兴,舒月心里有些感动。   生活的真相已经刺破, 那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否则让孩子背负的太多了。   而且他们现在都长大了,或许已经能够承受生命的重量。就像他们知道后,现在还能强装出淡定, 这是舒月也没有想到的。   他们比她想的要坚强, 比程山想的也要勇敢。   舒月让舒老太太和舒兰带着小舍小予出去玩会,他们准备单独跟程白杨和程白鹭谈一谈。   程白杨从房间走出来,看见舒月和程山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家里其他人都不见了, 瞬间就猜到了。   他还在极力掩饰自己, 笑着问:“爸爸妈妈,怎么只有你们俩?小舍小予去哪儿了?”   程白鹭也觉察到气氛不对。她刚才哭过, 眼睛稍微有一点点发红, 佯装无事发生, “是呀,小舍小予去哪儿了?刚才舒兰姐姐带着他们玩呢,我就让哥哥去教我写作业了,一转眼怎么不见了。走,哥哥你继续教我一下吧, 那道题我还是不会。”   程山淡定的问:“白杨,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程白杨转移话题:“写作业吗?哦,好啊……”   舒月拍了拍旁边的沙发:“白杨、白鹭,你们过来坐吧。不好意思, 刚才我无意听到你们的聊天……”她顿了顿,“所以,你们已经知道了对吗?白杨,你先知道的对不对?”   程白杨低头挠着后脑勺,不自在的坐在了沙发上,嗫嚅着说:“知道是知道……”   舒月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想装作不知道是不是?”也真是难为他了,关于自己的身世这么大的秘密,他竟然能守得住,还想装作不知道。   程白杨一直挠着头,不好意思直视舒月:“额……我……我早就知道了。”   舒月:“多早?什么时候?”   程白杨做出一副调皮的样子,嘿嘿一笑:“就是小时候那些人去咱家的时候,我记得他们是我的大爸和三爸……再后来我知道他们跟我的关系,再结合小时候的记忆,我就分析出来了……其实也还挺简单的。”   舒月:“……”   这孩子平时是个吃货,也总大大咧咧的,没想到心思还挺缜密,这逻辑推理能力也确实强。   不愧是数学天才!   “你刚刚告诉白鹭的?”   程白杨说:“也不是,她刚才返回去无意间听到了什么,后来他问我,我就露馅了,不得已告诉她了……”   程白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抬起头的时候,泪流满面。“你们不是我们的亲生父母,我竟然才知道。我一直以为爸爸就是我亲爸爸,不过爸爸装的也太好了吧,竟然骗了我……”   舒月站起来,抱着她摩挲着她的背哄道:“爸爸也不是有意瞒你的,你要相信他是为了你好。那时候你太小了,怕你幼小的心灵承受不来,对你成长不利。”   程山也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对不起,爸爸骗了你。”   程白鹭突然抱住了他俩,动情地说:“没有对不起我。谢谢你们,你们永远是我的爸爸妈妈。在我心里,你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她从小到大,他们都没打过她,也没有凶过她。她知道自己有时候自私任性,可他们一直都在包容她,耐心的引导她,全力的支持她。   别的家长什么样,她也不是不知道。   就算是亲生父母,也很难做到他们这样吧。   她时常感慨自己幸运,在这样和谐幸福的家庭中长大。如果换做别的家里,她从小恐怕少不了挨打。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不过她没想到,连爸爸也不是亲生爸爸。   刚才得知真相的时候,她哭是因为无所适从。如果是亲爸,那她就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们的好。   可他们是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啊,他们为什么无私的对他们兄妹这么好呢?   她心里前所未有的慌乱。庆幸的同时,突然又开始害怕失去。   程白杨有点尴尬,也跑过来抱住大家:“好啦,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舒月揉了揉他俩的脑袋:“对!虽然我不是亲妈,他也不是亲爸,但我们把你们当亲人一样,会一直爱你们的,明白吗?还有舒兰和小舍小予,你们就像亲兄弟姐妹一样。以后路还很长,要相爱,互相扶持!”   程山戳了一下程白杨:“臭小子!长大了,嗯?这么大事,自己一个人装了这么多年,累不累?”   舒月嗔怒道:“就是,你不怕把自己憋坏了?你们俩,以后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告诉我们,别逞强,知道吗?”   程白鹭哭着点点头,重重的“嗯”了几声。   程白杨故作轻松,“知道了!这不是你做饭好吃,把我养胖了么,所以我大肚能容,容量很大的,不用担心!”   程白鹭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那我们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情况?”她已经知道父母不在人世,那些所谓的亲人不愿意抚养他们,可她还是有点好奇父母是怎么回事。   舒月怕程山回忆那些惨痛的过往难受,于是抢着回答说:“你们的爸爸是英雄,是战场上牺牲的。你们的妈妈是生病不在的。”她和程山达成共识,不想告诉程白鹭,亲生母亲是因为生她难产落下疾病,坐月子时去世的。如果得知这个真相,她很可能会自责、内疚,一辈子心里都会有结。   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经历过战争的伤痛逐渐变淡。程山用平静的语气给他们讲了一下当年的事儿,最后有些沉重的说:“算起来,你们的亲生父亲也是因为救我而死的。所以我有责任抚养你们长大。”   程白杨严肃而冷静的道:“不是的,爸爸,你别自责。我知道,你们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以保家卫国为使命。你们都是上过战场的英雄。只不过,子弹不长眼睛,战争残酷。他是为国牺牲的。我相信,如果你在那种情况下,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所以,这是他的选择,你不用自责。”   听到程白杨这一席话,程山心底积压多年的愧疚自责突然如释重负,原本背负着罪恶感的沉重内心像是得到了彻底的解放,他终于能够原谅自己。   平日里一脸威严的大男人,这会激动的差点哭出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舒月对程白杨这番话也很意外。她想过,知道真相后,程白杨兄妹俩也许会责怪程山,也许会选择原谅他。   但她没想到,程白杨压根就不把这件事归因到程山头上。   不得不说,这孩子的见地更加深刻,格局更高大。   程山整个人都激动到颤抖,眼里含着泪光。她拉住程山的手,一直安慰他。同时对两个孩子的表现也深感欣慰。   再后来,程白鹭主动告诉了舒兰实情。而舒兰表示:“嗯……我能说其实我也早就知道了吗?你哥告诉我了。”   程白鹭嗔道:“哼!果然,我不是他亲妹妹……”   舒兰劝慰道:“他是为你好,如果不是你自己有所发现,他也不会告诉你。他不想让你背负这种沉重的真相。你要相信,他是爱你这个亲妹妹的。”   程白鹭傲娇的说:“知道,其实我知道!我哥嘛,就是偶尔招人讨厌而已……”说完明媚一笑,美若天上的星河,这件事也如过往云烟消散。   *   八四年,开放出版社已经成长为一家规模中等的出版社。为了便于管理,在印刷上不受制于人,舒月在京郊开了一家印刷厂。   以优厚的薪酬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从一家成熟的印刷厂挖来一个厂长,负责印刷厂从建厂到运营管理所有事务。   经过三年的发展,开放出版社已经发展为开放出版集团,因其出版多本畅销图书,弥补了多个领域的空白,开放出版社的名字也逐渐被大众所熟知。   八五年三月八号,舒月因其引领时代发展、促进中外沟通、为女性树立榜样等方面做出的杰出贡献,被评选为全国三八红旗手,受到全国妇联的表彰。   一时间,舒月声明远扬。连小虎爸都打来电话,对她表示祝贺。   几乎和开放出版社同时间起步,小虎爸在枫明岛建了一座食品加工厂,加工各类鱼罐头、鱿鱼丝、海带等海产副食品,枫明牌海产食品经过三年时间已经走出了江东省,远销省内外。   小虎爸除了祝贺舒月,还询问,能否让程白鹭给他们做广告代言的事儿。   程白鹭一口答应下来,而且要免费给他们做广告。   枫明岛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她曾经的家,帮助家乡的品牌打开知名度,她觉得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儿。   八五年夏天,程白杨和舒兰完成学业,从清大毕业。   程白杨分配到了对外经济贸易部,他对经济贸易感兴趣,尤其是改革开放后,华国在对外贸易中并不占据优势,他希望在促进对外贸易,制定国际规则,为华国发展争取更有利条件方面尽自己一份力。   而舒兰则选择去华国新闻社成为一名记者。她最钦佩的是有风骨的文人,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她选择这个职业,正是希望用手中的笔去记载并推动时代发展与社会进步。   八六年,周思文也到了高三考大学的当口,她毫不犹豫选择去京市。谢秋珊自然知道女儿的心思,她从小跟舒月家的孩子们玩得好,这是想跟他们去一个城市。   她的成绩不错,虽然没有考到清大京大这种顶尖的学校,却被京市语言大学所录取。在全社会英语学习热潮氛围中,也选择了学习英语。   到了八月底开学的时候,周有成、谢秋珊两口子还有妹妹周思琪都来送她上大学,这也是他们一家人第一次来京市。   程山和舒月作为东道主,专门腾出时间去火车站接了他们一家人。   程山派了两辆车,舒月还拉着程白杨也一起去。   舒月通知程白杨的时候,程白杨支支吾吾说他已经知道了,周思文填报志愿的时候给他打过电话。   快十年没见,再见面时,老周和谢老师确实显得老了不少,而她和程山面相也成熟了很多。倒是孩子们,一个个都长大了。   周思文出落的亭亭玉立,看到舒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亲切的喊“阿姨”,还热情的跟舒月拥抱。   程白杨笑着打招呼:“思文妹妹,好久不见。”   周思文眼神有些期待却又闪躲,整个人变成了一朵娇羞的花儿,随后灿烂的笑着说:“白杨哥哥,你好。”   程山安排他们住在海军家属大院外面不远处的招待所,舒月又做了一大桌子菜为他们接风洗尘。   舒兰看到周思文眼前一亮:“小思文,你长这么大啦?变得更漂亮啦!”   思文有些害羞,“舒兰姐姐,你也变漂亮了!”转头看程白鹭:“白鹭姐姐,你现在可是大明星了,真为你高兴。我同学都很喜欢你,他们知道我认识你,可羡慕我了,还让我见到你帮他们要签名呢!”   再次见到周思文,程白鹭也挺高兴的,她伸手跟她拥抱了一下,“欢迎你来。以后你就常来我家吧。”   小时候,程白鹭总觉得周思文抢了她的哥哥,现在她不那么想了,于是之前心里的不快早就一笔勾销了。   舒老太太带着小舍和小予走了出来。他们已经八岁多,成了小学生。   看到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还跟大人们很亲热。小舍问小予:“妹妹,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小予摇摇头:“不认识,但是有所耳闻。应该是爸爸妈妈之前的朋友。咱俩出生的太晚了,没赶上。”   小舍努努嘴:“你看那个姐姐,怎么看上去不高兴呢。”   小予顺着小舍指的方向看过去,周思琪正冷眼旁观大家热络的聊天。   小予拉着小舍:“走,哥哥,我们去跟姐姐聊天吧,你看她一个人多无聊。”   周思琪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皮肤较黑,但五官却小巧精致,表情做派却非常男孩子气。   小舍问她:“你是姐姐吧?你怎么不跟大家聊天?”   周思琪双手抱胸低头看他们:“你们是双胞胎吧?我懒得跟他们聊天。”   谢秋珊看到双胞胎走过来,惊喜的上下打量着,“你们两个长得真好看,集合了爸爸妈妈的优点呢。我是谢阿姨,这个是思琪姐姐。”   小舍小予齐声说:“谢阿姨好。思琪姐姐好。”   谢秋珊忍不住抱了抱两个小朋友:“真有礼貌,真好。”   老周和程山是战友,也是朋友。多年不见,甚是想念。   程山拍着老周问:“你酒量怎么样?今天你可得拿出真本事来。”   老周笑答:“对付你还是可以的。不过你可得把家里最好的酒拿出来!”   一大桌子坐得满满当当,一顿饭吃得欢欢喜喜。   *   在京市待了三天,等周思文报到后,周有成和谢秋珊夫妇就准备回程。   临别时,舒月买了好多京市特产给他们装了一大包。   没等谢秋珊托女,舒月就主动表态:“你们放心吧,思文在这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还给谢秋珊使了个眼色。   谢秋珊秒懂,笑着无奈摇了摇头。她当妈的,当然知道女儿的心思。   舒月让周思文周末的时候也去她家住,周思文高兴地答应了。   于是周思文开始了自己的大学生活,平时在学校,周末去舒阿姨家。其他人忙的时候,她还帮忙带小舍小予写作业、带他们玩。   平时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或者买了什么好东西,舒月也总让程白杨去学校给周思文送一份。   程白鹭大学期间除了上课以外,也接拍了不少戏,所以平时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到了八七年毕业后,行程更是繁忙。不过名气倒是越来越大,早已成为一线明星。   她的片酬也越来越高,拍一部电影片酬八十万。她把钱全部交给了舒月打理。   家里除了出版社赚钱以外,还有程白鹭赚钱,所以八十年代后期,他们家已经成了海军家属大院有名的富豪家庭,程山涨了工资,但一个月几百块钱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到了九零年,周思文快毕业的时候,有一个男同学对她表白,恰好被去给她送糖醋排骨的程白杨撞见。   那个男生长得文质彬彬,是周思文同班同学。他暗恋周思文好几年,终于在毕业前鼓起勇气,去她宿舍楼下表白。   旁边还有几个男女同学起哄:“快答应,快答应!”   站在男生对面的周思文不知所措,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些懊恼和难过。她说了一句:“对不起”,就哭着跑开了,正好撞到一个男人怀里,饭盒里的排骨洒了一地。   她低着头也没看来人,嘴里一边哭一边说着“对不起”,想要蹲下去捡饭盒,手却被男人一把拉起,拉着她跑了。   跑地停下来以后,周思文努力挣脱,才看清楚这人是谁,惊讶的道:“白杨哥哥,怎么是你啊?”   程白杨原本脸色阴沉,看到哭得满脸泪痕的女孩,心里一软,声音都变得柔和了:“我来给你送糖醋排骨啊。”   他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别哭了,会变丑……”   周思文羞涩的低下头,抽回自己的手,突然想再哭一场。   程白杨赶紧安慰道:“不丑不丑……”   看周思文抬头看他,又严厉的口吻叮嘱道:“你不许谈恋爱,知道吗?” 第92章 完结 因为我要守护着你啊!   周思文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 好像是一种温和的教训,像父亲告诫女儿一样。   她好像懂了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又有点怀疑, 不禁问了一句:“为什么?”   程白杨原本想等她毕业以后再谈他俩的事儿,没想到有人捷足先登,抢了她被第一次表白的经历。   刚才看到那一幕,心中一滞, 有些后悔没早点表白。当看到她没答应之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此刻他有些焦急, 有些迫不及待,一把将女孩拉过来抱在怀里,“你得做我女朋友,有意见吗?”   周思文期待了太久,听到这句话又激动地哭出来, 脸上挂着笑容, 点头如捣蒜,咚咚咚的撞在他的胸膛上, 而后意识到问的是有没有意见, 又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程白杨看她可爱漂亮得像一头小鹿, 仿佛撞进了自己心里,心脏也跟着突突乱跳起来。   “好啦,排骨吃不到啦,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吧。”   周思文高兴地飞起,坐在自行车后面, 很想抱着他的腰, 却不敢公然去抱他。   程白杨长臂伸后去,把她手放在自己腰上,“扶好, 别摔着……”   此刻,周思文觉得自己幸福的像个公主一般。   晚上,程白杨把她送回宿舍,走之前趁周围没人,“我能抱抱你吗?”   然后飞速的把人抱起来转了几圈,就像小时候她喜欢的那样。   周思文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觉得一切都没变,除了自己喜欢的大哥哥终于对自己敞开了心扉,并且变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周末回家,舒兰很快发现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微妙,有些不对劲。   她告诉程白鹭和舒月,他们一起观察了半天,得出结论:两个人好像恋爱了!   周思文回学校的时候,程白杨主动提出骑车去送她,还把家里的好吃的给她多装了一些。   舒兰觉得猜测应验了,“咱们要不要揭穿啊?”   程白鹭:“不,我要看他们演戏,看能演到什么时候?”   舒月:“我同意鹭鹭的!”   果然,一个月后,也就是九零年夏季、周思文正式毕业那天,程白杨带着周思文回家,正式跟大家公布了他们谈恋爱的消息。   两个人都有些扭捏不自在,准备接受大家的审判。   没想到收到了大家异口同声的恭喜。   突然,程白杨拿出一枚戒指,当着全家人的面求了婚!   周思文激动地泣不成声。   小舍叹了口气,“我哥哥终于嫁出去喽!”   小予则有些伤感,“我还舍不得哥哥呢。”   程白杨安慰他们:“哥哥还是你们的哥哥!”   他们都很喜欢周思文,所以很快转悲为喜。   伤心的只留下程白杨单位里那些领导们。不少人都盯上程白杨,他长得帅气、人也优秀,家世又好,所以个个都想把他拐成自家人。   周思文毕业后,程白杨从对外贸易部辞职了,他已经决定好,跟几个师兄一起去深市创业。   而周思文没有接受分配的工作,她要跟着程白杨一起去深市。两个人在走之前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作为家里第一个结婚的孩子,舒月订了京市最好的酒店,布置了最美的场景,按照现代标准给他们办了一场奢华而难忘的婚礼。   周有成嘴里吵吵着不同意,其实对这个女婿满意得不得了。谢秋珊更是满意,她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这样的女婿、这样的亲家,哪里去找第二个?关键是,白杨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相信他的人品,一定会对女儿好。   九一年,家里还发生了两件大喜事。程山因为在海事技术方面过硬的理论实践水平,以及为海军现代化做出的贡献,被授予了少将军衔。   四十七岁的程山成为一名海军高级将领,他的工作也越来越繁忙。舒月时常需要带着饭去看他,才能跟他一起吃顿饭。   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了,不过他还保留着抱着她睡觉的习惯,每次他回来她都能知道。   开放出版社已经发展成全国最大的民营出版社。开放出版集团继续扩展了业务版图,收购了几家传媒、娱乐公司。后来又陆续涉足酒店餐饮行业,产业遍布全国。   每每听到人背后议论她背后有大佬、金主的时候,程白鹭总是不屑一顾,觉得他们太可笑。   程白杨跟几个师兄的创业很顺利,乘着改革开放的风浪,他们办了一家金融公司叫安征,业务囊括保险、基金等,逐渐崭露头角,被业内瞩目。   到了九五年,三十岁的程白杨俨然成了业界颇负盛名的金融精英。   彼时,他因为长相英俊,还被评为娱乐圈女星最想嫁的钻石王老五。不少人知道他是程白鹭的哥哥,还找她打听过。   当得知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时,女星们纷纷泄了气。   三十岁的舒兰也在工作岗位颇有建树,她当上了华国新闻社国内新闻编辑部的主任。因为忙于工作,拒绝了很多人的追求,依然单身。连舒月都有些着急了。   九六年春节聚会,程山舒月带着一家人去了方大嫂家的四合院。这次方大嫂的两个儿子带着媳妇孩子也都回去了。   陈洪泽从首都医科大学博士毕业后去了和协医院当了一名儿科医生。因为工作太忙,紧赶慢赶才赶上了聚会。   搬家后多年未见,舒兰和陈洪泽见到对方相视一笑,都觉得对方变得成熟了。   已经七十岁的方大嫂操心着孙子的婚事:“舒兰啊,你们那有没有小姑娘,给洪泽介绍一下。你看他忙得,都快跟工作结婚了。”   舒兰笑笑:“行,我留意着,有不错的我就给他介绍。”   吃完饭后俩人顺路一起回单位,陈洪泽突然问了一句:“你看你行吗?”   舒兰愣了一下,“什么?”   陈洪泽轻笑,温柔的道:“刚才我奶奶不是让你在你们单位给我找对象吗?你不是也算你们单位的吗?”   舒兰脸刷一下子就红了,说:“我得考虑考虑。”   之后的日子里,陈洪泽夜里十二点下班的时候,还主动去接舒兰下班。每次以为自己已经工作的够晚了,只是去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能接到舒兰。   舒兰问他:“你是上次聚会开始喜欢我的吗?”她之前把陈洪泽当朋友,没往这方面想过。这次春节见面,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气场发生了变化。他更加稳重成熟,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陈洪泽摇了摇头,“不是。”   舒兰:“那是什么时候?”   陈洪泽:“告诉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舒兰:“那你得先告诉我,如果答案我满意的话,说不定能答应。”   陈洪泽想了想,正色道:“从你离开枫明岛的时候。那时候你十三岁,我十四岁。你还记得吗?我送给你一本《安娜·卡列尼娜》,那本书里有几句诗,你发现了吗?”   舒兰一脸懵,“嗯?”她记得那本书里有几页上写了几句诗,还以为他随手写的,没仔细思考。   陈洪泽:“你太忙了,好几次我约你都被你拒绝了,你记得吗?不过我可盯着你呢,反正你没结婚我就有机会。”   舒兰又问他:“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个问题陈洪泽已经想了很多遍,却还是没想出答案。“要说聪明漂亮,是肯定的。但是我觉得你对我来说是更独特的存在。小时候我父母对我不闻不问,我感到孤独、甚至会自卑。后来遇到你们,我的童年才开始有了色彩。我觉得如果说我有病,那你就是我的药。尤其是你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突然被治愈了。”   那本书舒兰还保留着,回到家翻出来一看,那几句话的首个字连起来是“平安快乐。”   他没有直接表白,而是一句简单朴素的祝福。   舒兰想了想,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不外露锋芒,不咄咄逼人,简单朴素、温和包容。否则也当不了儿科医生吧。   他们在一起后,大家都很高兴。方大嫂最是满意。   陈家负责婚礼仪式,舒月给舒兰专门定制了婚纱,婚礼办得温馨热闹、低调奢华。   这几年舒月还买了不少房子,她让舒兰挑了一套送给了他们。陈司令方大嫂两口子也留下遗嘱,在他们百年之后要把四合院留给他们。   婚后舒兰怀孕生下一个女儿,陈洪泽升级超级奶爸。而舒兰竟然在怀孕休产假期间写了两本散文集,将自己对社会、文化、人生的观察融入其中,思想内涵非常深刻。出版后,她本人也成为声名远播的金牌作家。   相比于工作记者的身份,大众对她的作家身份更为熟知。   至于程白鹭,几年前嫁给了一位英俊帅气的富商乔力。对于嫁豪门什么的,舒月原本并不赞同。但是见到对方人品贵重、年轻有为时,他们也放下心来。在她看来,程白鹭看上的压根不是他的条件,而是他那张帅气的脸。   舒月公司的业务也越来越忙,版图越扩越大,她还进军了房地产,当起了开发商。   原本忙得脚不沾家的程山,突然要陪她去公司。   舒月讶异得问他:“你最近这么闲?还有空陪我去公司了?”   程山冷哼一声道:“听说跟你合作的那些男人眼睛不好,不仅穿的骚里骚气,还总是乱挤眼睛,我去给他们治治病!”   舒月笑他:“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像个老顽童了?”说完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不得不说,这块老腊肉还是挺紧实的。他看上去没怎么变老。   集团的发展蒸蒸日上,舒月成为全国知名的女企业家代表。   千禧之年,一本企业家杂志做了舒月的人物专访,还配上了侧记,从侧面去采访了解舒月其人。   记者约了当代具有代表性的几位社会性人物,进行采访:作为各界精英代表,你们为什么不约而同选择跟舒总的公司合作?   稳坐娱乐圈一姐宝座、同时自己当起了娱乐公司老板的程白鹭笑了笑,“她是我妈,理由充分吗?”   从金融精英成长为金融巨鳄的程白杨也笑了笑:“舒总是一个很有魄力、很有眼光的人。当初是她发掘了我的天赋……咳、咳,其实主要还是,她是我妈。我不支持她支持谁?”   记者听到两个答案有点瑟瑟发抖,这么巧?请来了她的两个子女?于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舒兰女士,我知道您既是作家,也任职于华国新闻社。您跟舒总都姓舒,不会也是她的……?”   舒兰看记者被震惊的紧张的样子,“放心,她不是我妈。”顿了顿继续说:“她是我姐呀。俗话说,长姐如母,我从小确实是跟着姐姐长大的。”   记者灵机一动,采访舒月的子女更好,然后为自己的想法暗自点了个赞。记者继续采访:“那你们能不能说一说作为舒总的子女的感受?成长过程中有没有什么令人启发的故事?”   程白杨和程白鹭都犯了难:“太多了,不知道从何讲起。”   舒兰想了想,“等过一两年,我详细给你讲讲。你可以再补充写一篇。”   专访文章发表后,全国舆论哗然。   【原来舒月是程白杨程白鹭的母亲,还是舒兰的姐姐!】   【这一家子也太强大了吧!华国最强!宇宙最强!地表最强!】   很快,这个话题发酵成了各大报刊网站的头条新闻。   两年后,舒兰出版新书《风华绝代小后妈——商业大佬舒月的励志人生》,并请来了媒体记者召开新书发布会。   全网再次哗然:   【原来舒月是后妈?】   【老天爷请赐我一个这么强大的后妈!】   一时间,舒月又成了全国颇具人气的话题人物!   舒月年过五十,已经不想再这么操劳。她赚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何况还有几个超级会赚钱的孩子!   所以她已经开始盘算着退休,她打算等过两年程山退休之后,他们就去环游世界,过二人世界的生活去。   小舍小予已经二十多岁,从大学毕业。小舍出国留学,攻读天体物理,而小予则喜欢绘画和服装设计,去了法国巴黎皇家设计学院深造。   舒月找五个孩子都谈过话了,竟然没人愿意接管公司。   于是,舒月准备培养职业经理人,把她手中的股份转到五个孩子名下,她作为代持股东参与公司特别重大决策,日常经营管理则让职业经理人负责。   另外还设立了两个慈善基金会,一个资助贫困地区儿童受教育,一个资助看不起病的孩子治病。   二零零八年,程山六十五岁,作为海军上将从海军总司令的位置正式退休。这一年,九十岁的舒老太太预知自己时日无多,想要回老家看看。   舒月抽出时间陪奶奶回了趟老家,父亲和继母都已不在。徐慧英嫁给王保才,一生无儿女,日子过得潦倒,夫妻之间并不和睦。   原身同父异母的弟弟舒峰因为没考上大学,接替了父母在纺织厂的工位。但是因为纺织厂倒闭,他也成了下岗工人,和妻子孩子一家人住在纺织厂新建的家属院里,挤在六十平的小房子里。   虽说没什么感情,可到底也是有血缘关系的。舒月干脆给他买了套房子,扶持他在当地开了一家餐馆,夫妻俩一起经营,另外还会资助他的孩子们上学,直到大学毕业。   总共花了也没多少钱,对舒月来说就是九牛一毛,她也没有计较。说起来,当年的恩怨跟这个弟弟也没什么关系。   老家已经没什么人能照顾舒老太太,所以她还是把舒老太太带回了京市,家里雇了专人照料。   舒老太太是在一个冬日午后,安详地走的。   全家都很难过,不过老太太走的时候没有遭受什么病痛,而且已经九十岁高龄,也算是喜丧了。   来年春天,八十多岁的陈司令和方大嫂也相继撒手人寰。   舒月特别感慨,“人生无常,又有常。每个人都会老会死,这是逃不脱的定数。”   程山揽着自己的妻子安慰道:“没关系,有我陪在你身边。”   他们准备抓紧人生最后的十几年或者几十年,潇洒的去闯荡世界。   他们优哉游哉的旅游,通常一个地方要待上一个月,睡足了再起来去玩,体验当地的特色、美食,还经常买买买。   于是五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收到了从一个陌生的地方寄过来的,或奢华美丽、或稀奇古怪的东西。   二零二一年,七十岁的舒月和七十七岁的程山一起上了一档综艺节目,叫《花甲奇遇记》。   这是一档治愈系的慢综艺,希望从历经沧桑的花甲老人的视角,去解读世界、感悟生活。   节目设置了几组嘉宾,给他们设置了一些关卡,集齐七个彩蛋就可以召唤神龙。   参加综艺的还有另外几对六十岁到七十多岁的嘉宾,有曾经的影视演员,也有大学教授等等。   而舒月和程山这组一开始因为舒月这个最强女企业家的名头,在开播前就受到了关注。开播后,他们又因为双双高颜值而获得了很高的人气值。   【他们有七十岁吗?我怎么看着顶多五十多呢?是我眼花吗?完了,我老花眼了,怎么都看不出他们七十多!】   【眼花的不是你一个,我也看不出来!而且他们颜值超高有木有!】   【这发量,我疯狂恰柠檬!比三十岁的我多多了!】   后来,因为程山矫健的身手,和舒月接地气的言论,两人又成为话题人物。   【才知道舒总老公是海军上将!太厉害了!】   【怪不得身手矫健,比我二十五岁的男朋友还厉害!】   【颜值也超高!年轻时肯定更帅!爱了爱了!】   由于他们的加入,综艺热度不断提升,他们之间的互动由于太甜,也被网友嗑起了CP。   #山月夫妇太好嗑# #山月夫妇好甜#   时间滴答滴,岁月催人老。   程斯舍和程思予也早已成家立业。程山舒月不需要为孩子们操心了。   可是随着一天天变老,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彼此,担心对方的身体出问题。   舒月问程山:“你说我们俩,如果不能一起走,谁先走比较好呢?”   程山想了半天说:“我还是希望你先走。先走的人是没有感觉的,但是后走的人一定会痛苦。我不想让你体验那种痛苦,我担心剩下你一个人,你该怎么生活。”   舒月听了,觉得非常有道理,“也是。不过我倒是希望你先走了,你又不会做饭,到时候剩你一个人怎么办?”   ……   两人悠闲地过着养老生活,等到二零三八年,他们的头发终于变得花白。   傍晚,老两口吃过饭后坐在阳台摇椅上看夕阳。   舒月摸着老头子依然没有赘肉的腰身,觉得这老头身体还挺健壮,问他:“老头子,你怎么还不死?”   程山拉过她的手:“因为我要守护着你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