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娇弱嘤嘤怪后我干翻全场》 作者：韦编十三绝 　　文案： 　　特种女兵伊年英勇神武格斗技能满分。 　　娱乐圈著名花瓶伊年撒娇卖萌整天嘤嘤嘤。 　　有一天， 　　特种女兵伊年执行任务时中弹昏迷； 　　著名花瓶伊年参加户外综艺时摔了一跤不省人事； 　　然后，两人穿越了，来到了对方的世界。 　　从此，嘤嘤怪伊年的画风突变。 　　偏刑侦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娱乐圈 悬疑推理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伊年 ┃ 配角：程维晋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不需要人设，我干翻全场 　　立意：惩恶扬善 第1章 1 　　仲夏，上一秒还烈阳当头照，下一秒天色就突然暗沉，黑云压顶，随后，磅礴大雨倾泻而下。 　　雨点打在落地玻璃窗上，噼里啪啦，盖过了室内不少声音。 　　于是经纪人米越的嗓音变得更大。 　　“以前也不见你排斥叶少，现在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吗？连吃餐饭都不肯去？” 　　“年年，你不能这样，前段时间你们都开始暧昧了，你现在摆出这样的态度，让叶少怎么想？把他得罪要完蛋，咱俩都完蛋。” 　　“你别任性，你必须去。” 　　伊年恍若未闻，专注地在自家健身室内打着拳击。 　　她使出全部力道挥出最后一拳，伴随着的是喉口的一声低吼，被击中的沙包发出沉闷的声响，但她力道有限，沙包只稍稍震动着，晃动的幅度很小。 　　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点，还得再继续练，伊年想。 　　不过米越还是被她的气势镇住，卡壳了好几秒，才继续开口：“你这什么态度？我跟你说话呢，还有，你最近怎么总练拳击？健身是好事，但你走的是清纯柔弱路线，拳击不适合你。” 　　伊年摘下手套，蛮不在意道：“别人看不见。” 　　米越深吸两口气，觉得自己都要折寿十年，“你到底听没听进我刚才说的？” 　　“我听到了，我会好好想想的，你消消气。”说着，伊年扔给她一瓶水。 　　她自己也打开一瓶，仰头大口灌，汗水顺着下颚淌过脖颈，淌过肩胛骨，被吸附进紧身内衣里。 　　米越拿着矿泉水瓶，看着伊年，看得发愣。 　　这……好飒。 　　明明一直是个嗲得能让人起鸡皮疙瘩的人，这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她都快要不认得眼前人了。 　　确实，伊年身体里的灵魂已经换了一位。 　　她是一个特种女兵，三个月前，在执行任务中，她腿部中弹，失血过多昏迷，昏迷时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她好像飘到了半空，看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摔了一跤，磕到头，然后同样飘了起来，飘到她身边。 　　两人默默地注视对方，都搞不清楚状况，伊年正要问话时，身体忽然感受到一阵引力，把她吸向前方，同时看到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被吸走，但吸向了自己来时的方向。 　　之后，再睁眼，世界就变得不再一样。 　　虽然有违科学，但伊年合理猜测，两人被拽到了对方的世界。 　　同时，伊年还拥有了对方的记忆，得知她名字年纪都和自己相同，一样24岁，一样叫伊年，但这个世界的伊年是一个艺人，大学拍广告出道，后来出演网剧渐渐有了名气，但演技有限，靠颜值吸粉，事业不温不火，在五六线徘徊，一直到半年前，她参与一户外综艺，之后，就走上黑红之路。 　　之所以会黑红，是因为，原身真的太太太会冲着男嘉宾们撒娇，一言不合就嘤嘤嘤，在综艺播出后引来各批男嘉宾粉丝群起攻之，话题量有了，但名声着实不好听。 　　三个月前，她在录制综艺过程中磕到脑袋昏迷，伊年来到这里，就看到了男嘉宾粉丝们的八方点赞，为她无法再参与后几期录制而普天同庆。 　　没有好作品，但有话题，还整天嘤嘤嘤，这样一个艺人，路人缘自然差到爆炸。 　　但还别说，她的经纪公司公关能力让人不得不佩服，这就样一个极差的路人缘以及一大批黑粉情况下，还能吸引一批对她的撒娇无抵抗力的忠实粉丝。总之就是，有话题，有流量，黑红黑红，那确实也红，这个综艺让她从五六线一跃到了三线。 　　在发现无法回到原来世界后，伊年只能接受现实，但要她装作原身嗲里嗲气撒娇卖萌嘤嘤嘤？抱歉，她无法一边反胃一边做以上行为。 　　所以，伊年破罐子破摔，索性按照从前自己的状态生活，首先第一件事情就是，她要改造这一具瘦出排骨胸能被风吹倒的柔弱身材。 　　三个月来，她趁着能借养伤为理由休息，天天泡在健身房里锻炼、打拳击，并且更换掉原主所有食谱，大量摄入牛肉鸡蛋等高蛋白食物，仅仅三个月时间，体型就发生了不小变化。 　　但米越没发现，因为那优美的肌肉线条迷惑了她的双眼，让她没有意识到伊年已经增重10多斤。 　　如果米越看到伊年现在的体重，估计要背过气去。 　　“年年，”米越还在担忧叶少的事儿，“你跟我好好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是叶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 　　伊年一时没回答，她在思考要怎么找借口。 　　米越口中的叶少叫叶申安，记忆中，叶申安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二代，每天声色犬马，借着投资影视业的由头，明星女友换了一茬又一茬。 　　在穿过来前，原身正跟他处于暧昧状态，并不排斥他的接近，也不是没想过万一她运气好成了最特殊的那一个呢？谁没有个豪门梦呢。 　　但特种兵伊年绝对看不上这样的男人，放以前碰到这样的纨绔二代企图勾搭她，是要被她打爆狗头的。 　　所以，现在，伊年绝对、绝对不可能和叶申安发展关系。 　　米越见她沉默，试探问：“莫非……因为他在你受伤时没有关心你？一次都不来看你？” 　　这个借口不错，遂伊年点头。 　　“这段时间他忙着做洪导那电影项目呢，”米越帮叶申安解释，“毕竟要忙于工作。” 　　“忙着和易溪调情吧。”伊年喝完水，拧上瓶盖，淡淡地说，声音毫无波澜。 　　易溪是洪导电影女主，最年轻的金马影后。 　　米越噎住，这话她无法反驳，因为叶申安就是这么干的。 　　半晌，她只能弱弱回一句，“毕竟富家公子嘛。” 　　米越想了想，又说：“我这么劝你确实不太厚道，但是之前你有机会去洪导的电影试镜女三，被那一摔给耽搁了，怪可惜的。现在听说那个角色到现在还没定下来，叶少又是投资人，这个人脉……” 　　伊年眉尾一动，睨向她：“卖身换角色？” 　　“不是不是，”米越连连摆手，“这不是看你之前挺欢喜，也想搭上叶少嘛，现在忽然变了态度这么强硬，这也不大好办对不对？” 　　她说着，轻轻打量伊年，总觉得伊年气场好像一下子强不少，练拳击的缘故？ 　　接着，她又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气势怎么越来越弱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用更委婉的语气道：“你这一摔，休息了三个月，工作都在停滞状态，在这个圈子，不进则退，就算搭不上叶少这个人脉，咱们也真的没有底气得罪他……你真的，好好考虑考虑，好不好？” 　　伊年能理解米越，得罪叶少确实没有好处，只会前路更难。 　　“算了，”她道，“今晚我会过去，我会把事情解决好的，你别太担心。” 　　她不可能和叶申安继续发展，但还是希望可以很好地解决这件事情，得让叶申安心里没有芥蒂才行。 　　夏日的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到了晚上，星夜明照，还是一个晴夜。 　　伊年赴约。 　　叶申安派了司机来接她，伊年原以为会被接去一高档餐厅，整个都被包下那种，确没想到，司机直接带着她到了一别墅——叶申安的私人住宅。 　　这进度有点过于快？ 　　不过伊年并不担心，她好歹曾经一个特种兵，且三个月来她给这具身体的训练不是白练的，若叶申安真想做什么，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伊年能对付。 　　叶申安身上很有如同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的气质，比如这次，他专门请人在别墅里置办一番，露天泳池旁，置下玫瑰香槟，烛光晚餐。 　　伊年和他坐在三米长的桌子两端，她无言地看着管家从叶申安那头取了礼品盒送到她这头。 　　叶申安扬扬下巴，“打开看看。” 　　面对如同霸道总裁剧里的狗血剧情，伊年眼角抽搐。 　　她想，这一定是珠宝，打开它之后，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可惜，特种兵伊年不是演员，演技不行，不是她想好要摆什么表情就能摆出什么表情的。 　　所以，当一串几乎能闪瞎眼的项链映入眼帘时，伊年仅仅是挑了挑眉。 　　这玩意儿，戴在脖子上，就能把人变成活靶子，出任务不用几分钟就会被一枪毙命。 　　这样一想，伊年看向项链的目光就多了一分嫌弃。 　　叶申安这个二愣子还沉浸在霸道总裁剧本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伊年眼里的嫌弃，反而自以为很有魅力地笑着：“怎么样，喜欢吗？” 　　伊年扯着嘴角露出一僵硬的笑容，回忆着她仅看过的几部偶像剧，找到了一句最符合当下情况的台词，“很漂亮，但是，抱歉，太贵重了，我不能……” 　　叶申安“啧”一声，很有范地手一抬，打断她，“你配得起贵重的礼物。” 　　伊年：“……” 　　她在心底叹了声，该怎样和叶申安说清楚，这是一个问题。 　　说实话，叶申安长得不难看，在一众二代里，相貌算出挑的，担得起“高富帅”这个词，他又行事高调，所以很受追捧，微博都有五千多万的粉丝，堪比流量明星，底下一群网友追着喊老公。 　　他大概觉得，能被他看上的女人，都是上辈子拯救过银河系的。 　　因此，伊年相信，一旦她没能处理好这事，叶申安就会向她完美展示何为暴风雨，不是因为情伤，只是因为被落了面子。 　　她一个三线女演员，怎么能拒绝霸道高富帅呢？ 　　伊年原本想先落一波眼泪，控诉叶申安移情别恋于易溪，把自己放到深爱着他、被他伤透了心的痴情人角色上，可惜不是演员，演不出如此丰富的感情。 　　就在伊年绞尽脑汁地想措词时，变故突生。 　　场地内惊现一个戴着鬼面的壮硕男子，箭步奔向叶申安。 　　特种兵的敏锐让伊年第一时间就觉察出来者不善，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她一手拿起手边的刀叉，一手敲碎侧边的高脚杯，以声音示警的同时又捡了一片玻璃碎片藏在手心。 　　但鬼面人明显冲着叶申安去，没搭理伊年，只以为她太心慌砸了杯子。他几步冲到叶申安身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匕首抵住了他颈动脉，“不想死就别乱动！保险柜密码多少？” 　　叶申安惊叫一声，整个人抖得不行，“你、你别冲动，钱都是小事，好说，好说。” 　　“密码多少！” 　　伊年坐在位子上没动。 　　她冷静地思考着现状。 　　这里是豪宅，豪宅就说明着安保相当好。但是，她打碎了玻璃杯，声音没有引来任何保安，连本应该前来询问的管家都没有。 　　这个歹徒控制了叶申安，但没控制她，甚至在看了她一眼后，就根本没管她，不怕她尖叫，不怕她跑。 　　他只是在问保险箱密码。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有同伙，跑出这里也会落入他同伙手里，说明他已经搞定了整个宅子的安保系统，说明外面的管家、佣人甚至保安，都已经被控制。 　　控制了这么多人，还能说明，不是他们人多，就是他们有枪。且就从他的状态来看，没有一个普通抢劫犯的慌乱。 　　是惯犯。 　　没想到她成了一个普通艺人还能遇到这样的事儿。 　　真是，惊险刺激。 第2章 2 　　叶申安哆哆嗦嗦地说了一串数字，并一个劲重复，“想、想要什么就……就随便拿，你别、别伤我，有话好说……” 　　他是真怕，整个人抖得像筛糠，脸煞白一片，更顾不上伊年。 　　反倒伊年一直注意着对面状况，她头脑一直保持着冷静，并时刻盯紧着对面的歹徒和叶申安，确实有些担心歹徒手里的匕首真的割下去。 　　假如歹徒拿到保险箱密码后动杀心，伊年目测了这距离，恐怕她救不下叶申安。 　　三米长的桌子真的碍事。 　　现在她只能盼着歹徒只为劫财，拿了钱就走。 　　在叶申安说了密码后，歹徒可能是不信，他抓着叶申安的衣领把他从座位上拎了起来，“走，去打开。” 　　这是要把叶申安拉走。 　　叶申安被拉得一个趔趄，跌跌撞撞地被歹徒扯了几步。 　　而歹徒也没忘记伊年，拿匕首指指她，“你，起来，到那边去。” 　　他在这时意识到伊年除了刚开始吓得打碎高脚杯，之后过分平静，动作一顿，面色闪过异样，开始审视起伊年来。 　　不能让他产生警惕。 　　伊年使出浑身演技，抖了一抖，缓缓站起身来，“别、别伤害我……”带着哭腔，声音发颤。 　　不过仔细听就会发现，哭腔和发颤都有些僵硬，但歹徒没有注意到。 　　他看到伊年手里拿着西餐刀，声音带上了狠厉，“你拿着刀是想让我用它刺穿你脖子吗？” 　　伊年立刻丢下刀，动作是刻意的惶然恐惧，但另一手中的玻璃碎片却藏紧了。 　　歹徒又命令，“把包丢进水池里。” 　　伊年的包放在桌上离她一臂远的位置，包里有手机。歹徒刚冲过来时，伊年没去拿手机，这动作太大，会引起注意，可能她还没拿到，歹徒就能把叶申安的脖子割断。 　　现在歹徒注意到了她的包，伊年也就只能照做。 　　把包丢进游泳池后，她走向歹徒手指的方向。 　　在没弄清楚他的多少同伙、武器如何的情况下，她不会冒然反击。 　　如果歹徒不伤人、拿钱就走，她可能会一直不反击。没有什么比人都安全更重要。 　　但是，当伊年目光扫到还放在桌上的钻石项链时，心下一沉。 　　歹徒没拿。 　　所以，他们真的只为钱而来吗？ 　　那歹徒不可能没看到这钻石项链，灯光反射下它都能闪瞎人眼，不论是谁走过来，第一眼一定会看到项链。 　　豪宅里的项链，即便不懂行，也能猜到它的价值。 　　现在没有人会在家里藏大量现金，他们要抢劫的都是贵重珠宝、金砖。那为什么不拿桌子上的钻石项链？ 　　伊年沉思着，步子不自觉放慢，被身后的歹徒猛地一推，一个趔趄。 　　“走快点，再磨蹭割了你脖子！” 　　在歹徒的推搡下，伊年走出庭院，被推进了宅子里，走过长廊，来到大厅，就看到一众管家佣人还有四五个壮硕的保镖双手抱头蹲在墙角。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都被控制住。 　　伊年迅速扫了一眼大厅内，还有两个同伙，都戴着同款鬼面，并且两人手里都拿着枪。 　　叶申安看到家里的人和他的保镖都被控制起来，他们手里还有枪，已经开始呜咽起来，八尺男儿流起眼泪照样如同破堤的洪水。 　　伊年正想看得更清楚些，却又被身后的歹徒狠狠一推。 　　这次的力道比上回大，伊年又被蹲着的管家一绊，被推倒在地。 　　“老实点，手抱头，蹲好！”那歹徒吼。 　　伊年照做。 　　同伙A猥琐一笑，“别那么凶啊，这么娇滴滴的一美人，咱得怜香惜玉。” 　　同伙B：“这是个明星吧？叫什么来着？伊年？” 　　同伙A：“我还是第一回 见到真人明星呢，还真是好看，啧啧啧。” 　　同伙A说着，走近伊年，抓着她胳膊想把她拉起来，手脚不太干净。 　　但伊年看到他们都戴着手套，连指纹都不想留下，敢留下DNA吗？ 　　果然，她听到劫持了叶申安的歹徒说：“要做就戴套，别留下DNA，二十分钟内完事，我们要在下一班安保巡逻前离开。” 　　接着，他又问：“老大他们呢？” 　　“老大他们”，竟然还有同伙，且至少还有两人，很可能更多。 　　同伙B回答：“上楼了，等你去开保险箱。” 　　歹徒拎起叶申安上楼，留下同伙A和B看着他们。 　　且看歹徒熟门熟路上路的模样，他们对别墅的构造很熟悉，可能是提前拿到了结构图，也可能从前来过这里，不管哪种可能，都不是好兆头。 　　同伙A面对娇滴滴柔美明星伊年完全忍不住，还是想做，就开始纠结安全套的问题，问同伙B：“你带套没？” 　　同伙B：“我有病啊抢劫带套？” 　　他就拿枪抵着一佣人脑袋，“你们少爷那么爱玩女明星，总要备点套吧？拿不出来就崩了你。” 　　佣人吓得浑身颤抖，想哭又不敢哭，颤着声音说：“楼、楼上……卧室……床头柜有……” 　　同伙A拉起伊年就往楼上走。 　　同伙B很不满，“你就让我一个人在这看着？” 　　同伙A满不在乎，“谁乱动你就崩了谁，甭客气，你手里有枪，还怕看不住？” 　　伊年确实想去楼上。 　　她想知道楼上到底还有多少同伙。 　　而且，能和同伙A单独相处再好不过，她能夺枪。 　　亏得同伙A色心不死。 　　他拉着伊年进了楼上主卧，伊年便看到除了刚开始劫持叶申安的歹徒，还有三人、两把枪，他们正在翻打开了的保险箱，其中一个在发号施令，大概就是他们口中的“老大”。 　　同伙C看到同伙A，“你拎个女人上来干嘛？”他看起来有些不满。 　　同伙A：“我去打一炮，来拿安全套，女明星呢，不打一炮太可惜。” 　　他说着，就打开床头柜，果真让他翻出了安全套。 　　“老大”开口，“注意时间，碍着正事我废了你。” 　　同伙D上下扫了一眼伊年，“身材这么好，便宜你小子了，你快点，给我也留点时间。” 　　同伙A笑得让人反胃，“那还真快不了。” 　　伊年心底生出一丝异样。 　　这伙人的行事很矛盾。 　　从装备、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以及时间把控来看，应该是计划缜密的抢劫行为——他们连安保巡逻的空挡都算得精确，严格把控了抢劫时间。 　　但是，看同伙A和同伙D，又显得……不太专业，会被色相所迷，做一些容易节外生枝的事情。 　　同伙B和同伙C看上去是有些不满的。 　　歹徒又没拿钻石项链。 　　处处透着反常。 　　在伊年低头沉思时，叶申安偷偷看向她，但此刻伊年没注意他，就没接收到他的眼神，反而被同伙A看到。 　　同伙A拿枪指了指他，“看什么呢？心疼你女朋友？” 　　叶申安头一缩，急忙摇头，不敢再看。 　　伊年：“……”唉，这小纨绔，都吓坏了。 　　同伙A拿上安全套后，就拉着伊年去隔壁的客房，“砰”得一声，门被甩上。 　　没过多久，里头传出同伙A一声大叫。 　　但是这里隔音效果好，这声大叫传到隔壁主卧里，就只是低低的一声叫唤，听得同伙D心痒痒，“可给那小子爽的。” 　　“老大”催促，“别墨迹，都给我去翻，不可能只这么点东西。” 　　几人翻箱倒柜。 　　刚才去旁边房间的同伙B跑回来，“书房还有一个保险箱。” 　　几人又快步去书房，歹徒没忘记拎上叶申安，又说：“这儿太大了，翻不完的，时间到了就得撤。” 　　嘈杂的脚步声延向廊道另一侧的书房。等声音传远，客房门打开一条缝隙，确认外面安全后，伊年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枪。 　　房内的同伙A已经被打晕，用床单布条五花大绑在床脚，嘴里也被塞满布条，右侧的头和手腕流着血。 　　手腕是被伊年用玻璃碎片割的，为了夺枪，右侧的头是在她夺枪后用枪握把砸的，不到万不得已，伊年还是留了一手，不想闹出人命。 　　之后她又检查了这把枪，弹匣是满的，12发子弹，是真枪。 　　伊年走出房间后，立刻下楼。 　　楼下只有一个同伙B，容易控制，控制后还能有好多保镖帮手。 　　她倒是想报警，但手机连同包一起已经趟在游泳池里，且她第一次来这地方，不熟，不知道报警按钮在哪。 　　下楼先搞定同伙B是最好的选择。 　　伊年踢掉高跟鞋，赤脚走在地毯上，悄无声息。 　　正好，同伙B背对着楼梯，在他发现之前，伊年已经下楼走到他身后，枪口抵着他后背，“把枪扔了，举起手。” 　　同伙B身体一僵，但没动，片刻后，又笑了笑，“小姑娘，知道怎么开枪吗？” 　　伊年冷声道：“你可以赌一把，赌我有没有给枪上膛。” 　　她没有说敢不敢开枪，而是说有没有给枪上膛，就是要让他知道，她会用枪。 　　果然，这话一出，同伙B身体彻底僵直，顿了片刻后，他缓缓将手里的枪丢开，双手举起。 　　那几个抱头蹲在墙角的保镖见此立刻起身冲上前，不过伊年的动作更快，使了一招擒拿手，将同伙B手肘后掰，面朝里压向墙面， 　　一看就是练家子。 　　那几个保镖呆了一呆，才上来把帮忙一起把人扣住。其中一个捡了枪，一个跑去按了报警器，而那些个管家佣人则根本顾不上别的，拼了命地往外跑。 　　刺耳的警报声划破夜空。 　　伊年一愣。 　　楼上的叶申安怎么办？成人质了？会被撕票吗？ 第3章 3 　　警报声乍然响起，让楼上东翻西找的四个匪徒猛地一惊，恐慌随之而来。 　　同伙D瞬时变貌失色，整个人变得暴躁不安，“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不是说下一班巡逻安保八点半才会来吗！不是还有时间吗！” 　　“老大”怒声一吼，“吵什么吵！赶紧拿上东西走！” 　　歹徒比起其他人更镇定得些，对同伙D道：“慌什么，你手里有枪，打翻几个追上来的，还怕跑不掉？” 　　同伙C一把揽过保险箱里的金砖，掉了好几个也顾不上捡，“快，快走，等警察来了可就真跑不掉了，现在应该只引来了这儿的安保。” 　　同伙D想冲出书房往楼下跑，被歹徒一把拉住，“安保肯定会堵正门，你打算扫射他们冲出去吗？子弹都不够用的！” 　　同伙C又取了幅字画，听歹徒说不能下楼，一愣，“那阿郑呢？” 　　同伙D才想起还有两个同伴，“对啊阿郑不是守在楼下呢？他上哪儿去了？怎么就被人拉响警报了！还有小成，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打炮吗！” 　　刺耳的警报声很容易影响人的心绪，歹徒是其中最冷静的，但也变得烦躁，“管不了那么多！他们拿了枪，可能自己跑了！我们得先离开这！” 　　他现在没时间细想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歹徒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书房窗户，推了推，窗能打开，“从这跳下去，往后门跑！” 　　他说着，并没有率先跳下去，给“老大”让了个位置，又回头看了眼还抱头缩在墙角的叶申安。 　　叶申安早已被吓傻，缩着身子哭得发抖，根本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脑子里嗡嗡的，只觉得暴躁的匪徒们更加可怕。 　　“老大”探头看了窗户高度，在二楼，窗外还有树枝可以攀附，觉得能跑，先让同伙D打头，再自己跳了出去。 　　之后是同伙C，歹徒留在最后。 　　但歹徒没立刻走，看他们三个都下去后，拿着匕首，走向哆哆嗦嗦的叶申安。 　　“不准动！”伊年就是这个时候举着枪出现的。 　　虽然换了身份、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但伊年作为特种兵的行事准则依然在。 　　在她脑海里，就没有“主动避开危险、保护好自己就行”这一选项。 　　她当然知道楼上除了被自己绑住的同伙A以外，还有四个匪徒，且其中两个持枪，她一个人上去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但哪有特种兵因为危险就逃的？ 　　叶申安这个无辜公民还在上面，警察到这儿还需要一点时间，匪徒很有可能情急之下先把叶申安干了。 　　而那些被警报声引来的小区安保得知匪徒带枪后便不大敢上，安保和警察到底有区别，何况国内禁枪，安保哪里应付过这样的情况？更没有任何防护道具，如果没有当过兵，恐怕连枪都没有摸过，所以他们只堵着出口，不敢上是人之常情。 　　叶申安的私人保镖也一样，都是在和平年代生活的普通人，失职只是丢工作，上楼就有可能丢命，这个选择都不需要做思考。 　　所以，几乎是本能的，在其他人都在等警察时，伊年没有经过多少思索就提枪上楼。 　　她上去时，还能听到匪徒们惊惶的说话声，声音就从最西侧的书房中传出来。 　　伊年静悄悄走过去，贴墙站在拐角处，离书房门只有一臂距离，能听见里面动静，但并不在劫匪们的视线内，哪怕他们从书房里出来，也无法第一时间看到伊年，甚至如果她想，她就能在他们走出书房的一刹那解决掉所有人。 　　多年执行任务经历让伊年能立刻分析环境现状制定伏击方案。 　　她听着里头情况。 　　从劫匪几人的说话声里，好像忘记了叶申安这个人，谁都没有搭理他，也没人提起。 　　如果这种情况能维持下去倒也挺好。 　　但是那个最开始劫持了叶申安的歹徒引起了伊年的注意。 　　明明团伙中有一个被称作“老大”的人，但到最后，出主意定策略的却是这个歹徒。 　　“老大”的确有在发号施令，另外几个确实也听他，他让同伙D先跳下去开路，同伙D虽不大情愿却也听从。但是，从整体的作案来看，作主导的还是歹徒。 　　伊年就更加留神听动静。 　　她听到几人一个接一个地跳窗，准备从后门跑。伊年上来只为了叶申安，劫匪跑就跑了，她还没有要一个人拿下四个劫匪的雄心，只要叶申安没事就行。 　　所以，听到他们跳窗跑，伊年没阻止。 　　但是，当听到第三个人跳下窗后，第四个人却没了动静。 　　情况不对，他们还是不打算放了叶申安。 　　伊年立刻举枪，迅速从墙后翻身到门前，“不准动！” 　　枪口明晃晃指向前方，瞬间就对准了拿着匕首走向叶申安的歹徒。 　　歹徒明显没料到伊年会忽然出现，手里还拿着枪，枪还是他们带的其中一把，顿时脚步一滞。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明白哪个环节出了错误。 　　小看了这个女明星。 　　歹徒站在那里，双手举在半空，没再前进，却也没后退，像在思索。 　　“把刀放下，手举过头顶。”伊年命令。 　　六个人四把枪，歹徒是没拿枪的其中一个，手里拿着的一直都是一把匕首，但伊年并不确定他有没有藏一把，所以并不敢掉以轻心。 　　歹徒并没有立刻照做，伊年猜测他可能在怀疑她会不会用枪，正要再说什么，叶申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被救，突然从墙角站起身朝她跑过来。 　　伊年闪神之际，歹徒手中的匕首突然脱手。 　　他匕首甩了过来！冲着叶申安的后颈！ 　　好在叶申安离伊年本来就近，伊年反应迅速，朝着叶申安就是一腿，这力道直接把跌跌撞撞的叶申安踹向侧边，躲过了匕首。 　　匕首稳稳地插进门板上，这手劲和准度令伊年心下一惊。 　　再看向歹徒时，他已经翻窗跳走，伊年因为有顾忌，最后还是没开枪。 　　叶申安没事就好。 　　再看叶申安，他被踹到地上，抬头看到插在门板上的匕首，彻底魂飞魄散。他呆坐在地上，半晌没回神，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完全没了平时风度翩翩的模样，令人不忍直视。 　　“你还好吧？”伊年问。 　　叶申安这才恍然回神，呆滞地看了伊年三秒，紧接着，“哇——”一声，爆发了相当洪亮的痛哭。 　　是劫后余生。 　　伊年不可能去哄痛哭的叶申安，见他哭声中气实足，不像受伤的模样，就没再管他，去察看了被她绑在客卧的同伙A。 　　同伙A已经因为警报声转醒，但伊年绑得牢，他没能逃脱。 　　伊年下楼说明情况，把下边的安保叫了上来，把同伙A带下去，和同伙B一起控制起来。 　　警察就是在这时候到的，比预估得还要再快一些。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 　　汇集了燕市金字塔尖富豪的别墅区，被环绕不去的警鸣声打破寂静。 　　“拦好了！别让媒体进来！”半夜被拉来加班的警局刑警一队一枝花齐晚星正被媒体吵得烦躁。 　　当看到队长程维晋从刚抵达的车上下来后，立刻迎上去。 　　“现在什么情况？”程维晋一边问，一边快步走向案发现场。 　　“别墅里的人都没事，但财产损失不小，劫匪总共六人，根据目击者说，他们带了四把枪，和前几起豪宅抢劫案目击者说的相同，应该是同一批人，现在两人被捕，另外四人逃窜，目前已经封锁了街区，正在追捕，缴获两把枪，都是半自动手.枪。鸣哥和然哥已经到了。” 　　程维晋扫了一眼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一圈圈记者，皱眉，“这次怎么来了这么多媒体？” 　　齐晚星“啧”了一声，“还不是因为这次的受害人名气太大，这次他们抢劫的是叶申安的别墅。” 　　“叶申安？” 　　“国民老公，队长您不知道？” 　　“没听说过。” 　　“……” 　　二人钻过警戒线，走进叶申安的豪宅，队员宗长鸣和缪信然迎出来，还没走近，就听到宗长鸣粗犷的嚷嚷声，“我靠真没想到伊年也在这里！这大晚上的！” 　　齐晚星一惊，“伊年？那个嘤嘤怪伊年？哇我看小道消息说伊年被叶申安包养，难道是真的？” 　　程维晋骂：“脑子清醒点，这个时候来八卦？” 　　齐晚星头一缩，忙道歉，“对不起。” 　　四人汇合后，一起走进大厅。受害人都集中在这里，好几个警员正依次对他们进行着询问。 　　齐晚星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伊年和叶申安，小声嘀咕，“怎么叶申安哭得比伊年还惨啊？咦，伊年都没哭吗？” 　　程维晋问宗长鸣：“抓到的两个人呢？” 　　“一个送去医院了，头上伤得有点重，另一个由警员守着，一句话都没说，正打算带到警局，身份还在查实中。” 　　“头受伤？怎么伤的？” 　　“警员还在询问具体过程，应该是保镖打的，叶申安有五个私人保镖在这里。” 　　这时，一个警员走了过来，“那个……过程有点，让人意外。” 　　程维晋眼锋一扫，“有话就快说，墨迹什么？” 　　警员立刻正色汇报道：“据其中一个保镖说，在楼下看着他们的其中一个劫匪把伊年拉去了楼上意图强.奸，但没多久伊年就下楼了，手里拿着枪，所以，那个受伤的劫匪应该是被伊年打伤的。” 　　齐晚星：“啥玩意儿？” 　　宗长鸣和缪信然两个大男人瞪大了眼。 　　程维晋问：“伊年是哪个？” 　　警员指向坐在沙发上的伊年，一个女警员正在问她话，“在那，是一个女明星。” 　　齐晚星补充：“一言不和就嘤嘤嘤撒娇的女明星，听她说话我能起一身鸡皮疙瘩，所以，到底什么情况？” 　　程维晋看向伊年，这个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在他走进来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很漂亮，属于轻易就能成为全场焦点的类型，但程维晋留意到她，是因为她太过冷静。 　　如果不是事实摆在那，他无法想像这竟然是一个刚刚经历过持枪抢劫的人的状态。 　　“去问问就知道了。”他说，朝伊年走过去。 第4章 4 　　一位女警员正在询问伊年当时情况。 　　她听说劫匪单独带走伊年意图强.奸，就很不放心地重复问了好几遍，“确实没有受伤？真的不需要去医院吗？” 　　让伊年很无奈。 　　程维晋和三名队员走过来，说明要向伊年问点问题，女警员离开。 　　程维晋在伊年对面的茶几上大大咧咧坐下，完全不care屁股下的茶几价值几许。 　　伊年看向他。 　　很年轻的一个警官，年龄不会超过三十，长相很不错，脸廓棱角分明，剑眉星目，鼻梁挺拔，皮肤偏古铜色，自带一股凌厉气场，如果米越在这，估计会说这是一张天生的电影脸。 　　但看他直接往茶几上一坐以及随意的坐姿，就能感受到他带着的那股子痞气。 　　就像伊年在那个世界的战友，又硬又糙，再精致的脸也掩不住。 　　伊年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这样的人反而能让她感觉到亲切，仿佛回到了从前和战友们打闹的时光。 　　不过最先开口的是跟在程维晋身后的队员宗长鸣，他伸出手：“伊年伊小姐对吧？我是刑警一队的宗长鸣，这是我们队长程维晋，还有队员缪信然和齐晚星。” 　　伊年伸手和他一握，“你好。” 　　宗长鸣：“我看过你的综艺，真人更漂亮。” 　　程维晋一记眼风扫了过去，“你干嘛呢？这是受害人，你搞商务会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宗长鸣忙对伊年道歉，“看你这么冷静淡定，我都差点忘记这个，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缪信然眼神好，看到了伊年左手上的血迹，“哎你受伤了！得去医院处理一下啊！” 　　齐晚星闻言看向伊年的手，想，在综艺里她被碰一下都能嘤嘤嘤地说“哥哥你弄疼我了”，要是这会儿伊年给她现场演绎，她可能都要无法坚守住身为警察的职业道德——没准会吐出来。 　　没成想她听到伊年说：“不碍事，玻璃碎片划的，伤口很浅。” 　　伊年捏着玻璃碎片攻击同伙A，难免会划到自己的手。 　　“啧，”程维晋忍不了这几个看见明星就行事诡异的队员，“杵这干嘛呢？干活去！” 　　他又看向齐晚星，“你也是，去看看楼上现场鉴定科进展。” 　　三个人终于从见到明星的状况中脱离出来，投入到工作中。 　　程维晋扫了一眼伊年手上的伤口，“真的不用去医院处理一下？” 　　“真不用，刚才已经酒精擦过，伤口很浅。” 　　程维晋挑了下眉，一个明星居然这么不在乎伤口？ 　　既然对方说不用，程维晋就不再提，转而问正事，“看另外几个受害人的笔录说，你被劫匪带上楼后没多久，拿着枪下来？” 　　伊年点头，“对。” 　　她开始叙述情况，“枪是他们的，当时那个劫匪意图不轨，把我带上楼去了客卧，我跟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把枪夺了过来，他身上的伤是我打的。” 　　她顿了顿，抬眸问：“警官，我这算正当防卫吧？就算他医院没给治好，我应该不会担责？” 　　程维晋有片刻的凝滞，过了会儿才答：“……不会。” 　　他自觉看人挺准，就眼前这个女人，真实模样绝对不会是齐晚星口中的只会撒娇的嘤嘤怪。 　　放眼整个大厅里的受害人，有哪个人像她这样沉静地坐在这儿？ 　　程维晋盯着伊年的眸子，想从中看出些什么，“能具体说说怎么夺的枪吗？” 　　伊年挑了一眉，与程维晋对视着，片刻后，清冷地道：“他意图强.奸，把我拉进客卧后，就开始解皮带。” 　　“……等等，等等。”程维晋面色很不自然，打断她，“不用那么详细，就……唉我叫个女警员过来，你跟她讲。” 　　看他尴尬，伊年莫名觉得好笑，嘴角勾了下，“不用，放心，他皮带还没解开，枪就被我夺过来了。” 　　她勾唇的动作让程维晋一个恍神，片刻后，他问：“练家子？” 　　这个女人，有胆气、有能力夺枪，完了还如此冷静地叙述当时情况，没有受到任何惊吓，女警都未必能做到这样。 　　伊年知道这瞒不过，点了头，但没细说，她不是嫌疑人，这也不是审问，她不想说就能不说。 　　伊年继续叙述，“我拿玻璃碎片割了他手腕，他没准备，一时松了手，枪就被我夺了过来，之后我就用枪握把打了他脑袋，把他打晕了过去，再把床单撕成面条把他绑了起来。哦对，玻璃碎片是在劫匪冲进来时我打碎高脚杯后藏在手心的，当时我和叶申安正在用餐。” 　　程维晋点头，想，她反应很敏捷，劫匪一冲过来就知道打碎高脚杯藏玻璃，而且如果他没猜测，她并不是不小心打碎高脚杯，她是故意的。 　　“后来呢？”他问。 　　伊年说了她拿枪下楼搞定楼下的劫匪。 　　这时缪信然跑过来对程维晋道：“队长，两个劫匪的身份查实了，一个叫郑凡，一个叫袁成，郑凡是悦宁安保公司的前员工，两个月前被辞退。这几起豪宅抢劫案的受害业主都是这家公司的客户。” 　　难怪，他们对这边的安保系统如此了解，轻而易举就能搞定，伊年想。 　　她还抓住了关键信息，“‘这几起’？有好多起？连环抢劫案？” 　　“没错，”缪信然道，“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四起，从一个月前开始，几乎就是每周一起。根据目击者证词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伙人。” 　　“之前就已经三起了？”伊年皱眉，“怎么没看到新闻？” 　　缪信然：“媒体有报导过，不过没有发生人员伤亡，那些豪门又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有意压新闻，就没怎么引起大众关注。” 　　伊年眉梢一动，那股异样的感觉再次升起，“没有人员伤亡？一个都没有？” 　　程维晋闻言沉眸看向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伊年意识到她的表述不合适，先说了抱歉，又解释，“我只是觉得奇怪，警报声拉响之后，其中一个劫匪逃跑之前，是想杀叶申安的。” 　　“什么？”程维晋绷紧了神色。 　　这时齐晚星快步走过来，问伊年：“楼上现场插在门板上的匕首是怎么一回事？上面起过争执？我看别人的笔录说你后来又上楼了？” 　　程维晋闻言皱起眉，紧紧盯着伊年。 　　伊年道：“我正要说，叶申安的保镖帮忙一起控制了楼下的劫匪之后，我不太放心楼上和四个劫匪在一起的叶申安，就悄悄上楼想去看看。” 　　缪信然惊呼，“他们有枪啊，你竟然一个人上去了！” 　　伊年扫了他一眼，“我也有枪，不是没胜算。” 　　缪信然：“？？？” 　　齐晚星：“……你妹啊，你这是、你这是玩命！你会用枪吗？” 　　倒是程维晋挺淡定的，“玩过射击？” 　　伊年轻“嗯”了声，又继续说：“我上去的时候，四个劫匪在书房里，正商量着怎么逃跑，我就躲在书房外面拐角那儿，听到他们一个个跳窗跑。” 　　“我当时想如果他们直接走人、不管叶申安就再好不过，我就没必要去对着干，但最后一个人没急着走，我觉得不太对，就举着枪冲过去了。” 　　“卧槽！”齐晚星瞪大了眼，“你特么……你……” 　　伊年：“他当时拿匕首对着叶申安，我叫他放下刀，他没动，后来叶申安突然跑向我，他的匕首就甩了出来，冲着叶申安脖子，很有准头，我把叶申安踹开才躲开，后来他就跑了。” 　　“那匕首是甩的？”齐晚星惊道，“插得很深啊！那手劲得是练家子了！” 　　“我觉得他像做过雇佣兵。”伊年道。 　　“什么？”齐晚星都要怀疑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明星伊年。 　　程维晋：“怎么说？” 　　“手法像，甩刀的动作，还有他劫持叶申安时的手法，我在……”她忽地顿住。 　　“你在什么？”程维晋追问。 　　伊年抬眸，“我在美剧里看到的那些特工、间谍、雇佣兵，杀人的时候就是这样演的。” 　　程维晋：“……” 　　齐晚星：“……” 　　缪信然：“……” 　　齐晚星都要跳脚，“你玩我们呢！” 　　伊年没理会她的气急败坏，又道：“他是六个劫匪里最特殊的一个，他们有喊另一个人‘老大’，但他才是出主意、作主导的那个。其他人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抢劫犯，身手也不好，就那个被我绑的，瘦瘦弱弱都没什么力气，你看，都被我一个弱女子给搞定了。” 　　齐晚星：“……” 　　伊年：“还有一个让我很在意的点，后园餐桌上那串钻石项链，看到了吗？” 　　缪信然：“对，刚我过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钻石，闪瞎眼，不愧是豪门。” 　　“今天晚上叶申安送给我的，听他说是定制，价值百万。” 　　齐晚星：“……你妹你是故意来炫耀的吗？” 　　伊年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身为警察，第一反应难道不应该是劫匪为什么漏了它吗？” 　　齐晚星一愣，瞬间涨红了脸，说不出话。 　　她今天被不正常的伊年搞得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们看到了没拿？”程维晋问。 　　“不是他们，是他，他没拿。” 　　“所以，其他五个人是来抢劫的，但他不是。”程维晋道，陈述的语气。 　　伊年觉得跟程维晋说话轻松多了。 　　下一刻，几个人就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旁边啜泣声一直没停过的叶申安。 第5章 5 　　对于和劫匪们相处时间最久的叶申安，警员花了很大力气去询问，希望能问出一些有用信息，诸如劫匪的特征之类，为后续的抓捕工作提供帮助。 　　然而，叶申安别说是提供帮助，情绪都一直稳定不下来。他时而激动地说“他们拿枪指着我我还能记得什么”，时而又骂安保都在吃屎要炒了安保公司和一众保镖，关于警员的问题，他都答得语无伦次、前后矛盾，说着说着还要抹一把眼泪啜泣两声，霸道总裁的风范早已不知丢到了哪去。 　　警员光顾着安抚他的情绪，半点有用信息都没能问出来。 　　程维晋挪到茶几另一角、叶申安跟前，对警员道：“你忙别的去吧，这里我来。” 　　警员离开，缪信然和齐晚星没闲着，询问叶申安不需要这么多人，他们很有默契地，一个去调查叶申安的社会关系家庭背景，一个上楼继续查看现场细节。 　　伊年对这起案件上了心，也奇怪叶申安这个纨绔二代从哪招来这么狠的仇家，挪了两沙发位置，坐到叶申安旁边，想听听他怎么说。 　　程维晋给叶申安递上一包餐巾纸，“擦擦。” 　　叶申安脸上的鼻涕眼泪让他不忍直视。 　　叶申安胡乱擦了两下，又擤了一把鼻涕，伊年已经无法将他和几小时前很有范儿地对她说“你配得起贵重的礼物”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可能等叶申安回魂后也会无法面对这段黑历史。 　　等叶申安擦完，程维晋问：“你有仇家吗？” 　　叶申安摇头。 　　他情绪不稳，又是后怕又是生气，激动道：“这是仇富，仇富知不知道！” 　　伊年开口道：“那个劫匪向你扔了匕首，你还记得吗？”她挺能理解无法稳定情绪的叶申安，她是亲眼见过他被吓成了什么样的，劫后余生大概就是如此了，所以她放柔了语气，像哄一个小孩子一样问他。 　　叶申安怔了一下，片刻后，连连点头，“对对，我记得！要不是你把我踢开，我就要交待在那儿了！”他又看向程维晋，“警官，你得把人给抓住，这一定要抓住，我给你钱，要多少你开价，一定要抓住他！他差点杀了我啊！” 　　程维晋：“……”他觉得眼前这个少爷挺欠揍的，要不是看他是受害人，他都要回骂一句“老子是公职人员，要你这臭钱”。 　　伊年看程维晋脸色都有些沉下来，又见叶申安还是没抓住重点，就替他解释道：“现在警方怀疑他是冲着你来的，其他几个劫匪跳窗逃跑之后，他专门留了下来要去杀你，你不记得了？” 　　叶申安呆滞住，“你是说，他们不是为了抢劫来的，就是为了杀我来的？” 　　伊年点头。 　　详细的情况程维晋懒得跟这少爷解释，重复问了遍：“所以现在我问你，你有什么仇家没有。” 　　叶申安还是摇头，“没有啊，真没有啊，我跟人相处得都很好的，谁会来得罪我啊！” 　　伊年：“……” 　　程维晋：“……” 　　感觉没法沟通。 　　之后，缪信然就拿着叶家的资料到了。 　　叶家发家是在叶申安的爷爷辈，他爷爷叫叶森，早年下海经商，搞房地产，越做越大，到现在已经是地产行业的龙头企业。 　　叶森总共娶过三任妻子，元配生下叶宗柏，也就是叶申安的爸，现如今是叶氏集团的CEO，大概就是接班人。 　　第二任妻子也有一个儿子，叫叶宗易，但和叶宗柏的年纪相差挺大，三十出头的年纪，只比叶申安年长了六年，从初中开始就被送到国外读书，现在是叶氏海外业务的负责人。 　　不过叶森和第二任妻子结婚没几年就离异，很快娶了第三任，也就是现任，现任比叶森年轻了三十多年，典型的老夫少妻，不过现任没孩子。 　　程维晋看完资料，问叶申安：“你们家有家产争夺的情况吗？” 　　“夺什么啊，我爷早就不管事了，就担了个董事长的名儿，都是我爸在管。”叶申安道。 　　“跟你小叔的关系呢？还有你继奶奶？” 　　叶申安想也不想就道：“你们别瞎猜，我们家关系好着呢，我小叔跟我继奶奶还不都得仰仗我爸？没有家产争夺，爷爷早就定好了，你们电视剧看多了！他们没胆子害我！” 　　缪信然猜测道：“会不会是叶家的仇家？生意场上的事情，肯定会有摩擦。” 　　程维晋：“不是没可能，你明天就去见一下叶宗柏，还有让宗长鸣连夜审问郑凡和袁成。” 　　他又招来齐晚星，吩咐：“明早你去一趟悦宁安保公司，询问郑凡的情况。” 　　伊年想，程维晋年纪轻轻就成刑警队队长，还是有点实力的。 　　不过叶宗柏不需要到明天去见，没过多久，他和他妻子倪博灵就赶到了这里——听说唯一的儿子遇到这样的大事，这对夫妻急急忙忙就赶了过来。 　　叶申安见到他爸妈，直接就扑了上去，好不容易干了的眼泪又刷刷刷地流下来，嚎道：“妈，我差点就交待在这儿了！” 　　伊年不忍直视。 　　但程维晋从叶宗柏这儿也没问出有用的信息，生意场上的仇家多得数不过来，但要说结仇结到要谋杀他儿子的，又似乎并没有，做生意的人，哪个不是利益至上？谁会做风险大又只会泄愤的事情？只有穷途末路的人才会这样，但叶宗柏又想不出他把谁逼到过穷途末路的程度。 　　这案子估计警方还得花大力气。 　　伊年已经做完笔录，被告知可以离开。她没通知人过来接，这个点打车又不太方便，后来是程维晋要回警局，顺路，就送了她一程。 　　程维晋是有意要请她上车的，这个据说是明星的女人，有太多让他在意的点，他想借机聊聊。 　　车上，程维晋主动开口，“听他们说你是女明星，还是柔弱款的，今天倒是让我开了眼界。” 　　伊年坐在副驾上，听出他有意试探，但并不是很在意，随意答：“人设嘛，有多少能是真的？都是靠包装。” 　　“你应变能力很强，又很有胆气，这种状态下能这么冷静，警察都未必能做到，说实话刚开始我怀疑过你是同伙，里应外合，后来确认两个劫匪就是你抓的，又救下叶申安，才打消这个念头。”程维晋倒是不客气，把他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伊年没回这话。 　　程维晋又问：“以前做过别的职业？受过训练？普通人不可能做到这样。” 　　伊年挑眉，侧头看过去，“你这像在审犯人。” 　　程维晋一笑，“抱歉，没别的意思，纯属好奇。” 　　“既然不是审讯，那我就不回答了。” 　　程维晋：“……” 　　所以，这一路，他还是什么都没打探出来，只能作罢。 　　- 　　经过这鸡飞狗跳的夜晚，伊年本想睡到日上三竿，却被米越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一接起电话，就听到米越的高分贝尖叫，“我擦啊我看到什么新闻了啊叶申安东安山豪宅惨遭抢劫你们昨晚不是就在那里吗！” 　　伊年揉揉被高分贝嗓音刺得生疼的太阳穴，轻轻“嗯”了声。 　　“‘嗯’？你就一个‘嗯’？昨晚到底什么情况啊！新闻上说劫匪持枪啊！” 　　“我没事，大家没事，六个劫匪有两个落了网，我昨天晚上笔录做到凌晨两点，能让我再睡会儿吗？” 　　米越：“……” 　　米越放过了她，挂了电话，但伊年还是没能睡多久，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这回是叶申安打过来的。 　　看到来电显示，伊年惊了一惊，这少爷现在还有精神气给她打电话？ 　　她接起来，“喂？” 　　那头传来叶申安小心翼翼的声音，“年年……那个，你能过来陪我吗？” 　　伊年：“？？？”什么玩意儿？ 　　“昨晚你不在，我都睡不着，那什么，我雇你，我给钱，你过来陪我好不好？价格你随便开！” 　　伊年：“？？？” 　　她差点就要破口大骂，觉得这少爷简直不可理喻，都差点被杀还想着泡女明星，结果叶申安接下来的话让她无言以对。 　　“那些保镖我都解雇了！新的一批我也不放心，我都听说了，我被抓到楼上的时候他们都不敢上来，就你拿着枪上来！年年我真的……我真的太感动了！你来陪我好不好？别人我都不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伊年：“……”行吧，原来是找她当保镖去。 　　伊年当然想也不想就拒绝，“你不用担心，警方已经知道有人想杀你，会派人保护你的，你现在很安全。” 　　“可是我只放心你，求你了，你就过来陪我吧，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还有我以后会捧你的！影视资源全给你，洪导电影的女一都能给你！你来嘛好不好好不好？” 　　伊年：“……” 　　不过，伊年还真认真思考起来。 　　不就是过去给叶申安当几天保镖，也不是什么麻烦事，而且，米越抛给她的难题不正好完美地解决了吗？ 　　不会再得罪叶申安，可以彻底斩断和叶申安的暧昧关系。而且，她现在很不适应在娱乐圈的生活，有叶申安在，今后可能遇到的一系列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挟恩图报”可能不太道德，但确实让那些难处都迎刃而解。 　　“也行吧。”伊年答应下来。 第6章 6 　　叶申安位于东安山的别墅作为案发现场，在之后的几天都要被警戒线团团围住，没法住人。当然，叶申安经过这样一场噩梦后恐怕在未来都不会再踏足这栋别墅。 　　他名下房产多，不会在乎这一栋别墅，现在住进了一市中心大平层内，他觉得住大平层比住别墅稍微更安全一些，守住唯一的大门就好——歹徒没法从上百米的高空破窗侵入。 　　伊年来到他的住所时，果然就看到他的保镖已经换了全新的一批人，一数竟然有十二个，个个体型壮硕，堵在门前成了一面人墙。 　　也亏得叶申安的房子面积大，放普通人家里地儿都不够他们占的。 　　叶申安相当热情地把伊年迎进来，“年年来来，你坐你坐，你可是我大恩人！昨晚上累着了吧？我给你揉揉肩！” 　　他迎着伊年让她在沙发上坐下，还真像模像样地给她敲起肩来，手法还挺不错，没想到这大少爷还能伺候人。 　　叶申安不再装逼样作一身霸道总裁范儿，伊年倒觉得他变顺眼不少。 　　叶申安见伊年空着双手来，道：“你行李没拿上来吗？在楼下？我让保镖下去拿？” 　　伊年一愣：“行李？我拿行李干嘛？” 　　叶申安瞪大眼，“你不拿行李，那晚上怎么办？我这儿没女孩子的换洗衣物。” 　　伊年：“……我晚上还要住这儿？” 　　“当然了，不然我晚上怎么办？你在我旁边我才能睡个安稳觉。” 　　伊年：“……” 　　她觉得她得和叶申安说清楚。 　　“睡个安稳觉”可别是得让她和叶申安睡一张床。 　　伊年转过身，拦住了叶申安继续给她敲肩的动作，让他也坐下，很认真严肃地说：“叶少，我只拿你当朋友的，很好的朋友，我上去救你，也是为朋友两肋插刀，没别的意思。” 　　叶申安怔了片刻，随即连连摆手，“不不不不你不要误会。”他坐直了身体，再一次高声强调，“你可是我救命恩人啊！对你绝对是满满的崇敬之情！” 　　叶申安拍拍胸脯，“我这条命都是你的，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干什么都行！” 　　哦原来不是那个意思。 　　那真是再好不过。 　　“而且，”叶申安又说，“我喜欢柔弱款的，没有想到你有着这样飒爽的英姿！我昨晚还想过的呢，如果你真那么喜欢我，为了我可以勇斗劫匪，我也不是不可以改变一下我的喜好，总之，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 　　伊年：“……” 　　那可真是，太委屈你了。 　　不过最大的难题已经解决，伊年一身轻松，米越那儿也能有了交代。 　　当然，伊年不可能真的答应叶申安晚上住下，终究太不合适，叶申安怎么求她都没让她心软，只能作罢。 　　随后，伊年教了叶申安几招防身术。 　　叶申安身体底子真不行，虽然偶有健身锻炼，但也没练出多少肌肉来，没多少力气，伊年陪他练时，三两下就能把他放倒。 　　要知道，伊年现在这具身体在三个月前还是弱不禁风的，即便有技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依然比不过，身体素质跟从前身为特种兵的她没得比。 　　要她现在和一个正常体型的男子对打，她还是行花点力气的，并不能赢得轻松，但却能三两下放倒叶申安。 　　可见叶申安之弱，低过平均水平。 　　而叶申安则对伊年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可真是太厉害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厉害！我那几个保镖都不一定打得过你！” 　　站在一旁的保镖们：“……”有被污辱到。 　　“你公司怎么就给你凹了这么个柔弱型撒娇人设呢？对观众来说，哪有你真实的样子讨喜？” 　　“我要不要给你换个经纪公司？你这公司不好，来我们叶氏旗下的娱乐公司吧，你就是一姐的地位！”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叶申安把伊年的职业发展都规划了一遍。 　　而且，叶申安还不是对伊年最殷勤的人。 　　最殷勤的是叶申安的母亲倪博灵女士。 　　昨晚上倪女士同样受惊不小，唯一的儿子差点命丧劫匪刀下，这种冲击足以让她几晚睡不好觉，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庙里拜菩萨，下午就过来看叶申安，好像叶申安不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就不放心。 　　当然，她同样已经听说了昨晚伊年救下叶申安的事情。在叶申安被四个劫匪劫持、劫匪持枪、且楼下的保镖和小区安保一个都不敢上的情况下，是伊年，单枪匹马拿着枪上楼，从劫匪的刀下救下叶申安。 　　震惊之余，那股子感激之情如洪水般泛滥开来。 　　倪女士的热情差点让伊年招架不住。 　　因为昨晚伊年在叶申安别墅里，所以倪女士下意识就把她当成了叶申安的女友。 　　而倪女士一向知道叶申安女友一茬一茬地换的德行，所以，在表达完感激之情后，她直接道：“小安都26了，不小了，确实应该结婚了，小安，你求婚没有？准备什么时候把年年娶进门？我跟你说，年年都能不顾危险一个人去救你，这样的感情，你可绝对不能辜负了，要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额…… 　　伊年很尴尬。 　　如果可以，她挺想给原主传个话，你看，想进豪门就得用这样的方式。 　　都不用担心婆媳问题。 　　好不容易解释清楚后，倪女士对待伊年就更加没得说。连女友都不是，竟然这样勇敢地救下她儿子，这样的姑娘，可真是可遇不可求！ 　　倪女士可太喜欢这姑娘了！ 　　所以，一整个下午，倪女士都拉着伊年说话，家长里短的，完全不把伊年当外人，到了晚上，她还亲自下厨，留伊年用晚餐。 　　如此热情，让伊年受宠若惊。 　　与此同时，关于这起抢劫案，舆论也在发酵着。 　　一个月下来，四起入室抢劫案，针对豪宅，针对富人。前三起并没有引起媒体蜂拥报导，而这一次，因为叶申安的高调出名、波及娱乐圈，让舆论终于发酵起来。 　　各种各样的言论都有。 　　有骂警察无作为的，都已经四起豪宅抢劫案了，到现在才抓到其中两名劫匪，还有四人逃窜在外。 　　有骂枪支管控不严格的，在禁枪的国内，竟然出现持枪抢劫案，导致豪宅如此严格的安保都形同虚设，引起不少恐慌。 　　甚至还有一些抖机灵的无良言论，说什么没准劫匪在劫富济贫，当然这种言论会被人追着骂。 　　燕市公安官博立即发布公告，表明已在两周前成立专案组，尽最大努力尽快破案。 　　如此网上喧嚣了一整天后，因为一张照片，网友关注的方向忽然发生了改变。 　　是伊年的照片，伊年从别墅里走出来时，被围在外边的媒体拍了下来。 　　当时外边很乱，警车鸣笛声、嘈杂的人声等，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伊年刚经过一整晚的精神紧绷，又还没有习惯明星的生活，根本没有注意到媒体的存在。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拍。 　　当社会新闻又添上一点八卦，就绝对成了爆点中的爆点。 　　大晚上的，伊年出现在叶申安的别墅里，网友们的想法和倪女士刚开始以为的一样，很不纯洁。 　　一时间，都不知道豪宅抢劫案的流量更爆炸还是伊年和叶申安的“恋情”曝光更爆炸。 　　伊年在叶申安那儿用过晚餐后回家，到家之后，就得知了此事。 　　她没打算管，就等这新闻自己慢慢降温，毕竟这事儿她确实就解释不清楚。 　　米越也是这样想的，半夜出现在叶申安别墅，不管找什么借口都没法撇清关系，还会越描越黑，像什么朋友聚餐这种，根本站不住脚——都成抢劫案了，参加聚餐的朋友在哪呢？ 　　但是，一个疏忽，没和叶申安那方沟通好。 　　或者说，叶申安这二愣子做事完全不经过思考，他的公关都还来不及提点，他就已经把微博发了出去。 　　【就是纯纯的革命友谊，不要想歪。年年现在已经是我最崇拜的人】 　　这下好了，原本是疑似恋情，现在就成了不能承认的地下关系，“包养”、“潜规则”、“情妇”一系列难听的词汇就冒了出来。 　　米越要气炸。 　　伊年也是很无奈。 　　不过伊年对网络上的舆论并不大在意，她现在更关心案件的侦破。昨晚和程维晋分开前他有给过伊年名片，说如果想到什么细节，可以联系他。 　　伊年其实挺想问问案情进展的，但又怕这不符合规矩，给程维晋造成困扰。 　　正犹豫着，结果程维晋就给她打了电话过来。 　　“你好，伊小姐是吧，我是程维晋。”低沉又熟悉的嗓音。 　　对于程维晋的主动打电话，伊年倒是惊了一惊，“程警官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六个劫匪其中有五个人的身份已经确定了，有两个是和郑凡一起被悦宁安保公司辞退的员工，因为同一起盗窃事件被辞退的，我们猜测他们口中的‘老大’就是其中一个悦宁前员工，张冀，因为五人中的另外两个，袁成和范秋华，在十年前就跟着张冀混，还有偷盗的前科。张冀应该就是五个人里的中心人物，但是第六人的身份我们还没有查实。” 　　这个第六人，应该就是想要杀叶申安的歹徒、其中最特殊的一个。 　　伊年静静地听着，这个进展还是挺快的，不过她挺奇怪，程维晋为什么特意同她说那么详细，就跟汇报似的。 　　程维晋很快就自己说了原因，“目前除了已经落网的两人，其余四人都还在逃窜中，通缉令已经发出去了，我过会儿把已经查实身份的三个人照片发给你，我们怀疑他们可能会去找你报复，你留意着一点，尽量不要单独出门，我们也会派警员去保护你。” 　　伊年挑了下眉，“报复我？” 　　“只是猜测，是你把另两个劫匪抓到的，他们怀恨在心，逃窜中走投无路后就很有可能对你展开报复，拉个垫背的这种心理，而且现在……嗯，网上都传开了，有很大可能会刺激到劫匪。” 　　伊年听得一愣一愣的。 　　等挂了电话后，她再上网看，就发现，舆论好似又换了一波。 　　叶申安从来都是会高调地和各种人叫板的人，包括撕网友。 　　当网上的各种恶意揣测出来后，叶申安就坐不住，亲自下场回复那些评论。 　　【肮脏的脑袋才会有肮脏的想法，你懂个屁的友谊】 　　【不要诋毁我们家年年，年年是我救命恩人】 　　【你们知道这次能抓到两个劫匪年年出了多大的功劳吗？可以这么说，人就是她抓的，在警察到来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就不要在这儿秀智商】 　　【年年昨晚上帅爆了！】 　　伊年：“……” 　　此时此刻，她心疼自己的同时，又有那么点儿同情程维晋。 第7章 7 　　伊年嘤嘤怪的人设深入人心，网友当然不会相信叶申安的说辞，只当他放屁，是疯狗咬人。 　　反正叶申安在网上撕逼也不是一回两回，网友早就习惯，回怼得也很不客气。 　　【警察听了想打人】 　　【有伊年在，要警察干嘛？[狗头]】 　　【伊年是靠撒娇让劫匪屈服的吗？】 　　【呜呜呜哥哥不要再抢劫了好不好……是这样抓到的？】 　　因为这个微博热闹了一整夜，网友吃瓜到上头。不过叶氏的公关真的强，就这样的吃瓜盛况，到第二天竟然平息了下去。 　　叶申安删了微博和撕逼评论，热搜撤了好几个，热度渐渐被压下，最最重要的是，娱乐圈又新爆出一个大料来——某某一线已婚男星玩特殊癖好一不小心把人玩进了医院，协商未成，现在当事女子亲自上网爆料，各类大尺度照片录音石锤送上，让众网友大开眼界。 　　这类香艳又加出轨的瓜可要比叶申安和网友撕逼好看得多。 　　但当事女子这个时候发难，叶氏在其中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伊年便不得而知了。 　　总之热度平息下去，对她来说是好事。 　　米越听说这起抢劫案中伊年的作为，受到的冲击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就是震惊，震惊得不知所措。 　　她带了两年的伊年，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并且，米越后知后觉地发现如今热衷健身的伊年体型已经变得没那么柔弱，腿部手臂和背部的肌肉线条好看得几近完美。 　　米越觉得自己都有点儿不认识伊年，莫非她一直以来，从来就没有了解过伊年？ 　　其实这样也不错，身材比之前更美，但就是不符合伊年一直以来的人设。不过，经纪人无非就是利益至上，现如今伊年得了叶家青眼，今后发展只会越来越顺畅，不管人设不人设的，就算伊年放飞自我米越也不会再说她一句。 　　就比方现在，米越已经接到各类时尚大牌、综艺节目和电视剧邀约，洪导也曾打电话过来关心伊年的情况。休息三个月后的复出变得尤为顺利。 　　可谓祸兮福所倚。 　　米越忙碌着伊年的复出事宜，伊年自己则完全没放心上。 　　她还一门心思扑在这个案子上。 　　职业习惯全然，那个不寻常的歹徒让她很上心。 　　伊年不担心另外在逃的三名劫匪，也不觉得如果他们真的来找她报复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威胁。常年游走在各类危险任务中的伊年根本不会怕这种小儿科。 　　她在意的还是那个特殊的歹徒。 　　到现在警方没能确认他的身份，哪怕已经有同伙落网。已经落网的两个不像很硬气的人，特别是同伙A，猥琐的小混混气息，警方又已经确认另外三个的身份，可见他们开了口招供。 　　但仍然未能查实那歹徒的身份信息，说明很有可能，歹徒和另五人接触时，用的是假身份。 　　再根据已经确认身份的五名嫌犯的生活阅历、活动轨迹来看，他们拥有获取枪支渠道的可能性很小，所以这四把枪的来历又是一个问题。 　　在伊年看来，四把枪很有可能就是由那歹徒提供的。 　　用假身份，能提供枪支，这就足以表明，那歹徒绝不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伊年曾和程维晋说过，她觉得那歹徒像一个做过雇佣兵的人。 　　到现在，她依然是这样的猜想，并且越来越觉得，这可能性很大。 　　当时伊年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她曾经在金三角出任务时，和那儿的雇佣兵接触过，有那么一批尖锐，经常接偷袭、暗杀的任务，他们比起用枪就更喜欢用飞刀，枪会发出声响，消音枪的供应又没有那么多，而用飞刀直接刺穿对方喉咙，就不会发生一点声响。 　　那歹徒甩匕首的动作，就让伊年想到了在金三角遇到的为毒枭卖命的雇佣兵。 　　手法极其相似。不仅如此，歹徒甩刀的力道和准度没有长年训练根本不可能达到——他习惯于用这个方式。 　　所以伊年才会往雇佣兵上想，但这只是一个猜测，说不定他还有可能是哪个国家的特工、杀手之类。但要说叶申安引来特工杀手……不太能让伊年相信，而那歹徒又明显是个华国人，这样比起来，去金三角做过雇佣兵后回国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只不过程维晋他们当时似乎并没有把她的猜想当一回事，伊年也不好去强调，要不然她也解释不清楚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想。 　　想来他们还会有自己的信息渠道去查实那歹徒身份。 　　伊年一边思索着，一边下楼倒垃圾。 　　刚走出楼道，就看到前方停着一辆黑色的车。是警方为了防止劫匪前来报复她而特意派来保护她的警员，连着两天，无时无刻不跟着她。 　　伊年见过被派来的警员，她有时见他们辛苦还会拿点茶水点心下去招待，见过不少回，知道他们是两波轮着换，她碰上次数最多的是宗长鸣，一个年近四十总是邋里邋遢说话粗声粗气但却很尽忠职守的刑警。 　　伊年倒完垃圾，便走过去打算同他们打个招呼，却发现这次车窗半开的驾驶座上露出的是程维晋的半张脸。 　　队长亲自来保护她，这是伊年没想到的。 　　伊年走过去，侧靠着车身，笑问：“程警官，今天怎么是你亲自过来了？” 　　“老宗孩子病了，得去医院，我替他。” 　　他说着，大口咬下一半的汉堡，明明吃得很快，但看上去还挺斯文，倒是稀奇。 　　“才吃晚饭？真是辛苦你们。” 　　“还好，办案子都这样。” 　　伊年扫了眼空着的副驾，“怎么你一个人？”一般都还会有个警员在。 　　“他买水去了。” 　　伊年愈发觉得他们辛苦，怪过意不去的，于是便邀请道：“正好我做了夜宵吃，要不然你们上来一起？也歇一歇，累着可就不好了。” 　　“谢了，不过不用，我吃完这个也差不多饱了。”程维晋抬眸，极快地瞥了她一眼，“我听说女艺人都要节食的，你倒是特别。” 　　伊年察觉到程维晋似乎又想试探她，他大概对她的好奇还没消减下去，总是有意无意地想多问出点她的信息来。 　　她笑了下，“偶尔还是要放纵一下的。最近没通告，歇着休养，也就放松了些。” 　　见程维晋拒绝，伊年也没再坚持，她本来就不是热情好客的性格，程维晋又总逮着机会就打探她，伊年便不打算多聊，“那我就先上楼了。” 　　“哎，等等。”程维晋却叫住她。 　　伊年又转回身来，“怎么？” 　　“刚好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 　　“你为什么觉得那第六个劫匪做过雇佣兵？” 　　伊年没料到程维晋听进了她说的话，并记在心上，这会儿还来问她。 　　她自然不会说实情，还是拿了之前说过的借口，“我不是说了吗，就是美剧看多了，思维有些发散，当然了，说不定我的直觉就对了呢，你们可以往那方向查查看。” 　　程维晋：“拒袁成说，张冀和黄峻飞，就是那歹徒用的假名，是在地下赌.场认识的，当时张冀出老千被抓，差点被砍掉一只手，被黄峻飞救下，两个人也不知是不是臭味相投的缘故，反正关系一下子就变得特别好。袁成说那四把枪就是黄峻飞带来给他们的，他们问过从哪儿来，便黄峻飞没细说，只说他在缅甸打工的时候认识了个大哥，有路子。” 　　“缅甸？”伊年挑了下眉，那儿可不就是雇佣兵泛滥的地方，各大贩.毒集团相互争夺，多得是为他们卖命的雇佣兵。 　　“没错，缅甸，所以我在想，你的猜测很有可能是对的。” 　　“哦。”伊年淡淡应了声，又觉得这反应似乎太冷淡了点，于是补充道，“所以说看美剧得来的想法未必是错的。” 　　程维晋手托着脸，抬眸睨着她，忽地一笑，“少扯美剧，把我当傻子忽悠呢？” 　　伊年：“……” 　　她轻咳一声，但想到她又不是犯人，程维晋不可能逼着她说，就觉得这没什么，道：“总之就是我知识面比较广呗，这是好事，对吧？” 　　她怕再说下去被套话，朝程维晋挥挥手离开，“我先走了。”走到楼道口又想起家里餐巾纸用完了，既然已经下楼就去超市买一点，于是又回身往外走。 　　程维晋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叫住她，“上哪儿去？” 　　“超市，买点东西。”伊年答。 　　程维晋立刻开门下车，“都说了别一个人外出，走吧。”这是要和她一起去的意思。 　　伊年还觉得麻烦，“就是小区门口的超市，我很快就回来。” 　　“少废话，快点。”他步子大，一下子就走到了伊年前面。 　　伊年只能跟上。 　　其实真不用这么麻烦，伊年想。 　　程维晋却好像看出她在想什么一样，道：“你好像一直不当回事儿，是觉得就算他们来了你也能对付？可你别忘了，他们手里还有两把枪。如果他们存心报复你，不会再给你夺枪的机会。” 　　倒也是，他们还有两把枪。 　　伊年无法反驳，乖乖听了程维晋一路的讲大道理。 　　来到超市，伊年拿了几包抽纸放到推车上，扫到女性用品货架时，又想到屯着的卫生巾已经见底，而再过两天就到了她经期，于是推着小车过去。 　　程维晋看到她的目的地，脚步一顿，就没跟上，站在不远处等她。 　　伊年嘴角勾起，觉得这刑警还挺有意思的。 　　她拿了几包常用的品牌，余光却忽然瞥见货架尽头拐角处一个男人的身影。 　　有点眼熟的身影。 　　职业使然，伊年练就了很强的眼力，就东安山别墅抢劫那晚，她和几个劫匪短短的一个照面，她就记下了他们各自的身形、走路姿势、声音等等。 　　而拐角处的那个身影，就让她觉得很熟悉，再加上他在女性用品货架旁鬼鬼祟祟的模样，立即就引起了伊年的注意。 　　不会吧，还真来报复她了？ 第8章 8 　　这个男人，大夏天穿着一身皮夹克、戴着鸭舌帽和口罩，鸭舌帽帽檐压下，挡住了眼睛，伊年完全看不清他的脸。 　　自然，在抢劫案发生当晚，她同样没有看到过劫匪的脸。 　　不过在她第二次扫眼过去的时候，她就几乎能确定，这行为举止鬼祟的男人就是抢劫案的其中一个劫匪，她认出了他的身形。 　　但不是想杀叶申安的歹徒。 　　除了那歹徒之外，其余五个劫匪在伊年眼里就是小喽啰，她都不会将他们视为威胁。 　　不过伊年没有立刻采取行动，因为她不确定这个劫匪身上带没带枪。 　　虽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但今天是周六，超市里人流不小，甚至那劫匪身边两步远的地方就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在蹦蹦跳跳。 　　这种情况下，除非伊年有了准确的判断，否则她不会轻举妄动。她在猜测劫匪如果藏了枪，会把枪放在什么位置，并且估计着二人距离。在对方很有可能有枪的情况下，近身对伊年来说更有利，这样就算对方突然攻击，她也可以反击、制服。 　　伊年头脑飞速转动着，一系列的猜测和估算都在几秒间——只是她又从货架上拿了两包卫生巾的工夫。 　　接着，她推着小推车不动声色地前近两步，装作要挑选另一个品牌的卫生巾，实际则是离劫匪又近了两步。 　　她抽空还递了几米远的程维晋一个眼神，意图给他传递信息，但是从程维晋的视线角度，劫匪的身形正好被货架挡住，他看不到。而程维晋不是伊年从前的队友，这才刚认识没几天，相处时间更短，就没有任何默契可言。程维晋显然没有领会到伊年那眼神的意思，他还以为伊年在选购卫生巾上遇到了难题，这他能帮得上什么呢？ 　　见程维晋没明白，伊年便不管他——出声提醒只会打草惊蛇，等程维晋跑过来劫匪都可能已经开了好几枪，还不如她自己搞定，就一个小喽啰而已。 　　等她不动声色地靠近，她就发现，劫匪皮夹克前胸略有鼓起，那儿大概就藏了枪。 　　小女孩还在劫匪两步远的地方蹦蹦跳跳，背对着他同她妈妈吵着要坐小推车。 　　伊年又前进了两步。 　　现在劫匪距离她只有两米远。 　　这个距离对伊年来说，是把握提高到了九成的距离。 　　同时，劫匪也一样，自以为伊年“羊入虎口”，让他这个刚接触枪、对自己枪法没有信心的人更有了安全感。 　　他手慢慢探进皮夹克里。 　　伊年突然将手中的推车往前重重一推，推车就像离弦的箭，速度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它在劫匪的侧腿上一撞后又改变方向，撞到了小女孩身上，把小女孩往前一推，又扑倒在地——这让她离劫匪远了一些。 　　劫匪被撞的一个趔趄，几乎同一时刻，小女孩尖锐的哭声响彻整个超市。 　　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人，对突发状况的应变能力就要差上一大截。劫匪都还来不及站稳身子，伊年就已经大跨步冲到他面前。 　　踢小腿、掰手肘、枪支掉落在地、一个利落又帅气的过肩摔，人被伊年按倒在地，几乎是一刹那的事情。 　　等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伊年抬起头，就看到急匆匆冲上前、又在一米开外的地方蓦地驻足，一脸震惊、不对，是惊悚，一脸惊悚地望着伊年的程维晋。 　　程维晋：？？？我靠！ 　　- 　　五分钟后，警笛声由远而近。 　　劫匪已经被程维晋用手铐铐起，超市里的人群被疏散。 　　伊年捡起因为撞翻推车而掉了一地的餐巾纸、卫生巾——她还是要买的，但是收银员好像已经跑了，啧，麻烦。 　　她听到警笛声越来越响，说：“警车来得还真快。” 　　程维晋正在检查劫匪的枪，但不是很专心，闻言就抬眸看向伊年。 　　她来超市就戴上了口罩，只一双眉眼露在外面，未施粉黛，但就看这婉转的凤眼，就知道这是个美人，一个在娱乐圈里容貌都算得上佼佼者的美人，是一个拍广告出道、演过网剧，现在常驻综艺的艺人。 　　但是，就这，是一个艺人？ 　　他眼神闪了闪，道：“现在因为这几起抢劫案，全城都已经戒严，巡逻的警车也增加了好几倍。附近就有警车在巡逻，接到通知立刻就能过来。” 　　张冀，就是这次来报复伊年的劫匪，也是被称作“老大”的人，被程维晋用手铐和货架的铁柱铐在一起，耷拉着腿坐在地上。 　　伊年轻踹了下他脚尖，“你怎么想的，就这全城戒严的情况，还非要跑到我面前来？换成我就躲深山老林里去了。” 　　张冀别过脸不说话，他现在愤怒又耻辱，以及被抓到后的破罐子破摔。对于这个三两下把持枪的他搞定的女人，他不想说话。 　　程维晋道：“他们没地方跑了，高速、省道路口都有严格检查，根本出不了燕市城区，他们的亲朋好友那也逐个询问，举报信息一个又一个。惹到的又都是豪门，多的是门路，黑白两道双管齐下，他们根本没地方躲。” 　　张冀一声“呸”，“老子就该早点开枪！你这女人，害得老子两个弟兄都栽了进去，老子就该早点打死你！你等着，老子另外两弟兄早晚会拉你做垫背！” 　　伊年翻了个白眼，被这人给蠢到了，“你本来就只有持枪抢劫罪，现在非要把自己弄成杀人未遂，何必呢？就怕被判少了是吧？” 　　张冀恨声道：“反正都得死，有什么区别？” 　　程维晋：“就你之前那情况，如果主动自首、态度良好，判个二十几年也就差不多了，都不用无期。” 　　“少忽悠我，老子是拿了枪的！还是豪宅！抢了那么多次！” 　　原来是个法盲。 　　警员赶到后，把张冀带上了警车，还有不少警员到这一块区域搜查，希望找到另外的同伙，但未果。 　　伊年见这儿事情结束，打算回家，但又被程维晋叫住，“得回局里做笔录。” 　　“还要我去做笔录啊？你不都看见了吗？” 　　“要做。” 　　伊年只能跟着他上了车。 　　车上，程维晋问：“什么时候发现张冀在的？” 　　“就在我拿姨妈巾的时候，躲在货架后面，鬼鬼祟祟的，穿着打扮又那么另类，身形还挺熟悉，就认出来了。” 　　“怎么不叫我？” 　　“我给你眼神了，你没理我。” 　　“什么？”程维晋侧头，蹙眉看她。 　　“我当时看了你一眼的，你没理解，我怕说话就打草惊蛇，当时他旁边就有个小姑娘在。” 　　程维晋沉默。 　　回想起来，当时伊年确实看了他一眼，但他怎么都不可能把这眼神和发现张冀联系在一起，那眼神，很淡定啊！ 　　他又看向伊年，这女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开车呢，看路。”伊年提醒他。 　　程维晋挪开目光。 　　五分钟后，他忽地又开口，“所以，你当时拿推车撞小姑娘，是故意的？” 　　程维晋注意到伊年那边不对劲，就是她忽然之间猛地把推车往前推去的时候。他赶忙跑过去，就看到了穿着很容易让人起疑的男人，但他还来不及跑近，那男人就已经被伊年拿下，同时他看到了掉落下来的枪支。 　　因此他一直以为那推车是冲着张冀去的，只是没控制好力道和方向，波及到小女孩，幸亏小女孩无大碍，只是额头起了一个包而已。 　　可现在看来，分明就不是不小心。 　　伊年答：“嗯，小女孩离张冀太近，很危险，我就用推车把她推远了点。” 　　程维晋又陷入沉默。 　　这应该，不是他孤陋寡闻吧？普通人怎么可能做到这样？这不仅仅是练过一点功夫就能做到的，要有对情况的预判、对现状精准的把控、临危不惧的胆气，还有那份决断力。 　　这绝对需要受过严格的训练、需要一次又一次的实战，才能有的临场应变。 　　所以，艺人？逗他呢？ 　　就算是打星也不可能做到这样。 　　车驶入警局停车场，程维晋熄了火，但没开门。 　　伊年狐疑地看向他。 　　“我查过你背景。”程维晋直截了当道。 　　伊年一愣。 　　程维晋继续说：“上回的东安山别墅，你的反应就让我很上心，虽然已经排除你是同伙的可能，但保险起见，我还是查了你背景。” 　　伊年眼神一闪，“我背景应该挺普通吧？” 　　“嗯，找不出任何特别的地方。普通的家庭，普通的大学，普通的专业，没有旅外经历，也没有发生过重大事故，所有时间都有迹可循，没有任何空白，进入娱乐圈后也只是一位普通的艺人。” 　　伊年明白程维晋的意思，普通人，却能做出不普通的事。 　　但她又没犯法，做的都是好事，能把她怎么地？ 　　伊年笑了笑，“那你能够看出，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吧？” 　　程维晋也跟着笑，但眼里毫无笑意，“你从小就没接触过武术相关的东西，就连健身房请私教，请的都是瑜伽老师。拍戏打戏都找的武替，连舞蹈经验也没有，听说打戏一直被人诟病。” 　　……演技差不用这样当面骂吧？ 　　伊年挑了挑眉，被当面质问，她丝毫不紧张，又没做过亏心事，怕什么呢？ 　　“所以呢，你不会以为我是间谍吧？” 　　“你背景里连能受到间谍训练的时间都没有，除非身份是假的。” 　　伊年勾勾唇，“那我等你找到证据来抓我？” 　　程维晋：“……” 　　这女人，明明一直给人的感觉就是又冷又飒，可偏偏一旦勾起唇，就是万种风情，像一个矛盾综合体。 　　不对，在综艺里的形象还是撒娇狂魔，一言不合就嘤嘤嘤。 　　人格分裂么…… 　　“开门啊，不是要录笔录？”伊年催促。 　　程维晋泄气，打开门锁。 　　伊年下车时，忽地听到身后一声轻叹，“没想抓你，只是想不通。” 　　伊年弯了弯眼。 　　挺有意思的警察。 　　之后，程维晋带着伊年去做笔录。 　　同时，张冀落网的消息都通知到了队员耳里，缪信然和齐晚星风风火火地赶到警局。 　　齐晚星：“人呢？张冀呢？怎么抓到的？” 　　缪信然：“听说是张冀找伊年报复，被老大抓了个正着。” 　　齐晚星：“不愧是我们老大！” 　　然后，一警员把超市的监控视频摆到了两人面前，“嗯……不如，你们先看看？” 第9章 9 　　监控视频放了三遍，在开始放第四遍的时候，缪信然按下暂停键，不确定地问齐晚星，“这个女人是……伊年？” 　　齐晚星翻了个白眼，“你觉得可能吗？”顿了顿，又挠挠头说，“我再看一遍。” 　　监控里伊年戴着口罩，以至于让齐晚星有了质疑缪信然的底气。 　　于是，第四遍，第五遍，第六遍……还把进度条往前移，看伊年逛超市程维晋帮忙推着车。 　　缪信然：“可不就是伊年嘛，老大替了宗哥的班，他就和伊年在一起的。” 　　齐晚星宁可相信程维晋擅离岗位也不相信这是伊年，“你别瞎扯，老大是偷偷交女朋友了吧？这不是晚上和女朋友一起逛超市嘛。” 　　缪信然：“……”虽然伊年戴着口罩，但是，其实，可能，这还是，可以认出来的吧？ 　　一旁的警员听不下去了，说：“刚才程队回了局里，带着伊女士来做笔录。”他指了指审讯室的方向，然后离开。 　　齐晚星：“……”只剩下微弱火苗的希望被彻底浇灭。 　　她开始怀疑人生。 　　伊年？这真的是伊年？ 　　把张冀手里的枪打落在地，用一个漂亮的背负投把张冀干扒下的人，真的是伊年？ 　　这世道究竟怎么了？ 　　缪信然叹道：“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伊年不是第一回 从劫匪手里夺枪了，已经落网的两名劫匪，还不都是伊年抓住的。” 　　其实在这之前齐晚星一直坚信伊年是靠撒娇色.诱把那两名劫匪抓住的，虽然能抓住劫匪就是值得表扬的事情，但齐晚星无法对这种方式肃然起敬。 　　可是现在，嗯……她颠覆了世界观。 　　消化不了，但还是不自觉地respect。 　　缪信然感慨：“说实话，如果我手无寸铁地面对一个带枪的罪犯，我可能都没办法这么冷静地把人拿下，她是怎么做到的？太强了吧？” 　　齐晚星再一次将监控看了一遍，从劫匪躲在货架后面悄悄接近伊年开始。这一次，她没把目光定格在人脸上，而是伊年的神态动作。 　　半分钟后，她按下暂停键，对缪信然道：“看，这里，伊年发现了张冀。” 　　“她认出来了？” 　　“不知道认没认出来，但肯定注意到了他。”齐晚星把监控前进一秒，“还有这里，伊年看了眼老大，但老大没意识到。” 　　“然后，她就开始接近劫匪。”齐晚星指着后面伊年的举动说。 　　缪信然瞪大了眼，“她是故意走过去的？我的妈呀，这还是在老大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她自己走过去的！好大的胆子！” 　　齐晚星神色已经比刚开始认真不少，“重点不是胆子，你看她，多冷静，像个没事人一样，还装作继续选购东西，她在电视剧里的演技都没这好，她都没求助老大啊！” 　　“再看这边，”齐晚星又定格了一监控画面，“发现什么没有？” 　　别看齐晚星平时咋咋呼呼，又因为是伊年路人黑对她没什么好态度，但当她投入到工作去后，负责任的态度和严谨的专业能力没得挑，要不然也不会成为刑警队一枝花。 　　缪信然对着定格住的画面细细扫了好几秒，才忽地惊呼，“他在拔枪！张冀在拔枪！” 　　“所以，”齐晚星得出结论，“伊年不是出其不意时攻击的，而是在看到他拔枪之后，才把手里的推车推出去。她原本应该想再靠近一点制服他，因为张冀身边还有个孩子，但是张冀拔枪了。而且你看，她把推车推出去撞到张冀后，推车撞到了小女孩，正好把小女孩推远，你说，这真的是巧合吗？她运气好？” 　　缪信然摸了摸自己胳膊，“你这么说，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齐晚星关了监控，合上电脑，手撑着桌子转头对缪信然道：“老大前几天是不是调了伊年的资料看？老大真有先见之明，他早就觉察出不对劲才查伊年背景资料的，你要说伊年就是个普通艺人没受过专门训练，我头都能割给你。就她在超市里的一系列操作，我俩都未必能做到像她这样完美。” 　　缪信然在一队里年纪最小，毕业没两年，现在听齐晚星的一席话，听得一愣一愣，感觉自己像是进入到特工电影里，知道了了不得的秘密。 　　“所、所以，”一时间他都有些结巴，“要怎么办？” 　　“纠结要怎么办干嘛？老大既然已经意识到，听老大的不就完了？再说，人家又没犯法，做的还是好事，咱们去针对她岂不是成了恶人？我们就心里有数、注意一点，就可以了。” 　　齐晚星说完，抬头就看见伊年做完笔录从审讯室里出来，程维晋走在她身边，两人说着话，看上去挺和谐。 　　她拍拍缪信然胳膊，“走，去探探情况。” 　　两人走上前，缪信然目光在伊年身上转了好几转，越看越是不可思议，又觉得电影诚不欺我，美女特工真的存在——他已经下意识把伊年当成了特工。 　　他的眼神都引起了伊年注意，伊年回望他，朝他略一点头。 　　缪信然慌忙别开视线。 　　伊年：“？？？” 　　齐晚星的反应要正常许多，她先装作随意地朝伊年点头致意，接着问程维晋：“老大，现在什么情况？” 　　“张冀落网了。”程维晋言简意赅，又吩咐缪信然，“人应该已经到了局里，你去审。” 　　缪信然点头应下，离开时一步三回头，一直在看伊年。 　　伊年莫名其妙，“我怎么他了吗？他总看我干嘛？” 　　齐晚星尴尬一笑，“我们看了超市监控，太震惊了而已。” 　　伊年便不再说什么。 　　程维晋引着伊年走到电梯口，道：“我有事忙，不能送你回了，我叫个警员来。”张冀落网，程维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多。 　　“不用，我自己打的就行。” 　　“不行，还有三个劫匪在逃，保护你的人不能撤。” 　　齐晚星默默在心里吐槽：这种水平的女人……保护的人挺多余的，看监控里的老大真的什么都没做…… 　　不过伊年的拒绝没什么用，最后她还是坐着警车回的家。 　　伊年离开后，齐晚星就敞开了天窗说话，“老大，你前几天查了伊年背景资料是不是？查出什么不对劲的没有？” 　　程维晋看向她。 　　齐晚星主动解释，“我看了超市的监控视频，我不瞎，能看出来问题。” 　　“没查出不对劲的，而且她做的全是好事，咱们没必要继续查她。” 　　理是这个理，但齐晚星总觉得有些哪里奇怪，似乎……老大有点在维护伊年？ 　　“她不会真的是个特工吧？”齐晚星也跟缪信然一样，脑子里出现各国的特工电影，里面的女特工美艳又飒爽，“那些电影真不是瞎编的吗？” 　　程维晋快步走向张冀所在的审讯室，丢下一句，“有这心思，不如想想要怎么抓黄峻飞，那才是真正的危险份子。” 　　齐晚星嘟囔一句，“连真名都不知道，毫无头绪啊……” 　　五名确认身份的劫匪中，还有两名在逃，已知还有一把枪支在他们手上。 　　不过程维晋心下有了些想法。 　　张冀这个法盲的反应让程维晋觉得可以试试劝他们自首。 　　他们很有可能跟张冀一样，觉得会被判死刑才破罐子破摔地想要报复。 　　两天后，伊年看新闻，看到了一个好消息——又有两名劫匪落网。 　　一个在他妈妈陪同下主动到警局自首，一个在地铁被安检出枪支后，立刻举起双手大喊“我自首”，伊年也不清楚这到底算不算自首。 　　看到新闻时伊年在叶申安的大平层里——叶申安从事发到现在就没走出过家门，每个白天都要叫伊年来陪他。 　　叶申安也看到了新闻，说：“我听我爸一在警局的朋友说，这几个劫匪就是法盲，以为自己肯定会被判死刑，就成了那种左右都要死得在死之前把事儿做完的心理，我听说还去找过你是不是？” 　　伊年略一点头，但没多说。警方没有把张冀落网的过程公布，程维晋曾询问过她，要不要在记者发布会上公布细节，这种可大可小的事情程维晋自己就能做主。 　　伊年说不必。她现在是公众人物，还是撒娇人设深入人心的公众人物，即便要换人设也得循序渐进，忽然之间捅到大众面前，没准就会越闹越大，她又解释不清楚，到时如果被发现她换了芯子，被研究机构抓去研究可就成了大麻烦。 　　伊年的回复在程维晋意料之中，程维晋没多问就应下。后来发布张冀落网新闻时果真没有说抓捕细节，只说张冀意图报复目击证人，被有所准备的警方拘捕。 　　超市里发生的事情只有警局内部的一些人知道，即便当晚在超市里的人都稀里糊涂——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等他们回过神时都被驱散了出去，只知道有持枪劫匪在，谁把人给撂倒还真不清楚。 　　叶申安还在絮絮叨叨，“你知道吗，前几天新闻上那个分析案情的律师是警局有意安排的，就是要告诉在逃的劫匪这不构成死刑，而张冀报复目击证人的刑为则为使得他罪加一等，如果情节恶劣很有可能就会被判死刑。你看，这波案情分析出来都还没两天呢，俩劫匪就自首了。所以说，法盲就是法盲。” 　　伊年看叶申安得意洋洋的模样，提醒道：“你别掉以轻心，还有一人在逃呢，据我所知，想杀你的就是他。” 　　叶申安大手一挥，“五个都进去了，还有一个，不成气候，而且不是说只有四把枪吗？四把枪都被缴，剩下那人手里没枪，没枪我怕什么？我自己打不过那还有这么多保镖呢！” 　　叶申安好似走出了心理阴影，回到没心没肺又特爱装逼成霸道总裁的状态。他被困在家里这么多天，早已快闷出病，在两位劫匪落网后，就蠢蠢欲动想要出门浪一浪。 　　叶申安想拉着伊年一起。 　　伊年直接道：“我不去会所酒吧。” 　　叶申安一噎，又提议：“那我带你去我朋友的酒庄吧！他邀请过我好几回了，让我去散散心。我觉得我确实需要散散心，经过这一场大劫，心理健康也很重要对不对？你也一样嘛，都得散心，咱们今晚过去？” 　　伊年看他实在憋得不行，而且黄峻飞落网前把他一直关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人家也是要生活的，万一黄峻飞一直不落网，总不能叶申安一直不出门吧？ 　　于是伊年指了那一面人墙，“那你得把你的保镖们都带上，安全最重要。” 　　叶申安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你也去啊，我再请几个圈内的制片导演过来，多认识点朋友嘛，没有坏处的。” 　　伊年应下来——如果米越知道她丢掉这么好的一个拓展人脉的机会，她会被念叨死。 　　刚想到米越，米越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给你接触了一些本子，你看看喜欢哪个，咱们得开始准备复工了】 　　一同发过来的还有好几份PDF文件。 　　伊年随意地浏览，电视剧电影她都会直接跳过，让她演戏还不如让她负重跑个一万米。 　　正这么想着，她就看到一新的综艺策划案，《军旅生活》。 　　哈，她喜欢。 第10章 10 　　【我选这个】 　　伊年给米越回复。 　　下一刻米越就给她打了语音过来，“你怎么想要这个综艺？这综艺一看名字就知道是折腾人的。” 　　“没关系，就当作锻炼。” 　　“这不适合你的人设啊，你是撒娇狂魔！”米越跟她讲道理，“在普通的综艺里你撒个娇能引来争议的同时也能吸引来粉丝，但是像这种综艺，你一旦撒娇就绝对会被全网黑，真的，这在大众眼里就成了对军人的污辱，粉丝都没法为你说话。” 　　“我不撒娇就是了。” 　　米越：“？？？”excuse me？你确定？ 　　“你看我最近嘤嘤过没？没有对吧？我想换人设。” 　　米越：“？？？” 　　但细细一想，自从伊年磕到脑袋之后，她就真的没再嘤嘤嘤过，甚至又是拳击又是负重长跑，热衷于健身，以及抢劫案中让人大跌眼镜的行为…… 　　跟变了个人似的，总不能是脑袋磕坏了吧？ 　　当然米越不会往玄学方向去深究，只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来没了解过伊年，现在伊年提出换人设的想法，米越是不太同意的，这很有可能让现在的一批就爱看她撒娇的忠实粉丝脱粉。 　　米越说了自己的想法。 　　结果伊年说：“可能因为我从前撒娇撒太多，我现在起了厌倦情绪，一嘤嘤嘤我自己都感觉要吐，怎么办？” 　　米越：“……” 　　“你先让我去参加这个综艺试试吧，万一效果很好呢？而且我一个嘤嘤怪去参加这样的综艺，自带爆点对不对？有流量谁不喜欢？” 　　米越被说服。 　　但她还想让伊年再挑几个剧本，“行吧综艺就定下这个，然后你再挑挑剧本，而且我这里还接触到两个电影剧本，如果不冲突两个都拿下那是最好不过。” 　　“我不想接电影电视剧。”伊年还是直截了当地道。 　　米越差点气到晕厥。 　　伊年解释，“你先别激动，听我说。你是知道的，我演技不好，总被人诟病，我觉得既然不好，就先不演，德不配位总归不好。” 　　“你不演你怎么进步？”米越反驳，“演技不好咱们就得多钻研，而不是直接逃避对不对？” 　　“那我就不应该挑大梁，得从小角色演起，难道不是吗？” 　　米越：“……” 　　小角色配不上伊年的咖位，会让她掉价，米越自然不能同意，于是她发现，她说不过伊年。 　　正要发脾气，却听到伊年那头传来叶申安的声音，“年年你说得好有道理啊！太敬业了吧！要是演技不好的演员都跟你一样，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的烂片，不愧是我们年年！” 　　米越：“……” 　　行吧，想发脾气都发不出来，毕竟伊年的“金主”她惹不起。 　　最后米越只能憋出一句，“这得和公司商量，我做不了主。” 　　伊年倒是成了很好说话的姿态，“没事，这个回头慢慢商量，先把《军旅生活》谈下来吧，我还挺想接这综艺的，感觉很有意思。” 　　虽然综艺不可能和以前她在特种部队里的生活一样，但至少能让她解解馋，她现在太怀念从前的生活了！ 　　米越能说什么呢？米越只能先答应下来。她并不看好伊年在这样类型的综艺里的表现，但既然伊年坚持，米越就只能等她撞南墙后说她：不听经纪人言，吃亏在眼前。 　　至于电影电视剧，回头还得再好好说服她。 　　和米越挂了电话后，叶申安又吹了一通伊年的彩虹屁。他现在就觉得伊年什么都好，飒爽英气、讲义气、会为他两肋插刀，连在这纸醉金迷的娱乐圈内对待职业都那么有原则。 　　如果不是因为伊年年纪比他小，他特别想喊她一声“年姐”。 　　晚上，叶申安带着伊年去了他朋友的酒庄。 　　伊年等出发才知道，叶申安所说的酒庄根本就不在燕市，而在临省，在城郊的一片山脚下，占地百亩。 　　是打飞的去的，私人飞机那种，身后浩浩荡荡十几个保镖。 　　这大概就是，说走就走的做客？ 　　伊年对有钱人有了新的认知。 　　其实叶申安这头警局也安排了警员来保护，毕竟叶申安是黄峻飞的直接目标，而黄峻飞人还没有落网。平时警员轮流在叶申安住处楼下守着，现下叶申安忽然出门，还是直接坐私人飞机走，警员一时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只能请示上级。 　　结果就是，私人飞机上，除了保镖之外，还多了两位警员。 　　看来警方还是很重视叶申安的这条线，毕竟黄峻飞的直接目标就是叶申安。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达目的地。 　　叶申安的朋友这次攒了局，有好些个富贵公子来做客。但叶申安一直没忘记照顾伊年，跟她一一介绍对方都是谁，并且把伊年也介绍给他们。 　　这些人基本都是豪门二代三代，有一个制片，但同样是豪门公子，家里给了他初始资金让他玩票，制片带了一个导演过来，是电视剧导演，开了一家制作公司，手上虽然没有爆款剧，但成绩也中规中矩，是电视剧导演里的中流砥柱。 　　叶申安向他们着重介绍了伊年，他们见叶申安如此看重伊年，对伊年也高看了几分，主动抛出橄榄枝，只是伊年现在不想拍电视剧，所以并没有和他们深入讨论。 　　而这位酒庄所有者叫冯奕，比叶申安大上几年，三十出头，不过他不是二代三代，而是白手起家的富一代，名下有不少连锁酒店、酒吧、会所等，根基在港城那边，近几年来燕市拓展业务。 　　伊年多看了他两眼，白手起家的人和二代三代的气场就是不一样，伊年挺好奇为什么他会和二代三代们玩在一起。 　　此行最让伊年惊讶的是，叶申安向她介绍一男人时，说的是“这是我小叔，叶宗易”。 　　伊年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叶宗易，看叶申安的反应，他丝毫不惊讶，分明是知道叶宗易会来。 　　叶宗易是叶申安小叔，是他父亲叶宗柏同父异母的弟弟，兄弟俩年岁相差很大，叶宗易比叶申安都大不了多少，年纪就三十出头。 　　警方意识到黄峻飞目标在叶申安的时候，第一个调查的方向就是家庭斗争所引发的买.凶.杀人，其中最有力的嫌疑人就是小叔叶宗易和叶申安的继祖母罗叶。但后来没有了后话，想来排除了嫌疑。 　　只是，不是说叶宗易长年在国外，是叶氏海外业务负责人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申安很快给了伊年答案，“我偷偷告诉你，你别跟别人说，这是我们家的秘密。” 　　伊年：“？？？”不既然是秘密你可以不对我讲。 　　她来不及阻止，叶申安已经全抖了出来：“我小叔半年前就悄悄回了国，那时候我爸身体情况不好，那些股东虎视眈眈，我嘛，你也知道的，公司的生意都不太懂，那我们叶氏不能被豺狼瓜分掉对不对？所以就秘密让我小叔回国，我爸要放权给他。你是不知道，就前两天，我小叔突然降临股东会议，把那帮狼子野心之徒给吓得。” 　　伊年：“……”原来还有这么惊心动魄的商战故事。这样看来，叶宗柏和叶宗易一条心，叶申安又完全对他构不成威胁，叶宗易确实没有动机，难怪警方不再查他。 　　叶申安的这一番解释虽说得轻，但身边的叶宗易还是听到了，闻言也没有不悦，儒雅地笑笑：“看来小安很信任伊小姐。” 　　“那是当然，”叶申安道，“这可是我救命恩人！” 　　叶宗易早已听人说了事情经过，对抢劫案当晚发生的事情很清楚，微笑着道：“还没谢谢你，这回的确多亏了你小安才能转危为安。” 　　“不必客气。” 　　叶宗易的笑容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叫伊年挺舒服，难得有这样儒雅的商人，伊年多瞧了他一眼。 　　不得不说，叶家的基因还真挺好，叶申安称得上高富帅，而叶宗易的容貌还要更上一层，五官更精致一些，但不女相，属于温润公子款。 　　冯奕拿出酒来给大家品尝时，叶宗易还品得头头是道，可见平时也是爱红酒的人，且从他的谈吐里，就能听出此人见多识广，有修养，有品味，跟叶申安这个纨绔公子不一样。 　　伊年不懂红酒，品不出所以然来，也不大爱喝，总觉得苦涩。她喝了两小口后，就放下杯子不再动。 　　“不喜欢？”叶宗易就坐在她旁边，见此问。 　　伊年很实诚地点头，“我不大爱喝红酒，也不懂，给我喝简直糟蹋。” 　　叶宗易勾唇笑笑，“别看他们说得像模像样，其实就是附庸风雅，没几个是真的有心得，不必在意。” 　　“谢谢。”伊年知道他在宽慰自己不必不好意思，不过她又添了句，“不过我也没在意。” 　　叶宗易稍许一愣，随即笑开。 　　这段对话只是一小插曲，伊年并没往心里去。 　　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聊着天，其中那位制片说起他手头的一电视剧项目，cue到了伊年，“其实我还挺喜欢伊老师的，我就觉得你的形象应该很适合这部剧，只不过你可能不太愿意接这类角色。” 　　他主动提起，伊年不好太冷淡，便顺着他的话问：“什么样的角色？” 　　“一个女警，这项目是警匪片，这种角色吧，拍起来辛苦，有的镜头不能用武替就更辛苦。” 　　咦，这个角色，伊年反倒来了兴趣，不一定想演，但确实多问了几句，“警匪片的电视剧？这题材我还挺喜欢的，这些年市面上都不多了。” 　　“是啊，警匪片的黄金时代过去了，但那剧本我挺喜欢，就想要不尝试一下，正好卢导也有兴趣。”卢导就是和他一起来的那位导演。 　　卢导附和，“剧本的确不错。” 　　制片道：“缉毒主题的，这个题材我也喜欢，就是故事背景在金三角，拍摄成本大了些，目前还在招商引资。” 　　冯奕一拍大腿，热情道：“金三角我熟，我那儿也有生意的，我给你牵头，那都不是问题。” 　　制片对此也高兴，有人在当地说得上话自然再好不过。 　　伊年则眸色一闪。 　　最近她对“金三角”这三个字都有些敏感。 第11章 11 　　很快他们就换到别的话题上，聊起生意场上的事情。 　　和伊年无关，放以往伊年不会产生任何兴趣，但现在她还是有注意听着。 　　冯奕生意做得大，在金三角这样各方势力复杂的地方都能站稳脚跟，叶氏好似也想往东南亚发展，叶宗易向冯奕讨教生意经，聊得挺愉快，像是有望的东南亚合作一样。 　　伊年不知道这份相谈甚欢里面有几分真心，生意场上的事情，她向来觉得虚假是常态，“虚伪”对商人来说都算不上一个贬义词。 　　不过有一点让她上心的是，冯奕聊起金三角局势来头头是道，似乎对那儿的各大集团势力了如指掌。 　　金三角作为世界三大毒.品源之一，几大势力都有自个儿的武装部队，做的都是毒.品生意，反正在伊年眼里都不是好东西。 　　她插了句话，“要不是叶少跟我说过冯先生根基在港城，不然我都要以为冯先生是从金三角来的，冯先生在那儿住过一阵子？” 　　冯奕哈哈一笑，“伊小姐有眼力见呐，小时候跟着我爸在那儿呆过好些年，家里穷嘛，各处讨生活。” 　　冯奕说得坦荡，完全没避讳，在座的几人也不惊讶，大概都清楚。 　　这一句话还叫冯奕打开话匣子说起他白手起家的那些事儿。成功人士似乎总会对从前奋斗路上的苦日子津津乐道，以此来作为励志的鸡汤。 　　伊年听着听着，神思便飞到了别处。 　　真巧，叶申安的这位朋友曾在金三角生活过。 　　黄峻飞曾和张冀他们说过枪是从他缅甸的大哥那儿弄来的。 　　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系？ 　　伊年按捺不住，便想着向程维晋问上一问。她想，以程维晋的查案能力，不会没有想过往叶申安的身边人上查，假如真的遗漏了冯奕，她也好提醒提醒。 　　在警局录完笔录后伊年就加上了程维晋的微信，是程维晋主动提的，说万一再碰上事儿方便联络，伊年也以为然，就加上了，只不过加上后到现在都不曾联系过。 　　伊年打开和程维晋的微信聊天框，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叶申安的朋友冯奕你查过吗？听他说起来曾经在金三角生活过】 　　发送消息之后伊年又觉得这样说似乎不太妥当，好像在质疑程维晋的办案能力，于是又紧接着发了一条，【我就是觉得有点儿巧，保险起见，问一问你，没别的意思】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程维晋回复过来。 　　【不好意思，刚才在审讯室里，才看到】 　　其实不用解释，才过十来分钟而已，又不是多么亲密的朋友非得秒回才行。程维晋这么友好的态度倒让伊年挺吃惊。 　　【我知道，没事】程维晋又发过来，这大概回复的就是伊年的那句“没别的意思”。 　　这让伊年觉得，这位刑警队的队长脾气还挺好。 　　随后，程维晋就说了冯奕的事儿，【我们查过他，近期和叶申安有接触的我们几乎都查过，比较亲密的也都谈过话。】 　　【冯奕因为个人经历问题还是重点观察对象，但确实没发现特别的，他跟叶申安没有任何冲突，在生意上跟叶氏也没有矛盾，还有几个合作项目在，没有动机】 　　【而且，我们也找他谈过，他来警局的时候看上去确实不像知道抢劫案细节的样子，只以为就是单纯的抢劫，后来听说劫匪意图谋杀吓一大跳，对叶申安挺关心的，没发现有不对的地方】 　　【嗯，好】 　　伊年回复。 　　对话到这里似乎可以告一段落。 　　但五分钟后，程维晋又发来一条消息，【你们去冯奕的酒庄了是吗？】 　　程维晋知道这个不奇怪，两位警员还跟来了呢，他们肯定向程维晋汇报过。 　　伊年：【对】 　　【警员在身边吧？小心一点为好】 　　伊年回头环顾一眼，就看到两位警员就坐在距叶申安三米开外的沙发上，偶尔会跟站着的保镖说几句话。 　　伊年回复，【在的，我们会小心的】 　　【有事就联系我】 　　程维晋说。 　　伊年：【好】 　　夜色深下，大家都没打算当晚回去，冯奕热情地招呼大家在酒庄住下，说明天再带他们去看果园。 　　他也没落下两位警员，虽说警员是为着工作而来，是苦逼的加班狗，和他们这些富家弟子都不是一类人，冯奕也丝毫没怠慢他们的意思，给他们准备了房间，生活用品一应供上。 　　像他这样的商人，早就练就了一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没有利益纠葛的人他根本不会去交恶。这俩警员因为冯奕的热情态度还挺受宠若惊，毕竟大老板平时可见不到。 　　但警员还是有顾虑——他们照理应该轮流值守，全天24小时都保证叶申安的安全才行，所以推脱了去房间里休息的建议。 　　冯奕手一挥，“你们放心，我这儿安全得很，安保措施很好的，你看那外面，都是值守的保镖。” 　　两位警员有些迟疑。 　　伊年道：“东安山别墅的安保也是出了名的好，但是没用，叶少也是吓怕了。” 　　叶申安愣了下，紧接着连连点头，“对对。”他其实无所谓，但伊年说的话，他就是下意识地点头附和。 　　冯奕并没有往心里去，跟着点头，“也有道理。”便不再多说。他是聪明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叶申安如果在他这儿出了事，他可担不起这个责。 　　伊年看着他的反应，确实不像和这起谋杀未遂案有关。 　　一夜无事。 　　次日，作息习惯使然，伊年起得早，她起床时大家都没有起来，毕竟昨晚散局的时候已经到凌晨。 　　酒庄的工作人员已经备好早餐，伊年到餐厅用餐，用到一半，就见叶宗易走了过来。 　　叶宗易看到伊年，一惊，笑问：“这么早？” 　　“嗯，习惯早起，你也挺早。” 　　“我也习惯了，到点就会醒，醒来后就睡不着。” 　　两人一起面对面坐着用早餐，偶尔会闲聊两句，气氛不会太沉闷，大多都是叶宗易主动挑起话题。 　　早餐结束后，叶宗易道：“他们估计还不会那么早起，要不我带你转转酒庄？我来过挺多次，这儿熟。环境还是不错的。” 　　伊年闲着也是无聊，爽快应下，“行啊。” 　　酒庄的占地面积很大，有近百亩，而其中有七成的面积是葡萄园。 　　从酒堡走出来，入目皆是葡萄树。 　　“听冯先生说，这儿的葡萄树很好，将近半数的葡萄树年纪比我们还大。”叶宗易说道。 　　伊年的注意力不在葡萄树上，她扫眼看向时不时走过去的一批批安保，讶道：“这儿的保安这么多？” 　　昨儿晚上到达这里时天色已黑，进来时一直都在车里，伊年就没注意到这儿的安保情况，没想到竟然这么严密？一个酒庄而已，难道这里有很多偷葡萄的贼？ 　　一眼扫过去，她就已经看到二三十人了，分批走过，应该是在巡逻。 　　叶宗易笑笑，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冯先生喜欢大排场。” 　　伊年觉得自己可能就是太不了解有钱人。 　　叶宗易又指了一个方向，道：“那儿是酒窖，想下去看看吗？” 　　伊年点头。 　　酒窖是复古欧式风格的，伊年再一次见识到了有钱人的奢华。她估算着这儿的红酒至少有上万瓶，总价值就更不必说。 　　偏偏叶宗易还说：“这儿的红酒真是越屯越多了。冯先生把酒庄只当副业，从来不会用心去卖酒，除了销给自己产业下的酒吧会所，就是到处送人。” 　　伊年：“……”有钱人就是会玩。 　　“说起来，我跟他刚认识那会儿，他就直接送了我几十瓶，我喝一年多才喝完。” 　　伊年就顺着他的话问：“你们怎么认识的？我听说你以前都在国外。” 　　“就是在国外认识的，去非洲打猎的时候，。” 　　哦，打猎。 　　又是她从来不会接触的东西。 　　而且伊年对打猎这种行为并不是很赞成，就没有顺着这话题往下说。 　　他们在酒窖里转了转，估摸着其他人也该起了，便打算回酒堡。从酒窖出来后，伊年忽地余光扫见一个身影从酒窖旁的小道走过。 　　她转过头去看，就看到一男人背影，穿着西装，应该是这儿的工作人员。 　　叶宗易叫住了他，“哎，你等等。” 　　男人驻步，转过身来。 　　叶宗易问：“冯先生他们起了吗？” 　　男人摇头，“起了，在用餐。”也不知是不是嗓子不舒服，他声音低哑。 　　伊年忽然觉得他身形有些眼熟。 　　身高、胖瘦……好像和黄峻飞差不多。 　　但是人一旦西装革履，气质容易产生很大的变化，而眼前这人也不像曾在超市里出现的张冀那样鬼鬼祟祟，所以“像黄峻飞”这个念头，只是在伊年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觉得自己可能因为冯奕和金三角扯上了联系，变得异常敏感。 　　伊年随口问了一句，“你是这儿的安保人员吗？” 　　男人略一点头。 　　“我看你们这儿的安保人员好多，怎么请那么多人？” 　　“不太清楚，一直都这样。”男人说，声音还是哑着。 　　伊年不再说什么。 　　既然冯奕他们已经起了，伊年和叶宗易就往酒堡走。 　　然而伊年越想越不对。 　　她感觉那男人像是故意把说话声装得像哑了一样，很不自然。 　　伊年猛地回过身，朝那男人走的方向追去！ 　　叶宗易一惊，“怎么了？”又忙跟上。 　　其实那男人也是朝酒堡方向去的，只不过没和他们走同一条路，绕了个弯，进了后门。 　　伊年飞快追上。 　　她一定要去确认一下！ 　　伊年在后门快要关上之际，冲上去猛地撞开。 　　“呯”得一声，巨大的声响引得男人回头，见到伊年这模样，身形一顿，下一刻，他迅速回身开跑！ 　　这一跑，就等于不打自招，伊年立刻猛追！ 　　这一场变故大概叫男人始料未及，一时慌了神，跑错了方向，往大厅去。 　　而大厅里正是用完了早餐聚在那儿的众人，有叶申安，还有叶申安的十余个保镖和两位警员。 　　男人在意识到不能往那儿跑后，就只能回头——这过道都没有岔口，跑进房间就是死路。 　　大厅里的众人听到声响后已经走了过来，两位警员也反应迅速，冲在最前面跑过来，跟在后头的就是好几个壮硕的保镖。 　　前面是一大波的壮年男子，身后是伊年和叶宗易两人，男人几乎没有犹豫地，掉转过身又转而向伊年方向跑过来。 　　这是打算硬冲了。 　　行吧，那就打一架。 第12章 12 　　黄峻飞的冲势很猛，大有想把他们二人撞开逃跑的模样。 　　庆幸的是他没有枪，要不然就是大麻烦，确实想来他也不敢在酒庄里随身携带枪支。 　　叶宗易反应很快，在这你追我跑中他自然能想到什么，见黄峻飞突然朝他们冲过来，拉了伊年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他大概觉得不能让女人挡在他前面。 　　伊年对身后的叶宗易没有防备，被他这突然一拉差点没站稳，只觉得叶宗易多事，她哪里用得着他挡前面？何况瞧叶宗易儒雅的模样，恐怕打不过极有可能做过雇佣兵的黄峻飞。 　　在几息工夫后黄峻飞冲到叶宗易面前，叶宗易虽然身材并不瘦弱，能看出平时都在健身，但比起体型壮硕的黄峻飞来说还是差了点，两者的体重基数差就摆在那里，硬碰硬对撞叶宗易讨不到半点好。 　　叶宗易没有学过格斗技巧，黄峻飞撞过来时一时有些无措，张着手臂想拦下，但显然不能够，黄峻飞一个假动作就要从他身侧越过，叶宗易赶忙伸手去够他，被黄峻飞狠狠一撞再一甩，人就趔趄了一步，朝后侧方倒，扶着墙才稳下。 　　此时冲过来的警员喊：“不许动！再动开枪了！” 　　警员配了枪。 　　黄峻飞步子稍稍一滞，但他显然不是个会束手就擒的人，只慌神片刻后就作出决断，目光落在前方的伊年身上。 　　伊年在黄峻飞甩开叶宗易后就已经全身戒备就等着他过来，她都已经想好如何伸脚绊，如果没绊倒要攻击哪个部位，虽然她心里想的是打一架就打一架没什么大不了，但她并不是盲目自信的人，男女性本身的力量差距就摆在那里，即便伊年有格斗技巧，那对方又能差到哪里去？不要小看在金三角拼过命的人。 　　更何况，这具身体才刚靠着伊年的锻炼走出“柔弱”的范畴，跟她以前的身体素质根本没法比。伊年还不至于自大地认为黄峻飞对她来说就是个小喽啰。 　　所以，她目标只是拦下他，让警员和一众保镖有时间跑过来就行。 　　不过警员的一句喊，让黄峻飞的目标就发生了变化——他确实没敢再继续跑，这种时候，就得拿下个人质。 　　所以他的目标就转为了伊年。 　　他方向的改变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在警员喊完话之后，他就直接冲着伊年来——即便曾被伊年拿枪指过，但他根本不会认为现在手无寸铁的伊年是一个威胁，一个女人而已，女人在他眼里就是弱鸡。 　　黄峻飞手臂朝着伊年挥过来，伊年立刻判断出，他想夹脖锁喉，把她当人质。只一瞬间的时间，她就做出了预判，身体后仰避开他的攻击，同时手掌成刀用力打在他的臂弯处。 　　黄峻飞的力道被卸去，神色中的吃惊一闪而过。随即他就不再客气，开足了马力连番攻击，伊年没躲过，脸颊、腹部都挨了几拳。 　　后头追过来的警员被这状况弄得措手不及，黄峻飞看上去下手狠极，而且这么一个大块头，力道绝对不是盖的，他们生怕伊年被打成重伤，急忙又喊：“给我停下！不然开枪了！” 　　可“开枪”也只是威胁而已，伊年就在他旁边，也不是静止的状态，伤到她怎么办？何况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也是让他们云里雾里，猜到这男人不对劲，但不能确定他就是嫌犯，哪里真的敢开枪？连朝天开枪示警都不行——他们都在室内，人又多，可不能胡乱开枪。 　　他们只能加快速度狂奔过来，可惜有钱人的地盘就是大，长长的走道至少有几十米，又不是超人，没法瞬间冲到伊年面前。 　　不过其实伊年没有被打得很严重，她又不是真的站着一动不动地挨打，总是带了卸力的办法，看着被打得狠，但其实还行，被身高过一米八体重快200斤的大块头男人连打了好几拳都没被打扒下，就足够说明她没那么菜。 　　显然黄峻飞是震惊的，现在的他要想逃出去，只能尽快拿下伊年作人质，不然等后头警员追过来，他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但他没想到就这么一个瘦弱的女人，一时间他竟然拿不下？ 　　而显然伊年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震惊，挨了几拳之后她便立即开始反击——只要没被打扒下，就一定会有反击的机会，更别说像黄峻飞这样轻敌且又着急的。 　　伊年敏捷地避过他再度挥过来的一拳，拳头砸在琉璃砖墙面上，墙面被砸出一条裂痕。接着她又提脚一踹，狠狠踏在他的膝关节处，同时右手勾拳，攻击他头部、眼睛。 　　伊年的攻击绝不是毫无章法地乱打，在绝对力量前她被压制，那就只能用敏捷和技巧取胜，以及，手法可能会下三滥一些，专挑对方的薄弱部位。 　　肘关节、膝关节、头部、眼睛，喉口，以及，在黄峻飞发狠了地近身掰住她手臂要制住她时，她一个提膝，膝盖就顶上了他的命根子。 　　黄峻飞脸都青了。 　　来回几下对打之后，两位警员和一众保镖前后跑了过来。 　　黄峻飞因为命根子受挫一时疼得发懵，攻击力骤减，但警员扑上来时还是挣扎了几下，只不过那么多人涌上来，单打独斗根本无法，最终被戴上了手铐。 　　叶申安他们几个落了几步，在把人都拿下之后，才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面前。冯奕看到黄峻飞被捕整个人都是懵的，“哎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阿飞你……”话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像是想到了别的什么，脸色忽然变得很不好看，但没失态，只是沉默下来。 　　伊年现在没心力去关心冯奕的反常、是否和他有关，她现在浑身都隐隐作疼，以她的经验来看应该没大碍，没骨折没脱臼也不像有内出血，但就是难受。 　　这具身体还没习惯强烈的对打，有点儿娇气。 　　叶申安咋咋呼呼地跑过来，“快快快叫医生啊完了完了年年你要破相了！” 　　伊年想，她大概脸上被打得有些花，但破相……应该不至于吧？都没有利器划伤。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言论着，大多数都不明白状况，叶申安就给大家解释，“他就是那个想杀我的人，应该没错，就是他，不然他干嘛跑？我就感觉这声音听着熟悉。” 　　他说着说着，又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叶宗易，道：“小叔，刚才伊年被打成这样你怎么就不帮衬一把呢？你就在旁边呀！” 　　伊年听到这话，才想起叶宗易来。刚才她和黄峻飞打得激烈，完全忘记了这边的叶宗易。 　　伊年倒不在意叶宗易没来帮忙，他可能有被吓到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有可能像他这样地位的商人本身就爱惜自己，不会把自己放到太危险的境地。在黄峻飞冲过来时他可能因为绅士风度会来挡一挡，但当黄峻飞发狠了地攻击时就明哲保身。总归她和叶宗易没交情，他没来帮忙伊年挺能理解。 　　倒是叶申安这样喊出来，情商就有些低了，会叫叶宗易难堪，这还是自家人，并不应该如此。 　　伊年转头看向叶宗易，叶宗易还扶着墙站着，但脸上倒丝毫没有难堪的意思，闻言道：“抱歉，有点被吓到了。”话虽这么说，但神态上并没有被吓到的呆滞，想来只是明哲保身。 　　他扶着墙，动了动脚腕，又道：“刚才这一撞，似乎有点儿被扭到。” 　　于是大家又去关心他的伤脚。 　　一时间这儿就成了有两个伤员。 　　两人伤得都不重，且这里在县城城郊的山脚，救护车进来也不便，就没有叫救护车。酒庄里就有药箱，有曾经做过护士的工作人员过来帮忙处理了伤口。 　　同时，警员向局里汇报了情况，叫来后援，不过燕市的警察过来没那么快，先到这儿的是当地民警，人来是来了，但除了先把人看住别的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等着程维晋他们到。 　　之后要做的事情恐怕多了，比如黄峻飞的真实姓名和来历要查实，动机究竟是什么，再比如，冯奕怎么说都得往局里再走一躺，尽管他现在一直在强调自己不知情。 　　“叶少，咱什么交情，想来你也是清楚的，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再说，我如果真做了，更不会让手下出现在你们面前，你说是吧？” 　　这个时候叶申安说的话倒是挺好听，“冯哥，你放心，我怎么会怀疑你呢？不过这个人为什么会在你的酒庄工作，确实得详细查查，万一他也想对你不利可怎么办？” 　　“是是，是这个理。” 　　冯奕也一直用实际行动撇清着自己关系，他主动把他所拥有的黄峻飞资料交出来，但这份资料并没什么用，就是招聘黄峻飞时他自己写的资料，人事档案里的身份证复印件显示的名字还是黄峻飞，当然，这身份证是假的。 　　但就看刚抓住黄峻飞时冯奕的欲言又止，伊年就确信冯奕肯定知道些什么，可能他确实不曾在这起豪宅抢劫案里扮演角色，也不知道黄峻飞想要杀叶申安，但关于黄峻飞这个人，他肯定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完全无知。 　　这些东西，后续自然要让程维晋他们去查。 　　那头冯奕竭力向警员证明着自己的清白，而这头，伊年正面临着好几束异样的目光。 　　伊年能和这样一个壮硕的嫌犯打斗几回合，这件事情给人带来的冲击程度并不亚于豪宅抢劫案的嫌犯在冯奕的酒庄中。 　　那位制片看伊年的目光变了几许，最后道：“伊老师，我觉得你真是太、太适合女警这个角色了，刚才的打斗场景也太飒了！这跟我想像中的女主角一模一样！” 第13章 13 　　话题慢慢就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 　　陈景泰，也就是那位制片，一直喋喋不休推销着那女警角色，“回头我把本子给你发过去，你看一看，真的，这个角色特别适合你，而且就看你刚才的表现，打戏已经完全不是问题。” 　　伊年没有心思在这个时候讨论角色问题，她拿冰袋敷着脸上的青紫，只说了句“我会考虑的”，但陈景泰假装没发现她敷衍的态度，依然锲而不舍地说着，就盼着伊年能当场应下。 　　她刚才的打斗，真的，太飒了！看得他热血沸腾！就刚那么一场，放到电视剧里头都不需要做后期的加工！ 　　被伊年震惊到的一样还有卢导。但卢导武行出身，早些年一直在做武术指导，一直到六七年前才改行做了导演，所以，关于武术这一块，他要比陈景泰更懂一些。 　　至少卢导知道，和一个近200斤的壮硕男人对打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也能看出黄峻飞招招都发了十足的力，伊年能挨下来，绝对能说明她不仅仅是一个练家子，还是一个很强的练家子。 　　寻常的武打演员都未必能在真正的实战里做到这个程度。 　　所以，如果说陈景泰只是被伊年的打斗动作给帅到，那卢导则是真的被伊年的武打功底所折服。 　　他问：“伊老师从小学的武术吗？我以前竟然一点都没听说过。”毕竟和在综艺里的形象太不相符，当然这话他没说。 　　这种事情伊年不好解释，不敢把话说满，只含糊道：“也不是吧，就是以前接触过，学过一点。” 　　这显然不像只学过一点，便对方不想多说的意思摆得明显，卢导就没继续追问，只是眸色闪了闪。 　　越神秘的女人越能引起注意。 　　在冯奕被警员叫去谈话后叶申安就坐到了伊年身边，也加入到他们的对话中，“很惊讶对吧？跟以往的形象完全不附和是不是？第一次看到年年这么帅气的时候我都被吓到了！” 　　陈景泰和叶申安一直很投缘，又在同一个圈子里，和叶申安的关系很好，说起话来就没那么多顾忌，直言问道：“所以你之前在网上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是伊老师把两个劫匪抓到的？” 　　叶申安：“不然呢？难道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陈景泰：“直接把两人打趴下吗？” 　　“年年夺了枪，就是这样，”叶申安站起身学着当时伊年的动作，“不准动！把刀放下，手举过头顶！”学得有模有样。 　　“那个时候黄峻飞正想杀我呢！”叶申安说，想到这个他就心有余悸，又开始吹各式伊年的彩虹屁。 　　他的彩虹屁让那些个富家子弟都纷纷围了过来，大家看伊年的目光越来越震惊敬佩。 　　弄得伊年很不自在。 　　卢导的目光又深了几许，功夫底子好，还能遇事冷静，碰到叶申安遇难就上前相助，也难怪传闻心气很高的叶少会在她面前鞍前马后。 　　他知道综艺里总会给人安人设，但没想到伊年的人设和她本人相差那么大，也不知道她的团队是怎么想的，就这功夫底子，在综艺里表现出来怎么着都比嘤嘤怪讨喜，往打星方向发展也是一条很不错的路。 　　现在国内的女打星已经到了稀有的程度，原因很多，动作电影的式微、特效技术拍摄手法的进步等等，以至于新生代女演员里打星几乎到了绝迹的程度，伊年要是往这一方向走，几乎都没有竞争对手。 　　卢导对伊年说了这个建议，并同陈景泰一起，联合向伊年发动新一轮劝说，说得伊年还真有了那么点想法。 　　米越似乎不会放弃让她演电影电视剧的想法，确实一个演员只参加综艺说不过去，还会被嘲综艺咖，在好资源面前经纪公司也不会允许她一直拒绝，到时候不是剥夺伊年的自主选择权就是会跟她闹崩，总归会比较麻烦。 　　而女警这个角色，伊年可以本色出演，对演技要求就没那么高，她再去找个演技指导老师去培训学习一下，应该也不是不行？ 　　伊年现在不可能再去做特种兵，如果放弃演员这个职业，她还真不知道要怎样在这个世界重新发展一份事业。 　　伊年和陈景泰卢导聊起这部电视剧，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程维晋和他队员们的到来。 　　之后，黄峻飞被带走，而在场的所有人都需要做个笔录。 　　主要被问话的还是冯奕和伊年。 　　现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冯奕参与其中，但他显然是重点关注对象，程维晋到达之后，第一个亲自问话的就是冯奕。 　　而伊年和齐晚星单独去了另一房间，面对面坐着。 　　齐晚星的目光很复杂。 　　六个劫匪，除了自首的两个，剩下四个，都算的上是被伊年抓到。 　　说真的，她作为警察，有点儿丢人。 　　齐晚星看着伊年脸上的青紫，语气复杂地道：“你的脸……会不会影响你的演艺事业啊？” 　　伊年顿了下，微微敛起眉，有些困惑，又有些担忧，“这点伤应该……不至于破相吧？” 　　从前伊年出任务时肯定不可能没受过伤，而在她印象里脸上被打也不是没有的事，只不过从前根本不会注意脸上会不会留疤的问题，所以并不清楚，但好像……她的脸一直挺干净的？ 　　齐晚星：“应该不会，但消肿得花点时间，如果你近期有戏要拍就要受影响了，冰袋敷一敷会好得快一些。” 　　“刚才已经敷了好一会儿。” 　　“那就好。” 　　两人这么聊着，都没有立刻切入正题。 　　其实齐晚星没什么要问的，她已经看过酒庄长廊那儿的监控视频，当时伊年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情况她清楚。 　　怎么说呢，尽管不是第一次见，但冲击依然不小。 　　一个女人和两百斤的大块头打斗的场面啊，对方还是一个很有可能做过雇佣兵的男人。 　　监控里黄峻飞打得挺狠，齐晚星扪心自问，如果换作她，她可能真的做不到像伊年这样，很有可能受两拳就被打趴下了。 　　想到伊年的腹部也挨了不少拳头，齐晚星问：“真的不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不用，没那么娇弱，现在也没有很不舒服的地方。” 　　“哦，那好吧……”齐晚星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没那么娇弱，嗯……她看的综艺里，可不是一般的娇弱。 　　这难道就是……特工的隐藏方式？ 　　她也不懂，她也不敢多问。 　　不过该说的、该问的还是要过一遍，走个流程，齐晚星道：“嫌犯的照片已经传回局里确认，张冀郑凡他们都承认此人就是和他们一起的黄峻飞。我记得抢劫案当晚他们是戴着面具的，你是怎么认出他的？” 　　伊年实言道：“身形姿态看着熟悉，本来也没意识到，后来他又说了几句话，刻意压了嗓音，就觉得奇怪，等我追过去，他就玩命跑，不打自招。” 　　说起来，如果不是叶宗易叫住他问话，伊年还真注意不到，能抓到他还有叶宗易的一份功劳。 　　“他有招动机吗？”伊年问。 　　齐晚星摇头，“什么都没说，等带回局里还得再审，现在连身份住处都还没确定。” 　　齐晚星问起冯奕，“是他主动邀请你们来酒庄的？” 　　“嗯，听叶申安说他邀请好几回了，我看他的反应，确实不像参与到抢劫案里。” 　　“程队也这么说，冯奕资产虽然比不上叶氏，但就算脑子锈了也不可能去抢劫，而且如果真的是他买.凶.杀.人，就不会在黄峻飞在酒庄里的情况下还邀请你们。” 　　“但是我觉得他可能知道黄峻飞的真实身份。”伊年接道。 　　“靠，你俩真神了，怎么说的话都一模一样。”齐晚星惊叹，“程队刚跟冯奕打了个照面，就这么说，但愿他这次能问出点什么。” 　　齐晚星又问起在酒庄里有没有碰到过异常的事，伊年想了想，摇头。 　　除了在这里撞到黄峻飞，其余都挺正常。 　　齐晚星问完了话，道：“那你先休息，总归受了点伤，还是注意一点，养一养，我得接着问问别人。” 　　她嘟囔了句，“真的是有钱人，那么多工作人员。” 　　听她说起这个，伊年便也想起来了，眉梢一动，叫住她，“等一下，我想到一个异常的地方。” 　　齐晚星回过身，“什么？” 　　“这儿的安保特别多，少说就有几十人，分批巡逻，很有章法，一个酒庄需要把安保系统弄得这么严格？他们说是因为冯奕排场大，一直都这样，但我还是觉得挺奇怪的。” 　　齐晚星离开后，伊年一个人在房间里休息着。廊道那儿脚步声一阵接着一阵，大概忙坏了那些警察。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回燕市。 　　过了十来分钟，房门被打开，是程维晋。 　　伊年微微一讶，说：“齐警官已经来问过话了。” 　　程维晋点头，“我知道。你真的不用去躺医院吗？” 　　怎么人人都爱问这个问题，她看上去真的伤得很重？ 　　伊年摇头，笑笑道：“真的不用。”这放在以前，就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伤。 　　“如果被打的地方里头隐隐作痛，还是得去检查一下，防止内出血。”程维晋道。他看了监控，黄峻飞那几拳打下去，可不是虚的。 　　“没，都是肌肉酸痛，真没事。”伊年大大小小的伤不知道受过多少回，这点经验她还是有的。 　　程维晋便作罢，又步履匆匆地离开。 　　这让伊年有些莫名，他忙成这样还特意过来一躺，就是为了说这个？ 　　这队长也太有人文关怀了。 　　不过也是，六个劫匪其中四个被抓都有她的功劳，他们怎么着也得关心她一下。 第14章 14 　　等伊年回到燕市的家里，已经是晚上。 　　米越听说在酒庄发生的事，匆匆赶来，在看到伊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后，差点晕厥过去。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伊年也数不清她一口气说了多少个“完了”。 　　伊年给她倒了杯水，“喝点，压压惊，我没事。” 　　米越的声音骤然拔高八度，“这叫没事？破相了啊！” 　　“过几天就会消的。”伊年把脸凑过去，“你看，没有被利器划伤，只是淤青，嘴角一点点破皮，就这么一点。” 　　米越撑起手掌把她脸推开，“你走你走，你存心想把我气死是不是？走走走别出现在我面前！” 　　伊年：“……这是我家，要走也是你走。” 　　米越：“……”太气了。 　　在米越要摔门而去之际，伊年不敢再气她，说：“在酒庄我见到了陈景泰制片和卢导，他们手头一电视剧项目的女主角色想让我去演。” 　　米越摔门的动作一个急刹车停下，转过身来，“你不早说？” 　　陈景泰制片在圈里有些地位，倒不是因为手头出过多厉害的爆款，而是家庭背景太优越，钱多资源好。 　　对于陈景泰抛来的橄榄枝，米越不可能不心动。 　　果然有了叶申安这个“金主”之后，好资源像不要钱一样哗啦啦掉落。 　　米越没再被气走，反而跟变脸似的，走回来时洋溢着一张笑脸，“你跟我说说具体的？还有你说的卢导是卢俊霖导演吗？哎呦卢俊霖导演不错的呀！话说你终于不说不演戏这种蠢话了？” 　　要哄好米越就是那么简单。 　　- 　　伊年复工的日期在推迟。原因很简单，想要她的脸恢复原样得再花些日子。 　　但米越谈下资源的速度并没有慢下，短短几天时间，已经给伊年确定下综艺《军旅生活》和卢导的电视剧《猎毒》，以及大大小小的时尚资源和品牌活动，只等着伊年脸上的伤好全就高调复出。 　　这几日伊年都闲着，因为脸上的伤，米越禁止她出门，生怕被狗仔拍到黑照，所以伊年一直呆在家里，哪也没去。 　　人一闲，想得的就多，这些日子里，伊年就总想着这起豪宅抢劫案。 　　虽然六个劫匪都已被逮捕，但伊年对黄峻飞的动机就是百思不得其解。 　　在从酒庄回来的第二日，伊年从叶申安口中得知，黄峻飞的真实身份已经查实，本名王鹏飞，Y省人，父母离异，从小没人管他，17岁离开家乡前往缅甸打工，此后十多年没有音讯，一直到五年前回国，之后就时常往返于国内与缅甸，但在国内活动用的都是假身份。 　　叶申安表示他与王鹏飞没有任何交集，从未见过，而从王鹏飞的活动轨迹来看，两人也不曾打过交道。 　　王鹏飞被逮捕后到现在都不曾开口，动机未明，而跨境去查他的底细流程复杂，一时间这条线就没有太大进展。 　　警方有从买.凶.杀.人方向考虑，查了王鹏飞的经济状况、资金流水，但并未发现异常，怀疑他有别的账户，却也只能怀疑，还没找到实际证据。 　　不过这天程维晋对伊年说了一个好消息：酒庄的其中一工作人员说，王鹏飞曾向他们炫耀过在金三角做雇佣兵的经历，认过一个大哥，很得信任，而且，冯奕和王鹏飞关系亲近，冯奕叫他“阿飞”，比寻常的工作人员要亲近得多，经常两人在房间里说话，但没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这个消息是程维晋主动在微信上对伊年说的。 　　【我们准备从冯奕身上突破】 　　他说，【你说的酒庄的异常我们也查了，确实有所发现，冯奕做的生意不太干净，不知道这和案件有没有关系】 　　伊年挺惊讶程维晋主动跟她说案件进展，她确实很想知道，但觉得警方不会把详细的进展外传，她去打探会让程维晋为难。 　　【你和我说这些内部消息没关系吗？】 　　程维晋回复，【你也是案件受害人，我们需要告知进度】 　　一般不会那么详细，但程维晋觉得伊年应该挺想知道，并且，有时候伊年确实会提出对他们很有帮助的点。 　　过了一会儿，程维晋又发来一条消息，【你伤怎么样？好些没？】 　　伊年：【我觉得已经全好了，但脸上的青紫还没消，经纪人不让我出门】 　　伊年猜程维晋可能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她是为了抓住王鹏飞才受的伤，还是在有两位警员在现场的情况下，从一定程度上可以说警员是失职的，所以程维晋才会那么关心她的伤。 　　程维晋：【会不会影响你事业？艺人脸上受伤是大事】 　　伊年看着屏幕，轻笑一声，【不至于，没破相】 　　好像所有人都觉得她脸上受伤是大事，就她自己没当回事。 　　伊年想，她大概到现在还是没有做艺人的自觉。 　　又过了三天，伊年得到新的消息，冯奕涉嫌走私、贩卖毒.品，立了一个新案子，转到了辑毒队，但因为这很有可能还是和叶申安的案子有关，所以两队是相互通气、合作侦查的状态。 　　于此同时，伊年脸上的伤终于变得没那么明显，遮瑕就能挡住，她正式开始复工，出差两天出席了一品牌活动。 　　等她跑完行程回家，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伊磊，她的弟弟。 　　伊磊是伊年亲弟弟，比她小三年，中考没考上普高，去念了一技校，但没念完就不想念辍学，到现在也没个正经工作，就靠着啃老过活。 　　确切地说，应该是啃姐——在特种兵伊年到来之前，原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家里寄钱，一给就给七位数。 　　伊年进娱乐圈小有名气后，伊磊就想来投奔她，但他跟伊年不一样，形象上没遗传到好基因，个子也不高，伊年的公司并不想签他，遂作罢，继续游手好闲。 　　今年年初，原主觉得自家弟弟一直这个样子不是个事儿，正好她原来的助理离职，就把他叫来填补空缺，结果干了几个月后，让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叫苦不迭，而原主也发现找来的不是助理而是祖宗，遂又作罢。 　　这导致到现在伊年的助理位置还是空缺状态。 　　所以对于这样一个弟弟，伊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都是不闻不问的。 　　她在原来的世界中，家庭关系要简单很多，简单到可以说没有家庭关系——父母离异各自婚嫁，都没有管她，她被奶奶带大，后来奶奶去世，她参军入伍，又被选拔进特种部队，几乎就和家里断了联系。 　　来到这个世界后，对于家里重男轻女的父母、不成器的弟弟，伊年都没有去搭理，两个月前她妈妈还打电话来要钱，她直接借口近期休养没行程没收入拒绝，如果她没记错，不久前原主刚给家里打过钱。 　　现在，伊磊竟然不声不响就住进了她家里。 　　伊磊知道伊年家里密码，来去自如，所以搬进来都没跟伊年说一声。 　　伊年回到家后，和伊磊大眼瞪小眼盯了三秒，才开口，“你怎么过来了？” 　　“朋友那儿住不了，不来你这儿我就要露宿街头。” 　　伊年蹙眉，“你一直在燕市？没回老家？” 　　“是啊，爸妈以为我还在给你当助理，你可别说露嘴。” 　　“那你最近在干什么？你说的朋友又是怎么认识的？”据伊年所知，伊磊在燕市并没有朋友。 　　“没干嘛，就到处玩儿呗。”伊磊显然不想多说。 　　伊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个弟弟实在不靠谱，她很怀疑他在燕市的这段日子是不是惹上了事儿。 　　“去哪儿玩了？”伊年追问，“朋友又是做什么的？你说清楚。” 　　伊磊立即变得很不耐烦，“你问那么多干嘛？我还要向你汇报行程吗？你烦不烦！”说完就甩门进了房间。 　　伊年：“……” 　　这小兔崽子。 　　如果换作原主在这儿，大概不仅不再追问，还会去哄她这个弟弟。 　　但是很可惜，如今在这里的是特种兵伊年。 　　放在以前，有队员这样和她顶撞，她早就让人去负重跑步跑到累摊为止。 　　伊年走到他房间前，发现伊磊已经把房间门反锁，她重重敲门，脾气上来，语气不太好，“开门。” 　　里面没响动。 　　伊年继续敲，“听到没有？” 　　下一秒，有个重物被砸到门上，同时传来伊磊的吼声，“你还来烦？找死啊！” 　　伊年：“……” 　　真的，这小子怎么就被宠成了这样？她想，我找不找死不知道，反正你是挺找死的。 　　伊年当下就转身去拿了备用钥匙，毫不客气地打开门，冷眼看着躺在床上玩手机的伊磊。 　　伊磊显然没料到一向软弱可欺的姐姐竟然还会在他发脾气时冲进来，震惊之余，更是气恼，“妈的你是不消停了是吧？” 　　伊年站在他床前，低眸俯视着他，冷声道：“给你两个选择，一，给我交代清楚这段日子你在干什么，住在哪儿，朋友又是谁；二，从我家里滚出去。” 　　她挑挑眉，“只要你不住我家，你的事情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绝对不会过问半句。” 　　伊磊破口骂，“你特么脑子有病吧？我要你管？还你家？你赚的钱还不是要给爸妈，最后还不是得给我？你找死吧想把我赶出去！” 　　呵，行吧，她就不应该多废口舌。 　　伊年当下不再多说，直接走过去，抓着伊磊衣领随手一提，就把他这小鸡仔身板拎了起来。 　　伊磊被惊得完全反应不过来，干嚎起来，“我.操.你.妈你想干嘛！给我松手！松手听到没有我.操！” 　　伊磊瘦得几乎皮包骨，个子也小，伊年轻而易举就把他提起来，拖着他就往大门走，说：“我妈就是你妈，傻逼。” 　　这小子能气得她骂人，也是本事。 　　伊年把门一开，把人往外面一甩，直接丢了出去。 第15章 15 　　把人丢出去后，伊年又改掉大门密码，省得伊磊再进来。 　　伊年住的小区算得上中高档，户与户之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伊磊在门外干嚎，关上门后里面的伊年也只能隐约听到一些，就更别说邻居，完全造不成扰民，所以伊年丝毫不在意他在外面吵闹。 　　她脑里就浮现一句影视剧中经常出现的话：你叫破嗓子也没有人来救你。 　　就当是气极后的自娱自乐调节心情。 　　伊年这番行动并不只是吓唬，她是真打算赶人，且她与伊磊无甚感情基础，伊磊又是个成年人，何必担心他被赶出去后要去哪落脚？ 　　她走回房间拎起伊磊还不曾收拾出来的一行李袋，开门，再丢出去。 　　伊磊骂骂咧咧，拿起手机打电话。 　　伊年不管他，关上门就不再搭理。 　　五分钟后，伊年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看眼来电显示，唔……她收回“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这句话。 　　事实证明，还是有人来救的，此人就是伊年和伊磊的妈，苗可秀女士。 　　锲而不舍的电话铃声就像索命的鬼。 　　伊年能想像等她接起电话后冲破耳膜的是怎样的河东狮吼。 　　她并不想接，但不接电话可能会引来连番轰炸，更甚者，苗可秀直接冲到燕市来，那可真真麻烦。 　　所以，伊年还是接了起来，但接起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调小音量，并且把手机从耳边远离。 　　她做这一系列动作很及时，苗可秀连珠带炮的破口大骂她并没有听清。 　　足足过了十分钟，苗可秀发现伊年那儿一点声音都没有，开始叫囔，“你在没在听，听到没有！你个死丫头怎么那么不懂事！” 　　伊年这才把手机放到耳边，“妈，你看新闻没有？” 　　问题问得太突兀，苗可秀一愣，“什么？” 　　“新闻，我被牵扯进一抢劫案里，看到没有？” 　　“看到了啊，你说这干嘛？难道当时磊磊也在？没受伤吧？” 　　到底是换了芯子，伊年面对这样一个妈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只对原主有一丝淡淡的同情和怒其不争。 　　她道：“我遇上入室抢劫案，你一个电话都没，我把伊磊赶出去不到五分钟，你就来兴师问罪，你可真是我亲妈。” 　　苗可秀被怼得一噎，半晌道：“你这不是没事吗？新闻都说了，没人员受伤。” 　　“你打电话给我除了问我要钱和让我照顾伊磊之外，还说过别的吗？妈，有点良心行不？人我就赶了，不成器也就算了，我多问两句都不行，那还赖在我家干嘛？你要不放心，就自个儿来燕市把你宝贝儿子接回去。” 　　苗可秀的那一丝丝羞愧又立即烟消云散，“我没良心？我把你生那么好看、供你读书到那么大还没良心？没良心的可不就是你，在大城市里呆久了，翅膀硬了是吧？那可是你亲弟弟！大半夜你把人赶出去，我真是白养你那么大，简直就白眼狼！” 　　背景音里还有她爸伊华的吼声，“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伊年发现跟这家人是没法好好沟通的。 　　她真挺同情原主，性格那么软，这么多年都不知被欺压成什么样。 　　也不知道她去了自己那世界要怎么办，会被她手下的队员欺负吗？不对，她那性格哪里还能继续做特种兵？估计会趁着受伤退伍。 　　不过没有这样的家人拖累，会撒娇会哄人，想来不会过得太差。 　　伊年懒得再与他们说理，索性撕破脸道：“这些年我给的钱早就够还你们养我的钱，总之我赡养义务做得好好的，该做的都做了，其余的你们就少来指手画脚，伊磊的事儿我也不会管，别太贪心，好自为之，要不然闹到法庭上，法院判下的赡养金恐怕连我给的十分之一都不会有，你们若是想从我这儿多拿点生活费，还不得把我哄好才行？‘金主爸爸’这词儿听过没？”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你是要造反是不是！”苗可秀骂骂咧咧，还有伊华一连串的污秽词。 　　伊年：“从今往后给你们的赡养费一个月2万，惹我一次扣五千。” 　　“你说什么！才两万！从前都是几十万得给，你个死丫头片子你真的是……”苗可秀气得快说不出话来。 　　“这个月还剩15000。”伊年冷声。 　　伊华夺过了苗可秀手里的电话，冲着伊年骂道：“翅膀硬了是吧？不打一顿不老实了对吧？你给我等着，我明儿就去燕市找你！你就是欠收拾！” 　　伊年冷笑，“行，你来，我给你打，打完了报警取证，看你今后还能不能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 　　“你、你……”伊华也被气得噎住。 　　“剩10000，扣完为止，你们自己看着办。” 　　那头半晌不说话。 　　伊年挂了电话。 　　说完这一通，她心情好了些，好歹能拿捏住他们不是吗？对伊华和苗可秀来说，钱可不就是他们的命门。 　　伊年倒没什么伤感委屈的情绪，她从前长年在军队里，出入各种危险任务，在感情上，自奶奶去世后，本身就没什么牵挂，独来独往惯了，这点事情无法在她心里泛起半点涟漪。 　　只是替原主觉得不值得，原主对家里头可谓百依百顺，可结果呢？听听苗可秀说的那些话，有的人，就是不值得投入感情。 　　打完电话后，屋内又恢复安静，就连门外都不再有任何响动，以至伊年都忘了被她赶出去的伊磊。 　　她卸完妆洗漱完准备回房休息时，才忽然想起来伊磊这个人，就去确认一下他到底走没走，结果从猫眼往外一看，竟然见他耷拉着腿靠墙坐躺在过道上，不吵不闹，就这么坐着。 　　外头太暗，也看不清他在干嘛，总不能直接睡在过道上了吧？ 　　伊年怎么不记得她这个弟弟还有如此潇洒的一面？ 　　她还真没法对躺在自家门口的人不管不顾，见他如此安静，像变乖巧似的，伊年就想，如果他肯听话，也不是不能让他在家里住一晚，等明早再把人送到车站，让他回老家去。 　　于是伊年打开门。 　　感应灯亮起。 　　伊年看清了伊磊的模样。 　　她动作蓦地顿住。 　　伊磊很瘦，瘦得皮包骨，是病态的瘦。他吃得好穿得好，日子混得又没压力，所以伊年从前就猜他是不是夜夜笙歌、性.生活上也不知收敛，才把身子弄得这么虚。 　　但现在看来，恐怕有更直接的原因。 　　此刻的他，身体瘫软，靠着墙坐躺在过道大理石砖上，但没睡着，也不像太劳累坐着休息，他神态销.魂，目光炯炯，看到伊年开门出来，就冲着她笑，“被妈骂惨了吧？你说你，干嘛非得把我赶出来，你看现在，还不是得把小爷我请回去？不过现在小爷我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他说着，要爬起来，身子摇摇晃晃。 　　在炽白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显得惨白无比，再配上他那瘦骨嶙峋的脸，在暗夜里，就像一丧尸，令人毛骨悚然。 　　伊年低头看向被她丢出来的背包，和她丢出来时不同，此刻背包拉链半开，显然是伊磊取过东西，黑色的皮革上还撒落了些白色的粉状颗粒，很少，几乎看不见，但被已经提了心的伊年敏锐地捕捉到。 　　伊磊站稳身子后，又拎起包，来到门前，咧着嘴笑，“让让呗，我亲爱的姐姐。” 　　伊年顿了片刻，侧开身让出条路，让伊磊进来。 　　伊磊进门后就什么也没说，拎着包进客卧，“砰”得一声关上房门。 　　没过多久，里面响起躁动的音乐。 　　伊年在原地站了片刻，就走向客卧。 　　伊磊这回没锁门，伊年把手一拧就打了开来，门一开，音乐声瞬间震耳欲聋。 　　但现在伊年已经不会去管这音乐声会不会扰她休息的问题。 　　她看到伊磊摆动四肢，强烈地扭动，手舞足蹈。 　　伊年没出声，而伊磊也像是没发现她开门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伊年盯着他看了几秒，便退出房间，关上门。 　　怎么说呢，就是头疼，很头疼。 　　伊年已经没了去休息的心思，哪怕明早还要去赶一个杂志拍摄的通告。 　　她走到客厅，往沙发上一倒，手捂额头，有些苦恼。 　　她在思索着要怎么办。 　　打电话给伊华苗可秀？这两人无非就是无条件纵容，只会添乱。 　　把人赶走甩手不管？这她都已经看了出来，要真什么都不管，说不过去。而且，人还在她家里，她就是提供场所的人，不做点什么，一不小心把自己搭进去怎么办？ 　　伊年坐在沙发上凝眉苦想，伊磊房间里的音乐搅得她更加心烦气躁。 　　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弟呢？ 　　伊年心烦，去找百度，也没百度到满意的答案，索性刷起朋友圈来，看到程维晋分享了一党报文章，顺手点了个赞。 　　没两分钟，程维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伊年接起，就听到他在那头说：“还没休息呢？” 　　伊年看了眼时间，十点五十，对普遍的年轻人来说，其实不算太晚。 　　她道：“快了。”听到那头背景音里还有汽车鸣笛声，“你还在外面？” 　　程维晋：“嗯，刚从警局出来。” 　　工作还真辛苦。 　　“案件有新进展，跟你说一声，这事儿果然跟冯奕有些关系。”他道，接着话语又一顿，问，“你没在家吗？你那怎么这么吵？”看来听到了伊磊放的狂热的音乐。 　　伊年听得心不在焉，现在的她都没心思管一向让她上心的案件，听到程维晋问她，反应了下，才回神，“……哦，是我弟弟，放了音乐。” 　　“大晚上放这么响的音乐？你不说说他？这让你怎么休息？” 　　伊年的思绪跑偏。 　　她在想，得，现在一警察已经知道伊磊在她家里。 　　如果事发，她是不是就真的摘不干净？ 　　接着，她思绪又一转，脑子里蓦地就冒出一句话来：有困难找警察。 　　这不一警察就撞上来了么，那要不然就算了，直接找警察吧？这么个弟弟，她又有什么好维护的呢？ 　　于是，伊年突兀地冒出一句话来，“程警官，如果家里有人吸.毒，我找你举报能解决问题吗？” 第16章 16 　　事实证明，找警察确实能解决问题。 　　至少伊年对程维晋说出这句话后，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就瞬时落地。 　　什么联系戒毒机构，什么向伊华苗可秀解释，似乎全然不再和她有关。 　　反正，警察会走流程呗。 　　程维晋听到这话，稍加一愣，但语气依然沉静，“你弟弟？” 　　“嗯。疯疯癫癫的，我还看到撒出来的一点白色粉末，应该错不了。” 　　程维晋：“你别急，我过去找你。” 　　伊年倒是一惊，“不用这么麻烦你，主要是这事儿让我挺震惊，一时想不出解决办法。” 　　她一时没明白，程维晋从哪里听出她着急？她真不觉得自己着急，就是头疼，觉得摊上了一个大麻烦。 　　新闻不是经常说吗，吸.毒毁一个家。好歹是自己的直系亲属，她还真撇不干净，这个麻烦算是已经缠上了她。 　　“没事，我正好从警局出来，离你那近，你都帮了我们这么多，这点小忙我总要帮的。” 　　伊年便没再拒绝，问：“那我还要打110吗？” 　　“不用，我会联系的，你就在家等着，记得离你弟弟远点儿。” 　　“行。” 　　挂了电话，伊年坐在沙发上，也不需要再做什么，想，有个认识的警察还真是方便。 　　伊磊房间的音乐还在继续，他似乎都不知道劳累，一直都处于亢奋状态。 　　这孩子，不着调也就算了，竟还沾上毒.品，怕是这辈子都要毁。 　　伊年思索这事儿要不要和米越也知会一声。她的亲弟弟吸.毒，一旦被媒体知晓，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样的报导，可能对她的事业会有一定影响，提前让经纪人心里有数会更好些。 　　她正思索着，门铃响起。 　　这距离和程维晋挂断电话才过了三分钟。 　　来得这么快？不可能吧？ 　　伊年走向玄关，扫了眼电子猫眼，便瞧见两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外。 　　伊年没立即开门，问：“哪位？你们找谁？” 　　两个男人拿出证件，对向摄像头，“警察，找伊磊，开门。” 　　伊年一惊，真的来得这么快？不会吧？ 　　但证件确实没问题，伊年打开门，两个警察穿着便衣，一个高个儿瘦些，一个微胖，看上去更壮更凶悍。 　　高个儿问：“你是伊磊的姐姐，伊年，对吧？” 　　伊年点头。 　　“伊磊在你家？” 　　伊年又点头，听这语气，好像不太像程维晋联系叫来的人？ 　　高个儿又道：“麻烦让让，伊磊涉嫌吸.毒，我们得把他带走。” 　　这下伊年可以肯定，他们不是程维晋叫来的人。 　　伊年估计是脑子有些懵，忙了一整天，一回来就碰上这么多事儿，现下又是松懈状态，头脑就变得没那么灵活，不经思考的话脱口而出，“你们怎么知道的？” 　　听到从自个儿嘴里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伊年一个激灵，忙又补救，“我的意思是……” 　　微胖的那警察都没叫她说完，当即就用粗犷的嗓门喝道：“你早就知道你弟弟吸.毒对吧？还收容他吸.毒？你这是触犯了容留他人吸.毒罪，得跟我们一起走一躺。” 　　伊年：“……” 　　高个儿警察：“你是明星吧？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发现有人吸.毒得立刻报警不知道啊？” 　　伊年：“……”好冤。 　　伊年侧身让了路，让他们进来，又解释道：“我今晚才知道，已经联系了警察，几分钟前打的电话，你们来得这么快，就觉得奇怪，所以才问你们怎么知道的。” 　　两个警察可能不太相信，高个儿说了句：“放心，要真能查到报警记录你立马就能回来。” 　　伊年：“……” 　　俩警察进来后就直冲音乐传来的房间，一进去就扑上去把和着音乐手脚乱舞的伊磊拿下。 　　伊磊被打断，吓一大跳，大声干嚎起来，不停挣扎着，“你们干嘛!怎么能随便抓人！放开我！” 　　而一个能被伊年轻而易举丢出去的瘦弱青年，怎么可能挣得过壮年警察，根本挣扎不动半分，十秒之内就被戴上了手铐。 　　高个儿警察去检查伊磊的背包，果然翻出白色的一包粉末，和微胖警察对视一眼，道：“是K.粉。” 　　微胖警察把扒在地上的伊磊拎起来，“走吧，铁证都在这儿，这能叫随便抓人？” 　　被拉出房间的伊磊看到站在一旁的伊年，又大声嚷嚷，“姐！你怎么让警察进来了呢！姐你好歹跟我说声警察来了啊！” 　　伊年：“……” 　　你妹，存心把她拖下水？ 　　虽然伊年觉得自己很冤，但她倒不担心真的被拖下水，等程维晋过来，自然就能解释清楚。 　　就是程维晋来得没那么快，这俩警察又雷厉风行的，所以，伊年和伊磊一起被带上了警车。 　　这俩警察好歹没收伊年手机，在路上伊年就给程维晋打了个电话过去，讲清楚当下状况，又把手机给高个儿警察，让程维晋跟他解释。 　　高个儿警察像是跟程维晋认识，“原来是程队……哟哟那还真是误会了……哎明白明白……诶呦还劳烦您跑一躺……没事没事您客气！” 　　等电话挂断，他对伊年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跟她道了个歉，还表扬她做得对，发现问题就应该立刻联系警察。 　　这一夸反倒让伊年怪不好意思。 　　伊磊听到这话就骂骂咧咧起来，“姐你还是不是我姐？你竟然举报我！我也太特么没良心了！爸妈呢？把爸妈叫来，我亲姐要让我坐牢啊！” 　　那微胖警察被他吵得烦，冲他骂了两句，终于让他闭嘴。 　　而伊年压根就没搭理他，问高个儿警察，“您跟程警官认识啊？” 　　“对对，认识。程队可是我们局里的传奇，没几个人不知道他。而且这回我们队和程队他们在合作侦查一个案子，所以也就熟了。” 　　伊年一听这话，心下便是一提。 　　她知道的和程维晋他们在合作侦查的案子，可不就是那抢劫案吗？因为冯奕涉嫌走私贩卖毒.品，程维晋所在的刑警一队就和缉毒队联合侦查。 　　所以这是，伊磊还和冯奕的案子扯上了关系？ 　　伊年扫了眼伊磊，脸色沉下。 　　她又说：“我知道你们合作侦察的案子，和豪宅抢劫案有关的那个吧？我也算是受害人，所以一直在关注。” 　　高个儿警察，“哦对对，我想起来了，嫌犯抢劫叶申安豪宅的时候你也在场。” 　　伊年问：“我弟弟跟冯奕牵扯上了？” 　　高个儿警察见她能直接说出冯奕的名字，惊了下，意识到她是真的知情，便同她透露了些，“倒也不算，我们端了冯奕名下的一个经常做交易的会所，伊磊就在里面，只不过下午让他给跑了，我们确认了身份后就找了过去。你不用太担心，你弟弟没那么严重，他肯定连冯奕是谁都不知道。” 　　“他还做交易？” 　　单单吸.毒和再加上贩卖的惩戒力度是不一样的，到底是亲弟弟，伊年多问了一句。 　　“这还得查，暂时没有这方面证据。” 　　伊磊嚷嚷，“我没卖，我真没卖！我自己都不够呢，哪里会去转卖！伊年你良心被狗吃了！竟然举报我！我特么早晚揍死你！”他又开始嚎了。 　　到达警局后，伊磊要被带去做检测。 　　从警车下来时他还在嚎，“你简直丧心病狂！不帮我逃跑也就算了，居然举报我！伊年我跟你没完！” 　　伊年被他嚎得烦，直接上去就朝他一踹，“你吸.毒你还有理了？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缉毒警察牺牲在前线？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我告诉你，像你这种的，我见一次举报一次，管你是不是我弟弟？等你出来我就把你关戒毒所！” 　　伊年踹人的力道其实不重，但伊磊实在太虚弱，一个趔趄，要不是高个儿警察拉了他一把，就要直接被踹倒在地上。 　　程维晋已经在警局门口等她，将她拦下，“别气着自己。” 　　伊磊被带走，伊年深吸口气缓下，对程维晋道：“今天谢谢你了，麻烦你跑一躺。” 　　“客气。” 　　程维晋又问：“你要在这儿等你弟弟出结果吗？” 　　伊年直接道：“不等，等他拘留结束我就把他关戒毒所去。” 　　程维晋提出送她回去，伊年本不想麻烦他，但他说他家就在同一方向，便不再拒绝。 　　车上，程维晋对伊年说，豪宅抢劫案很快就能结案。 　　进展很快。 　　“冯奕已经招供，他离开金三角回国后就靠着贩卖毒.品起家，源头是金三角的一毒枭，一直联系紧密。王鹏飞就是那毒枭的人，到这边来控制这条线，他跟冯奕一个在暗一个在明，甚至你们去的那酒庄已经开始制毒。” 　　难怪那里安保那么多，都整成了一窝点。 　　“动机呢？”伊年问，“王鹏飞想杀叶申安的动机，跟冯奕有关吗？” 　　“冯奕不知情，是上回叶申安去酒庄的时候，撞见了现场，大量存货还有制毒工具，王鹏飞想灭口。” 　　“没听叶申安提起啊？” 　　“他压根就没看出那是什么，还以为是面粉，王鹏飞不放心，做事情绝，刚好就认识了那几个劫匪，就想着趁着抢劫直接灭口，也没跟冯奕商量，所以冯奕的确不知情。” 　　伪装成抢劫案的灭口，他倒是能想。 　　不过想到叶申安，伊年就有些无语，这二愣子。 　　虽然摊上这么个弟弟让人头疼，但好歹听到个一好消息，案子结了比什么都好。 　　- 　　次日，伊年因为没休息好，顶着俩黑眼圈去拍杂志，抹上厚厚的一层遮瑕才挡住，被米越一通念叨。 　　伊年好脾气地哄她。 　　好不容易哄好，结果刚弄完妆发，米越一起惊天怒吼响彻休息室。 　　“伊年！你要死了你！” 　　“啊啊啊我早晚要被你气得折寿！你又上社会新闻，又上！” 　　“还是那么大的事情！”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第17章 17 　　伊年登顶热搜, 因为伊磊。 　　警方在官微通告吸.毒人员被捕事件，其中就有一“伊某，男, 21岁，无业”。 　　这原本并不会让人联想到伊年，但有时候狗仔就是无孔不入，不知怎么地就给他们拍下了伊年和伊磊从警车走出来的照片, 照片一放出来, 立刻炸了全网。 　　“法制咖”这词就贴到了伊年身上。 　　什么伊年收容弟弟吸.毒, 什么伊年与弟弟聚众吸.毒, 什么伊年凌晨被逮捕, 什么难怪伊年那么瘦，等等等等, 什么样的言论都有。 　　有时候在圈里就是这样, 墙倒众人推, 一旦出现负面.消息，各个对家就开始可劲儿地黑, 营销账号不论收没收钱就是大批量跟风，收钱的赚钱不收钱的赚流量，没几个会在乎真相, 舆论风向就是靠唾沫堆起来，带着网友跟风倒。 　　一口黑锅从天而降，扣得伊年头疼，扣得米越爆炸。 　　高分贝的质问一声接着一声, 如果忽略掉米越那还能听得清的话语，她就跟一只尖叫鸡没有两样。 　　休息室里的工作人员都纷纷被吓跑，把空间留给她们二人。 　　“这就是昨晚的照片, 昨晚！” 　　“所以你顶着个黑眼圈是因为在警局过夜了吗！” 　　“你被警车带走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吗！还被拍，被拍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给我说清楚，我告诉你如果你真的吸了毒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解约，必须解约！” 　　“到底怎么一回事你倒是给我说啊！” 　　米越吼完最后一句，停顿的空档，伊年才有机会插嘴，“我这不是要跟你解释，完了你没给我机会嘛，来，喝口水，可别吼干了嗓子。” 　　米越：“……”这是不是太气定神闲了？ 　　看伊年如此淡定，米越终于缓了缓，坐下身来，“你说，你赶紧给我说清楚，你吸.毒没，还有你弟弟，怎么一回事？” 　　她镇定下来后也就想明白网上黑稿铺天盖地却没个石锤，官方通告里只有男性伊某，显然不是伊年。 　　“没有，我怎么可能吸.毒呢？被抓的是我弟弟伊磊，我昨晚只是跟着走了一躺，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第一时间联系了警察。” 　　米越抚抚额头，“你弟弟出这事儿，对你的事业肯定也会有影响，咱们除了向公众道歉没别的办法。” 　　她冷静下来后，便着手想对策，“你先去拍杂志，我去跟公关团队开个线上会议，得尽快把声明发出去。” 　　尖叫鸡终于恢复理智，伊年不担心她的工作能力。 　　到中午，公关团队就把写好的声明文案发给伊年，让她在微博上发出去。 　　声明写得中规中矩，把实情原委都说明清楚，承认伊年弟弟吸.毒，向公众诚挚地道歉，并表示会好好督促他戒毒，同时也澄清她自己并未涉足，从警车出来只是陪同弟弟到警局。 　　这份声明稍微让局面可控了些，粉丝也纷纷提醒大家警方通告里只有男性伊某，说明伊年并不在吸.毒者行列里，但依然有营销号揪着不放，说警车是从伊年所在小区出来，伊年分明知晓她弟弟吸.毒却仍然收留纵容。 　　伊年拍了一整天杂志，等结束时，网上的舆论站还闹得轰轰烈烈，米越正组织着粉头们控评，但黑粉太多，只能五五开。 　　回家的路上，米越对她说明目前情况，又说：“影响肯定会有，现在舆论五五开，没再一边倒。还有叶少来过电话，说会帮衬，而且他资源给得一点儿都不手软，他对你还真不错。不过你黑粉太多，舆论也就控制到这程度到头了，只能盼着时间冲淡热度，最好明儿再爆料出某个明星黑料来拯救你。” 　　“对了，”米越又说，“你妈也来过电话，我帮你接了，跟她解释了状况，她好像挺着急的样子，想赶到燕市来。” 　　伊年无所谓，“随她。”她现在用钱拿捏住他们的命门，并不担心他们太难缠。 　　正说着，伊年手机“叮咚”一声，来了新消息。 　　她打开一看，竟是程维晋。 　　程维晋似乎挺关心网上的状况，【我看到新闻了，今天忙，到傍晚才看到，你还好吧？】 　　他还特意解释为什么这么晚才看到新闻，伊年觉得奇怪，但没多想，只眉尾一挑，回复，【没事，艺人嘛，正常】 　　程维晋发过来一视频文件，【警局前的监控，刚好拍下你们下车后的场景，应该对你有用】 　　伊年心下一动。 　　狗仔只拿出了他们刚下警车时的照片，后面的情况半点没拍下来。 　　伊年想起她和伊磊下车后走向警局的场景，伊磊在骂她，她直接踹了他一脚，骂了回去。 　　这样的画面，再结合他们的对话，是对黑粉说她纵容弟弟最好的反驳。 　　伊年压根没想到程维晋竟然还会帮她拿了警局大门前的监控，这大概得花费些工夫吧？他倒是用心。 　　伊年点开视频，果然，拍下的就是那时的场景。 　　因为两人的争吵声本身就不小，当时离摄像头又不远，所以他们两人的说话声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简直丧心病狂！不帮我逃跑也就算了，居然举报我！伊年我跟你没完！” 　　“你吸.毒你还有理了？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缉毒警察牺牲在前线？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我告诉你，像你这种的，我见一次举报一次，管你是不是我弟弟？等你出来我就把你关戒毒所！” 　　伊年手机声音外放，米越听到后一个激灵，从前座转过头来，“这是什么？是你的声音？” 　　伊年将手机递给她看，“昨天晚上的监控视频，在警局前那会儿。” 　　米越从头看下来后，一拍大腿，“卧槽，这个好啊！你有这个你不早说！还哪里用得着我在网上组织骂战！” 　　“我才刚拿到，警局的一朋友发给我的。” 　　“好啊！好啊！好好好！”米越连说好几个“好”，可把她高兴坏。 　　米越把视频发到自己手机上，斗志昂扬地准备第二轮舆论战，这一回，胜券在握。 　　伊年拿回手机，给程维晋道谢，为表达诚意，特意打电话过去。 　　“真是太谢谢你了，这视频对我很有用。” 　　“用得上就好。”程维晋在那头道，似乎带着笑意。 　　“这监控应该不好拿吧？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麻烦，大门口的，又不是警局内部监控。” 　　伊年再次致谢，“难为你上心，太感谢了。” 　　程维晋却道：“你怎么越来越客气？这么算起来，我还得给你道个十遍八遍的谢呢。” 　　伊年轻笑，“哎别别，行吧那我不跟你客气。”好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跟程维晋变得越来越熟稔。 　　程维晋又主动跟她说起伊磊那头情况，检测出阳性，因为是初次，只作拘留和行政罚款处理，还向她推荐了几个戒毒所。他对此事似乎挺上心，一直留意着，还特意去问了缉毒队的同事关于戒毒所情况。 　　挂了电话后，伊年忽然意识到，程维晋对她是否过分上心，难道帮忙抓了几个劫匪，他感激成这个样子？ 　　米越的动作很快，伊年到家、和她分开后没多久，视频就通过工作室账号发到了网上，短短几十分钟，就喜提热门。 　　反转来得如此快，黑粉阵亡一大批。 　　【我靠我没听错吧？伊年亲自举报！】 　　【这下没理由黑了吧？还纵容呢，都亲自举报了】 　　【是不是又有黑粉要来骂年年六亲不认？年年可真难，做什么都是错】 　　【这一脚踹得有点儿疼啊……伊年竟然还有这么飒的时候？】 　　【能被伊年踢倒，她弟弟得有多瘦弱？不愧是亲姐弟】 　　【远离毒.品，珍爱生命】 　　【伊年的话好触动我，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缉毒警察牺牲在前线……吸.毒者不可饶恕】 　　【这是故意演的吧？太假了】 　　【说演戏的那个，看不出背景吗？在警局门口！伊年弟弟戴着手铐，周围还有警察，警察做陪演吗！】 　　【说演戏那个，本粉丝都不得不承认咱年年的演技没那么好】 　　【年年好棒，感动！】 　　当晚，伊年睡了一个安稳觉——打赢舆论仗的感觉真好。 　　这事儿扭转局面后，还给伊年吸了一波粉，因为总是嘤嘤嘤败坏的路人缘都好了不少。 　　次日，伊华和苗可秀急匆匆赶到燕市，但伊年没管，说伊磊人在警局，就让他们自个儿去找。 　　伊华和苗可秀看到新闻说是伊年举报的伊磊，又骂她没良心，直接被伊年扣完本月赡养费，丢下一句，“再多说一句就扣下个月”。 　　这一招百试百灵，伊华和苗可秀把满肚子的怨愤咽了回去。 　　五天后，伊磊拘留结束，他一出来，伊年就把人送到戒毒所，容不得他拒绝，伊华和苗可秀也没有理由阻止，他们知道戒毒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他戒完前，伊年不打算把他放出来。他不能在外边惹事，能让伊年清静不少。 　　随后，伊华和苗可秀回老家。 　　这事儿算告一段落。 　　同时，卢俊霖导演的电视剧项目《猎毒》启动，并官宣男女主角。 　　女主自不必说，伊年。 　　男主是伊年没料到的，竟然是一线电影咖金唯，双料影帝，时隔十年再回电视剧市场。 　　果然是陈景泰制片牵线叫来的人，咖位就是大。 　　男女主一官宣，网上就掀起一阵风浪，最大的声音就是，金唯怎么眼瞎和伊年搭档，连伊年的粉丝都不好意思说伊年配得上与金唯搭戏。 　　第二大声音就是，伊年竟然饰演一个女警？导演瞎了吗？看伊年那娇弱的样儿，能演女警？ 　　官宣后最高兴的就是米越，她之前听到过金唯有意出演该剧的风声，但连她都不太相信，没想到竟然成真，这就像天上掉下一馅饼，她高兴得一整天哼着小曲儿。 　　当晚，主创团队和主演们聚餐。 　　伊年第一次见到金唯。金唯年过四十，走硬汉风格，其实挺适合出演男主这一角色——一个在前线奋战了十几年的警察。 　　作为前辈，还是业界公认认真严谨敬业的人，第一次见面，就对伊年说要努力提高演技，伊年受了一通教育，都有些囧。 　　还是叶宗易替她解围，说她一定适合这个角色。 　　没错，叶宗易也来到此饭局，还有叶申安，因为叶氏旗下的影视文化公司有投资这部剧，叶申安都放话，他就是为了伊年才投的资。 　　叶申安自打豪宅打劫案结案后，就再度恢复他又浪又高调的生活。这段时间伊年被伊磊的事儿缠住，没怎么同他联系，今儿晚上遇见，他倒是把伊年缠得紧。 　　叶申安甚至当晚在微博上发了和伊年一起的合照，配字，【半个月没见了，甚是想念】 　　倪女士在这微博下评论，【年年瘦了呢，是最近烦恼事儿多？有空来我家吃饭，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伊年：“……” 　　她佛了。 　　算了，反正这对她没啥坏处，就是再上一次热搜而已。 　　网友自然会往奇怪的方面想，倪女士还亲自回复了一评论，【小安和年年就是很好的朋友，是我想认年年做我干女儿】算是澄清伊年和叶申安的绯闻。 　　总之，伊年受叶氏捧的痕迹很明显。 　　不过聚餐中途，出了一小插曲——伊年出包间透气时，被一年轻女子拦下，自称伊磊女友。 　　伊年一惊，“你真是伊磊女友？我没听说他有女友。” 　　女子拿出手机，壁纸就是她和伊磊的合照，“不过现在分了，是前女友。” 　　“我朋友在这家会所工作，我听说你在这儿，就过来找你。”女子道，“有点贸然，但没办法，伊磊拿了我十万块钱还没还，你是明星，总不能赖账吧？” 　　伊年一挑眉，这姑娘倒真是单刀直入。 　　“有借条没？”伊年问。 　　“……没。” 　　“那你怎么证明他欠你十万？” 　　“有转账记录。” 　　“那可能是赠予，也可能是你还原本欠下的，这算不上凭证。” 　　女子有些冒火，“你想赖账？” 　　“且不说你空口无凭，赖账的也不是我。伊磊所在的戒毒所每周还是可以探视的，不然你过去自己跟他说？” 　　“你少来，他现在有屁的钱，全买毒.品去了。总之，你不还，我就找媒体曝光。” 　　“随你，你连凭据都没有，媒体会信？”伊年淡淡道。 　　她不是在乎这十万块钱，她就是觉得这姑娘挺莫名其妙，什么凭据都没有，就来要钱？ 　　女子一噎，眼珠子乱转，似乎在想主意，过了会儿后，又提出，“你如果给我介绍点角色演，我就不追究。” 　　伊年：“？？？”她看起来像冤大头吗？ 　　“我虽然没演过戏，但我做过模特，也算是圈里人。”女子就这么介绍起自己来。 　　伊年扫了她一眼，年纪不大，都不知道有没有二十，身段相貌确实都不错，也不知道怎么被伊磊骗到手的。 　　她不欲与这女子纠缠，正想拒绝离开，包厢门打开，卢俊霖正好从里面出来，看到伊年和一陌生女子说着话，一惊，“哟，这是怎么了？” 　　伊年答：“没什么，有点事儿。” 　　没料到那女子一见卢俊霖，立刻笑脸迎上去，“这不是卢导嘛，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小琳呀，我们在横店见过的。” 　　她说着话，胳膊就挽了上去。 　　伊年：“？？？” 　　……行吧，敢情是个外围。 　　卢俊霖也不知道到底记不记得，反正已经笑呵呵道：“原来是小琳，你怎么来找伊老师？” 　　小琳轻飘飘看向伊年，娇滴滴说：“她弟弟欠我钱，我来讨债呢，卢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说是不是呀？” 　　伊年差点没忍住翻白眼。 　　卢俊霖开始做起和事佬。 　　伊年不想在卢俊霖面前谈这事儿，敷衍碰上应付两句，先留下联系方式，说等去伊磊那儿确认了再说。 　　而小琳碰到卢俊霖后，也没追着伊年不放，高高兴兴地同卢俊霖聊起天来。 　　伊年有些无语，回了包间，她倒没想到，卢俊霖竟然是会和外围牵扯的人，平时倒没看出来。 　　因为后来小琳没再跟伊年联系，伊年就把此事抛到了脑后。 　　一周后，突然有警察找上门。 第18章 18 　　彼时伊年正忙于参加国外的一时装周, 期间有警察联系过她两回，伊年没接上电话，是米越接的, 但对方没说什么事，伊年就以为是豪门抢劫案结案期间的一些流程，没往心上去。 　　原想着给程维晋打个电话问一问就行，但事情一多, 就抛到了脑后。 　　结果就是, 伊年甫一回国, 当天下午, 警察就按响了她家门铃, 叫她都没能倒时差。 　　来的两个警察伊年之前都没见过，她不认识。据他们的自报家门, 是刑警二队的警察, 一个姓陈, 一个姓黄。 　　伊年很是讶异，负责豪门抢劫案的一直是刑警一队, 程维晋他们那队，即便与伊磊相关，也应该是缉毒队, 没道理刑警二队的人上门。 　　总不是她又牵涉进哪个案子了吧？ 　　事实证明，还真是这样。 　　伊年将两位警官请进门坐下谈，陈警官道明来意，“我们找你是为了张琳失踪的案子, 想问一下你，上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伊年一愣，“谁？张琳？哪个张琳？” 　　两位警官对视一眼, 眼神意欲不明，伊年没看明白。 　　陈警官道：“你不认识吗？张琳朋友说她曾去找过你要债，说你欠了她十万块钱。” 　　伊年：“……” 　　现在她终于想起来张琳是谁了，原来她叫张琳。 　　黄警官看她表情，便知道她已经想起，“你认得的吧？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我想起来了，原来说的是她，抱歉我并不知道她名字。”伊年回忆片刻，“有……一周了吧？一周之前，在悦鑫会所，她忽然来找我，说是我弟弟的前女友，我弟弟欠了她十万块钱，让我还，但她拿不出任何凭据，我就留了我联系方式，打算先去问我弟弟。” 　　“问了吗？” 　　“……没，事情一多，就忘了这事儿，而且她没再联系我，我也就一直没想起来。” 　　伊年凝眉，感觉到这两警官有点儿像把她当嫌犯，问：“所以你们是说，张琳失踪了？” 　　“对，三天前她朋友报的案，联系不到人，手机关机，且已经一周没有消费记录。” 　　伊年心一沉，这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黄警官：“最后一笔消费记录是本月20号晚八点的滴滴，目的地正是你说的悦鑫会所。” 　　伊年心下一震！ 　　这说明，张琳就是在当晚失踪的！很有可能就在她离开悦鑫会所之后。 　　陈警官道：“所以你能说说当晚情况，以及和她分别后去了哪吗？” 　　伊年缓缓呼出一口气，平下心绪，沉静地将那晚情况再复述一遍，又道：“给她留下联系方式后我就进了包厢，等饭局结束我就回了家，是叶申安送我回的，他能证明，小区里也会有监控记录。而且第二天我就飞巴黎去参加了时装周，今天才刚回来。” 　　她说明当时情况的同时，也把自己给撇了干净。 　　她多的是证据证明张琳的失踪与她无关。 　　“你给她留下联系方式后，她就离开了吗？” 　　伊年想起到时情形，摇头道：“没，我回包厢时她在和卢导说话。” 　　“卢导？” 　　“卢俊霖导演，当晚他也在饭局上。听他们说的话，似乎张琳和卢俊霖导演认识。我回到包厢之后又过了会儿，卢导也回来了，前后应该没超过五分钟，你们可以去问问卢俊霖导演张琳后来离开没有。对了，想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为什么不查会所的监控？” 　　黄警官：“有监控我们用得着来问你？有钱人喜欢去的地方，监控不是没有就是坏了，永远都在维修。” 　　他语气不太好，伊年闭上嘴，果然并不是所有警官都像程维晋这样，眼前这两个警官大概很反感她提出质疑。 　　陈警官又问：“那你弟弟呢？人在燕市吗？” 　　“在，在戒毒所，十多天前刚因为吸.毒被抓，拘留出来后我就直接把他送进了戒毒所，这事儿上过热搜。” 　　陈警官了然点头，他把伊年口中的弟弟和新闻上的那个对了上号。 　　随后他们又问了些不痛不痒的小问题，便告辞离开。 　　伊年送他们出去，屋子里安静下来后，太阳穴就突突地跳。 　　普通人一辈子都牵扯不进几件刑事案件。 　　怎么自打豪门抢劫案起了个头后，她就总遇到这样的事儿呢？ 　　警局的刑警都快被她认识个遍。 　　流年不利么？是不是得去烧香拜佛？ 　　而且，虽然伊年和张琳就见了这一回，见面也没那么愉快，但好歹是一妙龄女子失踪，可以说已经凶多吉少，伊年要说心里毫无波澜那是不可能的。 　　她情绪有些低落。 　　再一想到，张琳失踪已有一周，但三天前才有人报案，失踪四天都无人知晓，又何尝不可悲呢？ 　　伊年担心事情传到米越耳里后她又发飙，就主动向她提了，说明大致情况。 　　米越听后，说了好几声“阿弥陀佛”，又让伊年抽空去拜拜菩萨，“你可别是被柯南附体了，这也太邪乎了。” 　　不过这事儿伊年只是被问话，是配合调查的证人，本身张琳的失踪和她没什么关系，又没被闹到媒体前，米越就没有太过咋咋呼呼，只强调了几遍让伊年去拜佛，就没再说别的。 　　之后的几天，这事儿就没了响动。 　　没有媒体报道，没有大范围传播开来，如果不是因为警察来问话，伊年都不会知道一个和她有过交集的年轻女子已经失踪多日。 　　后续的进展伊年也无从得知。 　　但张琳那年轻的面庞总是时不时浮现在伊年脑海，伊年还是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 　　趁着有天没有通告，能休息的日子，伊年去了一躺戒毒所见伊磊。 　　这自然不是因为她想去看望伊磊，伊磊哪里值得她看望？她只是想去问一问他关于张琳的情况。 　　隔着厚厚的玻璃，伊年见到了伊磊。 　　伊磊的精神状态自然不会很好，被强制戒毒的人，刚断掉毒.品，毒瘾发作的强度和密度都会很大，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今天伊磊能被允许探视，还是情况算好的，但即便如此，看他的样子，就是被狠狠折磨过一番。 　　伊磊对伊年多有怨愤，一出来就拿起话筒对她说了好一番狠话，伊年没跟他计较，静静地听他骂累了，才开口：“你骂完没？骂完换我说。” 　　“没完！你赶紧放我出去，不然等我出去了有你好看！” 　　“那你接着骂。” 　　伊磊：“……” 　　伊磊拳头就像打在绵花上，无力得很，最终泄了气，“你说，到底干嘛。” 　　“张琳是你前女友？” 　　“对啊，”伊磊眼皮一掀，“你怎么知道她的？” 　　“她来找我，说你欠了她十万块钱。” 　　伊磊“啧”一声，表情欠揍，“不就是十万块钱，你替我给她不就完了？” 　　这小子还是那么地想让人打他，不过看在他已经在里头饱受折磨，伊年不跟他计较。 　　“她失踪了，”伊年说，“失踪了好些日子。” 　　伊磊一声哼笑，“肯定又榜上哪个大老板了呗，有什么好奇怪的。” 　　“警察来找过我，是真的失踪，大概已经凶多吉少。” 　　伊磊听到这话，才终于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目光变得呆滞又惊惧起来，看向她，“真、真的？” 　　“我骗你干嘛？不然我能来这儿看你？” 　　“我估计你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伊年道，“就是问一问你，是不是真的欠了人家钱，既然真的欠了，把她家里人联系方式跟我说下，得还了，当然，只是帮你垫的，这笔钱等你出来你还得给我。” 　　伊磊太过震惊，以至于听到伊年说还要他还钱都没有发飙，结结巴巴了好半晌，说：“她跟家里人早就不联系了，她妈妈在她小时候就跟人跑了，她爸爸又混得很，她出来打工后就再没跟家里联系过。” 　　伊年心下微沉。 　　原来是个可怜孩子。 　　难道失踪四天才被人发觉失踪。 　　伊年从戒毒所出来，心情沉重。 　　她想了挺多。 　　不知道案件有没有进展。 　　不知道报案的那个朋友还有没有在费心思找人。 　　如果警方探查无果，案件尘封成悬案，又没有家里人继续找，是不是都会没人想起还有这样一个失踪的人口？ 　　伊年一声叹气。 　　她上了保姆车，正想让司机开去警局，打听一下这案子情况，米越的电话就在这时候进来。 　　伊年给米越设置了特殊铃声，每次她一来电话，铃声就像索命的鬼。 　　伊年接起，果然米越高分贝的嗓音也像索命的鬼。 　　“出事儿了出事儿了！我这几天就是右眼皮就一直跳！果然没好事！《猎毒》这个电视剧项目恐怕要搁置，今天好几个投资商撤资！” 　　伊年一惊，“怎么回事？” 　　“就你上回跟我说的那事儿，就有个姑娘失踪那事儿，卢导被传唤调查，我听说那姑娘失踪那晚上就跟他在一块，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吧他就摊上了这么个事儿，现在圈子里都传开了，导演出事儿，这电视剧要怎么拍？现在投资商都要跑光！连叶氏的影视公司都打算撤资。” 　　“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米越哀叹。 第19章 19 　　叶申安许是因撤资的事儿对伊年过意不去, 当晚约她到一家西餐厅吃饭，米越也一同前往，因为她还想垂死挣扎下, 没准能说服叶申安不撤资？ 　　来的人还有叶宗易，叶宗易如今是叶氏的二把手，叶申安无法作主叶氏的生意，但叶宗易可以。 　　伊年猜测, 撤资大概是他的意思, 毕竟叶申安在砸钱这件事情上从来不会手软。 　　这家餐厅位于大厦顶层, 他们临窗而坐, 伊年右手边俯瞰下去便是能览进眼底的大型CBD, 在夜色中流光溢彩，灯火辉煌里尽是奢靡。 　　在这样一个高档的餐厅里, 其中的客人常常会在三言两语里敲定上千万的资金往来。 　　同时, 叶宗易也会在一个抬手间就把几千万的资金抽走。 　　“实在抱歉了, 卢导出这样的事，站在公司角度确实没法再继续投资, 还是得及时止损。”叶宗易的态度并不像还有机会动摇。 　　他还算有诚意的，别的投资商哪里会来特意说明再道个歉？ 　　米越道：“我们理解，不过这事儿吧……” 　　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卢导就是太倒霉，给撞上了，你说他是嫌疑人？这怎么可能呢？而且我听说他就是被传唤到警局去聊了聊，也不会被当作嫌犯带走的, 更不必说逮捕……完全就是没有的事儿，我上午还和他公司的人沟通过，说正常开启项目完全没有问题的。” 　　米越在桌下的膝盖还碰了碰伊年, 想让她对叶申安说几句，叶申安一向听伊年的话。 　　不过伊年没开口，坐在她对面的叶申安连和她眼神对视都不敢，躲躲闪闪，显然他不是能做主的人，正对她歉疚着呢。这种时候她再说点什么，叶申安恐怕都要没脸再见她。 　　但其实没必要，她挺能理解撤资，企业不为利益，去喝西北风吗？ 　　面对米越可以说是死缠烂打的行为，叶宗易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他神情平和，甚至始终带了一丝微笑，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儒雅与体面。 　　他道：“话是这么说，但想必你也知道，此事在圈里已经传开，哪怕卢导和此案没有半点关系，和外围女开房也不是光彩的事情，再拿这案件一渲染，不知道能被编排出多少故事，等电视剧播出，对家随随便便就能攻击，我们作为资方，得考虑到这个隐患。” 　　话说得那样清楚，米越终是放弃，“理解，理解，其实我们也是受害者，如果可以，我们也不想再出演，只不过金唯老师那儿没响动，我们先违约，就容易闹得不好看。” 　　伊年宽慰米越，“其实现在事发还是幸运的，如果等到开拍、甚至播出的时候爆料出这事儿，对我们来说那才是大麻烦。” 　　米越：“是啊是啊，是这个道理。” 　　叶宗易道：“我估计这项目会先拖着，其实你们不必太焦虑，先接别的就可以。”他看向伊年，“我们影视公司手头筹备的项目不少，回头我让负责人跟你们联络。伊老师对我们叶家有恩，无论如何，我们也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儿来。” 　　“对对对，”叶申安听到这话终于开了口，一个劲儿地点头，也终于能直视伊年的眼神，“年年你真的不用担心，电视剧项目多了去，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于是乎，气氛就变得越来越融洽，米越也没再那么焦虑。 　　叶申安见伊年不怪他，心情好转，变得没那么不安，笑脸相迎。上菜之后，他殷勤地帮伊年切了她那份牛排，送到她面前，“你尝尝，这家店味道很好的。” 　　伊年微笑，“谢谢，我自己来。”叶申安如果把他那纨绔劲儿收一收，还是一很可爱的男孩。 　　后来米越说起卢导就是太色，死性不改，现在终于摊上了事儿，于是话题变到了张琳失踪案上。 　　叶申安道：“我听说现在警方已经基本断定张琳不可能活着了，你们说，卢俊霖会不会真的是凶手？” 　　米越：“不会吧？他事业有成的，图什么呢？” 　　叶申安发挥了他的脑洞，“可能是价格没谈妥，起了争执，失手杀人，完了就抛尸？或者就是床上运动太激烈，或者有什么特殊癖好，失手杀死？” 　　叶宗易一直没有参与到案件的讨论里，他慢条斯理地吃着牛排，模样斯文，气定神闲，听到叶申安脑洞越来越到，提了句，“小安，用餐呢，说这些做什么？” 　　叶申安面对小叔还挺听话，大约也是意识到在吃饭期间说杀人不杀人的不太妥当，闭了嘴。 　　伊年听他们说案件，就想起了张琳，想起伊磊说的情况，叹道：“张琳也是个可怜孩子，听说小时候她妈妈就跟人跑了，她爸爸又酗酒，家里人早就没再管她，出来打工后都没再和家里联络。” 　　米越也是跟着一叹，“失踪四天才被人发现失踪呢。” 　　叶申安听得一愣一愣，“那么惨啊……” 　　叶宗易一直没怎么说话，吃得比他们快，咽下最后一块牛排，慢条斯理地拿餐巾擦擦嘴，又把餐具收拾到一边，做完这一切后，才有了要加入话题的意思，抬眸看向伊年，“我听说你只在悦鑫会所和她见过一面，好像对她的情况很了解？” 　　“那时候她说她是我弟弟前女友，今天我去找我弟弟确认，听他说起了一些。”伊年道，说话期间，她扫向叶宗易面前干干净净的餐盘，以及被他收拾得整整齐齐、就像没有动过一样的餐具，想，没想到叶宗易还是个强迫症。 　　叶宗易道：“原来是这样，难怪那天她会来找你。你挺上心的，还特意去你弟弟那儿打听，你弟弟还在戒毒所吧？” 　　“是，还在戒毒所。总归是我见过的人，还是和我见面那晚失踪的，难免就会想到她。” 　　叶宗易看着她，目光温和，似乎变得认真起来，“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温暖的人。” 　　伊年眉梢一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评价她“温暖”。 　　温暖吗？以前队员总说她太冷，吓跑众多潜在男友。 　　倒没想到叶宗易还会直接用一个“冷”的反义词来评价她。 　　叶宗易微笑着道：“在娱乐行业这个圈子里，你这样的性格真难得，大家普遍利益至上，好一点儿的各扫门前雪，不好一点儿的，欺压弱小，没几个人会把一个外围女放在心上。” 　　“主要是看她可怜。”伊年道。 　　可能还有点儿同病相怜的意味，从前伊年也是个没有家人的人，到了这儿，几个家人还不如没有。 　　叶宗易起了这么一个头，叶申安立即跟着又吹起伊年彩虹屁来，“那可不，年年当然性格好了，她那么仗义，要不然能在持枪的劫匪前救下我吗？” 　　随后，米越又和叶宗易聊起影视项目，但叶宗易在这一块上并没有亲力亲为，所以具体说不上什么，就道：“明天我签个头，叫上叶氏旗下影视公司的负责人一起吃个饭，你看怎么样？” 　　“没问题没问题，”米越立刻道，“明天我有空的。” 　　总体来说，这次晚餐用得很愉快，虽然叶氏最终还是决定撤资，但半点没让米越和伊年产生怨愤的情绪。虽然多少是因为伊年救过叶申安的性命，但不得不说，叶宗易把这事儿做得滴水不漏。 　　现下入了秋，白天虽然还炎热，便入了夜气温就会骤降许多。 　　伊年来赴宴穿的是裙装礼服，斜肩、露腿，从大楼里出来，晚风一吹，便打了个寒颤。 　　下一秒，一还带了余温的大衣披到了她肩上，大衣主人还很绅士，整个过程手半点没有碰到她肌肤。 　　伊年微惊之下抬起头，是叶宗易。 　　米越目光在伊年和叶宗易之间一个来回，陡然就变得暧昧起来，背对着叶宗易时，还给了伊年一个“厉害，再接再厉”的眼神。 　　伊年：“……” 　　来的时候伊年和米越一起坐着保姆车来，走时米越却要自己把车开走，并不想带伊年。 　　她道：“我还要去一趟公司，这又不顺路的，年年，要不你……”她故意在这儿停顿。 　　果真如米越所料，叶宗易恰到好处地接了话，“不如我送你回去？” 　　伊年还来不及说什么，米越就已经道：“那可真谢谢你了，麻烦你。” 　　伊年：“……” 　　米越撮合的意图不要太明显，就因为叶宗易借了她外套。 　　就这样，当叶家的司机把车开到他们面前时，伊年就被米越推上了叶宗易的车。 　　而且，连叶申安都自己钻了进来，坐到前座。 　　“你不是开车了吗？”叶宗易看向叶申安。 　　叶申安嘻嘻地笑，“我没叫司机来，又喝了杯红酒，小叔你就让我蹭个车呗。” 　　叶宗易就没阻止。 　　伊年和叶宗易坐在后座，叶申安时不时回头看向他们。 　　叶宗易：“你这是做什么？” 　　叶申安笑得更加明目张胆，“小叔，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追年年？” 　　伊年：“？？？” 　　后座的两人一时都没搭话。 　　叶申安继续，“你在餐厅夸年年那会儿我就觉得不对了，我什么时候听到过你夸赞女孩子？还是那么肉麻的夸赞，现在又是给外套又是送回家，小叔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年年了？” 　　伊年挺尴尬的，她和叶宗易总共才见过三次，连普通的朋友都算不上，叶宗易突如其来的殷勤本就让她有些不适，本想装傻，现下又被叶申安这二愣子直截了当提出来，除了尴尬，就是尴尬。 　　叶宗易大概也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再多嘴，小心我把你扔下车。” 　　这个威胁对叶申安完全不起作用，他笑得更加肆无忌惮，“看吧被我说准了，你都没否认。没事没事，年年要能成我小婶婶我高兴还来不及。” 　　伊年把头转向窗外，强行事不关己，不然她能说什么？感谢喜欢但是算了？人家叶宗易都没说什么。难道还能大大咧咧地问他一句“真的吗”？那和撩人有什么两样？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强行装作没听见。 　　车外车水马龙，没堵，交通顺畅，但伊年依然觉得不够快，由衷希望司机能把油门踩到底，最好下一秒就能到家门口。 　　叶宗易大概也看出伊年尴尬，瞪了叶申安一眼，没接话。 　　但叶申安还是没有察觉到车内诡异的气氛，继续说着：“不过小叔，你可得对年年好点儿，年年可是我救命恩人，你要是始乱终弃，我可不会放过你，我妈都说不定会骂你，我妈可喜欢年年了。” 　　伊年：“……”这说得好像她已经跟叶宗易在一起了似的。 　　她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叶申安又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还有啊，你得把你前女友照片扔了，如果要move on，你就不能再收藏着你在国外时的那些女友照片，不然年年看到了多糟心。” 　　伊年：“……”照片不糟心，真的，你最让我糟心。 　　叶宗易终于有些不悦，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如果不是伊年敏感，几乎也发现不了他已经起了脾气，“小安，哪有什么照片，你别乱说。” 　　“哎呀我都看到过了，小叔，这你真得扔，分手了还留着照片可怎么行？” 　　“已经扔了，行了，好好坐你的车。” 　　叶申安还是不安分，叶宗易拿出杀手锏来，“你上周是不是去拉斯维加斯霍霍了上千万？你爸爸还不知道吧？要我去跟他提一下吗？” 　　这句话直接把叶申安K.O，一招就将他打成蔫了的茄子。 　　叶申安终于闭了嘴，转回身去，乖乖坐好。 　　伊年松了口气。 　　后半程路，车里没人说话。铱驊 　　虽然安静得有些诡异，但比叶申安一直叨叨让伊年好受得多。 　　车驶进伊年小区，在伊年家楼下停下。 　　终于到了。 　　伊年下车，把外套还给叶宗易，与他道谢告别。 　　没成想叶宗易也打开车门下车，“我送你上去。” 　　伊年一愣，但见他歉意的笑容，以下了然，他大概想为叶申安的话道歉，也许会向她澄清一下他没那个意思？ 　　伊年便没拒绝。 　　“抱歉，小安就是这样，说话不经过大脑的，你不必往心里去，全当他没说。”叶宗易和伊年一起走进楼内，说。 　　伊年笑笑道：“我知道的，没事。” 　　叶宗易很知分寸，只送伊年到电梯口，没跟着上去，临别时还说：“早点休息。” 　　但他自始至终都没否认叶申安说的话，连一句“他就是乱讲的”都没说。 　　啧，伊年觉得，这挺麻烦。 　　- 　　没过几日，米越就和叶氏旗下的影视公司谈下了一个电影项目，这一回，是讲特种兵的。 　　更加本色的出演，非常好，伊年很高兴能拿到这个角色。 　　而且这是伊年第一次接电影，能进军电影市场，本身就是事业向前的一个大跨步。 　　至于为什么会谈下这个项目，还是叶宗易促成的，他自从看到过伊年和王鹏飞对打之后，就一直觉得伊年适合飒一点的角色。 　　既然叶宗易说适合，米越就算是再怎么觉得不适合，也会说适合。 　　该电影项目还在筹备阶段，除了她一个女主，其他演员都还没定下，还在商谈中，预计开拍得等到年后。不过这样正好和综艺《军旅生活》的拍摄行程错开，很合适。 　　《军旅生活》的开拍时间在一个半月后，定在十月底，不过近来伊年已经跟一同参加的嘉宾开始接触，提前熟悉磨合，以达到更好的综艺效果。 　　再加上她还有一些广告行程，所以，伊年依然很忙碌。 　　这就显得叶宗易跟她时不时的联系都变得没那么引她注意。 　　直到十月初，叶宗易突然打电话过来同她说，叶申安出了车祸，在医院里。 　　伊年吓一大跳，“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出车祸了？” 　　“他玩赛车，你也知道，赛车危险，家里一直都是反对的，结果现在还真出了事故。” 　　“人怎么样？” 　　“手术挺顺利的，但有多处骨折，得躺好一阵子。这几天他躺在医院无聊提起你，想起来你还不知情，跟你说一声。”叶宗易道。 　　“那我得过去看看。” 　　叶宗易报了医院和房号，当天下午，伊年结束行程便赶了过去。 　　叶申安还真是多灾多难。 　　没成想，在医院过道上，伊年碰上了程维晋和缪信然两人。 　　她已经有好一阵没见到程维晋。期间程维晋倒是联系过她，问过她伊磊的状况，但伊年忙，简单回了句就结束了对话，之后程维晋倒是没怎么找她。 　　在医院里碰到两个警察，伊年很是吃了一惊，是有警察同事病了来探望吗？ 　　程维晋见到她也吃惊，“你怎么来医院了？你这是……” 　　他在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伊年连忙解释，“没没，不是我，我是来看望叶申安的。” 　　“哦对，你跟他关系不错。”程维晋道，听语气，他好像知道叶申安出车祸。 　　缪信然道：“真巧，我们也是。” 　　伊年又是一惊，“你们来看叶申安？为什么？”叶申安怎么又招来了警察？ 　　程维晋道：“他赛车刹车被人动了手脚，已经转刑事案件。” 　　伊年：“！！！” 　　张琳失踪案还没有结果，现在叶申安又遇谋杀？ 　　何况，这还不是叶申安第一次碰到谋杀！ 　　这一次两次的，是因为他结仇太多？还是说，上一次就没那么简单，他被人给盯上了？ 第20章 20 　　伊年感觉像走进了一片迷雾里, 看不清前方。 　　她不相信什么被柯南附体、被厄运缠身这样的说话。 　　一次两次地遇上谋杀，就绝对不会是运气差那么简单。 　　叶申安身上必然藏了秘密。 　　伊年和程维晋缪信然一起走进病房，病房里有护工, 还有叶申安的妈妈倪女士在。 　　叶申安全身几乎都被绷带缠满，手臂和右腿都打了石膏，伊年听说他这样还是算幸运的，没有致命伤, 养养也能养好, 最多可能右腿走路会有点儿瘸, 但做做康复运动也能恢复八成, 就是今后做不了剧烈运动。 　　看叶申安的精神还算不错, 虽然整个脑袋都被绷带缠得紧紧的，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 但那双眼倒还算有神, 见伊年过来, 还露出个笑容来，“年年你来看我了呀, 哎呀我这段时间可真是太背了！咦，程警官，你怎么过来了？” 　　倪女士和程维晋也碰过面, 还记得这是办豪宅抢劫案的警察，警察找上门，她总归有些慌，“程警官, 你们这是……” 　　程维晋：“关于这起车祸，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叶先生。” 　　“这、这不是普通的车祸吗？为什么刑警还要介入？”倪女士焦灼道，又埋汰起叶申安, “让你别玩赛车，都说了多少回了，这玩意儿危险，你非不听，这下好了，你瞧你这罪受得……” 　　程维晋轻咳一声，打断倪女士，“是这样，交警发现叶先生的赛车刹车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所以我们……” 　　“什么！” 　　“什么！” 　　倪女士和叶申安这对母子神同步地一声惊呼。 　　倪女士脸色煞白，“这是什么意思？是有人故意要害小安吗？怎么会这样呢？” 　　叶申安因为脸被绷带包得紧紧的，看不出神色，但声音惊恐焦灼，“又有人要杀我吗？什么情况啊，为什么啊！我招谁惹谁了？” 　　程维晋问：“最近有和别人发生过争执吗？” 　　“没有，绝对没有，真的没有，更加没再接见什么制.毒现场，我连真面粉都没见过。” 　　伊年看叶申安神色，他大约是真的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处于懵逼又惊惧状态。 　　倪女士很不安，问：“会不会是和上回同一批人？上次没得手，这次又想来害小安？” 　　缪信然道：“上次的凶手我们都已经缉拿归案，也没有同伙。而且，上次的作案动机已经查得清楚，他们的制毒窝点也都端了，动机不复存在。” 　　倪女士：“可是这一次两次的，小安一直安安份份的，怎么可能会突然之前就惹来两波人要杀他？” 　　倪女士所言亦是伊年所想，是啊，这怎么可能呢？ 　　叶申安虽然纨绔，但那都是小打小闹，从来不曾涉足过违法地带，就是一个只知道玩乐的小孩，上一回撞上制毒现场都是阴差阳错，已经是概率极低的事件，再来一回？不可能，伊年不信。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当巧合一而再发生时，那就成了假象，别人刻意为之的假象。 　　伊年不知道程维晋是怎么想的，如果她是警察，她可能不会把这次的车祸当成一独立事件来看待，一定会把上次的谋杀未遂事件联系在一起，比如再去提审王鹏飞，比如找两次事件的共同点，以及对两次事件中的相关人员作交叉分析。 　　程维晋继续问：“车祸当晚都有谁在？” 　　叶申安报了几个人名，伊年大多都没听说过，大概都是和叶申安一样的富家子弟，不过有两个人，伊年是知道的，一个就是制片陈景泰，还有一个叫潘逸阳，也是在冯奕酒庄那天一起在场的客人。 　　程维晋又问：“除了这些一起玩赛车的，没有工作人员、维修检查的人在？” 　　叶申安想了想，说：“还有几个跟着过来的女孩子，就是有几个人带了女伴过来，不多，就四五个人吧，名字我就不清楚了。工作人员是没有的，我们就是自己找了车少的山路玩儿……”他说着，有些心虚，瞥了眼程维晋，又瞥了眼倪女士。 　　程维晋声音冷淡，“违反交通法规的情况，会有交警来处理。” 　　而倪女士的注意力没放在这儿，她的心绪被“有人要杀小安”给牢牢牵动着，没有心力去纠结违反交通法规的情况，对叶申安埋怨道：“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连个给赛车做检查的人都没有呢？我看赛车比赛那儿，开车前都会有人检查车的，你要是检查一下，也不至于这样了……” 　　叶申安小声嘟囔，“就是玩玩儿……”见倪女士要发火，忙补救道，“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都要残疾了还想有下次？” 　　“我这不是说不会有了吗……” 　　倪女士似乎还想说教，但现在不是说教的时候，伊年打断她，说：“陈景泰和潘逸阳……上回在冯奕的酒庄他们也在场吧？” 　　叶申安一愣，迟钝地点头，“好、好像是的……” 　　“还有陈景泰，”伊年又道，“他不是《猎毒》项目的制片吗？怎么还有心思玩赛车？” 　　程维晋看向她，“这话怎么说？” 　　伊年道：“你知道刑警二队在查的一个失踪案吗？《猎毒》的导演被传唤调查，现在投资商都撤得差不多，项目停滞，照理陈制片应该忙得焦头烂额吧？” 　　叶申安倒是也听说了这个事儿，“景泰向我们吐槽过这个，他前段时间确实挺烦的，来玩赛车也是来散心，他还说，大不了就把这项目丢了，也不是赔不起……” 　　如此解释，倒也能说得通，不过伊年总觉得不能把这起车祸和上回的谋杀未遂分开看待，在两件事情上有交集的人，就应该着重调查。 　　伊年不知道程维晋听进这些没有，她听到他又问：“当晚一起和你玩赛车的人，都是平时经常一起的人吗？有没有新来比较陌生的？” 　　叶申安摇头，“没有，都是经常一起玩的兄弟，至于他们带来的女伴，我就是第一次见了。” 　　“那晚是谁带头邀约的？” 　　叶申安一顿，片刻后，小声道：“……我。” 　　“是临时还是提前约好的？” 　　“提前，提前了三四天吧？我记得是周二还不知是周三，约了周六晚上。妈，拿我手机看一下群里聊天记录。” 　　倪女士帮忙看了聊天记录，确认是周二下午邀约，定下周六晚上。 　　程维晋就问他把车开出家门时有没有觉得异常。 　　叶申安否认，“没有异常，我玩赛车好几年，这还是能感觉出来的，去的路上很好，没有问题，到那之后，下车等人到齐等了会儿，等我们开始比赛，刹车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我还以为是车出了故障。” 　　如此一来，就把人锁定在当晚在场的人当中。 　　但是那段路没有监控，且除了叶申安的几个朋友和他们带的女伴之外，偶尔也有路人经过，有些都不能确认身份，搜查就没那么容易。 　　程维晋问完话，就和缪信然一起告辞离开。 　　伊年还有许多疑点想和程维晋讨论，便匆匆与叶申安和倪女士告别，也跟了上去。 　　程维晋和缪信然走得快，本就是大长腿，又是快步走，伊年小跑着过去，“程警官，程警官等一等。”好一会儿才追上。 　　程维晋回头看她，“有事？” 　　伊年小跑到他跟前，“就叶申安这个事儿吧……” 　　她才刚起了个头，就被程维晋打断道：“不好意思了，这次你不是受害人，我们不能把案件详情外泄的。” 　　伊年：“？？？”这公事公办的语气……还真是绝情。 　　“不不我不打探，”伊年连忙说，“我就是觉得吧，这次的事儿，不一定和上回全然没有关系，叶申安就是运气再背，也不能短短个把月的时间内就惹到两波人，你说对吧？” 　　程维晋：“你说的情况，我们会考虑的，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查案。” 　　这公事公办的语气，让伊年一时难以适应。 　　不过也是，上回她是受害人，这一回不是，程维晋的态度又好像没毛病。 　　警察的确不能对外透露办案进展。 　　于是伊年点点头，“麻烦你们了。” 　　因为伊年也打算回，他们同路，三人两前一后，朝电梯口走。 　　伊年想到张琳失踪的案子，问：“程警官，你知道现在二队在查的失踪案怎么样了吗？” 　　程维晋：“你又在打探案情了。” 　　伊年：“……” 　　她顿了下，解释，“失踪的女孩是我弟弟的前女友，所以严格来说，并不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她失踪当晚和我见过面，警察还找我问过。” 　　程维晋侧头看向侧后方的伊年，“你最近怎么回事儿，怎么总遇上刑事案件？” 　　“我如果知道怎么回事儿，也不会拜菩萨去寻求帮助。” 　　缪信然同情地看向她，“你和叶先生最近是犯了什么冲吗？不过相比之下，叶先生更倒霉一些。” 　　伊年见程维晋还是没回答她的问题，重复问了一遍，“你知道那起失踪案现在什么情况吗？” 　　这回程维晋没再说她打探案情，只是道：“二队的案子，我不是很清楚。” 　　伊年就没再多问。 　　电梯门打开，迎面对上了叶宗易，他大概是来看叶申安的。 　　叶宗易见到警察和伊年，一愣，不过先同伊年道：“来看小安？” 　　伊年点头，“正要走。” 　　“那正好，我送你吧。” 　　伊年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开车来的。” 　　叶宗易就没再坚持。他又在酒庄时和程维晋碰过面，认得他，就朝他点头致意，算是招呼，随后便与伊年告辞，走向叶申安的病房。 　　伊年与程维晋缪信然一起走进电梯。 　　程维晋突兀地开口，“我记得那是叶氏的二把手？叶申安小叔？” 　　缪信然答，“没错，是他。” 　　程维晋转头看向伊年，“他好像对你挺殷勤的？” 　　伊年：“……” 　　不得不说，程维晋的眼神还是厉，就凭着叶宗易一句“送你回去”，他就看出叶宗易有送殷勤的意思。 　　但伊年肯定不会在他面前承认，“就是朋友，这就殷勤了？你还送过我好几回。” 　　程维晋：“……” 　　站在程维晋边上的缪信然：“？？？” 　　伊年的这一句话成功把天聊死，谁都没再说话。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打开门，缪信然好似松一口气般，同伊年告别。 　　双方各自找各自的车。 　　程维晋与缪信然上车后，缪信然就忍不住开口，“程队，你跟伊年什么情况？我怎么觉得你们气氛不太对？” 　　程维晋发动汽车，好像对他的话并没在意，目光对向前方，“哪不对了？” 　　这还用问？ 　　缪信然想起前段时间齐晚星嘴里的八卦，“我听说，伊年弟弟吸.毒被抓的时候，你还帮了很大的忙？怎么现在就便得这么……公事公办？” 　　程维晋：“我说错了吗？这回她跟案件无关，难道我还透露案情？” 　　可是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挺奇怪，缪信然嘀咕：“怕不是因为献殷勤结果人家不搭理吧……” 　　缪信然虽然小声，但车里究竟就那么大，程维晋就在旁边，自然听清，剜了他一眼，“你小子，太闲了是吧？去走访当晚在场的人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缪信然：“……” 　　说到案子，缪信然就道：“我其实觉得，伊年的思路可以作参考，就这么两个月时间内，遇到两次谋杀，的确奇怪。但是吧，王鹏飞真的有同伙吗？而且，同伙再谋杀，也没道理啊，动机已经不存在了。” 　　程维晋：“除非上一回是借刀杀人。” 　　缪信然一拍大腿，“确实，如果两次谋杀真的有关联，那一定上一次是借刀杀人，程队，看来你也觉得伊年的思路没错啊。” 　　“只是有这种可能，当然，纨绔弟子惹上的人有点多，也不是不正常。目前还没能排除任何一种。” 　　“没错没错，是这个道理。” 　　缪信然在笔记本上写写记记，一会儿又咬咬笔头，凝眉沉思。 　　蓦地，他听到程维晋说：“明星是不是确实挺难追的？我看叶氏的二把手，正宗霸道总裁献殷勤，伊年也无动于衷的样子。” 　　缪信然：“？？？” 　　这话题跳得可真快，机智如他都一时没能跟上。 第21章 21 　　缪信然忽然意识到, 前段时间从齐晚星嘴里听到的那些八卦恐怕没有错，程队可能、也许、恐怕，真的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 想追伊年来着。 　　要不然，对伊年弟弟的事儿怎么能那么上心？以及现在，看出叶宗易在献殷勤，就挺在意？ 　　想明白这一点后, 缪信然语气突然转成了语重心长的调调, “老大, 这就说明, 伊年不是为权势所动的人, 老大你同样可能与叶宗易同台竞争。” 　　程维晋侧头阴恻恻看向他，“脑子里装的都什么玩意儿？” 　　但缪信然就是那么自信地觉得程维晋的目光充满心虚, 都没有屈服于领导的威压, 道：“老大, 真的，爱情是要争取的。” 　　程维晋：“……” 　　缪信然在大学期间交过好几任女友, 这会儿子就想当起程维晋的恋爱导师，开始絮絮叨叨讲走追女孩子的准则方法。 　　但他还没说几句，就被程维晋无情打断, “二队的失踪案，是什么情况你清楚吗？我都不知道还和伊年能牵扯上。” 　　“哦这个啊，我听说过一些，”缪信然果真被带偏思路, 转而说起失踪案来，“听说失踪的是个外围女，失踪当晚还在和一导演开房, 我有听几个实习生聊起过，总之那外围女也挺可怜的，二队通知了她亲属，结果她爸丢下一句‘她肯定找野男人跑了’就没下文来，完全不在意，都没到燕市来。” 　　“还没找到？” 　　“没有，我们都觉得凶多吉少，但因为没有尸体，立不了谋杀案，只能作失踪案来继续找。但是一直没什么线索，那个导演看上去也不像跟她的失踪有关，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成悬案。唉一般没有家属一直不放弃地追查的，就更容易成悬案。” 　　缪信然见程维晋上心，问：“要不要我去二队打听打听？” 　　“算了，不然张队又得不高兴。” 　　缪信然想想也是，张队跟程队关系一直不太好，程队倒不没什么特别的态度，就是张队总看程队不顺眼，觉得局里偏心程队，把有影响力的案子都分配给他，还觉得程队就是靠家里荫庇，一直看不上程队。 　　去插手二队的案子的确会让两队之前摩擦更重，缪信然便不再提。 　　- 　　伊年离开医院后，回到保姆车上，想了想，给陈景泰打了个电话过去。 　　陈景泰是《猎毒》的制片，伊年想借着询问他关于《猎毒》项目的由头，打探打探。 　　陈景泰大概正闲着，接电话很快，“是伊老师啊，有什么事儿吗？” 　　“没别的事儿，我就想问问，关于《猎毒》这个电视剧项目，您是怎么打算的？” 　　“哎呦别提了，”说到这个，陈景泰声音就透了股烦躁，“投资商都跑光了，我本来倒是没想放弃，结果这不，去玩儿个赛车，又出了事儿，我自己都焦头烂额的，也没那工夫重新找个导演，哎呦喂流年不利啊！” 　　“玩赛车出事？是说叶少的车祸吗？我听说了，刚还去医院看他来着。”伊年道，并未表现出知道车祸人为的意思。 　　陈景泰倒没瞒着，“你是不知道，现在警察查到小安的车刹车被动了手脚，这下好了，变得刑事案件来调查了，刚我还接到警方电话说要找我问话呢。” 　　听他语气，倒是坦荡，不是真不知情，就是演技卓越。 　　陈景泰继续吐槽着，“我跟你说《猎毒》这项目真的有毒，先是卢导被牵扯进刑事案件里，现在又是我，你说这不是有毒么，我前两天还听说金唯老师投资亏了几千万，伊老师，你可得当心一些呀。” 　　陈景泰越讲越歪，甚至都开始讲下降头养小人，伊年见这对话越来越没营养，便主动结束，挂了电话。 　　很头疼。 　　伊年现在看谁都觉得不信任。 　　傍晚，伊年收到叶宗易的消息，想约她吃饭。 　　【我听嫂子说了警察来找小安的事儿，挺头疼的，小安怎么又遇到谋杀了？听说你觉得跟上次可能不无关系，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想跟你聊聊】 　　这段时间叶宗易并没有掩饰想要追求的意思，时不时就会与伊年联系，有时候约她吃饭，有时候约她赴宴，但十有八九伊年都是拒绝的，没有拒绝的一两回不是和谈影视项目有关就是有圈内大导设宴的局。 　　这一回看叶宗易发出的邀约，伊年就有些犹豫。 　　她对叶宗易没有特别的感觉，并不想对他的追求予以回应，但关于叶申安的车祸，她的确挺想和人聊聊。 　　而且，没准叶宗易有她不知道的信息呢？ 　　伊年正打字回复，手机突然进来一电话，是程维晋。 　　她便先接起来。 　　“我刚打听了些关于张琳失踪案的一些消息，晚上碰个面？”程维晋开门见山，道明此次电话目的。 　　伊年没料到白天还公事公办的程维晋到了晚上就变得这么贴心，一愣之后，自然是欣然接受，“真的？没问题没问题，太谢谢你了。” 　　程维晋顺杆子往上爬，“那一起吃个饭吧，边吃边聊。” 　　“好啊。” 　　电话时间很短暂，约定时间地点后，两人便结束了通话。 　　伊年挂了电话后，手机页面又回到和叶宗易的聊天界面，她才猛然想起，叶宗易也约了她晚饭来着。 　　也是奇怪，今儿一个两个的都约她吃饭，竟给撞上了。 　　在叶宗易和程维晋两者之间，伊年完全就不需要纠结就能作出选择。和人聊案子，当然跟警察更好，更不用说伊年完全对叶宗易的殷勤不感冒，她甚至都觉得这是个负担。 　　于是，很果断的，伊年删除刚才打好的几个字，又重新编辑，【抱歉，我晚上有点事儿，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吃饭。说和上次可能不无关系也是我的猜测，没有什么依据的，你不用往心上去。而且似乎警察并不那么认为，毕竟上次的案子都已经结了】 　　叶宗易很有修养，被伊年拒绝也只是说没关系，反倒让伊年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她想着，这样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如果之后叶宗易还要约她，她得跟他说清楚才行。 　　当晚，伊年赴程维晋的约。 　　两个约在一家茶餐厅，念及伊年明星的身份，程维晋特意挑了一家环境清幽的，还提前订了一包厢，省得发生被路人认出、被狗仔跟拍的现象。 　　伊年到的时候，程维晋已经在了。 　　毕竟有求于人，伊年很客气地同程维晋打招呼，“抱歉，我来迟了，等久了吧？” 　　“没，是我来早了，也没等多久。我刚才就在这附近见人，所以来得快。” 　　程维晋看着菜单，问她：“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伊年摇头，“没，我随意，你点就好。”常年在外头做任务，哪里有忌口的资格？都是有什么吃什么的，半个月都吃干粮伴水都不是没有过。 　　程维晋点完菜，服务员刚走，伊年便迫不及待问：“张琳的案子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程维晋瞥她一眼，“你倒是着急，其实确切来说，她跟你没什么关系，怎么那么上心？” 　　“毕竟是我弟弟的前女友。” 　　“我看你对你弟弟都没那么上心。” 　　“那小子不值得我上心。”伊年说罢，叹了声，“主要吧，她失踪当晚找过我，我就觉得，我要是当时不急着摆脱她，也许她就不会……” 　　“你要这样想就是钻牛角尖了。”程维晋打断她。 　　确实，伊年当时的作法无可厚非，没人会对着一个第一次见面还莫名其妙来要钱的人有好感，伊年能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已经是脾气算好的。 　　伊年也不想钻这个牛角尖，便抛开这个不再提，问：“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程维晋道：“目前二队查案的具体细节我不清楚，毕竟我们两队之间，从来不插手到对方的案子里去，我只是找了点关系从领导那儿看了他们的报告。他们认为张琳还生还的可能性很小，因为张琳的交友情况比较混乱，目前还在朝她的人际关系上查，但进度比较慢，你大概也清楚，她平时的生活作风就……” 　　说到这个，程维晋大概有些不自在，摸了下耳朵。 　　正好服务员进来上菜，两人就暂时停了这话题。 　　程维晋道：“这家店同事向我推荐过，还不错的，这是他们的特色菜，你尝尝怎么样？” 　　伊年尝了一口，“嗯，确实不错。” 　　但她心思不在品尝特色菜上，服务员一走，她就继续问：“那卢导有嫌疑吗？” 　　“还没有定论，不一定。现在没有尸体，就没有确切死亡时间，他们当晚在的那家酒店，又是一家以保护客人隐私为由摄像头都坏掉的酒店，连张琳什么时候离开、究竟有没有离开，甚至她到底到没到过那里都不知道，都只是卢俊霖的一面之词。” 　　“开房记录呢？” 　　“以卢俊霖助理的名义开的房，问前台有没有见过张琳，也说不记得。目前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可以说都没理出一个头绪。” 　　如此说来，这案子还真是一团乱麻。张琳的交友关系又是可想而知的复杂，很多有头有脸又跟她玩过的人都不会承认和她的关系，调查难度变会大上许多。 　　程维晋已经把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了伊年，毕竟不是他在查的案子，他知道的也有限。 　　“吃饭吧，”程维晋道，“等我知道新消息，只要不影响调查，我都会告诉你。” 　　“嗯，麻烦你了，晚餐算我的。” 　　程维晋看她一眼，“我约的你，哪能算你的？” 　　“这不是我有求于你么？” 　　“不能这么算。”程维晋态度挺坚决，铁了心要请她吃饭。 　　伊年看他今晚似乎挺好说话，于是试探着问道：“那什么，我要是还想再问问叶申安的案子，你会翻脸不？” 　　程维晋筷子一顿，抬眸看向她，“这么关心这案子？” 　　“我就是想不通叶申安这只知道玩乐的人，怎么就能连着两次惹来人杀他。” 　　“你说的点，我们也有在考虑，各种可能性，我们都会查的，具体的，我就不好透露了，毕竟你跟这案子是毫无关系，得守规矩。” 　　“明白。” 　　虽然程维晋还是公事公办，但伊年觉得他态度似乎比白天好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程维晋又成了那个好脾气的队长。 　　伊年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夸他，“你是我见过的警察里面最好说话的，上回二队的两个警察来找我，那可真的是凶巴巴。” 　　程维晋瞥她一眼，轻笑，“也就你这么觉得。” 　　伊年和程维晋聊天还挺投机，什么都聊，而聊到对案子的想法，一时就止不住，所以等他们吃完餐准备离开已经挺晚。 　　程维晋提出送伊年回去，但伊年自己开了车，所以作罢，两人在地下停车上分开。 　　伊年上车后，刚发动汽车，手机“叮咚”一声。 　　她便先拉上手刹，从包里翻出手机看。 　　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还记得你欠我的十万块钱吗？别想赖账】 第22章 22 　　程维晋没走远, 在伊年给他发了消息后，来得很快，五分钟后, 他就出现在伊年车前，敲敲她车门。 　　伊年打开门，程维晋坐上副驾。 　　“消息呢？” 　　伊年把手机递给他看。 　　程维晋一眼扫过，脸色微沉。 　　伊年道：“我刚才给这个号码打过电话, 已经关机, 打不通。如果真的来要债, 没道理给我发这条消息却不继续联系, 这不是要钱的态度。如果是别人的恶作剧, 我不清楚还有多少人知道欠十万块钱这事儿。还有我并不知道张琳的手机号，你们得查查这个号码是不是。” 　　在这五分钟的时间内, 伊年已经分析过很多。 　　程维晋赞同她的想法, 他点点头, 两人都没有提最差的一种可能——这条短信是凶手发的。但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张琳本人要债、别人的一个恶作剧, 这两种情况的概率都很小。 　　地下停车场里很安静，来往见不到路人，炽白的灯光森冷地照下, 阴恻恻地压在人身上，沉闷得令人心口发窒。 　　程维晋看着伊年，语气柔了两分，“我联系张队, 我们这就去局里，不用怕。” 　　伊年对上他关怀又带了担忧的目光，面色缓了缓, “我倒不是怕。”就是心凉。 　　这条短信是张琳本人发送的概率绝对小于5%，退一万步讲，假如她还活着，那也一定被控制在凶手手中。 　　“我们去局里，”程维晋道，“我来开车吧。” 　　“不用，我可以开。”伊年道。 　　她启动汽车，驶出停车场，面色沉静。 　　程维晋侧头看着她，也是，一个能冷静地与歹徒搏斗的人，不可能会因为收到这一条短信便手抖得不能开车。 　　半小时后，两人到达警局。二队的几个刑警已经闻讯赶来，今晚注定是一个加班的夜晚。 　　伊年和程维晋，还有二队的四个刑警，总共六人，坐在会议室里，桌子中央放着伊年的手机，界面上就是那一条短信。 　　张队看向程维晋：“程队，你不是刚接了个新案子吗？怎么还有闲心插手到我们这个案子来？”这是不想他参与到讨论里，下了逐客令。 　　伊年一秒就反应过来两个刑警队之间的摩擦，替程维晋解释道：“今晚我和程警官在一块吃饭，收到这条短信时他就在。”这也算半个当事人了，没道理把人赶走。 　　在场的几个二队刑警面色皆是一顿，看伊年和程维晋的目光便有些微妙。伊年可是个明星啊，还是个知名度挺高的明星，程维晋竟然能和她一起吃饭？ 　　伊年并不打算多作解释，吃个饭而已，没必要，当下的重点还是这条短信。 　　很快，手机号码的主人就已经查到，是张琳没错。 　　接到这个消息后，在场的所有人面色都沉重起来。 　　黄警官说了和伊年一样的观点，“这不太可能是张琳本人发的吧？我就没见过哪个要债的人主动玩儿失踪的，哪怕要躲什么人玩失踪，要债总归得有个要债的态度吧，发完短信就关机？那她到底还想不想要钱呐！” 　　年纪最轻的赵警官道：“我已经让技术部试着查定位了，但之前就没能查出来，现在估计也不行。” 　　张队抹了一把脸，问伊年：“还有谁知道张琳向你要债的事儿？还得是知道确切金额的？” 　　“卢俊霖导演知道，张琳向我要债的时候他就在旁边，还做过和事老，在戒毒所的我弟弟知道，我后来去找他问过这件事儿，他承认确实欠了张琳十万块钱，而且张琳向我要债时在悦鑫会所，也不排除当晚有在那儿的人听到。其余的我不太清楚。”她看向陈警官，“我记得上回你们来找我的时候，说过是张琳的朋友透露我欠她钱的？” 　　陈警官点头，“确实，张琳身边好几个朋友都知道，她大概有到处宣扬，哪怕关系一般的朋友，知道的不少。” 　　看来用这个条件筛查的范围有点广。 　　黄警官骂了句脏话，又说：“如果这是凶手发的，那得是个变态吧？” 　　此话得到不少人附和。 　　伊年也是这样想的，如果真是凶手所发，那凶手的心理素质可想而知，以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凡是总得有个目的吧？挑衅警方？还是存心想让她不舒服？ 　　一直没有参与到二队讨论中去程维晋这时突兀地开口，“可以把筛选范围减小一些，知道十万块欠款这件事的人，以及认识伊年、想让她不痛快的人。” 　　张队一直看不上程维晋，听他用这种指挥的口气说话就没好心情，当下就不客气地反驳，“她是个明星，哪个人不认识她？这范围还不是在知道十万块欠款的人里？难不成我们还去找这里面有谁是伊年黑粉？” 　　如果真的往伊年黑粉里面找，就显得有些离谱，赵警官道：“那些不理智的黑粉，大多年纪小心智不成熟，做到这犯罪程度的……可能性挺小吧？” 　　“当然不可能！”张队看他的目光有点嫌弃，“冲着伊年去的黑粉，绑个不相干的女人，就为了发这条短信去吓唬她？逗我呢？” 　　程维晋沉声道：“但这条短信，确实在吓唬她，所以这个人或许有厌恶伊年的情绪，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他故意挑衅警方。” 　　程维晋说的，和伊年想的一样。 　　凶手发送这条短信的目的大概也就是这两种情况，当然前提是这条短信就是凶手发的。 　　伊年点头，“确实，不然没道理突然发这条短信。” 　　张队沉默片刻后，问：“你跟卢俊霖关系如何？” 　　程维晋知道这段时间二队对这个案子是有些懈怠的，没有进展，没有关注，甚至连受害人家属的不断询问催促都没有，这案子已经冲着悬案而去。 　　但现在，这条短信，足以说明问题严重性。 　　刚张队立刻否认他的想法，程维晋本想提醒，但见现在他沉重的语气，想来他也认识到了，便没再说什么。 　　而张队的这个问题，把伊年问得有些愣，“这个……我觉得我跟卢导没有什么矛盾。” 　　《猎毒》项目筹备期间，伊年的确没和卢导有过任何摩擦，所有的商谈都很顺利。 　　但是在娱乐圈内，虚假的情谊多了去，商业互吹、塑料感情，多得数不清，所以张队这么一问，伊年还真不确定。 　　知人知面不知心，卢导究竟对她是个什么看法，她又怎么会知道呢？就像她也是在卢导和张琳见面时才知道原来卢导的私生活这样乱。 　　不过，卢俊霖的嫌疑恐怕会变得更重。 　　因为太巧，他正好是目前所知的、张琳失踪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正好他的所有证词都不能侧面得到印证，正好，他知道十万元欠债。 　　但伊年觉得卢俊霖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怎么说呢，她就觉得，卢俊霖不像是会发这种短信的人，或者说，就发这条短信这个行为，和卢俊霖目前深受怀疑的状况，对应不上，这大概是一种直觉。 　　而这种直觉，在回家的路上，被程维晋的一通颇有理论支持的分析讲出来。 　　伊年回家还是程维晋送她的，他大概不太放心伊年。 　　这回是程维晋开着伊年的车，在路上时，他就对伊年说：“你要注意你平时接触的人，我还是觉得，发送这条短信的人，就在你平时会接触到的人当中。” 　　“刚才我没多说，怕张队心里不舒服，毕竟是他的案子，但你得注意，这种可能性很大。你也不用太害怕卢俊霖，我反倒觉得他是凶手的可能性还是挺小的。” 　　为什么程维晋总担心她会太害怕呢？伊年想，她真的不怕。 　　程维晋继续道：“凶手发这样的短信，不论他的最初目的是不是挑衅警察，但这个行为一定是挑衅到了的，这说明，凶手是一个狂妄自大，很自信，相信所有事情在自己掌控中的人，卢俊霖作为重点怀疑对象，警局不知道来了多少趟，就不符合这个侧写。” 　　伊年眉梢一挑，“你还懂侧写？”同样的结论，她的是直觉，而程维晋就能说得这么有理有据。 　　“上警校时学过一点，不精，做不到百分百限定范围，但多少能做个参考。” 　　“那你觉得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性格，职业，性别，学历，年龄这些，能分析吗？”伊年问。 　　程维晋想了想，说：“首先，自信，是一定的，不害怕激怒警察，很有可能不是初犯，但擅于隐藏，所以不一定有前科。他擅于掌控全局，所以很有可能，张琳的这种失踪都没人关心的生活状态，是他选择目标的一个参考条件。这种自信又擅于掌控全局的人，生活当中很有可能事业有成，做事可能会比较有条理，甚至可能平时相处中，性格脾气还会是比较好的。年龄就不会太年轻，25岁以上吧，当然，大概率是男性。” 　　“当然了，”程维晋道，“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不能作为锁定犯人的标准。” 第23章 23 　　夜已深, 道路清幽，车辆稀稀落落，隔好一会儿才会碰到对面来车, 有时候对方没来得及换的远光灯刺得人忍不住眯眼。 　　天气转凉，车内没开空调，车窗拉下几厘米的缝，风吹进来, 吹得伊年发丝乱舞。 　　伊年静静地听着程维晋的侧写, 没顾得上去理发丝。 　　她一向是个敏锐的人, 有很细致的观察力, 能对当下有很好的预判和掌控, 这是常年在外做危险任务练就的能力，几乎成了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来到这个世界后, 虽然身处环境变得安逸很多, 但伊年并不会因此就松懈下来。 　　不论在什么时候, 她都能尽可能地观察、搜集周围环境与人的信息。 　　所以，程维晋的这个侧写, 很容易就让伊年想到一个人。 　　但程维晋自己也说了，这只是他的猜测，不能作为标准, 伊年不可能就因为这个侧写就锁定他为嫌疑人。 　　她说：“你这个侧写，我身边还真有这样的人。” 　　程维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我这个侧写挺笼统的，估计你身边这样的人不少, 你多加注意、保护好自己就行。” 　　他怕伊年应该他的话成惊弓之鸟，再次强调，“这方面我真的不专业, 也就是自己想想，查案时作一个参考，准确度估计挺低的，根本不能作为筛选条件，所以我刚才也没跟张队他们说。” 　　因为路上车少，一路顺畅，白天经常拥堵的路段都一路无阻，所以程维晋车开得不慢，他们说话的工夫，就驶进了伊年的小区。 　　一回生两回熟，程维晋送过伊年好几回，还在她家楼下蹲过点，都不用伊年指路，就把车开到了伊年家楼下，但停下后他才想起来这辆车是伊年的，得开到地下停车场去。 　　“不好意思，忘开进地下停车场了。”程维晋反应过来后，就打着方向盘转弯，打算再开到停车场去。 　　“不用不用，”伊年忙道，“这车你先开回去吧，回头再还我就行。”人家帮忙把她送到家门口，伊年哪里好意思再让他这么晚打的回去？因为她程维晋的车还停在他们吃饭的地方呢。 　　“你明早不用出去吗？”程维晋问。 　　明早伊年有个品牌活动要参加，但车无所谓，“公司会有保姆车来接。” 　　“那行，”程维晋倒也不再推脱，“那回头我再把车给你还回来。” 　　程维晋停下车，但伊年没急着下，她手肘撑在车门上，手托着脸颊，侧头问程维晋，“你觉得，凶手的动机是什么？如果你的侧写没错，他是个事业有成的人，那为什么要和张琳过不去呢？” 　　“动机么，一个为仇，一个为情，一个为钱，一个为灭口，就张琳的生活状态来看，情杀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是了，伊年差点忘了张琳职业的特殊性，她有点儿潜意识避讳这些。 　　伊年脑海里已经浮现一狗血情杀的场景，“总不能是张琳索要钱财名分之类，对方觉得烦，杀了她一了百了？” 　　“不是没可能，这种情感纠缠导致的谋杀案不是少数。” 　　“可是，”伊年顿了顿，又说，“如果凶手是一个自信、擅于掌控的成功人士，对付这样的情感纠缠，不应该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杀人的风险这么大，但凡聪明一点儿的人，都不会选择这条路。而且——” 　　伊年想到张琳来讨债时说的话，当时她说，“你如果给我介绍点角色演，我就不追究。” 　　伊年道：“虽然我只和张琳接触过一次，但我确实觉得她是那种可以谈条件的人，只要给利益，很好安抚。” 　　程维晋沉思片刻，道：“那这个动机，恐怕要好好琢磨。” 　　他们一时也琢磨不出什么东西来，伊年拿包准备下车，打开门后，忽然又回身问：“你觉得这个案子跟你手头叶申安的那案子会不会有关系？” 　　“嗯？”程维晋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惊讶，“为什么这么说？”这是两个独立的案子，倒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关联的地方。 　　伊年顿了下，又摇摇头，“没什么，我就随便一问。” 　　她就要下车，程维晋确握住她手腕拉住她，“说说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知道伊年不会无缘无故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伊年叹了声，“我就是听了你的侧写后，想到了叶宗易，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他挺附和你的侧写的，然后他又正好是叶申安的小叔，就……诶我真的就是随口一问。” 　　程维晋眉尾一动，目光里好似沾上了别样的情绪，像是打探，像是揶揄，“你们关系不好吗？” 　　他很清楚他的侧写很笼统，符合这侧写的人千千万，并不能因为它就直接把人锁定到叶宗易身上，而且，程维晋对叶宗易的确不了解。 　　所以现在他的注意力显然在另一个方面。 　　“凶手给你发这样的消息，”程维晋道，“很明显对你有情绪，难道你和叶宗易关系不好？上回我还见你们氛围挺不错。” 　　伊年矢口否认，“没有不好。”她总觉得程维晋这话已经偏离了案件，反而像在打探一个八卦，于是又添了一句，“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是吗，”程维晋道，眼角好似带了笑，“其实，对于偏激的人来说，追求被拒绝也会导致情杀。” 　　伊年：“……” 　　她嘴角抽了抽，“那你是不是又得来保护我，程警官？” 　　伊年说这话本意是反讽，但话说出口后，就觉得不对味儿，像撩人。 　　而且，刚才程维晋阻止她下车时握住了她手腕，到现在还没松开。 　　一时之间，车内的温度好似在上升，而氛围在伊年看来算得上尴尬。 　　伊年抽了抽手。 　　程维晋反应过来，忙松开，缩回手去，放在嘴边，轻咳一声。 　　不知为何，伊年觉得他这反应还挺有意思的，那股子尴尬劲儿也就不复存在。 　　她道：“其实你要这么说，那我今晚还真刚巧就拒绝了叶宗易的晚餐邀约。” 　　伊年讲的是案子相关，但明显程维晋的思维已经被带偏，“因为跟我约了？所以拒绝了他的？” 　　有时候，专业人士都难免被某种情愫影响。 　　伊年眉尾一动，扯着嘴角，“我是在问你，这算不算情杀的一种导火线。” 　　“如果这是导火线，只能说明，对方足够变态。” 　　其实两人的话题已经偏了，而伊年真的无法认同叶宗易会因为她拒绝一次晚餐邀约而怀恨在心，她也不是只有这一次拒绝，都不知多少回了。 　　虽然叶宗易符合侧写，但他也仅仅是符合了侧写，其余的，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有可能是嫌犯。 　　旭日东升，又是新的一天。 　　伊年有广告要拍，虽然昨晚因为一条短信的变故睡得晚，但还是在闹钟催命一般的铃声下强制起床。 　　司机开着保姆车来接她，米越也在车上，见到伊年要死不死的一张脸，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又质问：“你昨晚干嘛去了？脸怎么肿成这样！” 　　伊年不打算把短信的事儿告诉米越，张队告诫过这事儿不能外传，伊年也怕吓到米越，就随口道了句：“没休息好。” 　　明星么，脸蛋的重要程度可想而知，米越差点没被伊年气死，一路上都叨逼叨，简直就是教导主任上身。 　　末尾她又说：“不行，我得抓紧让你助理的缺补上，得找个人盯着你才行，公司也真是，到现在都没送来个人，我得去催一催。” 　　伊年不置可否。 　　今天的广告拍摄伊年的镜头不多，拍得也顺利，傍晚就收了工。 　　收工后，米越突然说要把伊年拉去一个饭局。 　　伊年问：“什么饭局？” 　　米越：“我们不是和旗星影视谈了个电影项目吗？旗星影视老总和项目制片一起吃个饭，叶总牵的线。”旗星影视就是叶氏旗下的影视公司。 　　米越说的电影项目伊年知道，就是讲特种兵的那个。 　　这原本是个挺正常的饭局，但昨天伊年刚听了程维晋的侧写，今天乍一听到“叶总”二字，便不自觉地脑子里一个激灵。 　　好像怀疑的种子已经被种下，伊年都快无法正视叶宗易。 　　这可不行，无凭无据地就把别人当作嫌疑人看待，可不是道德的做法。 　　伊年抚平心绪，淡淡地回：“好，我知道了。” 　　晚上，伊年便同叶宗易见了面。 　　叶宗易还是与印象中无异，儒雅，得体，见到伊年依然是温和地笑，也丝毫没有因为昨晚伊年的拒绝而表露出任何不快。 　　反倒是伊年自己，因为她心底的那点怀疑，对上叶宗易温和的笑容后，心里头发虚，以至于对叶宗易的态度谦和不少。 　　饭局结束，叶宗易照旧提出送伊年回去。 　　他仿佛没有看到伊年几次三番拒绝的态度，几乎把追求放到了明面上，而他这次找的借口还是让人没法拒绝的，想在车上再谈一谈电影项目的细节。 　　再加上米越眨得快抽筋的眼神，伊年不得已，上了叶宗易的车。 　　也好，趁着这个机会，说清楚。 　　路上，伊年主动挑起话题，“叶先生，我觉得，叶先生您是一个非常好的朋友。您也没必要那么麻烦地，总是送我回家。” 　　她说的话，可以说都和委婉搭不上边，意思表达地相当明确。 　　前方的司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眼观鼻鼻观心地开着车。 　　叶宗易一时之间，也沉默着。 　　车内陷入寂静，伊年觉得尴尬至极。 　　她不得已，继续说：“叶先生，我还是很感激您……”因为之前窗户纸一直没有捅破，伊年说不出“感激您的喜爱”这样的话，于是改口成了，“感激您给的合作机会。” 　　她顿了顿，再度强调，“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叶宗易终于不再沉默，他笑起来，依然是温和而又得体的笑容，“我第一次被发好人卡。” 　　伊年一窘，“抱歉。” 　　“能告诉我原因吗？” 　　伊年一愣，“嗯？” 　　“拒绝我的原因，”叶宗易倒是坦荡，“我觉得我做得没什么差错，难道是因为之前在酒庄，嫌犯打你，我在旁边却没有动作？” 　　“不是不是。”伊年忙否认。 　　叶宗易却解释道：“那时我确实扭了脚，又被这状况吓到，一时没反应过来。” 　　“您不提，我都快忘了这事。” 　　“那是为什么？”叶宗易似乎对这个答案执着上了。 　　确切的原因，伊年也说不上来，只能说，没感觉。 　　爱情这东西，原本就没什么原因。 　　伊年找了个借口，道：“抱歉，我就是，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还是想以事业为重，艺人嘛，恋情总归对工作有点儿影响。” 　　叶宗易依然笑着，“这借口倒是不错。” 　　伊年挺尴尬的。 　　叶宗易却已经道：“没关系，我理解，感觉这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听他这么说，伊年是松了口气的。 　　但是，随后，叶宗易却叫司机靠边停车。 　　“我下去抽根烟。”叶宗易对伊年解释道。 第24章 24 　　伊年直觉叶宗易的情绪有些怪异, 虽然面上不显，依然是温和的面庞，但中途停车下去抽烟这个行为, 就不太符合常理。 　　伊年怀疑是不是因为她的话令叶宗易不悦，他本想把她赶下车，但临到头还是修养占了上风，改口成下车抽烟。 　　伊年是个识相的人, 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分上, 她也没那么厚地脸皮还蹭他的车, 在车门落锁前, 伊年也开门跟着下车。 　　叶宗易见伊年下车, 吃了一惊，“我很快就好, 你在车上等我就行。” 　　伊年笑笑, “还是不麻烦你送我了, 我打车回去吧。” 　　叶宗易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哪有送到一半让你去打车的？那我都成什么人了。” 　　伊年也不知现在要怎么与叶宗易相处, 就是尴尬，全身上下都尴尬。 　　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一时站在原地，好在夜风凉爽，吹散不少焦躁。 　　叶宗易是真的要抽烟，他大概有烟瘾, 随身带着烟，抽出一根，咬住、点燃, 抽烟时的他面上的温和散去，就像拿下了面具，成了面无表情。 　　伊年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难道她的拒绝，给叶宗易的打击这么大？ 　　她陪着他站在车边，靠着车门，因为不喜欢这沉默的氛围，开始没话找话，“小安最近还好吗？” 　　叶宗易吐出烟圈，“恢复不错，就是不太能受苦，康复训练总是能躲就躲，要不然能恢复得更好。” 　　他说完，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侧开头去，继续吸着烟。 　　伊年受不住这诡异的气氛，正打算再提一次打的回，就见他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司机摇下窗玻璃，“叶总？” 　　叶宗易道：“你回去吧，我来开。” 　　伊年一惊。 　　司机则没任何废话，下车就走。 　　叶宗易对伊年笑笑，“还是想和你单独说说话。” 　　现在伊年最难受的就是与叶宗易独处，可叶宗易话都说到这份上，伊年就没法再说出推辞的言语来。 　　也罢，再宽慰宽慰他呗。 　　伊年等叶宗易吸完烟，等他上了驾驶座后，她走到另一边，坐上副驾——只有两个人，她再去后座就显得很不礼貌。 　　等坐上车后，伊年突然想起来，“叶先生，你在饭局上是不是喝酒了？”她想了想，记得叶宗易的确是喝酒了的，就提议，“要不我来开？” 　　叶宗易摇头，“只喝了半杯红酒，酒精检测不会超标。” 　　伊年便不再说。 　　叶宗易个子比司机高不少，坐上驾驶座后觉得不适，调起座位。 　　这时，伊年看到前方有年轻男女在争执。 　　他们车停的位置侧前方正好是一家酒吧，伊年看到这一男一女从酒吧走出来，确切地说，应该是男人把女人从酒吧里拉出来，动作粗鲁，看架势，应该在骂她，但离得远，伊年又在车里，她并不能听到在说些什么。 　　不过很快，伊年就听到了些许，因为两人推搡着，朝他们所在的方向靠近。 　　“臭婊.子，特意穿成这样来勾.引男人是吧？你是欠揍还是欠.操？老子最近给你脸了是吧？” 　　各类污秽的词，听得伊年眉头微皱。 　　伊年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这一听就是情侣吵架，虽然男人一言难尽，但这不代表需要伊年一个路人去插手。 　　然而，下一秒，男人竟动起手来，因为女人顶撞了两句，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刮子。 　　伊年一惊，眉头皱得更紧。 　　而调好了座位的叶宗易此时也发觉了路边的动静，没有立刻发动汽车，蹙眉道：“是不是需要下去帮忙？” 　　他话音刚落下，女人被男人抓着一甩，直接撞到了他们的发动机盖上。 　　“嘭”得一声响，伴随着他们车子一阵晃动。 　　伊年想，如果男人知道这辆车的价值，一定不敢这样做。 　　男人还没完，他把女人的头按在发动机盖上，能看出用的力道不小，女人的脸被挤压得变了形，她挣扎着，但男女力量悬殊，依然被男人死死地按住。 　　男人嘴上仍然骂个不停，一手按着她头，另一手扬起，还欲再打，伊年看不下去，而且，这个样子车可能会被损坏，他们也走不了，她开门下车。 　　叶宗易也跟着下来。 　　男人明显没料到车上还有人，见他们下来，足足愣了好几秒，那高高扬起的手就没再落下，片刻后，松开了女人。 　　年轻女人终于不再被束缚，猛地站直身子跑远了好几步，大口喘着气，脸上还满是泪痕。 　　伊年这才看清了她的脸，但这与没看清并没太大区别，年轻女人画着浓重的烟熏妆，因为眼泪，糊了一大片，根本看不清本来面貌。 　　男人也跟着退开几步，扫了眼叶宗易和伊年，目光还在伊年身上多停留了好几秒，可能觉得她眼熟。 　　伊年倒也不在乎他认出自己来，左右做亏心事的又不是她。 　　叶宗易开口，“你撞坏我的车了。” 　　然而，对女友一言难尽的男人，这个时候更不会讲道理，“碰一下就坏？你的车可真金贵。”连句道歉都没。 　　不仅如此，他还手指着叶宗易，“少多管闲事，不然老子连你一块揍。” 　　伊年脸色更沉。 　　为什么会存在这样的败类呢？一定是社会的毒打还不够。 　　男人说完就要走，伊年看向叶宗易，叶宗易敛着眉，似乎没有阻止男人离开的意思。 　　伊年猜他可能嫌麻烦，不想在这儿和一个混混起冲突，毕竟这儿只有他们两人，即便报警，等警察过来，人估计都已经离开。 　　但是，伊年看到男人转头又走向不远处还没有离开的年轻女人，就觉得，这事儿她不想就这样作罢。 　　她叫住男人，“你就这样走了？看不到车上已经被撞出划痕了吗？” 　　划痕很浅，路灯又暗，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但发动机盖上确实已经有了划痕。 　　男人驻步，转回身来，上下扫了伊年一眼，表情变得猥琐起来，“哟，美女，这是要讹上我？” 　　伊年冷声道：“碰坏了车，难道还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男人嗤一声，“美女，这哪里坏了？就是人往你车前靠了一下，这就坏了？你们车是豆腐做的呢？” 　　此时年轻女人见他们在说话，也缓步走近，伊年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心理，即便被男友打了也不跑，见车被撞坏似乎要赚钱，还挺关心的模样，又走了回来。 　　而男人则把气又发到了年轻女人身上，在她走近后，又给了她一个耳刮子，“让你撞那么重，这下好了，人家讹上我们了！瞧你做的好事！” 　　伊年的怒火“噌”得就蹿了起来。 　　忍不了。 　　她大跨步上前，在男人背对着她骂他女友时，直接就攥住了他的后领。 　　男人个子不高，身材中等，而伊年又穿着高跟鞋，如此一来，伊年还比男人稍微高上了那么一些，所以够上他的脖颈很轻松，更甚者，稍一用力，还把他提起来了一起。 　　这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男人更加，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等他要回身挣扎反击时，伊年已经把他的脚踝一勾，手再一用力，顷刻间，就把他摁倒在发动机盖前。 　　“不是眼神不好看不见吗？你仔细看看，这东西是什么，是不是划痕。”伊年晃动着他的脖子，把他摁到了那划痕前，就像捏着鸭脖子一样。 第25章 25 　　伊年突如其来的暴力让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年轻女人站在原地瞪大着眼看伊年，叶宗易也没动，敛着眉, 垂眸看着。 　　被伊年揪着脖子压在发动机盖上的男人在回神之后，死命挣扎，破口大骂，脸是怒及的扭曲, 双手撑在发动机盖上, 想抬起身来, 奈何敌不过伊年的力道, 只是徒劳。 　　发现站不起来后男人就开始用脚, 双脚胡乱地向后划动，偶尔确实会踢到伊年, 但因为他这样的状态脚不好发力, 即便踢到, 那点力道也只是像苍蝇骚扰，就他自己以为能让伊年吃痛放手。 　　伊年也不客气, 直接朝他的腘窝一踹，男人两条小姐便是一软，踢不动了。 　　一只正宗弱鸡, 也就会在自己女友前横。 　　伊年沉着脸，寒声道：“看到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再凑近一点？” 　　男人终于意识到他遇到了一个练家子，即便对方是个女人, 他在人家面前也毫无反抗的余地。 　　但有的时候，越弱的人，越是死鸭子嘴硬。 　　男人的肢体反抗毫无效果, 一张脸从扭曲变成了通红的扭曲，但口中依然骂骂咧咧不饶人，还冲年轻女人喊，“你特么愣着干什么！打人了！报警啊！” 　　年轻女人一时愣着，她可能在猜男人是真的想让她报警还是单纯在吓唬。 　　伊年挑挑眉，“报，赶紧报，你不知道汽车前有行车记录仪吗？正好让警察来看看你刚是怎么打人的，而且，警察眼睛亮，肯定不会看不见这划痕，到时候也省得你赖账跑。” 　　男人顿住，气势一下子蔫下去就在那一瞬间，骂了几声“臭婆娘”后，服软道：“妈的你先松开，不就是点划痕么，老子又不是赔不起！” 　　伊年松开手。 　　男人终于能站直身体，他也不敢再动手，一个女人就能把他压制得不能动弹，他们还有一个男人站在边上没动手，男人找回了点自知之明，退后两步：“我赔个三百总行了吧，补个漆三百足够了，老子懒得跟你们计较，也不用你们拿□□。” 　　一直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的叶宗易此时开口，“没法补漆，要换面板，至少三百万。” 　　男人一愣之下，随即破口大骂，“妈的你们脑子有病吧！” 　　伊年提醒，“你没看这车牌子么？” 　　男人扫了眼下文品牌标志，这一扫，就白了脸，终于意识到惹到了不能惹的人。 　　他张张嘴，半晌没出声。 　　年轻女人不认得车的牌子，但从男人的脸色也能看出来，对方说的三百万不是假的，一时间也恐慌起来，手足无措。 　　男人惨白着一张脸，骂了好几句“他妈”，随后眼珠子一转，转身就要跑，被提前发觉的伊年抬脚一拌，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跑是跑不掉的，”伊年道，“不想受皮肉苦，就好好商量对策。” 　　男人爬起来，这一摔，把他那混子的气势摔了个一干二净，目露祈求，“商量个毛啊，老子就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钱没有，只有命一条。” 　　他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可能渣子就是渣子，在这种时刻更能暴露本质，他说着，把年轻女人往前一拉，“要不然，她卖给你？我是真没钱，你看我像是能赔得起百万的人吗？” 　　要不是犯法，伊年真的好想揍他。 　　她看向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被拽得一个趔趄，好似愣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男人说了什么，那怯弱的模样终于被满腔愤怒代替，甩开了男人，“你有病吧！” 　　男人振振有词，“这划痕还是你撞上去划上的呢，确切来说这跟我都没关系，就应该你自己赔。” 　　伊年忍无可忍，上前就给了他一脚，直接把他踹到了地上，“看来你还是希望报警啊，那我们也不用在这儿拉扯那么多了，让警察来呗。” 　　男人被踢倒在地自然是恼火的，可伊年一提警察，他又不敢再多说。 　　年轻女人低着头，很轻地对伊年说了句，“谢谢。” 　　不过伊年猜她是不想叫警察的，不然就冲着刚才被打成这样，她自己都会报警。 　　伊年没说什么，这终究是别人的事情，当事人都不想反抗，她一个外人，又能做什么呢？ 　　伊年看向叶宗易，这谈赔偿的事儿，还是要车主人作主，“叶先生，你看要怎么谈赔偿？” 　　叶宗易再抬眸时，又是温润儒雅的模样，他看向伊年的目光似带了钦佩赞许，再看向那男人时，眸色又冷了下来。 　　“我也不是在乎着点维修钱，”叶宗易道，“但很不喜欢你对待你女友的方式，如果放过你，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 　　男人一愣，在发觉叶宗易有放他一马的意思后，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也不从地上起来了，用最卑微的姿态仰视着他，卯足了劲儿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您大人有大量，我跟我女朋友就是稍微起了争执，您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叶宗易看向年轻女人，“你要原谅他吗？” 　　年轻女人一愣，没想到对方会问这样的问题，接着又男人，一时没说话。 　　于是男人又转而向女人道歉，请求她原谅，表示绝不再犯。 　　但伊年能看到背对着叶宗易在向女人挤眉弄眼，胁迫的意思很明显。 　　伊年走上前，隔开了他们，面对着年轻女人，“这种垃圾，你确定不分手还原谅他吗？如果需要帮助，你可以对我说。” 　　女人嘴唇动了动，低头不敢直视伊年，嗫嚅半晌，说：“对不起……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行吧，伊年不再管。 　　反倒是叶宗易，目光温和地看着她们，顿了一顿后，取了张名片给那女人，“他如果再打你，可以找我。” 　　他又低头看向男人，“我知道你赔不起，我也不用你赔，但是你应该清楚，我车上行车记录仪拍下的东西，能让我轻而易举就能毁掉你下半辈子，你好自为之。” 　　此事到这儿告一段落。 　　叶宗易的作法倒是挺出乎伊年意料的，她原以为，像叶宗易这样地位的人，不会在意一个小人物的遭遇，更不会留下自己的名片。 　　何况那年轻女人又是不需要帮助的态度，连伊年都已经不打算管，叶宗易却还是伸出了援手。 　　一个商人，能做到这份上，令伊年吃惊之余，还有动容。 　　后半程的车上，伊年好似忘了之前车上的尴尬，道：“没想到你会留下名片。” 　　叶宗易温和道：“不做点什么，等我们走了，那姑娘不知要受多少罪。” 　　伊年语气淡下来，“那男人不会改的，除了离开他，那姑娘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可她又不愿意，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叶宗易：“虽然能做的有限，但如果什么都不错，我大概会心里不安。” 　　伊年侧着看他，“你脾气比我好。” 　　叶宗易笑笑，“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我确实在夸你。” 　　后半程他们之间的氛围很和谐，叶宗易没再提之前的不愉快，就像已经忘记一样，他不提，伊年更不会主动提，见他情绪又已恢复正常，她更是松了一口气。 　　叶宗易又道：“说起来，你身手真的不错，在酒庄是，现在也是，挺让人惊奇的，以前你明明没这样。” 　　“在综艺时都按着人设来，人设嘛，能有几分真实呢？”伊年笑笑，仍然用这个搪塞过不知多少人的理由来搪塞他。 　　“是吗，挺神奇的。”叶宗易笑着，“显得你很神秘。” 　　伊年不知道要怎么答这话，就笑笑没说话。 　　好在叶宗易并未继续话题。 第26章 26 　　伊年收到来自张琳手机号的短信这事儿, 还是没瞒过米越。两天后，因为警察的调查，米越得知了此事。 　　受惊吓程度可想而知。 　　正巧这几日伊年没有通告, 一大早，伊年家的大门就被米越敲响。 　　伊年起得早，正在锻炼，大汗淋漓地前去开门, 一打开大门, 就见米越指挥着两个工人搬进一观音菩萨像。 　　伊年：“……” 　　要不是伊年家面积不算小, 这菩萨像都没地儿放。 　　伊年拿毛巾擦擦脸上的汗, 张了张嘴, 正要问米越这什么情况，米越就已经抢先道：“你没有权利说‘不’, 就你最近遇上的事儿, 真不是我封建迷信, 那就是邪门儿。” 　　伊年：“……” 　　行吧，确实挺邪门的, 放个观音像……也行。 　　送走了工人，米越坐下与伊年商量道：“那什么，过两天那几个小的品牌活动, 要不然……我给推了，你看怎么样？” 　　“因为我牵涉到刑事案件里？”伊年问。 　　“这事儿我没跟公司领导说，所以不是公司的意思。这些本来就是小活动，丢了不可惜, 我就觉得吧，你最近是不是……少出门比较好？” 　　米越看起来是真的被吓到，且也是真的在担心伊年。 　　伊年并不十分在意几个品牌活动, “如果能推，那就推吧，你说得没错，可能的确还是少出门更好些。” 　　“是啊是啊，”米越满脸担忧，“你收到那短信不是很有可能是凶手发的吗？我就总觉得，他可能盯上你了，这太可怕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伊年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竟然是叶宗易。 　　自打两天前晚上与叶宗易道别后，叶宗易就没找过她，伊年觉得大概是那场对话起了作用，却没想到，这会儿他又打电话过来。 　　伊年正犹豫着要不要接，米越已经看到了来电显示，催促道：“是叶总诶，快接啊。” 　　伊年接起来。 　　伊年正想着如果叶宗易又约她出去她该拿怎么的说辞，却听叶宗易道：“还记得我们那晚上碰到的那对情侣吗？” 　　伊年一愣，“记得，怎么了？”那对情侣令人印象深刻，且只过去了两天，伊年不可能不记得。 　　叶宗易道：“半小时前，那女孩子给我打电话，说她男友又打她，希望我能帮忙，我让助理去了她的住处，却没找到人，住所还有不少血迹在，我助理报了警，现在我正去往派出所的路上，想着你那晚也在场，可能警方也会联系你，就问问你有没有空与我一块去。” 　　伊年着实一愣。 　　不知为何，她此刻心里头的那股不祥之感突然变得很强烈。 　　那么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许多，张琳的失踪，程维晋的侧写，叶申安的车祸。 　　明明这些与叶宗易说的没什么关系，那姑娘大概率就是被她男友打的，可伊年就是想到了。 　　伊年抬起头，看着半小时前米越让人搬进来的观音像，默了两秒，道：“哪个派出所？我这就过去。” 　　“我顺路，去你那接你吧。”叶宗易道。 　　“好。” 　　米越的神色已经瞬间变得紧张，伊年一挂断电话，她就赶忙问：“什么东西？什么派出所？怎么回事？又发生什么了？” 　　伊年心里没底，但对米越，她还是往轻了说：“不是大事，就前两天，叶先生送我回来的那晚上，路上碰到了点事儿。”她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所以，那女孩子失联了？”米越现在听到“失联”这个词就恐慌，生怕失联的人又给伊年发一条让人毛骨悚然的短信。 　　伊年不想吓她，道：“就是一时没联系上，这还没到一小时，可能就是手机坏了。” 　　伊年这话并不能让米越安心，她最近被伊年牵扯上的刑事案件给吓怕了，表示要和伊年一起去派出所，出门前，还往观音像上拜了两拜。 　　叶宗易对多带一个人并没有异议，经纪人跟随本就是很合理的事情，二十分钟后，他们到达派出所，叶宗易的助理已经到了那儿，正接受着询问。 　　伊年得知那女孩子名叫黄悦，手机信号最后的位置就在距离她住所200米的街上。目前失联一个多小时，原本成年人失联一个多小时并不足以立案，但因为在黄悦住所发现大片血迹，所以报案后派出所还是很重视。 　　叶宗易向警方说明他派助理过去找人的起因经过，以及两天前发生的事儿，伊年作为当时在场的人，证实叶宗易所言不虚。 　　因为程维晋的侧写，伊年即便觉得指向叶宗易很不可思议，但对于叶宗易此人，她还是多了几分注意。 　　比如叶宗易向民警叙述派助理前往黄悦住所的起因时，伊年还特意扫了眼他的手机屏幕，的确有来电记录，通话时长两分半，来电号码和系统上查出来的黄悦手机号能对上。 　　在叶宗易大致叙述完后，伊年问他：“黄悦给你打电话时语气状态怎么样？听上去她男友像在她身边吗？” 　　“没听到她男友的声音。”叶宗易道，“我手机来电设置了自动录音。” 　　他把手机朝民警挪了挪，打开录音。 　　的确是黄悦向他求助的声音。 　　她在哭，说想分手，男友不同意，又打了她，问叶宗易怎么办。 　　伊年默默甩了甩脑袋。 　　她真的想多了吧。 　　电话是真的，求助是真的，叶宗易此时人处派出所也是真的。 　　她脑子里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呢？大概被程维晋那过于笼统的侧写给误导的吧。 　　民警了解了大致情况后，就开始查黄悦男友的信息，黄悦这次的失联、住所里的血迹，怎么看都像与黄悦男友有关。 　　叶宗易和伊年该说的都说了，这儿没别的事儿，便打算离开。 　　米越也松了口气，这就是个家暴事件，总算不像先前遇到的那么邪乎。 　　他们刚走出派出所门口，伊年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拿起一看，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 　　心底的不安突然变得尤为强烈。 　　伊年接起电话。 　　入耳的是女人的啜泣声。 　　即便她只和黄悦见过一面，但那一刻，伊年就是敏锐地听出了她的声音。 　　没有任何犹豫的，她转身就走回派出所内，一边走，一边打开免提，点了录音，道：“黄小姐，是你吗？你在哪儿？” 　　叶宗易和米越一愣，忙跟着转身跟上她。 　　伊年把手机放到桌上，用口型同民警说：“好像是黄悦。” 　　而对比来电显示，的确是黄悦。 　　民警反应敏捷，立刻开始查手机位置信息。 　　而那边的黄悦还在哭，啜泣声不大，但能听出相当恐慌。 　　伊年此时无暇细想为什么黄悦会有她的手机号，放柔了声音问她：“黄小姐？黄悦？是你对吧？能告诉我你在哪儿吗？叶先生没联系上你。” 　　片刻后，黄悦开始说话，带着哭腔。 　　“伊、伊年……我觉得你……你好特别，我对你很……很好奇，我很想认、认识你……了解你……救救我！救——” 　　电话被掐断。 第27章 27 　　之后的场面很混乱。 　　派出所的几个民警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 有个刚毕业的小年轻说话都变了调，半天没讲清楚情况，被一年长的拿过电话。 　　米越在骂娘, 只不过骂声里好似带上了哭腔。 　　相比之下，叶宗易更镇定些，依然维持了平日里的儒雅，关切地问伊年：“还好吗？” 　　伊年点头, “我还好, 不用担心我。”她说着, 还把手里的手机递了出去, 给刚打完电话的民警, “我录音了，你们得拿去留证吧？” 　　民警一经提醒, 忙点头, “对对对。”接过了伊年的手机, 顺道把叶宗易的也先借走——他手机里还有黄悦失踪前最后一通电话的录音。 　　后来民警没能再顾上伊年他们，但到了这时候, 他们不可能离开，之后恐怕还会有调查，就坐在休息区等待。 　　米越搂着伊年肩膀, 明明她自己慌得已经乱了阵脚，却还是一个劲儿地对伊年道：“没事没事，不用怕，警察都知道了,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伊年柔声道：“你不用慌，我没怕。” 　　她的确没怕，一直很镇定, 镇定地对身边人说“不用担心我”，镇定地提醒民警留下录音，镇定地让那年长的警察看了她好几眼。 　　虽然接电话后她没怎么说话，但并不是怕，她只是在脑中搜索着所有她认识的人。 　　“我觉得你好特别。”这是凶手借由黄悦的口说出的话。 　　为什么特别？哪里特别？如果对方只是从网上获取有关她的消息，那一定不会用“特别”来形容她。 　　伊年在公众眼里的形象，一个撒娇狂魔，绝对不会引得一个凶手“想了解你”。 　　所以，凶手一定知道她行为处事上的转变，所以很好奇，所以想了解她。 　　而知道她行为处事改变的人，一定是她碰到过的人。 　　未必认识，未必熟悉，但一定碰到过。 　　娱乐圈内的，酒庄现场的，甚至还有可能是她在超市拿下劫匪时，一个暗中关注她的人。 　　谁都有可能。 　　叶宗易也一直没离开，哪怕他接了不少工作上的电话，但都远程处理着，人一直没走。 　　他见伊年镇定自如，道：“我以为你会吓坏，没想到你反而是最冷静的。” 　　伊年道：“最冷静吗？你看上去比我更冷静，还能丝毫不受影响地处理工作。” 　　叶宗易道：“我不是直接接到电话的人，如果那些话是对我说的，我一定立刻雇几十个保镖，到哪儿都让他们寸步不离地跟着。” 　　他这话像是想让伊年放松下来的玩笑话，不过伊年并没有配合地笑一笑，她虽然挺冷静，但的确笑不出来。 　　那个叫黄悦的姑娘，还能活下来吗？ 　　会不会，那通电话，那些她说的话，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的声音？ 　　伊年不知道，也不敢想像。 　　他们并没在派出所等太久，四十来分钟后，从警局来了人。 　　那些人伊年认识，是刑警二队。 　　显而易见的，警方已经把张琳失踪案和黄悦绑架案联系在了一起。 　　张队见到伊年，目光复杂又同情，此时他都不得不叹一声：这个艺人，真的是倒霉催得，被凶手给盯上了。 　　他走到伊年面前，“麻烦你了，还得再和我们走一趟，你别怕，之后我们会派警员24小时保护你。” 　　伊年点点头，“谢谢，麻烦你们了。” 　　还真是冷静啊，张队想。 　　不过他也见怪不怪了，上次伊年收到那样的短信，也没见她有多惊慌。 　　其余的几个队员向民警具体了解状况、取走目前为止的案件资料，随后，伊年就跟着二队一起前往警局。 　　同行的还有叶宗易，不过叶宗易没跟伊年坐同一辆车，到警局后，也去了别的会议室做问询，伊年之后没跟他碰面。 　　而米越则先行离开。 　　天色渐渐暗下来。 　　如今天气转凉，白天也变得越来越短，很快，夜幕降临。 　　伊年坐在一小会议室里，看着门外来去匆匆的警员们，明白找到活着的黄悦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黄悦的男友已经被带到了警局，警方的效率很高，在伊年到达警局没多久，黄悦男友就被带了过来，但他处于烂醉的状态，到现在，几个小时过去，他也还没醒酒，什么都问不出来。 　　但伊年估计，就算他清醒过来，恐怕也问不出什么。 　　这案子大概率和他是没关系的。 　　黄警官走进来。 　　一整个下午，黄警官和赵警官都有过来问过她话，她把详细的情况能说的都说了。 　　黄警官这次进来时表情不怎么好，带来的恐怕还是坏消息。 　　“我们找到了黄悦的手机，根据最后和你打电话时的信号来源找到的，在一个烂尾楼里，这是地址，你看看，你了解那儿吗？” 　　他还拿了张地图，标出了所在位置。 　　伊年看了看，摇头，“我没去过那里，那一片都不熟。” 　　“你有认识的人住在那一片吗？” 　　伊年摇头，“我知道的没有。” 　　黄警官揉揉眉心，骂了句脏话。 　　伊年问：“手机丢在那儿，就是人去过，除了手机什么都没有吗？” 　　“没，那儿偏，道路没监控，那撞烂尾楼也没人管，除了车辙子印，什么都没有。” 　　“不过，”黄警官顿了顿，拉开椅子，在伊年对面坐下，面容变得更加严肃，“那儿并不是只有黄悦的手机。“ 　　伊年一震，凝眸看着他。 　　黄警官道：“我们还在那儿找到了张琳的手机。” 　　这是确定了，两个案子就是同一个凶手。 　　凶手在那儿打的电话，肯定知道警方能找到那位置，但他不仅仅丢下黄悦的手机，还把张琳手机也丢下，这是摆明了告诉警方，两个案子都是他做的。 　　嚣张，一如他发短信、打电话的举动。 　　“这是连环绑架案了。”黄警官说。 　　其实基本上张琳和黄悦生还的可能性很小，但因为还没找到人，所以还是称为绑架案。 　　黄警官：“局里已经紧急成立了专案组，因为性质严重，还会调侧写师过来辅助调查，到时候可能还要你继续协助，我们认为，凶手应该是你认识的人。” 　　伊年点头，“嗯，我会配合的。” 　　“今晚你就先回吧，我们会派警员24小时保护你，你不用太担心，我们不会让凶手找上你的。” 　　因为电话里的说辞，对于伊年的人身保护，警方很重视。 　　黄警官刚说完，会议室门被猛地打开，动作挺大，而来人正是程维晋，“怎么回事？你接到凶手电话了？” 　　黄警官见到程维晋见怪不怪，因为上回得知程维晋和伊年晚上一起吃饭，局里都传遍了程维晋追求伊年的事儿。 　　见他过来，黄警官就自己走出会议室，给他俩挪了地儿。 　　程维晋气喘吁吁，像是听到消息后就一路小跑过来的。 　　他在伊年身边坐下，“我今天外勤，现在才听说这事儿。所以你是真的接到凶手电话了？凶手说什么了？” 　　伊年把大致状况与程维晋说了遍，她越往下说，程维晋的脸色就越沉。 　　“他盯上你了。”最后，他说。 　　伊年挺认同的，她大概是被盯上了，要不然哪有那么邪门，一件件刑事案件全往她身上撞？ 　　“有怀疑的人吗？说说直觉也没事，他一定是你认识的人，你就凭感觉说说看。”不是正式调查，就是私下的讨论，程维晋就想听听她的感觉。 　　伊年摇头，“真的想不出来。上次听你说的侧写，我就想到一个叶宗易，但这次叶宗易都成了其中一个当事人。他接到黄悦电话时在公司，让助理去找人，黄悦失联后他报了警，后来就和我一起到派出所，我接到电话时，他也就在身边。虽然他被牵扯进来的确挺巧的，但从时间上来看，不可能是他。” 　　“确实，黄悦打的那通电话，凶手明显在她身边，除非有同伙，不然不可能。” 　　伊年想到在派出所时，叶宗易从头到尾冷静的态度，以及如此奇异的巧合，再加上一个侧写，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她道：“你说，凶手是盯上了我，那他是不是找目标就是从我认识的人中找呢？张琳和黄悦，我都和他们见过一面，虽然只见过一面，但的确是和我有交集的人。” 　　“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就奇怪了，知道我和张琳、黄悦有交集的，能有几个人？和黄悦碰面的那晚，只有叶宗易在，之后此事我也没跟任何人提起，也就是说，只有叶宗易知道我见过黄悦。而张琳来找我的那天，叶宗易也是在悦鑫会所的，我不确定他听没听到我和张琳的对话，但他当时的确在包厢里。” 　　伊年越往下说，心里头的那股怀疑就越强烈，不过，她还是考虑到了各种可能，“这前提是凶手在和我有交集的人中找目标，但这不一定成立，从黄悦的那通电话来看，他未必知道我和黄悦之间的发生的事，有可能就是单纯盯上我，又恰好这次受害人是我认识的，借黄悦的口打电话。而且，如果真是叶宗易，那就一定有同伙了。” 　　“其实单从侧写看，”程维晋道，“有同伙的可能性不大。凶手极度自信，目空一切，他的行为也越来越嚣张，这样的性格，合伙作案的案例很少。而且即便合伙作案，他一定是主导的那个人，但今天的事情，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插一手，这和侧写相矛盾。” 　　程维晋说得不无道理，而伊年也觉得，她现在对叶宗易的怀疑，起因就是一个笼统的侧写，以及今天让人心里不安的巧合。 　　并且，她自我反省了下，有可能还因为叶宗易在派出所时还会说玩笑话的状态，让她对他产生了些反感，所以怀疑变得更强烈。 　　这些怀疑，都一点证据也没有。 　　“我送你回去吧。”程维晋道，“已经不早了。” 　　伊年想到还会有警员和她一起走，本想拒绝，但话到嘴边，还是成了“麻烦你了”。 第28章 28 　　回去的路上, 伊年想起程维晋说今天他出了外勤，就想到叶申安的案子，估计这些天一队还一直忙着这个案子, 便问他进展如何。 　　“挺头疼的，”程维晋道，“即便已经把范围锁定在车祸当晚在场的人里，但再往下就没了头绪。没有动机, 叶申安的那些朋友, 完全找不出任何动机, 他们带来的女伴就更加, 跟叶申安没有交集, 而且，她们不懂车, 连刹车片在哪儿都不知道。排除掉这些人, 就只有完全无法确认身份的路人。” 　　伊年放不下叶宗易, 就问：“当天晚上叶宗易在哪儿你知道吗？” 　　“你提起之后，我也了解过, 车祸前两天他就出国出差，一直到车祸第二天，听说此事后才赶回来。” 　　所以, 叶宗易有不在场证明。 　　说到这起另人头疼的案子，程维晋不免想到另人头疼的叶申安，“最让人想不通的还是被害者本人，一问三不知, 坚决否认他有仇人，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就觉得他人见人爱。” 　　伊年：“……” 　　“他神经粗。”伊年道, 想到上一回入室抢劫，又说，“你看上回不也是这样，他死活不认为他有仇人，结果呢，就是看到了个秘密却不自知。” 　　说到这里，伊年太阳穴一跳，“你说……会不会这次也差不多？” 　　“你是说，这一次也是他看到了别人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但自己没意识到，是吗？” 　　“嗯，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程维晋：“我们考虑过这一点，还考虑过上一次也是借刀杀人，但因为叶申安本人什么都说不上来，所以就没了下文，只能回到案件本身上继续查。” 　　他说着，大概现在并不想讲自己的案子，转而道：“你别操心我的案子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安全，如果你再接到可疑电话，你告诉我。” 　　“好。”伊年答应下来。 　　程维晋开车到伊年家楼下，跟在后面的还有派来保护伊年的警员。程维晋把伊年送上楼，一直送她到家门口才折返，下楼后，又跟前来的两个警员打了招呼，麻烦他们多加注意。 　　随后，他在伊年小区内转了两圈，确认小区内的监控能做到覆盖所有出入口，以及小区的安保也还算可以。 　　做完这些，程维晋才驱车离开。 　　次日一早，伊年才刚做了几组锻炼，就收到程维晋的微信，【你今天有通告吗？】 　　他看上去很担心她。 　　伊年脱下拳击手套，回复，【没有，这几天的通告我都推了】 　　程维晋：【那就好，你最近还是少出门，能别出去就别出去】 　　话是这么说，但这种情况下伊年恐怕做不到一直躲在家里。 　　她问，【我能去警局吗？听说今天会有侧写师来，我也想去听听他的侧写，毕竟我可能认识凶手】 　　程维晋回复，【等侧写出来，张队肯定会再来找你的】 　　这是拒绝了，伊年有些失望。她戴上手套，继续打拳，打了两下，又觉得可能再争取下，于是再次拿起手机，【真的不能去吗？我不会添麻烦的，而且，万一侧写师想亲自跟我谈话呢？】 　　这一回，程维晋倒没再拒绝，【那行吧，我过去接你】 　　【不用麻烦，我自己去就行，你忙你的】 　　【我顺路】 　　一句“顺路”，成功让伊年接受了他的好意。 　　而且，细细想来，好像第一次和程维晋见面时，他也是因为“顺路”，送她回家，从此，送一程的次数越来越多。 　　伊年倒不是全然没意识到程维晋对她表达出的好感，只不过她不反感，就不会像对待叶宗易那样想和他划清界限，何况，在她身处复杂案件的情况下，和一个熟悉的刑警朋友聊聊想法，让伊年很舒服。 　　她已经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 　　因为刚锻炼过，伊年出了身汗，于是趁程维晋还没到，她快速洗了个澡，洗完出来，就发现有一个程维晋的未接电话。 　　伊年回过去。 　　程维晋道：“没什么事，就是刚才在买早餐，想问问你要不要，你没接我就买了两份，你要已经吃了也没事，我给我同事。” 　　伊年勾了勾唇，“我没吃呢，谢谢了。” 　　十分钟后，伊年坐上程维晋的车。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买了，几个包子和豆浆。”他把早餐递过去，但又想到什么，手一顿，“你吃这些吗？你们明星早餐是不是都吃沙拉三明治之类的啊？不好意思，买早餐时没想那么多。” 　　伊年笑，从他手里拿过早餐，“怎么不吃？我没那么讲究。” 　　程维晋笑笑，像是松了口气。 　　他们来到警局，张队见到伊年，“诶，你来得正好，我刚想叫你过来一趟呢，谢老师到了，他想跟你聊聊。” 　　“谢老师？” 　　“哦忘跟你说了，就是侧写师，谢滨老师。” 　　跟伊年想得没错，侧写师果然想找她聊聊。 　　这趟来对了，还能光明正大地留在这儿了解他们的调查进度。 　　伊年跟着张队走，程维晋则要去一队继续他们案子的调查，两人分开。 　　伊年见到了侧写师谢滨。 　　谢滨长相斯文，看上去年纪不算大，估计就三十来岁，根据介绍，他是大学的教授，主攻犯罪心理。 　　是个年轻有为的。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女助理。 　　伊年被请到会议室里，女助理给谢滨递了厚厚的一叠资料，伊年稍微扫到了一些，是大致的案情资料。 　　一个晚上时间，已经整理出了那么多。 　　资料有装订起来，边上还贴了不少整整齐齐的便签，给资料分门别类。 　　谢滨按着便签翻到中间，“我大致了解了这个案子，昨晚我一直在听你们的通话录音——” 　　他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目光落在伊年袖口上，“不好意思，能麻烦你把袖子的纽扣扣好吗？” 　　伊年：“……” 　　她今天穿的比较休闲，衬衫也是休闲款的，袖口的纽扣其实也就起了装饰作用，用处不大，伊年一般也不会扣它。 　　听到谢滨这么说，她顿了下，还是把手腕袖口的纽扣扣了起来。 　　嗯，好像，研究心理的人，有点儿龟毛也正常吧。 第29章 29 　　小插曲之后, 谢滨就开始与伊年聊案件。 　　他聊案件与警察询问不太相同，这次和伊年谈话，聚焦在伊年的个人生活上。 　　比如会问她, 平时会和哪些人接触，追求者多不多，平时的性格如何之类。 　　这架势，反倒更像是来分析她的。 　　不过伊年还是一一作答, 谢滨总归有他自己的想法。 　　谢滨问完一系列问题后, 并没有对伊年说他的想法, 也不知道他得出了什么结论, 只说了句：“感谢你的配合。”便让助理请她离开。 　　伊年挺好奇他的看法, 没急着走，问他：“您对这案件是什么想法？” 　　谢滨：“抱歉, 我们不能对外说案情细节, 等做出详细的侧写报告, 我们会再找你的。” 　　伊年无法，只能作罢。 　　谢滨的助理打开会议室门, 作了个“请”的手势，要送她离开。 　　助理是个姑娘，姓蒋, 送伊年出来后，又递给她一张名片，“如果你想到一些身边奇怪的事情，或是有引起你注意的人, 可以联系我。” 　　伊年接过，“谢谢，我会的。” 　　不过伊年并不想就此离开, 蒋助理想送她到电梯口，伊年婉拒道：“我有个朋友在这儿工作，我顺便去看看他，你不用送了。” 　　蒋助理便没再送她，她一走，没人管伊年，伊年就自个儿在过道瞎转悠——她也不知道程维晋在哪。 　　转悠到另一会议室，伊年往门上的小窗一扫，瞧见了叶宗易。 　　原来叶宗易也来了这儿，看来他这个当事人也得配合调查。 　　坐在叶宗易对面的就是谢滨，看来谢滨和她聊完后，便找了叶宗易谈。 　　不过，不同于和伊年聊天时谢滨面无表情的冷淡、公事公办的语调神情，他和叶宗易说话时，虽然不至于是相谈甚欢的笑颜，但面部表情却丰富了一些，至少不像面对伊年时那样面瘫。 　　挺奇怪的，总不能是谢滨对她有意见吧？因为袖扣？ 　　伊年往里扫了一眼后，便移步离开，总不能在门口听墙角。 　　她不好一直瞎转悠，打算去找程维晋，微信问他人在哪，但可能程维晋在忙，没有立即回复。 　　接着伊年迎面就碰上了赵警官。 　　赵警官正从电梯口走出来，手里抱着一份文件，见到伊年，打了声招呼，“你跟谢教授聊完了？” 　　“嗯，聊完了。” 　　“怎么样？我跟你说，谢教授分析人心理还真有一手，今早我只跟他聊了几句，他就精准地说出我是什么人格，平时是什么性格，还真一点不差。” 　　“他倒没跟我说结论，就问了我平时的一些生活状况、人际关系。” 　　“毕竟查案嘛，没得出结论前我们不能多说。” 　　“不过，”伊年道，“他应该挺注意细节吧？我没扣袖扣，好像惹他不太高兴。” 　　赵警官一摆手，“没事，他就这样，我眼镜歪了一点儿还被他指出来了，他有强迫症，平时人也挺冷的，对谁都面无表情。” 　　伊年想到会议室里谢滨和叶宗易说话的神情，“我看他跟叶宗易就聊得挺好，就以为我是惹了他不快。” 　　“那是因为他们是校友，他们认识。”赵警官道。 　　伊年着实一惊，“校友？” 　　“对，他们都在国外留的学，是校友，很早前就认识。这回谢教授接到通知连夜被派过来，都没来得及详细看资料，但对之前的张琳失踪案就很了解，就是叶宗易跟他提过，他关注好久了，所以今天我们专案组合作上手就很快。” 　　伊年因为原本就对叶宗易不放心，听到这话，自然放在了心上，微皱着眉，“叶宗易很清楚张琳失踪案吗？好端端为什么跟别人提它？” 　　赵警官奇怪地看向她：“你们不是因为这案子黄了一个电视剧项目吗？我听说叶宗易是投资人啊，这个……上点心咨询咨询研究犯罪心理的熟人，应该挺正常吧？” 　　对上赵警官的目光，伊年就意识到自己反应大了些，忙掩饰性地笑笑，“哦对，差点忘了他是投资人。” 　　赵警官倒没在意，同伊年寒暄几句后，就去忙自个儿的。 　　恰时程维晋给伊年回了微信，伊年便去找了他。 　　上午伊年与谢滨聊得挺久，聊完后这么瞎转悠，一不留神就到了午休时间，所以伊年去找程维晋，倒也不会打扰到他工作，两人索性就约了午餐。 　　程维晋在一间审讯室里，伊年过去找他，又看到一个熟人——潘逸阳。 　　在冯奕酒庄时，潘逸阳就是其中的一个客人，伊年见过他。后来伊年听说，他也是叶申安车祸当晚和他一起玩赛车的一个朋友。 　　去酒庄坐客的人里，有两个是出现在车祸当晚的，一个是陈景泰，另一个就是潘逸阳。 　　看来程维晋还在查车祸那案子。 　　伊年对潘逸阳的印象不深，在酒庄时，他就是最沉默寡言的那个，不大说话，叶申安也没同他聊太久，所以伊年并没有太注意到他。 　　伊年去找程维晋时，程维晋那儿正好结束，他大概只是把潘逸阳叫来问话，问完之后，潘逸阳便能离开。 　　他从审讯室里走出来，看到伊年，竟连声招呼都没打，眼神阴恻恻地朝她一扫，便从她身边走过。 　　伊年的一声“嗨”卡在了喉咙里。 　　上回见到他只是沉默寡言，这一回，怎么变得那么阴森？ 　　程维晋跟在他身后走出来，对伊年道：“我这忙完了，走吧，吃午饭去，你想吃什么？” 　　“我不挑，附近你熟，你推荐个吧。” 　　程维晋便带她去了一家日料店，离警局不远，十分钟车程。 　　这家店还挺高档，全是单间的包厢，进去后便拖鞋坐榻榻米上。 　　不过伊年没心思欣赏美食，她一时想着怎么那么巧，叶宗易与谢滨竟然认识，一时又想起潘逸阳阴恻恻的眼神。 第30章 30 　　程维晋见她发呆, 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伊年回神，她对程维晋一向信任, 也没什么不可说的，道：“我见到了专案组请来的侧写师。” 　　“谢滨是吧？我知道他，以前合作过一次，虽然人冷冰冰的, 但专业水平是真的高。” 　　“连你都这么说, 那看来真的很厉害。” 　　“他和你聊了什么？”程维晋问。 　　伊年大致说了, 又道：“我估计他已经把我从里到外都分析了个透彻。” 　　程维晋笑：“我第一次和他聊天, 就感觉跟没穿衣服一样。” 　　伊年被他的形容逗笑。 　　“没穿衣服”, 话听着糙，但还真就是这种感觉。如何不是为了案子, 伊年一定不会让人这样剖析自己。 　　但想到谢滨和叶申安认识, 伊年的笑容便淡下去, 问程维晋：“话说，你们办案子, 如果和当事人有私交，不是应该主动避嫌吗？” 　　“一般是这样，怎么了？谁和谁有私交？” 　　“我听赵警官说, 谢滨和叶宗易是校友，认识好几年了。” 　　程维晋倒不觉得这是大事，“叶宗易不是受害人家属，也不是嫌疑人, 只是偶然间成了个相关证人而已，倒不必因为这个要让谢滨避嫌，不过——” 　　他也略有些惊讶, “他们竟然认识啊，这么巧？” 　　“只是认识，倒也没什么，只是吧，”伊年对赵警官说的话很上心，“听说谢滨很早就开始关注张琳失踪案，就是因为叶宗易跟他提过这个案子。我怎么不知道叶宗易对这案子这么关心？卢导被牵扯进去后他就撤资了，之后完全就没再提过，他还向研究犯罪心理的朋友专门咨询了这个案子？这事儿我听着就觉得奇怪。” 　　程维晋略一沉思，道：“也不能说不合情理，有一个专门研究这一方面的朋友，他投资的项目又恰逢刑事案件，向他咨询一下，合乎情理。但确实有点儿巧，其实我们办案子有一个说法就是，不要相信任何巧合。” 　　“所以你也觉得奇怪是不是？”见程维晋似乎认同自己的想法，伊年眸光亮起，“而且就一直钻研罪犯的心理的人，会不会钻着钻着，就想设身处地地成为罪犯亲自去感受那种心理？” 　　程维晋：“……” 　　这脑洞…… 　　他卡壳两秒，轻咳一声，“你这……不至于吧，而且谢滨教授也是半个公职人员，在警局挂了职的。” 　　伊年也意识到自己想得太过夸张，不过，她仍然没放下戒心，只不过面对一个刑警，有些心虚，话语没了中气，“警匪片里总会出点内鬼……” 　　程维晋：“……” 　　发觉对面的程维晋已经是无言以对的状态，伊年忙摆摆手，“我瞎说的，真的是纯瞎猜，我现在看谁都怀疑，别往心里去。” 　　程维晋倒不会真的往心里去，只是对这想法有些哭笑不得，“就因为谢滨和叶宗易认识，你就能想到内鬼？你是有多讨厌叶宗易？” 　　有了这个认知后程维晋反倒心情不错，他原本还把叶宗易当成头号情敌来着，现在看来，这个情敌完全不值一提。 　　“说不上讨厌吧，”伊年道，“就觉得他可疑，自从你和我说了你对凶手的侧写分析后，我越看他越觉得可疑，现在又这么巧，他牵扯进黄悦的案子，你刚不是说了吗，不相信任何巧合。” 　　确实，巧合太多。 　　伊年又道：“而且，你查的这个案子也不是跟叶宗易没关系，受害人是他的侄子，你说巧不巧？就这几个月发生的重大刑事案件，或多或少都与他有关。” 　　程维晋能听进伊年的话。巧合太过，他一样也疑心过，但在叶申安这案子上，叶宗易的不在场证明太强硬——他那天在国外出差，所以，很快就被排除出去。 　　他道：“他次次都有不在场证明，不管是叶申安的案子，还是黄悦的案子。” 　　伊年一拍桌子，“所以一定有同伙。” 　　程维晋一顿，“所以你觉得同伙是谢滨？” 　　伊年立即摇头，“我没这么说啊，你别污蔑我，我不泼公职人员脏水，我就是跟你提一下，叶宗易和谢滨认识，就是这样，仅此而已。”说话间，还手臂交叉做了个大写的“叉”动作。 　　撇得真干净。 　　程维晋才发现，伊年虽然平时待人清冷，但熟了以后，偶尔还是有些活泼的。 　　他想，伊年的性子可能没有表现出来得那么清冷。 　　程维晋想到她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弟弟、从来没听她提起过的父母，猜测，她的原生家庭可能并没有那么好，让她待人时多了分戒心和疏离，所以才让人觉得性子冷。 　　现在她能向他偶尔表现出活泼的一面，是不是说明，他对她来说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朋友？ 　　想到这个，程维晋嘴角微微一勾。 　　这抹笑容被伊年敏锐地捕捉到，“你笑什么？” 　　程维晋掩饰般轻咳一声，“笑你把自己撇得干净，刚才是谁说来着，‘一直钻研罪犯的心理的人，会不会钻着钻着，就想设身处地地成为罪犯亲自去感受那种心理’？” 　　他把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出来。 　　伊年一噎，败下阵来，“我说错了，我道歉，我绝对没有污蔑办案人员的意思，我就是美剧看多了，脑抽。” 　　程维晋却道：“我不可能真的去调查谢滨，这话也没法跟二队的人讲，不过我会留意的，放心吧，真有内鬼，我们也不可能手软。” 　　就这么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伊年竟然从里头听出了些许纵容来，明明只是毫无根据、全凭脑补的说辞，程维晋却依然能答复一句“会留意”。 　　伊年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但她就是觉得怪不好意思。 第31章 31 　　和程维晋用完中餐, 伊年便回了家——她总不能理由都没有的情况下一直在警局里守着，影响他们办案不说，张队他们也不可能把案情进展一五一十地向伊年汇报。 　　近些日子伊年的通告都已经推了, 她没别的事做，就一直呆在家里，日常就是打打拳，跑跑步, 锻炼锻炼。不得不说, 她每天坚持锻炼的成效不小, 如今她的身体素质和这具身体原本的样子已经没法比了。 　　如果现在让她的王鹏飞对打, 她绝不会像之前那样挨他好几拳, 做到胜负五五分没有问题。 　　不过，伊年倒不是一直一个人在家闷着, 米越常常会过来陪她。 　　米越手下艺人不多, 除了伊年之外其余都是七八线开外, 她一般不会亲自去带。伊年通告变少，她也就闲了下来, 所以，一点都不吝啬时间，经常一大早过来, 夜深了才走，有时还会在这儿过夜。 　　伊年能感觉出来，米越是真担心她，倒不是担心她的安危, 楼底下轮班值守的警员没断过，米越担心的是她的心理状态，就怕她自己吓自己给吓坏。 　　米越甚至提过要不要找心理医生聊一聊, 毕竟圈内艺人压力本就大，得抑郁症的不是少数，伊年又被牵扯进如此重大的刑事案件里面，米越是真担心她的心理健康。 　　但见伊年每天还是像个没事人一样平静无波，她才放下心来。 　　“你又在打拳击？”这日米越过来，又看到一个大汗淋漓的伊年。 　　就她观察，伊年闲在家的日子，一天里面，她有三四个小时都花在拳击上面，在米越看来都快打到疯魔的地步。 　　她看着伊年两胳膊上的肌肉线条，“看来你柔弱的人设确实走不下去了，换个健身小达人也行。” 　　她又想到伊年接下去要参演的综艺和电影，确实，这形象就很符合，到时候发一波通稿，为了角色增肥增肌，树一个敬业的形象，的确不错。 　　前提是，这些个刑事案件能尽快结案，要不然，伊年接下去的工作还能不能顺利进行都是求知数。 　　想到这个，米越又是一声叹息。 　　距离伊年接到电话已经过去三天，警局那头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月底伊年就要进组拍摄综艺，如果到那时凶手还没归案，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楼下的警员还要继续保护她吗？总不能进组还跟着警员吧？ 　　米越趴在落地窗前，低头看楼底下值守的警员。 　　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停在下面，他们没用警车，穿的也是便服，外人看不出他们是警察。 　　有警员守着，确实让人特别有安全感。 　　伊年打完拳，冲了个澡，从浴室里出来，就见米越还趴在那里。 　　“你在看什么？”她问。 　　“看被派来保护你的警员，真敬业啊，其中一个还会上来到你这儿的电梯口守着，就这架势，凶手哪里还敢来找你？” 　　“不过，”米越道，“我听说警察猜测凶手是你认识的人，真是这样吗？” 　　“只是有可能吧，具体我也不清楚。”伊年并不打算与米越详细分析，怕吓到她。 　　“那你有怀疑的人吗？” 　　伊年摇头，没有证据的事情，她不可能到处乱说。大概除了程维晋，没人会让她再开口讲对叶宗易的怀疑。 　　“真可怕。”米越捂着胸口，“我们身边真的会有这么变态的人？”伊年认识的人，80%也是米越认识的，这让她更加不安。 　　她不敢细想，转而找别的话题，忽然就说到了叶申安的车祸上，“叶申安的车祸是被人动了手脚，这事儿在圈里也传开了，陈景泰最近日子可不好过，大家都说《猎毒》这项目有毒，导演和制片纷纷中招，现在还有个你呢，这么比起来，你还是最倒霉的，都被凶手给盯上。” 　　“卢导的嫌疑已经洗清了吧？”张琳失踪案和黄悦失踪案基本确认是同一个凶手，黄悦和卢俊霖可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黄悦失踪当天卢俊霖是有不在场证明的。 　　米越道：“嫌疑是没了，可影响还在啊，现在圈内的人根本不敢找他合作，而且我听说，他家庭也出来问题，老婆要离婚，还面临财产分割呢。” 　　伊年对这些事儿并没太打的兴趣，她从冰箱里拿了个哈密瓜，切成小块放茶几上，和米越一起吃，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她讲各种圈内八卦。 　　不多时，米越突然就提到了潘逸阳。 　　这下伊年目光变得认真起来，竖起耳朵。 　　“你是不知道潘逸阳被警方传唤好多次了，因为叶申安车祸那案子，哦你是不是不知道潘逸阳是谁？他确切来说不是圈内人，我也是才听说的，他是吴宏杰男友。” 　　伊年眉一挑，她知道潘逸阳，但是通告叶申安认识的，不是因为这些花边八卦。 　　吴宏杰是个演员，还是一个和伊年一些参加过综艺节目的演员，对就是那个让原主靠撒娇黑红的综艺，吴宏杰还是其中一个她的撒娇对象。 　　圈内的社交关系一直都是剪不断理还乱，性向问题那都不是件稀奇的事儿。不过不管是吴宏杰还是潘逸阳，伊年都没看出任何苗头来，她对这方面的认知真的低。 　　米越还在讲她的八卦，“我听说他被警方传唤是因为车祸当晚在场的人里面，只有他有动机，他资金链出了问题，找叶少帮忙，叶少不乐意，两人闹过一点小矛盾。而且警察刚开始找他的时候，他还一点都不配合，应该是怕资金链的事儿被股东知道。反正最后就导致三天两头被叫到警局去。” 　　原来如此，难怪前两天在警局看到他。 　　当时潘逸阳的脸色很差，碰到伊年连声招呼都没打。三天两头被叫到警局，心情肯定不会发到哪儿去，伊年倒是理解了。 　　“最近可真是不太平，”米越叹，“这儿一个案子，那儿一个案子，牵扯进那么多咱们圈内的，还都没什么进展。” 　　而就在次日，伊年被告知了一个大“进展”——黄悦的尸体被人发现。 　　确切地说，是凶手“展示”出来的尸体。 　　她被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奢侈品牌礼服，被人放置在公园的长椅上。 第32章 32 　　伊年没有亲眼看到尸体, 但当她到警局后，看到了尸体发现现场的照片。 　　但哪怕没有亲自到过现场，仅仅看着照片也足够让人瘆的慌。 　　尸体被发现的地点是城郊的一个公园, 位置偏僻，平时人流量少，因为公园建成的时间较长，公园里草本茂盛, 高大且树叶繁茂的树木成了天然的遮挡, 隐蔽性很强。 　　不仅如此, 公园内的监控设备也形同于无, 总共三个监控, 根本无法形成监控闲环，甚至还有两个年久失修无法正常工作, 这监控就等同于无。公园还是个开放式公园, 有多少人、哪些人来过公园, 根本无从得知。 　　就从这几点来看，这公园还真是个“完美”的抛尸地点, 可见凶手也是提前了解过。 　　来之前电话里张队和她大致说过，发现尸体的是一个大爷，这日晨练慢跑跑得远了些, 跑到了这个离家比较远的公园，就进去想找个长椅坐下休息，就这么坐到了那尸体旁边——他起先根本没看出这是一具尸体，还以为只是坐着休息却一不小心睡过去的姑娘。 　　大爷看天气凉, 她又穿得少，怕她着凉，好心提醒她, 轻拍了她两下，才察觉出不对来——听说那位大爷已经躺在了医院里，被吓的。好在他身体康健，并无大碍。 　　伊年拿起照片细看，也难怪大爷起初没意识到问题，尸体脸上的妆容太过精致，不论是眉眼还是唇妆都没有落下，盖住了她惨白的皮肤和没有血色的唇，确实像一个熟睡的人。如果伊年事先不知道黄悦已经死亡，单给她照片看，她也绝对不会认为照片上的人是具尸体。 　　如此精致的打扮，恐怕是在黄悦死亡后被凶手摆布上的。这凶手的变态程度又提升了一个档。 　　不过，看到尸体被打扮成这样后，伊年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叶宗易会化妆吗？ 　　好像——不太像。 　　伊年知道她总平白怀疑叶宗易不太好，只不过这份疑心她就是控制不住，现在看到尸体，她还是立刻就想到了叶宗易。但现在她升出了一股内疚感——她可能，冤枉好人了吧？ 　　叶宗易，一个西装革履的成功商人，偷偷在家里学化妆？伊年想像不出来。 　　除了现场的照片，伊年还看了一张清单，是警方列出的，黄悦身上穿戴的物品清单。 　　亚麻色丸子头假发。 　　宝格丽四叶草项链和耳钉 　　香奈儿礼服。 　　普拉达高跟鞋。 　　还有手链、腰带甚至头上的发饰等等，都被列了出来。 　　警方的这工作做得很详尽，列出单子后，下面还有详细的介绍，从品牌到系列、哪年哪秀、价格等都有详细介绍。 　　伊年细细看了清单，觉得这些物品都挺熟悉，微蹙眉，再去看了眼照片，就觉得，这造型好像在哪儿看到过。 　　赵警官给伊年倒了杯茶端过来，见伊年在看放在他办公桌上的照片，慌忙阻拦，“哎你、你别看这个。” 　　伊年放下照片，意识到这些东西应该不会允许被外人看到，道歉道：“不好意思，我看到这些放在桌子上……” 　　赵警官连忙整理好，夹进文件夹里，“不不，是我没整理好，这些不应该让你看到的，你可千万别被吓到，可别被整出心理疾病，我跟你说，如果觉得自己情绪不对，一定要看心理医生啊。” 　　大概警方很怕被凶手盯上的伊年承受不住压力。 　　但事实上伊年真的还好。她做过很多都无法预知生死的任务，现在的这点小状况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我没事，这次找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就赵警官的这个反应，想来他们把她叫来，要说的应该不会是尸体的细节。 　　“对对，就有个事儿，还是有必要跟你说一声。”赵警官的脸色严肃，一看就不是一个好消息。 　　很不好的预感。 　　不过伊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嗯，您说。” 　　“是这样的……”赵警官却有些欲言又止，他拉了椅子过来，“你坐，先喝口水。”自己则在伊年对面坐下。 　　这反应，看来是个相当不好的消息。 　　伊年忽然就想到刚才看到的、令她感觉很熟悉的尸体造型。 　　她到底在哪里看到过这造型，难道和她有关？ 　　这个念头一起来，伊年脑中记忆一闪。 　　属于原主的记忆，伊年虽然接收了，但到底不是自己经历过的事儿，不刻意想不一定想得起来。 　　而此时，在意识到黄悦的造型可能和自己有关时，她就想到了去年年初原主参加过一个红毯。 　　而此时，赵警官也拿了张照片出来，“你看这个，你有印象吧？是你的一个红毯造型。” 　　伊年接过照片。 　　一模一样。 　　一样的亚麻色丸子头，同一套礼服，甚至小到耳钉发饰，都丝毫不差。 　　伊年垂眸看着，挑了挑眉。 　　呵，这凶手。 　　赵警官都拿不出伊年这神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看着也不像是被吓到的模样，难道刚才尸体照片，她并没有仔细看？ 　　他艰难地开口，“那个，刚才那照片……是这样的，这个造型吧……”他得跟伊年解释。 　　“我看到了。”伊年平静地抬起眸，接过赵警官吞吞吐吐说不下去的话，“凶手把黄悦摆弄出的造型，和我之前参加的一个红毯造型一模一样。” 　　伊年如此平静，赵警官一通安慰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口。 　　“他是想表达，我是他的下一个目标吗？”伊年问。 　　“绝对不会让他得逞！”赵警官声音都高亢了两分，“你放心，我们派去保护你的警员都不是吃素的，绝对不会让你有事！而且因为这个，我们张队已经打算再多派点人去保护你，轮流值守24小时不会间断的。” 　　见赵警官这么激昂，伊年的坏心情消了一些，眉眼舒展开来，“嗯，我很相信你们的。” 　　赵警官听她这么说，憨憨地笑起来。 　　伊年低头看向自己的造型照片。 　　去年年初，让原主黑红出圈的综艺还没有播出，原主还在五六线徘徊，因此，时尚资源也一般，走红毯穿不了高定，这一身的造型都是成衣，有些配饰还是过季款。 　　“可惜了，”伊年道，“如果我穿的是高定，还能从购买者清单里筛选。” 　　赵警官道：“凶手大概也不会傻到用高定礼服，不然我们很好找了。不过我们都找人看了，东西都是正品，这一身下来价格要四五十万，凶手显然不是个穷人。” 　　张队走过来，叫他们几个队员，“谢教授到了，过来开会。” 　　伊年起身问张队，“我能听吗？” 　　张队一惊，随即道：“这恐怕……” 　　“我很有可能认识凶手，听听谢教授的侧写，我也许能想到什么。”伊年打断他拒绝的话，道。 　　张队道：“现在还没有完整的侧写，等完整侧写报告出来，我们会给你看的。” 　　伊年：“我看到了黄悦尸体照片，张队，我恐怕没法安静地等着，让我听听吧，说不定我听你们的讨论分析，就能想到什么。” 　　张队犹豫片刻后，可能觉得伊年说得有道理，也可能是太同情伊年，终是点了头。 　　伊年如愿以偿地跟他们一起走近会议室。 　　谢滨和他的助理已经在那儿，他扫了眼跟着进来的伊年，倒也没说什么。 　　而伊年打眼就扫到了他放在案桌上的资料，可能只是一份半成品侧写，涂涂改改，像个草稿。 　　伊年眼尖地看到，“男性”这个词被画了一个圈，旁边打上了个大大的问号。 第33章 33 　　专案组内部会议讨论过程中, 伊年几乎没怎么说话，静静地听着。 　　每个人分别汇报自己负责部分的侦查结果。 　　先是赵警官把尸体身上的物品都列了出来，投屏到幕布上, 就是伊年刚才在他办公桌上看到的那份清单。 　　“从官网的售价来计算，这一身的总价是四十六万，可见凶手的经济状况为中上水平。但这些物品不是限量，也不是高定, 几乎所有门店都有销售, 我有询问品牌公司方, 单是近一个月燕市的购买量就很庞大, 从购买人列表找, 恐怕大海捞针。” 　　“这儿这么多配饰，”张队道, “从每样东西的购买人列表里找名字重合的, 应该可以吧？你不是说这些都是正品吗？如果能把所有购买人都列出来, 虽然工作量大一些，也不是找不到吧？” 　　赵警官答：“其中一些小配饰的购买不需要实名登记, 不过我查过这身香奈儿礼服、宝格丽珠宝和普拉达高跟鞋近一个月的购买人，没有找到重复的，可能凶手以别人的名义买, 也可能凶手不是最近才买。” 　　张队叹了声，“行吧，那这条路堵死了。” 　　黄警官汇报了尸体发现现场的侦查情况，但周围人烟太过稀少, 找不到任何目击者，连尸体是在什么时间被摆到那里都不能确定，查附近道路监控也查不出所以然来。 　　也就是说, 黄警官这儿一点线索都没有。 　　会议期间，验尸报告结果出来，有警员送至会议室。 　　伊年也看到了这份报告。 　　死亡时间为10月18号14点到15点，也就是昨天下午，直接死因是窒息。 　　这么看来，尸体应该就是在昨晚或是今天凌晨被运到公园里。 　　黄悦的失踪时间是10月12号下午，这期间恐怕都被囚禁着。 　　从黄悦的穿戴就能看出凶手不缺钱，所以他应该也不会缺囚禁黄悦的房产。 　　伊年往下看报告。 　　除了受捆绑的痕迹之外，尸体没有明显外伤，从胃部残留食物看，凶手还用好吃好喝的供着她。 　　没有虐待痕迹，没有性.侵痕迹。 　　不知道这算不算坏消息中的好消息，黄悦死前没有受到虐待。 　　伊年忽然想到张琳。 　　张琳至今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 　　凶手没有像摆弄黄悦尸体这样摆弄张琳。 　　为什么吗？是凶手的作案手法在改变？还是张琳和黄悦两者之间有区别？ 　　陈警官看着验尸报告，开口：“窒息死亡，但脖子没有勒痕，所以是被捂死的？” 　　黄警官翻到第二页，“这不写了么，怀疑密闭空间窒息而死。鼻腔没检测出纤维，应该不是直接捂的。” 　　张队看向谢滨，“谢教授，你有什么想法吗？” 　　谢滨似乎也碰到了难题，眉头皱着，脸色微沉。 　　他取下金边眼镜，揉了揉眉骨，“今天看到尸体，恐怕之前做的侧写都要推翻。” 　　没想到侧写的进展反而倒退，张队脸色不太好看，“怎么说？” 　　谢滨道：“没有外伤，没有虐待，没有性.侵，尸体从妆容到衣着都被细心地打理，这些都不是男性罪犯的特征。” 　　赵警官惊道：“你是说，凶手可能是个女人？不会吧？” 　　“不能百分百肯定，但从尸体的打理上来看，女性的可能性很大。”谢滨道。 　　张队却不太认同，“尸体的重量不是女性一个人能搬得动的。要把这样一具尸体搬进公园、放到长椅上，不是一个轻松的活，成年男人恐怕都会吃力。” 　　谢滨没有因为张队的反驳不悦，相反他还挺赞同张队说的点，“你说的，我也考虑到了，从这方面来看，确实很矛盾。而且，从之前凶手的行为看，我也基本定性为是男性，不论是挑衅行为，还是表达出对伊年的态度，都是男性特征。” 　　这时，伊年说了第一句话，“有没有可能是男同性恋？” 　　在场的几人都齐刷刷看向她。 　　谢滨顿了顿，道：“有这可能，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没有性.侵，但我觉得，从尸体打理行为上来看，女性可能性更大，搬运尸体的难度问题，可能还要考虑团伙作案。” 　　似乎可能性变得越来越多。 　　谢滨道：“一般连环作案——姑且定为连环作案吧，虽然一般到三起相似作案才会定性为连环案，但我认为这个凶手是符合连环案凶手特征的，连环作案的受害者一般有相似特征，凶手会有开始作案的激发因素。到目前为止的两个受害者，张琳和黄悦，外貌特征是能找到相似点的。” 　　谢滨重新把眼镜戴上，又把张琳和黄悦的照片投屏到幕布上，“两人都是红综色长卷发，鹅蛋脸，皮肤偏白，体型相似，身高都在160-165，体重也差不多，张琳43千克，黄悦44千克。” 　　确实，张琳和黄悦身上有不少相似点。 　　伊年听着谢滨的话，想，这些跟她一点儿都不像。 　　她个子更高，将近170，从体型来看，半年前可能跟她们差不多，但现在，伊年已经没那么瘦弱。 　　至于发型，因为是艺人，伊年的发型经常换。 　　伊年正想着呢，谢滨就把她思考的点说了出来，“从受害者特征看，伊年并不符合，所以，激发凶手作案的因素恐怕和伊年无关，我甚至不认为伊年会是他的目标，现在针对她的行为更像仅为了恐吓。当然，保险起见，保护伊年的警员不能撤。” 　　赵警官：“可是，他都把黄悦的尸体弄成和伊年曾经的红毯造型一样了，难道不是要把她作为下一个目标的意思吗？” 　　黄警官也觉得伊年是一个目标，“说不定外貌身形相似只是巧合？这两起案子的受害人都和伊年有关，像是专门找和她有关的人。” 　　谢滨推了推眼镜，“我并不认为凶手只做了这两起案子。新手做第一起案子，大多会因为生疏而产生疏漏，能被警方找到线索，但这个凶手的作案手法成熟，从张琳失踪几乎无际可巡就能看出来。我认为在张琳之前，就有受害者。” 　　类似的意思程维晋也说过，他也觉得凶手不像第一次作案。 　　谢滨继续道：“我会认为，凶手就是在张琳失踪前后认识了伊年，也就是那时候，开始对伊年做针对性行为。” 　　这次的会议并没能讨论出一个实质性进展来。 　　大家各有各的想法，谢滨提出的也仅是一个猜想，他自己都还没能理清侧写中的矛盾。 　　而张队他们，还是更倾向于凶手的目标就是伊年。 第34章 34 　　伊年说不上更赞成哪个观点, 但脑海里一直盘算着谢滨的话，以至于从警局回来后，一直神情不属。 　　她回到家, 打开门，就见到米越向玄关走过来，“你回来了？怎么说？今天叫你去警局是什么事情？” 　　她知道伊年被叫去了警局，放心不下, 来伊年家里等她——她知道伊年家大门的密码。 　　伊年怕吓到她, 没打算告诉她详情。她走进门, 一边弯腰换鞋, 一边说：“没什么大事, 谢教授找我聊了聊而已。”语气是故意装出来的不经意。 　　“又聊？不是聊过了吗？这次又找你过去聊什么？” 　　伊年敷衍着她，“侧写有了点变化, 又问了我几个问题, 不是大事。” 　　她可不敢对米越说找到的黄悦尸体被摆弄成了什么样子, 否则米越没准会被吓得晕过去。 　　伊年换好鞋，直起腰来, 目光忽然在米越的发型上顿住。 　　红棕色长卷发。 　　米越不是一个喜欢频繁换发型的人，这一头的红棕色卷发她维持了两年多，伊年看习惯了, 平时不会注意到这个，但现在，目光落在她发型上，滞了滞。 　　伊年再比对了米越的身高身形, 问：“你身高多少？162？163？” 　　米越眯了眯眼，“我有165的好吗？”又诧异她忽然问起这个，“怎么？” 　　伊年没答, 又问：“那体重呢？90斤？” 　　米越立刻展开了个明媚的笑容，“我看起来只有90斤？看来最近减肥效果不错啊！” 　　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以至于米越都忘了继续好奇伊年突然的话题转换。 　　伊年想，米越的身材倒没有像张琳黄悦这样瘦削，可能并不符合受害者类型。 　　但伊年不敢大意，现在凶手恐怕还关注着她，万一注意到她身边的米越可就麻烦了，她有警员保护，米越可没有。 　　于是伊年道：“你最好换一个发型。” 　　米越一惊，“为什么？” 　　“因为两个受害人的发型跟你一样，今天侧写师谢教授分析了两个受害者外形上的共同点，猜测凶手选择目标有他的外形标准。” 　　一席话，成功让米越打了个寒颤。 　　“你、你认真的？” 　　伊年严肃地点头，“保险起见，你还是换一个发型吧，还有，你不用总来看我，我这儿有警员保护，很安全，但你一个人来来回回总落单，反而危险。” 　　虽然受害者外形相似点什么的只是谢滨的猜测，但伊年的话还是让米越重视起来，当天她就去剪了个头发，把一头的红棕色长卷发换成了更干练的短发，连颜色都染回了黑色。 　　伊年近期没通告，一直闲在家里，但米越不一样，手下不只伊年一个艺人，虽然伊年的闲赋在家让米越的工作也少了很多，但不至于完全没有。 　　两天后，她带着旗下一个艺人去参加一场慈善晚会。 　　这场慈善晚会由一名媛举办，前来参加的大部分是商界名人，米越能带着她的艺人参加还是因为他们公司的老板拿到了邀请函，老板想让他看重的艺人多去认识认识商界名流，把邀请函给了米越和她的一个艺人。 　　米越和她的艺人在这种场合里只能算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对小人物而言，抓紧时机拓宽人脉就显得异常重要。 　　米越的那艺人使出了浑身解数向商界名流介绍自己，积极得让米越看她的目光变得很复杂，欣慰中又夹杂着不知名的叹息。 　　“米总监。”熟悉的声音在米越身旁响起。 　　米越侧过头，看到了叶宗易，真巧，在这里碰上叶宗易。 　　“叶总，您也在？真是巧了。”米越的声音里带了惊喜。 　　能在这儿碰到认识的商界名流当然是个当事，但凡叶宗易把她介绍给这儿的任何一个人，对她来说都是稳赚不赔的。 　　“是啊，”叶宗易笑，他目光落在米越的发型上，“你换发型了？刚开始我都没敢认，走近了才确定。” 　　“对对，前两天换了个发型，想不到叶总还能注意到。” 　　他们其实有好些日子没见过面，自从上回从派出所离开后，就没再有过交集。对于叶宗易还能注意到她的发型，米越表示挺吃惊。 　　叶宗易还是温和地笑着，“这么大的变化，哪能注意不到？怎么突然想到换发型？” 　　还能什么原因，当然是因为伊年碰到的那些糟心事。 　　但米越不傻，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且不论在这样的场合说起晦气事儿有多么不适合，她也知道警方调查的细节不能对外传出去。 　　米越摆了摆手，“诶，女人换发型，能有什么原因？腻了就换一个呗。想着短发能看着干练，我就索性给剪了。” 　　叶宗易点点头，“确实，看着干练不少。” 　　但这话在米越听来就没多少真情实意，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叶宗易似乎并不是很乐意看到她换发型。 　　但马上她就把这荒诞的念头抛到了脑后。叶宗易怎么可能会在意她的发型？ 　　当天晚上，慈善晚会的气氛很好，连米越这个不算有钱的人都叫了几次价，当然，她没能拍到。 　　只不过，因为身处在慈善晚会中，米越没看到当天晚上的新闻。 　　新闻说，在市郊的隆北山上，发现了两具尸体。 　　尸体的身份已经查实，当然新闻上不会说出受害人真名来，不过放出了打着马赛克的照片。 　　彼时叶申安正住在叶家老宅修养，客厅电视机的遥控板掌握在他祖父的手里，而他祖父，看的电视台都是新闻频道。 　　他看到了打着马赛克的照片，总觉得其实一张看着十分眼熟。 第35章 35 　　叶申安的人为车祸案子还在侦查中, 案情进入了瓶颈期，一直没有进展。 　　作为一个谋杀未遂案的受害人，叶申安看着似乎没什么心理阴影, 但多少不会还像以前一样做什么都缺根筋。 　　特别是刑警一直在向他强调，有人对他有杀心，一定要让他多加注意，不要放过生活中的任何细节。 　　放在以前, 这样一则社会新闻, 叶申安看完就过, 哪怕照片再眼熟, 他最多只会“咦”一声, 或是再说一句，“这人看着像在哪见过, 挺大众脸的是不是”, 但现在, 他会重视起来，哪怕这点“眼熟”一闪而过, 他还是抓住了这点隐隐约约的感觉。 　　新闻的画面很快就播放过去，开始放送下一条。 　　叶申安则拿了手机过来，开始搜索这个案件。 　　关于张琳黄悦的这个案子, 网上的信息并不多，有关于她们失踪的新闻，有找到黄悦尸体的新闻，但没有案件细节, 更不可能把黄悦尸体的造型透露给媒体。 　　甚至新闻都没有提这被怀疑是一起连环案，毕竟只是怀疑，两起相似案件并不足以定性为连环案。 　　以及, 两位受害者都没有拼了命寻找她们的亲属，没有人去找媒体扩散。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起案子都没有激起太大的水花。 　　叶申安查到这次新闻播报的两个受害者，化名一个是张某琳，一个是竺某涵。他又搜了很久，把能搜到的信息都看了遍，才忽然之间，像灵光一闪一样，把张某琳和伊年弟弟的前女友、导致《猎毒》项目流产的失踪案联系在一起。 　　但他觉得眼熟的并不是张琳的照片，而是另一张，竺某涵。 　　这就很奇怪了。 　　因为知道张琳的失踪案，叶申安觉得这事儿离他近了些，更加重视起他那似是而非的眼熟感。 　　于是，他给伊年打了个电话。 　　关注新闻的伊年也已得知张琳尸体被找到的消息，但这一次，警方并没有通知她，她觉得奇怪，还专门打电话问过张队，张队告诉她的信息是，这一次尸体并没有像黄悦那样摆成伊年曾经做过的造型，让她不用担心，他们正努力侦破案件中。 　　所以，伊年对新发现的两具尸体所知道的信息是很少的，她完全不清楚和张琳一起发现的那具尸体——竺某涵，到底是谁。 　　当她接到电话，听叶申安说他觉得竺某涵的照片眼熟时，心下狠狠一震，感觉她眼前的迷雾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浓缩成一团，停滞在她的眼前，仿佛只要用手再轻轻一拔，就能看到里面的真相。 　　叶申安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这次发现的两具尸体，那叫张某琳，就是你弟弟的前女友是不是？因为她的失踪案卢导都被传唤很多次的那个是不是？” 　　“对，就是她，叫张琳。”伊年答，一开口才发觉，她的嗓音发紧。 　　叶申安问：“那你知道另一个竺某涵是谁吗？做什么的？我刚看到她照片时，就觉得眼熟，虽然就是一种感觉，但以防万一，还是问问你，我现在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看到和谋杀案有关的就心慌，就想着小心点，来问个清楚。” 　　“这个我真不清楚。”伊年道。 　　对于另一个受害人，张队一点儿都没跟她提过，毕竟这个受害人和她并无关系。 　　伊年一边和叶申安通着话，一边拿平板找出了新闻上竺某涵的照片。 　　是一张近期的生活照，眉眼打着马赛克，当然，红棕色的长卷发异常醒目。 　　看来谢滨的猜测并没有错。 　　她对电话那头的叶申安道：“都打着马赛克呢，你都觉得眼熟？” 　　“对啊，很神奇是不是？”叶申安道，“就是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现在我再去看，又好像是错觉了，可是吧，乍一眼看过去，就真有那种在哪见过的感觉。” 　　伊年皱皱眉。 　　有时候眼熟感这玩意儿很奇怪，可能就是从来没见过的人，依然会产生这种感觉。但是现在她并不会把这点似是而非的“感觉”无视，哪怕最后是徒劳，也不能就此当作什么都没有。 　　她思绪飞快地翻转着。 　　叶申安见过的女人恐怕要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多，一个富家子弟，一个半只脚踏进娱乐圈内的富家子弟，身边环绕的女人，多得数都数不清。 　　伊年不相信叶申安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她甚至觉得，找一个叶申安见过好几面的嫩模出来让他认，他都未必记得。 　　假如叶申安真的见过竺X涵，但又是不知道对方名字的关系，那能说得通解释就只有，竺X涵是一个绝世大美人，让人过目难忘，或者说，叶申安见到她的场合很特别，让人记忆深刻，自然，两者合一能让人记住的可能性就更大。 　　伊年再看向那张照片，虽然眉眼打了马赛克，但从整体的脸型、气质来看，的确是个并不难看的姑娘。 　　于是伊年道：“她看上去似乎长得挺漂亮，你想想看，有没有让你记忆深刻的美人？” 　　叶申安用力回忆一阵，摇摇头，“我身边的女人，哪里会有丑的？都挺漂亮。” 　　这话虽然欠揍，但的确是事实。 　　伊年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就问出了她在听到叶申安说眼熟的那一刻，就想问的一个问题，“那你想想，有没有在……你小叔身边见到她过？” 　　叶申安一愣，随即道：“没有吧，我就没在我小叔身边见到过女人，除了女助理，你怎么突然问起我小叔？” 　　叶申安的回答，伊年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望，当然，她无法对叶申安说出理由来。 　　“没为什么，我就是觉得，能让你觉得眼熟的，应该是曾经让你印象深刻的，就问问你小叔身边的女人，我记得你之前对你小叔的感情生活还挺八卦的，所以就问一问，没有就算了，可能你觉得眼熟就是错觉，真想不出来也没办法。” 　　谁知，这个时候，叶申安却道：“等等等等，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儿印象了！对对对我终于想起来我为什么觉得眼熟了！诶这照片像我小叔的一个前女友！” 　　叶申安搞清楚熟悉感从何而来后还挺高兴，“哎呀终于被我想起来了，我看到过我小叔前女友的照片，好奇嘛，还看得挺仔细，人又挺漂亮，就有那么点印象，话说这两照片还真挺像，不过肯定不是啦，我小叔前女友都在国外的，回国后还没见他交过女朋友呢。哎呀是我太紧张了，没事了没事了，搞清楚就好。”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半天没听到那一头伊年的反应，“喂？年年？喂？断线了吗？” 　　好一会儿，他才听到伊年的声音，“哦，没，没事，想起来了就好。” 第36章 36 　　天色暗下。 　　房间里变得昏暗, 风透过开了一个口的窗户飕飕地钻进来，吹起算得上厚重的窗帘，投下一片飘忽涌动的暗影。 　　此时已到十月下旬, 燕市的天气已然有了冬日的影子，夜风不再是沁凉，而是成了能慢慢侵入身体的寒意，但供暖还没开始, 这段时日是伊年最不喜欢的。 　　这呼啦啦的风把刚挂了电话的伊年吹得一个瑟缩, 她走过去关窗, 一抬腿, 才发现她的动作都有些僵硬。 　　一直以来她都对关于叶宗易的各种巧合而不安, 现在，这怀疑落到了实处。 　　就像是把一团乱麻理出了根根分明的线条, 这儿连着那儿, 那儿扯着这儿。 　　伊年关上窗, 又去开了灯，昏暗散去, 室内瞬间变得亮堂起来。 　　她似乎看到了动机的影子。 　　刚才和叶申安通话时，在叶申安想起熟悉感从何而来后，伊年并未多说, 很快就和叶申安挂了电话，挂电话前还嘱咐，这话不能对叶宗易讲。 　　当时叶申安怎么说来着？哦，他说：“讲什么？讲已经死了的受害者长得像你前女友？怎么可能嘛, 我又不是傻子，这种欠揍的话我怎么会跟小叔讲。” 　　不会同叶宗易说起就好。 　　至于叶申安那里，伊年不可能把这样一个猜测告诉他, 即便到了需要他知道的时候，也应该有负责案件的刑警来。 　　伊年不想捣乱。 　　随后，伊年通知了程维晋。 　　这种事情，电话里说不太清楚，伊年提了个大概后，程维晋就表示过去找她。 　　他来得很快，二十分钟后，就按响了家里的门铃。 　　隆北山发现两具女性尸体这事，程维晋作为警局内部人员，即便不负责这个案子，知道的也肯定比伊年多。 　　发现尸体的地方——隆北山，在燕市偏远的一个区里，远离市中心。隆北山往南有一处很大的私人度假山庄，西边隔着一条河对面是一片燕市有名的豪宅区，以至于隆北山这地方，附近没有成片的普通居民，这就导致平时几乎没有人会过来。 　　但是不论是私人度假山庄还是豪宅区，都没有延伸到隆北山来，所以这座山是对外开放的状态，但因为几乎没有人过来，一直以来就挺荒凉。 　　这次发现尸体的是几个驴友，来这儿自驾游爬山，其中一个内急，进林子里头方便，就这样发现了一具尸体。而别一具是警方出去之后对附近进行搜查，在另一侧山腰发现的。 　　两具尸体都没有像黄悦那样被精心打扮，穿着普通，死因是外伤导致失血过多，她们甚至都没有被特意掩埋，就那样躺在那儿，被稍许枯叶丛木遮挡。 　　张琳的死亡时间在她失踪之后的第二天，而另一个受害者叫竺依涵，死亡时间更早，已经是四个月之前，尸体已经腐烂得根本无法辨认，之所以能很快查出她的身份信息，还是因为她留过吸.毒案底，她的DNA信息有存在DNA库中。 　　“发现这两具尸体之后侦查工作还是由专案组在负责，”程维晋道，“具体侦查细节我不是很清楚，但听说有人怀疑和杀害黄悦的并不是同一个凶手，毕竟尸体处理差别太大。” 　　关于黄悦尸体的状况，程维晋之后也知道了，为此很担心伊年，这两天给伊年打过不少电话，昨儿还过来看了她一回。 　　所以他知道这次发现的两具尸体与黄悦的并不同。 　　程维晋沉吟片刻，“如果竺依涵真的是叶宗易前女友，且被叶申安看到过照片，那这个案子恐怕我得要过来。只不过，叶申安自己都没那么确定。” 　　“不，”伊年道，“就是同一个凶手，或者说，是同一伙人。”她不能排除凶手不止一个人。 　　伊年说着，找出新闻上张琳和竺依涵打着马赛克的两张照片，“你看，都是红棕色长卷发，还有黄悦也是，谢教授分析过，受害者有固定类型，从发型、身高、身形，都类似，这是凶手的偏好。我并不觉得这是两个独立的案子。” 　　她看向程维晋，“你不觉得，这就是动机吗？叶宗易杀人，又收藏了受害者的照片，照片被叶申安看到，所以他要杀叶申安灭口。” 　　程维晋对上她晶亮的目光，神情也跟着变得更加认真，“如果说竺依涵是叶宗易的前女友，因为感情问题杀害，那黄悦和张琳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们不应该和他有恩怨吧？” 　　但很快，他就自己作了回答，“如果按照受害者相似来看，那就是根本与个人恩怨无关，是连环谋杀案，凶手得是心理变态或是反社会人格。” 　　伊年补充，“竺依涵是叶宗易前女友这个也是叶宗易自己对叶申安说的，恐怕根本就不是什么前女友，就是他选择的一个目标而已，而他有收集照片的癖好。” 　　“但是，”程维晋提出一个异议，“黄悦失踪时，叶宗易的确有不在场证明，包括你接到的那个电话，那时凶手一定在黄悦身边，但叶宗易就在你身边。” 　　他顿了顿，“所以，得有同伙。” 　　伊年同意这个说话，“这也能解释尸体处理相差甚远，黄悦的尸体并不是叶宗易处理的。” 　　程维晋的行动力很强，当天就到警局同张队交涉，即便和伊年聊完出来天已经全黑。 　　而伊年则一直在想，那个同伙，会是谁呢？ 　　叶宗易回国才半年不到，竺依涵会是他的第一个受害者吗？他回国后才开始杀人吗？ 　　伊年并不这样认为。 　　据她所知，叶氏这半年来局势复杂，叶宗易是被叶申安父亲叶宗柏叫回国的，叶宗易刚回国工作上的事情应该会占去他绝大部分精力，这个时候开始发展他的杀人“爱好”？不太可能。 　　除非他在国外就已经开始杀人行为，并且已经非常熟练。 　　既然如此，他和他的同伙应该也得在国外时就已经搭上线？ 　　总不能回国后才有个同伙吧？伊年觉得可以排除这个猜测。 　　于是她便蓦地想到，谢滨与叶宗易相识，且是在国外时就认识，好几年的交情。 　　叶宗易在国外的朋友肯定很多，但在国外的朋友，此时又和他一起在国内的，恐怕范围就小了很多。 　　谢滨又很早就开始关注这个案件…… 　　再想到这次案件谢滨的侧写又迟迟没有给出来，连程维晋都能做一个笼统的侧写，但他却还没有，以及他说凶手可能是女人…… 　　有没有可能，就是混淆视听呢？ 　　当时张队立即就提出异议说，女人做不到搬运尸体，谢滨不可能没有想到。 　　可如果凶手在专案组内部，这个事儿可就麻烦了。 　　但愿是她猜错，伊年想。 第37章 37 　　程维晋离开伊年家, 就径直去了警局找张队。 　　张队本就看不惯程维晋，就听程维晋开了个头，说隆北山尸体的案子可能得让一队一起跟进, 就气不打一处来，根本不想听他解释就指着他鼻子道：“你丫就是看我接了个大案子不服气想抢走是吧？门都没有！” 　　程维晋：“……”为何每回和张队的沟通就那么难？ 　　他不是拖沓的人，不会跟张队来“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这种无脑台词，直击要点道：“叶申安可能在叶宗易那儿见过竺依涵照片。” 　　张队虽然和程维晋不睦, 但探案的本事还是在的, 不是个愚蠢的人, 听程维晋这么说, 警觉心立刻就升起。 　　他知道叶申安是程维晋手里案子的受害人, 当然也还记得，叶宗易是黄悦失踪案的报案人。 　　刑警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 巧合就意味着, 要深入探查。 　　张队蹙着眉, 像是在深思犹豫的神情下，实则是死要面子的尴尬。 　　他刚才那通火……确实发得有些丢人。 　　他默了两秒, 憋出一句：“你确定？” 　　程维晋实话实说：“只是可能，如果要证实，我得知道这案子的信息细节, 以及竺依涵的个人信息。” 　　其实自从在隆北山发现两具尸体后，专案组的侦查简直进入混乱状态，就连这几起案子到底是不是同一个凶手所为、这到底是不是连环杀人案都变得没那么确定——尸体的处于差别太过巨大，死因也完全不同, 找不出两者之间的任何共同点。 　　只有其实一点，让谢滨坚定地声称这是同一凶手所为——三个受害人，都是红棕色长卷发, 身高在162—165之间，体重在42-45千克，骨架都不大，身形相似，是属于同一个选择目标的标准。 　　如果不是这一相同点还在，说不定这个专案组都会解散，转而变成不同的小队负责不同的案子。 　　当然，张队警觉归警觉，不可能马上就态度转变很顺从地听从程维晋的话，他问：“所以你觉得竺依涵的死亡跟你负责的案子有关？但竺依涵和张琳两个人的死亡，可以确认是同一人所为，虽然死亡时间不同，但抛尸地点、死亡原因等都一样，连致命伤口的位置都差不多。如果竺依涵的死亡跟你的案子有关，那张琳也应该有关系才对。” 　　程维晋还是那句话，“所以我需要深入调查。” 　　张队被噎了一下，很不满，也不太愿意，但作为刑警的正义感又让他无法开口拒绝。 　　程维晋又道：“我虽然不能确定，但发现这样一个疑点，我不可能假装没看到。这样吧，我去和领导商量，一队也参与到你们专案组来，一旦证实两个案子没有关联，我们就退出，你看怎么样？” 　　张队本来就没什么理由拒绝，程维晋再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他就更加不可能再说一个“不”字。 　　于是，一队参与到专案组中便定了下来。 　　不多时，竺依涵的详细资料就放到了程维晋的桌上。 　　竺依涵父母早亡，十五岁就离开家乡到燕市打工，刚开始做酒吧服务员，后来和酒吧驻唱同居，沾上毒.品，又分手。曾因吸.毒两次被抓，强制进戒毒所戒毒两年，今年年初从戒毒所出来，一直无业，而从今年五月份上旬开始，找不到活动迹象。 　　这个时间段和死亡时间吻合。 　　没有人因为竺依涵失踪报过警，可以说从戒毒所出来后竺依涵都没有长久联系的人。 　　也就是说，没人发现竺依涵的失踪。 　　程维晋细细地看了关于她的资料，没有找到任何与叶宗易相差的信息。 　　意料之中。 　　如果线索能这么明显，专案组也不会一直没有进展。 　　次日，程维晋和张队一直，到叶家老宅拜访叶申安。 　　叶申安的康复训练很有效果，现在已经可以拄着拐杖走路，可以不需要再坐轮椅。 　　听佣人说有两位刑警来找他，叶申安坐着电梯从楼上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客厅，见到有一位陌生的警官，还问了句，“咦，这位警官我之前怎么没见过，程警官，你新招了一个下属进来？” 　　被当成程维晋下属的张队：“……”他就知道，和程维晋合作准要受气！ 　　程维晋介绍，“这是刑警二队的队长，张队。” 　　“我的案子不是一队负责的吗？”叶申安坐上沙发，把拐杖往边上一搭，问。 　　他对自己案子上心后就便得敏锐了些，听说来人是二队的队长，第一反应就是他的案子有变，紧跟着心都提起来些。 　　程维晋没有细说，道：“现在是两个队一起负责。” 　　接着，他就开门见山，“我们这次过来，主要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他看了眼周围的几个佣人，“方便单独说话吗？” 　　叶申安懂了，让几个佣人先离开。 　　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太对。 　　接着，叶申安就见张队掏出一张照片来，“你认识她吗？” 　　很眼熟的照片。 　　但叶申安一时卡壳。 　　照片就是新闻上放出的受害人那张，只不过这次没有了马赛克。 　　有马赛克时，叶申安还觉得可能就是有点像而已。 　　但现在，没有马赛克后，那眼熟劲儿已经不容忽视，他几乎可以确定在叶宗易那儿看到过这个人的照片。 　　但叶申安没有立即就点头，而是看向程维晋，“你们过来不是问我车祸那案子吗？这是昨天我新闻上看到的那受害人吧？为什么要来问我？程队，想杀我的人你到底查到没有？” 　　程维晋：“如果你真的认识她，那就有可能和你的车祸有关。” 　　叶申安咽了口唾沫，心脏砰砰砰直跳。 　　张队声音严厉了几分，“你最好实话实说，这是为了你自己。” 　　叶申安的声音都变了调，“我、我也不确定啊，好像在我小叔那儿看到过这个人的照片，我真的不确定啊，只是照片嘛，现在照片都P好多的，撞脸也很正常的，我就看到过一次，这我哪记得住……” 　　程维晋：“你在你小叔那儿看到照片上的人，是你小叔什么人？”虽然他已经从伊年那儿听到过叶申安的说辞，但他还是得听叶申安自己说。 　　“我小叔说是他的前女友。” 　　张队：“那你见过人吗？” 　　“没有，只见过照片，那时候小叔刚回国没多久呢，前女友肯定是在国外的。”叶申安道，说着说着，就越觉得不可能就是那受害人，强调道，“我小叔前女友都在国外的。” 　　张队问：“你在什么情况下看到的照片？” 　　“小叔要从老宅搬出去住，在收拾的时候，我去看了眼，看到他一个相册，这是他相册里的照片。” 　　程维晋问：“所以是在你看到照片之后，你小叔对你说，这是他的前女友？” 　　叶申安讷讷点头。 　　程维晋又问：“你看到的是一个相册？那里面不止这一张？里面还有什么照片？” 　　“这我就不清楚了，那照片是从里面掉出来，被我抢到手了，我才看到的。”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当时相册掉地上，摊开的那一页也是女孩子的照片，不过那是个白人，但我没看清楚，小叔就合上了。” 　　张队挑眉，“他也说那是前女友？” 　　这么一问，叶申安就有些不确定了，“大概吧，小叔没细说。” 　　程维晋：“那个白人姑娘的头发，是红棕色长卷发吗？” 　　叶申安愣了下，又细细回想。 　　当时，叶宗易很快就盖上了相册，但头发的颜色还是挺醒目，一眼就能注意到，所以，叶申安是有印象的，“是红棕色没错……也挺长的，但卷不卷，我就没看清了……” 　　程维晋和张队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两人要告辞，张队道：“今天的谈话内容，希望你保密，特别是你的小叔，千万不要透露。” 　　叶申安再是一根劲那也不是个傻子，对话进行到这个程度，他多少能明白点警察的意思。 　　他的慌张都写在脸上。 　　叶申安抓住了程维晋的胳膊，“程队，这个……这个……我怎么办啊？得跟爸妈还有爷爷讲啊，那这个是不是和我的车祸也有关系啊？而且我小叔、我小叔他……”叶申安说不下去了。 　　程维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好好在家里呆着，谁都不要说，以防你家人见到叶宗易露出破绽，要是不放心，就多叫几个保镖跟着你。” 　　他本来还想说如果见到叶宗易也要假装什么事都没有，但看叶申安的样子，知道他是做不到的，于是改口成了“最近不要和叶宗易见面，我们会尽快查实。” 　　叶宗易工作忙，没事不会回老宅，叶申安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 　　就算他过来，叶申安也可以躲自个儿房间里，所以这并不难。 　　但他还是不放心，抓着程维晋不肯撒手。 　　程维晋想了想，对张队道：“我们还是派警员来保护吧，安全起见。” 　　张队没异议，点头。 　　于是，一直到警员过来，叶申安才放心让他们离开。 　　至于叶宗柏他们那儿，统一口径就是车祸的案子有进展，怀疑凶手会再次出手，就派警员来保护，详细的都没讲。 　　程维晋和张队从叶家出来，张队道：“黄悦的案子，叶宗易的确有不在场证明。” 　　程维晋：“叶申安的案子也是，车祸当晚叶宗易在国外。” 　　张队：“但他一定和案子有关。” 　　程维晋：“嗯，所以一定有同伙。” 　　他们正说着同伙，程维晋就收到伊年的消息，【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谢滨。叶宗易肯定有同伙，不然不在场证明说不过去，我觉得他和同伙是长期的关系，不太可能回国后才搭上的，同伙应该和他在国外就认识，现在又一起在国内。我真的不放心谢滨】 第38章 38 　　伊年说的, 程维晋想到了。 　　但随便怀疑内部的人会让侦查变得更复杂困难，没有确切的证据，是不可能放到明面上侦查的, 只能暗中调查。 　　不过，鉴于谢滨和叶宗易有私交，而叶宗易又是最有力的嫌疑人，按照规定谢滨就应该离开专案组。 　　所以程维晋对张队道：“我听说谢教授和叶宗易有私交。” 　　他只说了这一句, 意思就已经很明确, 张队当然懂。 　　“嗯, 这事儿我们得跟领导汇报, 侧写师估计得换一个, 而且，对叶宗易的调查恐怕得小心再小心。唉, 麻烦啊, 现在叶申安的说的东西连他自己都不确定, 只是个猜测，一点儿证据都没有, 我们不可能拿搜查证，想想就头疼。” 　　“换侧写师我们要怎么对谢教授讲？”程维晋很在意这点。 　　“实话实说呗，和嫌疑人有私交, 要避嫌。” 　　两人上了车，程维晋坐在驾驶座上，但没有立即开，问：“叶宗易的同伙, 你有怀疑的人吗？” 　　张队：“现在我当然没有啊，这不得先去查了叶宗易的社会关系才行？” 　　程维晋：“如果叶申安没看错照片，那就说明叶宗易在国外时就已经开始作案。而这种作案, 同伙的建立必然经过相互试探、了解并让双方都信任对方，这样的关系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建立起来，叶宗易回国才半年多，他和他同伙的关系一定在国外时就已经成立，同时，现在又和他一起在国内。” 　　程维晋的这一通分析，张队想通之后，惊得差点从副驾上蹦起来，“你这话……你这意思，是怀疑谢教授？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同伙到了专案组里头来？不可能不可能！” 　　他嘴里说着不可能，神情却表明他觉得程维晋分析得有道理。 　　“我们后续肯定要查叶宗易的社会关系，谢滨未必是唯一一个符合条件的人，但我们不能排除这一可能性。” 　　张队：“受害人的相似特征还是谢教授提出来的呢，也是他一直坚称这是一连环杀人案，要不是他坚持，专案组没准就散了。” 　　张队绞尽脑汁地想着谢滨不可能是同伙的证明，但迟疑之后，还是道：“唉，那看来还是不能告诉他实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得找个由头把他调走。” 　　这个由头，并不需要程维晋和张队来担心，在他们向上级汇报之后，谢滨的调令就下来了，理由找得随意但又不容人拒绝——案件引起上面重视，团队需要重组，谢滨不需要再负责这个案子。 　　谢滨接到调令离开警局时，在电梯口，程维晋还碰到了他。 　　谢滨的脸色不太好，肃着一张脸，周身气场更冷。莫名其妙接到这调令还没有确切的解释，心情自然不会好。 　　他和程维晋一起进了电梯，还是他主动先开口，“听说你进专案组了？” 　　这正式的公告是和谢滨的调令一起下的，谢滨知道不奇怪。 　　程维晋简短地答了句，“是。” 　　“那你知道专案组为什么要重组，还把我踢开吗？” 　　程维晋面不改色地撒谎，“不知道。” 　　“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谢滨道。 　　程维晋：“抱歉，上级的命令，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 　　和谢滨一起离开的还有他的蒋助理。谢滨虽然气场很冷但还算克制怒气，但蒋助理则忿忿不平道：“谢教授已经作了很深入的研究，这个时候换侧写师只会拖延进度，甚至说是重新开始，而且，谢教授是国内顶尖的侧写师，你们不可能找得到比他更好的！” 　　程维晋还是那句话，“抱歉，上级的决定，我们也没办法。” 　　谢滨是个聪明人，不像助理，话里只有埋怨和愤怒，他冷声道：“说是重组团队，但我看二队人员不变，就加了你们一队，又踢了我。突然有这个决定，应该是你们查到新的线索了吧？这个线索不能让我跟进吗？” 　　程维晋心下一提，谢滨确实敏锐。 　　他斟酌着用词，“你想多了。”顿了顿，索性拿了他后台硬的人设，“是我自己想参与，这是个大案子，能进专案组对我来说是很大的机会，我主动跟领导提了，但是抱歉，我不明白上头为什么要踢掉你。” 　　谢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好在这时候电梯到达，门打开。他顿了下，还没没再说别的，率先走了出去。 第39章 39 　　伊年正好就迎面对上刚从警局里出来的谢滨和蒋助理。 　　看谢滨面色不豫, 蒋助理手里还抱了个箱子，里头是杂七杂八的一些东西，伊年就知道, 谢滨已经离开专案组。 　　程维晋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伊年虽然演技不怎么样，但心里素质不必质疑，迎面碰到谢滨，面色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异常。 　　她本想点个头算作招呼就过, 没成想谢滨在她面前停下脚步, 竟是想与她说话的意思。 　　伊年警觉起来, 没有先开口, 微笑着看着他走近。 　　“伊小姐, ”谢滨道，“有事来警局？” 　　他倒是球打得挺直, 套话的意图都不加掩饰。 　　假如伊年不怀疑他, 假如不知道他要离开专案组, 假如她是被传唤过来谈话的，她大概不会隐瞒, 说一句“某某警官叫我过来，说是……”blabla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让这个要离开专案组的侧写师知道最新的消息。 　　可惜, 谢滨恐怕要失望。 　　伊年浅浅一笑，道：“没有，我约了程警官吃饭。” 　　这话是真的，她到这儿来, 的确是与程维晋有约。 　　谢滨似乎挺吃惊，“约程警官吃饭？为什么？警局里不能说话吗？要约到外头说？” 　　这话反倒让伊年一愣。 　　据她所知，她和程维晋的桃色绯闻在警局内早就传开, 旁人听到她和程维晋约了吃饭，不都是暧昧地笑笑，哪里还会问一句“为什么”？ 　　伊年一时没懂谢滨的意思，打探消息就已经这么急切了吗？ 　　而伊年这么一愣的工夫，站在谢滨侧后方的蒋助理向前倾至谢滨耳后，轻声道：“伊小姐和程警官有私交，关系很好。” 　　声音虽然压低，但伊年离得近，还是听得清楚，同时她也看到了谢滨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紧接着他就很坦然地对伊年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跟他关系好，还以为约着是要聊案情。” 　　伊年还是微微笑着，“没关系。” 　　随后，谢滨和蒋助理便同她告别离开。 　　伊年目送他们上车，目光沉沉。 　　谢滨那恍然大悟的表情，做得太过自然，伊年完全看不出他装模作样的痕迹。他就好像真的只关注案情、对警局内那些茶后八卦一无所知。 　　如果他是同伙，那只能说明，他是个很强劲的对手。 　　伊年站在原地沉思片刻，程维晋的声音将她拉回神，“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他和谢滨一起下楼，但出来时碰到个前辈，说了几句话，就落在了后头。 　　伊年摇头，“没，我也刚到不久。” 　　他们约了晚餐，程维晋已经订好座位，他带着伊年上车前往目的地。这次晚餐是伊年主动约的——让她就在家里等结果她做不到，只要有机会，她都想从程维晋这儿打探出什么。 　　伊年上车后，就问：“谢滨离开专案组了？” 　　程维晋侧着看她一眼，那目光就在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伊年笑笑：“谢滨和他的助理从里面出来，我碰到了。他还跟我说了几句话，想打探我为什么来警局，看模样还挺关心案情，就算已经离开也那么关心。” 　　程维晋不置可否。 　　伊年侧过头去，目光晶亮地细看着他，在探究他的神情。 　　程维晋扫她一眼，“怎么？” 　　伊年弯起眼，“都不搭我腔，看来/ 殪崋/打定主意要做好保密工作。” 　　伊年这模样好似没了平时的清冷，带了点儿媚，又添了分活泼。 　　程维晋目光被吸引过去，旁边有人超车，按了下喇叭，才把他注意力又拉回到前言道路上。 　　“这种东西，你还是别来我这儿打探了。”程维晋似笑非笑道，警局内到底有没有内鬼，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对外人说调查细节就不合适。 　　这在伊年意料之中，也没什么不高兴的，反倒调侃道：“那我这顿饭白约了。” 　　程维晋无奈笑，“我请你，行不？” 　　伊年用勉为其难的腔调道：“也行吧。”说完就自个儿笑出声来。 　　连日来因为案件一直沉闷着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当然，程维晋不透露是程维晋的事儿，伊年问不问那就是伊年的事儿。 　　哪怕程维晋清楚表明了他不会透露，伊年还在那儿自说自话，“我要是警方，我肯定会先去查谢滨的出入境记录，什么时候在国外，什么时候回国，再和叶宗易的时间点作比较。我相信你们肯定做了。” 　　程维晋挑眉，“看来我是不能让你换个话题了。” 　　伊年摆手，“没事，你一个字都不用说，听着就好。” 　　程维晋：“行，你继续。” 　　“谢滨肯定是要调走的，因为他跟叶宗易有私交，但我看他这阴着的脸，你们恐怕没有说真正的理由，没对他透露对叶宗易的怀疑，这大概也能说明，你们警方内部就是觉得他有嫌疑，看来从出入境时间来看，谢滨是有可能做成同伙的。” 　　程维晋：“……”他一个字都没说，但不得不承认，伊年说得没错。 　　谢滨大学本硕博都在国外，毕业后有在国外大学任教过一段时间，同时和国外警方合作过不少成功的案例，经常有关于犯罪心理学的演讲，还出过书，名气不小。 　　三年前开始回国任教，但也经常到处出差，不论国内国外，几个月不回家是常事，但从今年年初开始，基本都在燕市，去外地也是短途，不过两三天。 　　他是有时间作为同伙的。 　　伊年继续说着，“但还是没有证据，只是猜测，就只能先让他离开专案组。而且你们的重点应该还是会放在叶宗易身上。比如抛尸地点附近的监控，有哪些车辆在那儿附近出现过，那儿旁边正好是豪宅区，你们肯定会从那儿着手搜查，就是不知道叶宗易在那儿有没有房子。” 　　伊年说完，又侧着看过去，顿了片刻，就自个儿得出了结论，“看你的眼神，似乎是……没有？” 　　程维晋：“……”他真的什么都没做。 第40章 40 　　程维晋总堵不上伊年的嘴。 　　哪怕已经开吃, 伊年依然句句不离案子。 　　他们吃的是火锅，是伊年定的，天气转凉后, 她就喜欢吃火锅。 　　程维晋捞出一勺肉来，放到伊年小碗里，打断她一直没停过的话，“快吃吧。” 　　伊年夹了块肉去蘸酱料, 搅着筷子, 话却没停,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传唤叶宗易？要是能拿到搜查令就好了。” 　　她说完, 就看着程维晋, 想听他说点什么，那块肉就一直躺在酱料碟上, 被她遗忘, 还是没进到她嘴里。 　　程维晋扫了眼那块肉, 答非所问，“我都把肉送进你碗里了还不吃, 是非要我亲自动手送进你嘴里吗？” 　　这是程维晋第一次说出类似在撩人的话。 　　伊年一顿，半晌没动作，方才喋喋不休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程维晋见她发愣, 轻笑，“看来真的在等我送你嘴里？”说着，做了个假动作，佯装真的要喂一样。 　　惊得伊年立刻自个儿把肉送进嘴里。 　　程维晋笑出声来, “这才对啊，赶紧的，吃饭。” 　　后来, 程维晋终于说了句跟案情相关的话，“既然已经有重大线索，所以事情都能连起来，离破案也就不远了，你不用太操心，还是得顾好你自己的工作生活。” 　　说到这个，伊年就想起来，她这自由自在的休息时间已经接近尾声。 　　月底就要进组拍摄综艺，距离进组的日子只剩不到一周，因为需要警卫贴身跟着伊年，这几天米越都忙着和节目组接洽沟通。 　　也是，该工作了，不然得入不敷出。 　　进组的前一天，米越在伊年家里同她讲综艺拍摄要注意的地方。 　　“警员要跟着去，我已经跟节目组说好了的。但是拍摄期间你可能得跑来跑去，场地经常要换，甚至还会有密林任务，如果警员要贴身跟着，那恐怕他们也要辛苦好几倍了，我跟他们说过，他们说会视情况而定，你在拍摄的时候，也尽量不要到处跑，最好能一直在警员视线范围内。” 　　“虽然吧，拍摄过程中肯定会有摄影师、随行pd跟着你，不会让你落单，但总归安全最重要。” 　　“还有就是，既然大家知道了你有警员保护，难免就会传开，要不了多久，圈子里就都会知道你牵涉进谋杀案里，我们也只能尽量做到不让媒体爆料出去。” 　　“我看了第一期拍摄的安排，体力消耗真的很大，但是吧，你得咬牙忍着，至少不能是女嘉宾里最弱的那个。” 　　米越说了一大通，之后又说到综艺人设，伊年就听得不太认真。她从来不管什么人设，都是按真性情来。 　　而就在这时，伊年手机铃响。 　　是一个陌生本地手机号。 　　她接起来。 　　“喂，是伊小姐吧？我是谢滨，有事想找你谈，方便约个时间吗？” 　　单刀直入，没有半点铺垫。 　　伊年的震惊可想而知，她完全没想到谢滨竟然会打电话约她见面。至于他如何拿到她的手机号，想来谢滨不缺人脉，说不定就是叶宗易给他的号码。 　　因为谢滨在伊年心里有重大嫌疑，他的邀约，让伊年没有立即回话，她思索了三秒。 　　随后，她说：“原来是谢教授，找我什么事？急吗？我明天有通告，要离开燕市一两周。”其实综艺录制就在燕市，但伊年肯定不会对他说出自己行程。 　　谢滨表现得很想跟她见面，并不想等，“那今天呢？你有空吗？不好意思，我关于案情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当面谈。” 　　伊年心中已经有了思量，“今天倒是可以。” 　　现在正是午后，大白天的，又有警员跟着她，伊年并不担心谢滨会不会对她不利。 　　不过时间地点，自然要她来约定，“下午三点怎么样？”她报了一家高档茶厅地址，“这家是会员制的，能保证私密性，方便我去，毕竟是公众人物嘛。”她说着，笑了笑。 　　这个时间点，谢滨大概也得立即出发，不会有时间做别的，地点又是伊年熟悉的，米越是那儿的会员，经常约人在那儿谈项目。 　　再加上有警员跟着，伊年自己又有武力值，她一点儿都不担心安全问题。 　　谢滨：“没问题。”他回答得很爽快。 第41章 41 　　伊年很好奇谢滨找她想说什么。 　　一个疑似同伙的人, 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信息呢？ 　　自然，伊年不是我行我素的人，出发前, 她给程维晋打了个电话，告知他此事。 　　程维晋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让她别去。 　　伊年“啧”了声，“用不着担心, 时间地点都是我定的, 还有警员跟着。再说, 难道你不好奇他想说什么吗？” 　　程维晋的确很好奇, “那我也过去。”他正说着, 伊年就听到电话那头的背景音里有人在喊“程队”，听声音他应该挺忙。 　　伊年便道：“不用, 我去就行, 你去了他未必会敞开了说, 到时候我录个音，事后让你听。” 　　程维晋大概也是真抽不开身, 没再坚持，“那行，你一定注意安全。” 　　“放心吧。” 　　那家茶厅离伊年家进, 伊年过去很快，提前到了那儿，她在包厢里等了半小时后，谢滨到达。 　　伊年把手机录音机打开。 　　谢滨进包厢见只有她一个人, 说的第一句话是，“警卫没跟着你吗？你现在的情况不能单独出门。” 　　伊年打招呼的话卡在喉咙口，她一时没听出谢滨这话是试探还是告诫。 　　她顿了一顿, 才微微笑起，道：“来了的，我给他们也订了个包厢，就在对面。” 　　谢滨点头，“那就好，难怪对面包厢门开着。” 　　伊年：“坐吧，我叫了西湖龙井，这家的龙井很正宗。”她一边说，一边沏茶，等着谢滨开口说来意。 　　谢滨说话似乎一向都不大迂回，此次也是一样，开门见山就道：“我这次过来，是因为我有一些对案情的新看法，想跟你聊聊看。” 　　伊年没那么吃惊，她和谢滨没有私交，他把她约出来，左右不过是案情那点事儿。 　　她更不会吃惊于谢滨即便退出专案组也没有放下这个案子，不论他是不是同伙，这都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伊年还是直接问道：“我听说你已经退出专案组了，怎么还在研究这个案子？”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想试探。 　　谢滨推了推眼镜，看他神情，大概是不悦的，“案子没破，我不会不管。” 　　他说罢，打量着伊年，“专案组人员变动，你知道？” 　　伊年点头，“知道一些。” 　　被一个心理学家打量，伊年不是很舒服，又见他一直没喝茶，就把话题转移到茶上，“你尝尝看，我一直觉得这家店的茶很好，很正宗。” 　　谁知心理学家就是不按常理出牌，“这句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伊年一顿，紧接着笑起来，“这不是看你一直没喝嘛。” 　　谢滨默了片刻，然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伊年问：“怎么样？” 　　“我不懂茶。” 　　伊年：“……”行吧。 　　随后，谢滨说到了正题上。 　　“新发现的两具女尸，你应该知道吧？” 　　伊年点头，“新闻上看到了。” 　　谢滨道：“虽然这两具女尸和之前发现的黄悦尸体处理方式不同，但我依然认为是这是一起连环谋杀案，是同一个团伙做的。” 　　“团伙？”伊年故作震惊。 　　“是的，团伙，我认为至少有两个凶手。黄悦尸体的处理是一个人，另两具女尸是另一个人，之所以觉得他们是一伙，因为在被害人选择上一致。” 　　伊年：“我想起来了，你之前说过，被害人都有红棕色长卷发，身形也相似。” 　　“没错。” 　　谢滨所说的，也是目前专案组和伊年想的，这让伊年更加看不懂谢滨，他难道真的在提供帮助？ 　　确实，如果不是他提出的被害人类型，可能这三起案件都不会被定性为连环杀人案，这样看来，谢滨的确给警方提供了帮助。 　　伊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冤枉了谢滨。 　　谢滨继续道：“发现黄悦尸体后，我就提过，凶手可能是一位女性，现在我也依然这样认为，这个团伙，其中一个，是一位女性。不过我今天想跟你聊的是另一位，一位男性凶手，我认为他在这几起团伙犯罪里起的是主导作用。” 　　伊年：“你说。” 　　“我看了尸体发现现场的侦查报告，侦查科的结论是那不仅仅是抛尸现场，也是案发现场，被害人到隆北山是还没有死亡，从周围枝桠痕迹看，她们两个都在腹部中刀后跑了很长一段距离，最后失血过多而亡。但她们都是往密林里跑，而不是跑到大路上企图呼救，就说明，凶手在后面追。” 　　伊年皱眉，那被害人当时该有多害怕绝望？ 　　谢滨道：“就张琳而言，警方已知的是，她应该是早上从酒店离开后失踪，不太可能大清早自己去隆北山，也就是说，她是被凶手带到隆北山的。凶手特意找了这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把她捅一刀后，又让她逃跑。对另一位被害者也是一样的操作。” 　　伊年听到这里，明白了谢滨的意思。 　　凶手是故意的。 　　谢滨：“凶手在享受追逐猎物的过程。” 　　他推推眼镜，“我现在已经做了一份完整的侧写。” 第42章 42 　　谢滨取出他做的一份侧写报告。 　　很详细, 有一沓，中间还夹着一些照片。 　　他并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就递给伊年, “只要我做出侧写，就从来没有过差错，我相信你在看完它之后能立刻找到对应的人。” 　　伊年接过来。 　　她是真的好奇，谢滨写出了一份怎样的侧写。 　　嫌疑人A 　　性别：男 　　年龄：30-45岁 　　样貌形象：长相偏上, 能引起女性好感 　　工作履历：具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涉足行业没有确定范围, 社会地位较高, 在工作中是一个领导者。 　　经济状况：中产以上, 有至少两处房产，收入高且稳定, 没有债务状况。 　　性格：自信、心思缜密, 做事有条理性, 有掌控欲。有狂妄自大的一页但不一定表现出来，虚伪, 善于隐藏自己、维护自身形象，给人造成温和、谦逊、有礼的假象。 　　下面贴了一张地图，圈出嫌疑人A房产所在的可能地址, 其中想距发现两具尸体的隆北山两公里的那片豪宅区被重点圈出。 　　旁边有谢滨手写的一行字，“嫌疑人A在此处有房产”。 　　他没有用“大概率”、“可能”这样的字样，似乎很确定。 　　但就伊年从程维晋那儿打探到的，叶宗易在那儿并没有房产, 虽然程维晋没明说，可他并没有否认。 　　怀着这样的疑虑，伊年翻到第二页。 　　第二页放了三位已知被害人的近期生活照。 　　下面详细写出了三位被害人共同点。 　　除了外貌共同点之外, 还有一条新的。 　　“张琳与竺依涵都只身在燕市生活，来往密切的亲友稀少，父母皆离异或早亡，社会关系混乱。” 　　还有一个结论：前期嫌疑人A倾向于寻找失踪后不会引起过多关注的目标，行事具有一定隐秘性，不欲引人关注，作案为了发泄欲望。所犯案件绝不只这三起，竺依涵之前必有至少两位被害人。 　　翻到第三页。 　　第三页的内容，是伊年从来没有想到过的点。 　　第三页打印着伊年收到的短信截图。 　　【10月3日 21：09 　　还记得你欠我的十万块钱吗？别想赖账】 　　“从10月3日起，嫌疑人A行为发生巨大变化，不再具有隐蔽性。” 　　“嫌疑人A受到外界刺激。” 　　“原因分析：1、张琳失踪惊动警方；2、伊年。” 　　后面还有把伊年接到的电话转为的文字。 　　【伊年我觉得你好特别，我对你很好奇，我很想认识你、了解你。】 　　“挑衅形式升级。” 　　伊年翻到第四页，三具尸体照片掉出。 　　照片是夹在那儿的，没有贴上去，随着伊年的动作掉了出来。 　　虽然已经见到过黄悦尸体照片，但再次看到，伊年心下依然一个咯噔，一阵悚然。 　　而另外两具，腐烂得有点儿恶心，伊年扫一眼后就立马别开，不再细看。 　　但她面上不显，沉静地捡起，放在一边，看第四页的内容。 　　谢滨看她一眼，并没有拿出绅士风度去掩起照片，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静静地等她看完。 　　第四页有对三具尸体的分析。 　　结论刚才谢滨也提到了，嫌疑人A享受追逐猎物的快感。 　　但对黄悦尸体处理发生变化。 　　“黄悦尸体处理方式与另两具不同，侧写不符合，为嫌疑人B所为。” 　　“原因分析：1、尸体处理为嫌疑人B主导，嫌疑人B对伊年同样有敌意；2、嫌疑人A对伊年敌意增大，欲对其加重恐吓，命令嫌疑人B对尸体作此处理；3、嫌疑人B建议尸体作此处理。” 　　再后面几页是对嫌疑人B的侧写，但信息较少，侧写不够完整，除了怀疑嫌疑人B是一个女人之外没有其他有用信息。 　　对嫌疑人A和嫌疑人B之间的关系也列出了多种可能性，没有定论。 　　伊年看完整份报告，在她合上后，谢滨就立即道：“能从你认识的人里面搜索出一个吧？” 　　伊年抬头看向谢滨。 　　不得不说，谢滨做的这份对嫌疑人A的侧写很实诚，伊年看下来就没有特别不认可的地方。这份侧写也能和叶宗易完全吻合。 　　所以，谢滨到底是不是同伙？ 　　如果是同伙，那他是不是在出卖叶宗易？ 　　如果不是，难道嫌疑人B真的是一个女人？ 　　伊年没有立即回答谢滨的话，而是道：“你似乎很有自信，确信我能从我认识的人里面找出这样一个人，而且，还仅仅是一个，连容错率也没有？” 　　对于被质疑，谢滨把不悦写到了脸上，“如果你找不出来，只能说明，他在暗中观察你，你并不认识她，或者你记忆力不够，想不出来。至于容错率，可以有，你告诉我疑似的人，我替你筛选。” 　　伊年不客气地道：“你也很自大狂妄，跟侧写符合呢。” 　　谢滨：“我从不隐藏自己的狂妄，我有资本狂妄。”他皱皱眉，“你认真看了吗？说出这样的话，我建议你再把报告仔仔细细看一遍。” 　　伊年：“……”算了，她不跟他打嘴仗了。 　　伊年说到正题上，“我确实想到了一个人，但是，这儿的其中一点并不符合。” 　　谢滨：“哪里？” 　　伊年打开报告，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中间几行字，“这里。” 　　她只的就是她接到的电话信息那儿。 　　“我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符合侧写的那个人，就在我旁边，他有不在场证明。” 　　“你认识的人中，只有这一个符合侧写？” 　　“是的。” 　　这个问题似乎的确让谢滨有些不解，“但这通电话，符合的就是嫌疑人A的行为特征，且与之前的行为特征一致，不太可能是由嫌疑人B主导。” 　　但他只沉思了片刻，就得出结论，话语里还有那么一点儿的激动，“他想亲眼看你接到电话时的反应！他支使嫌疑人B这么做，他就是想亲眼看你的反应！” 第43章 43 　　伊年听到这个答案, 面上并无太大波动，像是早已有了准备。 　　确实，她已经从各种现状中领略到凶手的变态程度, 仅仅一个想亲眼看她反应，并不足以让她恐慌悚然。 　　谢滨在说完后，从伊年脸上得到的唯一反馈，就仅仅是伊年细微得几乎瞧不见的、挑眉的动作。 　　这显得他反而像大惊小怪。 　　他将因为说话激动而略有前倾的身子坐正, 恢复一贯的面无表情, “你的反应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是么。”伊年很敷衍地应了句, 拿起茶盏小口喝。 　　茶已放凉, 没了刚开始的茶香味, 只不过伊年没有再动手沏一杯的意愿，就只放下杯盏, 不再动它。 　　她在观察谢滨, 想确认他是真心想破案, 还是作为一个同伙的试探。 　　同时，谢滨也在观察她。 　　这个受害者, 跟他以往见过的人都不相同，是他从未遇到过的类型，以至于他对她瞬间升起诸多防备。 　　“我遇到过的受害人, ”谢滨道，“在听了我的侧写分析，脑中有怀疑对象之后，或不可置信, 或惊惧恐慌，或无助地问我要怎么办，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 在心中有了怀疑对象、且只有一个怀疑对象时，还气定神闲的状态。” 　　伊年不想被一个心理学家分析，很没有诚意地敷衍，“我是演员，我能演，你怎么知道我心里不慌。” 　　谢滨“嗤”得一笑，显然不信，但他没跟伊年理论，同她对视着，像观察，像较量，片刻后，他道：“在看这份侧写报告之前，你就已经在怀疑他，是吗？” 　　虽是问句，却是并不觉得自己会出错的神态。 　　伊年刚要开口，他又抢先一步，“如果你说不是，那你的反应，足以让我怀疑你并非受害者。” 　　他确实够敏锐。 　　“你说得对，在看你的侧写之前，我就有怀疑的人，且有八成的把握没有怀疑错人，而你的侧写跟他几乎都能对上，于是现在，是九成。”伊年道。 　　“是谁？我需要他的信息，做进一步分析，来找到他的同伙。” 　　伊年：“我已经把我的猜测都和警方沟通过，抱歉，既然你已经退出专案组，我恐怕不能告诉你。” 　　谢滨侧头看向门的方向，动作突兀，又是若有所思的样儿，令伊年警觉。 　　她目光微凝，面上不显，但身体已经是应战的状态——谢滨一旦有接近她的举动，她能立即避开并反击。 　　不怪她敏感，谢滨这个侧头的动作在她看来就是当她说有怀疑人选但不告诉他的时候去确认对面包厢的警卫——包厢是推拉门，开了一条二十公分的缝，而对面包厢的推拉门全开，顺着谢滨的视线看过去能清楚地看到对面包厢的情况。 　　好在，谢滨并没有多余的动作，视线在对面包厢转了一圈后回过头来，开口：“你与对面的警卫都在防范我，这恐怕不是我的错觉。” 　　伊年：“我是一名正在遭受凶手恐吓的受害人，我和保护我的警卫会防范任何人。”她说得随意又理所当然，但她能看出，谢滨已经起了警觉心。 　　不知道能不能将他敷衍过去。 　　事实证明，想要敷衍一个心理学家并不容易，在一个高超的心理学家面前，人往往容易会有无处遁形之感，更别说眼前的这位心理学家已经起疑。 　　且出乎伊年意料的是，谢滨迅速将当下的反常将他被迫离开专案组联系起来，“是吗？可你们的反应让我想到我被踢出专案组。” 　　伊年不得不承认，谢滨此人作为对手，很棘手。 　　以防他只是试探而并不确定，伊年并未就此和他摊牌，且这种时候她总能轻而易举就演技爆发，略带了丝惊讶地抬眸轻瞥，紧接着就是一声轻笑，“谢教授，我不是很明白你这话的意思，这两者有关联吗？” 　　谢滨和她对视，两秒后，他垂下眼，“我大概明白了。” 　　伊年一惊，望着他，没说话。 　　她才发现谢滨的睫毛黑而密，像女生，平时他看人的目光总是冷冽又带着探究，容易令人选择性无视他的睫毛。现下他垂着眼，敛去摄人的目光，睫毛就成了一眼就能关注到的重点。 　　伊年看着那一排垂下的浓密睫毛，脑中突然冒出“他很委屈”的念头，这个念头把她吓一大跳，就像被电流击中，麻了全身，起一层鸡皮疙瘩。 　　伊年端起已经凉透的茶盏灌了一口，甩去这奇异的想法，把突然偏了轨道的关注点拉回，问：“明白什么？” 　　谢滨重新抬起眼，“你给出的怀疑对象是叶宗易，对吗？” 　　伊年：“……” 　　她对上他的视线，依然是如同X光一样能透视眼前人的目光，浓密的睫毛不去细看都注意不到，哪里还有“委屈”的意思？ 　　不愧是享誉国内外的犯罪心理学家，不论是观察力还是敏捷的思维都不容小觑。 　　此时被睫毛引起的分神吓到的伊年已经整理好心态，又是一贯的沉着冷静，听谢滨如此直白地提出，伊年觉得谢滨是同谋的嫌疑已经下降许多，除非他此行目的就是抛弃队友断尾求生。但伊年认为他来断尾求生的可能性并不大，否则就凭叶宗易的能力，不会让背叛他的同谋好过。 　　谢滨是同谋的可能性不大，他自己又已经猜了出来，伊年便不再装模作样，扯扯唇角，“何以见得？” 　　谢滨：“叶宗易完美地符合侧写，如果找的是我身边的人，我第一个就会想到他，现在我又想起来，你和叶宗易是认识的。再加上专案组重组，重组扩大规模倒没什么，但原队员中只有我被莫名其妙的理由踢出来。” 　　他抬手推眼镜，“我和警局合作过这么多次，第一回 碰到这样的待遇。如果叶宗易是嫌疑人，那就能解释得通。” 　　“当然，”他继续道，“如果你们怀疑我是同谋，那就是真的智障。即便你们不相信同谋是女性，那也该知道，同谋不具备主导型性格，是顺从型的弱势一方，我完全不符合。” 　　伊年不大懂侧写，但直觉谢滨说得有道理，当然，她不想成为谢滨口中的智障，笑笑道：“这是哪里的话，同谋什么的扯远了，局里安排你离开专案组只是为了避嫌，你知道的，这是规定。” 　　谢滨一声冷哼，看不出来信没信。 　　接着，他问：“既然确定目标，寻找证据应该不难，为何到现在都没动静？” 　　伊年耸耸肩，“我只是个受害人，不是警方内部人员，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想来寻找证据并不容易。” 　　谢滨皱眉，“连限制出境都没有，还在秘密调查阶段？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说着，似想到什么，翻开侧写报告，迅速翻阅几页，找到一张地图，转过报告朝向伊年，“这几个圈出来的住宅位置，肯定有叶宗易的房产，在他房产附近搜索必然能发现线索，到时就能把搜查令申请下来。警方没有这么做吗？” 　　伊年摇头，“我真不知道，你问我没用，警方不会跟我说这些。” 　　顿了顿，她补充，“我不知道警方找的是不是你圈出来的住宅位置，但隆北山附近的住宅应该找过，恐怕没有和叶宗易相关的。” 　　“不可能没有，两具尸体都抛在同一处，抛尸位置一定是他熟悉且方便来回的，囚禁受害人需要独立空间，叶宗易此人又受不了略次些的居住环境，这些别墅区里一定有他的住所。” 　　伊年：“也许房产不在他名下，而是在同伙名下，总之，据我所知，在这条线上，警方并没有进展。” 　　“还有别的线？”谢滨对叶申安的案子一无所知，但他敏锐地从伊年话里听出不一样的讯息来。 　　伊年意识到她不能说多，否则不经意间就会被谢滨探出信息，虽然听谢滨头头是道地说下来，她已经排除谢滨的同谋的可能性，但毕竟是案件内部信息，她不应该透露。 　　伊年摇头：“你我现在都不是警方内部探案人员，为什么要讨论这些呢？” 　　“有我帮助，破案能快很多。”谢滨道，言语自信到几乎狂妄。 　　伊年不接这话，反而转移话题问：“叶宗易是你朋友，你倒是丝毫不为他辩解一番？听你的话，似乎都已确认他就是凶手，这不像朋友的言论。” 　　这的确是伊年觉得奇怪的一点，假如谢滨能给出一个说得通的理由，她就能把谢滨是同谋的可能性清为零。 　　谢滨大概也明白他不可能再从伊年口中探听到别的，只能放弃追问，对于伊年的问题，他不屑地“嗤”了声，“没有什么能比得过我对侧写的信任，更何况，我和叶宗易算不上知根知底的朋友。” 　　他自负的言论，伊年是信的，但后半句，她存了疑，“算不上知根知底的朋友？我怎么听说你们关系很好？交情早超出了一般校友吧？即便你率先回国后，隔着大洋也联系不断。” 　　谢滨不介意为她解惑，“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他结交吗？因为从见到他第一面起，我就想分析他，他就像一个黑洞，深不见底，让我有很强的探知欲。” 　　“那你的结论呢？”伊年问。 　　谢滨摊手，“他从来不肯多谈他自己，我只能从他的行为来分析，但他有很强的伪装能力，我当然没法从他的日常行为中得出他有犯罪倾向的结论，我只能说，他是凶手我并不惊讶。” 　　伊年：“……” 　　怎么说呢，把谢滨这个人当作朋友也挺惨的，如果伊年自己有这么一位朋友，估计话都不敢跟他说。 　　谢滨好像能听到她脑海的声音一样，盯着她道：“你不要觉得和我做朋友很可怜，你以为叶宗易跟我交好毫无目的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在我的讲座上，讲座结束后他主动接近我与我探讨犯罪心理，我觉得这人很有意思，才你来我往地一直联系着，而我们见面时的聊天内容，基本都不会离开犯罪心理。你可以理解为，他为了更好地隐藏自己才与我交友。” 　　这一通交流下来，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外面天色渐暗，但伊年在包厢里面，并没有意识到天色渐晚，一直到她有了饥饿感，才发觉都已经到了晚饭的点。 　　谢滨也发觉到了晚餐时间，但他还想跟伊年聊，他想从伊年身上打探更多的关于案件的信息，就邀请伊年共进晚餐。 　　伊年毫不犹豫就拒绝了邀约——和心理学家聊天不轻松也不开心。 　　谢滨只能作罢，不过并未太失望，今天得到的信息已经让他很满意，只到嫌疑人A的身份，再去找嫌疑人B的难度下降许多。 　　他与伊年分别，留下一句“再联络”，伊年就知道，这位教授还会继续深挖案子。 　　她倒不担心，谢滨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不会将信息散布出去。再者，他恐怕比自己更了解叶宗易，包括叶宗易在国外的交友情况，他也去查同谋身份，是一个很大的帮助。 第44章 44 　　离开茶厅后, 伊年就向程维晋汇报此次谈话内容，先把录音发给他，又和他通话, 口头大致复述谈话内容。 　　程维晋去了一闲置的的小会议室听电话，听到谢滨已知叶宗易是嫌疑人，蹙眉道：“你怎么告诉他这个？” 　　他刚开完一场会议，因为其中一小组办案的失误发了好大一通火, 现在余怒未消, 乍一听到这个, 在那股子余怒的席卷下, 声音不自觉沉下来, 听起来就是生了气那种。 　　伊年在电话那头一顿，忽觉一丝像委屈又不像委屈的情绪, “你听我讲完, 我没有告诉他, 就因为我什么都不肯告诉他，他察觉到了我的警觉, 结合他被踢出专案组，自己猜了出来。” 　　伊年从不觉得自己会委屈，自然也不会承认这是一种委屈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就是有那么一点儿不爽，但自觉情绪把控得当，并没有表现出来，说话的语气依然是她一如既往的清冷。 　　但她说话一时没刹住, 接下来一番话，就有点儿抱怨了，“你们让他离开专案组是不是没有给出个像样的理由？他很快就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再加上他自己做的侧写，马上就知道他被踢出专案组是因为他朋友成了嫌犯，程队，你这要怪到我头上来，那可真不太道德。” 　　伊年自己不承认，但程维晋立马就觉察出他的语气让人家姑娘挺委屈，当下就认错道：“抱歉我没那意思，我知道你不是没分寸的。” 　　伊年自觉大人大量、进退有度，程维晋道了歉，她当然不会抓着不放，继续诉说和谢滨的谈话，末了，道：“我都录了音的，文件微信发你了，想知道细节你可以去听。” 　　“嗯，”程维晋道，“他的侧写有那一份复印件吗？还是拍了照片？” 　　伊年一滞。 　　她竟没想到这个，太过大意。 　　当时她还怀疑谢滨的意图，对他的疑心未消，十二份的精神都用在和他说话上，的的确确忘记了侧写报告这回事。 　　这份侧写报告，怎么着也得给警方看的。 　　伊年当即道歉道：“抱歉，我忘了这茬，要不，我再去联系谢滨，向他讨一份复印件？” 　　程维晋：“没事，我去联系他，今天辛苦你。” 　　伊年会把这事儿告知警方是显而易见的，谢滨大约也不会惊讶于警方向他讨要侧写报告。 　　程维晋大约挺忙，正事说完后，刚想和伊年聊点别的，就有人来喊他，无法，只能先挂了电话。 　　伊年听挂电话前那头挺懊恼的声音，牵动了唇角。 　　- 　　警方调查叶宗易依然在秘密进行中，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去限制他出境，又怕打草惊蛇让他给逃跑，所以一直到现在，对叶宗易的调查都只在偷摸地进行。 　　好处是，因为叶申安的“意外”事故中叶宗易是嫌疑人，让秘密调查得到叶家当家人叶宗柏的支持与帮助，调查没有受到阻碍。 　　有警员装作叶宅的工作人员到叶宗易住过的房间内试图找叶申安说的相册，但无果，想来叶宗易早已拿走——他现下已经搬出叶宅，住在离公司更近的大平层里，从国外带回的行李也基本都一并被带走。 　　所以要说进展，恐怕并没有多少，依然没有能拘留叶宗易的证据。 　　还有关于同伙的身份，更是一筹莫展。 　　不过有一则勉强算得上好消息的消息，那就是在对叶申安车祸发生当晚同行人的调查中，发现其中一个纨绔公子带来的女伴无法确认其身份。 　　警方之所以过了这么久才注意到这个问题，还是因为那纨绔当晚带了不少女人过来，据他所说有七八个，想要给朋友们一起挑挑的，要说他对那七八个女人有多少熟悉，自然是没有的，连他自己都记不清谁是谁，有的连名字都不清楚，做笔录时他就漏说了好几个，偏还信誓旦旦说绝对没记错。 　　一直到前两天专案组把叶申安的车祸和几则杀人案一起重新调查时，发现其中一辆车的行车记录仪中出现的一位女性身份并没有核实。 　　该女性有意躲避着镜头，十几辆车的行车记录仪加起来，她入镜的次数都只有四五回。第一次搜查时看行车记录仪的小伙子对这些身材脸蛋相似度极高的女人们实在没什么分辨能力，就这样漏过了这个女人。 　　行车记录仪拍到的基本都是她的背影，只有其中短暂的几秒拍到了她的侧面，但她浓妆艳抹，又戴了鸭舌帽，很难辨认长相，让当时在场的叶申安及其友人来辨认，都说不出此人是谁。 　　一直到叫来他们的一女伴寻问，终于给出了一点线索，说此人是那纨绔带来的七八个嫩模中的一个，没什么存在感，她能记得还是因为此人在飙车前说太过害怕提前离场，她才有点儿印象。 　　后来查此人的身份，依然困难重重，同行的女伴们似乎都不认识她，问那纨绔从哪找的人，纨绔想了半天才想起是在朋友凑的局里认识的她，有那么一段露水情缘。总之弯弯绕绕查了半天，依然没确认此女身份，连手机号都是一次性的。 　　虽然身份没查到，但好歹有了嫌疑人，介于谢滨坚持同伙是个女人，和这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倒是能对上，所以，勉强能算好消息。 　　如此一来，程维晋对谢滨的戒心些许降了些，又听伊年说谢滨已经猜到叶申安是嫌疑人，还完成了侧写报告，报告不用白不用，所以没什么犹豫的，就联系谢滨讨要侧写报告。 　　谢滨虽说被踢出专案组有些不满，但不至于在这方面去为难，很爽快地将侧写报告提供给警方，当天晚上，就让助理送了来。 　　在蒋助理到了警局楼下后，程维晋下楼来取，从蒋助理手里接过侧写报告。 　　蒋助理：“教授说，这份报告中嫌疑人B的侧写还有些简陋，他需要进行完善。” 　　程维晋：“没事，替我们给谢教授道声谢。” 　　蒋助理又道：“教授还说，他的侧写对警方帮助可能很大，如果能消息互通，他保证两周内把同伙找出来。” 　　这个保证，让他心动。 　　但规定在那里，上头恐怕也不会答应，他惋惜地表达这不太可能。 　　蒋助理：“教授也说了，你们不答应，是警方的损失，别到时候同伙没找到又哭着去求他。” 　　程维晋：“……”他相信这就是谢滨的原话，而不是助理杜撰。 　　他摸摸鼻子，说了几句场面话，又相当牵强地转移了话题，“案件调查的任何信息是不能对外泄露的，不管你们知道多少，都不能对别人透露。”谢滨和叶宗易是朋友，可能还会有共同朋友，程维晋觉得他还是得提醒一二。 　　蒋助理：“您放心，教授心理有数，就连我都没有参与到这份侧写中，都是教授一个人做的调查。” 　　- 　　综艺《军旅生活》开拍。 　　常驻嘉宾之一的伊年因为阵仗太大，弗一出现，就引起片场众人关注。 　　“厉害了，一线的大伽都没她这样的排场，她这是带了几个保镖啊，以为全天下都要害她不成？” 　　说话的是一个和伊年差不多伽位的演员，叫米欣，和伊年存在竞争，关系没那么好，当然，表面上不像那么回事，因为这则综艺前段时间两人的微博一直在互动，像是快要成闺蜜似的。 　　伊年的微博早八百年前就不再是她自己管理，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段“闺蜜情”。 　　圈里的塑料姐妹花多一对不多。 　　米欣的团队工作人员在旁附和着她，“可不是，到片场拍摄带保镖？真亏得她想得出来，保镖带来防谁啊？这得把整个节目组都得罪了吧？”不管真心假意，话都说到了米欣的心坎儿里。 　　米欣：“可不是么，呵，傻子一样。” 　　另一个嘉宾吴宏杰就在她们侧边的两三米开外，听到她们的话，就没走过去，转身离开，去了化妆间。 　　他男团出道，有爆款剧，加上综艺加了把火，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有死忠粉众多，是妥妥的流量男星，资历不高奈何伽位却不小，节目组给他准备了单独化妆间。 　　化妆间里，吴宏杰的私人化妆师已经准备妥当，还有他的经纪人和助理也在。见他进来，经纪人催促他开始化妆，又嘱咐化妆师，“我听导演说了，过会儿开拍后运动量会很大，你尽量化得别那么容易掉妆。” 　　吴宏来懒洋洋地坐到化妆椅上，任由化妆师在自己脸上擦粉，他不关心化妆的问题，反而拿出手机打开聊天界面，置顶的就是和潘逸阳的聊天框。 　　【伊年带了好多保镖，排场大得哟，她是不是已经被吓破胆了？】 　　那头回得倒快。 　　【什么保镖，都是便衣，还没抓到凶手，她被警方保护着呢】 　　对于没有抓到凶手这件事，吴宏杰只是挑了挑眉，用一种聊八卦的语气，漫不经心地打着字，【还没抓到啊，最近都没听到消息还以为已经结案了呢，话说伊年到底是怎么被盯上的？跟杀人案扯上关系，她也算有本事】 　　潘逸阳好像并不想多说，只回了句，【谁知道呢，我只听说她被凶手威胁】 　　接着就转移了话题跟他聊了别的。 　　吴宏杰知道他因为个案子被警方调查过，有段时间还被限制出境，当成嫌疑犯来调查的，猜他可能不想聊和案子相关，就顺着他的话说起了别的。 　　他们聊了十来分钟，话题到了化妆上，吴宏杰吐槽这个节目组恐怕要把他们几个嘉宾往死里整，那几个运动项目都不是人能做的，担心会拍摄过程中脱妆，拍出来太丑。 　　潘逸阳就开始说什么化妆品好，不容易脱妆，哪个地方要怎么化会更适合吴宏杰的脸型在镜头前会更好看。 　　吴宏杰由衷夸了句，【你简直比我的化妆师还专业，你的资金链要实在解决不了，还能用这个谋生呢】 　　资金链问题是潘逸阳近来最烦心的一件事，吴宏杰提起这个他就不太高兴，接着就是吴宏杰发现自己说错话一个劲儿地哄。 第45章 45 　　嘉宾们都化好妆后, 拍摄开始。 　　对于“军旅生活”这个主题，大家穿的都是迷彩服，看上去挺像一回事儿, 但个个儿都化着精致的妆容，在伊年看来，主题定得再是高大上，内核依然是供大众娱乐的节目, 体验真正的军旅生活？差远了。 　　可饶是如此, 嘉宾们都不太吃得消。 　　拍摄刚开始, 指导他们的教官要求他们站军姿, 这种小儿科, 让伊年想起中学时军训的时候。 　　但好像其他嘉宾把最基本的站军姿都当作超高难道超累人的项目。 　　而节目组大约也想把这当话吸引流量的话题，摄像师的镜头拍着被寒风吹得颤抖的锦旗, 拍嘉宾们像是被冻红了的手。 　　伊年有些无语, 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 暧风机、电暖器一台连着一台，就拍把明星们给冻着, 以及，那迷彩服里头，可不都是各种紧身的保暖衣, 她看到还有明星贴暖宝宝的，还是一个男明星。 　　看来这个综艺依然免不了俗套——作秀+剧本。 　　伊年站得颇为轻松，游刃有余，思维还能开个小差, 余光注意着她身边的吴宏杰，想到了他的男友潘逸阳。 　　潘逸阳啊，上次见到他时, 是在警局吧？ 　　当时他牵涉进叶申安的车祸案子里，被调查过。之后伊年好像没听到后续，也没听程维晋提起，可能从他身上没有调查出什么来。 　　听说他因为身陷资金问题，向叶申安借钱时遭到拒绝，有那么一点儿的动机才被调查的，具体的，伊年倒是不清楚。 　　打断伊年思绪的是周围的一声惊呼。 　　然后，她看到，其中一个嘉宾，叫米欣的，身子一个趔趄，软绵绵地瘫坐在地上。 　　伊年：“……”大姐，今天气温3度，节目组也在朝着“大冬天站军姿的辛苦”这个话题引导，你演个中暑的样子算个怎么回事儿？ 　　米欣的助理立刻跑过来扶她，同时说出了她“晕倒”的原因，“米欣没吃早饭。” 　　导演很上道地立刻接道：“那可能有点儿低血糖。” 　　而教官拿着“严厉”人设，说：“去吃点巧克力牛肉之类的，吃完继续站。” 　　伊年在心底啧啧两声，想：这肯定有剧本。 　　伊年因为军姿站得好，被教官夸赞了，于是她接收到了周围惊诧异样的目光。中途休息的时候，副导委婉地提醒伊年，希望她能跟教官撒撒娇。 　　伊年：“……” 　　看来她没有走她的人设，让节目组略有失望。 　　伊年直言，“可我不想被教官骂。” 　　副导也直接，“这样才有话题有流量呀，到时候分分钟上热搜，多好的事儿！” 　　伊年在心底默默叹息，她想换人设好像没那么容易。 　　但她很快就想到拿警员作幌子，说：“副导，我经纪人跟你们说过吧，我牵涉进一案子里，现在走哪儿都有警员跟着，他们都盯着呢，我不想惹事儿。” 　　副导没太明白为什么跟教官撒娇叫惹事儿，但又好像反驳不出什么——伊年牵涉进案子这事儿他们都一知半解，只知道会有警员跟着她，具体的并不清楚，可能，涉及到警局，不能乱来？他不太懂。 　　总之，拍摄过程中，伊年一直都是中规中矩的，就连晚上的篝火聊天环节，她也多为沉默，没有说辛苦，也没有跟着大伙说些参军人员值得敬仰的场面话。 　　她作为前特种兵，听这些作秀的明星们说能体会到参军人员的辛苦，只想翻白眼。 　　她想，如果有机会，她想在节目里把说这话的人揍一遍，这样他就体会到了参军人员真正的辛苦。 　　连着拍了三天，因为天气原因，有了一天的休息时间，伊年回到酒店，经纪人米越对她今天的拍摄有些不满，委婉地说：“你在拍摄时，稍微，多说点话吧，这样戏份可能会更多一点。我知道你最近因为案子很烦心，但是吧，就稍微，稍微活跃一点儿。” 　　伊年一挑眉，“像米欣这样？” 　　米越：“……差不多吧，稍微比她少作一点儿。” 　　伊年一笑，“原来你知道她作。” 　　米越白眼快顶了天，“我又不瞎。” 　　“她和你同姓呢，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你客气点儿。” 　　米越：“别碰瓷我，她那是艺名。” 　　伊年和米越说了些闲话，并敷衍地表示尽量在拍摄时里多说说话，随后，她就在微信上和谢滨聊起天来。 　　程维晋不能和她共享信息，但谢滨可以，两个被专案组排除在外的人，好像成了难兄难弟，组成了自己的一套联盟，这些天偶尔会在微信上聊天。 　　当然，基本上是谢滨在分享，伊年在听。伊年知道的内部消息还是有所保留的，不会一股脑儿讲给谢滨听。 　　如此看来，谢滨好像是“小团体”最外围的人。 　　今天谢滨同伊年说了个几乎可以说是噩耗的消息。 　　【我猜测我的侧写报告泄露了】 　　伊年看到这则消息，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怎么说？】 　　谢滨嫌微信聊天麻烦，直接给她打了电话。 　　“今天叶宗易请我吃饭，聊了一通有的没的，我觉得他在试探我。” 　　“试探你什么？” 　　“有没有怀疑他，我感觉是这样，当然他的表达很隐晦，一句话都没提这个案件，但我是心理学家，我会分析。” 　　伊年：“这么看，他应该不知道他是警方的嫌疑人，他为什么要试探你？你都已经不在专案组里了。” 　　谢滨从那头传来的声音冷冰冰的，“所以我觉得是我的侧写泄露，侧写里没有明确的嫌疑人，但他样样儿都符合侧写，他心虚，担心我会怀疑到他。” 　　似乎说得通。 　　但是侧写是怎么泄露的？ 　　伊年问了谢滨，谢滨表示侧写都是他一个人做的，没有假手旁人，他甚至都查过办公室监控，没有人偷偷进入过。 　　伊年有些心惊，都不能是从警方内部泄露的吧？ 　　“你跟程队说了吧？这可不是小事情。” 　　结果，对面诡异地沉默了好几秒。 　　伊年挑眉，加大了音量，“你没说？” 　　谢滨：“他们太蠢，把我作为嫌疑人怎么办？” 　　伊年：“……” 　　伊年反驳，谁让你跟叶宗易是朋友，还是在国外就结交的朋友，怀疑你很正常。” 　　“你也觉得他在国外就开始作案了？” 　　“这难道不是可以肯定的？他根本不是一个新手。” 　　谢滨沉默，可能在思索叶宗易在国外时和什么人交好。 　　伊年再一次强调，“这事儿你得跟警方说。” 　　- 　　同一时间，一家高档会所里，潘逸阳推门而入。 　　里面有不少人，都是商圈的一些二代三代。 　　潘逸阳和几个熟人打了招呼后，就径直走向坐在角落暗影里的叶宗易，亲切地地叫他一声“哥”，然后胳膊搭上他肩膀。 　　叶宗易向侧边躲开，又抬起手臂拂开他的手，温声道：“我不习惯和双性恋密切接触。” 　　潘逸阳哈哈一笑，也不在意，依然语气亲昵，“哥，我收到钱款了，你可真是我救星，要不然我就要完蛋！” 　　“不客气。”叶宗易淡淡地回。 　　困扰了潘逸阳好几个月的资金链终于解决，他今晚心情很好，在会所里玩得嗨，到后半夜又和两个窄腰翘臀的小年轻开房去——男朋友和炮.友就是两回事，互不相干。 第46章 46 　　拍摄《军旅生活》的第二周, 伊年依然是她那和从前大相径庭的综艺风格，节目组已经放弃她的撒娇人设，米越也早就麻木。 　　在这个综艺里, 其他嘉宾是来玩儿的，但伊年就像是真的来训练的，这其实让其他嘉宾很不好受——你玩这么认真，让他们情何以堪？ 　　但其他嘉宾的不爽并不会影响到伊年, 说实话那些攀爬、匍匐、蛙跳之类的活动令伊年如鱼得水, 玩得不要太开心, 甚至在别人已经累得瘫倒在地时, 她还嫌运动量不够, 心道：这离真正的军队体能训练差远了。 　　拍摄的头一周伊年基本相当于背景板，她玩得很认真, 但关注度远没有其他嘉宾来得高, 什么冲突矛盾这些引流手段根本与她无关, 虽然现在只是在拍摄阶段还没有剪辑，但她从导演的态度和注意点上就能看出来, 剪辑之后，她的镜头恐怕少之又少。 　　不过伊年并不在意，报酬已经谈妥, 钱能够赚到，且够花，流量之类的，她还真不上心。 　　不过到了拍摄的第二周, 情况有所转变。 　　原因是一次射击训练，伊年玩枪玩得实在太溜，百发百中, 有那么几枪都上了十环，总环数比教官都高出不少。 　　这种时候，不给镜头都难。 　　伊年自然而然成了全场中心，教官连连夸赞，几个嘉宾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总归都在恭维。 　　米欣问她：“你专门练过射击？” 　　这话听着像说为了这综艺专门去练射击，不过伊年没去在意她是故意还是无意，轻飘飘地说了句，“一直挺喜欢，经常去射击馆玩。” 　　她没说的是，其实她即便持枪卧倒射击准头依然相当厉害。 　　吴宏杰说：“我记得前几个月那次豪宅抢劫案，年年就从劫匪手里夺了枪，所以年年射击厉害我倒不惊讶。” 　　他突然提起这个，伊年眉尾一动。 　　这事儿舆论热度早就下来了，伊年后续没怎么管，但网上肯定不会有这些细节，从劫匪手里夺枪这种细节吴宏杰应该是从潘逸阳口中得知的，毕竟潘逸阳是叶申安的狐朋狗友之一，知道详情很正常。 　　但在节目里提起，就很不合适。伊年还记得当时叶申安在网上乱发言的时候网友的反应是多么巨大。 　　她立刻意识到吴宏杰这话没什么好心。 　　紧接着，米欣就接话，“真的假的，年年你从劫匪手里夺枪？太厉害了吧！要不然你给我们示范看看？好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伊年打眼睨她，可真上道啊，这两人的配合，真是默契。 　　看来这段日子她训练太认真，和他们的反差太大，挡了他们的路。 　　伊年也不客气，直接道：“行，谁来配合我做个示范，吴哥，要不和你一起？” 　　吴宏杰笑着摇摇头，“别吧，你这娇滴滴的，我怕伤着你。” 　　看来他虽然听潘逸阳说过，但打心眼儿里还是不信的，大概觉得她能从劫匪手里逃脱全靠狗屎运。 　　另一个女嘉宾道：“是啊吴哥这一大男人的，和年年玩这个就有点儿欺负人了，不然米欣，你拿着枪配合一下呗？”说着揶揄般笑起来。 　　听着像是玩笑话，但伊年总觉得她应该是故意拉米欣下水的。 　　唉，拍个综艺，像宫斗一样，也是挺心累的，这些明星看着关系都挺好，实则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不要太多。 　　伊年并不想和他们在话语上过多纠缠，直接把抢抛给吴宏杰，“拿好。” 　　紧接着，在吴宏杰险险地拿稳枪，一时怔愣还没反应过来时，伊年就已经上前一大步来到他身前。 　　接下来的动作大伙好像都没有看清，在他们眼中，就是伊年不知道做了什么样的一个动作，虚影晃了两下，然后，吴宏杰的身子就翻了个面，“啪”得一声，倒在地上，与些同时是他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地面是沙地，伊年在曾经在沙地里跟队友不知道打过多少次架，知道这点力道伤不了人，但末了还是担心明星金贵，就怕他整出个腰伤之类的来，把人摔过去的同时不仅卸了力，还稍微托了那么一把，简直可以说是把他轻轻放到了沙地上，就这，还叫得那么惨，至于吗？ 　　但在节目里，伊年可不敢去质疑，要不然一个瞎剪辑都不知道能把画面弄成什么样儿，只能面露关心，“你没事吧？对不起啊，没控制住力道。” 　　吴宏杰：“……” 　　周围的嘉宾加一众工作人员：“……” 　　谁也没有预料会是这画面，谁也没有说话。 　　诡异的寂静。 　　打破寂静的还是吴宏杰——他爬了起来。 　　吴宏杰走的虽然不是硬汉路线，但他经常秀健身照和好身材，被一个女人直接撩趴下，不仅丢脸还崩人设。 　　所以，在他爬起来后，选择性忘记他刚才的惨叫，拍拍身上沾上的沙土，强装镇定，“我没事我没事，不用担心。”又对伊年笑笑，“你这么突然，都吓我一跳。” 　　既解释他的嚎叫只是因为吓一跳，又变相谴责伊年偷袭。 　　伊年回之以笑容，“那，不然，再来一次？你准备好告诉我。” 　　吴宏杰：“……” 　　他现在是信了从潘逸阳那儿听来的话了，原来叶申安还真不是信口雌黄。 　　再来一次？再被摔一次就丢脸丢到家了，就伊年刚才那快得他都看不清的动作，吴宏杰还真没信心不摔。 　　他连连摇头，“不了不了，我还想留着体力蛙跳呢。”他暗处庆幸理由找得不错。 　　伊年没去在意他的那些小九九，把手里的枪递给教官。 　　大家这才发现，吴宏杰手时的枪并没有掉到地上，而是被伊年拿在手里，于是后知后觉地连连夸赞，但不管他们服不服，夸赞听上去就是像商业互吹。 　　不过米欣真就不敢再作妖了。 　　教官接过手.枪后，评价就相当中肯，“练过的吧？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可以啊，回头咱切磋切磋？” 　　面对教官，伊年笑得真诚许多，“行啊，好久没活动了。” 　　然后导演示意，不用“回头切磋”了，现在就切磋吧。 　　那亮闪闪的小眼睛，简直发着精光。 　　伊年和教官的切磋，就是点到为止，但两人打得都舒服，完了伊年问：“练过柔道？”虽然是问句，但答案早就知道。 　　教官笑，“看出来了？”顿了顿，“你招式倒是杂，还挺狠，我都要以为你是实战打出来的呢。” 　　伊年笑笑敷衍过去。 　　自那以后，伊年的处境就全然变了个面。 　　节目组给她的人设已经往“硬汉”去，虽然不是汉子，但是真的硬。像米欣之流，根本不敢再来找茬。 　　米越开心坏了，终于不用担心镜头。 　　还有吴宏杰，开始避着伊年走。 　　然而，在五天后，一直避着伊年，能和她不说话就不说话的吴宏杰，突然找上了她，还是在晚上大家回酒店休息时，敲响她的门。 　　伊年打开房门看到他，不要太惊讶，差点以为是隐藏摄像头，毕竟节目组晚上到酒店拍摄不是没有，有一回还大晚上把他们拉出来让他们去宿舍拍摄就寝。 　　“找我有事？”伊年问。她警惕地看着吴宏杰，不怪她提防，实在是吴宏杰这个状态太过怪异。 　　吴宏杰掀起眼皮，“想找你聊聊。” 　　伊年看到他眼里有不少红血丝，还像是哭过，又挺害怕的样子。 　　她让过身，让他进来，关上门后问：“发生什么了？”直觉告诉她，恐怕还和命案有关。 　　“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逸阳死了。” 第47章 47 　　伊年一时没反应过来, 差点问“一洋”是谁，话到路边突然意识到，他说的是潘逸阳。 　　她瞳孔微缩, 震惊程度可想而知。 　　“你说潘逸阳吗？他死了？什么时候？怎么死的？”伊年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幸好她还不至于震惊到失态，说话时压低着声音，倒也没惊动别人。 　　她说完, 没等吴宏杰回答, 就意识到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 侧身让开条道, “你先进屋来, 到里面说话。” 　　吴宏杰依言走进房间，他情绪还没平复, 看上去恐惧要多过伤心, 伊年就猜, 潘逸阳的死恐怕没那么简单。 　　以及，吴宏杰为什么会找她来说这件事, 也是她很在意的点。 　　伊年倒了杯热水递给吴宏杰，又拉了把椅子过来，让他坐下, “你别急，慢慢说。” 　　吴宏杰握着杯子，只端着，没有喝, 好像只是用它来捂手，他慢吞吞道：“我也是两小时前才知道的消息。” 　　两小时前，就是今天的拍摄刚结束的时候, 难怪白天吴宏杰在拍摄时并没有异样。 　　“他们没告诉我，”吴宏杰继续说着，“还是他不回我微信，我打电话给他，警察接了电话，我才知道怎么回事。” 　　伊年并不想听这些赘述，但她知道吴宏杰情绪不好，两小时恐怕还不够他消化这件事情，就没有开口催促，只静静地坐在他对面，等待他说下文。 　　“警察说他打猎的时候出了意外，同行的人枪支走火，打到了他，失血过多死掉的。可是那个枪支走火的人也没找到，早就跑掉了，那里也没个说法，就，死得不明不白的，伊年，他之前牵扯到了一个案子里，你知道的吧？就是叶少的车祸，他还被当成嫌犯过，当时他说差点被当成替罪羊。” 　　“还有他的资金问题，他前段时间就忽然解决了，还跟我说他帮了朋友一个小忙，以后资金问题都不用愁，我就觉得挺奇怪的，结果他就死了，伊年，你对那案子了解是不是挺多的，你觉得这之前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吴宏杰说得断断续续，话语之间又很跳跃，但伊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觉得潘逸阳的死不是意外。 　　伊年抓住了重点，“你说，他打猎时有人枪支走火，中枪死的，但那人跑了？他和谁去打猎的？去哪儿打的猎？国内是禁止打猎的，他去国外了是吗？” 　　“去了非洲，他去之前跟我说过，还想带我一起去，但我在拍摄，去不了，他就带了别的朋友去，我们还吵架了，他经常这样……” 　　伊年没兴趣听他们情侣之间的问题，没让他继续往下说，打断他问：“走火的是他从国内一起带去的朋友？” 　　吴宏杰摇头，“不是，我听说好像是缅甸那儿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这事儿有问题的，一定有问题。”他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怎么就那么巧走火？偏还在这个时候。他一定是被人杀的，我会不会也被杀死啊？你帮我跟警察说说吧，不是有好多警察跟着你吗？我刚才在电梯口还看到人了呢，你赶紧帮我跟他们说吧！” 　　伊年赶紧安抚他，等他终于没那么激动了，问他：“你实在怕，可以自己找警察说。” 　　“怎、怎么说？直接打110吗？他们不信怎么办？” 　　伊年觉得，这孩子好像被吓得有点儿傻，但只是因为潘逸阳偶尔提过的一些隐晦的话，至于吓成这样吗？她想再细细询问，但吴宏杰的情绪不太稳，又怕刺激到他，只能先安抚，宽慰他不要担心，只是个意外。 　　自然，伊年本身也是不相信这是个意外的。 　　她几乎是听到潘逸阳已死的瞬间，就把他和叶宗易联系在了一起。 　　谢滨说，凶手杀人，先把受害者刺伤，然后在她们身上不紧不慢地追，就像耐心地跟着猎物一样，在她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又掐灭她们生的希望。 　　有一种打猎的心态在。 　　以及，伊年想起来，在冯奕的酒庄时，叶宗易提过，他和冯奕是在非洲打猎的时候认识的。 　　还有枪支走火的那人，是个缅甸人。 　　好巧，怎么看都是叶宗易的门路。 　　伊年见吴宏杰喝了几口热水后冷静下来，就问她：“他以前经常打猎吗？” 　　“没有，这是他第一次。” 　　“第一次？怎么突然想到要去打猎？” 　　吴宏杰：“他说是朋友推荐的，他这段时间有了闲钱，心情很好，就想出去玩玩，有人给他推荐了打猎，还向他介绍了一个很好的猎场。” 　　伊年直接问：“那个朋友是谁？是叶宗易吗？” 　　吴宏杰：“不知道。”顿了顿，又说，“可能吧，他提过一句叶哥，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叶宗易，他的那些富二代朋友我基本不认识。” 　　这可不就是了。 　　伊年又问：“这些你跟警察说过吗？” 　　吴宏杰又是摇头，“刚听说这事，我吓一跳，话都说不出来，他们在电话里也就没问我什么，很快就挂了。” 　　伊年叹了声，只能自己联系了程维晋。 　　这事儿肯定得和警方说。 　　随后，在警方来这儿的路上，吴宏杰在她循序渐进的问话中，终于又多说了一些——他本来想瞒的，现在不敢了。 　　比如潘逸阳对他说过，他知道叶申安的车祸是谁动的手脚，但不想牵扯到叶家里头去，以及，说叶哥还算厚道，把他资金问题解决了。 　　这可不就是变相的敲诈，结果敲诈完人就死了，他觉得他也知道这事儿，怕自个儿也被下黑手。 　　警察到来把吴宏杰接走问话的直接后果就是，综艺的拍摄被迫暂停。 　　节目组能怎么办呢，其中一个嘉宾拍摄时有警员跟着还能忍，结果现在又有一个嘉宾被请到了警局去，这还怎么拍？得先去寺庙里上香吧？ 　　伊年也跟着去了警局。 　　即便程维晋说“你不用一起”，她也硬是用一句“我现在也是知情者，可以协助调查”硬是给挤上了车。 　　吴宏杰和专案组队员缪信然坐上了一辆车，伊年挤上的是程维晋的车，程维晋倒也认了她的理由，没赶她。 　　而伊年一看程维晋的神情，就道：“心情不错？看来有很大进展？” 　　程维晋没否认，“叶宗易的拘留证能下来了。” 　　不是限制出境，而是拘留证，这可是个重大突破，说明已经有了充分的证据说明叶宗易是重大嫌疑人。 　　这是个很好的消息，伊年也一样为程维晋高兴，“那太好了，没想到有这么大突破，我还以为申请限制出境就已经困难重重，没想到你们连拘留证都能申请下来。” 　　程维晋：“确实有很大突破，而吴宏杰提供的线索，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伊年特别想问是什么样的大突破可以直接把拘留证的申请下来，可是她知道程维晋不会说，纠结了半天没问出口，但那渴望的眼神不要太明显。 　　程维晋要笑不笑地斜睨她，“离破案不远了，等案子破了后，我可以挑些不那么要紧的跟你说些。” 　　看来要想现在从他口中探听出东西还是不太可能，伊年只能作罢。 　　她转而问：“那同伙呢？也拘留了吗？” 　　听到这个，程维晋收起了愉悦的表情，“同伙的身份还在查，不过主谋找到，想来同谋也不远了。而且从吴宏杰给的信息来看，潘逸阳恐怕认识他的同伙，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监控里那个不明身份的女人身份还没有查实，但从潘逸阳这条线来看，他恐怕认识这个女人，并且即便女人浓妆艳抹又戴着帽子遮脸，作了简单的易装，他还是将人认了出来，并且知道那女人和叶宗易的关系， 　　他对吴宏杰说不想被牵扯到叶家的事儿里头去，就说明，他知道叶宗易要害叶申安，只不过他以为这是豪门里的斗争，不想掺和。 　　现在程维晋基本能把事情捋顺，只留下最后一个问题，同伙是谁。 第48章 48 　　伊年始终无法从程维晋的口中探听到警方靠什么证据申请到叶宗易的拘留证。 　　不得不承认程维晋的职业素养是真的高, 不说就是不说，哪怕伊年是他正在追求的人。 　　哦对了，因为忙于案子, 程维晋也有好一段日子没去联系伊年，从伊年进组拍摄后两人就基本没联系过。 　　伊年虽然蹭着车去了警局，但这回作为一个边缘人物，根本无法等到什么消息, 她百般聊赖地在长廊上转悠了会儿, 因为大家都忙碌着没人去搭理她, 只能灰溜溜离开。 　　从警局出来时, 她小声嘀咕着, “就没见过这么不上心的追求者。” 　　没错，程维晋忙着和吴宏杰沟通, 已经顾不上伊年。 　　伊年突然之间闲了下来——拍摄停了, 原本排好的行程突然就空了出来, 除了宅在家里，好像也没什么事儿做。 　　以及, 在拘留证拿到手，叶宗易彻底被带到警局之后，一直跟着她的警员也撤了回去——专案组人手紧缺, 对伊年有恶意的是主谋叶宗易，同伙的存在，并没有威胁到伊年，而且, 警员跟了她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是平平安安，从来没有可疑人员接近过她, 继续跟下去也没必要，只会是无用功。 　　伊年在家里闲了两天后，收到叶申安的邀约，请她去叶宅玩。 　　其中就是叶申安在家里养伤养得太过寂寞，想找救命恩人兼偶像说说话，以及据他所说，叶母也想找她聊聊天，大概这一家还处在“叶家出了个连环杀人犯”的冲击中，想找她这半个知情人说说话。 　　来到叶宅的伊年，坐在满是奢靡气息的定制红木沙发上，被叶母紧紧握着手，“这段日子我过得可真是心惊胆战，自私也没想到宗易竟然是那样一个人，一想到一个变态杀人犯一直在我们身边，我那颗心啊就止不住抖，你说怎么会那样呢？怎么就成那样了呢？这太可怕了！” 　　右手边的叶申安跟着道：“是啊太可怕了，而且我更惨啊，就因为看到了个相册，他就要杀我！好歹我是他亲侄子啊，这么多年，我对他那么尊敬，明明没比我大几年，我从来都是喊他叔的！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伊年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成为这母子俩倾诉的垃圾桶，但来都来了，自然就顺着话宽慰起他们来，顺便问起叶老爷子的情况，儿子出了那么大事，他大概是受打击最大的那个吧。 　　“老爷子都气得住院了。咱们还算有心理准备，调查的时候就知情，但还在调查那会儿，我们是瞒着老爷子的，现在人都进了警局，瞒不住了，结果老爷子一听说，当场就昏了过去，给送到了医院里。” 　　叶母对伊年很信任，也没觉得这些事情告诉伊年有什么不妥，压低了声音说：“老爷子才醒来的时候，还想请律师团来，想找找办法呢，就觉得是自己儿子呗，在公司里又那么能干，不想这么放弃，不过被小安他爸给拦下了，说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才给作罢。” 　　伊年听完心情颇为复杂，叶老爷子这样复杂又跌宕的人生，大概道德感没那么强，如果不是这件事已经严重到警局不可能重拿轻放，他恐怕还会找路子想办法把叶宗易给捞出来。 　　死几个人，可能对他来说不算个事儿。 　　对此叶申安的心性就要好很多，他吐槽着：“爷爷那是真的老糊涂了，就这还想想办法捞人？这是变态杀人狂好不好，捞出来下一个轮到谁都不知道，而且他宝贝孙子我都差点被他给搞死，爷爷真的是让我寒心。” 　　叶母不想儿子对叶老爷子有怨，说了句，“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小时候你爷爷一直不怎么管他，就放在国外放养着，你爷爷多少有些内疚。” 　　叶申安不吃这套，更加觉得不爽，“那就是爷爷自作孽，一直放养不闻不问的，这人可不就养歪了么！” 　　听他这么说，伊年就想到，反社会人格的形成多少会有一些外在刺激，叶宗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极度变态的心理，未必不能找到原因，很有可能就与家人不闻不问有关，说不定他在国外成长的过程中，遭受了什么事件，导致他这人格的形成。 　　有很大一部分反社会人格是在幼年时遭受虐待形成，而叶宗易对受害人群特定目标的选择，一定也是有其形成原因的，很有可能，他就在这样一个女人身上遭受过什么，才导致了他现在的行为。 　　而关于叶宗易的同伙，在叶宗易被拘留后也依然未透露丝毫，这种稳定的合作关系，形成的时间一定不短，这个同伙说不定在叶宗易反社会人格的形成过程中就已经存在。 　　这些在犯罪心理的范畴，不知道谢滨能不能分析出什么，说不定还能从这方面着手，把同伙的侧写彻底完善，从来把人给揪出来。 　　于是，伊年就多问了几句关于叶宗易幼年时的生活。 　　“他小时候一直在国外？和他妈妈一起吗？” 　　叶母摇头：“哪里是和他妈妈，他妈妈早就不跟我们联系了。他七岁开始就被送到了国外念书，就一个保姆照顾着他。虽然我也觉得这对小孩子不好，但这种事情，都是老爷子决定的，我那会儿才嫁过来没多久，哪里能插得上嘴。” 　　伊年心思一动，“那个保姆联系过了吗？” 　　“早就死了，十好几年前的事儿了，应该是宗易高中的时候吧，车祸去世的，那时候我们本来还想给宗易再找一个保姆，结果他说不要了，他能照顾自己，也就作罢。唉要是那时候再找个人看着他点，可能也不会这样。” 　　叶申安却说：“妈，这可不一定，那保姆的车祸到底是不是意外还说不准呢，就像我的车祸，不就是蓄意谋害么。” 　　他神秘兮兮地看向伊年，“年年，我跟你说，我看到过那保姆的照片，也是棕色长卷发，就跟我看到的别的受害者照片一样，你说渗人不渗人？” 　　渗人，确实渗人，如果那保姆真的符合受害者的特征，那她的死还真的存在疑点。伊年想到这个，就拿起手机想跟程维晋说。 　　叶申安看到她想联系程维晋，说：“警方已经知道了，话说他们还真不是吃素的，就靠着保姆这条线，顺藤摸瓜找到了隆北山旁边的豪宅，就那个私人度假村，记在那保姆的名下，警方过去一看，嘿，可不就是作案场所嘛！” 　　原来是这样，难怪拘留证申请了下来，找到了作案场所，这证据的确够充分的。 　　伊年没能从程维晋嘴里打听到的消息，倒是从叶申安这儿知道了。 　　伊年问他：“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们是配合协助调查的呀，要不是我们把保姆的信息给出去，警方哪里里找得到？” 　　瞧着叶申安的嘚瑟劲儿，伊年不客气地说：“就是嘴不怎么牢靠，这种内部消息，全给告诉我了。” 　　叶申安嘿嘿地笑：“那不是信任你嘛，知道你不会胡乱传播的。” 　　伊年对叶宗易的保姆挺感兴趣，一个照顾了叶宗易十年的人，死于车祸，外形又完美地契合了受害者特征，这个女人，一定不是和叶宗易的变态杀人行为无关的人。 　　是因为她惹怒了叶宗易，使得叶宗易杀了她，从来开启了他在变态杀人生源？还是说，她只是受害者中普通的一个。 　　不，不可能是普通的一个，她照顾了叶宗易将近十年，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受害者，和那些叶宗易从大街上搜罗来的受害者一定不一样。 　　何况，那时候叶宗易还年轻，才读高中，作案一定不像现在这样游刃有余，也许才开始作案，甚至还没有开始作案也是有可能的，那车祸究竟是真的车祸还是有人蓄意，时隔那么久，已经无法断言。 　　不过伊年又想到一个问题，“既然保姆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那私人度假村是怎么记到她名下的？总不能可以记到死人名下吧？” 　　这个问题叶母回答了，“度假村买得早，那时候保姆还在呢，赚钱这方面，宗易的确有能力，他十几岁就拿保姆的账户炒股，赚了不少钱。那个时候国内房价也没那么贵，刚开始那度假村也不大，是他拿自己赚的钱买的，我那时候倒是知道他买过房子，但具体在哪也不清楚，家里人也没过问，谁知道，他竟然登记在那保姆的名下，就连保姆死了都没去过个户。” 　　保姆常年在国外，后事估计也是叶宗易办的，国内的房产他不想改名，这么漏过去还真不难。 　　“这么说他和他保姆的关系不错？” 　　“谁知道呢？” 　　伊年还问起那保姆还有没有别的亲眷，叶申安就吐槽，“你怎么跟警察问的一模一样。” 　　叶母也答了，保姆早年离异，有一个儿子，但养在前夫那儿，后来移民到了加拿大，早不联系了。 　　看来保姆那边，并没有同伙的线索。 　　后来，叶母又说起了潘逸阳，又是一阵哀叹，说这孩子可怜，觉得叶家特别对不起他，总归又是一阵苦水。 　　伊年免不了宽慰一番。 　　看来叶母这段日子被这些事给堵得都快神经衰弱，好不容易有个能说的，可劲儿地倾吐了一番。 　　天暗下来后，叶母又留了伊年晚餐，甚至还想留她住上一晚。解救伊年的是程维晋的电话，想让她去警局一躺。 　　什么都不肯说的叶宗易，突然提出想见她。 第49章 49 　　程维晋在电话里说：“叶宗易表示除非你去否则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不过我觉得即便你去了，他也未必会说出多少东西，同伙是谁恐怕更可能招供了。只不过他既然要求了, 我还是得跟你提一提，答不答应由你自己，想来就来，不想来也可以拒绝。” 　　伊年怎么可能拒绝, 她巴不得立马见到叶宗易, 哪怕叶宗易面对她不会有好话, 她也想见。 　　这个案子持续那么久, 她早已上了心, 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探到内情的机会。 　　“你觉得我可能拒绝吗？”伊年说。 　　程维晋在电话那头叹了声，“也是。” 　　程维晋原本想着, 伊年如果想见, 就约次日的时间, 结果伊年根本不想拖到第二天，直接表明她现在就可以去警局。 　　当下她就向叶母和叶申安告别, 开车前往警局。 　　当晚，伊年见到了叶宗易。 　　这段时间他住在拘留所里，看他的样子, 日子大概过得不算太好，看来被叶家舍弃后，他无法在拘留所里拿到任何被特殊照顾的特权。 　　但即便穿的是囚服，而不似以往那般西装革履, 全身上下也不再被仔细精致的打理，可浑身的气质，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温和的, 绅士的，气定神闲的，好像即将面临牢狱之灾的人不是他一样。 　　伊年进入审讯室时，他甚至抬了抬戴着手铐的手，温声道：“坐。”他微微笑着，就像是这里的主人，在招待被他精心邀请来的客人。 　　这样的气定神闲，让伊年很不舒适。 　　没有对受害者的愧疚，没有对司法的敬畏，都到了这个时候，依然保持着绅士姿态。 　　只能说，变态就是变态。 　　伊年在她对面坐下，和她一起进入审讯室的还有程维晋，程维晋不放心她一个人面对叶宗易，陪着她一起进来，然而，还不待他坐下，叶宗易却对着他说：“我想和伊年单独说话。” 　　程维晋肃着一张脸，“这儿的监控24小时开着，而且，”他指了指后面的单身透视镜，“那儿站满了人，单独谈话？做梦呢？” 　　程维晋平时和伊年说话经常带着笑，笑起来总像有股子痞气在，但一旦他在工作中，肃起脸来，就显得很冷硬，很能唬住嫌疑犯，平时审讯犯人时，还真没几个人能对上他的脸依然镇定自如的。 　　可叶宗易依然笑地温和，像戴了一张面具，不论遇到什么，都是这样一副笑脸。 　　“我知道，只是我希望和伊年聊天时没有别人在我面前盯着，你如果不在房间里，我们大概能聊得更自在，你也希望我能聊得舒服些，不是吗？” 　　这大概就是在用最委婉的语调说，如果你在这里，我可能不会说任何有用的信息。 　　程维晋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伊年，目光询问。不过好像即便不询问，他也知道伊年的答案，她怎么可能会害怕和叶宗易单独留在一个房间内？ 　　果然，伊年说：“没事，我在这儿跟他聊吧。” 　　想到叶宗易戴着手铐，外面又候着那么多人，确实不存在安全隐患，程维晋点头，“那行，我们都在外面，有事叫一声。” 　　在程维晋走出审讯室之后，伊年看看叶宗易，“找我想聊什么？” 　　“随便聊聊。”叶宗易笑着说，他身子往后靠，闲散地倚在椅背上，如果不是双手被手铐牢牢铐住，这副姿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度假。 　　伊年很不客气地说：“我没有时间和兴趣跟你随便聊聊，相信警方也不会让我过来只为听你随便聊，你什么都不说，我随时都会走。” 　　叶宗易歪了歪头，闲适地翘着二郎腿，“我觉得你们应该比我更迫切，我反正这样了，无所谓啊，可如果我的同伙又开始作案，警方承受的压力可不是一般地大，你应该费尽心思从我这儿能探到多少就探到多少才是。” 　　“如果你不打算说，我怎么探也没用，更何况，我不是警察，不懂审讯技巧，也不是心理学家，分析不了什么东西。”叶宗易想让她迫切地打探线索，她偏没叫他如意。虽然她不知道怎么分析此刻叶宗易的心理，但不顺着他的心总归是没错的，即便对叶宗易心理防线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但伊年也会心里更舒服些。 　　叶宗易笑笑，“你这么聊天，那就没意思了，还以为把你叫来我们会聊得很愉快呢，其实我很乐意回答你的问题的。” 　　“是吗？”伊年也跟着笑，“你会回答什么？” 　　“那要看你问什么。” 　　“可我问的你未必肯答，比如我直接问你同伙是谁，你会说吗？你不会。那不如咱们就直接点，效率点，你就回答你想答的，也省得我多做无用功。” 　　叶宗易微微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你说得对，是应该效率些，我们做事情，可不就该追求更高的效率吗？” 　　伊年：“是啊，那你想说什么，就赶快说吧。不想说的，我也就不问了。” 　　叶宗易止了笑，“你真挺有意思的，我其实还想跟你再玩会儿，可惜你不配合，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警员的保护里，啧，完全没有我第一次见你时那股子斗劲儿。” 　　“第一次见我？你是说在冯奕的酒庄？” 　　“可以这么说吧，但准确来说，那只是你第一次见我，我注意到你时，是看豪宅抢劫案的室内监控。” 　　伊年点点头，“这样啊。” 　　“我是真没想到，一个柔弱的女明星，会让结果彻底逆转。你太让我惊讶了，很会隐藏。” 　　伊年耸耸肩，“你要说这就是很会隐藏，那娱乐圈里，很会隐藏的人一大把，人设这种东西，有几个是完全真实没有夸大的？” 　　叶宗易撇嘴嗤笑一声，这是今天伊年见到叶宗易后，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没那么温和，而变得异常嘲讽。 　　“我又不傻，你能一样吗？你一定有不一样的故事，可惜我没查出来。” 　　他顿了顿，“不过这不重要，我只是觉得，和你相处一定很有意思。原本我想与你更亲近些，可惜你不同意，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按照我的方式和你玩游戏。” 　　伊年眉毛一挑，“所以你接连发短信、打电话，还特意把尸体弄成我从前做过的造型？” 　　叶宗易笑着默认。 　　“你似乎特别想吓唬我。”伊年淡淡道，不过她心里想的是，看来打恐吓电话、把尸体做成她曾经做过的造型，就是叶宗易的主意，而不是他的同伙自己的意思。 　　他的同伙只是按照他的意愿在做事而已。 　　真的是一个完全的顺从性人格，这样的一个同伙，在叶宗易被捕后，会做什么呢？ 　　同伙的心理素质会不会跟叶宗易的相差甚远？同伙有没有可能早就失去了主心骨而吓破了胆，从来躲藏起来？如果是这样，只要不继续作案，应该算一个好消息吧？ 　　可如果同伙并没有那么脆弱，或者叶宗易被捕前同他或她嘱咐过什么，情况会不会变得更糟？ 　　同伙到底是谁呢？ 第50章 50 　　“你说得对。”叶宗易的回答把伊年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喜欢看人在绝望中挣扎，这种濒临崩溃的模样会让我特别地……满足，你大概会觉得我特别变态, 但我确实很享受，我只是与众不同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伊年：“……”把杀人说成没什么大不了的与众不同，果然, 反社会人格的变态程度常人无法想像。 　　叶宗易继续说着, “我第一次在你这儿看到挑战性。别的人, 怎么说呢, 太过容易就让我满足, 没什么意思。” 　　伊年道：“不过你好像对我做的仅限于恐吓，怎么, 觉得我难办, 不敢动手吗？” 　　“不敢动手？”叶宗易的话语里带了丝不屑, “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只是不想改变我的习惯而已。当然，你也应该庆幸, 你没有死在我手里。” 　　“习惯”，他说了“习惯”。 　　是说对女性受害者的选择上的习惯吗？ 　　伊年：“你从来没有改变过你的习惯吗？不见得吧。叶申安的车祸，潘逸阳的枪支走火, 这些都不是你的习惯，当然还有你千方百计地借刀杀人，我是说，豪宅抢劫案, 这些，都不是。” 　　叶宗易摇头笑笑，“你别把这些有的没的都套我头上啊, 这些不是我的习惯，自然就跟我没关系。” 　　伊年知道这些案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是叶宗易干的，他来到这里，只是因为那几起女性被杀案的作案现场被找到。 　　伊年往后靠上椅背，“你这就没必要了，左右都是个死刑，你难道还觉得你能无期？太异想天开了。不管你找来多厉害的律师，一样都是死刑。既然如此，多认一件少认一件有什么区别？” 　　叶宗易略一沉思，忽地一笑，“说得也是。” 　　伊年：“……”没想到他还真不在乎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他似乎想摊摊手，结果被手铐一拦，仿佛才意识到有这么个东西在，止了动作，道，“我也没办法，该灭的口得灭。” 　　“不过你看，”他用一种自得的语气说道，“我的习惯并没有变，那些事情，都不是我动的手。” 　　“是吗，但是——” 　　伊年停顿，抬眸盯着他，“那倪雅呢？”倪雅就是把叶宗易带大的保姆。 　　听到这个名字，叶宗易好似滞了一下，又好似没有，伊年弄不清是不是她太过想要得到他的反馈而产生了错觉。 　　她听到叶宗易毫无异样地说：“你是说倪阿姨？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你和警方都喜欢揪着我聊倪阿姨，她出车祸走的，是真的车祸，不信可以过去查，这场车祸没有任何问题。” 　　伊年不太相信，还想继续就着倪清问他，但他已然摇头道：“我们在聊你的问题，你去扯倪阿姨就没意思了。” 　　“你知道吗，”他笑着，“其实我差点，差一点，就打算换一换我的习惯了，如果我按照你的身形样貌作为模板来找目标，我想我也会更满足的。可惜你的身形样貌太出挑，想找相似的还真挺难。” 　　伊年突然被震了下，“模板？” 　　她突然目光发亮，“你的意思是，倪清确实是车祸去世的，她不是你的受害人，她只是，模板？以她为模板找的目标，让你感到更满足，是吗？” 　　叶宗易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对你做了什么？让你把她作为模板？你很恨她？还是说，是更复杂的感情？我挺好奇的，你被父亲无视、被丢到海外的那些年，你过的生活。” 　　伊年以为她抓到了突破口，说这些没准就能打破他气定神闲的状态，却没想到，叶宗易一直似笑非笑看着她，挑起的眉毛像是很感兴趣一样，“你是在分析我人格产生的原因吗？挺有意思的，你继续，我听着。” 　　伊年：“……” 　　难道她想错了？ 　　叶宗易温和又耐心地看着她，像是看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这种眼神让伊年很恶寒，“很困惑吗？其实你思路没错，分析人格的形成的确应该追溯到童年，但这一套对我没有用。” 　　伊年想到他跟谢滨多年好友，和谢滨聊过不知道多少关于犯罪心理，这些恐怕对他的确没用了。 　　相信警方在找到倪清这条线后，一定同样从倪清深挖过，她说的这些，可能已经不是什么新线索。 　　伊年顺着叶宗易的话，“没用吗？总不能你这是天生的吧？” 　　叶宗易耸耸肩，“谁知道呢，我从来不分析自己。” 　　但伊年始终认为，这一定有形成原因。 　　倪清和他目标特殊的重叠，绝对不是巧合。 　　从目前的信息看，倪清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叶宗易说他差点就拿伊年作为模板找目标了，说明他一直都是有模板的。 　　他说他从没有改变过他的习惯，说明他对他的目标只做一种处理方式，并没有其它，也就是说，倪清的车祸，很有可能的确是车祸而不是叶宗易动的手，否则倪清的死因只有可能是像隆北山的尸体一样。 　　那么，倪清是他的模板没有错。 　　只不过叶宗易的心理素质太强，哪怕她说到了点上，他依然伪装得很好。 　　自然，重中之重，还是同伙是谁。 　　这个同伙对叶宗易而言，重要吗？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伊年道：“我想，警方一定和你谈过，假如你供出同伙，给你量刑上减轻一点。” 　　“减轻？我不太信，你刚才还说呢，我逃不过死刑。” 　　“你真的不怕死吗？还是说，那个同伙，对你来说非常重要？重要到你放弃求生的希望？” 　　“你不用从我这儿打探这些，何况，如果你真的能分析出我的心理，那就应该明白，我一定是极度自私而不会把别人放在我自己前面的。” 　　伊年：“所以你不肯说，不是因为他重要，而是他还有用？你被捕前，曾和他商议过后续事宜吗？” 　　叶宗易捏着手指，笑着说：“你又开始打探了。” 　　“我猜对了？” 　　叶宗易还是笑着，伊年从他从容的笑容中得不到任何反馈。 　　他说：“你其实最应该问的是，为什么我想找你聊聊。你没发现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说过任何我把你找来的需求吗？” 　　伊年有种不详地预感，甚至全身进入紧绷状态，以防他突然的攻击，“为什么？” 　　叶宗易笑着，“不用紧张，我只是想跟你说，游戏从来都没有结束。” 　　下一刻，程维晋开门进来，“伊年，你先出来。” 　　叶宗易的笑容更大了，朝伊年扬扬下巴，“快去看看吧，我给你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第51章 51 　　伊年忽然明白了叶宗易想要见她的心理。 　　就像黄悦失踪时他和自己到派出所, 他在自己面前，看着她接到来自黄悦的电话。 　　谢滨说，那是一种想亲眼看她被恐吓时的反应而从中得到满足的心理。 　　而现在, 叶宗易和伊年见面，只为了说一句“游戏还没有结束”，要送她一份大礼，不也是想看到惊惶恐惧的样子？ 　　恐怕这一回, 伊年要让他得逞了。 　　程维晋走进审讯室来的那一句“你先出来”, 就将伊年的心高高悬起, 单从程维晋的表情来看, 他带来的就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凝重的神情再配合上叶宗易说的“游戏还没有结束”，发生了什么, 伊年能想像得到。 　　她回头看向叶宗易。 　　叶宗易的笑容里除了一如既往的温和外, 多了分志得意满。 　　笑得伊年想打人。 　　伊年不想再看到他的笑脸, 转头走出审讯室，换成宗长鸣进去审问。 　　审讯室的门在身后关上后, 程维晋和伊年说了新发生的案件。 　　“又发现了受害者。”程维晋说。 　　伊年心下一凛，果然，真是一个差到家的消息。 　　程维晋继续道：“跟上次公园发现的尸体类似, 又是装扮成了和你相似的造型。”他大概也知道伊年听到这些并不会怕，这回倒也说得不再小心翼翼，直截了当告诉了她。 　　“不过这一回，尸体直接被送到了闹市区。一小时前, 受害者被人从小面包车上扔下来后，小面包车就扬长而去。凶手胆子不是一般得大。” 　　伊年听到这个，眉头深深蹙起。 　　和叶宗易的作案风格相比, 他同伙的行为已经不再刻意躲藏，可能因为叶宗易被捕刺激到了他，行为变得大胆激进，且有意于引起媒体关注，竟然在闹市区抛尸。 　　而这一回，同伙的作案完全脱离了叶宗易的指挥，不对，叶宗易知道会有新案件发生，说明在被捕前，就和同伙达成了共识。所以同伙的行为，是继续在按照叶宗易的指示办事吗？ 　　竟然有这样忠诚的同伙？在叶宗易被捕后，都要继续作案？他究竟图什么呢？ 　　伊年：“那面包车的踪迹……” 　　“当时周围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也不会有人立刻追，接到报案后警方才行动，还是晚了一些，现在还在查。车牌号倒是有人记了下来，但号是假的，而且就目击者描述的面包车外形，恐怕是一辆报废车重新组装成，车管所里查不到。” 　　伊年尽量往好的方面想，“如果只是一小时前，那说不定还有机会追踪到，毕竟闹市区道路拥挤，到处都是监控，凶手恐怕没那么容易立刻逃脱。” 　　程维晋却摇摇头，“恐怕难。那片闹市区隔了两条街就是老城区，如果我是凶手，我会把车开到老城区某条偏僻的小巷里，弃车逃跑。即便是有监控，戴个面罩，再换个装混到闹市里，马上就能逃之夭夭。凶手敢这样大胆行动，一定提前踩过点，想要逃脱不难。” 　　确实是这个道理。 　　伊年心跌到谷底。 　　还以为叶宗易被捕后案件能柳暗花明，没有想到，更麻烦的还在后头。 　　又多一名受害者不说，把尸体抛闹市区？恐怕要被媒体大肆渲染报导，引起社会轰动了。一旦产生社会舆论压力，对警方办案多少会造成影响。 　　看程维晋如此沉的脸色，恐怕他现在正头疼着。 　　程维晋刚说完没多久，就有警员来报告最新进展。 　　果不其然，就和程维晋猜想的一样，小面包车在老城区的偏僻小道内被发现。 　　至于凶手，早就没有足迹。 　　在伊年从警局回家后，新闻上就已经报导了这件事，并且直接上了热搜第一。 　　这热搜跟她还有关系。 　　因为受害者被打扮成伊年的造型，还做了仿妆，凶手化妆技术高明，在夜色掩饰下，受害人被推下车后，真就被目击者认成了伊年。 　　而闻风而动的媒体为了抢占第一手资料，根本没做核实，直接就报导成了“伊年惨遭杀害”，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引来了风暴，微博几乎要瘫痪。 　　这就导致，在之后的一段时间，伊年的手机被打爆。 　　其中米越最为激动，作为伊年牵扯进案件里的知情人，米越看到新闻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在保护伊年的警员撤回后，伊年惨遭凶手报复。在伊年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她几乎是哭着说话的。 　　简而言之，这一晚上，伊年过得兵荒马乱。 　　后来澄清声明发出，伊年自己也在微博上放了张自拍表明她安好，但伊年被牵扯进凶杀案件的事儿就瞒不住了，从圈里内部小范围人知情到现在，被广大网友全知道。 　　这一事儿对伊年的事业影响不小，原本米越见凶手归案，伊年可以回归正常生活，正在替她接触不少电视剧和代言，甚至还有大制作电影，却没想到，因为这个事儿，原本在谈的也没了后话。 　　不过这些，伊年全然没有在意。 　　她满脑子一直在想，同伙的行为，同伙的身份，以及，叶宗易在这起新案子上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次日，在舆论发酵下，谢滨自然也得知了此事。 　　他大清早就联系伊年，想约她见面。 　　伊年没什么犹豫就应下，她希望能从一个犯罪心理学家口中听到一些关于同伙行为的分析。 　　只不过，就在她要赴约的时候，谢滨却说来不了了，因为他被警方叫去协助调查。 　　伊年这才知道，昨晚就在凶手抛下尸体半小时后，谢滨在那一片闹市区出现。 　　谢滨是在闹市区一商场大楼的监控中被发现的，警方连夜看了数百份监控，从众多监控里搜索出了谢滨的身影，因为谢滨和叶宗易的友人关系，他立刻就被锁定。 　　这般巧合，连伊年都忍不住又怀疑到了谢滨身上。 　　早在叶宗易刚被定成怀疑对象时，伊年就对谢滨表示了怀疑，并且将疑虑告知过程维晋。但后续叶宗易被捕，谢滨除了因为和叶宗易的私人关系被踢出专案组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伊年相信，她对谢滨表示怀疑，程维晋也表达出赞同的意思过，警方不可能对此没有作为。她没法查，但警方可以，警方一定对谢滨做过调查，既然没有后续，那就说明警方并没有发现有任何迹象表明此案和谢滨有关。 　　且程维晋还收了谢滨做的侧写，可见后来程维晋对谢滨的顾虑也不存在了。这也是为什么伊年会经常与谢滨联络共同分析，她确实不再认为谢滨可能是同伙。 　　但现在，这么一个微妙的巧合，就令人十分混乱。 　　伊年跟着去了警局。 第52章 11 　　“昨晚我和几个教授约了晚餐, P大的陈奇教授、蔡伯励教授，还有S大的张磊教授。” 　　谢滨推了推眼镜，平静地向坐在他对面的程维晋叙述。 　　程维晋：“可是监控显示, 你在晚上8点才走进大楼，约晚餐约这么晚吗？” 　　谢滨：“约的是7点，我们6点才下班，我从学校里直接过去的, 但路上车子坏了, 耽搁了好长时间。” 　　“哪个路段？” 　　谢滨说了一个地址。 　　程维晋让警员去核实, 却发现那段路没有监控。 　　他又问：“耽搁了这么久吗？让你8点才到？从你学校到你们约的地点, 车程不过半十分钟。” 　　“当时我一个人, 不能直接把车子丢下，叫了拉车, 等车到了才走, 结果堵车又堵了很久, 是因为你们在查车，不是吗？” 　　程维晋默了默, 这个时间，真的很巧。 　　他问：“你等拉车时，有一证明吗？” 　　谢滨耸耸肩, “我说了，只有我一个人。不过我给助理打过电话，让她来接我。” 　　“这个算不上证人。” 　　“我知道，但你们也没证据证明我是凶手, 我也不需要找证据证明我无罪不是吗？疑罪从无。” 　　程维晋无视他充满挑衅的话，继续问：“所以后来你是叫你助理来接的？” 　　“嗯。” 　　“为什么没打车？” 　　“我前几天吩咐过我助理让她把我车子送去保养，她忘了, 结果路上抛锚，我找她兴师问罪，她道歉，主动提出来接我。我当然就不打车了，总要给她一个弥补的机会。” 　　谢滨：“需要找我助理核实吗？”他直接报出了电话号码。 　　看他的态度，坦坦荡荡，还真不像心虚的样子。 　　但叶宗易的心理素质就很强，到现在都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叶宗易的同伙想来不会弱。 　　所以谢滨的态度，说到底也不能成为考量标准。 　　程维晋拿出受害者照片，“认识她吗？” 　　谢滨扫了一眼，正要摇头，忽地一顿，坐正了身子凑近，“……有点眼熟。” 　　程维晋心下一凛，“仔细想想。” 　　受害者的身份已经查实，今年刚毕业，目前无业，在二战考研，因为独自租住在一公寓里备考，和家人联系又不多，失踪两日都无人察觉。 　　从受害者的身份履历来看，和谢滨并无交集，唯一的相同就是，这名学生考研的专业是心理学。 　　程维晋提醒：“她本科不是你学校的，但专业是心理学，有没有可能听过你讲座之类？” 　　被程维晋一提醒，谢滨恍然道：“对，我想起来了，确实来听过我讲座。” 　　程维晋眉一挑，“听你讲座的那么多人，倒没想到，我这一提醒，你还真能想起来。” 　　谢滨一愣，随后靠回到椅背上，扯了下嘴角：“你还真能套话，果然以前和你合作起来很舒服，不是没有道理的，有两下子。” 　　程维晋冷着脸，“回答问题。” 　　“她在讲座时来请教过我问题，我有印象，就在不久前，没记错的话，是我两周前的讲座。” 　　程维晋注视着他，没放过他的任何细微动作。谢滨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眸色里多了分凝重。 　　意识到受害者是谁后，而产生的凝重。 　　谢滨的反应，确实不像个凶手。 　　否则，在他拿出受害者照片时，不会先表示眼熟，再由他提醒下说想起来是谁。如果他是凶手，没有故意这么做的理由。 　　而他眸色里的凝重，也表明，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么多的巧合结合在一起，是多么得不正常。 　　谢滨道：“看来这个同伙，有可能也是我认识的人。不过我和叶宗易的共同朋友都在国外，国内并没有。” 　　程维晋没说话，只听着他说。 　　“或者，同伙认识我、了解我，但我却不认识她。也有可能她跟我有仇，就想把嫌疑推到我身上来。” 　　谢滨想了想，“但我应该没有仇人，前女友吗？前女友应该不在国内吧？” 　　程维晋：“你还是觉得是女人？” 　　谢滨点头，“化妆、打扮，收拾整洁的尸体，死前没有受到侵害，死因不是暴虐的伤口，这些都是女性凶手的特征。” 　　他顿了顿，“当然，我说的是黄悦尸体的情况，现在这个受害者的死因是什么，我可不知道。” 　　“一样，还是窒息。” 　　谢滨：“我很肯定是女人，只要你相信我，我可以帮你把嫌疑人范围缩到很小。” 　　程维晋也不客气，“行，你要被拘留24小时，在这段时间里，把嫌疑人范围缩小给我看。” 　　谢滨：“……” 　　伊年到警局后，听到的就是谢滨要被拘留24小时的消息。 　　她大吃一惊，“要拘留？” 　　程维晋：“有足够的理由能留下他，出现在现场附近，是叶宗易好友，而且，最新得到的消息，他见过受害人。” 　　这个消息，的确让人吃惊。 　　伊年问：“你真的觉得是他？” 　　程维晋摇头，“不像，但他说他能把嫌疑人范围缩到很小，既然这样，何不让他在这儿专心干活呢？也好以防万一，真是凶手他也没法出去作案。” 　　伊年：“……”突然有点儿同情谢滨。 　　但伊年见不到谢滨，在警局呆了没多久，程维晋就来赶人，“你在这儿不合适，先回家吧，我把警员再派过去。” 　　“还要派警员？” 　　“受害者尸体又被做成了你的造型，还做了你的仿妆，不能掉以轻心。” 　　伊年只能接受。 　　她从警局离开时，又多了两个警员一起。 　　从大门出来，伊年碰到了谢滨的助理，她想了想，记起谢滨助理姓“蒋”，打了声招呼，“蒋助理，来找谢教授吗？” 　　蒋助理回头看到她，答：“来协助调查的，谢教授还不能走吗？”她后一句问的是伊年身边的警员。 　　警员：“对，还不能。” 　　“他昨天车子是真的抛锚了的。” 　　“放心，我们会查清楚的。” 　　蒋助理沉默下来，不再言语。 　　等伊年上了自己的车，蒋助理又向她这儿走过来，说：“不好意思，我叫的滴滴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方取消了，能送我一程吗？”她报了一个小区名字，“你是要回家吧？我们顺路的。” 　　伊年不知道昨晚谢滨出现在案发地点附近的内情，也想向蒋助理打探打探，于是欣然同意，让她上了副驾。 　　警员的车则跟在伊年的车后面开着。 　　车开出停车场，伊年突然想起什么，“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啊？” 　　蒋助理点点头，“知道，今天早上谢教授让我定中餐位置，说了你的住址，让我定附近的。” 　　伊年点点头。 　　她想，她似乎并不记得她跟谢滨说过她住址。 　　伊年若有所思的，把车窗摇下了一些。 第53章 53 　　后视镜里, 正有一辆黑色轿车不紧不慢地跟着。 　　是警员的车，他们又开始了对伊年24小时的保护。 　　伊年余光注意的蒋助理，并开始询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谢滨为何会被拘留。 　　蒋助理似乎并不觉得这些除了警方外不能对外讲，很实诚地说起昨晚的事儿，“谢教授打电话跟我说车在路上抛锚了，我就过去接他, 把他带到了和几个教授约饭的餐厅, 没想到那么不巧, 就在那发生了这样严重的案件。我想做谢教授的人证的, 但好像警方认为这并不足够证明凶手不是他。” 　　蒋助理似乎挺为谢滨鸣不平, “但真的不是谢教授，我相信他, 而且, 我过去接他时, 他没有任何异样的。” 　　伊年若有所思地问：“你正好在附近吗？怎么要让你去接他？打个的岂不是更方便？” 　　蒋助理道：“因为本来我得在上周就把他的车送去保养的，我一忙就给忘了, 谢教授发了好大的火，我当然得弥补一下，打工人嘛, 没办法。我那时刚从学校里出来，离谢教授抛锚的地点也不算太远，跑一躺不算麻烦。” 　　伊年笑笑，像闲聊一样, “谢教授一看就是那种特别龟毛的性格，你倒是能忍。” 　　“还好，习惯了就好。”蒋助理道。 　　“你做谢教授助理多少年了？”伊年问。 　　“我算算, 应该……有四五年了吧？” 　　也就是说，谢滨在国外时，她就已经是谢滨的助理了。 　　伊年打着方向盘，向右打了个拐。她开得慢，警员的车就贴在她后面。 　　蒋助理似是没想到她开这条路，“从这儿走是不是有点饶？而且这条路平时都挺堵的。” 　　“是这样吗？”伊年不甚在意地说着，“我以前都从这条路走，习惯了。” 　　“哦，不过你之后可以试试长河路，那条不堵。” 　　蒋助理说完，目光看着车外，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过了会后，又开口说：“我想起来，刚才你问我做谢教授助理做了多久，警察也问过我这一问题，你是不是和这案子牵扯久了，越来越像一个警察了？” 　　伊年挑了下眉，侧头看了她一眼，“有吗？” 　　她看到蒋助理手伸进包里，好像在捣鼓些什么。 　　- 　　程维晋比对着昨晚和谢滨一起吃饭的几个教授的笔录。 　　他们几个的说法都一致，谢滨迟到了，因为车子在半路抛锚，他给他们打过电话说明情况，和谢滨说的都能对得上。 　　没什么问题，好像谢滨出现在那里，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他又看了蒋子宁，就是谢滨的助理的笔录，全部都对得上。 　　当他看到笔录上写，蒋子宁跟了谢滨四五年，眸光顿了顿。 　　也就是说，谢滨在国外时，蒋子宁就是他的助理。 　　那蒋子宁应该也能算作和叶宗易有交集的人吧？好友的助理，叶宗易想跟她拉近关系，一定很容易。 　　程维晋突然意识到，他有一个严重的疏忽。 　　他一直把目光放在谢滨身上，却忽略了那个，谢滨身边的，一样出现在那片区域的、有可能和叶宗易有交集的蒋子宁。 　　同时，受害人去过谢滨的讲座，不也说明受害人和蒋子宁见过面？ 　　想到这个，程维晋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快步走进审讯室，开口就道：“你的助理。” 　　谢滨：“嗯？” 　　“你的助理，我觉得我们一直忽视了你的助理。” 　　程维晋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你之前说过，叶宗易好像知道了你的侧写内容，试探过你，你怀疑侧写泄露，但你说侧写是你一个人做的，除了伊年没有给别人看过。”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谢滨对面坐下，“但是那天送侧写报告给我的是你助理，如果她想看，一定能看到。” 　　谢滨思维敏捷，哪怕程维晋一进来就说什么助理不助理的，有点儿没头没尾，但他很快跟上了他的思维，“她经常跟着我，肯定认识叶宗易，昨天她也在那片区域，她同样在我的讲座上见过受害人。所有跟我有关的巧合，都是因为跟她有关，所以，你怀疑我助理？” 　　程维晋点头，问：“她符合你的侧写吗？” 　　谢滨实话实说，“不算太符合，主要是，同伙前后的行为差别很大，我觉得叶宗易的被捕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所以我的侧写也没那么全面。” 　　“而且，我认为，同伙和叶宗易的相识时间一定很长，蒋子宁在五年前开始成为我的助理，如果她成为我助理之后才和叶宗易认识，这类关系建成的初步阶段一定是充满试探的，如果他们通过我才建立起这样的关系，我不可能对试探阶段毫无所知。我甚至从来不觉得他们在关系有多亲密。” 　　“不过，”谢滨又好似想到什么，说，“假如蒋子宁在成为我助理之前，就已经认识叶宗易，那便是另外一个问题。我想起来，我认为叶宗易在先，蒋子宁成为我的助理在后，但两者之间，我记得并没有差多少时间，是同一年认识的。” 　　程维晋：“她既然是你助理，你一定知道她的履历吧？说说看。” 　　“她条件不好，认识我之前就在大学里蹭课听，也没有学籍，我当时招她做助理也是想帮她一把，且她在心理研究方面的确有独特的见解。” 　　“她国外长大的？是什么样的家庭情况？”既然是国外长大的，警方如果要查挺麻烦，还要花费不少时间，没有直接问谢滨来得方便。 　　可惜谢滨并不能给出回答，“这我就不清楚了，我招个助理不可能还调查她家庭情况，她也从来不说，也不见她回家，应该早就断了关系。” 　　程维晋觉得不安。 　　他走出审讯室，吩咐齐晚星，“我要详细的蒋子宁资料，包括她在国外的履历、家庭状况、成长经历等等。” 　　他刚说完，宗长鸣急急忙忙跑过来，“程队，保护伊年的警员那儿传来消息，说伊年出了点事儿。” 第54章 54 　　保护伊年的警员通知时说得语意不详, 只说伊年在车上出了问题，和伊年在一起的是蒋子宁，没说几句就被周围嘈杂的声音打断, 电话就此中断。 　　这不是小事，宗长鸣不敢耽搁，立刻跑过来通知程维晋，便见程维晋脸色一白, 听他急急问：“在哪？”是要立刻赶过去的架势。 　　他们有保护伊年的警员的定位, 很快就能查到他们所在地址, 拿到地址后程维晋二话不说就冲下楼去, 急得连电梯都没时间等, 就从楼道跑了下去。 　　齐晚星也同样关键，对宗长鸣道：“你带上几个人快跟着, 蒋子宁现在成新的嫌疑人了。” 　　宗长鸣忙叫了两人, 跟着程维晋跑下楼, 挤进他车里，一路上, 他们便一直联系着那头的警员。 　　五分钟后，那头终于有了回应，见他们很关键的样子, 连忙解释，“没事没事，一个乌龙而已。” 　　宗长鸣确认，“人没事？在你身边吧？” 　　“对, 都没事。” 　　正飞速飙车的程维晋终于缓过些神来，车速放慢，轻轻呼出一口气, 又沉着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一直没回应？蒋子宁又跟伊年在一块了？” 　　那头的警员解释，“我们跟在伊年车后面，突然打了拐急刹住，伊年又伸手出车窗做了个手势，还以为里头出了事，我们也着急，一个急刹后头的车就追了尾，场面混乱得很，无线电一时给断了，又急急下车，没顾得上。幸好是个乌龙。” 　　程维晋又确认了一遍，“人都没事？” 　　警员答：“都没事，程队放心。” 　　“你们把人看紧。” 　　“没问题。” 　　接着程维晋才问起，“什么乌龙？为什么要急刹？”他不认为伊年会无缘无故做这些。 　　“应该是伊年误会了什么，唉不怪她，换成谁遇上这些事都会神经过敏。” 　　程维晋并不以为然，伊年不可能突然就神经过敏，她必然觉得蒋子宁有什么，才会突然如此行事，这只能说明，蒋子宁的嫌疑越来越大。 　　宗长鸣见程维晋把车继续往前开，道：“既然没事，我们是不是可能回去了？” 　　“先去看看。”程维晋道。 　　因为他们依然前往，伊年他们便没走，当然也没法立刻走，警员的车和后面的追尾，还需要处理。这导致那一路段变得更堵，十几分钟的车程程维晋他们走了快半小时，等他们到的时候，追尾事故的协商进入了尾声，而伊年则跟其中一个警员站在路边，她双手抱臂，蒋子宁也还没走，站在几米外车追尾地方，听着另一个警员和车主的协商。 　　程维晋在旁边停了车，迅速下车往伊年跑来。 　　伊年见到他，朝他扯了个微笑，“来得挺快。” 　　“这还算快？” 　　伊年：“堵成这样我还以为你们都要过不来。” 　　想到自己可能是造成此番道路极度拥堵的始作俑者，伊年怪不好意思的，不待程维晋问，她就主动解释起这场乌龙，“不好意思，让你们急急过来，是我太敏感了，蒋子宁稍微动一下就大惊小怪的。” 　　程维晋问：“究竟怎么回事？” 　　“她从包里拿东西，我没多想就按住了她手，结果她只是拿唇膏而已。” 　　当时伊年对她疑心重，她从包里拿东西伊年潜意识就觉得她想拿□□之类，动作比想法来得更快，踩下急刹的同时一手伸出窗外朝后面的警员打了个手势，接着便扑过去按住了蒋子宁。 　　伊年对程维晋道：“是我太敏感，给你们添麻烦了。” 　　程维晋摇头，“不用道歉，你做这些肯定是因为先对她起了疑，其实，就在我来之前，我和谢滨聊了许久，得出结论就是蒋子宁不大对，正要让人对她的背景详细调查。” 　　伊年惊诧地望向他。 　　程维晋：“你先说说，你起疑的点。” 第55章 55 　　伊年大致跟程维晋讲了在车上的经过。 　　说完, 她揉揉太阳穴，“回想起来她确实在车上什么都没做，我的确挺敏感的。我就是觉得她应该不知道我的地址才对, 谢滨也没道理知道，就觉得她在撒谎，没有别的任何理由。” 　　伊年问程维晋：“你们呢，你们是怎么想的？怎么把目光放到了她身上？” 　　程维晋便同她讲起和谢滨聊的内容, 只不过说到一半看到蒋子宁朝他们走过来, 便止了话头。 　　蒋子宁道：“我该回去了, 就不坐你车了, 我打的就行。”话是对伊年说的, 语气看不出生气。 　　伊年还是再次道歉，“抱歉, 是我太敏感了, 最近遇到的事情有点多。” 　　“没关系。”蒋子宁看起来很好脾气, 完全没有把这当回事的样子。 　　她道完别，便拦下一辆的士离开。 　　伊年道：“她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程维晋：“是啊。”如果她真的是凶手, 那她的心理素质就不比叶宗易差。 　　蒋子宁离开后，追尾事故处理得也差不多，车主离开, 而伊年他们也可以走了。 　　程维晋让宗长鸣他们几个自行回了警局，他自己没走，坐上伊年的车，亲自送她回家。 　　车上, 他继续讲他和谢滨的想法，把蒋子宁可疑的点一一说给伊年听。 　　这样一听，蒋子宁的嫌疑的确大, 比谢滨更大一些。 　　可惜都是推测，要说证据，并没有。 　　“查她的背景应该会有收获。”伊年道。 　　程维晋：“我也是这么想的，已经叫人去查了，只不过她在国外长大，查起来没有在国内这样方便，也需要时间。” 　　伊年想到叶宗易的保姆，“那个叫倪雅的保姆你们应该查得挺彻底吧？她跟蒋子宁没有关系吗？我总觉得，叶宗易，蒋子宁，还有完全符合受害者特征的保姆，他们三个人应该有某种关联才对。” 　　程维晋道：“倪雅那头，我们能查的都查过，除了靠着她这条线索找到了叶宗易的作案现场，没有其它有用线索了，我们都认为倪雅是叶宗易反社会人格形成很重要的触发点，可惜叶宗易心理素质太强，我们并没有从中突破出任何。” 　　的确，伊年和叶宗易见面时提到倪雅，叶宗易几乎看不出异样，没有任何破绽，这都让她怀疑倪雅对叶宗易来说到底有没有那么重要。 　　“不过，”程维晋顿了顿，又说，“我也在怀疑，帮凶和倪雅可能也是相互认识的关系。叶宗易和他的帮凶关系的建立，应该是在早期就形成了的，在叶宗易还是青少年的时候，倪雅……我很好奇她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 　　程维晋把伊年送到楼下，伊年问他要不要上去喝杯茶，她还想跟程维晋继续聊一聊，但程维晋忙，还要回警局，便拒绝了。 　　伊年这才意识到他是特意送自己回来的，怪不好意思道：“警员的车就跟在我的后面，你不用特意跑一躺。” 　　“没事，就这么点工夫，不耽误。”程维晋淡淡道。 　　伊年想了想，把自己车钥匙给他，“那不然你开我车回去？我最近没工作，不需要去别的地方，明天我可以蹭警员的车去警局，倒时候再把车开回来就行。” 　　程维晋坐着伊年的车过来，他自己的车被宗长鸣开回了警局，回去确实麻烦。 　　他觉得和伊年多一点交集不是坏事，便没拒绝，道了谢，接过了她的钥匙。 　　伊年上楼。 　　警员原本打算守在楼下，但程维晋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其中的一个跟上去，“用点心，凶手的行为不是开玩笑的，你们要时刻警惕。” 　　于是伊年和其中一个警员一起上了电梯，另一个则守在楼下。 　　伊年见他们辛苦，道：“麻烦你们了。其实这儿安保很好，倒不用在门口守着，没有门禁的人进不来。” 　　警员笑笑，“还是要保险起见，程队说得没错。” 　　到了家门口，伊年按密码进门，见警员真没打算走的样子，便索性邀请他到屋里来坐，让人在外头杵着，还真不太好意思。而且，屋里坐可不就更加安全地贴身保护了么。 　　这次警员没拒绝，跟着伊年进门，伊年进厨房给他倒水，目光瞥向一边时，突然动作一顿。 　　刀具那儿少了一把水果刀。 第56章 56 　　伊年心脏漏跳一拍。 　　在如今特殊的情况下, 少一把水果刀，不是一件小事。 　　伊年自己并不是丢三落四的性格，不会用过水果刀后不放到原处去, 只有可能被别人拿走。 　　她眼神肃起，一边思绪飞快地转动着，一边从柜子里拿出一玻璃杯倒水。 　　可以肯定的是，人不在厨房。 　　职业习惯使然, 伊年走进厨房时便会不自觉地扫视一圈, U型的厨房里也没有能藏人的空间, 所以她不必担心现在遇到人偷袭。 　　如果家里真的闯进人来, 那他应该躲在客厅、卧室、或是阳台的某一个角落。 　　警员人在客厅, 得不动声色地提醒、或是把他叫过来才行。 　　伊年的动作比思维更快，她手臂一划, 便把玻璃杯从台面上划下地, 清脆的一声响, 玻璃杯碎成好几片。 　　警员立刻闻声急急走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而伊年已经故技重施, 从地上捡起一玻璃片藏在手心，一边回头对跑过来的警员道：“没事，我手滑, 把玻璃杯掉地上了。” 　　“哦哦，”警员松了一口气，见伊年蹲着，手就在玻璃碎片旁, 提醒道，“小心啊，小心割手。” 　　伊年“嗯”了一声, 站起身来，见警员要回客厅去，叫住他问：“想喝什么？” 　　“我白开水就成。”他道，再看了眼地上的狼藉，又觉得不好意思再让伊年倒水，又改口说，“要不算了吧，我也不是很渴。” 　　在他说话的工夫，伊年越过一地的玻璃碎片，走到警员身边，和他一起站在厨房的门口，从这个方向正好能看到整个客厅，她扫视了一眼，没有发现异样。 　　伊年在警员身侧轻声道：“厨房少了一把水果刀。” 　　警员浑身一凛，一时失语。 　　刑警队的人员有限，专案组的案子忙得大家都不可开交，连着几十个小时不合眼地连轴转，调不出人手到伊年这儿来，所以跟着伊年的警员不是刑警队的，是从民警那儿临时调派过来帮忙。 　　国内的治安一直很好，民警平时的工作基本都是协调纠纷，用到真枪实弹的时候几乎没有。 　　警员一听到少了一把水果刀，脸色一时没崩住，肉眼可见地一紧，当下就把手放在后腰的配枪上，警觉地身体弓起，扫视周围。 　　这模样，看来是没法不动声色地等人出来了。 　　倒也不能怪他严阵以待，伊年被凶手盯上都已经被媒体报道过，要是在有警方人员贴身保护的情况下还出事，那可不得了，谁也担不起这个责。 　　警员环顾客厅一周，发现没有异样，又拿起无线电联系队友，“警戒警戒，可能有不明人员侵入住宅。” 　　在楼下的队友立刻有了回复，并立刻要搭乘电梯上来。 　　这里是高层，人不可能从窗户逃跑，如果真有人进来，只要守着大门，人就跑不了。 　　警员一点点的往前挪，想打开房间门一间间地检查。 　　而伊年则拿出手机看监控——她家里的大门前、客厅都安放了监控，如果有人进来，一看监控就能知道。 　　很快，她就看到了监控里出现的人，意料之中的一个人——蒋子宁。 　　她不知怎么的就搞到了伊年家里的密码，监控里她都不用试，立刻就打开了大门，她前来的时间，就在伊年到家的前十分钟。 　　看来她和伊年分开后，立刻就往她家里赶了。 　　伊年再看了客厅的视频，就见她到厨房拿了水果刀后，在客厅里转了好几圈，又到各个房间看了一圈，后来听到伊年他们开门的声音，原本打算在玄关就偷袭伊年，却在听到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后，立刻闪身躲进了客厅东面的大阳台。 　　所以目前为止，人还在那里，只不过阳台外被窗帘遮挡，他们看不到。 　　伊年便提醒警员，“是蒋子宁，人在阳台里。” 　　说话间，另一位警员也匆忙赶了上来，因为大门关着，他按响了门铃，无线电的声音也在此刻响起，“我在门外，已经通知了局里。”声音喘着粗气，应该是来不及等电梯，急匆匆地从安全通道跑上来的。 　　伊年身边的警员在听到伊年说人是蒋子宁的时候，便从后腰枪匣里拿出了配枪，警惕地对着阳台的方向，同时缓慢挪步到玄关，并招手让伊年跟在他身后。 　　他打开门，想不到开门的一刹那一块砖头迎到了他面门。 　　这力道是使了全力，警员又根本没防备，当场便被砸得头晕目眩，倒了下去。 　　这变故伊年也没有料想到，她没想到蒋子宁竟然还有一个帮手，也全然没料到跑上来的根本不是楼下那警员。这次新调来保护她的警员和原来撤回的那些不是同一批人，这两人伊年是今天才见面的，根本不熟，可她没想到她身边的这位警员都没有发觉无线电里面根本不是队友的声音。 　　伊年的反应已经足够快，在变故发生一刹那就想到警员手里的枪，快速上前两步便要抢先拿，可能，冒充警员的那人手里本就拿了把枪——他从楼下的警员身上夺了过来。 　　伊年反应再快，当对方把枪.口指着她时，也只能停下动作。 　　她举起双手，看向对方。对方是个年轻男人，皮肤黝黑，体格壮硕，看面相像东南亚那边的人种。 　　而蒋子宁此时从阳台缓缓走出来，从倒地的警员手里拿过枪，在手上颠了颠，浅笑着指向伊年，“surprise！” 第57章 57 　　面对两个拿枪的人, 反抗是极不明智的。 　　伊年把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没说话。 　　她原本藏在手心的玻璃碎片随着她举手的动作滑落到衣袖里，被手腕处戴着的手链挡了下, 没再继续往下掉，堪堪地卡在手腕，藏在袖口里。 　　伊年看着笑得很开心的蒋子宁，心想, 这又是一个变态。 　　她心里明白, 蒋子宁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依照她和叶宗易行事的风格, 想来她也不会在这里一枪就崩了自己, 可即便如此，伊年的处境还是麻烦。 　　被打倒在地的警员并没有彻底晕过去, 一阵眩晕之后, 便呻吟一声想撑着地起来。 　　门口的男人当即枪口指着他似乎想开枪, 而伊年立刻说道：“枪声会引来住户和小区警卫，你开了枪就不可能从轻松从这个小区出去。” 　　男人手一顿, 接着询问的目光看向蒋子宁，显然以她马首是瞻。 　　蒋子宁略一摇头，于是男人就只朝着警员踹了一脚, 把他踹得彻底起不来。 　　而蒋子宁则伸手从挎包里取出一唇膏来，就是在伊年车上时，她要取的那一支。 　　她打开了唇膏的尾部，伊年才发现这支唇膏构造和普通唇膏并不相同, 虽然打开盖口是个唇膏，但尾端也能打开，里头是个很小的暗格, 一打开，便伸出一根很细小的针来。 　　看来在车上时，蒋子宁就是打算动手的，倒也不是伊年过于敏感。只不过在车上时伊年警觉没让她得逞，蒋子宁竟直接先她一步跑到了她家里。 　　这要小针，如果伊年没猜错，应该是沾上了能迷晕人的化学物质，大概也是他们作案时常用的。 　　蒋子宁走近伊年，要在她脖子上扎针。 　　伊年往后一仰，稍躲了一下，说：“这东西是会让我晕呢，还是会让我死呢？” 　　其中她大概知道这是迷药不是毒药，蒋子宁想让她的死法一定会和之前的几起一样，她多问一句，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这里两个警员联系不上，相信警局那里要不了多久就能有察觉。 　　可惜伊年并没能多拖延多少时间，她才说完，旁边的男人已经上手掰过她，令她无法挣扎，下一秒蒋子宁手里的细针便扎进了她后颈的肉里。 　　伊年不知道这是什么成分的迷药，但药效真的强，没过几分钟，她便意识模糊，眼皮越来越沉，渐渐支撑不住。 　　昏迷之前的几秒，她听到蒋子宁在她的耳边说：“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你自己的死法呢？” 　　- 　　“找到潘逸阳和蒋子宁的关联了。” 　　专案组的效率很快，程维晋刚回到警局，缪信然就把新的线索给到了他。 　　缪信然：“潘逸阳和蒋子宁同一个高中毕业，潘逸阳中考落榜，高中是出国念的，和蒋子宁同一所，所以他们两个应该认识。潘逸阳一定是认出了赛车那晚那个没人知道的女人是蒋子宁，他很有可能知道蒋子宁和叶宗易的关系，所以被叶宗易灭口。” 　　宗长鸣拉出监控里那神秘女人半个侧颜的画面，认真比对蒋子宁的照片，“这真的是蒋子宁？我这么比对都认不出来呢，她这个化妆都要快成整容了吧？”蒋子宁的脸偏圆，可监控里的女人，下巴看着好像挺尖的样子。 　　齐晚星凑近看了看，“光影效果吧？凶手不本来就很会化妆吗？上个受害人仿妆伊年化得多像啊，我乍一看还以为真是伊年。” 　　宗长鸣：“所以这女人真的是蒋子宁？那潘逸阳居然能认出来？” 　　齐晚星：“我记得潘逸阳也很擅长化妆，还有女装癖，家里有很多女装和各种化妆道具。” 　　缪信然：“我认为潘逸阳的死亡一定有原因，而他恰恰和蒋子宁同一个高中，这太巧合了。” 　　宗长鸣：“所以，叶宗易的同伙真的是蒋子宁吗？” 　　程维晋本就怀疑蒋子宁，这一个巧合再出来，便觉得是蒋子宁跑不掉。 　　想到蒋子宁有意和伊年同车，分明已经想对伊年动手。 　　他越想越不放心，对宗长鸣道：“你每隔半小时就和伊年那头的警员联系一下，联系不要断，以防万一。” 第58章 58 　　程维晋才吩咐下去, 没两分钟就见宗长鸣急急跑回来，“程队，出事了！俩警员联系不上！” 　　程维晋心下一紧, 宽慰自己这跟一小时前一样应该只是虚惊一场，但事实证明，是真的出事了。 　　警员一直联系不上，程维晋联络就近派出所, 让巡查车过去瞧一眼, 自己也带着专案组的队员出发去伊年那, 但车子刚开出没多久, 就收到消息说, 有人报警，发现有个人昏倒在一小区里, 就在伊年住所的楼下。 　　是便衣警察没错。 　　事态紧急, 一路上程维晋几乎在飙车, 宗长鸣坐在副驾上与已经到达伊年小区的巡查车警员联络，得知两位保护伊年的便衣警察都已经送上救护车, 目前来看只是昏厥，没出人命，但伊年已经不见足迹。 　　“一个倒在伊年楼下, 一个倒在伊年家里玄关口，”那头的警员汇报着情况，“两个都是被砸后昏厥的，楼下的是后脑勺被砸, 应该是偷袭，楼上的则是面门被砸，从现场看, 是警员开门，没料到门外是歹徒，被迎面砸伤。警员身上的枪支都已经不见了，应该已经被歹徒抢走，还有无线通讯，楼下警员的无线通讯出现在伊年家里，应该被歹徒夺走用过。” 　　一番描述，已经能让人大致想像出当时的情景。 　　程维晋沉着一张脸，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都爆出了青筋。 　　宗长鸣有点后悔让程维晋开车，应该让他来开的，程维晋这车开得显然理智都没剩下多少。 　　他宽慰道：“没过去多久，应该来得及，张队已经带着人往蒋子宁的住所去了，能把人找回来的。” 　　程维晋盯着前方，脚下的油门踩得更厉害，过了片刻，低声说：“不会去她住所的，一定会有别的场所。” 　　宗长鸣：“那我们也能找到，前几个案子都是受害人失踪了好几天才被发现，她作案手法应该不会突然变化，肯定还要搞那一套，我们还有时间。” 　　坐在后座的齐晚星没那么乐观，“不一样，前几个案子受害人不是伊年，她要把人妆扮着伊年的模样，现在就是伊年本人，就不需要那一套程序了。” 　　发动机声音霎时又大了不少。 　　宗长鸣为了坐稳，紧紧拉着扶手，回头瞪了齐晚星一眼，这姑娘也太没眼色了。 　　齐晚星回瞪回去，“这时候咱不能做这样的心理安慰，要做好最差可能性的打算，从各个方面各个角度去盘算更好。” 　　她见程维晋越开越快，到底还是良心发现，又添了回去，“不过伊年很厉害的，可能她自己就能搞定。” 　　他们到了小区里，第一时间就是查监控。 　　意料之中的，张队他们去蒋子宁的住所已经扑了空，要想知道他们往哪里去，只能从监控里抓线索。 　　这种高档小区，大门过道电梯都有监控，楼底下的大门监控甚至都拍下了警员被砸晕的过程。 　　动手的是个个子不高的男人，戴着鸭舌帽，遮了半张脸，具体样貌不是很看得清，宗长鸣把这段监控发给了局里技术科同事，看能不能把男人的身份查出来。 　　齐晚星道：“这个男人，第一次看到吧？总不能我们找错了人，并不是蒋子宁？” 　　宗长鸣：“蒋子宁肯定跑不过，人联系不上，出事前刚跟伊年分开，再加上她跟潘逸阳的关系，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齐晚星：“这么说，同伙还不止蒋子宁一个？” 　　程维晋点开电梯监控，又让宗长鸣去看过道监控，“一个女人单独作案的确会困难，单搬运尸体来说就不容易，的确有可能还有同伙。” 　　他一边说着，一边扫着监控，看到把警员砸晕的男人进了电梯，“他有门禁卡。” 　　这是高档小区，门禁其实很严格。 　　齐晚星立刻道：“我问物业找这门禁卡的登记人信息。” 　　宗长鸣看着过道里、伊年家门前的监控，“靠，还真是蒋子宁。”他看到了蒋子宁拖着行李箱出来的画面。 　　监控往前调，伊年和警员进门，再往前，是蒋子宁走出电梯，走向伊年的家。 　　“蒋子宁比伊年先到，看来路口她离开后就直接往这边来了，这就进去了，连大门密码她都搞到了。门禁，密码，都有，这是预谋了很久了啊！” 　　人应该是被装在行李箱里带走的，宗长鸣见识过伊年的武力值，会被装进行李箱里带走，不是已经没气了，就是晕厥了过去。 　　他觑着程维晋的脸色，知道程维晋肯定也明白，就没把话说出来。 　　再之后，就是找他们离开后去向的监控。 　　还是坐了电梯，但直接去了地下一层的车库，再转到地下车库的监控，就能看到他们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坐上了车，开车离开。 　　来去自如的模样，简直就像在自己家的小区里一样。 第59章 59 　　程维晋他们立刻开始追踪这辆车。 　　车牌号已经被监控拍了下来, 且出入都会有登记，很快他们就找到了这辆车登记人的姓名和住址，还有他们进出大楼时刷卡的门禁信息登记人, 齐晚星也从物业那儿拿到了，但不是同一个人的信息，车牌登记信息是另一幢楼的住户，而门禁信息是伊年这一幢的一个住户。 　　不过用脚趾想也知道这是蒋子宁他们盗窃而来, 不可能就是那俩住户本人。只是以防万一, 程维晋让齐晚星前去询问核实, 自己和宗长鸣则继续追踪那辆车的行踪。 　　找车辆行踪的方式, 无非就是看从小区出去后各条道路的监控, 这个小区位于新建设的城区里，设施都比较完善, 主干道和各岔路口都会有监控, 只是这个工作量不小, 无法立刻得到答案，他们现在要做的, 就是和时间赛跑。 　　张队那头传来消息，蒋子宁的住宅里没有人，他们还找了她的学校办公室、宿舍楼, 用她名字租住的房屋，凡是能找的地方，都已经找过，没有任何踪迹。 　　这是意料之中的, 她的作案地点，又怎么可能会在这明面上的信息都能搜索到的地方。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这辆车的行踪。 　　能跟得上, 皆大欢喜，跟不上……程维晋几乎不敢想。 　　可是，蒋子宁能在闹市区抛尸且成功逃脱，反侦察能力就不弱。那辆车在拐过一个又一个岔口之后，进入了一段没有监控的道路，随后，在那条道路出口的监控里，就怎么都找不到那辆车。 　　宗长鸣把交警部门发来的那道路监控又看了一遍，说：“没有，连车型一样的都没有。” 　　他抬起头，脸上还有一丝喜悦，“这是不是说明他们就进了这段路里的某个建筑？我们去地毯式搜寻，不可能搜不到，这段路就不长，建筑本就不多。” 　　程维晋却不认为那么简单，他神经在高度紧绷下，思绪倒还算清晰，“蒋子宁很聪明，行事作风越来越像叶宗易，我们不要小瞧她，她很可能就是其中换了辆车，而不是进入这里面的某个建筑，一旦我们在那儿搜寻而浪费时间……” 　　这后果他是不敢想的，他们现在，要追的就是这时间。 　　宗长鸣咬了下牙，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那车还是要找，”程维晋道，“派个小队去那儿搜搜看。” 　　程维晋来回踱步，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好像漏掉了什么东西。 　　这时齐晚星回来，“我去找了门禁和车牌登记的那人，可以排除了，他的门禁卡是昨天丢的，他还没去挂失，至于车牌登记的那人，他现在不在小区里，车开了出去，我核实过了，他的车牌号没错，蒋子宁他们的是伪造的。” 　　程维晋皱了下眉，准确地抓住了其中疑点，“昨天？他的门禁卡昨天才丢？” 　　“他是这么说的，我看着不像撒谎。” 　　程维晋这么一点，宗长鸣也发觉了其中不合理的地方，“昨天才丢？这不太对，蒋子宁知道伊年家地址，知道她家里的密码，她还连这小区住户的车牌都伪造好了，可见已经在这个小区里蹲点了很久，怎么可能昨天才拿到门禁卡？这小区大门那儿，也管得很严吧，都得要门禁卡才能出入啊！” 　　程维晋脑中灵光一闪，他终于想到他遗漏了什么。 　　- 　　伊年努力地告诉自己要清醒，然而药性太强，又是直接注射进来，这具身体也没有受过特别的抗药性训练，所以，即便她意志力再强大，也敌不过化学药物。 　　只不过，虽然昏迷过去，但她睡得并不太沉，做着乱七八糟的梦，梦里她似乎也知道她处于危险当中，想让自己醒过来，可就像鬼压床一样，就是醒不来。 　　她能感觉到身体有被搬动，好像被运了好长一段路，后来在一个颠簸中，她似乎能稍微清醒了一些。 　　可眼皮沉重，没能睁开。 　　接着，又抵抗不住药物作用，再次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是被凉水泼醒的。 　　大冬天的，一盆凉水盖头下来，实在难受，哪怕药效还没过去，伊年也被浇得醒转过来。 　　只不过头还是昏沉的。 　　换作普通人，可能昏昏沉沉好半天都搞不明白当下状况，不过伊年虽然头重脚轻的，但还是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被转移到了蒋子宁的作案地点，且她手脚被缚住，被绑在一椅子上，手还被绑在了背后。 　　因为药效，她头还晕着，眼前模模糊糊看不大清楚，伊年晃了晃脑袋，同时想起来她藏在袖口里手腕处的玻璃碎片，她的运气很好，被搬动到这里，玻璃碎片还没有掉，也没有被发现。 　　伊年动了动被绑在背后的手腕，手指探进袖口里，摸到了玻璃碎片，手指拇指捏住，用了些力。 　　指尖被刺破，十指连心，尖锐的刺痛感瞬间蔓延全身，让她更清楚了点。 　　再睁眼，她就看清了眼前——她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窗户在房间边缘的顶上，透进来那么一点吝啬的光。 　　这恐怕是个地下室。 　　而蒋子宁就站在她前方，另一个男人并不在伊年的视线范围内，只有她一人。 　　伊年听到蒋子宁开口道：“醒了？”声音里还透着笑意。 第60章 60 　　伊年平缓地呼吸着, 调整着她的状态，药效还没过，指尖的刺痛只会带来片刻的清醒, 她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让她的状况好转。 　　蒋子宁见她没有搭理她，也没有惊恐的喊叫，失望地“啧”了声，但也惊讶——早在几个月前, 叶宗易就对她说过伊年此人的特别之处。 　　她捣鼓着化妆品, 径自说起话来, “保护你的便衣联系不上, 警方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所察觉, 他们已经怀疑我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个地方。可能多给他们一点时间, 会有希望吧？你如果聪明的话, 这个时候, 就应该拖延时间。” 　　她指了指门口，“多拖一点时间, 说不定就能等到他们破门而入，救你一命。” 　　她话虽这么说，但一点着急紧张的感觉都没有, 并没有要赶在警方找来之前、急着把伊年处理掉的意思，她似乎很自信，不相信警方能找到这里来。 　　伊年抬了抬眼，没有顺着她的话说, 看着她摆弄化妆品，问：“给我也要化妆吗？之前的受害人是被你化了我的仿妆，现在是我本人了, 应该不用化了吧？” 　　蒋子宁低低一笑，“那怎么行？把你邋里邋遢的丢出去，一点仪式感都没有。怎么着，我也要给你的尸体一个华丽的登场，不是吗？” 　　伊年低声道：“这和叶宗易的风格不一样。” 　　蒋子宁歪了歪头，“我本来就和他不一样。” 　　伊年想到之前谢滨对同伙的侧写分析，说她应该是一个服从性人格，所有的行事都由叶宗易作主导作用。 　　但现在看来，好像截然不同。 　　伊年虚心询问，“你应该看到过谢滨给你们作的侧写吧？你并不符合侧写。” 　　蒋子宁嗤笑一声，“我是那么容易被侧写的吗？” 　　伊年抬眸看着她说话时的语气神态，和从前见她时完全不同。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蒋子宁的时候，是在警局，跟在谢滨的身后过来，安静的，服从的，谢滨说什么就是什么，像一个影子，并不会让人关注到她。 　　和现在的她判若两人。 　　是她的演技太好吗？ 　　蒋子宁说完，拿着手机走到伊年面前，将屏幕朝向她，“看看，你喜欢哪个造型？” 　　摆在伊年面前的是以前她的红毯照片，照片一张一张划过，每一张都华丽美艳，蒋子宁挑的都不是清纯明丽的造型，看来她已经先筛选过一次。 　　伊年顺着她的意图，在她划到一张照片时说：“我觉得这个不错。” 　　蒋子宁把手机拿回，看了一眼，“啧”了一声，“发色和你现在的不一样，你想戴假发？” 　　伊年故意挑了一张和她目前的发型相关甚远、身上饰品更多的照片，假如蒋子宁能听她的，且立求和这张在大众面前出现过的形象一模一样，那她必然要准备好物件，这样一来，有更多的时间给警方。 　　不过蒋子宁能看出伊年的意图，“觉得我需要作更多的准备？你果然还是想拖延时间，你确实还没死心呢。” 　　伊年扯了下嘴角，“你担心他们找到这地方？”她“呵”了一声，“看来你不如叶宗易狂妄，还是担心害怕的。” 　　蒋子宁闻言脸色僵了僵，突兀地冷笑了好一会儿，末了才说：“我？担心害怕？你这笑话讲得，有点好笑呢。” 　　她站在伊年跟前，蹲下身，和伊年平视，声音阴冷地道：“不过我喜欢看你从不肯死心，到不得不死心的绝望。” 　　蒋子宁说完，站直了身体，从角落里拿了个沙漏出来，倒放在桌子上，“等这漏斗漏完，我就要动手了，至于你选的造型，要让你失望了，我已经为你选好了一个，假发衣服饰品都已经准备好，不能如你意了。” 　　细沙通过小孔缓缓地往下漏。 　　伊年就这沙漏速度估算了时间，应该有两个小时。 　　两小时也不短了，她想。 第61章 61 　　蒋子宁像是极力展示自己的悠闲一样, 开始慢吞吞地摆弄起她准备好的东西，先是走出地下室，几分钟后拿了礼服、饰品回来, 接着就在伊年面前把礼服摊开，把褶皱抚平，再把项链、手环一类的饰品在相应位置摆放，末了对伊年道：“等把你的尸体塞进去后, 就完美了。” 　　伊年猜她可能就想看着自己心理崩溃。 　　可惜要让她失望了。 　　伊年如果那么容易会崩溃, 就不是曾经那个特种兵。 　　她冷眼看着, 开始并不言语, 在蒋子宁因她的冷静脸色变差之后, 担心她心情不好又变卦，于是道：“你这点跟叶宗易挺像的。” 　　蒋子宁皱眉, “什么？哪里像？”她果真听不得这个, 上了伊年的钩子。 　　伊年：“想看受害人绝望害怕, 你和他都很享受这个。” 　　蒋子宁哼了声，“我没他那么粗鲁。” 　　“你好像对他有些不满。” 　　蒋子宁陡然变得警觉起来, “少废话，想从我这儿打探我跟他的关系？” 　　“我都要死了，有什么不能说的？而且, 警方又不是不知道你是嫌疑人，你和叶宗易的关系还有意义隐瞒吗？还是说，你和他之间有复杂的情感羁绊，是你不愿意谈及的？” 　　蒋子宁更不满, “少在那儿瞎猜。” 　　伊年却继续着，“你应该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吧？我猜，你认识他的时候, 高中？”见蒋子宁面露不屑，她改口，“或者……更早？” 　　伊年顿了顿，观察她的神情，又道：“看来你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这一回是肯定的语气。 　　蒋子宁和叶宗易相比，道行还是差了点。伊年在叶宗易面前无功而返，但在蒋子宁面前则并非如此。 　　蒋子宁容易被激将，脸上也藏不住事儿，但她又很想超越叶宗易。 　　蒋子宁盯着她，“你对我和他的过去这么好奇？” 　　她顿了顿忽地一笑，“行啊，在你生命的最后这一点时间里，你可以尽情地猜。我要是心情好，还可以帮你对对答案。” 　　伊年轻轻扯动嘴角，“好。”声音因为药效的关系，轻轻的，有些有气无力。 　　“叶宗易的保姆，”她道，“叫倪雅的那个，你认识吧？” 　　蒋子宁听到“倪雅”这名字，脸色明显滞了滞。 　　“看来是了。”伊年道，声音像喟叹。 　　蒋子宁不吭声，伊年就继续说：“像你们这样的人格，虽然可能先天占了一定比例，但外界的刺激也是很大的一部分。倪雅的外形特征和你们找的受害人有很大的相似度，起初警方怀疑她是第一个受害人，不过现在，他们猜测的应该是，倪雅就是造成你们作案的外界刺激。” 　　蒋子宁情绪的波动从她的面部表情上就能看出来，她装不出叶宗易那样的云淡风轻，不过她否认说：“不是我，是叶哥哥，跟我没关系。你没看到我上一回的作案吗？找的人跟以前的一点儿都不一样，身高身形可都是照着你找的。照你这个理论，是不是你才是我开始作案的原因啊？”说到最后，她又像个胜利者一样笑起来。 　　伊年的着重点却不在这里，“你叫叶宗易叶哥哥？” 　　“一个称呼都值得你关心？” 　　“听着挺亲密的。你跟他有过情侣关系吗？” 　　蒋子宁一愣，随即嗤笑，“你还关心这个啊？” 　　伊年：“我只是在想，你对我有那么大的恶意，是不是因为他追过我。” 　　蒋子宁笑得更大声，语气嘲讽，“你也太自作多情了，我是那种肤浅的人吗？还有啊，你不会真以为那时叶哥哥真的喜欢你在追你吧？” 　　伊年当然不会这样认为，她只是在打探蒋子宁和叶宗易是什么样的关系。 　　她继续问：“你和她上过床吗？” 　　蒋子宁的表情僵了一瞬，瞪着伊年，“你这问题问得真的很讨厌。” 　　这是有了，但她不愿提及。 　　伊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我只是有点八卦，你为什么要这么大反应？看来你们之间的问题还要复杂得多。” 　　蒋子宁恶狠狠地盯着伊年。 　　伊年继续，“那倪雅呢，倪雅在你们之间……” 　　她还没说完，蒋子宁突然厉声叫起来，“闭嘴！闭嘴！”然后从旁边拿了个胶带，把伊年嘴巴封了起来。 　　伊年：“……” 　　她怎么，突然这么激动？她只是想问倪雅在你们之间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这个问题，让她突然发狂了？都没让她讲完。 　　不对。 　　伊年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蒋子宁似乎把倪雅自动代入到上一个问题去了。 　　警方的普遍猜测是，如果倪雅造成叶宗易作案的原因，那叶宗易跟着倪雅的那段时间，可能遭受过虐待。 　　不过现在，伊年似乎对这虐待有了更具体的猜想。 　　叶宗易、蒋子宁和倪雅之间，大概存在着畸形的关系。 第62章 62 　　伊年被胶带封住了嘴后说不了话, 只能静静地坐在那儿。 　　不过，她被绑在背后的手在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停止小动作——她一直用玻璃碎片磨着绑住她双手的塑料扎带。 　　塑料扎带很牢固，玻璃碎片又不似刀片锋利, 割起来有些困难，只能一直不断地磨，把时间拖久些，再久些, 才有磨开的希望。 　　所以, 虽然伊年现在说不了话, 她还是得密切关注着蒋子宁的状态。 　　蒋子宁在封上她的嘴之后, 就在一边大口喘着气, 似乎在平复情绪。 　　看来倪雅此人对她的影响很大，她又比不是叶宗易那样心理素质强大, 没能在听到倪雅这个名字后还无动于衷。 　　伊年只安静地待着, 没敢再刺激她, 否则万一她太过激动立即动手杀了自己，那可真的是GG。 　　不过好在蒋子宁还记得她说的等沙漏漏完, 没有提前动手。 　　而且，蒋子宁还有不想在伊年面前落下风的心理，她觉得自己被伊年激怒是失败的体现, 不行，不能这样，所以她在平复下情绪后，又把伊年嘴上的胶带撕开, 像要扳回一城似的说：“你知不知道激怒我的后果？” 　　伊年能屈能伸，立马道：“抱歉，是我越界了, 我不说了。” 　　蒋子宁哼笑一声，“这么快就道歉了？你也就这点骨气。” 　　“我还不想死，”伊年说，“最好能拖到警方到来，实在等不到他们的营救，我也不想在死前遭受折磨。” 　　蒋子宁：“这你放心，我对那种肉体上的折磨没有兴趣，死在我手上的人，临死前都没有太多的痛苦，几分钟内就窒息死了。”她笑了笑，“这样来看，我是不是要比叶宗易善良得多？” 　　伊年顺着她意道：“嗯，是这样没错。” 　　但蒋子宁并没有高兴，她盯着伊年，“但我不想看你那么从容。”她回头看了眼沙漏，“你看，过去三分之一了，你害不害怕？要等不到救援了呢。” 　　伊年眨了下眼，“确实有些慌，但人总归不能放弃希望是不是？” 　　蒋子宁笑起来，“没错，不能放弃希望，我就喜欢看到现在充满希望的你，你现在希望越大，最后的绝望就越能让我满意。” 　　但蒋子宁还是不喜欢伊年太过从容的模样，挪了条椅子到她身前坐下，开始给她化起妆来。 　　“让你在死亡之前看到你最后死时美丽的模样也挺好。”她说。 　　伊年任由她用刷子在自己脸上刷着粉底，说：“之前两个受害人，都是死后被化上妆的，你改变了你的作案手法，这很不常见。” 　　蒋子宁歪歪头，“又能让你们分析我的心理了是吗？”她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很专注地看着伊年的脸，像在做一个艺术品一样化着妆，还说道：“不过给活人化妆和给死人化妆还是有区别，用的化妆品毛刷都一样，但确实在你脸上粉能更服帖一点，我约定以后都要改一改我的顺序了，要在人死前化妆，如果不配合就用一点药，让人昏迷就好了。” 　　这样的情形，即便是伊年，心里还是会发毛。 　　为了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伊年没有就“化妆”这个问题和她聊下去，再看了一圈屋内，说：“这个地方是地下室吧？叶宗易的别墅被找到，你重新找这样一个作案地点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蒋子宁：“还好，没太花心思，知道自己想把地方找在哪儿后，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怎么，你是不是很好奇这个地方在哪？” 　　伊年道：“的确挺好奇的，什么地方能让你那么自信，警方会找不到？你把我带出来之后，警方一定会第一时间查你的行踪，你就那么确定你能避过监控？” 　　蒋子宁：“可能最后还是会被查到，但短时间内恐怕不行，总之处理你的时间还是足够，你要是有兴趣，可以猜猜看。” 　　伊年眉毛挑了下，“那我猜猜……莫非，就在我的小区里面？” 　　蒋子宁手一顿。 第63章 63 　　“小区里近两个月以来的购房交易和租房交易都在这里了, 标红的是和伊年同一幢楼的。”齐晚星很快就拿到了资料。 　　没错，程维晋脑中灵光一闪想到的就是，他们似乎遗漏掉了最近的地方。 　　蒋子宁能在小区里来去自如、且提前知道了伊年大门的密码, 她一定在这个小区里蹲点了很久，而小区里保护伊年的警卫一直在，想要不引人注意在这儿蹲点，只有可能是这里的住户, 且很有可能就是在同一幢楼里。 　　他们不能因为看到蒋子宁把人带走的监控就把思维局限在她在外面有一个隐秘的作案地点, 不能让这眼皮子底下的地方成了盲点。 　　蒋子宁也是聪明, 故意到外头转了一圈, 然后再回到小区里来, 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程维晋接过资料，重点看了和伊年同一幢楼的信息, 不论是租房还是买房交易, 他都细细看了一遍。 　　交易不多, 几分钟就能看完。 　　出租的其实很少，毕竟这里是高档小区, 合租就更少，只有一户。 　　剩下的就是一套整租，两条买卖交易, 总共三户人家，逐一查看就行。 　　在怀疑蒋子宁就躲在小区里之后，程维晋就从局里调来了援手，此时已经到了,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让蒋子宁提前动手，开的都是私家车，也没有拉警铃。 　　他让其中三个警员装成快递员, 去那三户人家敲门试探。 　　三户人家一户在29楼，一户在伊年家楼下，一户在一楼。 　　宗长鸣提议伊年家楼下的那一户可能性更大，需要重点关注，一个警员去敲门的时候他们最好多派几个警员在楼道口蹲守。 　　程维晋点了下头，但是他的目光却凝在资料里一楼那一户人家那儿。 　　他突然道：“楼上两户晚星你去安排，长鸣，叫上几个人，一楼这一户我们亲自去。” 　　宗长鸣一惊，“怎么？一楼问题更大吗？” 　　程维晋道：“这里是居民区，和郊区别墅不一样，这里如果动静太大是会被邻居发现的，他们要防止受害人的喊叫声被人听到。这个小区的户型一楼是有地下室的，如果要作为犯罪现场，在这个小区里肯定没有比隔音更好的地下室有更好的选择。” 　　宗长鸣听完就反应过来，一拍掌，“对啊！必须要隔音！地下室最安全！” 　　和伊年的同一幢楼里，又恰好在这两个月内就有一套有地下室的房子交易成功。 　　虽然这位买下一楼的这套房子的户主从明面上的信息来看和蒋子宁八杆子打不着，但是从监控来看蒋子宁她就是有帮手，想要用别人的名义买一套房子想来也并不难。 　　把目标锁定后，程维晋就把更多的警力放在了一楼。 　　宗长鸣本来说是想先让警员扮作快递员敲门，他们在外面的拐角蹲守，就怕直接冲进去最后造成个乌龙不好收拾，但程维晋直接下令不必再试探。 　　他知道蒋子宁的警觉性，如果里面真是她，可能听到敲门声并不会第一时间开门，而是先偷偷观察外面的环境，而且，她未必不会在自家门口、过道、窗外的位置装上监控，一旦看到很多人围在那里，一定会有所反应，到时候伊年就要危险了。 　　所以，程维晋当机立断，指挥着人从一楼的院子里潜入——每个一楼都会有单独的院落，墙不高，潜入进去并不困难，而且在潜入之前，他们先让物业那儿关掉了这一幢楼的防盗警报。 　　做好一切准备后，后援武警们下车，以最快速度朝着目标而去。 　　于此同时，地下室里，门被打开，伊年看到那个打晕了警员的蒋子宁同伙匆匆走了进来，“不好了，警察从院子墙那儿翻进来了！” 　　蒋子宁还是警觉，买下这套房子后就在能被潜入的地方安装了监控，她在地下室的这段时间，她的同伙一直盯着监控。 　　而就在同一时间，伊年终于用那小玻璃碎片割破了塑料扎带。 第64章 64 　　可能因为地下室的隔音好, 也可能因为武警突击谨慎又小心，没发出半点声响，现在周遭安静得很, 半点听不出外边有任何的异常。 　　虽然男人说警察从院子翻进来了，但伊年无法确定他们什么时候能冲进这地下室来。 　　所以现在，她只能自救。 　　男人看上去只是个听从命令的，不是什么主心骨, 说完后就惶恐不安地看着蒋子宁。 　　蒋子宁闻言则呆了一瞬, 想来也没想到警觉能找到这儿来, 还能来得这么快。 　　但她看上去没有那男人这么惊惶。 　　她回过神后, 就猛地转过头来, 死死盯着伊年。 　　她如愿在伊年的眼里看到了希望。 　　紧接着，她快步走到台子上取了塑料袋, 狞笑起来, “来吧, 看看你能不能在窒息前看到警察把这道门踹开。” 　　她喜欢看人绝望地挣扎的模样，可惜了, 这次没法好好把尸体打扮一下。 　　透明塑料袋要往伊年的头上套，同时伊年看到蒋子宁的手上还拿了匕首，她知道, 如果在她还没有完全没气时这道地下室的门被警察踹开，蒋子宁一定会用这匕首划破她的喉咙。 　　蒋子宁显然不会让她被警察救出去。 　　可惜蒋子宁没有料到，伊年被缚在椅背后的双手现在已经自由。 　　在蒋子宁给伊年的头顶套的时候，伊年猛地抓向她拿匕首的手, 一抓、一扭、一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蒋子宁和那男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匕首就已经到了伊年的手上。 　　下一刻，伊年手里的匕首就朝着她面前的蒋子宁划去——这种时候怎么做都是自卫。 　　她在蒋子宁捏塑料袋的那只手上划了一刀，让她松手，紧接着又在她肚皮上划去，逼得她惊叫着连连后退。 　　蒋子宁心理变态，但并没有多少武力值，即便伊年的两只脚还和凳腿绑在一起，没法站起身来，她仅凭着手里的匕首便能把她逼退。 　　蒋子宁的尖叫让那男人回过神来。 　　男人夺了警员的枪，立刻就有了要从后腰拔枪的动作，伊年飞快道：“你只是从犯，确定要摊上人命吗？你看到警察包围了这里，又跑不掉，你不应该想想怎么把刑事责任降到最低？” 　　男人果然犹豫了，拔枪的动作顿住。 　　就看他慌里慌张的样子伊年就知道，这个人和心理变态的叶宗易与蒋子宁不一样。 　　蒋子宁捂着肚皮，激动地朝那男人喊：“给我杀了她！你还想不想要钱！赶紧杀了她！” 　　然而，别说她这激动的状态能不能说服那男人，现实情况根本就没有给她足够的时间去说服。 　　地下室大门被撞开。 　　外面的光亮透了进来。 第65章 65 　　在地下室大门被撞开的那一刻, 就都结束了。 　　男人缴械投降，蒋子宁的负隅顽抗也成了笑话。 　　可哪怕到了最后一刻，蒋子宁还是不想让伊年活着从这里出去, 她几乎是失去理智地朝伊年扑过来，哪怕伊年手里拿着匕首，哪怕武警的枪已经对准了她，哪怕她手里连个武器都没有。 　　“砰”得一声响。 　　蒋子宁在伊年的面前倒下。 　　子弹没有打她的致命处, 而是打在她的小腿上, 令她惨叫一声, 身子一歪, 倒在了地上, 倒在伊年面前。 　　伊年看到她抬起头来，看向她的目光像淬了毒。 　　就这么想让她死吗？ 　　伊年这么疑惑着, 也这么问了出来, “就这么想让我死？为什么呢？” 　　蒋子宁咬着牙, “你没有什么特别的，我比叶宗易强, 我能杀了你！你不值得他上心！” 　　武警已经冲了进来，有人按住了那男人，有人拉走了蒋子宁, 有人跑到伊年跟前看她的状况、割开缚住她两脚的塑料扎带。 　　伊年看着蒋子宁被拉远，眨了眨眼。 　　蒋子宁和叶宗易，她还以为是导师和学徒的关系呢，现在看来, 有点像师生，有点像情侣，但蒋子宁又像是把叶宗易当成对手来超越的。 　　真是复杂又畸形的关系。 　　程维晋和他的队友们跟在全副武装的武警后面, 也冲了进来。 　　程维晋第一时间跑到伊年跟前，“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声音急切。 　　伊年收回放在蒋子宁身上的目光，转到程维晋脸上。 　　他神色里还带着浓浓的担忧。 　　那一刻，所以的防备都被卸下，她靠着割手指才抵抗药效维持住的清醒好像又要慢慢褪下，眼皮又变得重了起来。 　　“有点晕，”伊年道，“迷药药效还没过。” 　　她声音有点虚弱，但语气很冷静，没有被营救的喜极而泣，也没有惊吓后的魂不守舍。 　　宗长鸣几个又不免赞叹起来。 　　接着，他们几个队员就看到伊年把两只手伸出来摊开，依然用极度冷静的声色说着，“手割破了，挺痛的。” 　　伊年的手确实被割破了，细细浅浅的口子有很多道，有的是她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自己拿玻璃碎片割的，有的是在她捏着玻璃碎片割塑料扎带时被划伤的，都渗着红红的血丝，看着还挺渗人。 　　但是光听她的语气……真的听不出来哪里疼了。 　　程维晋却已经抿着嘴把伊年横抱了起来，往外走。 　　在确定位置之后警方就已经叫了救护车待命，这个时候救护车也已经到了，正等在外边，护士见程维晋抱着伊年出来，愣了一下后，立刻抬了担架上前。 　　其实不用抱的啊……喊他们进去就可以了啊…… 　　还在迷药药效里、人有些迷糊的伊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只是在想，应该彻底结束了吗？ 　　别看她刚才应付蒋子宁时清醒得很，那股强打起的精神气儿一过，总觉得药效要越来越猛似的，上了救护车后，伊年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在医院。 　　伊年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米越，米越红着眼睛看着她，见她醒来后嘴巴一张好像就要嚎啕大哭。 　　伊年转开眼，接着又看到了站在她床尾的程维晋。 　　她张了张嘴，问：“要做笔录？” 　　程维晋：“……” 　　他一直守在这儿，怎么她一看到他就只能想到做笔录呢？ 第66章 66 　　程维晋看着刚醒过来、脸色苍白、眼神看着还有些迷糊、张口却说要做笔录的伊年, 好些话突然就卡在喉咙口，张了张嘴，没能说出来。 　　他转头按了呼叫器, 把医生叫过来，查看伊年的情况。 　　医生来检查一遍后，表示并没有大碍，可能会有一点儿迷药后遗症, 但不会持续太久, 好好休息就可以。 　　在医生离开后, 伊年对程维晋道：“既然医生说了我没事, 那就赶紧做笔录吧。” 　　程维晋：“……”至于么？心里只有笔录这件事？ 　　他摆摆手, “不着急，等要做笔录的时候会有警局的同事过来的, 你先养身体。” 　　伊年惊了下, “不是你给我做笔录吗？那你怎么在这？” 　　程维晋：“……” 　　他沉默着没说话, 看伊年的目光还有些幽怨。 　　米越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给伊年使眼色。 　　伊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唉，还是要怪药效, 让她反应有点慢，放平时她可不会这样。 　　于是，伊年道：“我没事, 不用担心。”她看着程维晋，“谢谢你，我还是大意了，给你添了麻烦。” 　　程维晋道：“不是你的错, 要说大意，还是照看你的警员呢。” 　　伊年倒觉得不能全怪警员，谁也没有想到蒋子宁会在她家里等着她。 　　程维晋顿了一顿后, 问她：“饿不饿？我给你去买点清粥？” 　　程维晋一提，伊年还真觉得有点儿饿，她被蒋子宁带走后就没有吃过东西，她看一眼窗外，发现已经天黑。 　　伊年点点头，“确实有点儿饿了，现在几点了？” 　　程维晋抄起外套，答：“晚上九点多，你睡了挺久。我给你下去买。”又看向米越道，“麻烦你先陪着。” 　　在程维晋离开后，米越就一脸八卦地看向伊年，这表情和她通红的眼睛完全不协调，搭配起来违和得很。 　　“你这种情况，居然都没跟我这个经纪人汇报吗？” 　　伊年无辜地眨眨眼，“没情况啊。” 　　“这还叫没情况？”米越激动道，“你听听他都说了什么，什么叫麻烦我陪着，弄得我像一个外人，他是个自己人似的，这叫没情况？你给我老实说，我跟你说你跟公司可是签了合约的，谈恋爱可不能瞒着我。” 　　伊年：“……真没谈。” 　　米越怀疑地看着她，“真的？” 　　伊年：“真的。”但是以后……还真说不准。 　　伊年不想被米越继续盘问下去，转移了话题问，“蒋子宁那边怎么样？” 　　米越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关心案情，你怎么不关心关心你的事业啊，你这个事儿根本瞒不住，警方已经通报伊姓女演员，大家都知道是你，现在网上都翻天了。” 　　伊年不甚在意，“这又不是丑闻，我这不是没事吗？” 　　“这虽然不是丑闻，但是对你事业的打击也会很大，外面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你想想很早以前一女明星被h社会绑架的事，对她事业打击多大？” 　　伊年笑笑，“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现在社会不一样了。不提这个，你还是说说案件吧，蒋子宁呢？被抓了吗？进展怎么样？” 　　米越白了她一眼，“这我哪知道？等你那位‘情郎’回来，自己问他去。” 　　伊年：“……”情郞个鬼鬼。 第67章 67 　　程维晋买完粥回来后, 米越就很有眼色地起身要离开。 　　伊年寻思着大晚上让程维晋留下来照顾她不合适，两人的关系还没到那个程度，挤着眼睛给米越使眼色。 　　米越仿佛没有看见, 不过她倒不会真的把伊年丢给程维晋就不再管，只是对程维晋说：“我公司里还有点事儿，麻烦你帮忙在这儿照顾一下，我过两小时回来。” 　　见使眼色没用, 伊年对米越道：“我一个人可以, 或者你要不放心就叫个助理过来, 干嘛要麻烦程警官。” 　　米越还没说话, 程维晋已经道：“不麻烦, 你去忙你的吧，这点时间我还是有的。” 　　米越冲伊年挑眉一笑, 尔后便拎上包离开。 　　程维晋摇起病床, 摆出小桌子, 将买来的清粥摆上，“你先吃点, 填填肚子。”又递给她塑料勺子。 　　伊年受着他的照顾，做不到心安理得，就不太自在。 　　她没话找话, “现在警局里应该是最忙的时候吧？你在这儿真的没关系吗？” 　　刚抓到犯人，自然得立即审讯的。 　　程维晋道：“还好，人抓到了，剩下的都是收尾工作, 同事在审，不管怎么样，受害人总是要慰问的, 不是吗？” 　　嗯……好像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伊年小口小口地喝着清粥，清粥寡淡，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再加上刚打开还挺烫，她喝得很慢，小口抿着。 　　程维晋就安静地坐在旁边，低着头在手机上回复着消息。 　　犯人刚被抓捕，他总归是有不少工作的，伊年想。 　　她见程维晋在回复消息时略锁了眉头，问：“怎么了？审讯有什么问题吗？” 　　程维晋抬头，摇了摇头，“不是，就是舆论闹得有些大，之后肯定要开新闻发布会了。” 　　“网上都说了什么？”伊年问。 　　肯定不会是好话，不然程维晋不会这个表情。但毕竟是破案了，这一次也没有人被杀害，警察的营救很及时，应该不会有太大的舆论压力，不会太棘手太对。 　　不过伊年想到之前米越说的，便想到，这个闹得很大的舆论，恐怕还是跟她有关。 　　果然，程维晋没有回答，只是道：“乱七八糟的都有，你不用管，好好养身体。” 　　伊年了然一笑，又道：“你这么说，我更想知道了，我手机呢？” 　　程维晋：“你身上没有，在蒋子宁那儿也没发现。” 　　“哦，”伊年道，“那应该在我家里。” 　　她说着，伸出手来向程维晋摊开，“能借我看看吗？” 　　程维晋回答得很干脆，“不能，你才刚醒，本来就还会头晕，看手机就更加。” 　　伊年便不说了，她其实并不是很关心网上的舆论，就是清粥不太喝得下，就这么坐着太无聊，想找点事情做。 　　程维晋看出她胃口一般，道：“喝不完就放着吧，不要勉强喝，你这才刚醒，本就不宜吃多。” 　　伊年：“嗯。” 　　不过伊年最关心的还是案子，她问：“现在你们那儿情况怎么样？” 　　“蒋子宁小腿中弹，做了手术，麻醉还没醒，和她一块儿的同伙已经被带回警局，他倒是知无不言，越南人，就是蒋子宁花钱请来的，知道得不多。”虽然程维晋在伊年的病房里面，但警局那头的动向他还是一清二楚。 　　他简单说明状况就不再多说，伊年睨他，“你都不问问我当时情况吗？就算不急着做笔录，都不好奇？” 　　程维晋抬眼，“在地下室什么情况那个越南人也说了些，总归人没事就行。” 　　看过地下室的陈设再加上越南人的证词，程维晋多少能猜出个大概，在那里头对伊年来说绝对不会是好遭遇，要知道，把伊年从地下室里带出来时，她的脸上还带着还没化完的妆，是到了医院后洗掉的。他并不想在伊年刚醒来时就拿这些事儿刺激她，即使要做笔录，后续也得先有专门的人员来做心理建设。 　　好不容易救出来，让伊年一遍一遍去去反复回忆当时的情况，他无论如何都做不来。 　　但看伊年的状态，一点儿都不像有心理阴影的样子，反而最关心的还是案情。 　　也是，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哪怕经历的是在普通人眼里极其可怕的事情，却依然云淡风轻，完全不当一回事。 　　好像每一次程维晋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但是这一回，他到现在依然心有余悸。 　　病房里有来探望的人带来的水果篮，水果放不住，程维晋就拿出个苹果给它削皮。 　　伊年见他真不打算来问她在地下室内的细节，便主动笑着道：“不过我可是有不少收获的。” 　　程维晋扯着嘴角一笑，“我想着先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养身体，你却非要说案情。” 　　伊年无视他的调侃，说：“我那会儿跟蒋子宁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你真的不想知道我们说了什么？” 　　要说程维晋没有兴趣，那自然是假的，但他并不着急，一直到将苹果的最后一圈皮削下、掉落到垃圾桶里，他再把苹果一分为二，分了伊年一半，才问道：“想知道，那你说说，你们讲了什么。” 　　伊年接过苹果，道：“她很小的时候就和叶宗易认识，也认识倪雅，也就是应该在叶宗易的学生时代就认识他。而造成他们两人作案的外界刺激，恐怕都是倪雅，倪雅虐待过他们，根据我刺探到的……应该是性.虐待。” 　　程维晋的眸色凝了凝，“确定？” 　　“八九不离十，提起这方面她很激动。” 　　程维晋沉声道：“倪雅去世的时候，叶宗易才高中，蒋子宁就更小，如果是这样……”他说不下去，转而问，“还有其他发现吗？” 　　伊年：“就这些，我也只能是猜测，具体的，倪雅已经死了，也只有他们两个自己知道。” 　　程维晋：“我跟同事说一声，让他们先审审叶宗易，说不定能成为突破口，能让他开口把所有案情复原。” 　　伊年问：“如果他们不开口，能结案吗？”毕竟两个凶手都已经抓到。 　　程维晋道：“能是能，只不过只有我们经手的这么几起，之前他们犯下的，就没法弄清了，所以最好还是让他们自己开口。” 　　伊年想了想，说：“往蒋子宁那儿突破会更容易一点，她的情绪更容易被带动起来，多提一些倪雅，应该可以突破她的心理防线。” 　　虽然这样揭伤疤的行为不太道德，但为了给受害者一个交代，这样做是有必要的。 　　毕竟，在这之前还有很多受害者，都还只是失踪状态，连尸体都还没有找到。 　　程维晋点点头，“嗯。” 　　伊年吃完了苹果，程维晋似乎还想再洗一些水果出来给她，她摇摇头，“我吃不下了，给你吧，或者你把水果篮都带会去，要不然放这也容易放坏。” 　　程维晋便不洗了。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伊年顿了顿，清澈的眼波在程维晋脸上转了转，道：“等结案了，我请你吃饭。这段时间你照顾我很多，怎么着也得谢谢你。” 　　程维晋这回没跟她客气，点了点头。 　　片刻后，他忽地又问：“能算约会吗？” 　　伊年顿了下，尔后便笑开，“行。” 第68章 68 　　伊年的身体并没有大碍, 在药效过去之后，第二天一早她便办理了出院手续。 　　媒体不知从哪告知了消息，一大早就在医院门口蹲点, 即使伊年没有去关注网上的舆论风波，从媒体的大张旗鼓就能看出此事的发酵程度。 　　不过这对伊年的心态并未造成任何影响。 　　凶手终于缉拿归案，这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什么媒体什么记者都不值一提。 　　舆论么, 向来都是有好有坏的, 看淡就好。至于会不会对她的事业产生影响, 这又不是她自身道德上的丑闻, 即使有影响, 也不至于没工作，伊年并不担心。 　　就是这医院门口的记者们有些疯狂, 哪怕伊年已经帽子口罩戴得牢靠, 并且缩在路人后边, 但依然一出现就被找了出来，记者们蜂拥而至, 话筒直接往她跟前捅。 　　好在米越专门给伊年配了两个保镖，再加上今天早上程维晋也过来接她出院，三个男人一起将那些蜂拥过来的记者拦开, 开出一条道来，才让伊年安然无恙地进入车内。 　　程维晋跟着钻进车，他着实被这些记者冲过来的势头给吓一跳，圈外人士很少能亲身经历这种阵仗, 大多一时之间都难以适应。 　　上车后，他呼出口气，“果然明星不配些保镖是不行的。” 　　米越跟着坐上了前座, 闻言转过头来道：“这还算好的，粉丝可比这疯多了。” 　　伊年笑道：“幸好我不是idol。” 　　确实，要换个idol出个社会新闻住院，粉丝还不得疯？ 　　而伊年的粉丝既不算多也不太疯狂，毕竟曾经被黑得很惨，反而还是黑粉更多。 　　把伊年送到家后，程维晋便去了警局。 　　家里被蒋子宁闯进来过，还有警察来现场做过鉴定，难免杂乱。伊年和米越一起收拾了下。 　　厨房还有被伊年打碎的玻璃，伊年拿了扫帚簸箕，将玻璃碎片一一扫除，米越拿了拖把过来，帮忙一起清扫，道：“现在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咱们也能继续把重心放到工作上。唉这次的事情闹那么大，多少有些影响的。” 　　伊年不是很在意，随意地问了句，“网上都说了什么？我是受害人，怎么着也得被宽慰一下吧？” 　　米越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她现在算是知道了伊年的心理有多么强大，网上的这点舆论对她压根没有任何影响。 　　她道：“可总有那么些人脑抽，把上次在叶申安家里遇上歹徒的事儿给翻了出来。说什么当时你非要上来揽功，自己太跳了才被歹人给盯上。唉，我们也很冤啊，当时这不是叶申安出来跳的。” 　　伊年耸耸肩。 　　米越转而又道：“不过这毕竟是少数人，大多网友还是看不得这种话，会群起攻之。” 　　她也没多聊这些，便说起工作的事儿，“我得给你多去接触接触剧本了，你得赶紧复工，要不然等这事儿热度一过，你又没有新的作品上，那可就凉得透透的。” 　　工作上的事情，向来米越安排，伊年没有异议，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案件的审理。 　　米越继续说着她的，“想要热度，综艺的见效最快，我得给你多去找找，你要没啥心理阴影，在录综艺的时候时不时提一提这惊心动魄的经历也挺好的，保准能上热搜。唉上回那个《军旅生活》录到一半停下可惜了，你在那儿表现挺好呢，播出后反响一定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继续拍。” 　　伊年没那么关心，米越要不提，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个停拍的综艺。 　　把家里收拾完后，伊年便道：“我洗个澡换个衣服，完了去警局做笔录。你忙你的就行，不用管我。” 　　米越一惊，“今天就要做笔录吗？之前程维晋不是说不着急？警方已经联系你让你过去了？” 　　“没，我想着自己过去一趟，早点把这事儿给了结。” 　　米越懂了，这丫现在满脑子就是案件案件案件，哪里还关心工作？她算是看明白了，现在的伊年已经没有了以往那颗向往红的心，似乎是自从她要换人设不再是嘤嘤怪开始，这丫就开始越来越佛系。 　　唉，佛系就佛系吧，米越也算是间接经历了这一系列惨绝人寰的案件，对人生事业健□□活有了新的认识，钱嘛，够用就行。 　　随后，米越回了公司，伊年则前往警局。 　　笔录的流程并不复杂，中途也没有遇到问题，伊年陈述完之后，笔录也就结束。 　　但笔录结束后，伊年也没有离开，跟警员说找程维晋，很快就被带到了程维晋那儿。 　　程维晋正在审讯室的单身透视玻璃后面，看宗长鸣审问叶宗易。 　　他见伊年过来，并不惊讶，只问：“不在家里多休息休息吗？” 　　伊年摇头，“不用，在家里还闲着没事做。” 　　她说着，看向透视玻璃另一边。 　　从宗长鸣强忍着不耐与怒火的神情中就能看出来，审讯并不顺利。 　　她听到宗长鸣道：“蒋子宁已经被缉拿，她是你的同伙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现在的问题就是，你们谁先开口，谁就能从宽处理。等蒋子宁醒了，你在量刑上可就没机会减轻了。” 　　叶宗易轻轻一笑，“从宽处理？你觉得我很傻吗？我和蒋子宁，你能保谁不死？你要是能提供一份认罪协议，保证我不被死刑，我当然会配合说出所有你们想知道的。可惜啊，国内司法就没有这样的先例，不是吗？” 　　这个审讯，就在僵局里面。 　　站在他们身边的齐晚星不甘道：“难道只能这么算了？只拿这几起案子起诉？以前的那些……” 　　就从叶宗易的相册来看，以前的受害者可不少啊。 　　程维晋道：“别急，等蒋子宁醒来，我们也不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这时，玻璃窗的别一头，叶宗易主动提起了伊年，“我听说，伊年被你们救下来了？” 　　齐晚星看了伊年一眼。 　　伊年挑挑眉，只望着叶宗易。 　　宗长鸣：“是啊，让你失望了。” 　　叶宗易笑起来，“你说错了，我不失望。蒋子宁这事儿做得不听话，我很高兴她没有得逞。” 　　宗长鸣盯向他，“听话？这么说，她原来很听你话？” 　　叶宗易：“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宗长鸣：“她既然现在已经不听话了，等她醒了，大概就会把你之前犯下的案件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叶宗易：“那又怎样？难道她还能逃过死刑？她也不傻，多说多错。” 　　随后他们的对话又进入了死循环里。 　　程维晋让宗长鸣出来，换了自己进去。 　　叶宗易对此也只是轻轻一笑，他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不用白费力气，换多少人来我也没有更多的可以说。” 　　程维晋拉开椅子，在叶宗易对面坐下，“我也不指望你能说什么，你之前犯下的案子，都在国外，我们会积极和那边沟通，但说实话，那些确实不归我们管，你说与不说，都不影响国内的审判，毕竟现在证据确凿，你的同伙也已经落网，足够我们结案。” 　　叶宗易：“那你想聊什么？” 　　程维晋：“聊聊倪雅。” 　　叶宗易摆出了无奈的笑，“你们怎么总抓着她不放，她的死跟我真没关系。” 　　程维晋道：“倒也不是聊她的车祸，就是聊聊她照顾你生活起居的那些事儿。我们查到了，蒋子宁有段时间和你们做过邻居，她的家长长年不回家，倪雅还会把她带到你家里，一起照顾她。” 　　叶宗易倒是承认的很爽快，“是啊，她在这方面很友好，我和子宁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程维晋点点头，“那就对了，那个时候，倪雅对你们两个，都有性.虐待对吧？” 　　“我靠！”在单身透视玻璃后面的齐晚星因为太过震惊，下意识一声惊呼。 　　回到这里的宗长鸣也一样瞪大了眼，“还有这事儿？” 　　而就看叶宗易滞住的笑容，可见程维晋并没有说错。 　　“当时她让你们两个，都不好受吧？”程维晋继续道。 　　这一回，叶宗易彻底闭嘴，再不开口了。 　　齐晚星道：“看来这事儿没错了。” 　　宗长鸣：“难怪他们两个那么变态，倒也能解释得通。” 　　因为叶宗易不再开口，审讯也就没能再继续下去。 　　程维晋从审讯室里出来，对伊年道：“看来你的猜测没有错。” 　　伊年道：“和叶宗易比起来，蒋子宁的情绪更容易被刺激起来，等她醒了，再去审一审，未必不能问出他们之前的几起案子。” 　　“嗯。” 第69章 69 　　之后的几天, 伊年没再去警局，处理着工作上的事宜。 　　她的团队已经替她在微博上报了平安，而舆论上的事儿, 自有团队在处理，她也没有在这方面上心。 　　在事情闹大之前，有几个米越在接触的剧本，可惜现在因为舆论带来的影响, 虽然不是所有都跑光, 可到底还是损失了几个。幸运的是, 伊年背后还有叶氏, 她作为叶申安的救命恩人、叶宗易一系列案件的受害者, 只要叶家不倒，恐怕后半辈子叶家都会是她坚实的后盾, 妥妥的资源咖。 　　所以, 对伊年来说, 只要不是她自己想，彻底凉透是不可能的。 　　这不, 损失了几个工作，叶氏又立刻给她找了更多的补上。 　　以及，《军旅生活》也继续拍摄了。 　　伊年的演艺生涯渐渐要恢复到正轨上。 　　伊年倒是很想等蒋子宁恢复一些后再与她会一会, 她依然关心案子的进程，可惜复工后工作行程就不太排得开，只能作罢。 　　而另一头，在蒋子宁的身体状态可以进行审讯之后, 程维晋他们便开始以她为突破口着重审讯。 　　蒋子宁还在医院里，所以他们问话都是在医院进行。 　　起先蒋子宁的态度傲慢又不屑，即使她身体虚弱地躺在病床上, 右手还戴着手铐和病床边缘的铁栏杆铐在一起，但在态度上没有任何的缓和，一副“我是变态我骄傲”的模样。 　　然而，等程维晋提到性.虐待，她的脸色就肉眼可见地变了。 　　她抿着嘴，目露恨意地瞪着程维晋，恨恨说了句：“少特么胡说八道！” 　　程维晋也不着急，缓缓道：“在你落网后，叶宗易已经说了你和他之间的渊源，小时候做过邻居，你的父母长年不在家，倪雅经常把你带过去一起照顾，这还使得她在邻居口中的风评很好，然而，事实上，关上家门后，她却在你们面前展露出了不为人知的癖好。” 　　“闭嘴！你给我闭嘴！”蒋子宁尖声叫起来，甚至不顾虚弱的身体和被铐着的右手，挣扎地要从床上坐起，被齐晚星和宗长鸣牢牢按住。 　　须臾之后，蒋子宁又突然泄了气，“他……他说了？他居然说了……” 　　程维晋道：“叶宗易比你聪明，知道这个时候再负隅顽抗没有用处。你以为他落网后为什么对同伙闭口不提？保护你吗？怎么可能呢？他是个极度自私的人，他不把你供出来，无非就是把你当作他的继承者，想让你将他的意志维续下去，现在你已经落网了，他自然就没有了继续保守秘密的必要，在他律师的劝说下，他也就很配合我们，毕竟，求一个死缓也是一个希望不是吗？当然，我相信你比我更了解他，他会做什么样的选择，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对于这个说法，蒋子宁明显是认同的，她的脸色还是颓败下去。 　　“对了，”程维晋继续道，“他对你还不太满意，觉得你自作主张针对伊年，很不听话，怎么，你们之前有这方面的矛盾吗？” 　　蒋子宁的面部变得狰狞起来，“他非要跟这个女人纠缠！要不是他总针对那女人，却偏偏不直接把她抓来，哪里会那么容易就暴露！我看是他蠢！” 　　在蒋子宁的情绪变得易怒、开始发泄起来后，接下去的问话，就变得容易很多。 　　显然，蒋子宁对叶宗易是有情绪的。虽然叶宗易还没被捕的时候，她对叶宗易言听计从，可一旦叶宗易没法控制她，蒋子宁对叶宗易的态度就变得扭曲起来。开始把自己和叶宗易做比较，觉得脱离了叶宗易控制的自己可以超越叶宗易，而积年累月对叶宗易的不满也很容易就爆发出来。 　　她不再是一个听话的跟班。 　　而当她听说叶宗易对她的行为不满后，这种厌恶情绪就更加浓烈。 　　以至于，当程维晋问起他们在国外时犯下的案件，蒋子宁几乎是问什么答什么，当然，她的回答都是对叶宗易的控诉，诸如在倪雅意外去世后，他瞒着自己率先开始犯案、因为太过生涩而被自己发现后才开始带着她等等。 　　就这样，程维晋得到了那些受害者的信息和一些埋尸地点，同时，在蒋子宁的告知下，找到了叶宗易留下来的受害者相册。 　　案子到这里告一段落。 　　而伊年也知道了后续，在她和程维晋约会的时候。 　　她听说蒋子宁最后的崩溃，有些唏嘘，“他们两个可恨，我却觉得，倪雅也不遑多让。” 　　“是啊，可以说，他们两个会变成这样，是倪雅一手造成的。”程维晋轻轻一叹。 　　“叶宗易那边呢？对蒋子宁说的那些，都认了吗？” 　　“他什么都没说，即使听说蒋子宁已经都招认，他也一直保持沉默。他大概觉得反正活不了，都无所谓了。” 　　伊年：“两个都会判死刑吧？” 　　“受害者这么多，又那么大的影响力，死刑几乎是肯定的。不过具体就是检察院和法院的事情了。” 　　大约是这话题有些沉重，不太适合在这约会中聊，伊年打住，她举起红酒杯，和程维晋的轻轻一撞，“恭喜。” 　　办成这个大案子，程维晋的晋升之路可谓能青云直上。 　　程维晋：“也是托你的福，你帮了我很多。” 　　他们在一会员制餐厅的包间里，这回是伊年请客，让米越帮忙预订的位置，结果也不知米越跟餐厅说了什么，伊年到的时候，看到的居然是一桌烛光晚餐，再对上程维晋似笑非笑的目光，让伊年尴尬了好一阵。 　　虽然捅破了窗户纸，这次成了“约会”，但哪有一上来就这么大阵仗的，像是她蓄谋以久一样。 　　好在，当他们聊起案情时，两个人都很正经，也就没有再纠着这烛光晚餐不放。 　　程维晋问她：“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很忙？” 　　伊年点头，“嗯，复工了，接了不少通告。” 　　程维晋：“那挺好，没被舆论影响。” 　　“有一点，但也还好，本身算不上丑闻，叶家也帮了很大的忙。” 　　其实程维晋在这大案子告一段落后有长假休息，本想找伊年一起，但见伊年已经开始忙于工作，便只能作罢。 　　听伊年说舆论方面还是有一点影响的时候，程维晋就想到了之前伊年在超市捉拿罪犯的监控。 　　那份监控超市里有，警局里也有，想要拷一份出来很容易，也不算什么违规的事儿。 　　他道：“网上的一些舆论，挺让人不舒服的，你不打算澄清一下吗？” 　　伊年并不在意，“我无所谓，那些不中听的话只是少数，咱们又没法让每个人喜欢？” 　　“话是这么说，可我都替你委屈。你那个综艺播出之后，这些言论就更多了。” 　　的确，因为在《军旅生活》里伊年的人设转换得太快，让人没法轻易接受，就出现了一部分攻击伊年的言论。 　　《军旅生活》还没有播到伊年和教练交手这一期，前面的几期，伊年的镜头算不上太多，但为了给后续的和教练交手做铺垫，项目组会刻意把伊年的人设那那方面引导，什么认真做任务、不怕苦不怕累，在一些体力任务中还会给她加类似“大力女汉子”的字幕。 　　这些东西都可以由节目组来操作，观众只当是换人设的剧本，并不买账。 　　说什么明星的人设想一出是一出，一会儿撒娇一会儿硬汉。 　　也有说她把遭遇的事情当成卖点，好像警觉的及时营救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全靠她自己逃出来一样，都能借此来做人设。 　　这些言论伊年也看见过，只不过她心太大，完全没往心里去。 　　程维晋道：“你的确为我们破案给了很大的帮助，我们警方并不想把这功劳独吞，我想着，不如把之前你在超市拿下罪犯的监控公开了，之后警方也会再出个公告，将这几起谋杀案大致做个通告。” 　　在两个嫌疑人被捉拿后警方有出过公告，但这个公告非常简洁，只告知了一个结果，案件的具体破案过程显然不会详细说出。 　　伊年想了想，觉得这也不错，虽然她没有被少数人的言论所影响，但能让他们闭嘴是再好不过的。 　　她点点头，“行，我跟米越说一声。” 第70章 70 　　两天后, 《军旅生活》中伊年和教练交手的情节播出。 　　不出意外的，即使节目组没有刻意买话题，也依然上了热搜。 　　虽然这类似动作戏打斗的情节也可以用动作分解和剪辑来完成, 但综艺和电视剧电影还是会有区别，先不说在场的嘉宾肯不肯配合，节目组也不可能为了这一段就专门特意地反复拍摄，所以, 这一段内容, 在观众眼里的可信度比之前的要高一些。 　　而内行人也能轻易看出伊年的身手练过。 　　只不过, 网上依然是外行人更多, 所以总会有那么一批人说吴宏杰假摔、教练放水之类。 　　这个话题在热搜上挂了几小时, 夸的人和骂的人参半，几小时后, 关于伊年的新的热搜就上来了。 　　几个月前伊年在超市拿下匪徒的监控公开了出来。 　　和之相应的还有警方的公告。 　　公告对几起谋杀案有了更具体的公开, 讲明嫌犯已经认罪, 并承认了他们已经有近十年的作案史，共有受害者23人, 同时也解释伊年被嫌犯盯上的原因——她救下叶申安、后来又协助警方拿下匪徒，破坏了嫌犯杀人灭口的计划，故而被盯上, 几次三番对伊年进行恐吓威胁，最后实施绑架。 　　监控和公告差不多时间出来，又能对应上，其真实程度毋庸置疑。 　　而且, 这个监控，实在是，太帅气了！ 　　短短的几分钟, 看得能让人肾上腺素飙增。 　　这下，曾经的那些谩骂成了恶意攻击，那些质疑也都烟消云散。 　　不仅如此，伊年的粉丝也激增。 　　【太帅了太帅了太帅了！】 　　【上午我还在骂吴宏杰是弱鸡，下午我已经为他心疼，是个普通人都打不过伊年吧！】 　　【上午还在质疑的人，打脸不？】 　　【警方认证的监控，恶意攻击都退散吧】 　　【路转粉了】 　　【我现在对团队很不满，为什么之前要给年年立撒娇人设！无法理解啊！】 　　【我……黑转粉了】 　　舆论一片向好。 　　随后的几天内，众多动作片、刑侦片等等本子递到了伊年的手上，在动作女星越来越稀有的今天，伊年这种能不用替身实打实对打的女星就变得弥足珍贵。 　　她的戏路虽然变得狭窄了些，但因为有特点，以后的路并不难走。 　　何况，伊年很佛系，也没有要去追求大红大紫，只要钱够用，过的又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够了。 　　这次的热搜之后，伊年就越来越低调。她的经纪公司和团队也接受了她的佛系，也就随她低调。 　　她就像一个隐形人，除了有新剧要上，基本不会出现在公众和媒体里。 　　至于演技，因为是她接的角色多是警察、女兵之类，算是本色出演，扬长避短之后，演技也就不再被人诟病，而伊年也不是不思进取的人，既然暂时没有转行的打算，自然也会认识琢磨演戏，演技便只有越来越精进的份。 　　只不过她的工作安排一直不多，在《军旅生活》后不再接综艺，接电视剧电影的频率也少之又少。 　　伊年和程维晋的恋情也没有公开。 　　一来伊年低调，和程维晋外出也很小心，没有惊动媒体。 　　二来，程维晋的家里并不希望他出现在娱乐新闻里，也就不会主动去曝光。 　　所以，此事一直都没被大众所知。 　　而伊年的之后一次上热搜，是在社会新闻里，她得了个“好市民奖”。 　　原因么，自然是因为她对豪宅抢劫案和几起谋杀案破获的帮助。 　　她领奖时很低调，没有让团队通知娱乐媒体，就只有当地的社会媒体报导，只不过，这则新闻，既然一定会被报导，那就不可能不被人关注。 　　在领奖后的第二天，这个消息就被大肆传播开来。 　　而那个时候，伊年已经准备跟程维晋一起出国度假。 　　程维晋在机场时看到热搜，笑道：“我就说嘛，这消息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就过去。” 　　伊年压低了帽檐，把口罩戴得更严实些，抱怨道：“好麻烦啊。” 　　然而，伊年的运气不好，虽然她全副武装着，可还是被人给认了出来，几个小姑娘盯着她看了许久，又窃窃私语的，接着，就好像确定了一般，激动地向她走来。 　　伊年警觉地发现了她们，压低声音对程维晋道：“糟糕，我好像被认出来了。” 　　而程维晋则反应迅速地拉着她，快步向vip候机室走去。 　　小姑娘们小跑着跟上，他们两个也就从快走变成了小跑。 　　衣服带风，就像在警匪片里的追击一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