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成六零男配的懒媳妇 作者：乐不为 　　文案： 　　榆山村纪家老四媳妇仗着纪家老四脾气好，那是又懒又泼辣。 　　结婚三年一朝有孕，更是蛮横上了天。 　　———— 　　纪冬冬发现，家里的四叔最近很喜欢望着四婶发呆，而四婶最近也不撒泼了，安安静静地，连奶奶都觉得四婶比她还乖。 　　她跑到四叔跟前，问他为什么看四婶，四婶脸上又没有花。 　　纪四叔:“……”他在想她为什么不骂他了。 　　—— 　　文案2： 　　楚怡一觉醒来成了某本年代文小说里男配的媳妇。 　　一来就面临这样的局面： 　　没吃的，没喝的，丈夫兄弟各有心思。 　　她一边斗妯娌，斗极品兄弟，一边引导着村里人挖水井，种地瓜，种萝卜，做…… 　　度过了一段艰难而意义非凡的时光女主下乡后，她一边养孩子一边教奇葩女主做人，同时发现，孩子太聪明，竟然吸引了医学界泰斗的注意…… 　　阅读指南:1.背景是60年代。2.温柔内敛型男主。3.女主魂穿。 　　内容标签： 种田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怡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本年代文。 　　立意：在逆境中也要积极乐观生活。 ============== 第1章 纪家四儿媳 纪家四儿媳 　　“老四媳妇呢？喊她出来上食堂领饭！” 　　“造孽啊，娶了个懒媳妇！我一个婆婆天天伺候一个儿媳妇，传出去村里都笑掉大牙！” 　　“娘，别喊了，我来，楚怡怀着孩子本来就容易犯困起不来……” 　　“哎哟！简直造孽啊！老四你就这么没种？……你就惯着她吧！” 　　听到这话，楚怡撇了撇嘴，她已经听这老太太嚎了三天了，连续听了三天已经十分坦然了，每回老太太也就只敢在她房门外面嚎两声，不敢进来。 　　她翻了个身，继续睡，床上的男人已经出去了，她团了团他的被子扯到自己身上，顿时感觉凉飕飕的后背暖和了些，这天气真冷啊。 　　比2020年的天气还冷，在这里她每天晚上冻得都睡不着。 　　楚怡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有些怀念家里的暖气，三天前她还在家里熬夜看小说，一觉醒来，她就变成了那本书里的人物，同事给她分享了一本背景类似华国60年代的年代文，她和里面男配的媳妇同名同姓，是榆山村纪家老四的媳妇。 　　嫁到纪家三年了，这家里每个人都怵原身的性格，楚怡以前听她妈说以前的婆婆最难搞，嘴里头不是儿子就是孙子，对儿媳妇别想有好脸。 　　楚怡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这家老太太对着她时的脸色，也不全是她妈形容的那样啊，老太太还是很收敛的，有点怕她这个媳妇。 　　想想原身泼辣的性格，说摔碗就摔碗，说踹老公就踹老公，楚怡悄悄竖起了大拇指，牛掰姐们！ 　　老太太对她嫁过来三年没生一个孩子这事颇有怨言，属于敢怒不敢言的，不过这老太太心态好，她是看不上儿媳妇，偏偏就越是上赶着凑。怀疑儿媳妇也就算了，还怀疑儿子，时不时地找补儿子。 　　啧，尽管书里没写两人房里的事，但是楚怡接受了原身的身体之后，偶尔看见纪家老四，还是会闪过一些画面，被羞得脸红，在这冷风呼啸的天里，天干物燥，两夫妻偶尔也会干那事的。 　　唉，这孩子就是这么怀上的。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楚怡想着原书的剧情背景，三年饥荒当时可是影响着全国人的，持续大旱，粮食减产，成千上万的人病死饿死。 　　那三年饥荒，男配和男配的媳妇是活下来的，但是男配的孩子却没活下来，因为营养不良，一岁的时候活活饿死了，原身的结局也不是很好，在孩子没了后，原身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年后遇到了下乡的女主，那时候的原身早已经性情大变，濒临发疯，对男配不是打就是骂，女主有一次看见原身又在打骂男配，为男配打抱不平了几句，被原身听到有人说她是“疯子”，一激动拿刀砍人。 　　后来因为这事原身男配和男女主纠纠缠缠很长一段时间，原身真的疯了，村里人坚决要把原身送走，原身却在被送走的前一天跳河了。 　　至于男配，改革开放后，举家搬走了，做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楚怡不太想回忆原书剧情，升官发财死老婆，这个男配两样都占了。 　　躺着躺着楚怡睡不着了，现在时间是1959年，已经出现很严重的旱情了，来这三天，楚怡就已经听到好几次纪家的老头老太在嘀咕着村里大食堂每天给的饭菜越来越少，吃都吃不饱，原身去哪了她不知道，她接管了她的身体，那原身的结局也是她的结局？ 　　那还行？虽然女主她现在是一点也不想招惹，但现在也必须改变啊！她腾地坐起来，又被刺骨的寒气给冷得坚持不到一秒，又躺回去，却不料躺回去的时候，发生了点差错。 　　楚怡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景色变了样，眼睛所见变成了蓝天白云。 　　而她，直挺挺躺在泥地里。 　　“……”小说里，从头到尾都没提到楚怡有空间啊？书里连女主都没有空间。 　　不过书里的世界无奇不有，楚怡淡定地坐起来，摸了摸肚子，唉，有些显怀了，还是有些不习惯喜当妈。 　　她环顾一圈，环境挺好看的，头上蓝天白云，地上……黑红黑红的泥土地，还有个……按一般言情小说的套路，是灵泉？ 　　喝了不会死人吧？她摸了摸肚子。 　　犹豫着走过去用手捧了一哇水尝了一口，感觉有点甜。 　　楚怡暗自点评了一番，刚站起来，这四方小天地里突兀地响起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 　　“欢迎来到本仙的灵识空间，你是千万年来第一个来到本仙这的人。” 　　楚怡被这声音吓得一跳，她本来就站在灵泉边上，差点失足掉到后面的灵泉里，但是她感觉后腰处有一股力量托住了她。 　　那声音又出来了，“小女娃，莫要一惊一乍，本仙不是坏人。” 　　楚怡站直，对着空气直接问，“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这是本仙在仙逝前仅存的一抹灵智，小女娃，时间不多，你且听好了。” 　　“你我有缘，灵识空间是你的，原本那位小友，我托老友照顾一二便是。” 　　“？”楚怡捕捉到关键，“您知道我不是这世界的人？还有原来的楚怡去哪了？我还能回去吗？” 　　那个声音哈哈哈笑了一阵，“原来那位小友，她帮过本仙，如今阳寿已至，本仙让她托福胎去了，你莫要想那么多，灵识空间是你的机缘，肚子里的孩子今生定是个有福的孩子，你好好待之，”他点播完楚怡，接着说，“这方空间灵泉妙用很多，你好好使用，不到万不得已万不可让外人知道这方空间的存在，外边正是大旱，你可在地里种些作物。” 　　仙人这么直白，楚怡懂意思了，也不端着，想到小说里空间的万能，她忍住激动问，“是不是种上就能收割？这里的时间是不是静止的？” 　　仙人的答复是，“只要你进来，里外的时间都是静止的，在空间里种上东西不能立刻收割，你在外面数着时间，比如你们的水稻，你在外边半个月便可进来收割了，时间流速自己算。” 　　那意思是她是这空间的bug？ 　　楚怡心里乐开花，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土地，“仙人，可否给些种子？我……” 　　话没说完，她就看到几抹亮光落到土地里。 　　！！！ 　　“这是水稻，助你度过眼前的难关，其他的自己想办法，本仙走了。” 　　楚怡哎了一声，她还想问问这里的东西是不是保鲜的，但仙人这就走了。 　　她朝一个方向拜了拜，仙人这也是雪中送炭了，接下来她就等着收地里的粮食了，至于其他的疑惑，到时候一一试验吧。 　　楚怡出了空间，等了大概有十分钟，纪仲川就开门进来了，把手里破了个口的海碗放在床上，又出去了一趟，楚怡看到他进来的时候手上端着盆，还冒着烟。 　　楚怡问他，“你出去了多久？” 　　“十分钟左右。” 　　楚怡眼前一亮，纪仲川出去后没多久她就进了空间，出来后她等了10分钟他就进来了，所以外面的时间是静止的，仙人说的话对了一半。 　　消了疑惑，但楚怡还有一个想不通的问题，她的空间从哪来的？ 　　因为她穿书了，所以触发了小说bug，送了她一个空间？ 　　“洗漱一下，把早饭吃了。”她的神情纪仲川没有错过，看了她一眼，出声提醒神游天外的她。 　　她来到这的三天，纪仲川都是这么对她的，楚怡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现在习以为常，纪仲川把洗脸毛巾浸到盆里，再拧干递给她，脸上的毛孔被热热的蒸汽打开了，舒服的楚怡心里一叹，她把毛巾递回去，道了声谢，做人老婆未免太享受了些！ 　　领回来的早饭是红薯和稀粥，红薯是只有干苦活累活的男人才有的，本来是给纪仲川的，她想吃大米饭，但是现在这年头，哪里会有大米这些精细东西，食不知味中她听到纪仲川和她说话。 　　“怎么不吃？这几天你吃得越来越少了，是肚子又不舒服吗？”男人瘦削的脸上多了抹凝重，看着她肚子的目光也多了担忧。 　　楚怡摇头，“我想吃肉，吃白米饭。”肚子里怀着个孩子，大人孩子都要营养，不吃不行，不吃就等着死翘翘吧。 　　“……”沉默在房间里弥漫，楚怡补救开口，“就算我不吃，孩子也是要吃的，我最近肚子一坠一坠地疼。”她吃了孩子才有得吃，所以她说这话没错！ 　　在楚怡以为纪仲川不会说什么的时候，男人低低地应了声好。 　　楚怡抬头看他，对方冲她安抚地笑笑，“晚上的时候做给你吃。” 　　“你去哪弄？”村里不允许私自开火，这时候村里食堂一年到头只有过年的时候有肉吃，现在离过年还有半个月呢。 　　吃完早饭，因为天冷，楚怡不乐意起床，她赖床的样子，纪仲川看在眼里，和往常一样，他出声，“你再睡会…” 　　话还没说完，女人就躲进了被窝里，迫不及待地赶他出去，“行了，你出去吧。” 　　纪仲川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床上缩在被子里的一团，现在赶人倒是很像以前，不过语气应该要更不耐烦一点，他眼里有几分疑惑，他觉得楚怡变了，明明是那张脸，但是有些习惯，却是让他陌生的很，她的性子是说一不二的霸道性格，结婚三年，发脾气打骂是常事，好脾气的时候也有，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他这么客气的道谢的。 　　难道是因为怀了孩子，所以脾气收敛了？ 　　楚怡在被窝里找好地方平躺的时候，意外发现纪仲川还没走，还用一副她看不懂的表情看着她，毛毛的。 　　“你站在这干什么？不是让你出去了吗？” 　　纪仲川张了张嘴，看着那张脸，最终什么也没说，端起已经凉了的水走了。 　　他出去后，楚怡躺在床上还能听到外边老太太的不满，“老四，你一定得休了这懒货，天天让人伺候，成什么样子，别以为她怀着我的乖孙就能让你伺候，该她伺候你！” 　　楚怡听完笑了笑，纹丝不动地闭眼睡觉。 　　纪仲川打开门就迎面撞上他娘，无奈地叫了一声老太太，一边拉着老太太往院子里走，“娘，这些话不要再说了，当心让楚怡听到。” 　　老太太一听这话收不了，“听到就听到了，我刚才在门缝上看半天你伺候那懒货，懒得她，我现在就去把她……” 　　纪仲川拉住她，叉开话题，“娘，今晚你帮我把楚怡的饭食领回来，我出去一趟。” 　　老太太反应过来时，她的四儿子就走出院门了。 　　她崩溃地啊一声，跌坐在院里冰凉的地上哭嚎，气得直捶地，冷风呼呼地吹进她的棉袄里，冷得她声音仿佛都要碎成片了，“瞎了眼啊！当初你出生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扔进尿桶里溺了！省得你现在一天天的跟老娘作对！” 第2章 叫花鸡 叫花鸡 　　楚怡醒来的时候，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她饿得头晕，找了一遍厨房，妄想找到点吃食，说冷锅冷灶是抬举它了，纪家的厨房里连锅的影子都没有见到，锅都拿去炼钢了。 　　她喝了口冷水，只能回房，晕晕沉沉地睡了一天，醒的时候天边已经黑下来了，她听到院子里老太太回来的动静。 　　她的晚饭是纪仲川的小侄女，叫纪冬冬的小姑娘拿回来给她的，就一碗稀粥，水多米少，零丁的几粒米飘在粥水里。 　　喝了一肚子水的楚怡把碗放下，“咚”地一声，面前瘦不伶仃的小姑娘吓得一抖，碗里的水也跟着晃了两晃，但是一滴也没晃出来，楚怡问她，“纪仲川呢？” 　　“不，不知道，我今天一天也没见过四叔。”小姑娘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怯怯地望着四婶婶，感觉又凶了一点。 　　“那他的饭呢？” 　　“在奶奶那，奶奶说等四叔回来再给他。” 　　“都有什么？” 　　纪冬冬愣了一下，才懂楚怡的意思，“一条红薯和半碗饭。” 　　楚怡塌了肩膀，本来想让小姑娘把纪仲川的吃食拿一半给她，现在没有那心思了，吃得也太少了吧，一个大男人吃这么点，塞牙缝都不够的，也难怪人那么瘦了。 　　“你出去吧。”她挥挥手让纪冬冬把碗也端出去。 　　纪仲川扛着干柴回到家的时候，站在院子门口就听到他娘骂人的声音从屋里飘出来，他不需要怎么听，就听出来是骂他媳妇儿的。 　　“娘。” 　　他进门把肩上的干柴放到屋檐下角落里，进屋叫了声娘，成功叫停老太太的骂骂咧咧，他眼睛转了一圈，家里的孩子和大人都围着火炉在烤火，就没看到楚怡。 　　“娘，楚怡呢？” 　　“睡觉呢！天天就她不舒服！”谭小翠恶声恶气地顶了回去。 　　“天这么冷，你怎么不叫她出来烤火？” 　　“我可叫不动那尊大佛，脾气大着呢。”老太太别了一眼儿子，阴阳怪气的刺了一句。 　　纪仲川皱了皱眉，眼神扫过屋里的众人，没说什么，解下腰上鼓鼓囊囊的布袋子，招手让坐在台阶上的纪冬冬来到他身边，掏出一个青枣给她。 　　纪冬冬拿到手上，知道四叔的意思，“四叔，四婶婶今晚没吃饭。”奶奶是生气四婶婶浪费。 　　纪仲川摸了摸纪冬冬的头，又掏出一把青枣，“和弟弟妹妹们分去。” 　　他说完就转身往外走，谭小翠张嘴叫住了儿子，指了指堂屋桌上的几个碗，“这是你的晚饭……还有你媳妇的。”说到老四媳妇，谭小翠那是满心的不满意，虽然不满意，但是也不会克扣她的饭食，但白眼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情。 　　纪仲川眼神落到桌上，默了一会儿说，“先放着吧。” 　　说完抬脚就出了堂屋，还贴心地把堂屋的门给关上了，挡住了门外呼啸的冷风。 　　谭小翠眼睁睁看着门关上，手里的火钳搅了搅火炉，感觉更生气了！ 　　纪冬冬分完青枣给几个弟弟妹妹，手上还剩一个，她来到奶奶身边，小心翼翼地问，“奶奶，你吃枣吗？” 　　“四叔给的。” 　　“吃吃吃！死丫头片子就知道吃！”话是这么说，但是手却把纪冬冬手上的青枣抢到自己手上。 　　堂屋门外，纪仲川没有立刻回房，而是走到刚才放干柴的角落，天色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纪仲川弯腰解下了上面绑着的东西，摸黑塞进了棉袄里。 　　纪仲川开门进房的时候夹带着一股冷风，冷风中传来的肉香味让楚怡瞬间头脑清醒过来。 　　纪仲川进了房，屋子里暖洋洋的，床脚放着一个火炉，他松了口气，没冷着就行。 　　“你带了什么回来？”楚怡从床上坐起来，眼前的男人歪歪扭扭地站着，她晃了晃头醒神，看着纪仲川从怀里拿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外头是烧得黄滋滋的泥块。 　　楚怡眼前一亮，她已经猜出来是什么东西了，等纪仲川破开泥块一看，果然是叫花鸡。 　　黄灿灿的外皮，香气四溢。 　　纪仲川看到她的表现一笑，撕开一个鸡腿递给她，又解下腰间的袋子把青枣摆到她面前。 　　吃鸡管饱，水果解腻，楚怡赞赏地冲纪仲川竖大拇指。 　　没想到这个男配还挺有两下子的。 　　“你吃了没？” 　　垫了垫肚子，楚怡看到纪仲川老看着她，也不吃，开口问了问。 　　纪仲川点头，今天早上去公社里请了假，他才走的，在山上守了一天，才守到了这只鸡，还有一窝蛋。 　　他在山上把鸡处理了，自己则烤了那些鸡蛋垫肚子，等着天全黑下来才下山的。 　　楚怡半信半疑，“你也吃一点吧，我吃不了这么多。” 　　纪仲川这才动手开吃，他把最肥硕的鸡腿肉给楚怡留着，他吃鸡翅膀和鸡颈子。 　　“你坐床上啊。”楚怡指了指床边的位置，纪仲川一直蹲在床边啃鸡翅，吃人嘴短，楚怡怪不好意思让人一直蹲着。 　　她往里挪了挪，给他让出坐的位置后，冲他笑了笑。 　　纪仲川腮帮咬动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又抬头看她，两人对视了几秒，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氛围。 　　他没有说话，拍了拍衣服，听话的坐了上去。 　　楚怡心底里有些后悔刚才自己多嘴说那句话。 　　看着男人低眉垂首默默咬鸡翅的样子，楚怡心里想，不知道他会不会知道自己老婆换了个芯了。 　　“山上宝贝是不是特别多？”两人分着吃完了一整只鸡，楚怡还有些意犹未尽，旁敲侧击地问纪仲川。 　　要是能抓到一只鸡放她空间里养着下蛋就好了，不光可以自己吃还可以偷偷卖鸡蛋，很多小说里的穿越重生奇人，那都是在黑市发家致富的。 　　按照小说的节奏，接下来榆山村还会发生几件大事，都是没粮食闹的，所以她得屯粮啊，黑市发财致富这事还没到时间，怎么也得先卸货再说，大着肚子哪哪都不方便。 　　刚才饿着的时候，她就想着给自己空间添置些什么东西了。 　　她要一个厨房，带卫生间的，可以在空间里做饭洗澡，不然她洗个澡得什么时候啊。 　　砌灶台她不会，楚怡看了眼纪仲川，摇了摇头。 　　不行，她又不是他真的媳妇，而且但凡不傻的，都知道空间是个宝贝。 　　砌灶台这事得从长计议。 　　纪仲川半边屁股坐在床上，看着楚怡脸色变换，又是摇头又是笑，他没回答她的话，默默看了一会儿，看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把吃剩下的鸡骨头收拾了，出去了又进来时手上拿了块毛巾。 　　楚怡回过神来，是因为她发现纪仲川递给她一块已经用得破洞的毛巾。 　　“把手擦擦。” 　　她接过，冷得她嘶了一声，大冷天用冷水洗手太遭罪了。她换了个说法，又重复问了一遍，“我能跟你上山吗？” 　　纪仲川看着她。 　　“我想上山看看，要是……” 　　话还没说完，纪仲川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楚怡看着那张冷脸，眨了眨眼睛，喏喏地说了句行吧。 　　看那表情，他不带她去，是会自己去的那种。 　　纪仲川心里疑惑，“为什么要上山？” 　　楚怡没有立刻说话，看着床上布袋子里还剩有青枣，她捡起一个放到嘴边。 　　看她这副样子，再结合她接连两次问的话，纪仲川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过两天再去一趟山上，给你弄回来。” 　　“……我也想去。” 　　楚怡小心抬头地瞄了他一眼。 　　“不行！”纪仲川自然是拒绝。 　　楚怡情绪低落地哦了一声，再提出要求，“我想洗澡。” 　　“……”纪仲川细细地看了她一会儿，觉得她应该不会再有上山的念头了。 　　虽然想法跳脱了些，但好歹不再提上山的事，纪仲川点了点头，出门给她烧热水。 　　他一出门，楚怡吐出嘴里的果核，默念了一声进，进空间去了。 　　她把果核埋进地里，手捧着灵泉水浇了两遍，自己也尝了两口，顿时感觉心旷神怡。 　　她看着灵泉水突然灵光一闪，闪出了空间。 　　坐在床上的她看着手掌心，她要试试能不能引出灵泉水，聚精会神在心里默念。 　　不一会儿没想到掌心还真聚了一个小水洼。 　　她默念了句“收”，掌心的水洼慢慢变小，楚怡眼睛亮晶晶的，有用就行。 　　她控制着掌心的水洼，等到她基本能熟练运用了之后，纪仲川提着水进来了。 　　还贴心地给她拿了毛巾。 　　“你洗完就叫我。”说完很自觉地带上门出去了。 　　“……” 　　无语没多久，楚怡就把注意力放到洗澡水上了，水汽袅袅，她伸出手，正好可以试试灵泉水。 　　纪仲川站在房门外，看着夜色发呆，偶尔也抽空听一下屋内的动静，听到楚怡喊他，他才转身推门进去。 　　乍一推开门，肚子微凸的女人一身清爽地站在房间正中央，正在轻擦头发，脸上的表情虽然嫌弃，但从纪仲川的角度看去，女人身上仿佛渡着一层柔光，让他眼神也暖了几分。 　　“啊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洗头！头发都快能炒菜了！”随着纪仲川进来，楚怡撇他一眼，抱怨的声音就传到他耳朵里了。 　　因为干旱缺水，记忆里楚怡已经四天没洗头了，能洗澡就不错，她的头发又黑又密，这么久不洗头，油光发亮的，楚怡难受，总想挠头。 　　她说完就悄悄地观察纪仲川的动静，发现他在她说完之后，神色明显地有一瞬的怔忪，知道他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眨眼纪仲川就又有了新动静，楚怡看到他的动作的时候，瞬间站直了，大惊失色。 　　“你干什么？” 　　纪仲川手停在腰腹部，回头看她，“洗澡。”说完继续动作。 　　楚怡一惊，瞠目结舌，“你……” 　　用她的洗澡水？在她面前洗？那怎么成！ 　　楚怡急道，手忙脚乱地摆手，“你出去洗啊！”用她的洗澡水就用吧，她脸皮厚点就当没看见，但他必须得出去洗。 　　话音刚落，眼前男人已经近乎赤裸站在她面前，全身上下只剩下遮羞的那条。 　　“……”她眼睛脏了！ 　　楚怡崩溃地双手握拳，忽地转身，眼不见为净。 　　纪仲川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不过她这几天都这样，再者他以往也是这样来的，那时候楚怡也没说什么，现在这样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解释道，“我就擦个身而已。” 　　楚怡喉口一哽，接着她听到纪仲川又说。 　　“以前你也没说让我出去洗。” 　　纪仲川看着她的背影，还是没有忍住情绪，心里那丝不得劲忍不住。 　　楚怡被他的态度给噎住了，听他的语气，还挺委屈的是什么意思？！她让他出去洗还是她的错了？ 　　楚怡猛地转头瞪他，被他的语气给震惊到了，“你还委屈了？”她眼里怀疑和怪异并存，这男人还是这样的性格？小奶狗还是病娇？书里不是说他皮下清冷果断吗？ 　　纪仲川拐弯抹角的，语气又委屈了一重，两手贴在大腿外侧，紧张地揪着身上仅存的布料，“你又吼我了。” 　　直挺挺地近乎赤身裸体地站在她面前，说着这么小意的话，听得楚怡鸡皮疙瘩起。 　　“……”楚怡被纪仲川这男人气笑了。 　　她冷笑一声，“出去洗！不然我让你光着出去吹冷风！” 　　一抹凉气爬上纪仲川背脊，他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楚怡，温和应了声好，又麻利地把脱下的衣服穿上。 　　纪仲川再进房的时候，楚怡已经快迷迷糊糊睡着了，纪仲川静静地望着她好一阵儿，突然低声自言自语，“看来明天得去多挑两桶水。” 第3章 捡甜槠 枇杷树（修） 　　第二天早上，楚怡被迫起了个大早，跟着纪家大部队去村里食堂吃大锅饭。 　　她跟在纪仲川身边，听着谭小翠堪比喇叭的声音，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她被迫早起就是因为谭小翠，这老太太大早上的竟然直接就闯儿媳妇房间，也不顾里面的人在干什么，美其名曰让你起床吃早饭，理由是怕饿着孙子。 　　村里食堂，其实就是露天的大晒场，农忙村里会在这里晒稻谷，摆上几张桌子凳子，食堂就有模有样了。 　　一到地方，楚怡四处看看，就近找了条凳子坐着，而纪仲川负责排队领早饭。 　　坐着的人大有人在，但纪家只有楚怡坐着，谭小翠排着队频频回头看了她几眼，楚怡只当做没看见，和同一桌的大娘聊天。 　　她坐下时听到大娘说要“摆酒”，忙问，“杜大娘，你家是准备有什么喜事了吗？” 　　杜大娘有个好听的名字，杜鹃。说起来原身和杜鹃大娘的缘分不浅。杜鹃大娘拉过一次偏架，也是那一次偏架让原身一战成名。 　　原身刚嫁过来那会儿，因为原身指使着纪仲川当牛做马，谭小翠气急了和她吵架，谁知道原身毫不示弱，两人又吵又打的，拉都拉不住，上了村里的热门，村里人七天八夜都没八卦完婆媳俩的破事。 　　杜大娘看是楚怡，忧愁的脸上带了点笑，“那不是我家小全要娶媳妇了吗，大家都来恭喜我呢。” 　　“什么时候办酒？”楚怡问了一句。 　　“农历26，喝了媳妇茶过个好年。”杜大娘愁苦的脸上多了抹光亮。 　　楚怡听得心头一沉，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小说里倒没写杜大娘儿子结婚的事，只是说了年关将近时，村里饿死了人。 　　小年近了，还有两天，离过年数数日子也就十天不到了，也不知道年关将近是哪天。 　　她看向四周，大家吃的吃，发呆的发呆，一张张瘦得皮包着骨头，穿着千篇一律的蓝布衫，整个人身上一股子灰败感。 　　有人在凳子的另一头坐下，是纪仲川，他给她端来了一碗粥还有两个包子。 　　“吃吧。”说完，他就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 　　“……这是粥？”楚怡脸色变了变，小声地问。 　　1，2，3，4，5…… 　　她觉得她都能数得清碗里的米粒了，送到嘴里，全是水，但水是浊的。 　　“……” 　　纪仲川点头，村里食堂对每个人的饭食都有要求，冬日里活少，吃得就相应的缩减，每人只有一个包子和一碗稀粥，其实按楚怡说，其实就是一个包子一碗水，就是那包子还没有她巴掌大呢，吃了这一顿是要熬到晚上的，且这包子每天只蒸一锅，派完就没有了，所以缺吃少喝的也有。 　　纪仲川他吃完包子，算是垫了垫肚子，他手上还有一个，是楚怡的。 　　他知道再让楚怡喝水有点勉强了，纪仲川把包子送到她面前，“先吃个包子垫一下肚子。” 　　先字音咬得重了一些，楚怡转头盯着他的眼睛看，男人鸦羽一般的睫毛颤了颤，他的眼睛眸色很淡，稍微温柔就显得多情，四目相对，楚怡竟然神奇地领悟了他的意思。 　　这顿之后肯定还有打牙祭的！ 　　楚怡看着他点了点头，一咬上包子她就后悔了，包子冷邦邦的，是人吃的吗？ 　　幸好纪仲川端回来的粥是温的，楚怡随便应付了两口，勉强把包子给吃下去，剩下一碗水进了纪仲川肚子。 　　吃过早饭，一家子人回了纪家，楚怡直接回了房，在开门的时候，却被床上的动静吓得一声尖叫。 　　在杂物房的纪仲川扁担一扔，冲出去就看到楚怡瞪着眼睛呆呆地站着，“怎么了？” 　　楚怡手指着房间的床，回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头皮都麻麻的，在她的世界里，哪里会有这么大的老鼠，还是两只，就算有，平时也连影都不会见着，“刚才我在床上看到了老鼠，两只……”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两个拳头大。” 　　纪仲川扫了一圈房间，楚怡口中的老鼠自然已经不见了，他安慰她，“没事，今晚我装个陷阱抓了。” 　　“先不管这个！”楚怡尖声打断，斩钉截铁，“现在床单被套必须洗了！” 　　她一想起她和老鼠躺一张床上，她就浑身难受。 　　谭小翠这时候也来到了两人身边，刚好听到楚怡的话，这个老四媳妇真的是哪哪都让她瞧不顺眼，“不就是老鼠吗？换个面继续睡！大惊小怪的，洗什么洗，你说洗就能洗？哪里来的水给你洗？人喝水都成问题了！你每天洗漱的水都是老四起早贪黑一趟趟挑回来的！就你穷讲究！” 　　谭小翠这一提醒，楚怡没来由地烦躁，有一瞬间想怼这嘴皮子厉害的老太太，但想到和她吵能吵半天，干脆不说话。 　　她不说话，显然谭小翠不想放过她，“刚才我屁股还没沾到凳子，你就叫上了，吃饱了撑的，老鼠哪里没见过，都多少岁的人了，还这么一惊一乍的……” 　　楚怡何时受过外人这种说教，她不是纪家的四儿媳，直接粗暴地打断谭小翠的喋喋不休，“你闭嘴！” 　　“你——”谭小翠眼睛瞬间瞪大，纪仲川皱了皱眉，温和的眉宇立刻出现一道折痕，忍耐地叫了声，“娘，别说了。” 　　把谭小翠给骂走，只剩下夫妻俩，楚怡看着纪仲川，直把男人看得心头慌乱。 　　“楚怡……”被看得紧张，他下意识张嘴唤人。 　　这时楚怡却扭头进了房间，纪仲川赶紧跟上去，他看着楚怡开始动手拆床单被套，愣了愣，拦下了她自己来。 　　楚怡看着纪仲川上手之后，一言不发地出了房间，在厨房和厕所，洗澡房四处晃悠，她在找皂角。 　　平时她看见挺多的，但是关键时候却找不到了。 　　“妈，楚怡是不是在找什么？”作为大嫂的李秀兰看着院子里走动的人，斟酌地开口。 　　堂屋里谭小翠和几个女人在这里，几个女人都是谭小翠的儿媳妇，听着谭小翠嘴里不停地埋怨四弟妹，幸灾乐祸的煽风点火的也有，李秀兰听够了才开口，她想她可以从中调和了。 　　今天事那么少，她去哪都成，没必要在老纪家里听婆母抱怨，昨天老四拿回来一袋青枣，她也想出去找点零嘴。 　　谭小翠哼了一声，李秀兰还听到了她婆婆气得暗暗磨牙的声音。 　　“你去看看她又想作什么幺蛾子。” 　　李秀兰点点头懂了，进了一趟房间，出来时手上拿了一样黑乎乎的东西。 　　谭小翠看见了，“……” 　　在纪仲川挑着水桶出门的时候，她拿给他一片皂角，叮嘱他，“记得多用几次皂角，洗得香香的。” 　　这是纪仲川大嫂拿给她的，可不就是她要找的皂角吗。 　　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纪仲川回来了，把床单晾晒后，他又挑着桶出去了。 　　他这头忙了一早上，那边楚怡在他出门后不久，也跟着出门了，不过是跟着家里的小孩子出去的。 　　纪家四兄弟河海山川，前面三个都有孩子，老大纪仲河两个儿子，双胞胎11岁，老二纪仲海一儿一女，分别是9岁和6岁，老三纪仲山两个女儿，夭折了一个，只剩下一个6岁的纪冬冬。 　　说起来这纪家应该有双胞胎的基因，纪冬冬也是双胞胎，但是最后只活下来双胞胎姐俩中的妹妹，也就是纪冬冬。 　　楚怡跟在纪冬冬身旁，瘦瘦的小姑娘拎着一根棍子一个篮子，纪家的这群孩子要去山脚打甜槠。 　　楚怡一听到山脚两个字，就知道自己机会来了，她跟着孩子来打甜槠，被谭小翠以为是偷懒，对她又是一阵挖苦，不过楚怡脸皮厚，随便她怎么挖苦。 　　这次机会十分难得，既避开了纪仲川，又名正言顺地靠近大山。 　　现在在楚怡看来，山脚下的草都是宝。 　　他们来到山脚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围在甜槠树下了，基本都是孩子，也有一两个大人，不过，楚怡竟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两个女人对上眼，李秀兰有些尴尬地冲她笑笑，她也没想到会见到楚怡。 　　楚怡短暂地惊讶过后，就不管李秀兰了，这地又没规定谁不能来，所以见到谁也不必惊讶。 　　不过，她有动作的时候还是有意避开了李秀兰，甜槠树树冠高大，枝繁叶茂，它的四周都是草丛，楚怡有些失望，没找到她想要找的。 　　她想找芭蕉树，最好是小芭蕉，她喜欢，产量也大，一年四季都有。 　　李秀兰在捡甜槠的时候，偶尔会看一眼楚怡在的方向，看到她四处张望，也没捡几个槠，摇了摇头，反正只要人在跟前就行。 　　楚怡心里不在捡甜槠上，而且久蹲压着肚子也不舒服，她从山脚往山上看，心痒痒的，突然她瞳孔一缩。 　　白色绒花，这是芦橘树！小小一颗，墨绿色的叶子和四周的背景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 　　楚怡心怦怦跳，紧张地舔了舔唇，这芦橘树又叫枇杷树，这可是个好东西，光是想着，她嘴里已经分泌口水了。 　　枇杷树离山脚不远，不过却要穿过甜槠树周围的草丛，如果绕过草丛…… 　　更近！ 　　还有草丛模糊视线，应该没人知道她的动作，少一颗树也不会被发现。 　　楚怡绕过草丛，枇杷树其实就叫山坡上，还是下山坡，离山脚一条坡远，爬了一个小坡，楚怡终于摸到了枇杷树。 　　她摸着树干，默念一句“收”，枇杷树瞬间消失在她眼前。 　　“！！！” 　　顾不得高兴，毕竟第一次干这种事，楚怡后背凉飕飕的，她麻利地原路返回。 　　她再回到山脚，李秀兰还在捡甜槠，她打了声招呼，就回了纪家。 　　刚到纪家门口就见到了同样是刚回来的纪仲川。 　　纪仲川看着女人一头的苍耳，连衣服上都粘上了，心底疑惑就问，“你这是去哪了？” 第4章 洗头 商议 　　“和冬冬捡甜槠去了。” 　　纪仲川听到楚怡说去捡甜槠倒也没有说什么，不着痕迹地又看了看她头上的苍耳，伸手帮她把衣领后的苍耳摘下来，省得贴着皮肤不舒服。 　　指腹时不时地碰到她外衣里娇嫩的脖颈，痒痒的，楚怡下意识地躲，纪仲川手下用力，按住她脖颈，低声警告，“别动！”温热的掌心刮得楚怡娇声叫了一声，她不是很适应他的亲近，时不时地指腹刮蹭，让她一直扭动着脖子。 　　纪仲川清冷的面色一顿，加快手上的动作，不一时就放开了她。 　　楚怡看了看他的脸色，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感觉又上来了，抬手摸了摸脖子，摇头晃脑往房间走，她要进空间看看那颗枇杷树怎么样了。 　　她不知道的是，纪仲川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进了房间才走。 　　纪仲川是回家来叫人的，一村人指着村里的沅水河过活，原本指着挨过干旱，但一年多不下雨，现在河床越来越低，纪仲川经常去挑水，他觉得晚一点去，怕是一滴水都抢不到了。 　　嘱咐完老娘，纪仲川便去找楚怡，也没有过多的去想她的慌张是怎么回事，只叮嘱她，“今天你和大嫂提前去村食堂排队领饭，带着家里的几个孩子去，把家里人的饭菜一并领回来。” 　　楚怡还心有余悸，应了声好，看着纪仲川走出去又合上门才松了一口气，幸亏出来得早，要是晚一步，她肯定会被发现。 　　枇杷树在空间里种下了，看着应该是存活了，枇杷一般四五月份可以结果成熟。 　　楚怡换算了一下仙人说内外时间流速，大概10：1，枇杷和水稻成熟都是前后差不多的时间。 　　大概元宵前后几天，她既能吃白米饭，也能吃酸酸甜甜的枇杷了。 　　…… 　　楚怡一个人没在家里待多久，李秀兰就带着五个孩子回来了，她把纪仲川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李秀兰看了看天，放下手里的篮子，“那现在就去吧。”算算时间，食堂也该开火了。 　　两个人五个孩子把饭领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半路上刚巧和家里其他人碰上面了。 　　看着他们都挑着水桶，楚怡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关上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果然，大事不妙了。 　　一个下午沅水河就断流了，村里断水了。 　　“现在家里的水都是吃喝用的，其他的你们几房想干什么都不能动到这些水！” 　　这还是楚怡第一次见她的公公，纪家的大家长纪二兴说话。 　　怎么听都有点别的意味，楚怡张嘴，“怎么不挖水井？”不挖就挑回来的水能抗几天呢。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她，纪二兴抽了一口旱烟，抽空看了一眼这位四儿媳，“村里通知每家每户去开会商讨办法，明天我在会上提一提。” 　　楚怡原本以为她会因为这没水闹得没机会洗头，从堂屋回来就郁闷地上床躺着了，纪仲川早上洗的床单被套都被她套上铺好了，皂角香味萦绕在鼻尖，并不算难闻。 　　郁闷之际，纪仲川进来了，手上还提着桶，她眼睛随着他的走动而转动。 　　她虽是试探，但已经百八十肯定了，“洗头？” 　　纪仲川空出手端来两个椅子，招呼她，“过来坐着，我给你洗头。” 　　楚怡受宠若惊地坐过去，她面前的木桶里面装着的水黑乎乎的，却带着一股草木香气，很醒神。 　　“这水很香。”她伸手搅了搅桶里的水。 　　其实她是不知道纪仲川拿的什么给她洗头，又不想显得太孤陋寡闻了，不然怕露馅。 　　“桂树枝放多了。”所以很香。 　　楚怡懂了，弯了弯眼，“我要多洗两遍。” 　　“好。” 　　纪仲川的手掌有力，揉搓头皮的力道适中，舒服得她想睡觉。 　　“我刚才见了冬冬，她很疑惑你怎么弄了一身的苍耳回来？” 　　这声温和的问候如一声惊雷吓得楚怡睁开眼睛，瞌睡虫也瞬间跑了。 　　她扭头看着他。 　　她没有作答，纪仲川接着问，寻常地问话，却像是掐准了她的命门一样，让她说不出话来，“你今天还去了哪？” 　　“……” 　　“上山了？”虽是疑问句但语气肯定句无疑。 　　“……没有啊。”楚怡呼出一口气，不想承认有一瞬间她很心虚。 　　纪仲川的话听起来也不像是相信她的，更像是叮嘱提醒她的，“嗯，山上不安全，天冷了觅食的动物很多。” 　　洗完了头，该擦头发，本来楚怡想自己擦，但是纪仲川显然不用她碰，就已经自顾自帮她干发了。 　　“还有些水，待会泡个脚。”楚怡洗头的水是纪仲川另外挑回来的，洗完头还有剩一点水。 　　纪仲川一边手上动作着，一边低头温声和女人说话，屋里烧着炉子，楚怡只穿了一件秋衣，肚子微微隆起，舒服得眯起眼睛，看着这一幕，纪仲川心里微微一松，想着她心情不错，扯着嘴角笑了笑。 　　“好啊。” 　　头发擦得半干，男人把水桶提出去，楚怡半靠在床上等着泡脚。 　　回来的时候，纪仲川还递给她一个东西。 　　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闻着味道，楚怡真不得不感叹，纪仲川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这样的男人会护不住妻儿？现在楚怡心里对原书中她和孩子的结局存疑。 　　楚怡冲着男人挑眉，“烤鸡蛋？” 　　“嗯，不够吃跟我说，我明天再去找。” 　　男人顺着她的话说出这么一段话，楚怡听着突然想逗他，“这么说，我以后还可以点餐？” 　　纪仲川愣了愣才懂她的意思，仍是郑重地回答她，“可以。” 　　尽我所能。 　　他这么好，楚怡觉得自己得投桃报李，指着他身上的衣服说，“你把你外套脱下来。” 　　“脏了，我明天帮你洗一下。” 　　纪仲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楚怡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打断他，给了他一个安心丸，“放心，不是用水洗，我明天给你挂在晾衣杆上，用棍子弹弹灰尘，不然穿着身上多脏啊。” 　　楚怡和他嬉笑着，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说是弹灰尘，到时候她直接用空间里的灵泉水给他过水，又不浪费家里的水。 　　也算是回报人家了。 　　晚上睡觉前，楚怡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但是太困了，懒得动弹，想着第二天再说。 　　等第二天醒来，她试探着和纪仲川说了她的想法，她待了几天就几天吃不饱，随着年越来越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谁知道说完，面前的男人一脸奇怪地看着她，神色莫名。 　　“你觉得……怎么样？”楚怡看着他这神色，以为他是不赞同，心里的激动的火苗也熄了几分，也怕他觉得自己异想天开胆子大。 　　纪仲川缓了缓心头的震惊，深呼一口气，“我觉得……可以。” 　　他没想到楚怡……和他竟然有一样的想法。村里食堂吃的一天比一天少，在山上偷偷养鸡这事，他已经计划了很久，甚至还去上山查探过几次地形环境，但是还没有实施，养在山上哪个地方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楚怡震惊，“你认真的？” 　　她心里激动的火苗重新燃起，激动得语无伦次。 　　“你真的有这个想法吗？如果……如果有，那，那我们就，开搞吧！” 　　她这样结巴的样子有点可爱，结巴的时候嘴巴嘟嘟的，眼睛拼命想瞪大的样子成功让他有点想笑，他觉得她最近脸色变得红润了些。 　　他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冷静下来，“这事要好好计划，不能急。” 　　楚怡情绪正高昂着，她挥掉头上的手，“现在就是要急！再不急就得饿死了！” 　　“不会。”纪仲川收回被她拍开的手，脸上漾开笑，安抚着她。 　　楚怡反问他，“怎么不会？现在水都要靠抢，一天不下雨，地里就要旱着，旱着村里就收不上粮食，到时候食堂会有吃的吗？没有！” 　　楚怡每说一句话，纪仲川脸上的神色就凝重一分。 　　看他不说话，楚怡又问，“家里有没有粮票？”后面两个字，她说得极其小声。 　　虽然吃公共食堂，但应该有粮票的吧。楚怡觉得这榆山村的人太没有危机意识，明明已经旱了这么久了，却还是这么不知着急的。 　　这个年一过，就要面临最严峻的三年。 　　就算她有空间，也有心想救济这家人，但是她也没法凭空就变出粮食来。 　　还不如点醒纪家人，到时候她就有理由能填饱肚子，谭小翠是很讨人厌，但是她四儿子还不错，暂时可以作为盟友。 　　“我觉得这天近期内是不会下雨了的，田里的水稻，收成最后怎么样很难说，所以我们家要进入紧急战备状态！” 　　紧急战备状态，再次听到这几个字的纪仲川有些恍惚，上一次听到，还是小时候。 　　纪仲川一直不说话，楚怡急了，打了他一下，语气也不是很好，“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纪仲川回神，手捂着被打的胸口，看着她时眼里的神采亮得惊人，楚怡对视了几秒，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家里不知道有没有粮票，我问一下娘。还有，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会劝一下家里其他人的。” 　　楚怡白了他一眼，真的是笨，“劝住你娘，你爹你哥他们倒戈很容易的。” 　　以谭小翠的性格，那肯定是说一不二的，说服她就相当于说服所有人了。 　　这就是家里有老娘在的好处，有时候遇事了能以一敌多，放倒所有人。 　　纪仲川点点头，“好，你继续说。” 　　“如果有粮票，就买些米面回来，再挖点野菜，做些干粮存着，以防万一，吃的喝的都要多存点替代品。” 　　纪仲川拧眉，听不太懂一个词，“替代品？” 　　“就是同类的产品，比如包子和馒头，都是填饱肚子的，这就是替代品。” 　　纪仲川眉头还是没有舒展，他觉得楚怡说话怪怪的。 　　楚怡解释了，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继续想对策，眼下最重要的是水源的问题。她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我们院子里能不能挖水井……” 　　过于小声，纪仲川没听到，他低头凑近去听时，楚怡也跟着动了动。 　　“嗯……” 第5章 山上对话 养鸡 　　“老四跟我说的，是真的？” 　　楚怡在院子里给纪仲川换下来的衣服打灰尘，因为谭小翠在家，她就没有水洗。 　　“他跟你说了什么？”楚怡好奇纪仲川跟谭小翠说了什么，使得她会特意来问一遍。 　　楚怡停了手，扶着腰找了地方坐着，站得太久了腰不舒服。 　　谭小翠看着儿子衣服上的土，低声骂了句懒货，拍了半天没使劲最后还得她来，接着自己上手给衣服拍土，一边说。 　　“说地里收成不好，让我拿粮票给他，多买些粮食来囤着，还让我有空了带着家里人去多摘些野菜野果，家里要进入战备状态！” 　　“最后他还提醒我，是你说的这话。”谭小翠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你这小能耐，不错啊。” 　　倒是不知道邀功，谭小翠本来听着儿子说的，还挺高兴，老四想着家里十几口人，不愧是她生的，结果这有了媳妇忘了娘，胳膊肘往外拐的，转口就说是自己媳妇说的。 　　还一脸骄傲的表情。可把谭小翠给憋坏了，憋着一肚子的气劲，忍着才没把手里的鞋底打到傻儿子头上，转眼她就去找儿媳妇不痛快了。 　　楚怡听着谭小翠的话想笑，她顺着谭小翠的话点头，“是我说的。” 　　“娘，你比我有经验，应该看出这天不寻常吧，我们总不能啥也不做等死吧。” 　　“……那肯定不能。” 　　谭小翠有一瞬间的惊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奇怪地细细看了她好一会儿，看不出所以然，放弃。 　　其实她和楚怡的想法是一致的，因此早上的时候，儿子不用怎么说她就松口了。 　　楚怡微笑地看着谭小翠。 　　被这么看着，谭小翠心里也紧张起来，不过她也觉得楚怡这是不相信她，也有些气急败坏，“我知道怎么做，你等着看好了！” 　　楚怡脸上的笑容加大，这老太太脾气是大了点，但有时候不可否认还挺可爱的。 　　“好啊。” 　　这边说完，转头谭小翠一阵商讨，就把召集家里的几个媳妇召集到一起了，浩浩荡荡的上山。 　　楚怡脸上的笑更大了，她跃跃欲试地跟着队伍，谁知道临出门了谭小翠指着她，“老四媳妇你在家看孩子。” 　　楚怡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开什么玩笑，她没法忽悠纪仲川带她上山，那男人顾及着她是孕妇，好说歹说都不松口，她才忽悠到谭小翠身上的。 　　“娘，我觉得……” 　　家里最大的孩子11岁了，哪里需要她看顾。 　　谭小翠抬手打断她未出口的话，人逢喜事精神爽，说得豪气万千，“你不用去，老四让我特别注意着你，别让你跑上山。” 　　老太太还嗔了她一眼，“家里最闹腾的就是你，比孩子还不如呢！” 　　“……” 　　谭小翠叫来纪冬冬，“冬冬，把你四婶婶看住啊，不许让她跑上山。” 　　老太太呼朋唤友般带着一家子人走了，只剩下楚怡和纪冬冬这个小孩大眼瞪小眼。 　　“冬冬啊，你想不想……” 　　“四婶婶，我不想。” 　　楚怡崩溃地捏起拳头，纪仲川这个罪魁祸首！ 　　深呼一口气，楚怡继续努力说服纪冬冬，“冬冬，我们去村里逛逛吧，我们就去河边走走。” 　　纪冬冬不为所动。 　　“难道你不想出去玩吗？你可以叫上你的小伙伴，我们一起。” 　　纪冬冬抬起大大的眼睛看了眼楚怡，小脸纠结。 　　楚怡目带鼓励。 　　“……那好吧。” 　　河边一般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好东西，楚怡想去看看能不能捡漏，另一个她也想看看沅水河干成什么样了。 　　她和一群孩子来到沅水河边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一群人，老中青都有，高谈阔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商讨什么。 　　近了一看，沅水河已经露出了河床，只剩几洼浑浊的浅滩了。 　　“冬冬，你不要到处乱跑，和小伙伴一起待着，婶婶四处走走。” 　　楚怡看着沅水河四周，除了来时走的那条路，沅水河的另一边是一片竹林，楚怡没想着过去，所以就想沿着河边走走。 　　“四婶婶，我和你一起。” 　　楚怡无所谓地点点头，她捡了根棍子，站了一处高地，用棍子搅了搅水洼。 　　她想看看有没有鱼。 　　一天没吃肉了，没劲！ 　　有个空间跟没有一样！ 　　她动作突然一顿，刚才她的棍子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不会是鱼吧？ 　　“四婶婶！”纪冬冬惊呼一声，跟着楚怡跑下河腹中。 　　纪仲川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看到了楚怡和纪冬冬。 　　一大一小在玩水！他眼皮跳了跳，走过去。 　　“纪冬冬。”他叫了声小侄女，声音听不出喜怒。 　　一大一小抬起头，楚怡愣愣地看着男人，“你怎么在这？” 　　男人看着她，沉声道：“你上来。” 　　“等一下，我把这鱼抓了。”说着她就被鱼甩了一脸水，她也顾不上和他说话了。 　　她和冬冬抓了半天抓不到，两个人都奈何不了这条小鱼！ 　　纪仲川看着水洼里头的鱼扑腾着，再看看兴奋又手忙脚乱地两人，叹了口气，挽起袖子下了河。 　　强硬地把人拉起来，拧着眉又重复了一遍，“上去。” 　　楚怡张嘴想反驳两句，又发现纪仲川正定定地看着她。 　　她看着他突然想起今早上两人的那个吻。 　　当时因为纪仲川低头凑过来，她又刚巧抬头，幸亏只是碰到了他的脸。 　　楚怡想到这就不敢再多直视纪仲川，舔了舔干涩的唇，垂眸耷眼一言不发地拉纪冬冬上了岸。 　　她的小动作他都看在眼里，他想说什么时她已经转身了。 　　男人看着女人纤细瘦弱的背影，眉头一直紧锁着，他突然轻叹一声，弯腰把水洼里的小鱼给捞上来。 　　拿着鱼上了岸的他又是一副温和的样子。 　　“爹！”小姑娘纪冬冬突然出声。 　　也是这时，楚怡顺着纪冬冬视线看过去，才发现纪家四兄弟甚至纪二兴都在，都清一色的颜色衣服，难怪她刚才认不出。 　　“刚才你们聚在那里聊什么？” 　　“聊沅水河干了的事。”沅水河在榆山村非常重要，断水相当于断命。 　　“这鱼你想怎么处理？”他抬了抬手里的用草串起来的鱼。 　　“不用交公？”纪仲川摇头，反问她，“我们有抓到鱼吗？” 　　楚怡觉得自己小看了这个男人，她顺势提要求，“我想喝鱼汤。”鲫鱼汤。 　　抓来的鱼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但塞牙缝的肉也是肉啊。 　　走在两人身边的纪冬冬也甜甜的附和着，“四叔，我也想喝。” 　　回到家，纪仲川把鱼处理了之后，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端了个小瓦罐回来。 　　“家里连个锅都需要借。”楚怡捶腿叹气。 　　纪仲川嗯了一声，把瓦罐放炉子上焖上。 　　“四婶婶，家里的锅都被奶奶锁在她房间里了，不是没有。”小姑娘帮她捶着腿，一边小声嘀咕。 　　楚怡愣了愣，在记忆里找了好久才找到纪冬冬说的情况，她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你奶奶真可爱。”老太太眼光挺长远的啊。 　　纪仲川抬脚出厨房的动作顿了顿，突然想起楚怡和他娘打架那次，后来有人心有余悸地跟他说。 　　——你媳妇跟你娘肯定上辈子甚至上上辈子都是仇人。 　　纪仲川回头看了一眼楚怡，眉眼温柔地和侄女谈笑，他心头的疑惑又起来了。 　　难道怀了孩子人会变得温柔一点？ 　　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 　　第二天，纪仲川拿着干粮和砍刀上山，他得在山上待一整天，他今天要在山上搭房子。 　　他和陈平安商量了一下，在山上养鸡，人也住在山里。 　　白天是纪仲川守着，晚上陈平安在住在山上。 　　“四哥，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叫你好几次了没反应。” 　　榆山村里大姓是纪和陈，其他还有零星几户别的姓。 　　纪仲川和陈平安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小纪仲川四岁，如今是二十才出头的大小伙，对于纪仲川想在山上养鸡的事也是心知肚明，也乐意帮忙。 　　“……没什么。”纪仲川摇了摇头，继续干活。 　　晚上在山上住，住的地方不能太马虎，不然容易出事，所以纪仲川在房子周围还用木头加固了，然后铺上树枝杂草。 　　两个人干活很快，一个上午就弄完了住的地方，纪仲川休息了一阵去看了布好的陷阱。 　　“四哥，你今天就闷头干活，什么话也不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不会是嫂子吧？嫂子又惹什么事了？” 　　纪仲川听着挺无奈的，“什么叫又？” 　　“反正嫂子那样的脾气也就你能忍。” 　　“……” 　　纪仲川满嘴不赞同，“我没有忍。” 　　陈平安啧啧称奇，“嘴硬吧，你看说起她你话都多了，你今天不说话，肯定是和嫂子有关。” 　　“……也没什么事，”两人走到了陷阱处，纪仲川一边往坑里看，一边说，“怀孕能让人越变越温柔吗？我觉得你嫂子最近变温柔了。” 　　话里都是求知欲，陈平安还没结婚，但是也见识过怀孕的人是什么样的，只把他看到的普遍现象告诉他四哥。 　　“我娘娘家那边的表妹怀孕的时候，动不动就发脾气打人，和嫂子以前很像！” 　　陈平安说着还煞有其事地点头。 　　“……” 　　“我听我娘说，她以前怀我的时候，她特别烦我爹，白天在我奶面前憋着，晚上两人是分床睡的，但是不敢让我奶知道，就一个睡床一个躺地上。” 　　仍然和楚怡躺一张床上的纪仲川心里既无语的同时莫名还有点慌，“……” 　　他面上镇定自若，嘴里挑刺，“你这是回答我问题吗？你讲的都是废话。” 　　“哦，你要是不适应嫂子变温柔了，你可以多惹嫂子生气。”陈平安哪懂那么多啊，“不过四哥，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这么干，家宅安宁比啥都好。”陈平安想起楚怡的脾气就害怕。 　　“……” 第6章 邀功 不错哦 　　纪仲川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他的话。 　　陷阱里没有活物，两人又去了别处布好的陷阱，无一例外，都没有。 　　“奇了怪了，怎么会没有。”陈平安嘟囔了一句，走了一路，激情都走没了。 　　纪仲川说，“可能往里走才会有。” 　　他也没想到会这样，前两天他拿回去给楚怡的鸡就是在陷阱附近抓到的。 　　“往里走走吧。”纪仲川砍了两根傍身用的棍子，递一根给陈平安。 　　“山里的动物可能也受这大旱影响，今天必须得抓到鸡，不然往后都不知道有没有了。” 　　纪仲川脸色很凝重，脸上心里都忧心忡忡。 　　“有这么严重吗？” 　　纪仲川点头，“待会去看看山里还有什么能吃的，拿些回家存着，垫垫肚子也好，真到时候也能救命，不然你就喝西北风吧。”陈平安看他说得严重，心里也一凛，点点头应好。 　　两人越往里深入，林子里就越是安静，两人不敢再随便讲话，默默往前走，突然他们的左前方草丛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在两人警惕的同时，两抹灰色冲出来，相继撞到他们前面的树上。 　　纪仲川＆陈平安：“……” 　　他们有眼睛看，后面那只灰兔子是没刹住脚，想停下来还没地上的树枝藤条给拌倒弹起来砸到树上的。 　　现在也不是该愣着的时候，纪仲川拍了拍陈平安肩膀，“别愣着了，捡啊。” 　　两只兔子一死一活，也算是收获了，陈平安掂了掂手里的重量，“这兔子挺轻的。” 　　“嗯，可能是吃得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跑出来，不过跑出来他们就捡漏。 　　纪仲川看着四周的密林，绿幽幽的，周围又暗又冷，不打算往前了。 　　“不往前了，就在这周围看看吧。” 　　两人就在附近草树丛里搜寻起来，期待着再出现一个惊喜，没成想还真让他们找出惊喜来了。 　　“四哥，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陈平安话里压抑着激动。 　　蛇皮。 　　陈平安发现的竟然是蛇皮。 　　看脱落的大小，竟然有成人手腕大小。 　　“小心一点，周围可能有蛇。”纪仲川看着草丛里灰色的蛇皮，抿了抿唇，警惕地观察四周。 　　“现在蛇不是冬眠了吗，这应该就是蛇在要蜕皮的时候，刚好经过这里。” 　　陈平安说得不无道理，但他要去拿蛇皮，纪仲川还是把他拦住了。 　　“我来。” 　　纪仲川小心地把蛇皮拉出来，蛇皮太脆弱，他不敢太用力，断了碎了就不值钱了。 　　期间也没发生别的事，两人松了口气，拿了蛇皮也不久待，急匆匆地往回走，先是去看了陷阱，还是什么也没有，眨眼间纪仲川就有了去处，两人转脚去了那里。 　　“先去那休息一阵，晚上再下山，连夜去镇上把蛇皮和活的兔子卖了，死的我们吃了。” 　　死兔不比活兔值钱，还不如自己吃了。 　　…… 　　夜里，楚怡正在空间里洗澡时，听到空间外传来响声，好像是有人在开门的动静，吓得连忙穿上衣服提着桶出了空间。 　　慌慌张张地刚躺下，门开了又关上。 　　楚怡躺在床上，试探着问，“纪仲川？” 　　黑暗里传来一声轻嗯。 　　因为楚怡没睡，纪仲川拉起了煤油灯，借着亮光，楚怡发现他身上有些脏。 　　“你从哪回来的？” 　　沉默片刻，纪仲川开口，“镇上。” 　　楚怡敛下眼，再抬头时就看见纪仲川正抬脚往她这边过来，她赶紧阻止，“你……要不先，洗个澡再上床吧，身上太脏了。” 　　纪仲川低头往下看，上了一趟山，后来又赶路，裤脚鞋子上都有灰尘和土。 　　不过，换身衣服倒是可能，洗澡是个问题，他站在原地不动。 　　“没有水。”说完定定地看着她，楚怡看着有一种挺奇妙的感觉，比如现在，对待纪仲川她有种养了个儿子的心态。 　　楚怡抬手指向一边，“这是我用……剩下的水，你看你是用这水把自己收拾干净吗？” 　　到底是不习惯不洗澡就睡，天黑后，她就悄悄拿了个桶进空间，然后用灵泉水擦了个身。 　　她发现在空间里用灵泉水上身洗澡的时候不会感觉到冷，反而还很舒服。 　　纪仲川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久久没有说话，楚怡才一惊，自己大意了。 　　家里的水不可能轮到她洗澡用，所以这水哪里来的…… 　　“这水……”她试图解释。 　　但是纪仲川已经打断她了，开始一件件脱衣服，“好，我就不出去洗了，在房里洗，不然吵醒了人就不好说了。” 　　这话的意思，显然是说他不想知道水从哪里来，也不会多问的意思吗？ 　　楚怡愣愣地看着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脱下，露出宽阔而瘦弱的胸膛，瘦却紧实的腰腹…… 　　“！你等等！” 　　但显然这回男人没有听她的，手上动作不停，还提醒她，“别喊太大声把爹娘喊醒了。” 　　“……？”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里怪调的？ 　　现在也不是纠结说话艺术的时候，楚怡拉过被子挡住一半脸，“你去角落里洗。” 　　眼睛却是紧紧盯着男人的动作。身体很诚实了。 　　“怎么在我面前洗耍流氓呢？”声音闷在被子里，瓮声瓮气。 　　“我在房里哪个角落洗，你都看得见。” 　　“实在不想看我，你闭上眼睛睡觉就成。”纪仲川在和裤子较劲，绑裤子的腰带不知道为什么成了死结。 　　他也有点气楚怡，他觉得她最近很不待见他。 　　洗澡这事，两次让他去别处洗了。 　　他就要跟她反着来。 　　表面看着是大人，实际心里幼稚得跟个小孩一样。 　　楚怡：“……”算了算了，懒得计较了。 　　她看着房顶，把晚上的事说了说，“晚饭的时候你不在，大队长说从明天开始，每天的早晚饭都要减半了。” 　　纪仲川听到皱了皱眉，他语气平静，“我和平安今天在山上捡到一张一斤重蛇皮，还有两只兔子，去镇上换了些粮票和钱。” 　　一斤重？ 　　楚怡惊了一下。 　　“换了多少？” 　　纪仲川走到床边，把手里的粮票和钱递到她面前，看她躺在床上没动作，干脆掀开被子把钱和票塞到她手里，语气温温柔柔，隐藏着点小雀跃，“你数数。” 　　怎么听怎么像邀功一样。 　　楚怡看看手里的钱和票子，又转头看看纪仲川，就愣了。 　　楚怡睁大眼从下到上的扫了一圈，心里赞叹，最后看着他，扯了抹坏笑，“不错哦～” 第7章 大事不好 死了人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果然分到每个人手里的饭食都少了一半，包子纪仲川耶没有领到，还有比他更早来排队的人。 　　楚怡对着浑浊的水下不可口，看向其他人，也差不多是一副食不下咽的样子。 　　“娘，我不想喝了，水不抗饿，我想吃包子。” 　　一个女孩哭诉的声音传到楚怡耳朵里，楚怡看过去。 　　一个脸颊凹陷，龅牙嘴的女人在打哭诉的女孩，嘴里恶声恶气。 　　“死孩子，让你喝就喝，不喝迟早渴死饿死！” 　　“包子是你爹吃的，他不吃饱哪里有力气干活！你赶紧给我喝！” 　　楚怡皱眉，女孩被女人强硬地撬开嘴连粥带水灌进嘴里，而她注意到，女孩的肚子已经隐隐有鼓胀感了，像喝水喝撑了的样子。 　　而女孩被强硬地灌了水之后，就弯腰开始吐起来，吐出来的都是水，再抬头一副脱相的样子，看着吓人。 　　直面这样的场景让楚怡有些不适，有些反胃，但这种事在接下来的日子还会更多，楚怡别开眼，忍着不去看。 　　“今天趁着大家都在这，跟大家说一件事，今天是小年，一年到头，原本今天该吃好喝好，但是仓库里余粮不多了。” 　　说话的是村里大队长，脸上的精气神也就比其他人好一点，才显得国字脸上没那么愁苦。 　　“但是这点子困难可难不倒我们，今天给大家的主要任务，就是挖野菜，谁挖得最多谁拿到的吃的就最多。” 　　“一户或两户一起结伴去摘，到晚饭的点大家就把摘到的野菜拿到陈会计那里登记换吃的。” 　　大队长这话无疑是个令人振奋的，纪家几个婆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激动。 　　她们昨天可摘了不少野菜野果回来，能换不少吃的。 　　谭小翠张了张嘴，楚怡怕谭小翠太冲动，一下子就把事情说出去了，赶紧叫住人，“娘，我们回家吧，准备准备就去占地方了，去晚了可就没好地方了。” 　　楚怡甚至还伸手拉着谭小翠的手背，一副好婆媳的模样。她并没有防着不让人听到，其他人都听到了，大家都被点醒了，都有些意动。 　　谭小翠被她吓了一跳，这老四媳妇绝对是脑子坏掉了，想抽出手却抽不动，纪家其他人都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楚怡，看向婆媳两亲热交握的双手，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 　　这一打岔，谭小翠就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反而是着急忙慌地带着儿子媳妇回家拿家伙占地盘。 　　今天老纪家人人都要吃饱饭！老太太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人回去了。 　　楚怡走在后面，看着谭小翠的背影大大地松了口气。 　　“娘没什么坏心眼。”突然一句话岔进来，楚怡捂着胸口，一脸受了惊吓的样子。 　　纪仲川似乎被她逗笑了，看她的眼神柔和了几分，轻声道，“回家吧。”说完作势要扶她，楚怡隔开他的手，“我自己能走。” 　　纪仲川有些失望地放下手，只能跟在她身侧。 　　从村食堂回家，楚怡就把纪仲川拉进房，把昨晚他给她的粮票和钱重新全部塞到他手上，两张一斤的粮票，还有2块五毛钱，“你今天抽个空去一趟镇上，多买些米面回来存着。” 　　买这些东西不一定要去供销社买，里面的东西贵就不说，还又要钱又要票，这时候黑市就是很好的选择，只用钱和票中的一样，就能买到。 　　她向纪仲川隐晦地提了提黑市，她肯定纪仲川懂，“你先去一些巷子口探探路，兴许那里会有卖粮食的，可能会比供销社便宜不老少。” 　　“买的东西多，你可以叫上几个信得过的帮手。” 　　果然，接收到纪仲川探究的眼神，楚怡脸上装得是一派坦然。 　　实际心里已经在叫嚣了，看吧看吧，发现越多她和原身的不同越好，她懒得装了，省得她后面束手束脚的！ 　　越想楚怡越觉得坦然，“我就说这么多，那我先去和娘去摘野菜了，你的晚饭我负责了，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吧。” 　　说完她就直接转身往门口走，转身后的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摸着显怀的肚子缓缓松了口气。 　　纪仲川的眼神让人挺有压力的。 　　“我知道了。” 　　看着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他低低地应了一声，低头看着手里的钱票，他倒是不知道她竟然还知道黑市。 　　最近的接触让他感觉楚怡越来越神秘，熟悉又陌生，偏偏越是这样越吸引着纪仲川。 　　楚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上山了，她简直要为谭小翠鼓掌，因为谭小翠带着纪家一家子人上了八树山。 　　楚怡也是这时候才知道，榆山村的这座山叫八树山，因为山上树多，所以有了这个名字，山名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以前九这个数字是不能随便用的，就用了八。 　　楚怡一边听着谭小翠在和小孩子侃大山，一边四处张望。 　　山上宝贝多有多，让她捡点吧！ 　　一看还真让她发现了好东西，芭蕉树！ 　　还是结了果的！ 　　她快步朝芭蕉树的方向跑过去，她一跑李秀兰就发现了她，叫道，“楚怡，你跑去哪？” 　　“芭蕉树，我发现了芭蕉树。”顾不上别的，楚怡一边跑一边喊。 　　这片林子里就他们一家，楚怡是有意为之，她就是想让纪家人发现，但是她太开心了，喜出望外，忘了自己是孕妇，跑起来有多让人担心，她急着想先收一棵进空间。 　　“叫什么呢？”谭小翠尖利的声音响在耳边，李秀兰忍着捂耳朵的冲动，指着楚怡跑的方向，先是告了一番状，“楚怡怀着孩子呢，她就在山里跑。” 　　然后才说，“她刚才说什么芭蕉树，然后就跑过去了。 　　谭小翠听见了，甚至还看见了，一群人跟过去的时候，楚怡已经到了芭蕉树那。 　　这是一个芭蕉树群，数了数有七八棵已经结果的，挂着的芭蕉再不摘就要在树上熟了烂了，还有五六棵已经开花受果的，树上的小芭蕉明显是刚长出来的，她回头看了一眼来的方向，把那五六棵已经开花受果的芭蕉树一一都给收了。 　　收完原本长着芭蕉树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个大坑，她从地上随便捡了几片芭蕉叶盖在上面。 　　只要她不说，没人会猜到她有空间。 　　楚怡弄完后不久，谭小翠就领着人过来了，走在最前面，手上拿着一把砍刀，瘦小的老太太气势生风，遇到拦她路的野草树枝，利落地抬手就把它们砍一边去，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后面跟着她的千军万马。 　　楚怡看得想笑，她扬起一个笑脸，指着芭蕉树说，“娘，你看。” 　　老四媳妇一脸笑吟吟，在谭小翠看来是在向她邀功，她看着这么多芭蕉树她也高兴，难得给了楚怡一个笑脸，招呼儿子上树。 　　“老大，老二，上树砍芭蕉！” 　　接着就看见纪仲河纪仲海走出来，上去的时候肩上背着空背篓，下来时两个背篓都装满了，树上还有没摘的。 　　又上去了一趟，才全部摘下来。而那些树坑，都没有人注意到。 　　看着两背篓还多的芭蕉，李秀兰问谭小翠，“娘，我们现在要回去了吗？” 　　楚怡看了这个大嫂一眼，谭小翠更直接，白了她一眼，“要回也是晚上回！” 　　楚怡笑，“娘说得对。” 　　她这话，不出意外，又收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道注视。 　　楚怡耸了耸肩，想着空间里的几棵树，心情无比愉悦。 　　一直沉默寡言的纪家老大纪仲河替媳妇解围，“现在回去，这两背篓芭蕉得充公，娘不想全部充公，如果要现在回得先打探一下山下的情况。” 　　纪仲河叫来11岁的双胞胎春华秋实，让他俩下山看看情况。 　　双胞胎下山查探情况的时候，一群人继续在芭蕉树附近转悠。 　　附近的野菜已经挖得差不多了，基本都是荠菜和婆婆丁。 　　说起野菜，楚怡想起以前山里最常见的宝贝，野山药。 　　野山药繁殖能力强，如果被她移种空间，那她就真不愁了。 　　在林子里逛久了，楚怡有些饿了，吃了芭蕉垫肚子，就坐在石头上靠着背篓休息，其他人坐在左右一群人围成一个半圆坐着。 　　楚怡原本是坐着看前方发呆，结果她看着前面的草丛里，有白点在她眼前闪过。 　　“？”什么东西？ 　　再定睛一看，前面的草丛里确实有白点，具体是什么东西，她看不真切。 　　她有点怀疑是野鸡蛋之类的，再不济也是山菇，反正楚怡现在看啥都像鸡蛋。 　　终于等到周围人都走了之后，楚怡才小心地挪过去，扒开草丛。 　　白白的圆滚滚的一个，在楚怡看来，真的太可爱了。 　　看个头，真的是鸡蛋。 　　想到鸡蛋汤，她咽了咽嘴里分泌的口水。 　　一共有三个鸡蛋，不少了，楚怡捡起一个摇了摇，有点重晃不动了。 　　这个事实认知让楚怡更加兴奋，可能这是被孵化了，小鸡都快要破壳了，心念辗转就把三个鸡蛋收进了空间。 　　希望能有三只小鸡，会下蛋的母鸡。 　　楚怡天马行空地想着，一边捡了几根树枝扔进空间。 　　“爹，爹，大事不好了。” 　　春华秋实兄弟俩的声音慢慢传进来，楚怡走过去就听到两兄弟一人一句。 　　“四叔让我们回家。” 　　“三叔四叔背了好多东西回来。” 　　谭小翠拍了一张纪春华的脑袋，“这叫大事不好了？” 　　纪秋实反应过来，说出来的话让在场的人心都一抖，“不是，是小花死了，突然死在她爹娘面前。” 第8章 准备 回娘家 　　楚怡下了山，又跟着谭小翠一起去了村食堂。 　　食堂广场上人挤人围成一圈，这会儿静悄悄的。 　　这般情境，楚怡意识到什么，她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脑子嗡嗡的，恍惚间她听到旁边谭小翠啐了一口，“孩子都这样了，还不知道抱回家，真是看着晦气！” 　　可是她这样说，脚偏偏还往那边走，楚怡鬼使神差地也跟着过去，还没靠近呢，脚就虚地打滑，幸亏后面及时有人扶住了她。 　　那人看着她惨白的脸，吓了一跳，也不敢放开她，楚怡说了声没事，眼睛却越过人群直愣愣地看着前面躺在地上的小花。 　　她觉得呼吸困难，这场闹剧没有多久就被大队长给制止了，小花被抱回家，但是吃饭的时候，楚怡的正前方坐的就是小花一家，一家几口抛开伤心难过，开心吃着用野菜换来的饭团，而一边女人旁边空着的凳子上，孤零零放着一个菜篮子。 　　酸涩的气味涌上喉咙，楚怡“哇”地一声吐了，浑身的气血往上涌，搅得脑子昏沉沉的，眼一黑，她就没了意识。 　　楚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不出意外在床前看到了纪仲川，看到她醒了，纪仲川才松了口气，慌忙地去扶她坐起来，楚怡任由他动作，她脑子里全是小花闭着眼睛躺在地上的样子。 　　“要喝水吗？”纪仲川看着她干干地嘴唇，倒了一碗水给她。 　　楚怡摇头，纪仲川放下碗，看她这样，猜到她是怎么回事，便问道，“被吓到了？” 　　楚怡知道书中故事的走向，但是真发生了这事，还是觉得害怕，心有余悸，“我早上看着那个孩子还活着，晚上她就死了。” 　　“她那个肚子是喝水喝大的，我看见她娘逼她喝水了，她说她想吃包子。” 　　纪仲川脸色一黯，昨天他回村的时候，小花已经走了，那时候小花的父母正是哭得最狠的时候，“别想太多了，不是你的错。” 　　楚怡摇头，“我只是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纪仲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有什么不舒服地跟我说，别闷着。” 　　“外面怎么这么吵？”楚怡点头，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好像人都在家？ 　　“娘他们在做包子。” 　　昨天纪仲川和纪仲山去了一趟镇上，买了一些米面回来，当然纪仲川用的粮票和钱纪仲川对外都是说谭小翠给的，纪仲山也没怀疑。 　　“娘你知道你也给了我粮票，所以她说包子蒸出来让我悄悄去装一笼，让我们饿了就吃。” 　　啊这？楚怡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纪仲川，“你是你娘最小的孩子吧？” 　　纪仲川点头。 　　谭小翠生了四个金蛋蛋，老小老小，最宠的那就是小儿子纪仲川了。 　　楚怡一脸恍然大悟，怪不得老太太对她的态度时好时坏的，那股违和感她终于知道原因了。 　　纪仲川被楚怡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索性楚怡也没有看多久，她下床收拾了一下自己，和他一起出了房间。 　　院子关着，一家人都挤在堂屋里揉面团的揉面团，包包子的包包子。 　　楚怡进去的时候，谭小翠还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的吗？” 　　楚怡受宠若惊，“没有没有。” 　　谭小翠显然心情很好，也不管她说出来的话有多不像她，“肚子饿了就吃几个包子，不然待会放凉了就吃不上了。” 　　“……好。” 　　包子蒸出来后，还要放在院子里放凉，听谭小翠说这是纪家正月里的口粮。 　　楚怡纳闷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就听纪二兴说，浑浊的眼睛木木的盯着炉子，手里拿着根柴火，“这几天村上挖水井，大队长说会管饭，老大你们四兄弟都去。” 　　“队里的活不会亏待人的，昨天大队长悄悄跟村里几个老的透露，榆山村外边有些地方公共食堂已经关了，所以我们的村食堂可能用不了多久也关了，到时候得我们自己开火吃饭。” 　　“所以，食堂仓库剩下的余粮会分到各家手里，怎么分现在还不清楚，但陈会计手里有账本……” 　　纪二兴话没有说全了，但账本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懂，对于未来自己开火吃饭多了抹不安。 　　不同于其他人的哗然，楚怡却是高兴的，自己开火好啊，到时候吃什么就不用藏着掖着怕被发现了，会方便很多。 　　接下来，纪二兴的话是说给家里的几个儿媳妇说的，这倒让楚怡对这个便宜公公刮目相看。 　　“你们几个回家和亲家透露一下情况，让亲家也有个心理准备，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也就不用我多讲的，行了老大你们几个都回去准备准备吧。” 　　纪二兴摆手让几个儿子儿媳走，楚怡愕然，这是让他们都回娘家的节奏？还是今天就走？ 　　包子不管了？ 　　纪二兴直接赶人，“走走走，我和你娘两个人就行，不用你们待这碍事。” 　　不过说起回娘家，她坐在床上看着纪仲川收拾东西，楚怡有些紧张，有些怕见到楚家人。 　　她家就在榆山村隔壁清平村，她和纪仲川到的时候，只有楚芳在家，这是原身的姐姐。 　　楚家有点特殊，现在家里只有楚芳和楚怡两姐妹，爹娘在前两年已经过世了，楚芳比楚怡大六岁，在家招婿，已经结婚九年，有两个8岁和4岁的孩子。 　　楚芳打开门发现是自家妹妹，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回来了？快进来吧。” 　　楚芳看向妹妹的肚子，笑道，“这肚子都这么大了？” 　　楚怡已经有近四个月的身孕。 　　“姐。”夫妻俩同声同气地叫了声姐，楚芳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楚芳给两人上了茶，楚怡端着茶问她姐，她进入角色很快，一个姐姐她还是能应对的，“姐夫呢？” 　　“两天前和猛子上山了，村里食堂这两天都吃的菜梗，孩子饿得不行，没办法只能上山碰碰运气。” 　　楚怡和纪仲川对视一眼，清平村食堂也没粮了。 　　“孩子们呢？”她把手上的篓子装的芭蕉递给楚芳，“给孩子们吃。” 　　“出去玩了。”楚芳接过东西，回答她。 　　“姐，你这有水吗？我们村已经断水了。” 　　“还是有的，”楚芳本来听前半句还没觉出不对劲，听到后半句眉头就皱起眉。 　　“我们村里也没粮了。”楚怡又放出一个重磅炸弹。 　　看着楚芳愣住的脸，楚怡接着说，“姐，接下来还有一段更难的日子呢，这天大旱短时间是不会有好转的，你要有所准备才行啊。” 　　“我公公说，可能不久之后，就解散村食堂了，到时候各家做各家的饭。” 　　楚芳没想到这么多，有些慌，“怎么会？不吃集体饭了？不是好好的吗，现在没粮以后也会有啊。” 　　“姐，各凭本事吃饭没啥要慌的。”楚怡抓着她姐的手安抚。 　　“你趁着有空，拿着粮票去一趟镇上，买些粮食屯着。” 　　楚怡倒是想帮楚芳，她不想再看到像小花那样的情况了，但是她空间还没能产出呢，所以现在只能提醒她屯粮。 　　楚怡都想直接给空间跪下了，真是让人着急！ 第9章 空间产出芭蕉 喜欢吃 　　从娘家回来后，楚怡一扫萎靡不振，她打发走纪仲川，一头扎进了空间，她要看一下她的小鸡。 　　一天了，应该孵出来了。 　　孵不出来也没关系，她今晚就找借口吃鸡蛋。 　　一进去，楚怡就收获了惊喜，三个鸡蛋破了两个，剩下一个还没有动静，两只小鸡正在水稻田里叮麦穗。 　　楚怡把它们抓出来，研究了好久也没研究出来，到底是公鸡还是母鸡，她并不懂怎么看，只能养大了看它下不下蛋。 　　这些小鸡完全不像刚破壳出生的样子，体格有些大，像是已经出生一个月了。 　　她用树枝圈出来一块地方给两只小鸡，不能让它们乱跑，不然她怕她的水稻田都能被它们啃秃了。 　　她又去看了看芭蕉树，有一两棵已经挂果了，看样子是可以摘了，她深呼吸，搓了搓手，才对着芭蕉树喊了句，“收！” 　　接下来的一幕，楚怡惊叹，这绝对只能在电影特效里出现，没想到她还能在现实中看到这神奇的一幕。 　　随着她的话落下，芭蕉树上的芭蕉就一排排地飞下来，又轻飘飘地落地，楚怡看了看，芭蕉都是干净的，比前世超市里卖的芭蕉看着品相还要好。 　　闻着甜香甜香的，楚怡当即剥开一个试吃，口感软糯，绝对是吃完念念不忘的上乘芭蕉。 　　这个可以放去黑市卖！ 　　怎么卖是个问题，要不忽悠纪仲川带一些去黑市卖？ 　　这个念头在楚怡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把芭蕉皮扔给两只小鸡，她又吃了一个芭蕉，才挪脚去水稻田里，水稻已经结了绿色的穗子了，她双手合十，神经兮兮地对着这片水稻田拜了拜。 　　“水稻大哥，就等你成熟了！” 　　楚怡环顾一圈空间，空寥寥的，必须得再找点其他的蔬菜水果进来种，还有她的厨房也要建起来，最好再建个房子，平时她进空间待累了也可以休息。 　　这事，她自己干不了，难道得告诉纪仲川？很快楚怡就给否了，再等等吧。 　　她拎着一串芭蕉出了空间，把它们放进了背篓里，背篓里放着从山上摘下来的芭蕉。 　　空间出品，到底不一样，一下子就看出差距来了，楚怡只得擦了擦那些脏的芭蕉。 　　擦完了，她就出去找谭小翠了，她要问问老太太有没有玉米，这时候不比她生活的年代，现在种田也好，种菜也罢，是会留出下一季的种子的，待来年播种的季节播种。 　　谭小翠正坐在院子门口纳鞋底，听到她的话，看了她一眼，“你要这个做什么？” 　　“……看看，我看看。”这个理由也是楚怡胡编的！当然不能说她要种在空间，果然她还是不能轻敌了谭小翠。 　　婆媳是天敌！ 　　一听她这话，谭小翠一张菊花脸就拉得老长了，“你看这个干什么？没事干就去给老四纳个鞋底，省得你尽不干正事。” 　　“……” 　　楚怡也不是吃素的，这老太太不能惯着，她横你就要更横，所以楚怡抚摸着肚子，编瞎话编得离谱，眼睛不带眨一下，“你孙子要看的，我本来在房里给他爹收拾衣服呢，结果突然就想看一下干玉米。” 　　“我不想看吧，脚已经带着我出来找你了。” 　　谭小翠看着那张越来越好看的小脸，狐疑地眯起一双眼睛：“……” 　　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看得楚怡想放弃算了，结果在想要放弃前一秒，老太太放下手上的鞋底，一声不吭进了院。 　　楚怡赶紧跟上去，谭小翠打开杂物房的门锁，然后看着她。 　　楚怡懂了，赶紧进去，杂物房里放着什么，楚怡一直不知道，毕竟她也很少进来过。 　　除了晒干的玉米棒，她还看到了干辣椒，她脚一动，想走过去看看，谭小翠催促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赶紧看，我还要纳鞋底。” 　　楚怡手上拿着玉米棒，使劲扣了几颗玉米粒就收进空间了，然后心思就全在辣椒上了，辣椒好处多多啊，弄成辣椒酱，腌制辣椒酸，炒菜。 　　“娘，你这有这么多辣椒啊。” 　　楚怡的脚不受控制地走向辣椒，看着挂在架子上的干辣椒，她抬手拿了下来，背对着谭小翠摘了几个。 　　这一整套做下来，紧张得她大冬天的后背都出汗了。 　　谭小翠站在门口，看见她这样子，脸色十分不好看，她是不懂老四媳妇进来浪费时间干什么，她想发火，但是她听到门外有动静，是纪仲川回来了，还牵着老二家6岁的水水，有说有笑的，谭小翠咬牙，为了儿子她忍了。 　　老四喜欢孩子，现在都二十五了，第一个孩子还没出生，楚怡现在怀着孩子，她先不和她计较。 　　谭小翠横了楚怡一眼，提醒她，“老四回来了。” 　　楚怡要拿的也已经拿完了，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外走，这个动作被谭小翠看到，脸色总算好了些。 　　哼，还算识趣。 　　楚怡出去后，迎面撞上了纪仲川。 　　“水水，自己去玩，我找你婶婶有点事。” 　　楚怡：“？” 　　纪仲川扶着她的肩膀带着她进了房，耳边关门的声音和他的声音一齐响起，“我在山上弄的陷阱抓到了一只鸡。” 　　他今天上午都在村里挖水井，并没上山，这是陈平安告诉他的。 　　耳边气息温热，楚怡缩了缩肩膀，其实纪仲川说完话就放开她了，但楚怡还是感觉肩膀上如有实物，那双手还在她肩膀上按着，她抬手摸了摸肩膀，看向神态自若的纪仲川。 　　他正剥着芭蕉，他一进房就闻到一股甜香味，“以后白天是我在山上守着，晚上是平安。” 　　“先养一两个月看看，实在养不活到时候卖了就是。” 　　楚怡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了才开口，她拿了一个芭蕉在手上把玩，“你说这些芭蕉有没有可能在黑市上卖得出去？” 　　楚怡相信卖是肯定能卖得出去的，缺吃少穿的年代，芭蕉这些东西都是来之不易的零嘴。 　　纪仲川感受着嘴里的香甜，忍不住又吃了一个，吃完感觉神清气爽，酸痛了一早上的肩膀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所以，他点了点头，很中肯地说，“可以。” 　　还应该很受欢迎。不过这话他没有说。 　　“那明天我和你一起去镇上？” 　　纪仲川跟不上她的节奏，有些迟钝，喉结上下滑动，溢出一声，“嗯？” 　　“把这些芭蕉都拿去卖了，换钱。” 　　卖不卖得出去这是其次，她可以淘换些东西，然后等空间种出来了，这时候再卖钱也不迟。 　　纪仲川听着没忍住再吃了一个芭蕉，他心里有些可惜，这么好吃为什么要卖，自己吃不好嘛？ 　　他嘴里鼓鼓囊囊，说话有些含糊，“我喜欢吃……” 　　楚怡听到了，她没听出来纪仲川的言下之意，她的高兴溢于言表，“那更应该拿去卖了。” 　　纪仲川眼神幽怨地撇了她一眼，有些不情愿地应了声哦。 第10章 卖芭蕉 抽芽的地瓜 　　第二天吃过早饭，楚怡和纪仲川就背着背篓出门了。 　　在村口他们还遇到了杜鹃大娘一家，一家人脸色都不是很好，手上耶拿着不少东西，楚怡叫了人，杜大娘转头发现是楚怡，勉强笑了笑。 　　“杜大娘，你们这是从哪回来？” 　　杜大娘停了脚，叹了声气，“从小旺村回来。” 　　遇上楚怡，杜大娘的话茬子就仿佛打开了般，不吐不快，“小旺村就是我家小全媳妇娘家。” 　　说完杜大娘又摇了摇头，满面愁容，“现在也不是我家小全媳妇了。” 　　“之前谈好了，5块钱彩礼，明天小全把她接过来，大家伙闹闹新房，然后一家子吃顿饭，就算成了，结果昨天他们家通知我们过去，说是要加条件，要5块钱彩礼不止，还要加一张两斤的粮票，一张半斤的盐票，才让娶，你说这不是出尔反尔，上赶着抢劫吗？” 　　“他们要卖女儿，难道我们就一定要买吗？大不了我换一个，我也不稀罕他们家，我回去就让人相看别家姑娘！” 　　杜大娘声音恨恨的，楚怡往杜大娘身后看了一眼，看到一个垂头丧气的年轻人。 　　坐地起价，这样的亲家没同意是好的，只不过这一两年，娶媳妇怕是越来越难了。 　　难不保会有人为了几斗米而卖儿卖女。 　　安抚了一番杜大娘，楚怡和她告别，她和纪仲川继续出发去镇上。 　　这时候的城镇自然比不上现代的发达，街道两边很多都是又矮又破的老房子，楚怡站在街道中间看着这些房子，竟然有种时光回溯的感觉，而她是站在时光里的旅人。 　　真实又梦幻。 　　黑市自然不可能在人的眼皮子底下，纪仲川带着她穿过几条小巷，然后在一座绿瓦青砖的小房子后门停下。 　　他敲了敲门，不多时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个瘦小的男人，嘴边挂着两撮八字胡。 　　上来就问，“这回带了什么好东西？” 　　接着不等他们说话，瘦小男人眼神放在纪仲川背后的背篓上，再打量了两眼楚怡，往巷子左右张望了几眼，让开路，“先进来再说吧。” 　　纪仲川拉着楚怡进去，楚怡动了动手，纪仲川拉着并不紧，察觉到她的动静，回头温声询问，“怎么了？” 　　“没事。”楚怡本来想跟在纪仲川身后就行了，谁知道他会拉着自己。 　　她瞟了一眼两人相扣的手没有说话。 　　楚怡了解到，这个瘦小男人叫孙玉成，对镇上很熟悉，这房子也是他的，他私下里会干些买卖，一般都是从附近村里人手里收些山货，转手卖到别处，他从中获利。 　　而他和纪仲川算是这次，已经是第三次合作了。 　　“老纪你这芭蕉品相很好，闻着就香，刚才在门外我就闻到了香味，哪摘的？” 　　“能去哪，靠山吃山。” 　　“我尝一个，”孙玉成说着芭蕉已经剥皮送到嘴边了，香甜的气味一直引着他。 　　纪仲川看了他一眼，也从背篓里拿了一个芭蕉，吃得比孙玉成还快，孙玉成还在回味，他就企图在吃第二个了。 　　楚怡拍了一掌他的手背，小声喝止他，“不许吃了！” 　　她发现纪仲川喜欢吃芭蕉，昨天她说了要拿到黑市上卖，他应该是不乐意的。 　　她半夜听到动静醒来发现他在偷吃，半夜爬起来，也是没谁了，问他为什么大半夜爬起来吃，他的理由是芭蕉香得让他睡不着，他想睡觉，所以半夜爬起来吃了它们。 　　因为被纪仲川吃了一些，楚怡偷偷地从空间又拿了一些出来。 　　纪仲川应该是喜欢吃空间产出的芭蕉，熟透了的芭蕉香味比八树山上土生土长的浓郁了很多，口感也更好，所以才会让纪仲川吃了念念不忘。 　　这就好比一味本来只能发挥七成功力的菜品调料被发挥了十成十，那道菜更好吃了，自然让人念念不忘。 　　孙玉成吃完一个芭蕉，尝过口感的他，甜而不腻，可能是心理作用，吃完他感觉浑身陡然轻松不少。 　　孙玉成知道这芭蕉有多好吃，吃完芭蕉的时候，他连卖给谁卖多少价格都想好了，再看背篓里剩下的芭蕉，外皮处理得干干净净，看着它们他就像是在看宝贝。 　　“老纪，这回我让你说价格，我可以不赚你的钱。”孙玉成从纪仲川手里抢过背篓，是的，是抢。 　　他要拿的时候纪仲川还不舍得放手，手扒着背篓扒得紧。 　　纪仲川遗憾地看了眼背篓里的芭蕉，向孙玉成指了指楚怡，把决定权交给她。 　　“你一般会给什么价钱？按斤算吗？”楚怡先问个底。 　　孙玉成点头：“是按斤算，如果是平时，我会给6分一斤。” 　　楚怡心里有了大概，喊价，“那你给我6毛一斤。”这些芭蕉有空间加持，看在空间的面子上，她都得喊这个价。 　　孙玉成眼皮子狠狠跳了跳，6毛一斤，他本来想好的卖出去就是卖这个价钱。 　　“你也尝过，你觉得它值这个价吗？”楚怡笑着问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一点也不担心他会不同意。 　　孙玉成看向一旁的纪仲川，希望他能说点什么，但是他看过去的时候，他发现了什么，纪仲川正事不着急，专盯着他手上的背篓。 　　“……” 　　孙玉成无语，虽然他知道芭蕉很好吃，但是，你能不能把你那馋样收一收？ 　　他愤愤地叫了一声，同时把背篓放身侧，避开他的目光，“老纪？” 　　但孙玉成叫错了，纪仲川甚至还想多叫点，这样卖不出去就能拿回家了，“嗯，这个价我觉得行了，你要觉得少，那再加点吧，楚怡怀着孩子辛苦，孩子需要营养。” 　　说完，纪仲川看向楚怡，等着她的点头认同。 　　“……” 　　孙玉成呼出一口气，不想再跟这对夫妻计较了，咬牙认了这个价，“行，6毛一斤就6毛一斤。” 　　芭蕉有15斤多，一共九块五毛钱，在孙玉成要拿钱出来的时候，楚怡制止了他。 　　“一部分钱我可以换成其他的东西吗？” 　　孙玉成摸了摸八字胡，“说说看。” 　　“你这有地瓜吗？我想要一两斤。” 　　“有布票，或者盐票，油票吗？” 　　孙玉成：“……” 　　“有布票，盐票，没有油票。” 　　“地瓜也没有，不过你可以去巷子里碰碰运气，前两天有个大爷在那卖陈年地瓜，不过很多都是抽芽了的，没几个人会买。” 　　楚怡心里叫好，抽芽了好啊，抽芽的地瓜可以直接种了，她就是要买抽芽的，多省力啊。 　　在孙玉成那花四块钱换了一张2米的布票，还有两张一斤量的盐票后，楚怡和纪仲川就去巷子里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孙玉成说的大爷。 　　找卖地瓜的大爷没费什么劲，大爷穿着一件薄薄的秋衣，靠着墙呆坐着等着人来问。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卖东西的，恐怕还有人以为他是个乞丐。 　　“大爷，您认识孙玉成吗？” 　　楚怡和大爷对了对暗号，大爷的反应说明对上了。 　　大爷：“我这有20斤抽芽的地瓜，1分五厘钱一斤，买吗？” 　　“买。” 　　楚怡花了三毛钱买了20斤的抽芽地瓜。 　　接着她又去供销社用布票买了布，接着又用盐票全换了盐巴。 　　这些东西都扔给纪仲川拿了，她两手空空，心情好到想哼歌。 　　“你买布要做什么？还有盐巴和地瓜。”纪仲川察觉她的好心情，试探着问，想到某个可能，他也跟着高兴。 　　楚怡看了他一眼，挑着回答，“布票给孩子做衣服啊，放心，剩下的应该没你的份。”话末，她还逗了逗他。 　　至于盐巴也有用，盐巴可以治水肿，地瓜可以抗饿，回去她就忽悠她姐还有谭小翠在家里种。 　　悄悄种也要种，到时候全村都…… 　　纪仲川颠了颠背篓，温和地望着前面楚怡的背影，笑了笑。 第11章 种地瓜 做衣服 　　回到家后，楚怡让纪仲川把一袋子地瓜提进房间，然后就把他支出去，她拿着地瓜和桶进了空间。 　　她一路上想过了，地瓜属于耐旱作物，但播种一般是在夏季，现在大冬天，虽然是在室内种，就好比现代的温室大棚，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活，所以为了提高成活率，她决定先把这些地瓜用灵泉水浸泡一段时间，然后其他的就交给会种地的人干吧，比如谭小翠。 　　楚怡把地瓜一个个扔进桶里，看灵泉水没过它们，她想她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楚怡留了一些地瓜在空间种下，其他的都拿给了谭小翠。 　　“买这么多地瓜回来做什么？还是抽芽的。” 　　谭小翠看完袋子里的地瓜，用一副她是败家娘们的表情看着她，看她的眼神就像要吃了她一样。 　　“娘，这是买来种的。” 　　楚怡细细跟她说，“娘，地瓜耐旱，虽然现在不是它播种的季节，但是如果我们在室内种呢，室内暖和，兴许它们能成活呢，如果能成活，那就是救命的东西。” 　　谭小翠本来还一脸怒容，但她越是听楚怡说到后面，脸上就越正经严肃。 　　地里刨食的她，很容易就听懂了楚怡的意思，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地瓜，天气这么冷，这些地瓜上的芽还带着一股抖擞的精神劲，芽嫩绿嫩绿的。 　　“这些芽儿怎么会这么嫩？”曹红诧异地问出声，有些稀奇地拿着地瓜看。 　　问话的人，楚怡该叫她二嫂，是纪仲海的媳妇。 　　当然是泡了灵泉水的缘故，在屋子里的几个女人都看向她的时候，楚怡一副一问三不知，她只负责买的表情。 　　谭小翠看了很久，终于出声，“既然都长芽了，那就试试吧。” 　　“现在你们几个去收拾收拾杂物房，然后架些炉子在里面。” 　　“娘，那是要把杂物房耙成菜地吗？”三嫂桂香凤问谭小翠。 　　谭小翠看向楚怡。 　　她这一看，一二三个嫂子都看向楚怡。 　　楚怡：“……从外边挑些土回来比较好吧，更省力。”而且外边的土质因为常年种地的缘故可能会肥沃些。 　　谭小翠点头认同，“那就从外边挑回来。” 　　“晚上让他们几兄弟一起去挑，偷偷的，先别惊动别人。” 　　谭小翠心里想的是，自家发现的救命法子，没必要让别人知道。 　　到了晚上，一家人出动，都挤在杂物房，窗户都糊紧了，密不透风，杂物房里热浪滚滚，楚怡数了数，放了四个炉子，还有几个炭火堆。 　　从挑土到下种，在杂物房待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弄好了。 　　其实楚怡看着眼前这阵仗，她想说如果有油布，用油布把种着地瓜那一块围起来，可能会比放炉子效果好。 　　忙活了一晚上，楚怡想洗澡洗头，但是纪仲川也一直在房里，她没办法进空间。 　　所以说，水源问题也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太累太困，楚怡顾不着想这些，一沾床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楚怡就出发去隔壁村找楚芳，她要送地瓜过去给她，因为不放心，纪仲川和大队长请了假，也跟着去。 　　他这几天在村里挖水井，已经连续请了两天假了，楚怡随他，她从空间里拿了一串芭蕉，刚好纪仲川可以当个免费劳力。 　　“……我吃一个？”从镇上回来后，在短短两天里，纪仲川也吃过芭蕉，但是和他想象中的味道差了很多。 　　这几天一直念着这个味道呢，看见楚怡拿出来，他的心就蠢蠢欲动了。 　　因为是给楚芳的，他还知道问一下楚怡，小心翼翼带着点期望。 　　楚怡就无语：“…吃呗。” 　　还能不让他吃？楚怡看他的目光就像在关爱一个孩子，还是憨的那种。 　　纪仲川一边吃一边问她，“是这个味道，我这两天怎么吃吃出来都不是这个味道，你从哪拿的芭蕉？娘那？” 　　那天从八树山上背了很多芭蕉下来，回来之后每房都分到了两背篓，放在他们房里的芭蕉，纪仲川试过了，但是味道不对，他以为是从谭小翠那拿的。 　　楚怡摇头，“不是，从哪拿的我不能告诉你。” 　　楚怡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让纪仲川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也从这话里明确知道了，楚怡这是有秘密了。 　　而且看样子他是还不能知道这个秘密的，那他不问就是，他不急于知道，不过。 　　纪仲川抿了抿唇，问了一个问题，“那……你那里还有芭蕉吗？” 　　楚怡挑眉，她刚才那话其实带了点试探，她对纪仲川的反应还算满意，“你猜。” 　　纪仲川看着楚怡生动的脸，半晌憋不出一句话，两人也就没有再说什么，闷声往前走。 　　到了楚芳家，楚怡把抽芽的地瓜给楚芳，和她说了纪家昨天已经下种的事，也让她尽快下种。 　　楚怡直接让楚芳在地瓜地里盖上油布，“架炉子用的是炭火，炭火费柴，所以姐，你不如直接就在上面盖油布，效果可能会好一点。” 　　根据温室大棚的原理，这样是肯定有用的，至于用炉子烤，应该和烧炕原理差不多，有没有成效，楚怡也不知道。 　　不过那是谭小翠提出来的，她就没有提出异议，凡事都要折腾嘛，折腾多了，可能最后比她还懂。 　　另外，她也觉得谭小翠说的也挺有道理的，兴许两种办法都有效呢。 　　自从种下了地瓜之后，谭小翠就一整天一整天地待在杂物房，伺候它的地瓜。 　　楚怡偶尔也会来一趟，想看看灵泉水泡过的地瓜种下去会有什么效果，中途楚怡还偷偷浇了一次灵泉水。 　　只可惜，一连几天，也没见有什么动静，现实世界和空间到底不一样，楚怡只能等。 　　农历28这天清晨，沉睡中的人被雀跃的欢呼声吵醒，很多人被告知水井打通了，打了百十米深，终于见水了，村子里沉寂萧索的氛围终于有所缓解。 　　“终于出水了，那我可要好好洗个澡。” 　　“是啊，我要喝个痛快！” 　　“……” 　　可是水井边上叽叽喳喳讨论的人却随着等待的时间越等越不安，因为除了刚开始的水花，水井就再没冒过水，之前冒出来的水花，甚至在这等待的时间里，已经干了。 　　这个结果，在楚怡意料之中，她看着村里人带着希望来又带着失望走。 　　其实她也挺难过的，虽然她有空间，但是她也真切感受到干旱缺水带来的不便与困难。 　　纪家现有的水也已经不多了，再怎么省也只能挨一两天。 　　过年也过得安安静静的，出门拜年的人少，反而都是往山上跑的。 　　楚怡拉了个孩子问，“你们跑什么？” 　　“去山上抢地盘啊，谁抢到就是谁的，在那地盘上找到的东西就是谁的。” 　　楚怡放过那个孩子，转身去找纪仲川，她没忘记，他在山上养了鸡。 　　“没事，平安已经把鸡抓回他家了，过完年再放回去。”纪仲川语带安抚。 　　“刚才我看见村里人都跑上山去了，说是抢地盘。” 　　纪仲川拧眉，“去就去吧，我再去镇上买些粮食。”再过些时候，粮食可能就有市无价了。 　　纪仲川出门时还碰到了他三哥，兄弟俩对视一眼，沉默地一起走。 　　纪仲川出门后，楚怡去看了看地瓜，顺便取暖，纪家除了床，就杂物房那里最暖了。 　　她在里面看见了谭小翠，想起她需要她帮忙的事，就问，“娘，你会做衣服吗？” 　　“怎么？” 　　“我想给肚子里的孩子做两件小衣服，可我不懂把握尺寸。”重要的是，她想给自己做两件内衣，但她不会做针线。 　　谭小翠嘴上还是没放过她，“懒得像条虫，”说完她才说，“你拿布料过来，我给你看看。” 第12章 尺寸 大裤衩 　　楚怡回房里拿了前几天在镇上买的布，考虑到衣服是给小孩子穿的，她特意选了棉布。 　　谭小翠骂骂咧咧的，“不就是件衣服吗，他前头不是有那么多哥哥姐姐的，穿谁的不行，你还专门买布来裁……” 　　楚怡不用猜都能知道她后面要说什么。 　　她先一步和谭小翠说，打断她的骂骂咧咧，“孩子出生的时候，天气应该也暖和了，所以娘，你做的就不用塞棉花了。” 　　虽然谭小翠说的话没错，但是这孩子前面哥哥姐姐的衣服都已经被穿了五六回了，多的是破破旧旧的，孩子出生后不可能只穿淘换下来的衣服，总得有一两件自己的吧，所以她才想弄新的衣服。 　　“你坐我边上，学着点。”楚怡很顺从地在谭小翠边上坐下，她是有打算偷师学艺的，她的内衣还得自己弄呢。 　　接下来三四天，楚怡都待在杂物房里一边烤火一边做衣服，她专门拆了一件破棉衣，取了里面的棉花，缝了两件运动式内衣。 　　这时候的人还只是穿着一块布，她早就不习惯了。 　　孩子的衣服都是谭小翠做的，做完还剩两尺左右的布料，谭小翠看着，干脆把针线布料都推到她面前，“剩下的你给老四做条裤子吧。” 　　“……这么点布料，做不了裤子吧。” 　　谭小翠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不是让你做外穿的裤子。” 　　不是外穿的裤子…… 　　楚怡灵光一闪，瞬间如遭雷劈，失声叫道，“什么？” 　　谭小翠捂了捂耳朵，脸一板，“你鬼嚎什么？不就是让你给老四做条内裤吗，你不做还让我做娘的做啊？那把你娶回家干什么吃的？” 　　“我不做！”楚怡把针线推回去，使劲摆手摇头。 　　开什么玩笑，她前世连男朋友都没有，来到这，又是结婚了又是要当妈了，现在又要给男人做大裤衩？ 　　一茬接一茬，韭菜都没她这么速度。 　　“你不做我做啊？你不比我清楚？”这句话嚎得惊天动地，估计方圆十里都听到了。 　　“……”楚怡低着头，抬头摸了摸耳朵，烫到脚趾头了，谭小翠脸大，她反正是抗不住的。 　　“你都不看看老四穿的都成什么样的了，没一块好地方的，你就懒吧，仗着……”谭小翠看着她低着头的那鹌鹑样，气得磨牙。 　　以前跟她干架的人，现在她说十句那头也嘣不出一句，着实让她有点火烧心。 　　“你以为仗着老四袒护你，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是吗？！” 　　“娘，你少说两句，气伤肝。”楚怡不痛不痒地安慰了两句，轻柔地摸着肚子，她怕这老太太声音太大，吓坏孩子。 　　别以为孩子在肚子里就不懂，其实他都听着呢。 　　她觉得谭小翠就是精力太旺盛了，老想着找儿媳妇麻烦，还光找她，不找其他人。 　　纪仲川穿的大裤衩她不想做。。 　　楚怡手抚着肚子，眉眼温柔地看着肚子，谭小翠说的话影响不大。 　　“你出去！把东西都拿回去！拿回去！” 　　谭小翠郁气上涌，挥着手开始赶人，心里想着这楚怡气她的功夫越来越深了。 　　楚怡巴不得走呢，她把孩子的小衣服抱在怀里，然后带上自己做的内衣，扶着腰走了。 　　出门前还回头劝谭小翠，“娘，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多不值得。” 　　谭小翠抄起跟前的两尺布就想扔过去，这时杂物房的门却嘭地关上了。 　　“……”气得她跺了两跺脚。 　　楚怡关上门后，就撞上了在门口观望的桂香凤，对方取笑她，“弟妹，娘骂你的话，一家子可都听见了。” 　　这话听着刺耳，楚怡看了她一眼，怼了回去，语气却淡如风，“娘敢骂你们敢听，和我有什么关系？” 　　桂香凤知道她脾气硬，差点接不上她的话，“……这，不是我说，老四都可怜到这份上了，天天被你压榨就算了，裤子还都穿破烂了，娘都看不过眼说你了，做人媳妇儿的也别太过分了。” 　　楚怡对于和人讨论私房这种问题敬谢不敏，而且桂香凤作为嫂子，管小叔子房里的事，不可笑嘛。 　　“这都是我和他的事，你要是嫉妒，你就直说。” 　　桂香凤：“……” 　　这嘴巴和人一样厉害，一点不给人面子。 　　晚上，谭小翠抱着那两尺布来搞突袭，当着纪仲川的面直接把今天的事都给说了一遍。 　　“我就让她帮你做条大裤衩怎么了？怎么了？不应该吗？” 　　“你现在穿的那两条还是婚前我给你做的，那都成什么样子了。” 　　纪仲川：“……”他没想到他娘是因为这个原因炸起来的。 　　楚怡打了个哈欠，一把抢过谭小翠手里的布，把她带起来，推出门，“应该应该，娘大晚上的你就消停会儿吧。” 　　谭小翠急了，一直回头，“楚怡你干什么？我不走，我话还没说完呢。” 　　铜锣一样的声音，大得楚怡都快以为自己聋了，她也来火了，“有你这样爱管闲事的娘吗？纪仲川又不是三岁小孩，饿不死冷不着，你至于吗？我说一次，你给我出去！” 　　趁着谭小翠被她唬得愣在原地，楚怡趁着机会把门关上，“下次进门要敲门，不然我还把你赶出去！” 　　楚怡放完话回头，发现纪仲川在看她，她这才想起，她刚才在人儿子面前把妈赶出去了，她想了想说。 　　“是你娘逼我的，我也不想不给她面子。” 　　“还有，我不想给你做什么内裤，我也没给你做过，哪里懂……这布我放这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本来楚怡说得挺心虚的，但说着说着她腰杆就硬了。 　　原身都没干过的事，凭什么让她来？ 　　正当她得意之时，纪仲川语出惊人，“你可以试着帮我做。” 　　楚怡双手叉腰，恶狠狠地质问，像是有些气急败坏，“凭什么？” 　　“你都没给我做过一件衣服……”男人轻飘飘地撇了她一眼，就转开眼低下头了，装的是一副我很委屈，我需要关爱的样子。 　　一副瘦的弱不经风的样子，别说，装的还挺像。 　　“……我手痛，”楚怡随便找了个理由，“我明天到镇上供销社给你买吧，你尺寸多少，我多买两条，保证够你穿。” 　　纪仲川：“？” 　　楚怡疑惑，“嗯？多少？” 　　纪仲川幽幽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沉默了半晌，说了个数字，然后默默地脱衣服上床睡觉。 　　“？”楚怡只感觉他好像生气了，她觉得他连背影都那么倔强。 　　她发誓她只是单纯想知道。 第13章 甘蔗 甘蔗 　　楚怡进了趟空间，发现空间鸡下蛋了，个头还不小，数了数，有八个鸡蛋，楚怡专门试验了一下，发现空间里一只鸡一天能下两个蛋。 　　也就是说，两天前这两只鸡就下蛋了，也就是大年初一那天。 　　鸡蛋攒了几天，楚怡去了一趟镇上。 　　到了镇上，楚怡先去供销社买了纪仲川的大裤衩，又去专卖米面粮食的柜台问了问价格。 　　“一斤白面2块钱，玉米面1块6毛钱，大米就更贵些，一斤粮票可以换半斤大米……同志，您要哪样？” 　　“鸡蛋怎么卖？” 　　“3毛五分钱一个，同志，您要买鸡蛋吗？” 　　“我不要，谢谢。” 　　供销社的东西都卖得这么贵了，楚怡从供销社出来，去了趟黑市。 　　黑市的情况也算不得多好，卖的几乎都是野菜野果，不过，也挺受欢迎的。 　　她一进到巷子里，就有人围上来问，楚怡看了看来人，男人是很憨厚老实的面相，国字脸，脸被晒得有些黑，嘴皮子干干巴巴的。 　　“大妹子，过年走亲戚啊？” 　　楚怡不是很懂黑市里的规矩，不过她眼睛一转，看到了上次卖地瓜的大爷，她心定了不少。 　　她点了点头。 　　“我这边有小半斤白面，8毛钱，同志要买吗？” 　　“或者同志可以用10个包子和我换也成的。” 　　楚怡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中年男人恳切地回看着她，“我有白面，但是家里一滴水也没有了。” 　　没水，怎么和面。 　　楚怡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她想卖水。 　　她冲中年男人摇了摇头，表示不买，中年男人有些失望，但是还是不死心，问她想买什么，“那女同志你想买什么？我可以给你介绍。” 　　楚怡肩上背着包裹，供销社的帮她打包好了，里面装着给纪仲川买的大裤衩，这包裹正好给了她掩人耳目的机会，她假意伸手进包裹里，实际是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个鸡蛋。 　　“我想卖鸡蛋。” 　　中年男人看见楚怡手上的鸡蛋，眼睛亮了亮，男人垂下眼，不着痕迹地掩下了眼里的思索，看了眼她的肚子。 　　再抬头，他问，“女同志，这个鸡蛋你怎么卖？” 　　“3毛一个。” 　　比供销社也没便宜多少，中年男人心里咂舌，再看楚怡，他心里有了一番思索。 　　“你能给我多少？” 　　“你要多少？”楚怡也没说全了。 　　这时，旁边一个插进来声音，“闺女，你要买婆婆丁吗？我这都是新鲜现摘的。” 　　是那天卖地瓜那个大爷，楚怡拒绝了他，那个大爷似乎有些急，他提着篮子走过来，强硬地要楚怡看了看篮子里的婆婆丁。 　　“闺女，这都新鲜的，别家都没有呢。” 　　中年男人伸手拉开大爷，顺势把人推开，还用手挡着不让大爷靠近，“大爷，现在谁还吃婆婆丁这玩意，婆婆丁漫山遍野都是，吃得嘴都绿了，你别耽误我买鸡蛋。” 　　楚怡在他们拉扯的时候，就后退几步避开了，她怕撞到她的肚子。 　　“女同志，你要卖的鸡蛋都带在身上吧？你看这样，你的鸡蛋有多少我买多少。” 　　“我现在就要买，你看我们找个地方交易一下。” 　　虽然两人现在巷子里，也不能太明目张胆地来，但这样的话术口吻，太像哄人的骗子了。 　　楚怡再看一旁被挡着的大爷，不安悄然爬上心头。 　　“鸡蛋并不在身上，我明日才拿来。” 　　说完楚怡让他明天再来找她买，就绕过她走向了其他人，她虽然不买婆婆丁，但是她也想看看其他的东西。 　　那个大爷赶紧走到她身边，这回倒不是极力推销他的婆婆丁了，而是引着她走了一段路之后，悄声跟她说，“闺女，这个男人狠着呢，你可别被他骗了。” 　　“怎么了？” 　　楚怡想问出些什么，但是大爷反而不愿讲了，他把楚怡带到别的摊贩前。 　　“闺女，你想买什么，跟他们说。” 　　楚怡看着眼前这群人，再转头看看那个形单影只的中年男人。 　　两伙人像是井水不犯河水，却又异常的和谐，她刚进来时，是中年男人先上来问她的。 　　她心里只是闪过一些念头，她没注意，因为她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问眼前这群小贩。 　　“有萝卜的种子吗？” 　　萝卜种下抽芽开花后，就会孕育种子，这个时候，种子往往会被保存下来，不过能孕育种子的萝卜并不常有，所以不常见。 　　所以在场的人都纷纷摇头。 　　楚怡有些失望，继续问，“那你们见过甘蔗吗？” 　　这个大家更没见过了，不过还是有一个人给了她希望，“闺女你要萝卜和甘蔗是吗？” 　　楚怡点头。 　　开春后正好赶上春种，这个时候正是春萝卜下种的时候，如果种上，那么可以缓解干旱带来的水源不足问题。 　　而甘蔗和地瓜一样耐旱，楚怡看中了甘蔗的生长期短，加上灵泉水，肯定会快速见效。 　　那人又继续问，“甘蔗是什么样的？” 　　楚怡愣住，“你们没见过甘蔗？” 　　大家都摇头，“萝卜倒是见过，以前乡下很多人家都种。” 　　榆山村属于南方地界，前世的时候，南方甘蔗的产量非常大，内销的同时还出口。 　　看着大家一副懵懂的样子，楚怡只能安慰自己，应该是太偏僻，很多地方还没普及种，所以大家很少见到甘蔗，甚至不懂。 　　楚怡给他们描述甘蔗的样子，“像竹子一样，一节节的，却比竹子要细些，有黑的有绿皮的，黑甘蔗最好。” 　　“这些甘蔗里有水，找到了可以救命。” 　　这个常识但凡知道甘蔗的人都会懂，所以楚怡也不怕说，她一说完，跟前这群人眼睛就亮了。 　　“你们可以去山里田间找找，你们找到了可以找我，我可以给你们钱。” 　　楚怡在黑市待了好一会儿才走，走之前地瓜大爷信誓旦旦地说会帮她找她要的东西。 　　那群摊贩也这样说，楚怡笑了笑，这些人看着和地瓜大爷挺熟的样子。 　　楚怡出了巷子不多会，之前的中年男人终于找到机会也跟上去了。 第14章 水源 水源 　　楚怡走出巷子不远，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她听着脚步声，沉重有力，应该是个男人，她突然想起黑市巷子里地瓜大爷的一番话，会不会是那个中年男人。 　　她本来打算就这么回村了，但身后的男人让她改变了主意，她加快脚步往供销社去。 　　但是楚怡显然低估了跟踪的男人，身后的男人一看见她想跑，就快走两步直接到了她身侧。 　　楚怡吓得一顿，慌张和前顿的后挫力让她肚子有种悬空感，她手扶着肚子，恰巧这时，她感觉到有什么碰了碰她的掌心。 　　她有些愕然。好像是胎动。 　　这还是她第一次感知到孩子胎动。 　　“同志，你跑什么？我都快跟不上了。”楚怡转头，眼前是脸，脸上纹路深纵，仔细一看，其实一点也不老实，反而透着一股狠劲。 　　楚怡扶着肚子后退一步，摸了摸肚子安抚肚子里活跃的孩子，她大意了，这时候不比前世，她左右观望，这里是巷子外的街道，没有多少人走动，拧着细眉，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中年男人看着楚怡，一双精光毕露的眼睛从她的眼睛看到鼻子嘴巴最后到她的肚子，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 　　可能是因为灵泉水的缘故，楚怡被养得脸色红润，皮肤细腻，细看比一些孩童皮肤还要好，一看就是吃得很好，平时更不需要操心的人。 　　能养出这样女人的家庭，那家底不是最好但也不差。 　　中年男人本来真的只是想把手上的白面卖出去，并没有起歹心，但是最后被地瓜大爷阻挠了，尤其是，他真的需要鸡蛋，一来二去他就没有多少耐心了。 　　他不想挑事，但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意。 　　鲁忠觉得自己已经给面子了，这世道太平没几年，又来个要人命的大旱。他以前就是专门劫持地主富户的土匪，只不过近几年从良了而已，他的莽性被刺激起来。 　　“我的白面和你的鸡蛋换！”鲁忠把手上的白面递给她，板着一张脸道。 　　“把你身上的鸡蛋都给我，有多少给多少，不然……”鲁忠说着，并不客气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 　　他握紧拳头，比划了一个捶人的动作。 　　恐吓的话再配上他凶狠的动作表情，还真吓到了楚怡，她就是个平凡老百姓，还怀着孩子，再看鲁忠，成年男性，长得还高大，实力悬殊的不是一点半点。 　　他既然敢跟上来，说明是个做事不计后果的。 　　楚怡短短几秒钟内，就想到了很多，所以她非常速度地把鸡蛋给他了。 　　这是刚才给他看的那个。 　　“我只有一个，其他的在家。” 　　楚怡摊开的手上放着一个鸡蛋。 　　鲁忠拿着白面袋子的手猛地收紧，狠声狠气地说。 　　“拿十个鸡蛋换。” 　　“我真没有。”楚怡皱起眉，她心里也纠结，早知道不那么想当然了，不应该自己一个人出来，她来黑市，是想看看有没有甘蔗，萝卜这些耐旱的作物。 　　她必须得快点找到这些救命的东西，然后培育出来。 　　她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怀，想要拯救万民，但是既然在她眼皮子底下了，那帮他们也是帮自己。 　　她这个灵泉空间，可能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仙人也是这么说的。 　　鲁忠舔了舔干涩的嘴皮子，闻到了一股腥味，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抢过她手上的鸡蛋，手掌一捏，仰着头吃了。 　　生吃鸡蛋，她还是前世在电影里看到过。 　　接着她就看见，鲁忠吃完蛋清和蛋黄后，还把蛋壳扔进嘴里嚼。 　　楚怡后退一步，捂着胸口，有股想吐的冲动。 　　“……”狠人。 　　鲁忠嚼了嚼嘴里的蛋壳，感觉没味了，头一歪呸一声把蛋壳吐出来，然后朝她伸手，“把包裹给我！” 　　楚怡看着他手上的鸡蛋液，忍了忍还是没给他，她心里打开了包裹，鲁忠看到包裹里面就只有一条男人穿的灰色的裤衩。 　　他浓眉皱起，眉间拢成“川”字，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凶悍。 　　“身上有钱吗？” 　　楚怡想摇头，但是她不敢，在他的瞪视下，只能点了点头。 　　“不多，只有两毛钱。” 　　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毛钱，剩下的钱都被她转移进空间里。 　　鲁忠盯着她的上衣口袋，又命令她，“把口袋翻过来。” 　　楚怡只得又翻口袋。 　　果真没有钱了。 　　鲁忠把钱抓到自己手里，有钱了，他要去饭馆吃顿饭。 　　他看着楚怡，让她跟上，“你跟我一起去，我还有事问你。” 　　楚怡抬头看了眼天，还早着，她默默地往前走。 　　鲁忠到了镇上的国营饭店，把小半斤白面和两毛钱交给饭店的服务员，开始喊菜，“白面都做成馒头，再来份辣白菜，再加一壶茶水。” 　　服务员态度还算好，明码标价地告诉鲁忠，“同志，一壶茶水要两毛五分钱，辣白菜一毛五分钱一份，另外加工费两毛五分钱，您还需要再给我四毛五分钱。” 　　鲁忠眼睛一瞪，不过服务员不愧是国营饭店的，心理素质很强，她看了眼眼前的男人，再看看旁边的楚怡，脸色不变，建议道，“同志实在没钱，可以拿白面抵，半斤白面抵五毛钱，同志可以只要一壶茶水，或者一份辣白菜。” 　　这话就连楚怡听着都觉得坑，何况鲁忠，但他现在饿，他也不计较，退而求其次，“那你帮我把白面做成包子，我要吃。” 　　服务员重复：“同志，需要加工费两毛五分钱。” 　　无论要什么，价格都比他手上现有的钱多！ 　　鲁忠气势汹汹地把钱和白面收回来，转身要出去的时候，又实在不舍得。 　　看了眼玻璃窗后的厨房，咽了咽口水，他看向楚怡。 　　楚怡却不看他。她垂下头想事情，物价贵了，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鲁忠咬牙，只能愤愤又遗憾地出了国营饭店的门。 　　楚怡以为自己可以走了，但没想到，鲁忠抓着她的袖子就是不允许她走，还拉扯着把她带到一边墙角。 　　楚怡站着，他蹲着，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抓着白面，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 　　看到吃不到的心情，现在大概只有鲁忠懂了。 　　其实楚怡也有点懂，因为她当初等灵泉空间的水稻成熟的时候，也是这种惆怅的心态，后来芭蕉成熟了才缓和了她的惆怅。 　　鲁忠突然出声问她。 　　“之前你和姓汪的他们说的话，是真的？” 　　“姓汪的就是卖婆婆丁的老头。” 　　“如果我能搞到甘蔗，能种活吗？” 　　“还有萝卜种子，一滴水都没有，能活吗？” 　　楚怡看着这个男人，现在一脸颓废，她反问，“你能弄到？” 　　“不知道。”鲁忠实话实说。但他可以试试。 　　他回去就抄家伙上山，他不信没有。 　　“能的，趁着现在干旱才没多久，地里土块不算干燥，尽快下种最好，考虑到天气太冷，可以在地里覆上一层油布，这样有利种子发芽。”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楚怡只在前世的时候看到过。 　　水培。水稻就是水培的。 　　不知道水培萝卜种子适不适合。 　　用水把萝卜种子泡发了，再下地播种，这样即使土地干燥缺水，但已经泡发的种子，已经具备生长条件，这种情况下种，不知道会不会少些阻力。 　　在土地大量干燥的情况下，下种也是个大工程，大面积土地需水量会很大，哪怕只是单纯润土。 　　其实，楚怡相信用灵泉水会非常适用。 　　至于甘蔗，很容易种活，都不需要水，过个几日就能扎根。 　　楚怡的话，鲁忠听得一脸认真，他走之前和楚怡说，“过阵子我会来黑市找你的。” 　　楚怡：“……”她不想见他了。 　　不过，希望下次地瓜大爷能带来好消息，她能见到萝卜或者甘蔗。 　　楚怡回到榆山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整个村子静悄悄的，她差点以为村子里没人住，但是一眼望去，地面那些大坑，又告诉她，村里有人。 　　地上的大坑，是这段时间，村里人为了水源挖的水井，只不过没有水罢了，没来得及填回去。 　　回到纪家，连家里的孩子都不在，楚怡站在静悄悄的院子里挑了挑眉，她心里有了个想法。 　　她提了个木桶和葫芦瓢，进了空间。 　　认认真真地洗了个澡，还把衣服给洗了。 　　她把衣服给挂在空间里，等晚些时候再进来把衣服重新拿出来穿上。 　　她进空间时间是静止的，但是她出去以后，空间却是快速流动的，衣服早就干了。 　　下午，太阳下山的时候，家里其他人都回来了，不过让楚怡震惊的是，家里的男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脸上手上都有青紫，浑身狼狈，甚至纪仲河还是被抬回来的，用衣服包着头，衣服上还往外渗着血迹。 　　她站在院子往外看，能看到院子外经过的人，竟然也有受伤的。 　　“怎么回事？”她问纪仲川。 　　纪仲川脸色有些凝重，他脸上的伤在眼角，眼角的淤血看得楚怡触目惊心，这要是再近一点，就到眼睛了。 　　“今天村里有人在山上发现了水，深山石缝中的山涧水，大家为了抢水，就打起来了，混乱中大哥被人用石头砸伤了头。” 第15章 地瓜发芽了 白面换媳妇 　　楚怡询问了关于山涧水的事，纪仲川说，“早上上山后，有人提议进深山，然后就发现了这山涧水，在两座石山的缝隙当中，周围还有很多树遮掩，不过发现它是因为水流声，发现之后就有人想占为己有，然后就吵打起来了。” 　　“是谁发现的？” 　　“是个孩子先发现的，都是纪家人，他爹还得管爹叫族叔呢，小虎他爹纪老二是个贪便宜的，又横，小虎发现了这山涧水，他爹就觉得都是他们家的了，很多人想让这水进公账，食堂需要水给大家做饭，他爹不愿意，所以才会闹起来。” 　　“大哥和我都是被他们家的人给打伤的。” 　　楚怡看了看他的眼睛，“你先去敷一下你的眼睛，然后再聊。” 　　楚怡让他去处理伤口，她自己坐在屋檐下，反正她也帮不上忙。让一群孩子都靠过来，大人来来往往，都没心思去管他们，看这些孩子傻愣愣地站着，应该是吓坏了。 　　两个女孩子最先挪脚过来，后面的哥哥们才跟过来。 　　纪仲川一看她这样子，“你不帮我处理一下？”他大哥二哥三哥，都有几个嫂子关心。 　　楚怡反问他，“你伤得很严重？” 　　“……”比起大哥，倒也没有很严重，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不公平对待。 　　他揉着眼角的伤，嘶了一声，下手还真重。 　　楚怡听见他抽气的声音，只当没听见，水水走到她面前，大眼睛里含着一泡眼泪，楚怡发现纪家的基因挺漂亮的，大人孩子都长得很正，要是营养跟得上，那就跟年画娃娃一样。 　　水水问她，“四婶婶，我爹会没事的吧，还有大伯？” 　　纪仲海是伤了胳膊，养几天应该也没事。 　　至于纪仲河，伤了头，估计得养一段时间，还不能见风。 　　她安慰小姑娘，“没事的，水水别哭，你看哥哥们都没哭。” 　　三个小子虽然没哭，但是秋实也和水水差不多了，一听楚怡这样说，忍住了眼泪不它们掉下来，再看春华，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两只手一直抓着裤腿。 　　楚怡这边安慰着几个孩子，另一边纪仲川那些跌打药酒过来找她。 　　楚怡：“……” 　　水水非常懂事地从她怀里起来，给四叔腾地。 　　楚怡白了男人一眼，无奈接过他手里的药酒，给他上药，她故意用了点力，男人就蜷缩着肩膀喊痛。 　　“哎哟，轻点！轻点！劲太大了！” 　　从堂屋走出来几个人，看着她纪仲川的方向。 　　楚怡眼尖地看中一堆女人当中的纪二兴。 　　“……” 　　楚怡瞪了一眼嘴无遮拦的男人，小声呵斥他，“闭嘴！你把你爹都叫出来了！” 　　“那你轻点。” 　　纪仲川轻声和她商量，清隽的嗓音像把刷子一样刷在她心上。 　　楚怡轻嗯了一声，动作放轻给他擦药酒。 　　纪仲川刚才的话，她从里面得到了几个有用的消息。 　　一，有水了，但离村里远了，还是山涧水，水流小，朝不保夕。 　　二，有人打水的主意，但被压住了，但还有人不死心，所以需要另想一个长久的办法，让和纪老二一样的人打山涧水的主意都没用。 　　山上既然能有山涧水，那说明山上可以开挖水井，挖到水那就能解决饮水问题。 　　借着涂药，楚怡就和他提起了在山上挖水井的事。 　　“山上既然有山涧水，那地底下说不定也有，再者山上树木这么多，树吃水也蓄水，所以可以去山上挖水井。” 　　纪仲川越听眼睛越亮，看着楚怡的眼睛盛满高兴，他突然一合掌，算是赞同了楚怡的想法，“我怎么没想到，我这就去和爹商量。” 　　楚怡还提醒了一下他。 　　“这次在山上动工，指不定要大动干戈，到时候山上也没水，如果砍了树，你们不要把砍下来的树都堆在一起，天气干燥，堆在一起就怕会起山火。” 　　纪仲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楚怡一惊，手上的药酒差点洒了，她想甩开，但是看着纪仲川近在咫尺的脸，她一时忘了动作，又在纪仲川说话的时候，频频看向两人握着的双手。 　　纪仲川说，“你说得都有道理，我出去一趟。” 　　说完，他就出去了。楚怡叹气，放下药酒，擦了擦手。 　　纪仲川的效率很快，第二天一大早，楚怡就见大队长带着一群人，细数有三十多号人，都是青壮年。 　　手上腰上都拿着锄头砍刀。 　　大队长显然情绪很高涨，院门还没靠近，就听到他在吼，“二兴，你们家怎么还没出发？等你老半天了。” 　　楚怡想不到一晚上大队长就叫上人来干活了，所以昨晚纪仲川或者是她公公，连夜和大队长商量的？ 　　他们家可还没吃早饭呢。楚怡看了眼天，天光熹微，村子里还能听到鸡打鸣的声音。 　　早饭也没让人担心，因为大队长管了，他身边的一个青年提着篮子走过来，递给在门口活动筋骨的楚怡。 　　活动筋骨这事还是楚怡最近才开始的，她要锻炼身体，好四处走，之后生孩子也容易些。 　　青年：“嫂子，这是我爹代你们家领的菜团子，你们就不用专程跑一趟食堂了。” 　　纪家有前些日子做的包子，也还是会每天去食堂领吃的，大队长让他媳妇一起领着村里的妇女去田间地头摘野菜，每天的菜团子都人人有份，因为不需要抢，所以现在很多人都不会天没亮就去领，都是正常吃饭的点出去。 　　纪家领回来包子和菜团子一起和着吃，别人家饱没饱不知道，但是纪家大部分人能有五六分饱。 　　楚怡道了声谢，接过篮子。 　　吃过早饭，大家一起出发了，在这批队伍身后还跟着一连串的人，不帮忙也上山去看看。 　　甚至还有人带了盆。 　　那人是这么解释的，“有水装水，没水装其他山货呗。” 　　楚怡也混进人群里了，她走了一段路后，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四弟妹。” 　　竟然是桂香凤，她对这个三嫂印象有些不好，但还是点头打了个招呼，再往她手边看，还把纪冬冬拉来了。 　　“弟妹，你跟着上山做什么？” 　　“摘野菜，能帮就帮一下他们的忙。” 　　桂香凤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她的肚子，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走快几步，落下楚怡在身后。 　　楚怡没在意，倒是纪冬冬这个小姑娘，频频回头，她冲冬冬笑了笑，摆手让她不要回头看，认真看路，纪冬冬才没有再回头。 　　桂香凤一直注意着女儿的动静，老早心里就不舒服了，语气全部算不得好，吓得纪冬冬紧紧地拽着衣脚。 　　“你老看她做什么？你娘在这！” 　　纪冬冬抿紧唇瓣，倔强地不说话。 　　桂香凤继续说，她还是头一次发现纪冬冬对楚怡这么亲近，对她有时候反而瑟瑟缩缩的，她气啊，女生外向，怎么就这么离谱，“你这孩子亲娘都不亲，就只亲外人，你是想要气死你娘是不？” 　　纪冬冬嗓音小小声，“娘，我没有。” 　　但桂香凤一点也不满意，她不喜欢她女儿这胆小的劲，一点也没有学来她和老三的优点。 　　一路气势汹汹地上山，桂香凤心里的气也放下了，她招呼女儿过去捡树枝。 　　她摸了摸女儿瘦瘦的脸，“冬冬待会和娘一起捡树枝回家，晚上烧炭，让冬冬睡觉暖暖的。” 　　桂香凤身上透着温柔，这样的娘纪冬冬是喜欢的，所以她露出一个笑冲桂香凤直点头。 　　水井的位置选定在一个半山坡的坡顶，顶上坡度平缓，站上去如履平地，周围树木高大茂密，最重要的是，有山路直达山脚。 　　这样方便了之后引水下山。 　　一群水热火朝天地开始动工，一部分人把地上的落叶树枝给清理干净，一部分开始动工，一直不停歇地挖到阳光从树顶上透下来，应该是晌午了，一伙人才停下来，而水井才挖了七八米深。 　　楚怡就近看了看土，湿润深红，说明地底下水分充足。 　　村里人都会看土，这样的土说明有水分，还肥沃。 　　大家干劲十足，下半晌大家继续往下深挖，挖到夜色降临，才结队下山。 　　这第一天挖自然没有水，后面又上山挖了两天，到第四天的时候，听山上下来报喜的人说。 　　水井冒水了。 　　一村的人都跑上山去看水井，楚怡没有上去，可以说楚家的四个儿媳妇加上谭小翠都没有上山。 　　因为，杂物房的地瓜，发芽了。 　　几个女人挤在杂物房，并不是整块地的地瓜都发芽了，发芽的不多。 　　楚怡发现，靠近火炉的地瓜大多发芽了，但靠近墙壁的那一块，不知道是不成活还是还没有发芽。 　　但发芽已经足以让楚怡高兴，说明炉子也管用。 　　纪家的地瓜发芽了，不知道她姐家种下的发芽了没有。 　　她和谭小翠说了声，就自己走路回清平村，在村里半道上，碰到了杜大娘。 　　杜大娘叫住她，“楚怡，要去哪？” 　　“回娘家。” 　　“正巧，我也要去你娘家村那边。” 　　杜大娘娘家又不在清平村，去那做什么，楚怡疑惑，杜大娘叹了口气说，“我前阵子托人给小全重新找了份亲事，就是你娘家那边的，楚卫国家的闺女你认识不？他们家私底下放出话，说只要一斤白面，就可以把她闺女领回家了，我想着先打探打探那闺女的情况。” 　　楚卫国家的闺女？白面换媳妇？ 　　楚怡认真想了想，没有头绪，摇了摇头，“我回去问问我姐。” 　　杜大娘也没有灰心，“左右我要去一趟你娘家村打听，一起吧。” 　　楚怡见到楚芳，问了地瓜发芽的情况。 　　“每天都去看一遍，没有看到发芽。” 　　楚芳家里的地瓜没有浇过灵泉水，楚怡去看了看，偷偷浇了灵泉水，并叮嘱楚芳。 　　“姐，过两天你再看看发芽了没有，如果发芽了，你把上面的油布给支楞起来，像防蚊帐一样架着支楞起来就行了，保证温度不会过冷。” 　　楚芳没见过自己妹妹这个样子，以前都是妹妹问姐姐，现在反倒角色反过来了，楚怡说话的时候，楚芳就一直看着她，楚怡被看得毛毛的。 　　楚芳说，“阿楚，我觉得你变了。” 　　“人总会变的，我也觉得姐你变了。” 　　“我变了，变哪了？” 　　“变美了。”楚怡眨了眨眼。 　　被楚怡这么一插科打诨，这个话题就这么揭过了，楚怡也就松了一口气。 　　她问起了另一件事，“姐，楚卫国的闺女要嫁人了，你知道吗？” 　　“知道，”楚芳点头，“一家人没饭吃，只有拿女儿出来卖了，只不过不知道楚红去的是哪家。” 　　“她可能会嫁到我们村，姐，你觉得楚红她人怎么样？” 　　“看着性子有些闷，不过很勤快。”楚红比她和楚怡都小几岁，现在应该十八左右，平时她和楚红接触得还行，有个大概印象。 　　回去的时候，楚怡还是和杜大娘一起回去的，两人闲聊。 　　“你姐怎么说？” 　　“我姐说，楚红性格闷，不爱说话，但勤快，大娘放心吧。” 　　杜大娘点头，倒是和她看到的一样，她悄悄站在楚卫国篱笆门外，看到楚红确实一直在干活，虽然做得慢。 　　“大娘，你家能拿出一斤白面吗？现在家家户户没有余粮。”城市里有没有不管，但是农村里，默认的就是大家都是没有的。 　　“咬咬牙去黑市里买就是，总得帮小全把媳妇给娶了，再苦再难也得有盼头才行啊。” 　　楚怡觉得杜大娘的执念太深了，但也不好说什么。 　　可是她无论怎么也没想到，杜大娘娶儿媳还娶出一桩祸事来。 第16章 胎动 偷水 　　水井通水后，接下来几天村里人又忙着引水入村。 　　沅水河边有一大片竹林，现在这片竹林有了用处，破开竹子嫁接在一起，可以用来引水。 　　村里的妇女们在砍竹子，把竹子的节结打通，而青壮年们负责把两半开的竹子扛上山。 　　虽然村里没有说不用孕妇帮忙，但是楚怡非常娴熟地和大队长请了假，大队长念着纪家这水井一事的功劳，对她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接允了。 　　楚怡虽然请假了，但也没闲着，她在空间里收稻谷，是的，空间的稻谷熟了。 　　一声令下收完稻谷就空出一大片空地，白花花的大米堆成小山一样积在一角。 　　需要十几个麻袋。 　　楚怡估算了一下，她把留着的水稻种又在水稻田里种下，这十几麻袋的大米，不够。 　　不知道她的蝴蝶效应能不能让旱情提前结束，所以楚怡决定多种多存。 　　而且她等着公共食堂解散的那天呢，那时候吃什么都不用藏着掖着了。 　　楚怡把空间里的田地划分了好几块地方，有专门的水稻田，还有甘蔗地，和萝卜专区，还有玉米地，自己瓜田和辣椒田。 　　芭蕉和枇杷是种在田地的田垄边上的。 　　这时候，楚怡才想起她的枇杷来，她走过去看，黄澄澄地挂在树枝上。 　　她把它们收下来，扔了几个给鸡圈里的鸡吃，她也吃了一个，酸味已经过了，很香甜。 　　要是前世的她，现在估计喜欢得尖叫。 　　现在楚怡不喜欢吃，她现在偏爱酸的。 　　玉米和辣椒也长出来，可以摘了。 　　但这些都是不能现在就拿出来吃或卖的东西，都得过了清明，楚怡把它们一一收起来。 　　说到卖东西，楚怡想着再去一趟黑市，她要问问地瓜大爷甘蔗的事怎么样了。 　　楚怡出了空间，从空间里拿了几个地瓜出来，用篮子装着。 　　来到院子，她就听到院门外大人小孩的欢呼声，今天杜大娘儿子小全娶妻了。 　　楚怡走出去跟着一群小孩看热闹，两人都只是穿了身新衣服，新娘子楚红没有盖红巾，她被小全背在背上，有些羞涩地不敢看人，杜大娘跟在两人身后半步跟着走，面上是激动的笑脸。 　　楚怡看了看人群，都是有些熟悉的脸，都是榆山村的人，楚红家人一个也没来给她送嫁？ 　　“杜大娘，你从哪给小全找这么漂亮的媳妇？”楚怡笑着看了一会儿，退出人群，向村口走去，把身后的起哄声抛在脑后。 　　她只是去黑市碰运气，不过到黑市里的时候，地瓜大爷已经在墙角蹲着了。 　　看到她，大爷就站起来了，走到她跟前小声说，“闺女，可算把你等来了。” 　　楚怡心里一定，看来是有好消息，“大爷，可是甘蔗有消息了？” 　　大爷摇头，“这没有找到，”接着他伸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纸包，“这是，萝卜种子。” 　　楚怡没有接，而是先问了情况，“大爷，这是从哪来的？” 　　“我问人给的，问的是我们村的看食堂仓库的，这是要扔的陈年萝卜种子，已经有些潮了霉了，要扔了我就让他给我了。” 　　“能要不？”大爷看着她。 　　楚怡伸手拿过纸包，不好说得太满，“应该可以。” 　　“大爷，我用地瓜跟你换这包种子。” 　　大爷被楚怡这一手弄得一愣愣的，有些被吓到了，他看着她手上的大地瓜，说话都结巴了，“这……闺女，这不值得啊。” 　　“大爷，拿着吧，这地瓜抗饿。” 　　大爷眼睛有些湿润，接过了地瓜，楚怡念着大爷几次的帮助，和大爷提了提，“大爷，这地瓜如果有多的话，关键时候能救命的。” 　　多，怎么多，就得靠大爷自己领悟了。按理说大爷做惯农活，不能不知道这地瓜能救命。 　　就算现在不是种植地瓜的季节，但老农不应该没有种地的经验啊。 　　楚怡没有多待，匆匆来匆匆走。 　　大爷看着楚怡走出黑市巷子，才慢慢走回常待的角落里，呆呆地看着手上的地瓜，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怡回到纪家时，见到了个意想不到的小朋友。 　　楚芳的儿子，不知道她的外甥来找她做什么。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 　　“娘让我告诉你，地瓜已经发芽了，长得特别好。” 　　小外甥在她耳边轻声说。 　　楚怡摸了摸他的头，“小姨知道了，谢谢光耀。”小外甥叫楚光耀。 　　“你待会来小姨房间，小姨给你带好东西回去，好不好？” 　　楚怡从空间拿了鸡蛋还有芭蕉让楚光耀带回去。 　　楚光耀提着篮子出门的时候，还撞上了他的姑父。 　　他提着篮子小声叫了声姨父，靠在门边上等纪仲川进门，楚光耀有些怕这位小姑父，他不会对他凶，但是他不喜欢笑，一直板着脸，很严肃，所以楚光耀一直不敢亲近他。 　　纪仲川垂眸看着才到他腰腹的妻侄，对他缩着脑袋不看人的样子有些好笑，唇角勾了勾。 　　“提了些什么？”纪仲川知道这个外甥怕他，所以就越想逗他。 　　他低头和楚光耀说话的时候，也能看到篮子里的东西。 　　看到篮子里还有鸡蛋，他先是疑惑，转而又像是想通了，但很快又变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楚光耀给亲小姨投去求助的眼神，楚怡走过去，拍了拍纪仲川的肩膀，“你别吓他了。” 　　“只是拿光耀练习一下怎么逗孩子，希望光耀不要怪姨父。” 　　纪仲川伸手揉揉外甥的头顶，一本正经地和楚光耀解释。 　　楚光耀机灵，眼神在他和楚怡的肚子上徘徊。 　　他脸上很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又冲楚怡告别，就冲出去了，“小姨，我先回去了。” 　　门口就剩纪仲川和楚怡两个，男人倒没有尴尬，他看着楚怡的肚子，手也痒痒心也痒痒的。 　　刚才楚光耀让他父爱泛滥，他缓缓伸出手，有些迟疑地不敢放上去。 　　不知不觉，楚怡的肚子就变得跟个小西瓜一样了。 　　“放呀！”楚怡干脆出声让他放手上去。 　　纪仲川紧张地喉结动了动，就在这时，楚怡的肚子突然鼓起一个小包，一秒钟不到又消了下去。 　　“！” 　　纪仲川深呼吸，“这是？胎动了？” 　　“是，胎动了。”纪仲川紧张，搞得她也有点紧张，她问他，“你要不要摸摸？” 　　她回房坐回床上，纪仲川坐在她身前，手放在拢起的肚子上，两人都等着再一次胎动。 　　“他会很闹吗？”纪仲川突然出声，声音轻柔，像是怕吓到了孩子一样，故意压着声音。 　　楚怡看了眼纪仲川，摇头，“不会啊，”她的声音还是正常的音量，她刚开个口，纪仲突然就伸手竖起食指放在唇边，轻嘘一声，她看向肚子，胎动又来了。 　　楚怡被他弄得突然紧张，看看肚子又看看纪仲川，他低着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的肚子，他是真的很喜欢孩子。 　　楚怡舒了一口气，笑了笑，跟他提议，“你要不要听一听，他在里面干什么？” 　　纪仲川抬头看她，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楚怡噗嗤一声，“趁着他今天活跃，你可以试试的。” 　　平心而论，纪仲川是真的很好的丈夫和父亲，楚怡静静地看着男人贴在她肚皮上的另一边瘦削的侧脸。 　　最近劳动量大，脸颊都瘦得凹陷进去了。 　　她刚来的时候，这男人还不是这样。 　　这总归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爹，只有他在，他们娘俩在这个时代就能有所依仗。 　　“你，最近能吃饱吗？我看你，瘦了挺多的啊。” 　　楚怡蜷着手指，有些别扭地问出声。 　　“还行。”他的脸贴在她的肚皮上，说话的时候安静下来的肚子又猛地跳动起来了。 　　温润的嗓音像悦耳的琴键一般在她耳边温柔的震颤，楚怡的心也跟着想跳起来。 　　“看来这孩子喜欢有人和他说话。” 　　“孩子，我是你爹。”纪仲川一开口就一股傻气。 　　“……” 　　因为孩子胎动，楚怡听了一下午某人傻呼呼的言论，夜里要睡觉的时候，意犹未尽的纪仲川还打算再展开一次和孩子的深夜交流。 　　他没说够，楚怡已经听倦了，她打了个哈欠，说什么也要睡了。 　　而在她躺下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密集的狗吠声，此起披伏，榆山村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动静。 　　她一下子睁开眼睛，身侧的纪仲川已经坐起来，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语带安抚，“你继续睡，我去看看。” 　　纪仲川出了门。 　　另一边，村里某条小道上，十来个人，两伙人站着对峙，他们中已经有人去叫大队长了。 　　气氛诡异地凝固着，谁也没有说话，只剩下旁边几条狗在狂吠。 　　一旁还立着一根扁担和一对木桶，木桶里面装满水。 　　纪老二咬牙切齿地看了眼坏事的狗。 　　时间回到三小时前，天擦黑，纪老二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拿着火把，挑着水桶就上了山。 　　为了夜里走山路方便，所以他都会牵自己的狗一起上山。 　　他是要去偷水的，他没有去山上的水井偷，水井夜里也有人守着，他偷的是水井之前被发现的山涧水。 　　山涧水是他儿子发现的，反正村里已经有水井了，先被发现的这洼山涧水反而没人管没人顾了。 　　纪老二想着也不能浪费，偷偷打听到镇上竟然有不少人私底下打听哪里有水卖。 　　他一听心思就上来了，他就找了一天夜里偷偷摸摸上山了。 　　在今天被发现之前，他已经卖过一回了。 　　结果，坏在了狗身上。 　　狗吠声吵醒了人，狗还挡着他的路。 　　纪老二看着那条拦路狗，眼神仿佛淬了毒。 第17章 提议（含入V通知） 腰酸 　　夜里的祠堂一片橘黄的暖光。 　　纪老二站在祠堂中央，他的狗被人拉着站在旁边。 　　大队长皱眉看着他，“为什么偷水？” 　　“给我媳妇娘家挑的，孝敬丈母娘的，不算偷。” 　　“何况这是深山里的山涧水，都没人要，怎么算偷？” 　　“这水还是我家小虎发现的！” 　　大队长听着他的话模糊重点，气得头突突的，直接拍案，“重点不在这，而在于你为什么偷水，偷水！重点在偷！” 　　“你丈母娘家在哪，我是知道的，中间隔着一个镇一个村呢，走得得走半天，你少糊弄我。” 　　大队长庆幸在山上挖水井了，不然就纪老二这样的，还得使劲跟他别苗头。 　　“就算这水你真的是给你丈母娘的，平时我不会说什么，但是现在家家户户缺水缺粮，是什么时候？你知道吗？属于村里的任何资源都要先紧着自己村里，外村的不能沾染。” 　　“村里每个外嫁来的媳妇都学了你，补贴娘家，那我们村的人要怎么办？！渴死吗？你儿子你女儿你爹老娘渴死了你乐意吗？！” 　　大队长瞪着纪老二，眼眶都瞪红了。这股激愤的情绪感染了祠堂里的每一个人，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点不是滋味。 　　“如果实在要补贴娘家，不是村里大家的东西，又是你们自愿补贴的，你们怎么来我都不会说什么，但是这水是村里共用的，共用的，不问即取就是偷，在场的每个人都给我听好了，回去了都告诉家里的，村里每一个人都指着那水活命！” 　　“现在村里用着山上那口水井，以后谁要是私下拿那口井水去补贴外人，按族规处置！” 　　纪老二啧了一声，阴阳怪气地挑拨，“说得真好，原来队长你媳妇是外人啊，你妹妹也是外人啊！” 　　大队长冷哼一声，“什么才是外人，不需要我多讲，大家都懂。” 　　“纪老二，这次我不管这水你是不是孝敬了丈母娘，下次不准再犯，但这次总归有错，这两桶水就送到村食堂那边，你辛苦挑下来，我让食堂多给你分两个菜团。” 　　纪老二呵呵冷笑，“两个菜团唬弄谁？我不稀罕，仓库里没粮食吗？现在人都快饿死了，也不见村里能给大家做什么吃的，天天吃菜团，拔野菜把地头都给拔秃了，过年以来，这么久没吃过一粒米！” 　　说完纪老二不想在祠堂多待，叫上自己的狗就走。 　　大队长看着纪老二走出祠堂，想起他刚才的话，忍不住叹气，其实村里的仓库已经空了，去年年底收成并不好，今年又是这样子，恐怕今年也收不上多少粮食。 　　大队长眼带忧愁地看着祠堂外，夜色黑茫茫的，但大队长知道，外面是一片田地，里面还留着上一季的禾杆。 　　缺水，连禾杆都枯死了。 　　“仲川啊，你说村里该怎么办啊？”大队长发现纪仲川还没走，突发奇想听听他的意见。 　　像今天纪老二这样的举动，会越来越多的。 　　纪仲川沉吟了一下，“队长有想过种点别的东西吗？” 　　“现在能种什么？田地都干得裂开了。” 　　当然不是在田里种。 　　他的沉默让大队长也正色起来，他看着这个侄儿，“你有办法？” 　　纪仲川开口，“村里在山上挖了水井，接下来几个月应该不会缺水喝。” 　　大队长点头，是这样的没错，这几天他都在组织村里架水桥*，不出几日，家家户户都能用水了。 　　但是，缺吃的。食堂仓库真的空了。 　　“山上应该还有合适的地方……” 　　闻言大队长一愣，他听明白了，仲川的意思是说，在山上可以挖水井，那么也可以在山上种东西？ 　　想明白的一瞬间，大队长的心跳得很厉害，他抬手捂住胸口，拼命顺气。 　　忍住激动，忍住激动，大队长在心里告诫自己，尽管如此，他开口时还是颤了声，“仲川，你说的是在山上种东西吗？” 　　他在确认。 　　紧接着他就看见纪仲川点头了。 　　大队长忍不住想，能种什么东西，牙白菜，空心菜，还有什么……大队长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他握了握拳，问纪仲川，“仲川，你说现在都能种些什么？牙白菜，空心菜，这些都不顶饿，不行。” 　　“还可以种山药。”纪仲川提醒。 　　纪仲川想起家里杂物房的地瓜，想了想说，“没有条件，我们就创造条件。” 　　在家里偷偷种，实在不安全，这事得让大队长出面，这样一旦被发现了，还能有理由掩盖过去。 　　“怎么说？” 　　“我觉得，地瓜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种的，不过现在天气冷，种了也会受冻没法发芽。” 　　“但是地瓜可以生着吃煮熟了吃，地瓜里还有水分，实在渴了也可以吃地瓜解渴。” 　　纪仲川提醒就到这，他不能多说，其他得靠大队长自己想透。 　　大队长琢磨一番，觉得挺有道理，“就是这播种季节不符，不然可以种一种，你刚才说到地瓜，我想起了萝卜，我们现在可以种萝卜。” 　　“萝卜吃起来会涩涩的，而且辣喉，得处理过才能吃。” 　　纪仲川一盘冷水泼下来，大队长脸上的喜悦也没有了，他有沉思起来。 　　“现在看来，只能先种山药试试看来。” 　　纪仲川还是把票投给地瓜，“队长，其他也能种，但最好的还是地瓜，水没有了还能拿它扛着。” 　　是这个道理没错。但是现在也不是挑剔的时候啊，大队长准备说些什么，就听纪仲川提出要走。 　　“队长，更深露重，我先回去了。” 　　“哎，好，那我明天再找你。” 　　纪仲川回去的时候，就看见楚怡靠坐在床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他一边把外套给脱下来一边问，“怎么了？” 　　刚问完他就听见些奇怪的声音，脱衣的动作停了停，认真听了一耳，似压抑又似快乐。 　　听完的他，耳朵渐渐红透。 　　楚怡一看他这样子，知道他也听到了。 　　房子隔音不好，谁能想到睡着睡着她就被隔壁吵醒了。 　　什么时候能分家就好了。 　　纪家是个一进的院子，面积还挺大的。院子围起来，中间是堂屋，堂屋后还有一间后房，这是家里两个老人的，堂屋左右两边各有两间房，四兄弟一人一间。 　　而厨房接着纪仲川和楚怡的房间，过了走廊就是厨房。 　　家里的孩子出生后，就又依着围墙砌了两间睡房，两三个孩子一间房。 　　纪仲川冲她笑笑，上了床，和她挨在一起坐着，小声和她说了今晚发生的事。 　　“是谁发现他偷水啊？” 　　这个问题问得纪仲川一愣，是谁发现纪老二偷水的，他们都只关注纪老二偷水了。 　　“这倒没注意，总归是发现了他偷水。” 　　“今晚大队长告诉我，食堂仓库没有粮食了。” 　　“还有，我跟大队长提了种地瓜和山药，不过他说现在可以种萝卜，我给否了，萝卜会辣喉，孩子吃不了。” 　　楚怡淡定地撇了他一眼，没想到他挺有想法，她都没想到可以种山药，如果大队长听的话，那过不久村里就应该要种地瓜了，“这个正常，村里不是每天都吃菜团吗？” 　　这一撇让纪仲川轻怔，随即笑了，侧目盯着楚怡看了好一会儿，楚怡也回看他，两人视线噼里啪啦交汇，最后纪仲川一笑，楚怡也被他逗笑了。 　　纪仲川在心里暗暗点头，好淡定，他觉得楚怡性格变了。 　　虽然有时候对他冷淡了点，但是现在更好说话了。 　　楚怡却在心里觉得自己变幼稚了。 　　纪仲川还想和她多说会，她看着她肩膀上披着的棉衣，开口，“躺下吧，坐着容易受凉感冒。” 　　隔壁的动静小了点，楚怡点了点头，随他拿走她的衣服，滑进被窝里。 　　其实隔壁动静小了，楚怡躺着也睡不着。床板凉凉的，让她的腰又凉又累。她总动来动去，纪仲川询问，“怎么了？” 　　楚怡摸了摸后腰，坐起来，“腰痛。” 　　可能是怀了孩子的缘故，睡觉的时候，总感觉腰没有贴着床睡，睡一觉起来腰酸背痛，比走了一天还要累。 　　“我给你揉揉腰。”纪仲川伸手。 　　楚怡摇了摇头，“孕妇不能揉腰的，”纪仲川可能不懂，但是楚怡前世的时候，她有个同事怀孕的时候，也是腰痛，她老公就给她揉了揉，结果被她妈看见了，让他们以后都不能揉腰，肩膀也不能捶。 　　说是对孩子不好，孩子连着母亲的身体，他会感知到母亲的状态，揉腰捶肩动作幅度大，孩子就会跟着动作动来动去。* 　　但是腰酸得楚怡要哭，纪仲川看着她难受得眼泪汪汪，也跟着心酸皱眉，“平时躺着是不是也很累？” 　　他把手放在她腰侧，楚怡随着他，甚至在他的手掌贴上她的腰时，还希望他放久一点，男人的掌心发烫，就放在那，她就觉得舒服，暖暖的缓解了她的腰酸。 　　“舒服点了吗？”纪仲川一直观察着她的神色。 　　—— 　　一夜过去，楚怡睡得并不安稳，不止是腰酸，还有隔壁整夜像夜莺不眠，听者有心，纪仲川给她暖了一夜的腰，他的躁动她一清二楚，好几次他的手都被她按住了。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纪家众人就被一个消息炸懵了。 　　纪老二不满意分到的早饭，在食堂闹事了。 　　谭小翠一听明显兴奋了，立马把手上的扫帚一扔，急咧咧地冲出门。 　　“哎哟，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楚怡：“……”她也去，纪仲川赶紧走过来扶着她。 第18章 食堂解散 一更 　　楚怡和纪仲川来到村食堂的时候, 外面已经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她想过去，但是被纪仲川拉住了，“人太多了, 你不能过去。” 　　摸了摸肚子, 也知道靠太近过于危险，楚怡有些遗憾地点点头, 本来以为看不到什么了，纪仲川却带着她绕着食堂转了个圈, 走到了好像是食堂后门的地方。 　　“进去看。”进去里面是个厨房, 里头还有两个掌勺的大娘, 正坐在板凳上往窗外看热闹呢。 　　楚怡眼睛一亮, 这地方好。 　　里面的大娘看到有人进来，先是吓了一跳, 然后看到楚怡大着肚子，让了条凳子给她。 　　楚怡笑着道谢说不要了，凳子凳脚太矮了, 她抱着肚子坐着就看不见窗外了。 　　透过窗格能看到大队长和纪老二在对峙，而纪老二前面站着一条大狗, 一身黑色的狗毛, 一直冲大队长呲牙。 　　大队长站在那里,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纪老二, 你想干什么？把你的狗拉回去！” 　　被叫到的纪老二冷笑一声, 喊了一声, “大虎，过来。” 　　那条大狗闻言立刻转身，走到纪老二面前, 纪老二把手里的两个菜团扔到它面前，命令它，“吃了。” 　　大虎只低头嗅了嗅，就走到一边坐着看主人。 　　纪老二哈哈大笑，“队长，你看到没有，这菜团狗都不吃！而你却让我们吃了大半个月！” 　　大队长看到他把菜团扔到地上，眉头瞬间拧起，又听他后面这番话，一双眼睛盯着纪老二，怒问道，“纪老二，你要干什么？！” 　　“我要吃饭！我不要吃菜团，我每天帮村里干那么多活，凭什么没有饭吃？” 　　大队长手抓紧手里的烟杆，纪老二看他不说话，继续质问，“食堂每天都吃菜团，不会食堂仓库已经没有粮食了吧！” 　　这话一出，人群一片哗然。 　　“这不可能吧？” 　　“这才过了多久？” 　　“你忘了上年收成可不算很好，上半年不管下半年的，去年上半年的粮食早吃完了，下半年交了粮税，应该没有多少了，老二可能还真说对了。” 　　“仓库里有多少粮食都是有登记的，每月从仓库里拿出来多少也有登记。” 　　纪老二听着身后的议论，得意一笑，他顺着大家的意愿起哄，“大队长，你应该也听到他们说的吧，陈会计那里有账本，拿账本出来给大家瞧瞧。” 　　他看着大队长难看的脸色，悠哉地补充了一句，“要么开仓库也是可以的，账本还要一个个传阅，干脆开仓库算了，就看一眼的时间，也不耽误事。” 　　“纪老二，我可告诉你，你别胡来！” 　　“我哪是胡来啊，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以前不也开过粮仓吗，现在开给我们看看怎么了？” 　　“还是说……”纪老二佯装着一副吃惊的样子，他视线环绕一圈众人，慢悠悠地开口，“粮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开不得！” 　　大队长心中一凛，眯起眼看向纪老二，心里恼怒他的不识趣，咄咄逼人。 　　“没有见不得人！”大队长沉声开口。 　　“那就开吧，给大家看一眼。” 　　大队长又不说话了。纪老二抱着手臂，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围观的众人等着大队长说话，心里总觉得不安，大队长太不对劲了。 　　“大队长，开吧，我们也想看看。” 　　“是啊，我们就看一眼，图个安心。” 　　“说实话，每天吃这些野菜团吃腻了。” 　　“大队长……” 　　…… 　　大队长看着乌压压的人群，几乎一村人都来了。 　　早晨的天雾蒙蒙的，就跟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他塌了肩膀，开口声音沙哑，仿佛老了十来岁，“你们等一下。” 　　大队长回去拿钥匙了， 　　楚怡在厨房里看完这一场对峙，说实话，她觉得纪老二的态度太嚣张了。 　　“他平时态度都这样吗？”楚怡问身边的纪仲川。 　　纪仲川轻嗯了一声。 　　她现在是站着半靠在纪仲川身上，挺着个肚子站很累人，然后楚怡发现，经过昨晚，纪仲川仿佛就开窍了一样。 　　提出来让她靠着他站着，卸一半力放他身上，不那么累人。 　　楚怡为他的体贴感到窝心，顺势就半靠在他身上，果然，这样站着不那么累了。 　　两人从背后看，就是纪仲川把楚怡拥在怀里。 　　大队长很快回来了，现场紧张的气氛达到顶峰，几百双眼睛只是看着大队长，连话都不敢说。 　　楚怡在厨房里看着，心里也紧张，旁边两个大娘紧张都表现在脸上了，更是彼此握着双手给对方安慰。 　　大家都感觉到不对劲，又是恰逢这样的时节，这一开，不知道有多少人心里会崩溃掉。 　　不过，楚怡心里希望能通过这次闹事，公共食堂能解散了。 　　吃饱饭，各凭本事吧。 　　食堂厨房旁边就是仓库，大队长现在仓库门前，他手上拿着一大串钥匙，走动间响起轻微的碰撞声。 　　大队长深呼一口气，用钥匙开了仓库门，这时一个青年跑出来，和他一起推开了仓库的两扇木门。 　　开门时，大家都还站着等着，大队长心里稍显安慰，他出声，“大家可以派一两个代表进来看，不要全跑进来，不过，刚才是纪老二一直说要看，这第一个就让纪老二上来看吧。” 　　上去就上去，纪老二走进仓库，一靠近装粮食的圆桶脸色就变了，纪老二目光在仓库里转一圈，仓库里干干净净的，东西不多，除了一些农具，就是舂米机比较大，占地方。 　　纪老二看见本来应该装有稻谷的圆桶里一粒也没有，有一瞬间脑子是空白的。 　　稻谷晒干后，就装在一个比人高的两层圆桶里，圆桶有七八个人抱一圈那么大，这会儿圆桶上面那层已经放下来在角落里放着。 　　在场的众人光看纪老二的脸色，不用去看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圆桶里还有没有粮食，他们看不见，但是纪老二的脸色告诉他们，情况不乐观。 　　有人不信邪跑进去看，顿时愣在原地，嘴里就只会两个字。 　　“没了，没了，没了。” 　　大队长抱在膝盖，坐在仓库门槛边上，嘴里一直含着烟杆，他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看大家进进出出仓库，仿佛老僧入定。 　　不知道谁说了一声，“先吃早饭吧，还有菜团吗？我吃两个。” 　　“我也吃两个。” 　　“……每个人都要两个，还够分吗？” 　　“够的。”大队长在门槛上敲了敲烟杆，出声回答。 　　“大队长……这可怎么办？我们以后吃什么？”有人抖着声音问他。 　　大队长：“走一步看一步吧，有什么吃什么。” 　　“还不如解散食堂算了，养不起我们，总要允许我们自己养自己吧？” 　　一句话说出大家不敢说的，还是纪老二。 　　大队长透过烟雾看他，“你一个人做不了大家的主。” 　　纪老二看向大家，正想说些什么鼓动大家，但是被大队长打断了，“行了，解散食堂不是现在，大家回去考虑两天，我也要和人商量。” 　　从食堂回来，谭小翠就第一个放话，“我觉得可以同意，你们意见呢？” 　　其实除了她和纪二兴，也没有可以一人直接做家里所有人的主。 　　不过，她话刚出，楚怡就接上了，“我也同意。” 　　所有人都看向楚怡，桂香凤灿灿一笑，“我也同意。”楚怡不会让自己吃亏，桂香凤觉得没什么好犹豫的，那她跟桩。 　　倒是纪仲海问了一句，“你之前说，食堂解散会给分配粮食，但现在粮食没有了，解散了我们又吃什么？” 　　纪二兴不清楚，但家里大多数都同意村食堂解散。 　　两天后，村里家家户户都聚集在食堂，投票后等着结果。 　　大队长弄了个投票表决，一家一票，解散或者不解散，自己选。 　　其实投票的时候，大家都有目共睹，就算大部分村人不识字，但是也知道同意解散在左边，不同意解散在右边。 　　投票的时候大家都有秩序地排队，哪边多哪边少，大家看得见。 　　只不过他们想听大队长亲口宣布。 　　“结果出来了。”大队长出来的那刻，正如两日前那样，所有人都不眨眼地盯着大队长。 　　大队长看着乌压压的人群，叹了口气，解散已经是必然的了，几天间经历太多事，他整个人苍老了很多。 　　他看着纸上的数字，沉声宣布： 　　“同意解散食堂的票数是，53票。” 　　“不同意解散食堂的票数是，7票。” 　　大队长说完，全场都有些安静，沉默的安静，结果他们自己也知道了，等大队长正式宣布出来的时候，大家没有想象中的伤心，但也没有很开心，更多的是茫然。 　　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年前，他们也是像现在这样，听着大队长宣布公共食堂成立，才两年光景，就解散了。 　　大家的心里起伏不可谓不大。 　　这时大队长又说话了，“仓库没有粮食了，我研究了两天，决定给大家分钱，暂时帮助大家度过眼前的难关，队上的账目显示，还有五块五毛钱，分到每户，也就是九分钱。” 　　“接下来，大家好好干活，努力挣公分，祝大家以后各自的日子越过越好。” 　　大队长一番慷慨激昂加祝福的话，还是让听者挺怅然的。 　　楚怡叹气，公共食堂从此划入榆山村的历史了，她有幸算是见证人。 　　大队长吼完一句接一句，趁着机会分配明天的任务，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明天大家上工，给八树山北面的荒地开荒。” 　　虽然不知道开荒做什么，但是每日的工作几乎就是犁地拔草，榆山村村民们都见怪不怪了，大家相继领完钱不一会儿就散完了。 　　回到家，谭小翠就风风火火地给四个儿媳分配任务，“你们轮流做早饭晚饭。” 　　安排做饭正好方便了楚怡，她可以借此掺一些空间里的大米改善伙食。 　　几个妯娌按照辈分大小一人轮一天，第四天终于轮到楚怡了。 　　前面几天，早餐吃的都是清米粥，只有晚饭才能吃一个包子加一碗粥，平心而论，纪家的条件还算好的，起码还有吃的，楚怡也就不挑，每天吃了之后就进空间继续吃，填补还没饱的肚子。 　　楚怡早饭煮粥，加了点空间大米，让粥看起来浓稠了不少，然后给自己打了一碗鸡蛋粥。 　　鸡蛋也是空间鸡生的。 　　不过，这“大肆挥霍”免不了被谭小翠指责。 　　“鸡蛋哪来的？”谭小翠用勺子搅了搅锅，翻上来的都是白花花的米粒。 　　谭小翠感顿时觉心脏受不了了，浪费，真的太浪费了，她眼里心里只有浪费这两个字。 　　“你哪里弄这么多大米熬粥？我不是才给你小半碗米吗？”家里吃的，谭小翠每天都是定量了的，到哪个媳妇做饭，就前一天晚上把口粮准备好给谁，她脸上大变，急吼吼地回房看她的米袋子，袋口还绑着布条，说明没被动过。 　　她松了一口气回到厨房。 　　“鸡蛋我姐给的，米也是我姐买来给我的，她让我多吃，说孩子需要营养，不能饿着。”关于鸡蛋和大米的来源，楚怡早就想好了说法，谭小翠又不可能专门找她姐问。 　　“当然娘给我的我也一起倒进去了，反正是今天的口粮。” 　　“真是个败家娘们！哪里需要吃这么多，你这一早上就吃掉了别人两个月的口粮，把东西拿来给我帮你收着。”谭小翠朝她伸手。 　　楚怡撇嘴，反正她拒绝给，“收着还不如吃了，给你孙子补充营养，这难道不好吗？” 　　她也提前给谭小翠说好了，“反正我姐给了我一斤多的大米，以后轮到我，我就在娘给的基础上再加点大米熬粥。” 　　谭小翠：“……”她气，她急，老四媳妇这张嘴，气死她算了！ 　　“随你！”谭小翠一甩袖子，懒得管了。 　　最后她也没从楚怡手上要到传说中“楚芳”买给给她的大米和鸡蛋。 　　不过吃饭的时候，谭小翠叮嘱其他三个儿媳妇，“老四媳妇做饭太浪费了，你们以后不能学她！” 　　“好嘞，娘。”最积极的还是三嫂桂香凤。 　　眼尖的也是她，“弟妹，哎哟你吃的啥？” 　　“鸡蛋粥。” 　　饭桌上静了一静。 　　“鸡蛋你哪来的呀？” 　　“我姐给的。”楚怡还是那个答案。 　　纪仲川却是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不动声色地低头一口咽下碗里的粥。 　　他正吃着，这时楚怡起身，折回厨房，出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一碗粥。 　　鸡蛋的香味，动动鼻子就能闻到，其他人觉得手里的粥都不香了。 　　明明今早的粥很浓稠，吞下肚满满的饱腹感，这种感觉太久违了，正在感慨的时候，偏偏更诱人的出现了。 　　大人们觉得诱人，小孩子更是不能抵抗鸡蛋的味道，巴巴地看着楚怡把鸡蛋粥放到他们四叔面前。 　　纪仲川一脸疑惑，鼻尖满是鸡蛋的味道，让人有股快速分泌口水的冲动。 　　“这碗粥给你的。” 　　“我……” 　　“我看你最近瘦了很多，你吃点吧，反正姐给的鸡蛋还有很多。”楚怡朝纪仲川眨了眼睛。 　　“给你你就吃。”谭小翠唯恐他不吃，察觉纪仲川有拒绝的念头，火速出声，“别浪费了她的的一番心意。” 　　谭小翠对楚怡的举动表示满意，老日四媳妇还能发现老四瘦了。 　　纪仲川其实是受宠若惊，他也没有说其他的，专心干饭，任由他娘误会。 　　而其他人，是信楚怡说的，毕竟最近还看见楚怡娘家的外甥提着篮子过来，而楚怡也回了好几次娘家。 　　吃完早饭，纪家人出去上工，谭小翠交待了楚怡中午来送水，就出门了。 　　谭小翠说让送水，楚怡连午饭也做了，春华秋实这些半大的孩子已经可以挣工分了，最后留在家的竟然只有水水和冬冬两个女孩。 　　趁着她们在睡午觉，楚怡从空间玉米地掰了两根玉米和地瓜出来，她很早就想吃蒸玉米和烤地瓜了，玉米和地瓜都熟了之后，她没急着吃，收进空间，打算等她送完饭回来再吃。 　　这次她做的是菜团包饭，拿出去还是低调点为好，不然发生什么也不好说。 　　而且菜团包饭只有纪仲川有，其他人她真的用菜团应付。 　　吃与不吃都可以。 　　她把菜团蒸好之后，两个小姑娘也醒了，她和她们一起去送饭。 　　三人来到山脚北面的荒地，看见大人孩子都提着篮子，桂香凤还期待了一下，兴许蓝布下是鸡蛋。 　　当楚怡把菜团拿出来的时候，桂香凤脸都绿了，吃菜团她吃出应激反应了。 　　“我想着不能光喝水，所以我和冬冬她们去摘了野菜，做了菜团，你们尝尝。” 　　其他人看见那层绿绿的颜色，多少有些吃不下，但是干了一上午活，肚子早就饿了，哪怕一口菜团一口水，也勉强能应付一下饥饿。 　　但是没想到，第一口感觉还挺好吃的，之前在村食堂吃的，干巴巴跟嚼腊一样，现在吃的，他们隐隐能尝到野菜的清香，野菜也嫩嫩的，吃着爽口，滋味还不错。 　　他们的反应，在楚怡的预料之中，滋味当然不一样，这做菜团的野菜，可是掺了地瓜苗的，地瓜苗是她从空间拿出来的。 　　而纪仲川，他吃第一口的时候，就愣住了，唇齿间是米饭的香味。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菜团，实心的，外层是绿油油的野菜，里面是颗粒饱满的白米饭。 　　这……纪仲川动作机械地扭头看着楚怡，他心里做着排除法，今天轮到他二嫂做饭，所以每天的口粮，他娘给的是二嫂。 　　难道和鸡蛋一样是她姐给的？ 　　但鸡蛋，其实纪仲川知道，不是楚芳给的，相反楚怡还会给鸡蛋让光耀提回家。 　　这些鸡蛋，大米的来源…… 　　纪仲川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看向楚怡，后者却给她倒了一碗水，催他吃饭。 　　水是山上水井里的水，现在村里人都能喝到。 　　纪仲川只得按捺住心里的疑惑，专心吃饭，等着晚上问。 　　大家休息完，继续干活，中途大队长说这荒地开荒了是为了种东西的。 　　山脚北面的这块荒地有一亩多，种东西是能种，但是。 　　“现在种什么东西？” 　　大队长：“大家可以想一下，种什么，两天时间内跟我建议，采用的到时候奖励五个工分。” 　　这话，大队长是看着纪仲川说的。 　　一村老少爷们震惊了，这跟天上掉馅饼一样。 　　“五个工分？这么多是真的吗？” 　　“提个建议值五个工分这么多？” 　　…… 　　大队长看着大家的神色，清了清喉咙，“不能想种什么就种什么，这块荒地种下的将是大家以后的口粮。” 　　大队长其实觉得纪仲川提议种地瓜的建议挺好的，他觉得可以，所以才会有了给这片荒地犁地拔草的任务，不过他想让纪仲川拿这功劳，因为这是纪仲川提醒他的，真能在荒地上种出来东西，那就是好事一件。 　　不过种地瓜这事需要一个群众基础，荒地要拔草开垦，还要用水，哪哪都是事，所以大队长干脆让大家自己商讨。 　　他看有人蠢蠢欲动，纪家人里也有人迫不及待的样子，只不过生生被谭小翠给压住了，大队长多看了两眼，再看纪仲川木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干脆说，“今天干完了活大家就回去休息吧，明天你们再来跟我说，我现在手上没有纸笔，不方便记录。” 　　一家人回到家，桂香凤终于甩开了谭小翠的手，一路上她都被谭小翠给抓着手，就为了不让她去给大队长提建议，“娘，你为什么不让我说？五个工分！五个工分！” 　　五个工分从她眼前溜走了，她又气又急。 　　“一家人还没商量怎么说，你就急吼吼地想着表现？几百张嘴面前，你也不怕闪了腰，招了嫉妒，还是说工分你想占为己有？”谭小翠一双浑浊的双眼盯着她三儿媳。 　　“没有。”桂香凤就是有，她也不敢在人前说，她不甘心，“娘你就是想太多了，瞻前顾后的，现在机会都溜走了，大队长都说了让我们提建议，那我们只管提就行了。” 　　谭小翠冷了脸，呵斥她，“行了，说这么多，老娘吃的盐都比你吃的饭多，你那点小心思我会不知道？你说了工分就全是你的了，好处全让你得了？现在先商量一下工分怎么分配！” 　　老太太看向几个儿子，“你们说话，别让你们媳妇当出头鸟，我就想听你们怎么想的。” 　　老大：“听娘的。”谭小翠冷哼一声，她就知道老大憋不出一个屁来。 　　老二：“听我媳妇的。”多说多错，隐形人纪仲海不想当出头鸟。 　　老三：“谁去说就是谁的。”和媳妇还真是一条心，谭小翠又气又笑。 　　老四：“楚怡的。” 　　本来就是楚怡先提出来的，地瓜也是楚怡买的，所以工分也应该是她的。 　　“老大听我的，老二听媳妇的，那老二媳妇你说一下你的想法。” 　　被点名的曹红一点也不想蹚这浑水，老太太什么心思大家都装傻呢，“谁功劳大谁就分多点。” 　　谭小翠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继续接着刚才的话，“老三说谁去工分归谁，那我让你们爹去，工分归他好了，谁也不用挣了。” 　　老三两口子第一个不同意，纪仲山第一个提议，“娘，公平起见，我们每人去提一个好了，反正队长也没说每家规定多少人，这么多人，大队长也不一定挑中我们，挑中了工分是谁的就是谁的了。” 　　“我猜你会跟大队长提种地瓜吧。”三儿子的花花肠子，谭小翠清楚得很。 　　纪仲山直说，“娘，我会说这个不是正常的吗？我也是参与过种地瓜的人，我肯定和大队长提议这个啊。” 　　“你要怎么提？”谭小翠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三儿子。 　　“提议种地瓜，然后和大队长说防止地瓜受冻的方法，我们怎么操作的，简单和他说一下，当然不能把我们自己给说出去。” 　　谭小翠手抄鞋底，对着他就扔过去，还知道不能说出他们来，但这话听得她肝火旺盛，这话说得显得人更蠢了。 　　直接把把柄送人手上。 　　“你个小兔崽子光长个不长脑子，你要敢这么说，我抽死你！” 　　鞋底直直地朝他的脸劈过去，纪仲山连忙低头躲过去，“娘，我媳妇儿说得对，你就是瞻前顾后想太多了，我不点名道姓，也没谁联想到我们家身上！” 　　“那我不管，你这么冲动，你不能去说！” 　　谭小翠打定主意不让他说，直接放下话，“咱们家就派一个人去说，老四你去说。” 　　纪仲山第一个不同意，“娘你不公平，五分工分你让老四一个人拿了！” 　　“前段时间咱们家里是全家出动捣鼓杂物房，腾地方种地瓜，功劳就该是我们大家的，我这么说也没错。” 　　“我怎么不公平了？老四说得对，没有老四媳妇，我们也想不到这方法种地瓜？也没那胆子种！” 　　“还有我还没说五个工分全给老四，你就这么急！”谭小翠有些失望。 　　纪仲山还想说什么，被谭小翠瞪着，“你什么都别说了，别你媳妇说什么你就一头热地跟着！你媳妇挑拨离间呢！” 　　“娘，我们家派一个人去也行，五分工分一房一分，我们四兄弟一人一分，还有一分是你和爹的，这样公平了吧。”桂香凤提出一个相对公平的办法。 　　谭小翠点点头，看向老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就听老三喊说白了她娘就是偏心：“既然娘你这么偏心，那干脆分家好了！” 第19章 房子（修） 二更 　　场面过于安静, 安静到连喊出那一句豪言壮语的纪仲山都有些害怕。 　　他望了一眼她娘，再看一眼旁边低头卷着纸烟的爹，她娘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气得直发抖问出一句话, “你说什么？” 　　“你再给我说一次，你刚才说了什么？！”谭小翠气急了逼着他回答。 　　纪仲山看着他娘, “我说你偏心，我要分家！” 　　“我要分家！” 　　“我要分家！” 　　纪仲山一口气说了三次, 最后一次几乎是半吼出来的, 脖子上青筋都冒出来了。 　　他连吼带叫的, 把院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几个孩子都胆战心惊地靠着墙角站。 　　谭小翠也被他的话惊得后退，陌生地看着这个又高又大的三儿子, 冲他喊道，“我和你爹还在呢！” 　　“你是要气死我！”悲愤交加，谭小翠再看看其他几个儿子, 想到她这二十几年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他们的艰辛，那时候比现在难多了, 她几个兄弟姐妹的孩子都有活不成的, 她担惊受怕地把他们拉扯大, 最后还被儿子又是闹着分家又是说她偏心的。 　　她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她看到了屋檐下的竹扫帚, 她拿在手上, 然后朝纪仲山身上招呼, 桂香凤去拦，被她直接大力推到一边。 　　“你给一边站着，不然连你一起打。” 　　“人大了你心也跟着大了, 我打死你个不知好歹的。” 　　“你不满足还说我偏心！” 　　纪仲山一时不察，主要他没想到他都要三十岁的人，还会被他娘打。 　　竹子又痛又狠，打在后背上发出“嘣”地一声，一下又一下，打得纪仲山抱头窜脑。 　　“娘，你也别打了，我们先把事情给商量着解决了，到时你再打我不迟。” 　　他绕着另外三个兄弟转，所以谭小翠打他的时候，难免会误伤到人。 　　纪仲川几个想避开，但他们避到哪，纪仲山就跑到哪，嘴里还念念有词，“大哥二哥，四弟，快帮我把娘按住，哪有她那样打儿子的。” 　　他伸着脖子喊冤，“娘，大哥在两年前都不这么打春华秋实了，你这么打我，你让我怎么在孩子们面前立足！” 　　谭小翠被他带着跑得气喘吁吁的，闻言她打得更用力，“我打得就是你，又蠢又自私！” 　　竹扫帚伤害不小，又尖又利，跟刀子似的，划到眼睛可有罪受，纪仲川突然痛嘶一声，捂着半边眼睛。 　　“仲川你没事吧？”离他最近的纪仲海发现他的不对劲。 　　纪仲川摇摇头，拿开捂眼睛的手，掌心是血，纪仲海看到他眼睛的伤狠狠抽了一口冷气，划伤直接从他眼睛底下卧蚕的位置划到眼角太阳穴的位置，要是再偏一点，就要弄到眼睛。 　　看向纪仲河，他也是一副被吓愣的样子，两人对视一眼，纪仲海朝儿子招手，对他耳语了几句，很快纪夏木就跑回来了，给他递了绳子，等纪仲山再跑到他们身边时，三兄弟默契十足，一人抓一边手臂，还有一个负责绑人。 　　动作只发生眨眼之间，孩子的惊呼声让纪仲山回过神，然后他发现自己被绑了。 　　他懵了，剧烈挣扎。 　　“老四，你干什么！给我松开！” 　　纪仲川不理会他，把他带到谭小翠面前站着。 　　“娘，你接着打。” 　　纪仲山表情有一些皲裂，抬脚踢他，踢得纪仲川后台两步，“纪仲川，你他娘的，是不是故意的？” 　　谭小翠心疼地看了看纪仲川眼角的伤，拿着扫帚的手都有些颤抖，再看老三还这么张狂，手上的扫帚有样学样直接打他的脚，说话恨声恨气，“你再踢，你长能耐了！你有种你就踢我！” 　　纪仲山被打得跳脚，一边哎哟叫一边找支援，他看到墙角的女儿，赶紧喊道，“冬冬，快过来把奶奶拉走。” 　　纪冬冬拉紧旁边哥哥的手，小声小气的，带着鼻音，一双眼睛怯怯懦懦，小姑娘可怜见的，“三哥，我不敢。” 　　那边纪仲山看到女儿还不过来，直接吼，“还不给老子过来！” 　　三哥纪夏木握紧冬冬妹妹的手，安慰她，“怕那就不过去，爷爷教训他不用你过去。” 　　纪夏木心里看不起他三叔，凶得很，以前他以为他娘说的都是唬他的，现在发现原来是真的。 　　三叔真的喜欢骂人。 　　纪冬冬泪眼婆娑地望着她爹的方向，只看见爷爷抢了奶奶手上的竹扫帚，一脸凶相地看着她爹，而她爹这会儿看见爷爷就特别乖地站着，没有再开口说话。 　　纪二兴用扫帚拍打纪仲山的腿，力气用得不大，主要是为了震慑他，“你再吼？” 　　“你吼完你娘，再吼你兄弟，连女儿也要吼，最后是不是也要吼你爹我？” 　　纪仲山本来不想管，那么大人了，结果这臭小子嚣张得很。 　　纪仲山抿唇。 　　“说话！” 　　纪仲山嗫嚅半天说出个不是。 　　“你想要分家？”纪二兴语气平静，“你说实话。” 　　纪仲山看了一眼他娘，点头：“是，我想分家。” 　　“孩子都大了，都挤在这房子里也不方便，还不如分了，您说是吧爹？” 　　说完他就看着纪二兴，两父子对视着，桂香凤终于找到机会，跑到丈夫身后，解开了绑着他手腕的绳子。 　　一解开，纪仲山立刻甩了甩手，纪二兴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开口。 　　“老大，去请大队长和两个族老过来。” 　　说完话，纪二兴扔了手上的扫帚，进了堂屋坐着。 　　剩下在场的人面面相觑，看他们爹的样子，好像是认真的。李秀兰看自家男人还愣着，分家这种事，做媳妇的最积极了，赶紧拍了拍他，纪仲河没有耽搁，出门去叫人。 　　楚怡也觉得，大抵是要分家了，她扶着肚子走到纪仲川身边。 　　她拉了拉他的胳膊，“你眼睛没事吧？我们先回房，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近看了，划伤更加触目惊心，刚才她看着他被扫帚打伤，只感觉眼前一花，然后再定睛看，他的眼睛就已经被划伤了。伤口不深，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了，但楚怡看着有些腿软。 　　家里没有处理这类伤口的药粉，楚怡想了想，借口出去装了灵泉水。 　　“只能用水帮你擦干净伤口。”伤在这个位置，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纪仲川嗯了一声，抬手帮她把头上散下来的头上别到耳边。 　　眼前突然抬起一只手，打乱了楚怡的节奏。 　　差点就给纪仲川来了个二次伤害。 　　她手抖了抖，停在离他伤口半厘米的地方。 　　经常干农活的手都有些粗糙，纪仲川帮她弄头发的时候，还摸了摸她的脸，不经意地发问。 　　“今天的鸡蛋和大米从哪里来的？” 　　他的手还停留在她的脸上，半捧着她的脸，时不时地摩挲一下，然后就这么看着她。 　　楚怡脸上有些痒，她用脸蹭了蹭他的手，她这个动作纯粹是因为脸上痒，但是在对面的男人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楚怡给他又留了点神秘，“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等分家之后再告诉你吧。” 　　纪仲川可有可无地点头，掌心的触感意外地好，让纪仲川不舍得放手。 　　他喉结不自控地上下滑动了一下，慢慢放下了手，放下前还不死心地用手稍微使劲地刮了刮她的脸颊，竟然划出一道红痕。 　　他合下眼，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幽幽地说了一句，“孩子快五个月了。” 　　他们有很久没有夫妻生活了，纪仲川心里默念。 　　“嗯，等月底的时候，差不多也就五个月了。”楚怡没反应过来他说的。 　　月底之后就3月份了，楚怡算了一把数，现在五个月，再过四五个月，这个孩子也就要生了，孩子的预产期大概是八月底九月初这样子。 　　纪仲川笑了一下，“你想分家？” 　　楚怡实话实说：“想。” 　　“不过分了住哪？” 　　“有地方住的，到时候我让你选。” 　　“？”还有得选？楚怡回忆了一下书里的剧情，纪仲川是男配，对他的描写不并不具体，楚怡能从零散的描写中拼凑出他的家世。 　　有个精明能干的娘，家里几兄弟也都很能干，住在一起，还养着没有娶妻的大伯。兄弟几个虽小摩擦常有，但关系一直不错，77年之后，都小有成就。 　　分家的事，小说里根本没提。所以，他们几兄弟关系一直不错的原因，是因为家里有几处房子可以分？ 　　“我要怎么选？”楚怡期待他透露一下。 　　“村里还有另一处老院子，是我去世的大伯留给我们的。” 　　这样一说，楚怡就懂了，大伯留的房子，“可你们四兄弟呢，就不能你们兄弟一人一间房子吗？” 　　“村里一直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分家分出去住的，就得在村里别处起地基另建，这叫分家分灶，另起炉灶，没有地就买，不能还和兄弟住在一起，住在一起的就不算分家。” 　　楚怡眼睛一亮，所以他们是能出去单住的，这个规定真的太好了，不知道是多少小媳妇的梦想。 　　“那家里穷，兄弟又多，岂不是分不了家？” 　　纪仲川点头，“有可能。” 　　“你大伯家房子怎么样？”只有两处现成的房子，现在他们住的这间和大伯家。 　　“还行，每年都会去打扫。” 　　“那我们选你大伯家房子吧！”楚怡兴奋地抓住他的手，拍板选了大伯家房子，住这里和大伯家，她觉得住大伯家麻烦会少一点，但又忍不住担心，“如果你哥他们也选这房子怎么办？” 　　“他们会想要这间主宅，而不会想要大伯的房子，所以不会和你抢的。”纪仲川脸色有些微妙。 　　“叩叩” 　　秋实的声音，“四叔四婶，爹让我来跟你们说，族老他们来了，让你们出去。” 第20章 分家 一更 　　楚怡和纪仲川两人来到堂屋, 大队长和两个族老都已经坐着了，而除了孩子其他人也都在。 　　两人找位置坐下。 　　“既然都到了，那就开始吧。”大队长出声, 他没想到下工之后没多久, 纪家就闹分家这么一出，路上的时候纪家老大已经跟他们说得差不多了, 大队长倒想看看，这家怎么分。 　　纪二兴扫了眼堂下的几个儿子, 缓缓开口。 　　“家里有两处房子, 现在大家住的这间和你们去世大伯留下来给我的房子, 农具九副, 碗筷二十副，还有前段日子买的大米和白面各五斤, 就这么多了。” 　　大队长和两个族老听到“大米”、“白面”、“五斤”等字眼，面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震惊。 　　两个族老只是瞟了一眼身旁的族弟，就收回眼神看着躺下的子侄们, 心里怎么想，别人也不知道。 　　而大队长就不同了, 楚怡在堂下看着, 在纪二兴说完话的瞬间, 他的瞳孔放大了一瞬, 嘴似乎动了动, 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不过心情应该是不平静的, 坐在太师椅上欠了欠身体。 　　大队长心情确实不平静，这纪家的存粮这么多，比他家现有的存粮还多, 昨天食堂解散之后，他叫上小儿子，父子俩连夜去镇上买粮，那贵的他回家时心都是惊的，生怕大晚上被抢了，那他不止辛苦钱打了水漂，没了粮这往后也都得饿死。 　　这纪家粮食这么多，应该不可能是昨天才买的，昨天这纪家可都在荒地，都在他眼皮子底下，那说明这粮食是先前就买好了的。 　　这……大队长心里惊疑不定，他的目光从纪家人的脸上一一掠过，最差的脸上都没有菜色，尤其是楚怡的，红润水灵，还怀着孩子呢，他没见过一个孕妇能有这么好的状态，尤其在现在的时节上。 　　私下肯定是好吃好喝地供着的，这些他都没有留心注意过…… 　　大队长，他内心实实在在的被震撼到了。 　　他心里纷杂，另一边纪二兴在分配东西。 　　“农具你们一家拿两副，剩下一副是我和你娘的，碗筷就按你们每家有多少人就拿多少副，老四家孩子快出生了，算孩子一份，拿三副，剩下的也是我和你娘的，以后回家吃饭自己拿碗筷回来，至于大米和白面，一家各一斤，剩下的就是我和你娘的。” 　　纪二兴说着的时候，一个族老就伏在案上拿着笔记录。 　　族老识字？楚怡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转头看了看纪仲川，不知道他识不识字。 　　“爹，那家里的房子怎么分，还有钱，你们二老的钱我们可以不要，但我们兄弟几个的钱可得给我们吧，没分家钱都是上交给娘的。” 　　这位三哥，真的很勇。 　　楚怡在心里评了一句。 　　全场噤若寒蝉，全部人都耳观鼻鼻观心看着纪二兴，连大队长都看着。 　　纪二兴看向谭小翠，接着大家就看见后者从棉袄夹层里拿出一个蓝色的小布包，掀开布包就露出里面的钱。 　　“这是你们兄弟几个的钱，前面那些年，修了围墙还有两间睡房，就剩这些了。” 　　“一共剩十三块四毛钱。”谭小翠在后面补充，“你们兄弟四个平均一人三块四毛钱，分家后你们自己管账，但每家每个月还得给我和你爹五毛钱，就当做我和你爹每月的伙食费。” 　　“这么分配有意见吗？”纪二兴扫了一眼儿子们，特别是纪仲山这个三儿子。 　　纪仲山顶着他爹的眼神凝视，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 　　几个儿子都点头表示没意见。 　　纪二兴接着说。 　　“至于两处房子，我让你们自己选，自己出去另建的，那我和你娘能帮的就帮。” 　　“老大，你选现成的还是自己另建？” 　　“现成的，就要现在住的这间。” 　　纪仲河考虑到两个儿子，儿子长大了还得娶媳妇，再有孙子，大伯留的房子太小了，住不下。 　　纪二兴看向二儿子，“老二，你怎么选？” 　　纪仲海看向媳妇曹红，女人冲纪二兴讪讪一笑，“爹，我们想买，买……村里现成的。”说完后，她瞟了一眼大队长。 　　村里有好几处空房子，以前留下来的，也没有人住，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买了，他们分到三块钱，再加上她以前存的私房钱，如果公爹再支持一点的话，那他们还能买个大点的房子，以后她和仲海努力点，再建个大点的房子，以后那就是他们二房的根。 　　大伯的房子太小了，住不下不说，还要供着大伯的牌位，还不如直接买现成的。 　　到了纪仲山，他就直接多了，“爹，我们也想买。”买哪里他没说，不过看样子，是心里有成算了。 　　纪二兴颔首，接着看向最小的四儿子。 　　纪仲川看了眼楚怡，“我们就选大伯的房子。” 　　纪二兴哑声说了句：“好。” 　　楚怡看看纪仲川又看看纪二兴，总感觉他们父子俩之间有些什么。 　　大队长觉得该他出声了，“现在应该就剩仲海仲山的问题了吧。” 　　大家都点头，他们的轻松愉悦都表现在脸上，谭小翠默默地看着，她想到了他们还小没娶妻的时候，那时候一大家子住着……纪二兴叹了声气，又默默地卷烟，他们的高兴和堂上两个老人的寂寥形成鲜明对比。 　　纪仲川这时候出声，“爹娘你们住哪？” 　　其他人听到都愣了愣，下意识看向纪二兴和谭小翠。 　　谭小翠看向老四，眼里流露出欣慰，她果然没白疼老四，看到他眼角下的伤，就更觉得心疼。 　　纪二兴指了指大儿子，“我们和你大哥住，”他低头卷烟，没有看他们，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人老了，不想挪窝。” 　　纪仲河看见爹指了他，赶紧应下，是他给忘了这事，结果他刚点头，他媳妇李秀兰就掐他手臂。 　　纪二兴撩了撩眼皮，看见了只当没看见，老二老三不一定欢迎他们去住，老四他就不去麻烦了，老大房子最大，纪二兴一辈子都住在这，也习惯了，尽管纪二兴更倾向于小儿子。 　　分房子的时候，老大一句让他们和他一起住的话都没说话，纪二兴有些失望，只有小儿子不忘问一句他们。 　　一般来说，分家里家里的老人都是和大儿子住，但也有别的情况，老人自己选和哪个亲近点的儿子住。 　　大队长打破这有些沉闷的氛围，“仲海，你们想买村里哪里的地？” 　　“村东头有两间空房子，靠近八树山山脚那片也有两间空房。” 　　“山脚的会便宜些，而且，”大队长看了一眼纪仲川，“有一处房子离仲川大伯的房子比较近，就走几分钟到了，你们买那可以互相照应一下。” 　　“村东头的可能就会贵些，你们自己选吧。” 　　大队长背靠在太师椅上，看着这一家人，心里想不明白，这家人现在闹分家是为什么？ 　　现在填饱肚子不是最重要的吗？ 　　“两处房子的价格怎么样？” 　　大队长：“这些房子空置了很久，你们要买要把地皮都买了，村东头拢共要六块左右，山脚那处就三块左右，这是大概的数，细算才知道。” 　　大队长看了一圈屋子，“家里的孩子呢？叫一个去叫兴业把我屋里的本子送来。” 　　纪仲河顺势出去了一趟。 　　大队长口中的兴业很快就过来了，从他们的称呼中，楚怡知道两人是父子关系，他递给大队长一个黄皮本子就走了，封皮上什么也没写，只见大队长翻了翻后，对纪仲河说。 　　“村东的五块八毛九分钱，山脚的要三块七毛钱。” 　　“那我们要山脚那处房子。”手里的钱只能买这处房子，不过曹红也不挑。 　　至于靠近纪仲川的房子，这点曹红也是满意的，抛去妯娌的成见，就单单种地瓜这事，曹红都觉得楚怡可以结交，总之有好的地方在，曹红就不可能拒绝。 　　而且还隔着几分钟的路呢，实际不远不近，对曹红影响实在不大。 　　纪仲海的房子就这么敲定了，纪二兴给了一块钱帮衬。 　　剩下的就是纪仲山的房子里，纪二兴刚想问，纪仲山就自己开口了，“爹，我们要买的房子，要十块多，你帮衬我们五块吧。” 　　“什么？！”纪二兴直接跳起来，十块钱是很多人家一年的花销了。 　　“哪里的房子这么贵？” 　　“镇上的，”纪仲山的话犹如平地一惊雷，“我媳妇有个远房表姐想出手一套房子，问了我们买不买，可以便宜点，前阵子我去看了，有个大院子，一进三房，我和香凤想买。” 　　纪仲川闻言看了他三哥一眼，心里了然，原来上次他去镇上是去看房。 　　“你简直胡闹！”纪二兴拍案怒斥，纪仲山大声反驳他，“现在分家了，我不买房子也没地方住！” 　　就是必须得买了。 　　“她为什么要卖房子？” 　　“村里没地方给你住吗？容不下你吗？” 　　“你去镇上你靠什么生活？” 　　“表姐会给我媳妇介绍工作。”纪仲山说。 　　“那你呢？你是要靠着你媳妇养吗？” 　　“我做什么都成，主要是，爹，有了工作买了房子我们就能当城里人了。” 　　纪二兴指着他气得直哆嗦，“你……蠢货！城里人哪有那么好当的！” 　　“既然有机会，那就该往上爬，爹，就当钱借你的，我一定要买，到时候给冬冬办一个城里户口，那多风光啊，你就有一个城里的孙女了。” 　　“再说，天天在村里挣工分，一年到头就几块钱，吃也吃不饱，还不如去镇上城里闯荡闯荡。” 　　“我不稀罕！你自己去可以，别带我孙女去！”户口哪是那么容易办的。 　　“两个蠢货，别毁了我孙女！” 　　且不说那个表姐是远亲近亲，她为什么要卖房子，这两人都不明白，但是纪二兴经历过事，他知道像这种缺吃少粮的时候，最好的就是待在村里，靠山吃山还能活下去，在镇上，样样都要钱，农村人哪里有那么多钱可以耗。 　　最怕的就是，那个什么表姐是坐吃山空了，而不得已卖房，用卖房的钱周转，老三媳妇是农村的，他记得那些亲戚也是农村的，那个表姐应该是嫁到镇上的，要是她那个表姐直接回娘家，拿着那些钱，最后她干什么都行。 　　不会饿死，相反活得更自在，饿死的就成了老三了。 　　“你瞧瞧现在是什么时候，镇上的东西多贵，你吃了三十年的盐了，不可能不懂！”纪二兴气得脸红脖子粗。 　　纪仲川出声打断。 　　“爹，你什么也别说了，三哥的决定已经做了，就让他去做吧，到时候后悔都是他的事，咱们劝也劝过了。” 　　“让族老把分家契给我们先按了押，我还要带我媳妇去看一下房子。”另外两个兄弟都点头，他们都没有异议。 第21章 房子 二更 　　除了纪仲山外, 其他几人很快按了手印就走，留下纪仲山和桂香凤两人。 　　因为分家的事，闹得连晚饭都没吃, 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 纪仲川提议吃了晚饭再去。 　　楚怡摇头，“迟了去天就黑了, 我想先去看看心里有个大概，晚点吃也没什么。” 　　“好吧。”纪仲川抿唇, 眼底有些犹豫的神色。 　　楚怡对房子有些期待, 而且听大队长的意思是, 这房子比较近山脚, 也就是说，周围人少, 那她可以大展拳脚了。 　　不同于楚怡的雀跃，纪仲川就显得沉默很多，他一言不发地跟在楚怡身边, 张了无数次嘴，最后都开不了口。 　　“楚怡, 仲川, 你们这是去哪？” 　　半路上, 楚怡遇到了杜大娘, 她正牵着一条黑狗。 　　“去新家看看。” 　　“新家？”杜大娘疑惑, 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又问, “你们真分家了？” 　　村里挺多人看到纪仲河请大队长还有纪家的两位族叔的，那时候大家都猜测是要分家了。 　　后来有看见纪家二房的小子跑出来，一问, 果然确定了是要分家。 　　楚怡点头，杜大娘唏嘘地哦了一声，纪家二老年纪也不大，现在分家还真是独一份。 　　“那行，你们去吧，我先去遛狗了。” 　　楚怡看了一眼那条黑狗，背上的毛黑黝黝的，瘦得眼睛都凹进去了，这狗是杜大娘家那个楚红带来的。 　　家里不乐意养，又嫌弃它吃得多，还不能吃了它，眼不见为净就让楚红带到了杜大娘家。 　　楚怡到了新家，她看着眼前的房子，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 　　大伯这间房子应该是带小院子的，从院子大门到房门，中间有一条石子小路，从两侧人高的荒草中勉强能可以看到房子旁边带着个厨房，当她推开房子大门走进去，竟然发现这房子还是个带阁楼的，这房子让她满意的，除了这阁楼，再就是这砌墙的砖用的是青砖。 　　这可不多见，在十几年前，能用青砖建房子的，那是得多有钱？所以，纪仲川大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怡环顾着看了一圈，房子一走进来就是个堂屋，阁楼的楼梯应该在堂屋的后面，因为她看到堂屋里还设置了一个门槛。 　　不过她没有急着去过门槛，她看着堂屋正中间的桌子上的牌位。 　　“这是怎么回事？” 　　看桌子上，灰尘并不算厚，上一次打扫应该是不久之前。 　　“这是你大伯吧？”楚怡看上面的字，是姓纪的。 　　纪仲川点头，楚怡又问他，“住这里还有供着这个牌位？” 　　纪仲川又点头，楚怡不想说话了，在原身的记忆里，并没有来拜祭这个大伯的印象。 　　“为什么之前你不告诉我这里供着牌位？你说了我可能就不选这里了。” 　　哦，差点忘了，这房子她也是才知道没多久。 　　他妈的，到底有多少事是原身和她不知道的。 　　楚怡有点生气，如果事先告诉她，这里要供着一个牌位，她肯定不会要这房子。 　　“昨晚你告诉我，你大哥他们都不会选这里，是不是因为这个牌位的原因？” 　　“有这个原因，”纪仲川开口，“还有其他的原因。” 　　楚怡让他说。 　　纪仲川看了看楚怡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谁选了这里，以后他的子孙过年过节也要代他……孝敬、拜祀大伯，还有就是，大伯走的时候，也说过是希望我这一支供他身后的。” 　　楚怡对有一点很耿耿于怀，“为什么我以前都不知道？我嫁过来三年，甚至都不知道，这个房子，这个牌位的事。” 　　这话一出，纪仲川更加小心翼翼，惴惴不安，“娘不希望家里人提这事，以前只有我和爹会来打扫这房子，娘觉得大伯临终前用房子的事要挟爹，所以才让爹同意了大伯的要求。” 　　“你大伯的要求就是你管他身后事，甚至你的子子孙孙也要？”楚怡冷笑，“你娘是对的，我也觉得是要挟。” 　　楚怡看了一眼那个牌位，先人她无意冒犯，但是光从纪仲川嘴里听来的那些，就足以让她觉得愤怒。 　　“你爹可以不要房子，可以完全不受你大伯的左右，但你爹收了，承了他的情，可他这个情却要你爹，不，现在是你偿还，代代偿还。” 　　前人事不累后人，这不是欺负人嘛。 　　“我以前待在大伯身边的日子挺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伯不娶妻，只听他自己说，他从外面闯荡回来之后，就从家里搬出来在这圈了个小院子，那时候我爹刚结婚。” 　　“我们四兄弟的名字是他取的，河海山川，十五岁的时候，大伯就去世了。” 　　“我和大伯的感情还算好，所以，对这事其实不算抵触，”纪仲川低头看着楚怡的眼睛坦诚，“小时候除了去放牛，下地，再就是来大伯这里，让大伯教我识字。” 　　楚怡惊讶，“你大伯识字？你也识字？” 　　纪仲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识字这事，结婚的时候就告诉媒人了，媒人不会不告诉她的。 　　不过，很快纪仲川就自己找出理由了，唯一的理由是忘记了。 　　看他疑惑的眼神，楚怡呵呵笑了笑，“原来你的字是你大伯教的啊。” 　　纪仲川点头，不想再谈这事，带她继续看，扶着她跨过门槛，“我们去阁楼上看看。” 　　楼梯是木质楼梯，楚怡看着自己这肚子，这木梯别不经踩，她现在身子这么重，别一踩上去，就断了。 　　“这楼梯能走吗？” 　　楚怡不敢走。 　　纪仲川听她这么说，也不敢冒险，“我改天把楼梯换了，那我们先在一楼房间看看。” 　　楚怡点头，但还是强调，“你把你大伯的牌位换一个地方供着吧，放在堂屋人来人往的地方，不太好的。”主要是她不想看见。 　　她对这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你最好不要让我看见，我现在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纪仲川脸色黯然了一瞬，点了点头。 　　两个房间就在楼梯左右，楚怡先进了左边房间，里面有一张床，纪仲川指着床告诉她，“这张床以前是我睡的，我午睡一般在大伯家睡。” 　　楚怡：“你还在你大伯家睡？”她走到对面那间房看了看，纪仲川睡过的那间房采光竟然是最好的。 　　纪仲川点头，楚怡看着他冷笑，“怪不得你大伯能提出那些要求来，我看他是把你当儿子养，他当初应该向你爹提过让你过继吧？这个家里怕是什么都给你准备了吧，你看房子采光是最好的，床都给你准备了。” 　　“……”纪仲川抿唇摇头，并不说话。 　　看他这样子，楚怡也不想再说什么，妥协迁就可以，但是要给她时间。 　　楚怡想去厨房看看，厨房里除了灶台，还有一个淋浴房。 　　楚怡就说，“淋浴房要放一个浴桶。” 　　纪仲川立马上道地点头，“改天我去买。” 　　“我们搬过来就住你小时候住的那件房吧，房里墙上要贴上油布，可以防水。” 　　其实哪里是防水，纯粹是为了好看点。 　　楚怡发现这房子总体看着都还好，就是少了厕所，不过可以另建。其实她还蛮想上阁楼看看，但是不敢冒险上楼梯，只能等纪仲川换了楼梯之后再上去。 　　她看着院子里的荒草，“明天我们就来把这些荒草除了吧。” 　　第二天，楚怡和纪仲川就又再次来到了这处院子，纪仲川还叫来了陈平安。 　　谭小翠来了半晌，帮他们把两个房间打扫干净，又帮着把家里的被子搬来，然后就去上工了，荒地还有很多活没干，她抽不开身。 　　楚怡来到这，发现自己只是一个监工的，纪仲川不让她干活，不过不妨碍她四处看。 　　“嫂子，你过来看一下，这棵树要不要砍了？”正四处看着的楚怡听到陈平安的叫声走了过去。 　　树是枯的，矮粗矮粗的，把周围的荒草都清理干净了才露出来，是棵柳树。 　　“看什么呢？”纪仲川从屋顶上下来，他刚才在屋顶上修瓦片，下来时看到两人凑在一起，过来问了句。 　　“平安在问我要不要把柳树给砍了。” 　　纪仲川目光触及到这棵柳树时，微微一顿，他摸了摸柳树的树干。 　　“……先放着吧。” 　　纪仲川看着柳树有些惆怅的样子，大伯去世前，让他不要把柳树砍了，要砍也是在他儿子娶妻或女儿出嫁的时候再砍。 　　“平安，你来帮我递一下瓦片。” 　　楚怡看着两人上了房顶，摸了摸柳树粗糙的树身，这柳树应该是纪仲川的童年了，她试试能不能用灵泉水把树救活，她踢开树根边上的石头，再慢慢蹲下身，对着树根悄悄放出灵泉水。 　　看着水慢慢没入泥土，想着一点水不够，楚怡就多放了一点，谁知道竟然冲开了树根上的土，露出了下面的青色。 　　土能是青色的？ 　　树根能是青色的？ 　　楚怡立刻收了水，沿着那抹青色一点点把树根上的土给扒开，更大的一抹青色印入她的眼帘。 　　她用手指碰了碰。 　　“！！！”为什么是布料？ 第22章 箱子 1+2更 　　树底下为什么会出现布料？ 　　楚怡扭头看向屋顶上的两个男人, 再看看树根底下的东西，她忍住激动，抓了土重新扬上去, 直到把那抹突兀的颜色覆盖。 　　纪仲川和陈平安两人一直在屋顶上忙到下午, 幸亏昨天阻止了楚怡上阁楼，不然让她看见阁楼屋顶破了个大洞, 该更生气。 　　他松了一口气，看了一下院子下边的楚怡, 又看到路上房子外边大队长家的孙女路过, 村里不多的去读书的女娃, 看到她纪仲川就猜到大概四五点左右, 这个时候学校放学了。 　　他让陈平安先回去，他留下来再收拾零碎的东西就可以, 陈平安走之后，楚怡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喊纪仲川下来。 　　“我发现了一样东西……你看这是什么？”楚怡把他拉到树边, 蹲下来把土给扒开，让他看里面的东西。 　　纪仲川原本是站着的, 等他定睛看到树根底下的东西, 脸色顿时凝重了几分, 蹲下身伸手够了够。 　　“……”手感来看, 是衣服布料。 　　“树底下是不是藏有什么东西？”楚怡一时看不明白他几个意思, 一直不说话也没动作。 　　“看看才知道, ”话落, 纪仲川手腕用劲，两根手指抓住了布料，那抹青色夹在了树根和地面的一道缝隙中, 纪仲川手掌大指节也大，只能同时放进两根手指。 　　他把它们用力往外一拉，结果拉出来的只有手上的半块破布，还有空旷寂静的院子里那声轻微却突兀的布料间的“撕拉”声。 　　破布颜色一半青色，一半蓝色，从颜色上看应该是褪色了。 　　楚怡目睹了全程，心脏跳得快跳出来了，她激动地抓着纪仲川的胳膊，用压抑不住激动的声音跟他说，“这树底下有东西。” 　　纪仲川看了她一眼，“小声点。”他向来温和淡定的眼底这会儿也不复以前的淡定，一边把手上的破布给收进怀里，一边往院子左右看了看，这里没有围墙，如果外边有人的话，很容易被人听到看到。 　　楚怡频频点头，没想到她还能有主角光环，分个家还能在新家挖到宝贝。 　　在自己院子里发现了东西，那肯定要挖出来，但楚怡看了看天，看了看周围，这露天的环境，她觉得危险。 　　她问他，“现在要怎么办？” 　　纪仲川站起来，看她还多蹲着，伸出手把她拉起来，他看着周围，“先把围墙围起来，再挖。” 　　啊？那得多久？楚怡有些着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在地底埋着她都不放心。 　　看出她的躁动，纪仲川说，“放心，明后两天，就能把围墙弄好。” 　　他把一些放在屋子外的工具收好，“先回去吧，娘今天走的时候，让我们再回去一趟，今天晚饭就在大哥家吃，吃完饭我们就回来了。” 　　本来也是他的家，现在变成他大哥家了。 　　虽然说是吃晚饭，但也不全是吃晚饭，谭小翠回来主要还是为了通知一个事情，还有一个问题是关于杂物房的地瓜怎么安排。 　　大家心思都不在晚饭上，谭小翠也就直说了。 　　“我们借了三块钱给老三一家，又补贴了他两块钱，”谭小翠掏出一小沓皱皱巴巴用绳子绑在一起的钱，一看就是收了好久了的。 　　她扯出几张，递给纪仲河，“这是老大的两块钱，给孩子们吃点好的，别让他们饿着。” 　　她又把一块钱放到纪仲海面前，“这是老二的，前两天补贴了一块钱了，再加一块钱。” 　　曹红很快就收了钱，说了声谢谢娘。 　　谭小翠点了点头，接着看向小儿子，数了七八张红色的，绿色的钱出来，曹红数了数，应该有三四块多，再想到自己兜里的一块钱，撇了撇嘴。 　　“老四，这是你的，那天娘把你眼睛给划伤了，你拿钱去找大夫看看。” 　　纪仲川没有伸手拿，谭小翠看向楚怡，楚怡看了眼纪仲川，想了想替他收了。 　　谭小翠这才空着手满意地回到自己位置上。 　　老太太其实挺公平的，楚怡觉得，给每一个儿子都补贴了，钱都是一样的，她看着手里的三块五毛钱，多出来的钱，谭小翠应该是出于愧疚，让纪仲川去看大夫的。 　　“娘，我们仲山怎么没有？” 　　楚怡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桂香凤，对她的厚脸皮给惊呆了，你买了房，钱是家里老人又是借又是补贴来的，现在还好意思说没有？ 　　楚怡敢肯定，纪仲山向谭小翠和纪二兴借的这三块钱，最后是不会还的了。 　　补贴最多的人就是他纪仲山了，还好意思嚷嚷。 　　谭小翠筷子一拍，看向纪仲山，一脸不耐烦，“管管你媳妇，你不管我替你管！” 　　纪仲山闻言脸色变了变，拉了拉桂香凤的手臂，桂香凤扭头瞪了他一眼。 　　两人较着劲，就听谭小翠说，“我想听听，你们对杂物房的地瓜都有什么打算？” 　　这两天，几个儿子都在搬家整理东西，今天下午在荒地那头，老大媳妇就来问她，杂物房的那一垄地瓜怎么处理，她叹了口气，到底是老大家忍不住了。 　　发芽了那过几个月，那就能有地瓜收成了。 　　席面安静了一瞬，就升起了窃窃私语。 　　谭小翠不提这个，楚怡还真的忘了。 　　“娘……”她刚开口，旁边就横插进一句话，“娘，到时候有收成了，我们四兄弟平分就行了，你住在大哥家，地瓜也是占用了大哥家的杂物房，就给多一点大哥就行了。” 　　楚怡瞪大眼睛，她无语了，感情这最后功劳最大的成了纪仲河了，纪仲海说这话，真的一下子就刷新了她对他的印象，她原本以为他在纪家一众兄弟里，只是沉默了些，但现在……纪仲海哪里来的脸？ 　　还想四家平分？如果纪仲海没开口，她今天心情好，条件还可以商量，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商量了，她就要全拿回来。 　　地瓜是她买回来的，种地瓜也是她提出的建议，连怎么培育她都告诉他们了，结果…… 　　典型的农夫与蛇。 　　“二哥，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你的意思是大哥家功劳最大吗？地是大哥家买的吗？大哥或者大嫂有照料过一天地瓜田？都是娘和我在照料。” 　　“地瓜田现在什么情况可能你们都还不知道呢，现在你跟我说大哥家功劳最大？如果真要说功劳最大的，那只有娘。” 　　她就不托大说自己了，她就说谭小翠，行动力超过在场的每个人，说做就做，她开口提了如果没人帮她，靠她自己是肯定不行的，会因为各种问题导致想法不成行，而有了谭小翠就不一样了，实践速度非常快且负责，有时候在杂物房里面一呆一天，时不时就要往炉子里添些炭。 　　纪仲海被说得脸色变化莫测，最后强撑着颜面，“我媳妇，大嫂，还有三弟妹，我还是看见过进杂物房的，每天也是关注着地瓜的情况的。” 　　楚怡冷笑一声，直接戳穿，“她们那是进去烤火，你别把她们想得太想当然了了。”她们只会冷的时候进去烤火，看到发芽了惊呼一声。 　　就看戏的心态。跟眼前这位二哥，一样一样的。 　　纪仲海挑理，“你进去不也是烤火吗？” 　　“楚怡就是进去烤火也比二哥你的功劳大，二哥你和我前后做的都是一样的，都是在开始前挑土下种，后面什么都没有再沾过，我都不敢居功，二哥你也就好意思说。” 　　“承认功劳最大的是楚怡很难吗？” 　　楚怡在心里发笑，简直要为纪仲川鼓掌喝彩，这就是前世网络上流行的那种嘴强达人。 　　也就嘴巴厉害点。 　　纪仲海被说得闭了嘴，但让他承认功劳是楚怡的，那是不可能的。 　　“楚怡也没做什么，不就是可以让地瓜发芽吗，再过一个两个月，村里也能下种了，所以说她现在来凑什么热闹？” 　　楚怡气极反笑，她真的是被纪仲海给气到了，又被他短浅的认知给笑到了。 　　“说你目光短浅都是轻的，简直愚蠢，亏你还是农民的儿子，我估计你以后种田也养不活你自己，连点庄稼汉的远见都没有，没有遗传你爹娘的一丝优点，哦错了也就那张脸能看，但是你那张脸也是你们四兄弟中最丑的！” 　　“……” 　　“……” 　　“……” 　　…… 　　安静，落针可闻的安静，每个人都一副惊呆了被吓到了的样子看着楚怡，完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纪仲川扭头看着她冷静反驳的样子，这以一抵十的战力，充满气势的样子，让他目光挪都挪不开，心口热热的。 　　谭小翠和纪二兴可以说是感触非常深了，一来他们竟然觉得，楚怡说得非常对，因为他们两人节奏同步的目光一一在几个儿子脸上扫过去，发现还真是，老二就是最丑的。 　　纪二兴是个方脸，谭小翠的脸型是那种富态的圆脸。 　　谭小翠被楚怡这番话说得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四个儿子脸型中她和纪二兴脸型的优点，不过分方，脸型长度又适中，鼻梁直挺挺的，有棱有角，她看着有时候都满心喜爱。 　　单看几个儿子的脸棱角长度都是一样的，但是单拎出来，纪仲海的脸仿佛加长了一样，又长又窄，看着不好看，让她有种好竹出歹笋的感觉。 　　其实楚怡看纪仲海的脸就是一种感觉，仿佛一个等边棱形，被放大拉长了效果，看着冷漠刻薄。 　　纪仲海感受到四面八方目光的打量，一张脸涨成猪肝色，他明明觉得楚怡说得都不对，但是又找不出反驳的话！ 　　如果他反驳了，那就也向别人说明了她的话是对的，不然他也不会恼羞成怒。 　　但他那口气还是忍不下去，他粗声粗气地反驳回去，“我怎么没有远见了？我没有远见你有，那你的远见就是让我们种地瓜吗？现在一点成效也没有，还浪费了地方，现在水也有了，有水就不怕种不了田。” 　　楚怡：“所以你不止目光短浅，你也没有耐心，你这样的人容易半途而废，是不会有什么大成就的，除了没有耐心，你还蠢，居安思危的道理你都不懂好意思长这么大吗？” 　　楚怡是真的佩服纪仲海，不知道怎么想的，是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教训吗？现在有不代表一直有，书里写了在天气慢慢转暖之后，旱情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严重。 　　纪仲河＆纪仲山：“……”一句话比一句话毒，幸亏他们没有强出头。 　　尤其是纪仲山，很庆幸之前他没有和楚怡对上，不然他也就只能撒泼才能赢她的嘴。 　　太厉害了。 　　关于楚怡嘴皮子厉害这点，纪仲山绝对没有丝毫怀疑。 　　纪仲海恼羞成怒，“啪”地拍桌站起来，指着楚怡冲纪仲川喊：“老四，你看她都说得什么话，我是你哥！” 　　楚怡呵呵一笑，和他的恼羞成怒比起来，她是非常云淡风轻。 　　“你是他哥又怎么样？我还是她媳妇呢，谁亲谁疏你不懂？你们一个娘生的又怎样，良心隔肚皮，你们之间隔着两层肚皮呢！二哥！他吃穿住行要我管，儿子要我生，他有什么用？没我他也就是你弟，其他啥也不是，你冲他吼什么吼，冲他吼他也不敢对我怎样，就算他敢对我不好以后我也有法子让他以后不痛快。” 　　“…………………”还是安静，众人都不敢做声。 　　“啪嗒” 　　是筷子掉地上的声音，众人目光看向声音处，纪夏木窘着一张脸，冲众人摆手，嘴边语无伦次的，“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 　　楚怡笑，瞧把孩子吓的。 　　纪夏木蹲下身去捡筷子，不小心看到楚怡在看着他笑，他眼里划过一抹羞涩，非常的低下头，低头的瞬间眼里流露出对楚怡的崇拜。 　　四婶刚才骂他爹的时候，好帅！ 　　被楚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连着骂了两回，纪仲海的脸色难看至极，他一副怨愤的样子看着楚怡，谭小翠在心底里摇头，出声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楚怡啊，说是这么说，但老四可不敢对你怎样，你放心，”谭小翠带着安抚的语气和楚怡说话，就怕她真的一个不高兴来，做出伤害老四的举动，谭小翠也不想乱想，但是她听了这么久，她被楚怡震慑到了。 　　谭小翠说完又看向纪仲海，“行了，老二你坐下，我看你就该好好反思你自己，楚怡话难听，但是在理。” 　　“这以后种出来的地瓜，那决定权肯定在楚怡那，楚怡想怎么分就怎么分，你们谁也别有怨言，有怨言的问问自己，哪里来的自信！” 　　“噗嗤” 　　楚怡被谭小翠的话给逗笑，所以她迎来今晚众人对她第三次的注目礼。 　　楚怡恢复一脸冷漠的样子，她轻了请嗓子，“大家都有功劳苦劳，我会记得的。” 　　这里是说，会给他们几家也分地瓜了。 　　纪仲海心里嗤之以鼻，说得冠冕堂皇，刚才还一直骂他，唯恐他占了她便宜一样。 　　说白了就是一毛不拔。 　　这地瓜的事，在楚怡强大的“武力值”和老太太和事佬面前，众人歇了心思，算是定下来了。 　　谭小翠顺势让楚怡去给大队长提议，“楚怡，你去给大队长提建议，荒地种什么大队长还没定下来呢，选了两天，大队长都不满意。” 　　“再加上最近村民们上工都不积极，除荒的进度都变慢了，大家吃不饱都不想干活。”谭小翠话里带愁，这种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 　　“你去给队长提一下种地瓜，选上了有五个工分呢。” 　　听到谭小翠的话，其他人脸色扭曲，有什么话只敢在心里说，不敢说出口，唯恐又被楚怡骂。 　　纪仲海：闹了这么久，他就知道这公分是给老四的，反正什么都要给楚怡和老四两口子。 　　纪仲山：果然是偏心！ 　　…… 　　第二天，最终是纪仲川去给大队长提的荒地种地瓜的建议，大队长一见到他就说，“我等了你几天了，一直没见你来，还以为你不来了。” 　　“……”所以，大队长是等着送工分给他的？ 　　纪仲川不动声色地笑笑，“家里有些事，太忙了。” 　　大队长拍拍他的肩膀，“分家了也好，你和你媳妇好好过日子，你那几个哥脑子不着调的，以后有他们受的。” 　　纪仲川点点头，从大队长家出来后，他去村里找了几个人，他要弄围墙了。 　　围墙当然是用砖头围最好，但是砖头贵，现在更是要一分钱掰成三份花，所以他和陈平安带着两个人上山砍树枝，先用树枝像围篱笆一样围着房子，然后又从山上挑了些土下来。 　　山上的土水分足，黏性更大，他用来糊在篱笆上，这样就做了一个土墙出来，为了保证一定的私密性，楚怡还让纪仲川把土墙弄高，比人高。 　　就这两项工作，真的也就如纪仲川所说，花了两天时间，两人分工合作，楚怡负责做饭，纪仲川和他叫来的人负责糊墙。 　　楚怡给帮工的人做的是馒头，她发现榆山村的人不怎么蒸馒头，很多都是做的包子，她就尝试了一下做馒头，结果当然是很受欢迎，还有人说她用这么好的东西招待她。 　　楚怡笑笑不说话，反正她的东西就目前来说，很多吃不完，而且她最近又有了一个点子，用野菜做出面食来，不过她还要试验，现在最要紧的是把柳树底下的宝贝给挖出来。 　　终于等到夜黑风高，楚怡关上门，和纪仲川准备开挖。 　　大晚上的砍树，肯定会被左邻右舍听到，楚怡家的隔壁离他们有两三百米远。 　　所以她和纪仲川打算从树根那里入手，围着树根挖，把柳树的周围挖空，挖了也不知道多久，纪仲川的铁铲终于碰到了东西，挖不动了。 　　楚怡用火把一照，纪仲川把那一块的土给扫到一边，看到了箱子的一角。 　　知道了具体方位，很快就看到了箱子的真面目。 　　这柳树枯死可能固然有干旱的原因，但也有箱子的原因，箱子阻挡了柳树的根系往下生长，但柳树的根系把箱子给撑破了，进到箱子里，带出了里面的东西，纪仲川找到和前几天拉出来的是同一块料子的布，抽了出来，看了看，长宽大概有一米多。 　　楚怡听到了一声闷响，纪仲川看向她，显然他也听见了。 　　纪仲川把箱子周围的土给挖空，露出了箱子本来的样子。 　　箱子挺大的，五六十厘米宽。纪仲川扔下铲子，试着搬了搬，可以搬得动。 　　两人把箱子搬到室内，开了箱。 第23章 开箱 一更 　　楚怡只感觉眼前一晃。 　　金条, 她一数，八根。 　　她咂舌，“你大伯生前是干什么的啊？” 　　她伸出手小心地碰了碰, 实物, 不是虚晃，楚怡拿了一根金条在手上, 沉甸甸的，重到她心坎上了, 她拿在手上怎么看都不够。 　　这一根今条也就算了, 还是八根, 这……这也太多了吧？ 　　纪仲川摇头, “具体不是很清楚，以前他在世的时候, 很节俭。”看着不像是拥有这么多金子的人。 　　纪仲川心里唏嘘，怪不得大伯临终前跟他强调，不能砍树, 原来是为了树底下的这些东西。 　　他看了看箱子里其他的东西，他拿起了箱子里唯一的书, 发黄色的书封上刻着“千金方”三个字。 　　“这是……医书？！”楚怡看他一直看着手上的书, 凑过去看了一眼, 看清楚后, 被吓到了。 　　《千金方》怎么会在这里？乖乖, 那本小说的作者给她笔下的每个人都写了金手指？ 　　纪仲川轻嗯了一声, 两人继续清点箱子里的东西。 　　除了八根金条, 还有两只八角碗，一个撇口瓶，上刻着山水人物, 一袋子铜币银元，一本《千金方》，大概就这么多了。 　　八角碗、撇口瓶和铜币银元，楚怡看着都像是清朝的，她能懂这个，还是因为前世经常看马未都老先生的百家讲坛，懂一点皮毛。 　　楚怡有点好奇纪仲川的大伯是做什么的了，什么宝贝东西都有。 　　两人把箱子里的东西翻来覆去看了个遍，连箱子都不放过，从土里搬出来的时候，箱子里都进了土，他们又把箱子里的土给处理干净了，才开始思考这些东西该藏在哪。 　　这些东西用是暂时用不到的，所以只能先藏起来，至于金条，可以在实在困难到没有办法的时候，可以拿来救急。 　　其他的东西，两人商量后一致觉得，该藏好。 　　“你会不会告诉爹娘他们？”楚怡突然出声问他。 　　后者看了她一眼，楚怡觉得他像是看出来自己心里想什么，因为他说的都正中她下怀，“如果我要告诉他们，那为什么我不一开始就说了呢？” 　　楚怡哦了一声，她只是想问问他，看看他的选择是什么，如果他要告诉他爹娘，那她就要重新审视一下他了。 　　并不是说不能告诉，她是讨厌把纪仲川上面的三个哥牵扯进来，最后她还要惹一身骚，这她光是想想就很抗拒。 　　纪仲川抬头看着阁楼，他想把箱子放在阁楼上，但是箱子里的东西都是值钱东西，就算纪仲川不懂其他行货，他也认识金条。 　　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楚怡说，“我有办法。” 　　“你打算怎么处理？”纪仲川眼神从阁楼移到她的脸上，发现她的脸胖了些。 　　“我们可以重新把箱子埋进地底，埋在我们房间的床下。” 　　其实，还有一种非常安全的办法，那就是放进她的空间，但是现在还不能把空间透露给别人。 　　楚怡叹气，心事重重。 　　纪仲川觉得她这个办法可行，决定就这么干，但是时候也已经不早了，他就只能等着第二天再弄。 　　第二天，纪仲川一个人待在房里捣鼓半天，在床底下挖了个坑，把箱子放进去，又把土填回去。 　　箱子里面金条还有七根，他们留了一根出来。 　　中间大队长还来了一趟，看见纪仲川在家里忙活，让他赶紧停停，家里的事不急，先除荒，荒地的地还没犁呢，村里太多人罢工了，公分都不乐意要了，大队长只能一个个上门请。 　　但今天家里事情还挺多的，纪仲川无论大队长怎么说，他都是一句，我先忙完家里的事。 　　大队长只得先走，让他忙完就赶紧来荒地除荒。 　　因为之前楚怡说过，不能把大伯的牌位放在堂屋，所以上午纪仲川忙完之后，下午又开始着手迁牌位。 　　现在对于大伯，楚怡心里挺矛盾的，挖出来一箱子的东西，都是古董，现在他们拿了。 　　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楚怡一直闷闷不乐，纪仲川看在眼里，知道她在为什么烦恼，安慰她，“没事，大伯不会怪你的。” 　　“可是，”楚怡心里说不出的别扭，甚至心情还十分烦躁，可是她又说不出所以然来，这都什么事啊！ 　　“我懂，你的想法是什么就是什么，你没必要想太多，谁都没办法怪你，我也一样的，再说了你有一点说得很对，大伯的牌位放在堂屋是挺不合理的。” 　　纪仲川抱着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埋在他胸口的楚怡深呼吸，感受着他温柔的安抚，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肚子被压着，有些不舒服，她退出他的怀抱，她告诉自己慢慢来。 　　院子里的柳树，楚怡没有让纪仲川顺势砍了，而是让他把挖起来的土填回去，然后她接连几天都浇了灵泉水，她希望这树可以活下去。 　　纪仲川看她悉心照料的样子，笑着憧憬，“这树如果活下来了，以后夏天的晚上我就可以和孩子一起躺在柳树下，一边乘凉一边给他讲他爹和他娘的故事，这事想想就美啊。” 　　楚怡听着他不要脸的话，赶着他去上干，“少贫吧，赶紧去上工，大队长天天来催。” 　　大队长确实天天来催，纪仲川倒是很积极地去上工，那是因为他吃饱了有力气干活，分家之后，楚怡就自己做饭了，她从空间偷漏些鸡蛋大米出来，才短短几日，纪仲川的精神状态就不一样了，明显凹陷的脸颊也看着不那么明显了。 　　但其他村民就不一样了，他们有些已经弹尽粮绝，喝了好几天井水了，脸上一副菜色，裤腰带勒得紧紧的。 　　根本没有力气干活。 　　靠着村民们拖拖拉拉地几天忙活后，荒地终于开垦完了，接下来浇水淋土又花了两三天时间。 　　到地瓜下种完，又花了两三天，一来二去从除荒开始到下种完成，就花了半个多月时间，眨眼就到了三月初。 　　这时候春寒料峭，大队长又让人给地瓜田里铺上厚厚的干稻草。 　　“这能行吗？”有人质疑。 　　能不能行，大队长隐约觉得是可行的，就像人取暖一样，铺上稻草有效取暖，地瓜也不会受冻。 　　这是纪仲川告诉他的，大队长相信他。 　　大队长正在憧憬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喊，“有人晕倒了！” 　　大队长推开人群，走向昏迷的人，看他面如土色，眼睛底色都是暗沉的黑色，他皱了皱眉，问其他人，“有生，他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就晕了。”回话的青年和昏迷的男人两张脸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一个年轻一个年老。 　　大队长往人群里看了看，扬声喊道，“陈大夫在吗？”平时陈大夫几乎也都待在荒地这里干活，今天有人晕倒了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 　　“陈大夫在家呢吧。” 　　大队长眉皱成一座山，挥挥手，朝青年说，“快，背上你爹，去陈大夫家。” 　　陈有生背着爹走在前头，大队长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两人的背影，眉心是越拧越紧。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等见了陈大夫，陈大夫让有生把他爹平躺着放在床上，他翻了翻陈老爹的眼睛，发现只是晕过去了。 　　再看他的神态，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陈大夫叹了口气，对有生说，“带你爹回去，喂他吃点东西休息一阵就会醒了。” 　　陈有生看看床上的爹，再看看陈大夫，面色有些难堪，“可是，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了。” 　　陈大夫：“那菜团也没有吗？只要是东西让他吃点，缓过来就行了。”陈大夫家也是吃的菜团，因为他懂点药理，所有有时候也摘一些能吃的药草回来抗饥，会比好些人有些优势。 　　陈有生摇头没有说话，胃里的饥饿让他也没力气说话，他爹哪里是不想吃菜团，实在是没有得吃了，路边田里的野菜都被摘完了，有时候还需要和人抢，抢不过自然没有。 　　他爹昨天还跟他说，等种完地瓜，就带着他上一趟山，碰碰运气看能有什么吃的，就是是树皮弄一些回去也是可以的。 　　没想到还没上山呢，他爹就饿晕了。 　　陈有生背着陈老爹回去了，瘦高的小子背着和他同等身量的男人，仿佛一座山一样压在他身上。 　　大队长叹了声气，叫住陈有生，“有生，把你爹背回家后，来我家一趟。” 　　“振叔……”大队长姓陈，名振兴，按辈分陈有生确实该叫一声叔。 　　陈振兴摆摆手，让他赶紧回去。 　　陈有生走之后，陈振兴在村子里走了一趟，经过每一户家门，都静悄悄的，烟囱也没有炊烟，里面的人看见他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他，就又坐着发起呆了，或者是接着喝水。 　　他们在以水充饥。 　　陈振兴喉咙哽得难受，他出去后继续往前走，房子越来越少，只有零星的几户。 　　他看到了围着高高土墙的那户，土墙里面上空，他见着炊烟袅袅升起，陈振兴眼睛一亮，走上前敲了敲门。 第24章 凉粉 二更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纪仲川放下手里的活, 开门发现是大队长。 　　“大队长你怎么来了？” 　　大队长笑笑，“天还没黑怎么关门了？” 　　“我和楚怡都在厨房里忙，就关起来了。”纪仲川一边说一边让大队长进来。 　　实际是楚怡蒸包子, 原本两人都在厨房里头, 外边院子自然就关上门了。 　　大队长进院子就闻到一股包子的香味，再看楚怡在厨房里, 似乎在包包子，他顿时有些尴尬, 舔了舔唇干巴巴地说, “你们还没吃饭哪？” 　　前面他看了那么多人以水充饥, 那种绝望让他心口闷得像被掐了喉咙, 陡然看见纪仲川家烟囱冒烟，他心里顿时有股希望, 就想进来看看纪仲川在做什么。 　　他早该想到的，他才看着他分家了，家里可是有粮的。 　　纪仲川摇头, “吃了，在做明天的吃食。” 　　大队长看向他, 纪仲川又说, “明天要上一趟山。” 　　大队长使劲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 这香味进来了闻实在太香了, 他提出要走, “我刚从陈大夫家一路走过来, 看见唯独就你一家烟囱冒烟, 就敲门进来了。” 　　他提醒了几句，“仲川啊，虽说叔知道你分家拿了不少白面和大米, 但是别人不知道啊，尤其这时候，要谨慎点。” 　　大队长指了指烟囱的方向。 　　“而且你也该考虑一下以后，楚怡还有几个月要生了吧，得留点吃的，不能一次性全造完啊。” 　　大队长一片好心，纪仲川听得频频点头，向大队长再三保证，陈振兴看他听进去了，便不再说这个话题。 　　“对了，你明天上山做什么？” 　　“……砍些柴烧。” 　　大队长眼睛一亮，“你自己？”他欲言又止。 　　“队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大队长难为情地看着他，“我刚刚去陈大夫家是因为有生他爹，种完地瓜本来准备收工了，结果饿晕了，那孩子家里没吃的了，我想着你带带他上山，让他自己找吃的，不然两父子都得饿死。” 　　有生？听着很熟悉的名字。 　　纪仲川没有做声，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大队长大概知道应该没希望了，也不勉强，他本来也是因为同情有生，才突发奇想的。 　　“你不愿意没事，那叔就先走了，我叫了有生去我家，这会儿估计是等着了，我得先回去了。” 　　大队长转身走的时候，身后的纪仲川却叫住了他，“队长，你明天让他和他堂哥一起来找我就行。” 　　他刚才就在想这陈有生是谁，现在想起来了，是陈平安堂弟。 　　大队长愣了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 　　大队长走之后，纪仲川才重新进了厨房。 　　纪仲川进来后，继续开始掐包子，做了几个后，他突然沉沉地叹了口气，“听到我和大队长的话了吗？” 　　楚怡点头表示听到了，“会不会还有人注意到烟囱？” 　　“难说，”纪仲川说，“以后谨慎一点，这两天我想个办法。” 　　楚怡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大队长原路返回自己家，到的时候，陈有生已经站在门口了。 　　“怎么不进屋等着？你秋婶应该在家啊，”他口中的秋婶是他媳妇，他一边开门一边说话，招呼他进来，“进来吧。” 　　陈有生进去后只在院子里等着，听着大队长问秋婶，“晚饭做好了吗？做好了，给我拿一份，哎呀……你这，说这些话，我就拿我的那份，行了吧？！” 　　耳边是振兴叔和秋婶争执的声音，陈有生没有继续听下去，出了陈振兴家。 　　但陈振兴跑出来叫住他，塞给他两团东西，陈有生地头看见两个菜团，哽了一下，“拿着，不然明天上山没力气，明天你跟着你堂哥，和仲川他们一起上山找点吃的，我问了仲川他是同意的，听懂了吗？” 　　陈有生听懂了，握紧手里的菜团，点点头，“谢谢振兴叔。” 　　大队长点点头转身一进门就被自家媳妇骂，“自己都吃不饱饭了，你还救济别人？你还真是活菩萨！” 　　“说什么呢？！说得那么难听，一个村大家还一个姓救济下怎么了？不是亲戚也是亲戚了，互帮互助，难免你没有落难的一天！” 　　大队长被吵得烦，还嘴回去，手背在身后进了屋。 　　第二天，纪仲川和陈平安、陈有生三人一早上了山，他走后没多久，村里的大喇叭响起，通知上工。 　　楚怡拿着锄头出了门，她也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去田间地头看看，或许还有什么发现呢。 　　现在大家都饿得喝水了，地瓜也才刚种下，现在烧火做饭都要小心了，楚怡想试试看能不能做凉粉，做凉粉要用勾芡，现在就差勾芡用的淀粉。 　　现在水源还足，凉粉只需要抗到七月底就可以了，而这中间，四月份可以再种一播地瓜，到时候七月份，十月份地瓜都能有收成，这些地瓜能挨到明年年中。 　　“楚怡，想什么呢，大半天没动。” 　　楚怡分到的任务是给地里翻土，一个冬天下来，地里的杂草不多，不用专门拔，翻两下土就能把草给翻土里了。 　　阳光刺眼，楚怡皱着眼看了看自己负责的地块，土才翻一半不到，她问和她说话的大娘，“大娘，这地种什么的？” 　　大娘：“种玉米。” 　　玉米……玉米？！楚怡杵着锄头，听得愣愣的。 　　玉米是玉米淀粉的原料啊！淀粉有很多种，不拘泥用哪种，只要是淀粉就行！ 　　她可以用玉米碾磨成玉米浆，然后提取沉淀物，那就是玉米淀粉！ 　　而剩下的玉米黄浆，或许可以学习肠粉一样，放在屉面上蒸熟，做成玉米浆肠粉，这又是一样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她空间可太多玉米了，还有村里现在说要种玉米，那家家户户肯定留有干玉米棒！不说别家，纪家还没分家前，她就在杂物房见过晒干的玉米棒。 　　楚怡心底一连串的想法蹦出来，她朝大娘道了声谢，弄得大娘莫名其妙的。 　　下午的时候，纪仲川从上山下来了，楚怡就和大队长请了假，她现在非常着急地想把她的想法告诉纪仲川。 第25章 提取淀粉 一更 　　楚怡拉着纪仲川讲她的想法。 　　她想做凉粉。 　　“你说你想做凉粉？你会做？” 　　凉粉纪仲川有幸吃过, 加点酸菜拌着吃很好吃，国营饭店专门有卖，专门的厨师做的, 不过卖两毛钱一碗, 很贵了。 　　楚怡点头，很认真地看着纪仲川强调, “凉粉可以让大家填饱肚子，而且这样我也不用担心做饭烧火的时候会有人盯着我们家里的烟囱了。” 　　“那你怎么会做凉粉？你以前吃过？”纪仲川挑眉, 结婚这几年, 他是知道的, 没吃过。 　　楚怡点头, “以前吃过，”她看他无动于衷的脸, 又说，“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下石磨，还有玉米, 干玉米也行。” 　　“村里有一台石碾，以前是用来碾稻谷的, 后来买了舂米机就停用了, 你要用我去村里登记一下就行了。” 　　纪仲川点头答应她, 不过还是疑惑, 他微拧着眉, “你怎么会懂做凉粉？” 　　“挺简单的啊, 我以前去国营饭店的时候, 就看着凉粉师父学的，这特别简单。” 　　纪仲川眉头没松开，他怎么看不会？显然是不信她的, 不过还是给她面子点点头。 　　楚怡也知道这个理由太不走心了，但是她就是要这样慢慢地让纪仲川习惯这样的节奏，到最后就能对她的一些奇怪的举动习以为常了。 　　她也是为了找合适的时间把空间告诉他，楚怡摸了摸肚子，生孩子前后，应该是合适的时间。 　　“对了，你拿了什么回来？”楚怡知道他不信她，所以引他关注别的话题，问起了他放在脚边的袋子。 　　“几个鸡蛋，还有一些荠菜。” 　　说起这个，纪仲川果然转移了注意力，他拉开袋子口，他每放一个鸡蛋，楚怡就数一下，一共拿出来十五个鸡蛋，还有一小把荠菜。 　　“这些都是你在山上找到的？”纪仲川点头，“鸡蛋是在山上养的鸡生的，这一个月来生的鸡蛋，都在这了，一共28个，我和平安平分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男人喉结动了动，飞快地觑了她一眼。 　　楚怡却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接连发出两个哦哦来，点头，“你们一起养的，该给的该给的。” 　　纪仲川心里微微失落，但眼里也有笑，在山上分鸡蛋的时候，陈平安还说，“分这么多给我，嫂子怕是会有意见。” 　　当时纪仲川说不会，平安还跟他打赌，“我赌一个鸡蛋，嫂子肯定骂你。” 　　一个鸡蛋他是拿到手了，可以给楚怡加餐。 　　“今晚可以吃荠菜滚鸡蛋了！”在纪仲川想着明天去找陈平安拿鸡蛋的时候，就听到楚怡这句话。 　　他点了点，“晚些再弄吧，现在村里人还没收工，等他们收工再弄。” 　　借着这段等待收工的空闲时间，纪仲川顺势去了一趟大队长家，去借石磨。 　　“你们要用来做什么？”大队长是例行一问。 　　“磨玉米。” 　　“你们哪来的玉米？”大队长还没老糊涂，现在正是种玉米的时候，哪里有玉米磨。 　　他突然想到什么，脸上一副恍然大悟却又非常吃惊的表情，“你家里竟然还有玉米？” 　　大队长想到他分家得来的白面和大米，又想想他还有玉米，看着纪仲川的目光顿时就不一样了。 　　这孩子本事！大队长端详着人，发觉他分家后反而比分家前看着舒服多了，那股舒服劲大队长说不上来，反正人看着舒服，是越看越满意。 　　纪仲川尽量去忽视大队长奇怪的眼神打量，摇了摇头，还是解释了一下，“都是些做种的玉米，五六年前的了。”几年前的玉米是自家留着的，后来也一直没机会种，就一直收着了。 　　纪仲川记得他娘有挺多晒干了的玉米，回去之后他就去问他娘要。 　　大队长点点头，心想他这是想磨玉米面吧，同意他重新启用石磨。 　　等等！大队长突然跳起来，石磨，干玉米，这是想磨玉米面吧？ 　　“！！！” 　　玉米面！玉米面！他怎么没想到！ 　　大队长脑子里一时间就这只剩这三个字，冷静下来之后，他又想去仓库看看，还有多少留种干玉米，他记得有不老少，村里每年种玉米的工程也很大，所以留了很多干玉米。 　　纪仲川看大队长同意了，也就不多待地和大队长告辞，却被大队长给叫住了。 　　大队长按纳住激动的心，眼带泪光慈祥地开口，“仲川哪，你们啥时候磨玉米？我也去看看。” 　　纪仲川点头表示可以，开口还顺势给自己请了一个假，“明后天吧，所以大队长，明后天我请假。” 　　大队长听到这消息，激动的心情也有点冷却了，他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你媳妇昨天下午才请了假，一上午也没翻多少地，你现在又请了明天后天的假，是不是你媳妇也要请假？” 　　纪仲川点头，“按理来说，是这样的。”看大队长的样子，纪仲川说得委婉。 　　“如果你是后天才开始磨的话，明天大可不必请假。” 　　“什么时候开始，我也把握不准，所以干脆都请了。” 　　大队长欲哭无泪，心里苦，本来就没有多少壮劳力了，大家都不愿意上工，那开春的玉米怎么种。 　　请假就请吧，反正最近连大队长上工监工都不积极，大队长现在关心着玉米面的事。 　　这事要是办的好，村里大家伙甜饱肚子后，上工可就会积极多了。 　　于是大队长又和纪仲川说好要去看他磨玉米面。 　　本来大队长已经是真的磨玉米面，结果两天后一看，不是那么回事。 　　大队长看着楚怡从水桶里滤出玉米粒放到石磨上，他打断她的下一步动作，“你等等，怎么回事？不是磨玉米面吗？你玉米粒泡水了，这是磨玉米面吗？” 　　大队长看着水桶里的玉米粒，脸色沉痛。这磨成玉米面，够一家五六口人吃几天了。 　　“大队长，我这不是磨玉米面啊。”楚怡不知道大队长怎么会这么长，她疑惑求知的眼神看向纪仲川。 　　大队长也看向纪仲川，昨天纪仲川就是跟他说磨玉米。 　　这磨玉米不是磨玉米面还能怎么磨？ 　　被盯着的纪仲川看向楚怡，小声解释，“两天前我以为你说的就是磨玉米面，所以……”就这么和大队长说的。 　　结果第二天纪仲川看着玉米粒被扔进水桶里，他才得知，楚怡要磨玉米浆。 　　而干玉米太干太硬了，而且也脏，所以需要洗干净和泡软了，才能放到石磨上磨。 　　“玉米浆？你这是要做什么？”大队长见过磨黄豆浆的，没见过磨玉米浆的。 　　楚怡当然是要提取淀粉，不过这不能告诉他。 　　等她把玉米粒撒在石磨上后，就开始叫纪仲川退石磨。 　　楚怡和纪仲川都没打算瞒着村里人，大家都跑开围观，其实也瞒不住，推石磨是项力气活细致活，需要把玉米粒碾磨得很细，磨出的玉米胚浆要很绵稠，这样才好。 　　纪仲川叫了陈平安和陈有生帮忙，给两人说好了包午饭。 　　陈有生这半大孩子，力气大，尽管饿着的情况下，那股力气也是杠杠的，楚怡还挺喜欢他的，听纪仲川说了他的事之后，楚怡也有心想让他来帮忙，她不想再看到像小花那样的情况发生了。 　　反复磨反复推，推磨了一上午终于磨好了。 　　接下来就是过滤了，楚怡转移阵地回到家，他们走，围观的村民也跟着去他们在旁看着问题可多了。 　　楚怡没打算藏拙，所以她把工具都搬到了院子里，让大家方便观看，这既是为别人好，有人学了去，那他们也能用这个办法填饱肚子，也是为她自己好，只要弄好了这个，她以后想烧火做饭就烧火做饭！不用怕被盯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大队长，你凑近来看。”楚怡叫来大队长站在纪仲川侧上方，这个位置不妨碍纪仲川操作，也能让大队长看得清楚。 　　她露这一手，村民们猜忌嫉妒，不怀好意可能都会有，所以她特意叫大队长凑近看，是为了模糊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大队长在，只要他站在那，就能带着村民们往好的方向想，能震慑住他们，能减少她和纪仲川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楚怡行动不便，她就指挥纪仲川做，她让纪仲川找来了一块白布，放在盆上，白布上再放一个竹编的圆形簸箕。 　　没办法，没有过滤网，就只能靠这样双层过滤把一些玉米碎渣过滤掉。 　　“慢慢把玉米胚浆倒到簸箕里去。” 　　纪仲川按她说的一步步操作。 　　过滤好之后，就只等着沉淀了。 　　一系列工序操作完，楚怡才松了一口气，她冲着纪仲川和大队长笑道，“好了，等明天早上就知道结果。” 　　“楚怡，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围观的村民有几十人，站在宽阔的院子里，一下子就让院子感觉小了许多。 　　“我在试着做凉粉。” 　　回应她的是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 　　“国营饭店里卖两毛钱一碗的凉粉吗？！” 　　“你竟然会做这个？” 　　“没想到啊，你这样看着也太简单了吧，这样就行了？能做出来吗？” 　　“我记得这是用玉米磨出来的吧？” 　　…… 　　“所以你的玉米是哪来的？” 　　“真能耐，现在还有这么多玉米！” 　　这话一出，讨论声就渐渐小了下来，几十双眼睛看着大队长。 　　大队长：“……”关他什么事！引火引到他身上来了，大队长冷着眼看了一眼人群里的人。 　　刚张嘴，就被纪仲川打断了，他看着那人，是纪老二，“是我叫我娘给的，五六年前留的玉米种，一直没用上。” 　　谭小翠也在现场，她看了好久，正自豪着儿子儿媳的厉害呢，就听到这刺耳的挑刺声。 　　她张嘴就不客气，“我给的，一不偷二不抢，怎么纪老二你意见很多？” 　　大家只听见纪老二重重地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反驳了一句，“我可不敢意见！”这地方他也不想多待，说完就走出了院子。 　　他抬脚往村子里走，看着光秃秃的村子，肚子感觉更饿了，他正想着弄点什么吃的时候，路边突然跑出来一条黑狗跑出来，吓了他一跳。 　　冲出来的那条狗看见有人，还算灵性，急刹住了脚，绕开人撒腿要跑。 　　纪老二趁它跑出去之前，抬脚踹了它两脚，踹完偏头吐了口口水，“呸！真是晦气！再让我看见你了，直接把你毛拔了煲汤！” 　　突然，他眼睛就眯起来了，看着跑远的狗，他心里一瞬间有了个陷害的计划。 第26章 肠粉 二更 　　再说楚怡那边, 面对众人的质疑，她只说等第二天。 　　等第二天早上，口耳相传的村民们, 都挤到了楚怡家门前, 吵吵嚷嚷的。 　　大队长看见这群人就心烦，不去上工, 来了还吵嚷，就不能安静一下, 吵得他心慌头疼。 　　大队长太紧张了, 他怕楚怡做不出凉粉, 浪费了那些玉米。 　　楚怡没有管他们, 让陈有生先去厨房烧火，在锅里放水, 要把水烧沸腾了，到时候就把摊好的玉米浆放到水面上蒸就行了。 　　昨天过滤好的玉米浆，已经经过了一夜的沉淀, 楚怡看向人群，问他们。 　　“你们谁家有蒸叠？像红喜事用来专门布菜用的托盘一样, 就是专门放流质食品的？” 　　“……我家有。”短暂的沉默之后, 有人举手说自己家有。 　　楚怡不认识说话的青年, 但有就方便多了, 她问他愿不愿意借给她用一下。 　　那人点头, 出去了一趟, 回来后拿了三个木质的托盘。 　　青年说：“这是干净的。”最近都没有人来家里打家具, 他和他爹在农忙时闲着做的。 　　秦伯平还是期待楚怡做出些吃食来，这样他们家也还能再靠着木匠手艺吃饭。 　　楚怡道了声谢，把托盘全过了遍水, 然后她拿着勺子弄了一勺玉米浆倒到托盘上。 　　纪仲川有样学样，装满三个托盘后，又让陈有生拿去厨房蒸。 　　楚怡叫住有生，提醒他，“你放到锅上后，数30个数就可以开锅了。” 　　“仲川媳妇，你这是弄什么？这不是凉粉吧？”大队长看着楚怡的操作，就算他不懂凉粉怎么弄，但是他是知道的，凉粉加水之后是会凝固的，仲川媳妇可没加水，还拿去厨房蒸。 　　蒸就蒸熟了啊！那薄薄的一层玉米浆，能是啥？ 　　“肠粉。”楚怡回答完大队长，往厨房喊了一声，“有生，待会出来的时候，你把橱柜里的那碗我切好的野菜端出来。” 　　陈有生在厨房里应了声好，紧接着，他就一手端着托盘一手端着菜出来了。 　　一股带着玉米香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刺激着大家伙的感官。 　　楚怡让陈有生把托盘和碗放下，楚怡试着揭了揭托盘里的玉米皮，揭起来的玉米皮薄薄的一片，成形了。 　　纪仲川看着她揭起来的玉米皮，眼睛亮了亮，这很像平时熬粥时粥面上的软皮。 　　这是能吃的。他心里出现了这个认知。 　　全程近距离围观的大队长心里的激动更是不用多说，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院子里的男女老少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楚怡接着开始下一步动作。 　　大家都盯着她的动作，只见她把切碎的野菜铺在玉米皮上，然后卷成一卷，再用筷子从中间断开，弄成两份。 　　一份简单的素菜肠粉就做成了。 　　楚怡装了一根肠粉在碗里，然后递给大队长，“大队长你先替大家伙试试。” 　　四面八方或期待或打量的目光落在大队长身上。 　　大队长挺了挺胸，无疑楚怡这个举动让他很满意，他肩上可是担负着试吃的重任。 　　等大队长接过碗，楚怡又把剩下的一根肠粉给了陈有生，“试试怎样样。” 　　陈有生有些愣，他双手接过，低声道谢，“谢谢……嫂子。” 　　他和楚怡说了一声要回去一趟，楚怡只看到他拿着碗出了院门。 　　而另外两个托盘里的玉米皮，纪仲川学着楚怡的操作，全都弄好了，甚至弄好了之后，他又接着往托盘里倒入玉米浆，弄好了之后又自己端着几个托盘进厨房。 　　大队长试着吃了一口，吃了两个月的菜团，这一口玉米的淡淡清香，食物的弹性和嚼劲，让他差点把舌头咬了，连那吃腻了的野菜，他都觉得很好吃。 　　大队长囫囵地把剩下的肠粉塞到嘴里，吃上食物的踏实感，让他眼里泛着泪花。 　　“再给我来一份。”他一个空碗递过去。 　　围观的村民看大队长吃得香，甚至吃完了还想来一份，他们也想吃，有人腆着脸开口问。 　　“仲川媳妇，这……肠粉我们，有份吗？” 　　“看大队长吃得这么香，应该是很好吃是吧哈哈哈。” 　　“没想到仲川媳妇有这本事啊！” 　　“是啊是啊……” 　　村民们巴巴地看着，说着些恭维的话，香味早就勾得他们肚子咕咕叫，现在光看不能吃，眼睛都快黏到肠粉上了。 　　楚怡给大队长的碗里添了两根肠粉，然后拿了两个空碗，分别放了两根肠粉进去，单独留了出来，然后她又招呼在一旁看着的秦伯平，“你也来试试看。” 　　秦伯平看着挺久了，他也想吃，但是他舍不开脸问，突然听到楚怡的话，突如其来的惊喜差点砸晕他的头。 　　“谢谢！”他的声音里有掩盖不住的激动。 　　楚怡笑了笑，看向一旁盆里的玉米浆，回答之前那人的话，“可以分一些给你们尝尝。” 　　当然不能直接送到他们嘴边，谁想吃也得干活啊，不过她可以让一些人试尝尝。 　　村民们看向盆里的玉米浆，他们都看见了制作过程，知道这薄薄的一层玉米皮，用不了多少玉米浆。 　　这会儿听到楚怡的话，都满心期待着能吃上肠粉。 　　他们饿啊，在场的村民有两天没吃过东西的，就光喝水。 　　“老四媳妇，你咋会弄这些东西？”谭小翠从人群中走出来。 　　楚怡看到是谭小翠，一边装了一碗给她，一边回她，“在国营饭店看到过，回来就想自己琢磨琢磨，没想到还真成了，娘，你尝尝看。” 　　谭小翠看着碗里的肠粉，玉米皮黄澄澄的，隐隐有绿色透出来，特别有食欲，她接过吃了。 　　唯一的味道只有玉米和野菜的味道，不过谭小翠却觉得好吃得不行，尤其是这还是她谭小翠的儿媳妇做出来的，她更觉得好吃，吃着吃着就为楚怡感到骄傲。 　　她放下碗，问楚怡，“你吃过没有？” 　　楚怡摇头，接着忙她的，纪仲川已经进出两遍厨房了，谭小翠站旁边看了一会儿，抢过她手里的勺子，“你去吃，我来帮你弄！”她看懂了工序。 　　楚怡迟疑了一会，看她挺上手的，点了点头，站到一边。 　　突然有一个小孩走到她面前，“嫂子，我叫小青，我可以帮你们烧火，可以给我吃一份吗？” 　　小青才到她的腰高，是个女娃，她看到她眼睛里的渴望，“你要帮我烧火换一份肠粉？” 　　“是的。” 　　冲她的话，楚怡指了指厨房，“那你去吧，然后帮我把里面的人叫出来。” 　　然后她看向谭小翠，“娘，给这个孩子盛一碗。” 　　“谢谢嫂子，谢谢谭大娘。” 　　谭小翠点点头，看着一院子的人，喊了一句，“想吃的，就来帮把手。” 　　大家都跃跃欲试涌上来问谭小翠他们能干嘛，楚怡退到一边，刚坐下休息，纪仲川就走过来了。 　　才刚靠过去，楚怡指着谭小翠的方向，“我给你留了一碗肠粉，你去端过来吃吧。” 　　谭小翠现在忙着呢，和村民凑到一起围着装着玉米浆的盆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楚怡：“待会你让娘把盆底下的那层玉米粉帮我留着。” 　　那层晒干之后就提纯出来的玉米淀粉了。 　　纪仲川点点头，走到谭小翠身边时，就见纪老二也在，他嬉笑着朝谭小翠说，“嫂子，给我也弄一份肠粉尝尝吧。” 　　“纪老二啊，你要吃肠粉？那……你去帮我劈一下柴，刚才小青跟我说，厨房里没柴火了。” 　　“怎么还要劈柴？嫂子……”纪老二还想说些什么，被谭小翠劈头盖脸骂过去，“不干活那就别吃！” 　　纪老二被喷了一脸口水，他神色阴郁的抹了把脸，又笑脸迎人，“行，嫂子，我劈，我还想尝尝肠粉什么味呢。” 　　纪仲川围观了这一幕，他等纪老二走之后，把楚怡的话和谭小翠说了说，就端着两碗肠粉返回去了。 　　有一碗是替楚怡拿的。 　　两人坐在一旁悠闲地吃着肠粉，楚怡还是觉得有点可惜的，如果没有这么多人围观着，她可以弄鸡蛋肠粉的，甚至素菜肠粉的野菜她也可以加点盐调调味。 　　“你觉得怎么样？”楚怡扭头问纪仲川。 　　纪仲川从碗里抬起头，“还不错，”说着伸手把她把嘴角沾的菜叶子给拿了。 　　这轻轻一刮，就发现在几秒钟之内，动作自然流畅，以至于纪仲川又低头吃起了肠粉，楚怡才反应过来。 　　她看过去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头顶。 　　他手上的茧子很厚，刮得她嘴角痒痒的，楚怡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 　　楚怡保持着扭头看着纪仲川发呆的样子，大队长不想过去打扰，但是他看着身边吃着肠粉的村里人。 　　他们刚刚的话他听了个全尾。 　　“可惜我家里没玉米，不然我也学楚怡，弄这个肠粉填饱肚子。” 　　“刚开始我以为楚怡弄不出什么，没想到现在真弄了吃的出来。” 　　“楚怡这么聪明，是不愁吃的了，唉……” 　　听着他们谈话的大队长，心里也有了个想法。 　　大队长走过去，轻咳了一声，让楚怡回神，“仲川媳妇……” 第27章 出事 一更 　　“仲川媳妇, 我想问问你，你怎么会想到弄这个肠粉？磨成玉米面不可以吗？” 　　大队长问出疑惑。 　　楚怡问他，“大队长, 之前大家伙都没吃的, 您为什么不拿出库存的玉米磨成玉米面呢？” 　　那还用说，大队长答, “为了春种，虽然干旱, 但只要有一滴水, 那就得种, 不然现在就吃了, 那以后吃什么？” 　　庄稼人就不能离开粮食，管它天上下红雨还是下刀子, 该种就得种。 　　楚怡点头表示理解，她解释说，“玉米粒磨成玉米面, 吃完也就吃完了，同样是磨玉米粒, 磨成玉米浆, 玉米浆可以做成肠粉, 而玉米淀粉可以做凉粉, 同样份量的玉米粒后者可以吃更长时间。” 　　“大队长如果不放心, 您可以拿出一半的玉米, 按一天一顿或两顿的量, 磨成玉米浆做成肠粉，一半的玉米应该就能撑上一两个月，然后还有淀粉, 水和淀粉熬制凉粉，这个也能坚持一段时间。” 　　“到时候，只要能等到地瓜有收成，那地瓜能吃小一年。” 　　纪仲川吃完最后一口肠粉，接过话，“地瓜最早七月可以收成。” 　　大队长咂舌，“这靠玉米吃肠粉又吃凉粉，能吃四个月这么久？” 　　“省省也能吃三个月左右了，那时候也有地瓜苗可以吃，而且四月份还可以再种一垄地瓜，所以地瓜能吃很久。” 　　村长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能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楚怡说，“大队长如果怕，就先拿一部分试试吧。” 　　“你刚才说玉米还能弄淀粉？能成吗？” 　　楚怡知道大队长的顾虑，就说，“大队长明天可以来看看，淀粉明天就能提取出来，明天大队长来，我做一份凉粉给大队长尝尝。”淀粉晾晒需要时间，明天来很合适。 　　眼下大队长也只能同意了。 　　另一边，小青从厨房里出来，来到谭小翠身边和她耳语了几句。 　　听完谭小翠脸色就变了，当即停下收里的动作，冲来人说。 　　“剩下的我要留给我家老四媳妇。” 　　谭小翠高扬了一个度的声音传过来，大队长几人看过去，就看见谭小翠已经在收拾锅碗瓢盆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赶人，她手脚并用把村民们一通说，村民们很快就散了。 　　而她面前站着纪老二，嘴上好声好气劝着，“婶，你别生气啊，你看你盆里还有那么多，再给我们做两份也没有损失的，不至于这么大动肝火。” 　　谭小翠横了他一眼，“叫你劈个柴，劈半天没劈完，手里不是还有吗？还想要？给狗吃也不给你吃！吃完就给我走！” 　　纪老二听到她的话，脸上的笑顿时变得意味不明。 　　收拾完后她走过来，也不在乎大队长还在场，“老四媳妇，你那东西我还给你留了些。以后你别傻乎乎地就给村里人分吃的，他们很容易不领情还说三道四的，吃别人的还说主人的是非，叫他们帮忙，又懒又磨蹭，听着又烦又晦气，你只等着明天吧，村里肯定有人说你的是非，要我说，你还能是救世主吗？你啥也别管，该管的也不是你，以后有什么吃的，都藏着自己吃，别告诉别人，不然惹来红眼病！” 　　刚才纪老二个不要脸的，干活磨蹭不说，还好意思提要求。 　　“好。”楚怡笑着让她不要生气，她知道这些道理，她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那我走了。”谭小翠也不和大队长打招呼，看了眼她的肚子，就走了。 　　留下神色尴尬的大队长，谭小翠走后不久，他也提出要走，“那我明天再来。” 　　楚怡点点头，送大队长到门口，回头发现纪仲川在收拾碗盆，她走过去把沉淀在盆底的湿玉米粉拿去晒，太阳很大，一下午应该可以晒干了。 　　到晚上的时候，楚怡再看，果然玉米粉已经晒干了。 　　第二天，大队长来敲门的时候，楚怡他们正是做早饭的时候。 　　纪仲川在楚怡的指导下，正在和水搅拌玉米淀粉，昨天晒的玉米粉大概有五两的玉米淀粉，她让纪仲川取了一两和水搅拌。 　　“就用水搅拌就成了？”大队长没想到这么简单。 　　“还要放水用火煮呢。” 　　接下来，大队长就看着纪仲川把搅拌好的淀粉糊倒进锅里熬煮，等到淀粉糊开始冒泡的时候，才开始起锅倒进碗里。 　　“等一两个小时淀粉糊凉了就可以了。” 　　楚怡邀请大队长吃早饭，早饭还是昨天他尝过味道的肠粉，大队长想推辞的心忍住了。 　　在楚怡家吃过早饭后不久，凉粉晾凉定型了。 　　楚怡把碗里的凉粉倒扣在案板上，切成粉丝，最后装了三个碗。 　　“这是一两淀粉熬制的凉粉。” 　　楚怡告诉大队长，后者望着碗里的凉粉若有所思。 　　晌午，大队长刚从楚怡家出来，就迎面撞上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那人撞上他，陈振兴差点没摔坐在地上，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跑什么？跑什么？！看人！” 　　“大队长？你在这啊？出事了！”那人说话一惊一乍的。 　　陈振兴皱眉，“出什么事了？”他在想，又有谁饿晕了吗？ 　　真要有这么多人饿晕，他肯定得认真考虑一下楚怡的方法，淀粉他倒是知道可以用来和白面做包子，不知道单单用淀粉就能做一样吃食。 　　“杜大娘家的孙子……出事了！”那人喘着气，说话不上不下的。 　　陈振兴听得火大，说话半截半截来，听得他着急上火，他怒斥那人，“出什么事了？你喘匀了气再说话！” 　　何兴怀平复了呼吸，“杜大娘家的孙子，吃了肠粉出事了，突然吐白沫，被送去镇上医院了。” 　　“什么？！”陈振兴震惊，“什么时候的事？” 　　何兴怀一脸着急，“就今天不久前，没发生多久，大队长，你快去看看吧，杜大娘她家两儿媳妇正打架呢，都动刀了！” 　　陈振兴被绕得有点迷糊，“她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 　　“这事情有点复杂，就是不知道谁拿了一份肠粉给杜大娘的大孙子，然后大孙子可能又喂了他们家的黑狗，一人一狗就都吐白沫了。”总不能是给狗的吧，然后孩子抢了吃。 　　“孩子怎么样了？他们就为了这个打起来？” 　　“孩子送医院了，杜大娘陪着去医院了，她两儿媳在家动刀子打架呢。” 　　“胡闹！”孩子还能比吵架重要吗！ 　　何兴怀：“大队长，你快去拦一下，我们都拦不住！” 　　大队长听得直皱眉，火急火燎地跟着何兴怀去拉架。 　　一路上陈振兴满脑子问题，“怎么知道孩子是吃了肠粉？” 　　“孩子吐白沫的时候，还有一半肠粉落在地上了，嘴里也还有没咽下去的。” 第28章 疯子 一更 　　大队长匆匆忙忙赶到杜大娘家, 就看到两个你追我赶挥刀相向的年轻女人，这正是杜大娘的两个儿媳。 　　眼见着其中一人的砍柴刀几次三番要落到另一人身上，陈振兴只觉得气血上涌, 气沉丹田, 怒吼一声，“都给我住手！” 　　两人被吼得停下来, 楚红看了一眼她的嫂子，看到她被叫停了下来, 松了口气, 红着眼往一旁走去, 那里躺着一条狗。 　　她摸了摸狗的身体, 已经变得僵硬，舌头已经从嘴角吐出来了, 这些征兆告诉她，狗已经死了。 　　这狗是她嫁到这边的时候带过来的，她家里人养这么久也不舍得杀了吃, 就让她带过来，想省点口粮。 　　嫁来榆山村后, 大黑每天陪着她吃野菜喝井水, 饿得不成样子。 　　“陈大家的！你干什么！”身后传来大队长的惊吼, 和众人的惊呼声, 楚红还没来得及回头, 背上就一痛。 　　陈振兴看着楚红背上插着的刀, 眼皮是疯狂的跳, 他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出大事了。 　　等楚红僵硬地转头，就看见她大嫂狰狞又带着解脱的脸, “这是你欠我儿子的！这是你那条狗欠我儿子的！没有你没有它，我儿子就不会出事！欠我的欠我儿子的，我都会一个个找她算账，第一个就是你楚红！” 　　“你的狗平时吃的还要从我儿子嘴里漏出来！一个畜生它配吗？！” 　　“没有你的狗，没有你，我儿子肯定不会看见不明不白的吃的就拿！你们都不配在这个家！” 　　血从楚红背后滴滴答答落下，陈振兴喊醒惊呆了的众人，再想想刚才她的话，都觉得不寒而栗，“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 　　话落，就有人上去抱住楚红她大嫂邱盼儿的腰，防止她冲动，然后去扒开她抓着砍柴刀的手，奈何她握得太紧，众人看着楚红血淋淋的后背，都有些手软腿软，不敢用力。 　　村里人彼此间有些龌龊，那也是骂两句，再不济就是打一架，再恨宁愿泼两盆狗血到人家门前，也不会动刀。 　　打架都避讳动刀，最后伤人伤己，不划算。 　　陈振兴看着楚红发白的脸色，还有脚下越积越多的血，他心里也发怵，和邱盼儿商量着开口，“陈大家的，你松个手，有什么事等之后再说，我给你做主。” 　　邱盼儿笑中带泪，“大队长你能给我做什么主？她活该的！”说到最后她咬牙切齿的，“她就不该来到这个家！” 　　陈振兴皱眉，这是什么道理。 　　“大队长要做主的该是我儿子，我儿子现在生死未卜，如果不是她，我儿子就不用受这罪！” 　　陈振兴眉皱得紧紧的，不接她的话，“你赶紧松手，再迟点，楚红就没命了！” 　　“没命了好啊，一命赔一命，我儿子不能白受罪！”邱盼儿笑得渗人，握着她手的大叔就感觉到她突然用力，接着那个大叔就感觉到一股血猛地窜出来喷到他脸上。 　　大叔来不及躲闪，接了个满脸，甚至还吃进去一些，腥臭味险些让他就地吐出来。 　　邱盼儿看目的达到，扔了手里的砍柴刀，脸上满是泄愤后的痛快。 　　陈振兴被邱盼儿这一手被惊得结巴，指着她你了半天说不出话，当他看着楚红背上外翻的血肉时，只感觉头皮发麻，当机立断，叫来人，“快，送医院！” 　　被喷了一脸血的大叔当即和另一个人抬着楚怡走。 　　“邱盼儿！你看看你在干什么？！一切事情还没有定论，你就这么冲动，你真的是疯了！你儿子在医院你不去守着他，你在这里撒泼！” 　　大队长看着人被送走，转头再看看邱盼儿，只觉得她是个疯子，他也不敢多说她什么。 　　邱盼儿望着一院子的人，目光触及到地上的碗和散落的肠粉时，她的目光一凛，迸发出一抹恨意。 　　陈振兴记挂着楚红的情况，而且他也不想在陈家继续待着，他叫来何兴怀，又指了一个看着身强强壮的大娘，“你们看着邱盼儿，别让她乱跑，我跟着去看一下他们的情况。” 　　不看着邱盼儿，他怕又出什么事，而且邱盼儿刚砍了人，他得押着人，他还是有点法律意识的，陈振兴摇摇头，陈大家的怕是一辈子毁了。 　　陈振兴吩咐完，就迫不及待地走出了陈家院子，站在里面看着满地的血，他都感觉压抑。 　　“大队长，我和你一起去吧……”何兴怀想一起去，他才不想在这看这个疯女人。 　　陈振兴头也不回地摆手，示意他什么也不要说了。 　　何兴怀有点丧气，他回头小心地看着邱盼儿，对方也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何兴怀觉得这样子的邱盼儿有些恐怖，像是随时要举刀对人。 　　“还看什么看，疯子一个，离她越远越好，关上门我们在门外守着，让她自己折腾。”大娘呸了一口，嘭地关上门，隔绝了视线。 　　邱盼儿看着大门被关上，呵呵冷笑一声，看着四周的篱笆，还没她人高，这院子也关不住她，她捡起地上的柴刀，再捡起地上的碗和肠粉，用力地握在手里，向篱笆走去。 　　篱笆挡她，她就砍篱笆。 　　…… 　　村里的另一个角落，一个男人在低声咒骂另一个人。 　　“你他娘有病，我让你弄那条狗，现在怎么回事？” 　　纪老二气得踢了眼前人一脚，“我没让你闹出人命！你他妈要是真出什么事了，你就蹲牢子吧！” 　　袁志行被踢得有些懵，“我本来就是药那条狗的，谁知道那家的小孩饿死鬼上身，抢了本来该狗吃的！” 　　纪老二阴狠地看着袁志行，“你放了什么药？” 　　“老鼠药，”袁志行小心地看了看纪老二的脸色，“……为了一次成功，放了两包。” 　　纪老二一直觉得他已经够狠了，没想到袁志行比他还狠。 　　他想起今天杜大娘家发生的事，抬脚又是一踹，“你他妈不止是想毒死狗吧，我看你还想毒死我！” 　　纪老二想药陈家那条黑狗很久了，从他在山上偷水开始，他就想弄这条狗了。 　　村里除了他家有条狗，现在也没人养得起狗，所以他不需要怎么查，就知道那天晚上害他被大队长抓到的，就是这条黑狗。 　　养着乱叫，干脆他就吃了好了。 　　只不过这狗很机敏，水里投老鼠药，有味道它根本不喝，那天刚好纪仲川家弄什么肠粉，他就去要了一碗，饿死狗有吃的还能不吃。 　　纪老二为了成功，还找了外村的袁志行，对方偷鸡摸狗样样在行，他商量好了和袁志行一人分一半狗肉，然后他就放开手让袁志行干了。 　　谁想到……这么狠。 　　纪老二想到他听说陈家小孙子的事，他没亲眼看到，但是听说当场口吐白沫了，人恐怕不死也傻了。 　　纪老二突然打了个寒颤，眯着眼睛看袁志行，他得想一个办法洗脱自己的嫌疑。 　　“老二，我打听到那条狗现在死了，今晚要偷吗？”袁志行还打着这个主意。 　　纪老二站起身，打算回家，“吃了那么多老鼠药，估计肉也有毒性了，你要偷你就偷吧，我不干了。” 　　他要洗脱自己的嫌疑，就必须和袁志行分道扬镳。 　　袁志行还不知道他的想法，正高兴于整只狗都是他的。 　　“行。” 　　村子里发生的事，楚怡听说了，她还没了解清楚事情原因，这起事件的当事人就找上门了。 　　因为她和纪仲川都在家，门就只是掩着，并没有插上门阀，然后就在这样的状态下，被邱盼儿推开了。 　　“……陈大嫂子？你有什么事吗？” 　　邱盼儿手上除了一只碗，没有其他利器，但是看她头发脸上都乱糟糟的，衣服上还沾了一身的血，纪仲川觉得不妙，拍了拍楚怡的肩膀，让她进屋，他来招待。 　　“别急着走。” 　　邱盼儿看楚怡想跑，叫住人。 　　“这只碗和肠粉都是你们家的吧？” 　　“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吧，我儿子是吃了你们家的肠粉，出事了。”救不救得活还不知道呢，邱盼儿凄惨一笑，她当场看着她儿子口吐白沫倒在她面前。 　　吃下那肠粉前，还说了一句，“要给二婶的狗也吃。” 　　没人会想用老鼠药对一个孩子，她邱盼儿除了娘家在村里也没仇人，所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老鼠药想对付的是楚红那个贱人的狗！ 　　但是源头是纪仲川和楚怡，如果他们不弄这个肠粉，她的儿子就不会有事。 　　果然是一个地方出来的，邱盼儿现在看着楚怡就恨。 　　姓楚的人都是她的仇人！ 　　“肠粉上放了老鼠药，不知道你们是出于什么心理想害我儿子？” 　　“我听说了，你们最近在捣鼓吃的，真是让人恶心，你们以为你们是救世主？” 　　“我现在觉得你们是催命的！” 　　在路上的时候，邱盼儿出来时拿的刀已经被刘婶夺了，她还和刘婶打了一架，那老娘们阻止她来报仇，她现在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 　　“你们不想让我儿子活着，你孩子也别想活着！”邱盼儿看着楚怡的肚子，眼里露出一抹疯狂，手里的碗猛地一掷，砸向她的肚子。 第29章 结案 1+2更 　　碗砸过来的时候, 楚怡躲了。 　　大着肚子，身体笨重的她算是惊险躲过。 　　刚躲过去，楚怡就看到邱盼儿扑了过来, 手作爪状, 要掐她的脖子。 　　纪仲川自然没给她机会，挡在楚怡面前, 楚怡看她被拦住，往四周看了看, 找趁手的东西防身。 　　看她这个样子, 最好把人绑起来, 防止发疯。 　　她翻遍家里的角落, 找到一根麻绳，楚怡和纪仲川合力把人绑上, 中途邱盼儿挣扎得厉害，差点还踢到她的肚子。 　　楚怡瞳孔一缩，直接对着她腿窝踹了一脚, 让这疯女人只顾着疼没时间发疯，最后顺便把脚也给她绑了。 　　把人收拾好, 楚怡坐下喝了口水, 才开始了解情况。 　　所幸邱盼儿手上被绑, 嘴上没闲着, 什么狠毒的话都放出来。 　　邱盼儿双手反手被绑在身上, 整个人坐在地上, 望着楚怡笑得癫狂, “你们姓楚的都不得好死！都会遭报应的！” 　　“谁遭报应大家都有眼睛看，现在你问问大家，现在是不是你遭报应了。” 　　楚怡脸上一派闲适, 说得话跟刀子一样戳在她的心窝子上。 　　她问这话的时候，还示意邱盼儿看堵在她家门口看戏的众人，因为院墙太高，所以因为邱盼儿闹出这个动静的村里人来到这里，要么进院子里，要么缩在门后偷看。 　　大家都噤若寒蝉，只看不多话。 　　他们哪敢招惹邱盼儿啊，在这里看戏的人，有些看过刚才邱盼儿那砍人不眨眼的那一手，哪敢多说一句。 　　何兴怀和刘婶也在这群人里，两人对视一眼，他们追到的时候，楚怡和纪仲川已经在绑人了，这就显得他们太没用了。 　　“如果不是你们，我儿子也不会出事！所有的事都是你们搞出来的，你们就是罪人！” 　　楚怡听着她的强盗理论冷笑，“你真的是活该，你儿子吃了老鼠药你不去找下老鼠药的人，你反而发疯乱砍人，我觉得你不是疯就是傻。” 　　“你儿子现在还在医院洗胃，而你的行为真是可笑，不去关心儿子，反而在砍人，等你儿子从医院出来，估计他也见不到你咯。” 　　邱盼儿故意伤人肯定是要蹲牢子的，等她儿子修养好从医院出来，可能她就到了牢里了。 　　邱盼儿人怔怔的，她冲着楚怡大叫，她不相信楚怡说的，“你胡说！这老鼠药明明是药楚红那贱人的狗的，我儿子代她的狗受了罪！她不该死吗？她该死，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下老鼠药的还能是谁！碗是你家的碗，肠粉也是你弄的，所以老鼠药肯定也和你有关系！” 　　听到她的话，纪仲川去捡起地上肠粉，又捡起碗，碗已经碎成几块了，但纪仲川可以肯定得告诉她，“这碗不是我们家的。” 　　“我们家只有三副碗筷。”而现在三副都在橱柜里。 　　邱盼儿不可置信地看着纪仲川，再看楚怡也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她不信，“不可能！” 　　哪有这么巧的事！ 　　“不信，大队长可以作证。”楚怡补充了一句。 　　反正邱盼儿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她不介意再说详细点。 　　“至于肠粉，村里也有其他人吃了，尤其大队长，更是第一个吃的，他一点事没有。” 　　“陈大嫂子，凡事要讲求证据，至于你儿子吃了肠粉出事，或者是你儿子抢了别人给狗吃的肠粉。” 　　楚怡摸了摸肚子，肚子里的孩子踢了踢肚皮回应她。 　　她轻轻拍了拍，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活泼了，对外界发生的事，都是有所感应的，幸亏刚才没踢到孩子。 　　…… 　　另一边，大队长从医院回来，坐下休息没多久，就有人来找他了。 　　看到来人，大队长拉着一张老脸，很不欢迎，“你怎么又来了？” 　　出了陈家这事，大队长是愁得回来一路上都在叹气，他现在被迫管着陈楚两家的破事。 　　他在镇医院和楚红家人会面了，人家放话是要他把邱盼儿绑着，等他们晚上来处理。 　　一边是楚红的娘家人，一边是自己村的人，陈振兴是一点也不想凑热闹。 　　现在屁股还没坐热呢，他就在自己家迎来了何兴怀，有了一次先例，怎么想怎么看都觉得不妙。 　　何兴怀也不在意大队长的冷脸，他只是负责传话的，“大队长，陈家大嫂子现在在仲川哥和楚怡嫂子家。” 　　大队长：“……” 　　陈振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邱盼儿怎么到那了。 　　“他们让你过去一下。” 　　“……”他不想过去。 　　虽然很抗拒，但是陈振兴还是认命地起身跟着何兴怀走。 　　走到半路，经过陈家，陈振兴发现院子里有个鬼鬼祟祟的人，他停住脚步，他眯着眼看了一会儿，院子里的人手上抱着什么东西，看身形也不像是村长里的谁，他让何兴怀看，“看看院子里的是谁？” 　　何兴怀看了，摇头，“不认识。” 　　陈振兴望了眼天，沉沉地吐了口气，“走，去看看他在干什么。” 　　何兴怀看了看院子，在心里叹气，这都是什么事啊。 　　陈振兴他们的脚步声让院子里的人抬起头，四眼相对，都愣了。 　　袁志行骂了声娘，没想到这会儿还有人来这里，他刚才一路进村，发现安安静静的，甚至他还开了一两家的门，一个人也没有，所以他才有胆子来这里。 　　他抱着狗跨过篱笆就跑。 　　陈振兴看他想跑，在那一瞬间突然想到，这一个外村人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怎么会跑到他们村来，还是陈家，怎么看怎么怪异。 　　“小子，你给我站住！”陈振兴顾不得和何兴怀说话，追上去。 　　现在在陈振兴眼里，这个人处处透露着不对劲，那就是怀疑分子，必须得把人扣下。 　　何兴怀愣了愣，也赶紧追上去。 　　他比陈振兴年轻有力多了，很快追上了袁志行，和他扭打起来。 　　袁志行扔了狗，直接送了两拳给何兴怀，他没想到遇到两个难缠的。 　　陈振兴跑上去，他喘了两口气，帮着何兴怀把人制服。 　　“……你是哪个村的！” 　　陈振兴仔细看了看人，发现有些熟悉，但是确实不认识他。 　　袁志行自然没说，不说也没事，陈振兴赶时间，直接让何兴怀把人绑起来。 　　何兴怀有些为难，“没绳子，用什么绑？” 　　陈振兴瞪眼，“就是用你的裤腰带也得给我绑上！” 　　何兴怀点点头，从上到下看了眼袁志行，目光最后落在他的裤腰带上。 　　最后的结果是，何兴怀用袁志行的裤腰带把人反手绑了，一并带着去了纪仲川家。 　　而袁志行双手抓着裤子，满眼悲愤。 　　“大队长，那……这狗怎么办？”走之前，何兴怀看了眼被扔在一旁地上的黑狗。 　　陈振兴皱着眉，只犹豫了一会儿，“把狗带上吧。” 　　来到纪仲川家，陈振兴才发现邱盼儿被绑了，他莫名地松了一口气，绑了好，再晚点楚家人应该来了。 　　不用他费力气了。 　　大队长一来，在场的人自然看到了袁志行。 　　再看他身上沾染的血迹，一双双眼睛徘徊在袁志行和邱盼儿身上。 　　想起邱盼儿干的傻事，陈振兴在心里摇了摇头，开口问纪仲川两人找他来有什么事。 　　“大队长来了，这位陈家大嫂子，你可以问一问大队长，我们家是不是就三副碗筷。” 　　楚怡说，“刚才陈家大嫂子问我们老鼠药是不是我们给下的，她认为我们是故意下老鼠药害他儿子的，一来到这完全就是一副疯狂的样子，听不进别人说的，用碗砸我的肚子，还想用脚踢。” 　　“我告诉她，这碗不是我们家的，她不信。” 　　袁志行听到有人提老鼠药，本来一直低着的头，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楚怡。 　　大队长听完话，看纪仲川拿出来的碎了的碗，对上邱盼儿的眼睛，点了点头，“确实，他们分家的时候，我作证仲川和仲川媳妇分了三副碗筷。” 　　邱盼儿听完慢慢低下头，一言不发。 　　陈振兴可不管她说不说话，直接对她说，“你做了那些事，楚家人今晚估计就会来找你。” 　　说完，陈振兴看着院子里外的村里人，开口告诫，“以后大家做什么事，都要考虑清楚后果，三思，今天村里发生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了！” 　　“大队长，你身后的人是谁？” 　　纪仲川开口问。 　　“过来的时候，在陈家院子里发现的。”陈振兴回头看了眼装鹌鹑的袁志行。 　　“你们看看有谁认识他吗，我看着挺熟悉的。” 　　纪仲川看了眼他的衣服，“大队长你看到他的时候，他在陈家院子里干什么？” 　　陈振兴指了指被何兴怀放到地上的狗，“抱着这条狗。” 　　纪仲川看着袁志行，“他叫什么？” 　　陈振兴摇头，“不知道，自己问他。” 　　这人不是榆山村的人，在这个关头突然出现在陈家的院子里，还是偷狗来的。 　　说没有点什么龌龊，纪仲川都不信。 　　“你抬起头，”纪仲川走近袁志行，再看这人一直低着头，纪仲川就更怀疑了。 　　一个大男人还能害羞不成？ 　　袁志行慢慢抬起头，没办法，他不抬头纪仲川就不走，一直站在他面前，他也不确定这里有没有认识他。 　　袁志行抬头后，纪仲川只是觉得熟悉，但有人认识他。 　　“是袁志行！” 　　纪仲川朝声源处看了一眼。 　　“这不是纪老二的狐朋狗友吗？” 　　纪仲川还真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名字，陈振兴更是没想到，纪老二在他眼里是有前科的人。 　　“你去陈家偷狗做什么？”陈振兴看着袁志行。 　　这招数真的实在太像纪老二的了。 　　袁志行看看纪仲川，又看看陈振兴，吊儿郎当的，“偷来吃。” 　　“你们村这事，早传遍周围村子了，谁不知道你们村有人杀人。” 　　“我打听到死了狗，然后就摸过来了，谁知道被大叔你抓了。” 　　陈振兴指着他鼻子，“那狗吃了老鼠药的，你不怕吃了也中毒？” 　　“怕什么，人都要饿死了，饿死和饱死我还是选饱死的。” 　　陈振兴被他气到了，冲人群问，“纪老二在哪？” 　　袁志行看向人群，隐隐有些紧张。 　　纪仲川心里有了成算，纪老二自然没在，“大队长，且不说外村人知不知道今天我们村里的事，我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出下老鼠药的人。” 　　“不管下老鼠药的人针对的是人还是狗，但是现在的结果是人也误食了，所以这个下药的人必须找出来，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对村里其他人或孩子下手。” 　　陈振兴也知道这个道理，陈家这个事影响挺大的，但是现在就是想找也没头绪。 　　纪仲川拿起碎碗，“挨家挨户去认这个碗。” 　　“这能行吗？”陈振兴对这个办法不大抱希望。 　　哪家的碗不是白色的，不是福禄寿…… 　　哪是凭一个碗就认出来的。 　　陈振兴想到的，袁志行也想到了，这个碗是纪老二给他的。 　　纪仲川笑笑，“试试才知道。” 　　陈振兴点点头，带着人挨家挨户去查，他看着纪仲川每到一家就问，家里几口人，又问对方能不能看看家里的碗筷。 　　期间还遇到了带着公安来村里算账的楚红的娘家人。 　　两个公安穿着威严的制服，还带着手铐，头一次见到这么大阵仗的人，大家都不敢说话，就连大队长都有些不知所措。 　　“哎两位公安，你……” 　　两位公安还算和气，看了看他们的队伍，看到了人群里被捆着的一男一女，“你们这是……？” 　　“我们……我们在找下老鼠药的凶手呢，这人一天没找到，那在村里的隐患可太大了。” 　　这话得到两个公安的点头认可，陈振兴琢磨了一下开口问，“两位公安，你们是来找邱盼儿的吧？” 　　“嗯对，伤人的邱盼儿是她吧？”问话的公安看着被绑的女人。 　　陈振兴点头。 　　村民们把邱盼儿交给两个公安，看着被戴上手铐的邱盼儿，所有人都莫名松了一口气。 　　纪仲川看了眼几步开外的楚红的娘家人，开口，“两位公安同志，邱盼儿伤人是有原因的，她怀疑我们故意给她儿子下老鼠药。” 　　“在出来之前，我们大队长在陈家的院子里，遇到了这个偷狗贼。”纪仲川指了指袁志行，“据他说，他在邻村听到我们村的事，就跑过来偷狗了，他不怕吃吃了老鼠药的狗肉。”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人人听到陈家的事都觉得胆寒，袁志行一个邻村的，居然在事情发生没多久就上门偷狗，说不是专门等着，纪仲川都不信。 　　“是他？”一个公安同志问，他脸色严肃，看着比大队长年纪还大，“这个是偷狗贼？” 　　袁志行和他面对面，一股害怕的情绪涌上头。 　　“是，我们现在掌握了些线索，公安同志一道去看看？” 　　纪仲川开口邀请，陈振兴看了眼纪仲川，悄悄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公安同志光是站在他面前，他都不敢放松喘气，现在还要跟着他们一起，他估计很多人连走路都不会走了，何况是他。 　　祖洪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年青人，看他的目光有些欣赏，他欣然答应，榆山村的砍人事件事态有点严重，涉及大人孩子，有人报案了，祖洪肯定是要调查的。 　　“行。” 　　一行人很快就查到纪老二家，才是傍晚，就已经关门了。 　　纪仲川敲了门，他留个心眼，让袁志行站在门口，还给他解了绳子，这样里面的人一开口就看到袁志行了。 　　开门的是小虎，他见是袁志行，还高兴地喊了声，“袁叔！” 　　袁志行：“……”小鬼头你可别害我！ 　　小虎打完招呼后，纪仲川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小虎脸上的笑收了回去，“纪四叔。” 　　纪仲川点点头，站例问了家里几口人，又让小虎带着他去厨房看了看橱柜里的碗筷，纪仲川数了数，两只装菜的大海碗，两只装饭的饭碗，但是却有三副筷子。 　　三副筷子！ 　　纪仲川问小虎，“你爹在家吗？” 　　小虎看着两个外来人，下意识摇头，“一天没回来了。” 　　“你爹会用这种碗吃饭吗？”纪仲川拿起一只大海碗，小虎摇头。 　　“这怎么有三副筷子，却只有两只碗？” 　　小虎看了眼纪仲川，“昨天我爹说要去四叔你家。” 　　纪仲川眉心一动，“拿着什么东西去的？” 　　小虎又看了一眼两个公安同志，摇摇头，“……没注意。” 　　纪仲川细微地皱眉，祖洪在旁边一直看着他问话，要他观察，这个小虎，频繁地看向他，警惕性很高，所以一般问不出什么。 　　得另找方法才能问出来。 　　从纪老二家出来，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只能把袁志行给放了。 　　纪仲川心事重重，袁志行有嫌疑是真的，但没证据，小虎也问不出什么，整个事就进入了死胡同。 　　但是纪仲川一定要找出这个下老鼠药的凶手，今天邱盼儿来家里这么一闹，虽然没有证据表明是他们，但是村里人的口水唾沫能淹死人。 　　其实，邱盼儿这事，也让他心寒，楚怡一心想弄些吃的，还让大家来吃来学手艺，现在弄成这个局面，恐怕以后是人人自危。 　　纪仲川抹了把脸，扫清疲惫，想着这事过后他就养只狗，看家护院。 　　“年青人，在烦恼什么？”纪仲川回头，发现是祖洪，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最后会留下来，而且还和大队长说要住他家。 　　无奈纪仲川只能把大伯以前住的房间收拾出来，给两个公安住。 　　“在想养只狗。” 　　这个答案有些新鲜，祖洪笑了笑，“我以为你会说，你在想怎么找凶手。” 　　纪仲川诚实地点头，“也有在想。” 　　祖洪爽朗一笑，和他坐在院子里闲聊起来，“我问问你，你今天没什么会问小虎那些问题？” 　　纪仲川望着天，“一般来说，村里每家每户基本都是一人一副碗筷，没有多余的，下老鼠药的人用了一只碗装肠粉，那他家也就少了一只碗。” 　　“那你怎么确定这只摔碎的碗，就是下老鼠药的这个人的？” 　　“农村人一般不轻易借碗给别人，借了自己就没碗用了。” 　　祖洪点点头，颇为欣赏他，“你分析得有点道理，但是小虎警惕性很高，你问不出来。” 　　“所以，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纪仲川望着祖洪。 　　祖洪看着他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你想养狗，我可以送一只给你，以前的战友养的，他托付给我，但是现在养不下了，我托付给你，只要不把它养死了就行！你要吗？” 　　纪仲川听得愣愣的，“乡下土狗好养活，顾家。” 　　祖洪哈哈大笑，“也行。” 　　他突然变了一副面孔，严肃起来，告诉他四个字，“守株待兔！” 　　纪仲川听着他说，“你既然有怀疑了，那接下来几天，就要多观察，心虚的人总会漏出马脚的。” 　　“我看那个袁志行和小虎的爹，嫌疑最大的是小虎的爹，按你说的，他们家少了一只碗，所以接下来就蹲小虎爹。” 　　纪仲川点头，第二天他和祖洪去守人，从早守到黑，终于见到了纪老二。 　　不过，没想到还等来了袁志行。 　　是袁志行在乡间小道上逮纪老二。 　　纪仲川听到袁志行问纪老二，“老二，你这两天怎么都不见人？去哪了？” 　　乡间小道上，纪老二被突然冒出来的袁志行吓了一跳，照着他的脑袋拍了一巴掌，骂骂咧咧，“你有病？半夜出来吓人！” 　　袁志行痛叫求饶，“老二，你先别打了，我那不是两天没见你在村里了，怕你不知道你村里发生了什么事，想来找你跟你说一说。” 　　“什么事？”纪老二没啥好气。 　　“你这两天去哪了？” 　　“镇医院。” 　　袁志行疑惑，上上下下地看着他，“你去镇医院干什么？” 　　纪老二推开他，不耐烦，“还能有什么事，看我们村杜大娘他孙子！” 　　“你管他呢，那小子贪吃，也不赖我们。” 　　“我告诉你……” 　　路边草丛里，祖洪示意纪仲川可以了，两人出去把两人给抓了。 　　“别动！” 　　“干什么？干什么？！”袁志行被纪仲川压着脖子，脸贴着地，石头沙子都有，那酸爽的感觉，不说也罢。 　　这一夜，榆山村热闹起来，大家看着纪老二和袁志行被带走，还有些回不过味来。 　　第二天，听闻消息的楚芳赶来，“你们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真是吓死我了，今天一得空赶紧过来了，对了妹夫呢？我有事告诉你们。” 　　“他去买狗了，姐你先跟我说也行。” 第30章 即将生产 一更 　　“昨天光耀挖出了地瓜。” 　　楚芳从随身带的背篓里拿出一个个头不大的地瓜, 两根手指大小。 　　“孩子肚子饿，然后他和他妹妹两个就偷偷挖了我种下的地瓜，没想到还真挖出来了。” 　　楚怡看到地瓜眼睛一亮, 没想到真的种出来了。 　　“看个头, 这个月月底或者下个月月初，应该就可以开挖了。”楚怡握着楚芳的手说。 　　楚芳松了口气, “那就好。”家里有吃的了，楚芳脸色跟着一松。 　　“姐, 家里是不是没吃的了？”楚怡听到楚光耀偷偷挖地瓜这事, 还能不明白吗, 她姐家里怕是没吃的了。 　　“你等着, 我去给你拿点，我家里还有点吃的, 你拿回去。”楚怡起身，楚芳哪好意思让她拿，拉住她的手, “你别去，小孩子饿得快而已, 哪个不是饿着过来的, 现在谁家都不容易, 你不用拿给我, 你拿了给我你和孩子吃什么？我和光耀他爹每天都会出去找吃的, 还能忍一忍的。” 　　楚芳拉着妹妹坐下, 翻了翻背篓, 拿出一套小衣服，展开来让她看，“这是我给你肚子里的孩子做的小衣裳, 你看看喜不喜欢？” 　　“我怕你没准备，我就替你准备了孩子的一些东西，衣服鞋子，这个老虎帽子是以前光耀戴过的，这么多年一直好好收着呢。” 　　楚怡被楚芳拿出来的老虎帽吸引了目光，她坐回椅子上，和楚芳一起看。 　　“之前我也让纪仲川他娘帮孩子裁了一件小衣裳。” 　　“这么早就想到了？看来结婚怀孩子后真的不同了。” 　　楚芳取笑她。 　　纪仲川回来时，就看到两姐妹其乐融融的画面，他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他带回来一只耳朵是白的的幼狗，小小一只被他抱在怀里，“这狗是刚出生的吧，你从哪找到的？” 　　“刚出生没几天，我让孙玉成给我找的。” 　　楚怡点点头，纪仲川把狗放到地上，一沾地，小狗就歪歪扭扭地走到楚怡脚边趴下。 　　“这狗是个有灵性的，阿楚，想好给它起什么名字吗？” 　　楚芳笑着看地上的小狗问楚怡。 　　“叫它阿白吧，希望它的耳朵的白毛以后不要被身上的黄毛给同化了。” 　　这个理由让楚芳和纪仲川两人都啼笑皆非。 　　楚芳是吃了晚饭后才走的，她不要东西，楚怡就教她用玉米做肠粉和凉粉。 　　“明天我们回你大哥家看一下爹娘吧。”楚芳走后，楚怡和纪仲川说，“我姐家种的地瓜可以挖了吃了。” 　　纪仲河家杂物房里的地瓜早挖早好，她姐家的光耀提醒了她，地瓜放在别人家，总归不安心，还是收了放在自家的粮仓里收着更好。 　　纪仲川点头。 　　第二天，楚怡和纪仲川吃过早饭后，就到了纪仲河家，因为陈家的事，最近几天，村里都没有人去上工，而大队长似乎也不急着催村里人种玉米。 　　楚怡来到纪大哥家，和人打过招呼后，进了杂物房。 　　进去后发现很多地瓜苗都被人摘过了。 　　她皱眉，朝外喊了一声，“娘，你进来一下。” 　　谭小翠听到喊声进去了。 　　纪仲川跟着他娘进去，“老四媳妇，叫娘什么事？” 　　“娘，这是怎么回事？” 　　楚怡指着地瓜苗问，“这地瓜苗是被谁摘的？” 　　谭小翠朝她指的方向一看，看到的是光秃秃的一片地，她跑近仔细看了看，看着都是新摘不久的，“这……这这，这谁干的？” 　　谭小翠气死了，她天天过来看一趟，还有人敢来偷，她昨天早上进来看过之后，今天才是第一次踏进杂物房。 　　那肯定就是昨天她进来看过之后，有人偷偷进来摘的。 　　谭小翠冲楚怡解释，“老四媳妇，我天天来这照看这些地瓜，我是不可能会摘的。” 　　这垄地瓜除了这家里的人，就没外人知道，谭小翠冲外喊了一句，“老大媳妇呢？给我进来！” 　　谭小翠喊了这一声，外面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秀兰！我看你胆子大了，敢爬到我头上了！”都这样了，谭小翠还有什么不懂的，她气咧咧地冲出去教训人。 　　楚怡闭了闭眼，她冲纪仲川笑了笑，“今天就挖地瓜吧，听娘这么说，土里的地瓜个头应该够大的了，挖出来可以吃了。” 　　纪仲川点点头，把那一垄地瓜挖了出来。 　　挖出来的地瓜个头比昨天楚芳拿来的要大一些，也许是因为没分家前，她时不时浇灵泉水的原因。 　　从挖出来的地瓜来看，都是白心的和黄心的多。 　　分地瓜的时候，李秀兰才出现，谭小翠跟在她身后，骂骂咧咧的，“老大媳妇，我对你真的是失望透了！” 　　李秀兰不耐烦地冲谭小翠说，“哎呀，娘你别说了，四弟妹都没计较，你计较什么？！” 　　“种在我家的地瓜我摘一些吃算得了什么？” 　　楚怡听到她说的，一言不发地看了她一眼，把地瓜分成五份，有一份她专门是留给谭小翠和纪二兴的。 　　她分给纪大哥家的地瓜是最少的。 　　纪仲海和纪仲山的地瓜，因为人不在，她直接托谭小翠把地瓜拿给他们。 　　“四弟妹啊，我家分到的，怎么这么少？”李秀兰看了看其他四份，就他们家分到的最少。 　　才十个地瓜，个头一般，两三顿就能吃没了。 　　再看之前和楚怡骂过架的老三家，分到的地瓜比他们家还多五个，就连两个老的，都有二十个。 　　李秀兰不满意这个分配结果，她腆着脸问，“四弟妹，这地瓜种在我家，怎么我分得最少？这不应该啊。” 　　楚怡问她，“难道你不想要十个？” 　　李秀兰点头，楚怡一笑，朝她伸出手，“那大嫂你把这十个地瓜都还给我吧。” 　　李秀兰被她噎了一下，尬笑，“这就是四弟妹你给我的，怎么能还回去呢。” 　　“你这明明是分配不均，我们家不应该拿这么少的……老三家都比我家分得多，这合理吗？老三一家在镇上享福，没帮过家里什么，还能拿那么多地瓜，四弟妹，你这么分，二弟妹也不会乐意的。” 　　“怎么不合理？二哥家二十个地瓜，三哥家也是二十个地瓜，他们都一样多，这地瓜是我的，怎么分是我的事。” 　　“大嫂，你刚才也亲口承认了，地瓜苗是你摘的，而且，”楚怡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你没问过我，就算是偷的。” 　　李秀兰：“……” 　　楚怡懒得再跟她多说，和纪仲川把地瓜装进背篓里，两人背着地瓜回了家。 　　…… 　　过了几天，楚怡听到村里人议论，邱盼儿被判了邢，纪老二和袁志行因为是参与导致这起事件的人也坐了牢，而楚红则被楚家人带回家了，陈家两个儿子是妻离子散，杜大娘是一夕之间老了好几岁。 　　每次两人碰见，杜大娘都是看一眼匆匆就走，楚怡每回都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能说世事无常。 　　在四月初，大队长终于下定决心要种玉米，却是只种一半。 　　种玉米的活，都是纪仲川去做，而楚怡肚子已经六个月，她请假请多了，陈振兴干脆让她写申请免除劳动，楚怡巴不得，写了申请后，她每日负责的只是去给纪仲川送饭。 　　每天的吃食变得花样来，肠粉，玉米馒头，凉粉。 　　其实之前纪仲川去找谭小翠要的干玉米早就吃完了，现在纪仲川吃的，都是楚怡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她每次拿出来时都会支开纪仲川，有时候还会回娘家接济她姐。 　　每次没了，就让纪仲川拿去村里用石磨磨。 　　按理说，纪仲川应该知道自己从他娘那拿了多少干玉米回来，但是对于吃不完的玉米，纪仲川是明智地没有多问。 　　村里没有不眼红的，纪仲川现在的伙食看着比干旱前吃得还要好，村里人不是没怀疑过，还偷偷摸摸去纪仲川家看了，每天吃的都是玉米粒磨的，一根干玉米棒磨了就是两人两天的伙食。 　　这么一来，也能知道为什么纪仲川天天能吃这么好。 　　偷看的人看得咂舌，过几日，楚怡也能发现，村里的石磨前竟然排上了长队。 　　她在长队后面跟着排起了队。 　　她前面排着的人看是楚怡，转过头来和她攀谈起来，“仲川媳妇啊，你这孩子快生了吧？” 　　“没那么快，还有四个月呢。” 　　楚怡有些好奇他们的玉米怎么来的，“你们的玉米从哪来的？” 　　“从媳妇娘家拿回来的。” 　　“两年前留着的了，现在磨了能吃，也算有点用处。” 　　原来如此。 　　接下来好几次，不论是楚怡还是纪仲川，都能看到在石磨前排起的长队，大队长一看，干脆把石磨让人抬到之前的村食堂广场上放着。 　　陈振兴开仓库，把春种剩下的干玉米按照工分多少给每家每户分了。 　　还别说，大队长这个举动，让村里人吃了几天饱饭。 　　在这样的情况下，楚怡每天吃着纪仲川从山上拿回来的鸡蛋，玉米馒头，肠粉舒舒服服地过了四个月。 　　吃饱喝足，营养充足的情况下，楚怡的肚子发动了。 第31章 孩子 一更 　　临产日期越来越近, 楚怡就把楚芳和谭小翠叫到家里，家里就她和纪仲川，她第一次生孩子, 紧张得很, 一连几天都吃不好。 　　纪仲川看着她心事重重吃不下的样子，恨不得代她吃饱。 　　等到她终于有点胃口要吃东西的时候, 纪仲川赶紧去煮鸡蛋，切点芥菜, 和鸡蛋煮芥菜蛋花汤, 是最近楚怡最喜欢吃的。 　　芥菜汤中飘着点点白色, 纪仲川把芥菜蛋花汤端到楚怡面前, 楚怡想伸手接，纪仲川挡了她的手, 不由分说，“有点烫，我喂你。” 　　这能有多烫？“没事, 我……”自己来。 　　就一开口的功夫，纪仲川已经把勺子送到了她嘴边, 送之前还吹了吹。 　　纪仲川和她对视, 眼睛眨了眨, 然后看着她紧闭的唇, 眼神反复来回示意她张嘴。 　　楚怡两只眼睛里大写的问号, 很想闭着嘴巴装死, 但是一旁的楚芳看她气鼓鼓的样子, 笑出声。 　　就这还要取笑她？她动了动唇，把汤吸溜进嘴里。 　　连着喝了几口，楚怡不想喝了, 她从凳子上站起来，纪仲川放下碗扶住她，“要做什么？” 　　“我想在院子里走走。” 　　纪仲川有些无奈，手臂支着她的胳肘窝，“你刚才才吃多少？” 　　“那也要走，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特别是最近几天，楚怡走得比以前勤奋了，她在为生孩子那天做准备。 　　两人一走一扶在院子里走圈，不知道是不是走太久了，所以走着走着楚怡觉得肚子隐隐作痛。 　　她停下来，手摸上肚子。 　　纪仲川发现她不对劲，紧张的问，“怎么了？” 　　楚怡弓着腰，“……我肚子痛。” 　　她抓紧纪仲川的手，“……我好像要生了。” 　　纪仲川大惊失色，把楚怡抱起来，慌里慌张地冲院子里的楚芳喊。 　　“姐，楚怡要生了。” 　　楚芳原本在做针线活，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什么？！” 　　楚芳已经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了，和纪仲川的慌张不同，她冷静地指挥着纪仲川把人抱回房间，放回床上。 　　“亲家母呢？快去把她叫回来！” 　　楚芳看了一圈，让纪仲川去叫谭小翠，谭小翠不知道去哪了，这会儿不见人。 　　“姐……楚怡没事吧？”纪仲川不敢走，他眼睁睁看着楚怡在眨眼间就疼到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没事没事，哪个生孩子的不是这样，阿楚只是阵痛来得比较快比较频繁，你快去叫你娘回来，让她带一个接生婆回来。”之前说好了要去医院生，但是楚怡现在突然发动，只能在家里生了。 　　楚芳经验毕竟少，还是要有个经验老道的镇着场才行。 　　纪仲川看着楚怡踌躇着，看着她身下染红的床单，还有她疼得一脸泪和汗的样子，心一阵阵收缩地疼。 　　“快去啊！”楚芳看他还愣着，急得推他，“你快去，家里人手不够，还要有人烧热水！” 　　纪仲川一听知道耽误不得，立刻点点头，出了门。 　　“阿楚，感觉怎样了？”楚芳心疼地擦了擦妹妹头上的汗，看了看她的情况，已经见红了，“阿楚，你先忍忍。” 　　楚怡痛得咬嘴唇，她要保存体力，所以不能喊，她闻到一股血腥味，也不知道是身下的还是嘴里的。 　　生孩子真的是太痛了！ 　　姨妈痛跟这个比起来，那真是九牛一毛。 　　楚怡痛得浑身发冷，她虚弱开口，“姐，我想喝水……你去给我倒碗水来。” 　　“好好好，我去给你倒。” 　　楚芳跑出去了，楚怡忍着痛喝了一口灵泉水，感觉阵痛减轻了些，她得以喘口气。 　　这时，楚芳端着水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脸急色的谭小翠和李秀兰和曹红。 　　“娘，仲川呢？”楚怡虚弱地靠在楚芳怀里喝了口水，巴巴地看着谭小翠身后。 　　谭小翠一边掀开她身上盖着的被子，一边回答她，“我让他去叫你婶子了。” 　　“还有好一会儿才生，秀兰去烧热水，曹红你去煮糖水鸡蛋，待会可以补充体力。” 　　“她姐，你去房里拿我准备好的针线剪刀还有烧酒。” 　　楚怡手颤了颤，她没听错的话，是剪刀和针线……这些是要用在她身上的？楚怡本来就白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更加苍白，毫无一点血色，她感觉身下更痛了。 　　她忍不住哭起来。 　　谭小翠吩咐完事情，房里就属她最闲了，看见楚怡哭了，她还安慰楚怡，“你别哭，省点力气，待会生孩子要费劲。” 　　“你现在哭也是要力气的，用完了力气，一会儿没力气使，孩子就得一直憋在你肚子里。” 　　楚怡哭声一停，打了个哭嗝，一双泪眼瞪着谭小翠，被吓唬得不清。 　　谭小翠看她不哭了，这才又开口安抚她，“想点开心的事，不要把注意力放在肚子上。” 　　话虽这么说，但是一阵阵频繁又有规律的钝痛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忽略的，楚怡一直忍到纪仲川带着接生婆回来，她才抓着他的手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接生婆为什么这么老？” 　　“会不会眼花看不清？” 　　“我要去医院！” 　　楚怡看到纪仲川带回家的接生婆，头发灰白，脸上皱巴巴的都是老年斑，看着比谭小翠还要老上二十岁。 　　“不会的，不会的，别怕。”纪仲川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语气温柔地哄她。 　　楚怡梨花带雨地摇头，鼻头红通通的，可怜得纪仲川心酸酸涨涨的。 　　“乖，你就快要生了，现在去不了医院，相信娘，我和你姐都陪着你呢。” 　　他低头吻了吻她带汗的额头，柔声安慰。 　　“仲川媳妇，你别怕，老婆子我也才七十岁，这么多年手上接生过的孩子有上百个。” 　　周婆子看着产妇哭得这么惨了，出声解释安抚，说完周婆子往外喊了一声。 　　“热水好了吗？” 　　楚怡被纪仲川那突然的一吻乱了节奏，她心头的委屈难受刚涌上来，身体下方就突然传来一阵强烈下沉的撕裂般的痛。 　　“啊！”她忍不住叫出声。 　　楚芳一趟趟地端着热水跑进房，听着妹妹一阵阵尖利的惨叫声。 　　纪仲川留在了产房里，楚怡一直抓着他的手，咬了一嘴唇血。 　　纪仲川一把掰开她的嘴，把自己的手放进去，“痛就咬我的手。” 　　楚怡痛得意识模糊，她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他的手，逮到东西就咬。 　　纪仲川的脸一下子皱起来，谭小翠见不得儿子这样，叹了口气，避开目光没有说话。 　　“仲川媳妇，使劲啊，看到孩子的头了。” 　　周婆子看着孩子不动了，赶紧出声让她用力。 　　“我，我没力气了。” 　　“生，生……孩子太痛了。”硬生生把人扯开的感觉。 　　说完楚怡就感觉眼前一花，看不大清楚人了，但她能听到声音，太累了，她想睡觉。 　　谭小翠冲外面喊，“快把糖水鸡蛋端进来。” 　　楚芳跑到门口接过曹红递过来的碗，端到床前。 　　周婆子：“喂她吃，让她补充体力。” 　　纪仲川把人抱在怀里，楚怡已经变成一个水人，浑身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他把碗放到她嘴边。 　　诱着意识模糊的她张嘴，“张嘴，把糖水喝下去，喝下去就不痛了。” 　　楚怡闭着眼睛，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张开嘴，甜甜的糖水进到她嘴里。 　　纪仲川灌了她大半碗糖水，又喂了半个鸡蛋，楚怡的意识终于清醒了些，被稀释的灵泉水缓解了她的疼痛，她清楚知道自己在生孩子。 　　周婆子看到她醒了，松了口气，“仲川媳妇，快用力，孩子的头还没出来。” 　　楚怡憋着气用力，一阵使力后，楚怡只感觉身下一轻，好像有什么东西滑出来。 　　“嗷嗷嗷！” 　　“生了生了！”周婆子兴奋的声音。 　　“是个男孩。”楚怡听完就累得昏过去了。 　　…… 　　醒来的时候，楚怡发现她躺在床上，身上身下都痛，稍微一动就痛得她抽气。 　　“行了？”耳边传来纪仲川欣喜若狂的声音，楚怡的手被他男人抓着放到嘴边亲了亲。 　　楚怡动了动手指，指尖有些痒，她又动了动，摸到他下巴的胡茬，她开口问，“孩子呢？” 　　开口的声音有些嘶哑，楚怡还没忘记她昏睡过去前生了个孩子。 　　她转了转头，孩子不在她身侧。 　　“别急，”纪仲川摸了摸她凉丝丝的脸，入手手感却绵软。 　　他放开手，楚怡看到他走到床尾，她这才发现床尾放了小床。 　　纪仲川把孩子抱过去放到她身侧，力楚怡现在还不敢大动作动，纪仲川把她抱起来让她肩膀靠在床头。 　　这样方便看孩子。 　　睡在她身侧的孩子太小了，楚怡每次伸出手，到一半又收回去不敢碰他。 　　“这是……这是男孩吧？”楚怡转头问纪仲川。 　　纪仲川轻嗯一声，拉着她的手碰了碰孩子的脸颊，刚才他看见她不敢碰孩子。 　　楚怡一惊，不敢动，愣愣地任由纪仲川带着她用指尖碰了碰孩子的脸颊。 　　软软的，楚怡收着力，不敢用力碰。 　　“长得真好看。”孩子都是越看越喜欢的，看久了楚怡由衷地赞叹，心里一股奇怪的感觉升腾起来。 　　“他娘漂亮，他随他娘。” 　　楚怡手指颤了颤，抬头发现纪仲川在看着她，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千丝百转，她多看一眼脸就多红一分，她低下头，又发现他还握着她的手。 　　她动了动，他没放开，楚怡一直让她握着，握久了楚怡发现，他这分明是故意抓着不放的。 　　她刚想挣开，本来安静的孩子突然哭了。 　　“嗷！” 　　楚怡看到孩子哭有些逛，求助似的看向纪仲川，“怎么办？” 　　“孩子可能饿了，出生到现在可还没喝过一口奶呢。”纪仲川轻咳一声，幽幽地看着她。 第32章 喂奶 二更 　　楚怡两眼发直地看着纪仲川, 愣了好一会儿，听到孩子哭，她才有下一步动作, 伸手去抱孩子, 但牵扯到伤口，痛得她“嘶”了一声。 　　“我来抱, 你别动。” 　　纪仲川小心地抱起孩子，刚抱起孩子, 谭小翠就来敲门了, 他只得把孩子放到楚怡手上。 　　纪仲川去给她开了门, 谭小翠站在门口, “我听见孩子的哭声了，楚怡醒了吗？” 　　“醒了。” 　　孩子窝在楚怡怀里, 哭声小猫似的，更像是肚子饿的哼唧，听得人心疼, 楚怡撩起衣服，怀里的孩子一直动来动去, 楚怡帮他找对地方。 　　“喂奶了吗？” 　　“刚想喂, 娘你就来了。” 　　谭小翠点头, 绕过儿子进屋, 就看到床边正在给孩子喂奶的楚怡。 　　楚怡正皱着眉, 别看孩子才刚出生, 但是饿了就吃是天生本能, 动作又凶又狠，楚怡痛得弓腰。 　　“纪仲川……”她叫了一声，纪仲川赶紧走过来, “怎么了？” 　　“把孩子抱走……” 　　照她说的，纪仲川手刚碰到孩子，就听到楚怡喊痛，他就不敢动了。 　　谭小翠在旁看着听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问：“有奶吗？” 　　楚怡愣愣的……摇头。 　　刚才她除了痛就没感觉到有什么往外流，应该是没有，她以为生了孩子就有奶水了，谭小翠看她那样，反而笑了，“你也是第一次当娘，不懂也正常，有些妇人第一次喂奶前要先开奶。” 　　楚怡认真地听着。 　　“让仲川先给你吸一吸试试，刚出生的孩子不得要领，也没有那个力气。” 　　谭小翠走过来，一边抱孩子一边说。 　　“？”楚怡直接愣在当场，反应过来，脸色更是直接爆红，羞耻心让她手紧攥着身下的床单。 　　纪仲川刚听到也有些愣住，但反应过来，楚怡看他神态甚至是跃跃欲试了。 　　楚怡瞪了他一眼，纪仲川赔着笑摸了摸后颈。 　　“磨蹭什么？快点吧！”要不是孙子还抱在手里，谭小翠都要自己上手替他弄了。 　　“你们大人不饿，孩子饿！” 　　纪仲川在床边坐下，看了楚怡一眼，伸手朝楚怡的衣服扣子探去，放轻了动作呼吸。 　　楚怡手把床单抓紧又松开，抓出了话，好几次想伸手拿开他的手，但是听着孩子的哭声…… 　　“你快点，”楚怡红着一张脸呵斥磨磨蹭蹭的男人，“到底行不行？不行我来。” 　　谭小翠哄拍孙子襁褓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了看，两个人连孩子都有了，楚怡还跟刚结婚的小年轻似的，一张脸红艳艳的，再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噗嗤一声笑出来。 　　楚怡倏地看向谭小翠的方向，“……哎哟乖乖，不哭不哭。”谭小翠赶紧低头哄孙子。 　　楚怡恼羞成怒地突然抬手拍掉纪仲川的手，三五下就把衣服扣子给解开了。 　　纪仲川摸了摸被拍的手背，目光控制不住地落在她起伏的胸口。 　　不知道是谁给她换的衣服，连内衣都没有给她穿，这会儿解开了扣子，她前面就坐着纪仲川，她先前那股尴尬羞涩的情绪又上来了。 　　眼神乱飞，就是不敢直视太久纪仲川。 　　谭小翠没有让她尴尬多久，冲纪仲川传授方法，“先给她揉了揉，然后再吸。” 　　“……”楚怡听到这句话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头靠在床围上看着蚊帐顶。 　　纪仲川褪去衣服，看着白得胜雪粉得娇艳的景色，呼吸停了一霎，他伸手上去，肌肤相触的瞬间，纪仲川听见一声细小的嘤咛，他深呼气，定了定心神，开始有规律的按摩。 　　按摩完一边又如法炮制另一边，楚怡看了一眼纪仲川，神情认真，倒也没有其他的歪心思，仿佛刚才她在他脸上看到的跃跃欲试是假的一样。 　　但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嫩了，谭小翠听着身后的啧啧声响，不可置信地回头，然后老脸一红。 　　她儿子，跟头狼崽一样抢儿子的吃食，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谭小翠咳了一声，“老四，好了没有？给你儿子留点，别吃完了！” 　　“让你开奶不是让你吃！” 　　楚怡闭眼，“……” 　　她想把纪仲川扔出去，简直太丢人了！ 　　她纤长的手指捏着他耳后的软肉，猛地一揪，纪仲川动作猛地一停，楚怡咬牙切齿地说，“吃够了没有？！” 　　“没有，再等会。”纪仲川闷着声音说。 　　楚怡：“……” 　　同样听见了他的话的谭小翠：“……” 　　谭小翠反思，此刻她竟是不认得这个儿子了，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急哄哄的样子。 　　“我说够了就够了！”楚怡直接双手抬起他的脸，让他看着她。 　　看到他的脸的瞬间，楚怡觉得连空气都是热的烫的，他嘴边的那一抹多余的东西，直直烫到了她心眼里。 　　纪仲川伸手用拇指擦了嘴角的东西，抹在唇上，要多痞气就有多痞气，还有几分性感。 　　楚怡脑子里“轰”地一声，跟烟花似的，直接炸开了。 　　她把他的脸推到一边，羞愤地挽尊，“流氓！” 　　她正要合拢衣服，就被纪仲川拦住了，又低下头去，“你……” 　　他一手按住她的肩膀，解释，“别动，我先帮你清理干净。” 　　当他再抬头时，楚怡鬼使神差地低头，顿时小脸俏红。 　　“你个小兔崽子，一点也不知道轻重，你弄肿了受苦的还是楚怡！” 　　谭小翠抱着孩子过来，她可不能由着他们来胡闹。 　　纪仲川摸了摸鼻子，“……我都没用力！” 　　谭小翠：“……” 　　楚怡冲他低斥，“闭嘴！”实际上纪仲川说得也没错，她并不觉得痛……只能说那里太娇嫩敏感脆弱。 　　纪仲川点点头：“另一边我一会儿会轻点的。” 　　楚怡瞪他，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折服了，是了，纪仲川另一边还没开始呢。 　　所以，谭小翠就看到，楚怡胸前两颗脑袋，一大一小。 　　“……” 　　“孩子吃饱了仲川你就哄他睡觉。”谭小翠叮嘱了一句，赶紧跑出去，再待下去她都要躁死了。 　　她口中的仲川自然没理她，楚怡开口应了声好，回头气愤地去拧男人的耳朵，回应她的是胸前一痛。 　　“纪仲川，你属狗的啊？”楚怡万万没想到，他会咬自己。 　　纪仲川没有抬头，接着楚怡就感觉到，狗男人舔了舔他刚才误咬的地方。 　　“不小心咬的，下次我注意……” 第33章 算盘 一更 　　纪仲川说着抬起头, 楚怡赶紧装着低头看孩子，小家伙眼睛还没睁开，窝在她怀里小小的轻轻的, 小家伙的皮肤滑溜溜的, 没有刚出生的小孩的皱巴巴，她保持着一个动作都不敢动。 　　伸手帮她把衣服扣子扣上一半, 纪仲川起身去点煤油灯，房间里顿时亮堂起来, 他问她, “饿了吗？” 　　楚怡确实感觉胃里空空如也, 点点头, 纪仲川出去后端进来一碗蛋花汤。 　　“明天我去把山上的鸡带回来，煲鸡汤给你喝, 今晚先喝着蛋花汤。” 　　楚怡点头。 　　因为抱着孩子，所以是纪仲川喂她的，汤的味道很淡, 吃了一半，楚怡饱了大半, 孩子也吃饱了。 　　吃饱就睡是小孩子的天性, 都不需要哄, 楚怡想擦擦身, 就轻声和纪仲川说：“家里有热水吗？” 　　热水是楚怡生孩子的时候烧的, 现在还用小火烧着, 纪仲川点点头。 　　“你找一块没用过的干净的帕子, 装点热水进来，不用兑冷水，我想擦一擦。” 　　纪仲川多问了一句, “擦哪？娘说你现在还不能沾水，得等一个月后才能沾水。” 　　“你先装进来。” 　　很快纪仲川就装了一盘水进来，楚怡用手探了探温度，很烫，楚怡渡了些灵泉水出来。 　　然后看向站在床边的纪仲川，“你先出去一下。” 　　纪仲川浓眉紧皱，操着一颗心，转身去角落里查看窗户关紧了没有，发现窗户关紧了，他又回到床边，“你要擦哪？你自己擦着凉了怎么办？我帮你擦。” 　　“我又不是擦全身，浪费不了什么时间，就几分钟搞定了！” 　　“那你告诉我你要擦哪里？” 　　“……”楚怡低头看了眼胸口的位置，她还真做不到直接说擦哪里，她也不和他废话，直接伸手解刚被他扣上的衣服扣子，弄湿了毛巾又拧干，当着他的面擦了起来。 　　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不出去就让他看着好了，下次他就不会有这么多废话了。 　　每次喂完擦一擦，也是为了孩子健康，为了自己身体健康，现在天气已经转暖，自己的汗液孩子的唾液堆在一起，很容易就滋生细菌，炎症。 　　“咳……那我帮你擦吧。”纪仲川没想到她是要擦那里，他在床边坐下要去拿她手上的毛巾。 　　“……” 　　楚怡又想起刚才他咬她的那一口了，瞪了一眼他，不给他机会，“要么出去，要么就站着别动！” 　　纪仲川抿嘴，退而求其次，“我给你洗帕子，你动来动去不嫌难受吗？” 　　洗帕子需要微微侧身，确实难受，被他说动，楚怡默默地把手里的白帕给他。 　　纪仲川脸上一喜，像只讨到好处的京巴狗。 　　大宝是孩子的小名，大宝洗三那天，楚怡和纪仲川的意思是不准备大办，只是简单的叫上熟悉的亲戚朋友吃了顿饭。 　　房间里，谭小翠在给大宝洗澡，纪仲川在一旁帮忙，楚怡在一旁守着，谭小翠洗着洗着问夫妻俩，“大宝大名叫什么？过两日仲川你得去一趟镇上，上户口，还有找一下你族叔，给孩子上族谱。” 　　大宝是之前楚怡和纪仲川讨论了很久之后，从无数个狗蛋铁蛋，天天果果中选择无果后，楚怡决定拍板叫大宝，简单直接，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宝贝孩子。 　　“叫夏至，纪夏至。”楚怡说。 　　纪仲川说这一辈家里的孩子从的是夏字辈，这孩子又出生在夏天，就有了夏至这个名字。 　　谭小翠点头肯定，“夏至，既是节气又从了夏字辈，”她和澡盆里的大宝逗趣，也不管小孩子听不听得懂，“大宝，你的名字叫夏至，多好听哪！” 　　洗三的时候，自然也通知了在镇上的纪仲山一家，不过没有回来。 　　到出月子当天，纪仲川又去叫了镇上的纪仲山，嘱咐了他要带着纪冬冬回来吃饭，算起来，他们这一家人有小四月没回来了。 　　最后回来是回来了，看着架势像是回来要钱的。 　　桂香凤看完大宝，就开始抱怨，“哎哟，这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的，四弟妹一定吃得很好，不是天天吃鸡蛋还真养不住这么水灵的孩子。” 　　楚怡看着她“酸”，这话估计一是为了挤兑她的，二也是说给一旁的谭小翠听的，她不动声色地顶回去，“靠着我姐贴补，偶尔吃一下，孩子毕竟要营养。” 　　“四弟妹有个好姐姐，”桂香凤上完眼药，目标又转向谭小翠，开始诉苦，打感情牌，“可不像我家冬冬，小脸瘦得我心疼，还有我看娘这气色也比我之前在家的时候好多了，看来娘在家里过得也很好，这样子我和仲山就安心多了。”桂香凤短短几秒间，脸上神色变幻自如，楚怡看着直呼果然如此。 　　她的招数也就这样了，想必这俩口子是在镇上过不下去了吧，所以才灰溜溜地跑回来。 　　看桂香凤的状态，穿着小皮鞋，衣服掐出细腰来，一身时髦装扮，应该花了不少钱。 　　“既然你觉得冬冬瘦，那就多给她吃，别忘了，冬冬前头还有一个姐姐没了，独独剩这一个孩子就得好好对她。” 　　桂香凤被训得面色不虞，勉强解释，“我和仲山这不是忙着再给冬冬生一个弟弟吗，就忽略了她。” 　　“要不娘，我把冬冬留在家里，你先帮我们带一段时间，让我们安心给她生弟弟。” 　　“……”楚怡重点看了看她的腰腹，看这样子也不像是决心想要生孩子的样子。 　　谭小翠同样发现了，这个三儿媳的模样，看着就不像嘴上说的样子，她冷哼一声，“我看你不像是想给冬冬生弟弟的吧？倒像是冬冬妨碍了你们干什么，所以你们想把她丢给我养。” 　　“娘，你可冤枉我了，我真想生！”桂香凤是真想生，但是努力了也没有啊，再加上在镇上住着，谁不是这么穿的，乡下打扮可是会被嘲笑的。 　　谭小翠横了她一眼，不说话。 　　最后纪冬冬还是被桂香凤送到了谭小翠那，俩夫妻临走前还拿走了一半楚怡给谭小翠老两口的地瓜，可差点没把谭小翠气得拿扫帚追着他们打。 　　楚怡看他们狼狈的样子，猜着他们应该是在城里吃不下饭了。 　　等他们一走，去问了纪仲川，果然，“刚才我三哥找我借钱，我没借。” 　　…… 　　煎熬的月子坐完后，楚怡大大松了一口气，一个月子下来，天气炎热，她都是躲着其他人在空间里洗漱。 　　有时候也会带着大宝进空间，拿着他的澡盆，给他用洗灵泉洗澡，短短一个月，大宝被养得白白胖胖的，特别招人喜欢。 　　连带着她自己，楚怡也觉得胖了，尤其是胸围，出月子后，她挑了一天大宝睡午觉的时候，回娘家拉上楚芳去了一趟镇上。 　　在大宝睡醒午觉之前，她要去镇上买布料，做衣服。 　　“这时节你要穿什么新衣服？过不了多久就要收稻子了。” 　　楚怡只告诉她姐，“很多衣服穿不合适了，收稻子有收稻子时穿的衣服。” 　　楚芳却是懂，噗嗤笑出声来，姐妹俩在镇上四处逛，尤其是在供销社里，人虽不多但东西多，两人看着都想买。 　　楚怡买了些蜜枣，这可贵了，一块钱一斤，但是楚怡还是买了一些回去，当零嘴吃。 　　买完吃的，两人继续逛。 　　“怎么犹豫这么久？我都挑好了。” 　　“颜色都不喜欢。” 　　原本是楚芳给楚怡姐夫买内裤的，后来楚怡想着干脆也给纪仲川买两条，但是挑挑选选，都是绿油油的颜色，楚怡买不下来。 　　“那你做两……哎？那是妹夫他哥和他三嫂吧？” 　　楚芳本来还想说两声楚怡，倒是挑，但是突然就看到对面不远处的两人。 　　在楚芳发现他们的时候，纪仲山夫妻俩也发现了楚怡。 　　桂香凤看着她手上大包小包，眼前一亮，迎上去，“四弟妹，提这么多，买什么了？” 　　说着她就要上手去翻看，被楚怡躲开了，“没什么，买了些蜜枣，糕点，穿的用的都有。” 　　楚怡不介意告诉她，她要让她看到吃不到。 　　桂香凤咂舌，“这么多？这得费多少钱？” 　　“三嫂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楚怡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桂香凤看着楚怡手上的东西，心里酸酸的，心里眼里都羡慕嫉妒，老四家怎么这么有钱？ 　　会不会是谭小翠倒贴的？ 　　桂香凤在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么关键，越想越觉得对。 　　谭小翠绝对是给了钱老四家的，再加上最近楚怡又生了孩子，老四一家正是受宠的时候，要钱可太简单了。 　　“……没事，想过来问问我家冬冬在家待得好吗？” 　　桂香凤敛下心思，问了一句，脸上适时地出现关切和担忧。 　　“三嫂既然想知道，怎么不自己把冬冬带在身边，这样就少了不少担心。” 　　桂香凤脸色讪讪，“那我和她爹忙嘛……” 　　楚怡可有可无地点头，“挺好的，娘心疼她饿瘦了。” 　　说完直接道别，“三嫂，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大宝离不开人。” 　　留下桂香凤尴尬地站在原地。 　　这时候一直躲在一边的纪仲山凑过来，就听他媳妇说，“明天回家叫你娘给钱！” 第34章 水井干涸 一更 　　纪仲山直接问：“要多少？” 　　桂香凤斜着眼看了他一眼, 仿佛看傻子一样，纪仲山明白了，但是他有点愁, “昨天我让仲川借五块钱都不借, 我娘会给吗？” 　　“你是她儿子，她是你老娘, 你说会不会给？” 　　桂香凤听到他的话，一脸低斥, “要不然到时候大家都饿死算了。” 　　他们在镇上住了四个多月, 分家的钱还有存款, 早就发完了, 现在都是饥一顿饱一顿。 　　偏偏两个人都不想太狼狈的回家，上次大宝洗三的时候, 他们倒是想回去吃顿饱饭，但是桂香凤发现她的衣服都是有味的，太久没洗, 都穿出味道来了。 　　在镇上吃喝穿啥啥都要钱，洗衣服要用水, 水是最贵的, 他们是能不洗就不洗。 　　所以大宝洗三那天, 他们两人是在家洗了一天的衣服, 等到百日, 不用楚怡纪仲川请, 他们原本也是要回来的。 　　纪仲山摸了摸鼻子, “昨天娘恨不得拿扫把打我们，明天回去能成事吗？” 　　“就借口回去看冬冬，明天拿一套衣服回去, 晚上怎么也要在你大哥家住下，洗个澡！” 　　纪仲山直点头，反正村里的水都不要钱。 　　纪仲山还在做着美梦，不知道村里的水井正面临即将干涸的境况了。 　　…… 　　楚怡从镇上回来，楚芳到村口的时候就回自己家了，这时候大宝已经醒了，正被纪仲川抱着哄，这小子是饿了就哼哼唧唧的，也不哭，这样子就是告诉大人：我饿了！但是瘪着嘴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受了什么委屈。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楚怡的月子才坐得轻松，除了吃喝拉撒，其他时候都乖得很。 　　楚怡脱下肩膀上的背篓，洗干净手才去抱他，大宝闻到娘的味道，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朝楚怡张着嘴啊啊叫，楚怡抱着他进房。 　　把大宝喂宝之后，又把他哄睡了，小孩子除了吃饱就是睡，楚怡才出去整理背篓里的东西。 　　“今天我在镇上看到你三哥三嫂了。”楚怡把今天的事和他说了一说。 　　纪仲川唔了一声，又听她继续说，“纪仲川，我觉得你三哥三嫂他们没钱了。” 　　纪仲川纠正她，“他们也是你三哥三嫂。” 　　楚怡随着他的话点头，继续说，“我今天看见他们的时候，虽然风风光光的，但是话里话外，我觉得三嫂应该很缺钱吧。” 　　纪仲川点点头，“三嫂向来是这样的，爱面子强撑着。” 　　“我觉得他们过不久就会因为没钱吃饭回村。”楚怡断定，从他们把冬冬放在家里就能知道一二了。 　　镇上哪是那么容易住的啊，要工作没工作，怎么养活自己，镇上还查得严，不是明面上来的房子，麻烦会特别多。 　　纪仲川听得皱眉，他不想听他们两个的事，他反复翻看着手上的棉布，问她，“这布做什么的？”楚怡一把拿了过来，“做衣服的，粗手粗脚的别刮花了。” 　　“那倒不至于吧……”纪仲川不明所以地低头翻手看自己的手，骨节有些粗大，掌心有厚茧，他又抬头看了一眼楚怡，正看到她正在叠他弄散了的棉布。 　　他看着看着，眼睛一皱，发觉事情不简单，突然就明白过来了，他腆着脸问，“阿楚啊，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做一条裤子啊？” 　　他看着她手下的棉布，琢磨半晌，语气十分肯定，“这棉布应该会剩下些，应该够。” 　　够不够纪仲川都要磨一条裤子出来，有一就有二，纪仲川的算盘打得响响的。 　　他一定要让楚怡以后什么都想他一份。 　　“给大宝做还差不多！” 　　楚怡抬头看了他一眼，棉布给孩子做衣服是很合适的，她眼里带笑的模样，让纪仲川浑身一震，觉得有希望。 　　果然，楚怡跟他说，“我帮你看过，但是颜色不好看，我就没买。” 　　“不买现成的，现成的有些也不是我喜欢的，我明天买布料回来，你给我做！”纪仲川就这么拍板下来，一个不字也不允许楚怡说。 　　“大宝都他娘帮他做衣服，我谁也没有。” 　　楚怡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告诉他，“你也可以找你娘……” 　　纪仲川低着头，说的话不知道是吐槽他娘还是夸自己，“娘老了脑子糊涂，以为我还是十五六的岁的时候，做的裤子都卡裆。” 　　楚怡：“……”动了动眼珠子，往下看了两眼，她没看出来。 　　她发现纪仲川是有几分喜剧人的天分在身上的。 　　纪仲川又说，“你当然看不出来，我外面的裤子都是合身的，我不脱裤子你怎么看出来。” 　　楚怡：“……” 　　还是有几分诡辩的天赋的，俗称嘴毒。 　　肯定是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纪仲川是发现了楚怡的小眼神，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对无赖的媳妇就要用无赖的手段。 　　在他沾沾自喜中，楚怡说了声好，“好了你别说了，我帮你做。” 　　楚怡说完把她赶走，“去开门，”省得在她眼前碍眼。 　　刚好两人说话的时候，有人敲门，楚怡把东西拿回房间。 　　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何兴怀，他是大队长叫来了，他来告诉他们，“仲川哥，队长让我通知你，明天在村广场集中开会，商量稻子的事。” 　　现在七月初，算算时间，到七月底，是时候收割水稻了。 　　第二天一大早，纪仲川抱上大宝，和楚怡一起去了村广场。 　　他们到之后，又等了一会儿，大队长看人都到了，才开始说话。 　　“今天找你们来，一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收水稻的事，二是和你们说说水井的事。” 　　“水稻收成不会有多好，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水稻收了之后，就是交粮税，我们商量一下这个水稻要不要收，收了粮税又怎么交。” 　　大队长满脸愁容，村广场外的马路边就是村里的田地，地里一片青黄，倒了一片，长势并不好可以说是很差，三月底种完玉米后，村里开始着手春种，根本不敢施肥，施肥了村里人不分白天黑夜的一担担挑水送到地里，现在快到收割的时候了，稻子看着还是病殃殃的。 　　这样子，就是等到8月中旬，也还是不会有好转。 　　大队长越过人群，看着远处的青黄，接着开口道。 　　“山上的水井每天都有人轮值，昨天是有生和他爹，今天换班的时候，他们跟我说，水井的水位降了两寸。” 　　“这几天，几乎每天都有人去山上值班回来，兴怀，伯平，平安他们都和我说，水井的水位降了。” 　　…… 　　“所以，大队长是想找我们商量接下来怎么办是吗？” 　　人群中，突然有人问出这样一句话。 　　楚怡看过去，乌压压的，一样的衣服颜色，也不知道是哪个人问的。 　　但不妨碍她看大队长怎么说。 　　大队长点头，“是，找大家商量一下，接下来是要怎么办。” 　　“水如果真的干涸，那我们也要想出一个应急办法，不能干等着。” 　　“再挖一个水井试试！”还是那个声音，楚怡这回看见了，她也认识，是秦伯平。 　　“这个可以，再挖一口水井找水就行了。” 　　“……不行的，现在这口井没水，那再挖别的水井一样会没水。” 　　有人反驳。 　　再挖一口水井，是可以，但是现在山上的这口水井，已经面临着干涸的问题，那再挖也没用的，还是一样会干涸，另选一处地方挖，严重点的，现在那地底下已经没水了。 　　所以这不是很好的办法。 　　大队长默不作声，半晌后又问，“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没有人做声。 　　楚怡慢慢举起手，“我有。” 　　大队长看见是她，点了点头，“你说。” 　　楚怡：“种萝卜，现在正是种萝卜的时候，萝卜水份足，吃了解渴，等到10月底，就可以挖出来吃了。” 　　“这萝卜种子很难储存下来，要留种工序复杂，所以有人喜欢种有人不喜欢种，不过萝卜种子村里应该还是有的。” 　　大队长说了这么一句。 　　难储存？ 　　是了。 　　前世科技发达，那时候的萝卜种子都是培育出来的，这时候可没有21世纪的科技，只能通过传统手段保存下来。 　　“还可以种甘蔗。”楚怡又说，“甘蔗非常容易存活下来，而且耐旱。” 　　“甘蔗？” 　　“甘蔗？这是什么东西？” 　　“仲川媳妇，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 　　楚怡看向纪仲川，纪仲川也疑惑地回看向她，接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楚怡心里一凛，这么寻常的东西怎么会不认识，“……就是，它一节一节的，吃起来甜甜的，有绿皮的有……” 　　大队长听她的话，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他突然发问，打断楚怡的话，“仲川媳妇，你说的是你娘家村的竹蔗吧？” 　　竹蔗？楚怡一愣，想起绿皮的甘蔗有个名字就是叫竹蔗，点头，“对，竹蔗，竹蔗。” 　　其他人听到她的话，才恍然大悟，大队长说，“竹蔗你娘家村里倒是有人喜欢种，我们村我倒是没见过有人种的，你嫁到我们村，可以问你娘家村借个种子，让我们村也种。” 　　大队长期待地望着她。 　　楚怡懵逼，“……” 　　这竹蔗……整个镇上就清平村有种？榆山村没有？她怎么没印象？ 　　她愣愣地想了好久，才终于想起原身小时候，大概四五岁的时候，吃过竹蔗，不过被蔗渣呛过喉咙差点窒息，有阴影之后原身就再没吃过甘蔗了。 　　所以，这算歪打正着了？ 　　楚怡心想，改天她得回去问问她姐，她没注意到，她想事情的时候，纪仲川一直看着她。 　　“萝卜倒是可以种，水井也可以试着挖一下，今天下午休息一晌，明天早上大家结伴上山，拿上工具，后天再种萝卜。” 　　大队长从楚怡身上收回目光，面向大家伙说道。 第35章 行动 一更 　　大队长安排完明天的工作任务, 没过多久，大家也就解散了，各回各家。 　　然后, 楚怡一家三口在路上碰到了纪仲山。 　　“四弟, 村里这是发生了什么？”纪仲山问，他刚才一路上都碰到有成群结伴的人, 都是空手回的，他也听到了几个词。 　　既是“水”, 又是“稻子”的, 还提了什么“上山”, 纪仲山听着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 他媳妇在原地和人攀谈消息去了，他本来打算回大哥家找他娘。 　　半道上遇到了纪仲川和楚怡, 耐不住好奇，他就开口问了。 　　纪仲川回他，“大队长召集大家开会, 商量一下明天上山挖井的事，商量着后天种萝卜。” 　　听到他的话, 纪仲山脸色大变, “怎么还要挖水井？不是挖过了吗？” 　　“原来的水井水位一天比一天低, 所以大家都担心会干涸, 大家商讨后决定再挖一个。” 　　“我前天回来怎么没听说？”纪仲山动动嘴, 脸上有些不敢置信。 　　“你前天就回来吃了酒而已, 吃完你就跑大哥家了, 在大哥家你也没待多久，就回镇上了，自然就没听说。” 　　他的话说得纪仲山脸色讪讪的, 他正在想事情，就又听到四弟问他，“你今天回来做什么？” 　　纪仲山怔怔地抬头，他从纪仲川的话里听出了不欢迎，他看着比他还高半个头的四弟，有时候他觉得他四弟挺凉薄的，那双眼睛不笑的时候，也不会让人觉得太难堪，有时候反而能让人感觉到安抚之意，但正是因为不时就有的不让人被冒犯到的妥帖感，他才更觉得难堪。 　　淡定，太淡定了，有心却冷漠，光是看一眼有时候就让他一颗热乎乎的心不多时慢慢冷却。 　　这种折磨人的方法，他四弟从小就顺手拈来。 　　小时候大伯教他们识字，最不聪明的明明是四弟，一个简单的“仲”字，却要记上两天，可是被批评时，他四弟却表现出了一副被夸奖时的矜持和沉稳。 　　衬得他们被夸奖的哥仨，反倒像是被批评的。 　　纪仲山不去看他的眼睛，“……回来看看冬冬。” 　　纪仲川点点头，问道：“要带冬冬回镇上吗？” 　　“……”纪仲山险些想摇头，想起这是他四弟，赶紧控制住自己。 　　楚怡眼神在哥俩身上徘徊，看到纪仲山下意识的动作，差点笑出声。 　　她出声解围，“那三哥你快回去看吧，冬冬肯定很高兴你回来了。” 　　纪仲山感激地看了一眼楚怡，后者拉了拉男人的衣摆，走了。 　　看着两人走远，纪仲山才松了一口气，但他想到刚才的话，他就笑不出来了。 　　等桂香凤追上他，说了她打听到的，纪仲山的心情更是沉重，他没想到村里又一次面临缺水的情况。 　　“媳妇，要不，我们还是回来村里住吧？这里本来也是我们家，放冬冬一个人在村里，这样不好。” 　　桂香凤脸一下子拉长了，“我们家在镇上，谁跟你说在村里的？还有你说留冬冬在村里不好，那你要带着冬冬一起在镇上跟你挨饿吗？” 　　“如果你要接冬冬一起住，那你就去找个工作，有钱有粮食了，你什么时候想见冬冬不行？！” 　　纪仲山眉头紧拧着，工作都要证明，以前在村里，他们没有接触过一些东西，在镇上做什么都要证要票，他们哪里有票钱，他们拿到了假的工作证明，所以表姐当初介绍给他们的工作，不出两天就黄了。 　　理由是，证明不充分，他们不认识张梅叶。 　　这个张梅叶，可能就是拿的假证明来哄骗他媳妇，也有可能是真的证明，但是制衣厂并不认同。 　　纪仲山现在担心的是，他媳妇被她表姐给骗了。 　　纪仲山一脸忧心忡忡地回了大哥家，直到见到女儿纪冬冬的时候，他才勉强笑出来。 　　…… 　　因为大宝的缘故，楚怡自然不能跟着村里人的队伍上山，所以，楚怡没有去。 　　大队长当着她和纪仲川的面多问了一句，“仲川媳妇，你不上山？” 　　楚怡摇头，“孩子还小，离不开人。” 　　陈振兴点点头，也就作罢，这村里还真没有像仲川家媳妇这么有福气的，上工不上工跟玩一样，现在又有了个大胖小子，按仲川的性子，那完全能纵着楚怡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他看得都有点羡慕，陈振兴摇摇头，背着手带着一村人上山。 　　纪仲山也来了，只不过是他自己一个人来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恍惚的。 　　楚怡本来想和他打招呼的，看他这样，和纪仲川说了一声，抱着孩子走了。 　　等她走后，纪仲川往纪仲山在的方向望了一眼，这时候纪仲山刚好抬头，他看见他三哥脸上红色的抓痕和巴掌印。 　　“……” 　　到了山上，大家一看水井里的水，已经能看见井底的石头了。 　　陈振兴擦了汗，抬头望着头上的天，白云蓝天，时间还早，再过几个时辰，那太阳出来的时候，就会热到喉咙都冒烟的程度。 　　“大家四处看看地形，把周边的荒草都除了。” 　　陈振兴朗声道。 　　意思就是要就近挖井了。 　　也是，第一个水井已经架好了水桥，平时用水不用上山挑。 　　现在在水井周围再挖一个井，也是为了方便用水。 　　忙活到大太阳当空，终于辟出一块较平的地势。 　　“挖吧。” 　　另一边楚怡抱着大宝，去了一趟楚芳家。 　　到的时候，她家正在家后院晒地瓜干。 　　“怎么过来了？抱着孩子还背这么多东西？”楚芳洗干净手接过她手里睡着的孩子。 　　“在家闲着，就过来找你了。”楚怡在竹筛上捡了一块地瓜干吃，软糯甜口。 　　“过来还带这么多东西？”楚芳看向背篓，竟然还在里面发现了鸡蛋。 　　她小声惊呼，“怎么还有鸡蛋？”鸡蛋可太金贵了，她连买都不舍得买，阿楚竟然给她带了10个。 　　“没事，给光耀他们吃，”楚怡并不在乎那10个鸡蛋，空间里的鸡非常能下蛋，虽然不会过期，但看着满地的蛋，她还是觉得头疼，就是吃她也吃腻了，“我家里还有。” 　　“阿楚…你这鸡蛋，”楚芳想问哪里来的，但是被楚怡岔开了，“姐，村里现在开始种竹蔗了吗？” 　　“今年都没听说要种，”楚芳拿着背篓回到前院，去了厨房，楚怡在她身后跟着走，一个个的把背篓里的鸡蛋拿出来放到碗里，“还不是年前缺水缺吃给闹的，大家都砍竹蔗吃了，还有人来偷，现在估计砍得吃得都差不多了。” 　　“你不是不吃竹蔗吗？问这个做什么？” 　　不止原来的楚怡不吃，楚芳也不爱吃，嫌咬得费劲。 　　楚怡吃了一块地瓜干，“我们村里大队长问的，我们村水井要干了，然后大家商量要怎么办，我提议种萝卜和种甘蔗。” 　　“然后大队长说村里没有人种甘蔗，我娘家村才有种，我就回来问问了。” 　　“甘蔗？”楚芳脑子转了一下，知道楚怡说的是竹蔗，她笑了一下，“回来问问然后呢？” 　　“说是想问村里借些种子，在榆山村也种上。” 　　楚芳看她妹妹，脸看着和几年前一个样，没什么变化，她觉得这是气色变好了的缘故，白里透红的，眉眼间多了股温柔的风韵。 　　她哭笑不得，“所以你是你们村大队长派来的说客？这是大队长他们的事，你还负责管这些？” 　　楚怡摇头，又捡了一块地瓜干咬着吃，“那当然不是，不过我确实有点想法。” 　　“什么想法？”看她喜欢吃，楚芳抓了一把放到她面前，让她尽情吃个够。 　　“以物易物。” 　　“让两个村的大队长自己谈判就挺好的，对自己村的事，两个大队长都会知道分寸，我操什么心啊。” 　　陈家的事情之后，楚怡什么麻烦都不想沾染上。 　　楚芳嗔她一眼，“那你提议干什么？那你跑来我这做什么？就是你们榆山村的大队长提再多，大队长怕是不会同意的。”这个大队长当然是清平村的大队长，清平村没有遇上一个像榆山村大队长一样好的人。 　　楚怡笑，当然是为了她自己，村里人没吃的，就得天天喝水吃泥，每天都顶着一张营养不良，瘦骨嶙峋的脸，而她靠着空间吃穿不愁，脸色红润，健康的身体红润的肤色，一看就是天天米面馒头养出来的，这样的巨大差异，这就是明显招人嫉妒，在非常直白地告诉别人。 　　她家有吃的，还很多！ 　　楚怡想，帮助村里人也算是给自己和孩子积德。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显然楚芳也是懂这个道理的，她叹了一口气，“原本以为苦日子过去，就能醒来好日子，没想到现在又这样……” 　　楚怡安慰她，“姐，你要相信苦日子总会熬过去的，”她岔开话题，防止她胡思乱想，吧唧了一下嘴，“我嘴皮子有点干，你这有水吗？” 　　楚芳被妹妹逗笑，去给她倒水，“有有有。” 　　“给，你别嫌弃姐家的水，虽然不及你家里的干净好喝，但这也是你姐夫每天幸幸苦苦去山上挖井挑回来的。” 　　楚芳见过喝过她妹妹家的水，上次孩子待产那几天，在妹妹家住的日子，是她近一年来过得最舒服的日子。 　　渴了可以尽情喝水，可以天天洗澡，每天都不用为水为吃的发愁。 　　这就是村里一齐挖水井的好处，清平村每家每户喝的水，是靠自己找的，谁找到就是谁的。 　　楚芳的丈夫常小军每天都会出去找水，一并找些能吃的，有时候带着儿子楚光耀一起去，有时候一家四口一起去，因为偷偷种了地瓜，靠着楚怡时不时地接济，他们也就比村里大部分人情况好一些而已。 　　澄黄的水被装在瓷白的碗里，楚怡听着她的话心情有些闷，她摇摇头，接过楚芳手里的碗，一言不发把小半碗水一口喝下。 　　给她倒了水，楚芳就去忙了，楚怡自己拿着碗进厨房，灶前放着一个木桶，里面装着连三分之一都不够的水，楚怡又去看水缸，一滴水也没有。 　　看着自己的手心，再看看水桶和水缸，楚怡心下有了决定，往水桶里放了水，大概半桶多一点。 　　水桶目标小，楚芳不容易怀疑。 　　放完灵泉水，她就听到外面楚芳在叫她，“阿楚，快出来，大宝醒了。”楚怡出去了。 　　…… 　　另一边，八树山上。 　　纪仲川除完草，走到他三哥身边，“三哥，你脸上怎么了？” 　　纪仲山手上一顿，继续闷声不吭除草。 　　纪仲川想起楚怡说的话，“哥，你们在镇上住了几个月感觉怎么样？” 第36章 取水种甘蔗 万更（修改） 　　“还好。”单从话里也听不出真好还是假好。 　　纪仲川只说, “哥，你有什么难处就回村里来。” 　　“……” 　　纪仲山手拄着锄头停下来，忍着才一句话都没说, 纪仲川这个只会说风凉话的, 说得倒是挺好听！ 　　他能有什么难处？他难到为了吃一顿饱饭得跑回村里，他为了让女儿不挨饿, 得把她扔在村里，他难到手里一分钱没有, 在镇上寸步难行！ 　　但是让他回村里, 他能回吗？他回不了！ 　　纪仲山低头看着脚边的野草, 愤愤地抬起锄头。 　　新挖的水井和旧水井距离就一尺远, 除完草没有休息，就开始开挖。 　　第一锄的土, 陈振兴拿起一块土，用手指捻了捻，土质还算松软, 这也证明他们挖对了。 　　陈振兴带着人在山上挖了一下午，结果往下深挖了百米, 还是没有水。 　　…… 　　天边出现晚霞的时候, 楚怡在厨房正做着饭, 就听到纪仲川回来的动静。 　　“挖得怎么样？”她给他递了一碗水。 　　纪仲川喝了口水, 摇头, “土虽然不是干的, 但是挖了一百多米, 没见出水。” 　　“大队长回来前和大家说，明天一半人去山上挖水井，一半人去犁地, 明天种萝卜。” 　　楚怡说，“我姐说清平村今年没有说要种甘蔗。” 　　晚饭吃得蒸蛋和炒地瓜，在饭桌上，楚怡和纪仲川提议了一下，“你和大队长去提议一下，我们村和清平村以物易物，我们用地瓜换他们的甘蔗，这样我觉得既有来往，或许也能免了不少麻烦。” 　　榆山村没有种过甘蔗，往年种甘蔗的都是清平村，一个旱情，榆山村这边突然种起了甘蔗，难免会让清平村的人不满或有别的心思。 　　再者说了，榆山村要种甘蔗，也不能因为她娘家有甘蔗，就让她一个人回家借种子，这真借来了，种下了以后也是个麻烦。 　　还有一个原因是，楚怡也想帮帮楚芳，她家的地瓜也不能一直偷着吃。 　　楚怡是个做事谨慎的人，虽然麻烦了些，但是一切都从明面上来，怎么吃都让人安心。 　　纪仲川点头，“明天我和队长提一下。” 　　第二天，一队人随着陈振兴上了山，一队人随着纪仲川去犁地了。 　　没错，陈振兴让纪仲川带队去犁地，然后浇水，下种。 　　楚怡也跟着去了，不过孩子不能带过去，得找个人帮忙看着，楚怡去找了纪冬冬和纪仲海家的纪水水，让两姐妹帮忙看着。 　　大宝人虽小，但是只有肚子饿的时候会吵闹，楚怡只需要隔一两个小时回来一趟喂食就成。 　　村里的孩子都是这么养的，让前面的哥哥姐姐帮忙照看，楚怡也不能免俗。 　　她拿出来前几天去镇上买的蜜枣，放到院子里的桌子上，摸了摸两个小姑娘的脸，冬冬的小脸明显比水水的要瘦，更显得眼睛大了，“冬冬，水水，你们帮婶婶照顾一下小弟弟，这里有吃的，饿了也可以去厨房里煮鸡蛋吃，随便你们吃什么都成，别饿着了。” 　　“四婶婶，你让我们吃蜜枣？还可以吃鸡蛋？”纪冬冬受宠若惊，因为瘦整个人看着有些呆滞。 　　楚怡点头，“为什么不能吃？这些东西买来就是为了吃的。” 　　“可是……”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里含着泪水，“我娘说这都是很贵的东西，要很多钱的，我不能吃。” 　　楚怡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哭了，手忙脚乱地帮小姑娘擦眼泪，“怎么还哭了？” 　　小姑娘抽抽噎噎地说，“我娘…我娘说，说我不能吃鸡蛋，吃鸡蛋就是浪费钱，说我，说我要吃鸡蛋要回奶奶家吃，因为……因为，奶奶疼我，只要我，我待在奶奶家，奶奶就会给我吃鸡蛋，还能吃地瓜，吃包子！” 　　桂香凤还跟孩子说这些话？楚怡皱着眉，看着小姑娘的脸问她，这么瘦，“你娘为什么跟你说这些话？平时不让你吃饭吗？” 　　看小姑娘的样子，楚怡就有了几分猜测。 　　等纪冬冬一开口，果然明了。 　　六岁的小姑娘语言组织能力已经非常棒了，她说，“娘让我吃饭的，二伯拿给娘的地瓜吃完了之后，娘天天让我喝水，爹和娘带我去供销社的时候，我饿了，我想吃鸡蛋，就和爹娘说了，但是娘打了我，说我不能吃，说吃鸡蛋浪费钱！” 　　小姑娘还非常疑惑，殊不知自己告了一把亲娘的状，“可是娘买衣服也浪费钱，为什么爹不骂她？” 　　“娘还不要我，让我回家找奶奶，可是奶奶是住在大伯家的，平时吃饭我都抢不过大哥二哥，我晚上睡觉的时候特别饿特别饿，一直睡不着，我哭了爷爷奶奶也不知道。” 　　楚怡听着小姑娘的控诉，心疼地难受，“没事了，没事了，你娘让你回奶奶家，是想让你跟着奶奶吃饭的，以后饿了要跟奶奶说，或者跟四叔四婶婶说，小孩子不能饿着的。” 　　“别哭了，眼睛都哭肿了。”楚怡帮她把脸上的泪擦干净，叫停她，再哭下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呢，小孩子哭久了也很容易呛到。 　　纪水水也安慰姐姐，“冬冬姐，你来我姐和我一起住，我娘不会不给我吃饭的，我把吃的分冬冬姐一半！” 　　纪冬冬摇头，“我才不要，你娘肯定不喜欢我住在你家！” 　　“我娘才不会！”纪水水反驳。 　　“会！” 　　眨眼间两个小姑娘反而斗起嘴来了，楚怡哭笑不得，不过总算不哭了，她叫停两个孩子的斗嘴。 　　“别斗嘴了。” 　　她叮嘱两人，“我在外面关上门，你们在里面也关上门，有人敲门不是我和四叔都不可以开，懂了吗？” 　　纪冬冬看了一眼桌上的蜜枣，和纪水水一起点头。 　　“今天太阳太大，不要在院子里待太久了。” 　　楚怡笑了笑。 　　今天的太阳确实很大，透蓝的蓝天，连风都携卷着一股燥热，正所谓那句谚语说的，“天上鱼鳞斑，晒谷不用翻”，这要是放在丰收之年，那村民们可都是要笑不拢嘴，只不过现在，热得人昏昏沉沉的，这楚怡戴了一顶草帽，装了一大茶壶的水。 　　村里规划种萝卜的田地离家里也不远，在沅水河边。 　　楚怡到的时候，纪仲川他们正坐在树荫下休息，他并不赞同楚怡来，“怎么过来了？” 　　天气炎热，热得人心浮躁，纪仲川淌着一脸汗，再看到她戴着草帽也晒红了的脸，语气并不良好。 　　“天气热，给你送水，你以为我想来啊。”楚怡撇了撇嘴，扔了一块干毛巾给他。 　　他脖子上挂着的那块毛巾，早就已经湿透了。 　　毛巾落在纪仲川的脸上，在楚怡的注视下，他默默地拿毛巾把脸上的汗擦干，再默默地揉了揉眼角。 　　刚才毛巾打到他的眼角了，但他知道他现在不能多说什么，否则楚怡会更恼他。 　　他也没想说她什么，揉眼角时，嘴角都是带笑的。 　　陈平安看得受不了，四哥这简直是受虐啊，他刚才可是看见了，毛巾打到了他的眼角，四哥还呲了牙，估计是疼得，结果私下一副面孔，对着嫂子又一副面孔。 　　舔了舔干干的嘴唇，陈平安眼馋楚怡手上的茶壶很久了。 　　他凑过去叫了声楚怡，“嫂子，带着水呢，口渴了，能不能借口水？” 　　楚怡这才把目光从纪仲川身上转到陈平安身上，“你有装水的水壶吗？” 　　“有的。”话落，陈平安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碗，“我有碗可以装水。” 　　“……” 　　楚怡给他倒了一碗水，然后看向纪仲川，学着他的语气，“你的水杯呢？” 　　纪仲川默默地拿出一个搪瓷杯子，杯壁上是一个“囍”字，这是当初结婚的杯子。 　　楚怡看了一眼，给他倒水。 　　给他倒完水，她看了看地里的情况，已经翻好土了，下一步是浇水，但是看这大太阳，估计闹得慌。 　　“……仲川媳妇，能不能借口水喝？”楚怡正看着远处，就听到有人在叫她。 　　说实话，一开始听见别人叫她“仲川媳妇”，她是不适应的，但是别人叫得多听得多了之后，她现在是一听到就条件反射地回应人。 　　她扭头看到是个头发灰白的大娘，背微微佝偻着，楚怡隐晦地看了眼左右周围，发现很多人都看着她这边，他们手上都是擦汗的毛巾或者扇风用的扇子，带水的寥寥无几。 　　这是接济一人连带着接济全部？ 　　只给一个也不好，全都分了，也不好，所以是做好人难，做坏人也难。 　　楚怡心底里叹气，虽然她心理活动多，但是现实里她只迟疑了两三秒，就同意了大娘。 　　她的良心也不会允许她不答应的。 　　“你带了水壶没？” 　　看他两手空空，楚怡问了一句。 　　别是没有带，来这里劳动一天，都不打算喝口水？ 　　但，大娘真就如她想的一样，冲她摇了摇头，“没带。” 　　大娘有些期待地看向一处，楚怡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大娘看的是纪仲川脚边的搪瓷杯子。 　　“……？”楚怡心头无语，犀利的目光突然看向纪仲川，看他怎么选。 　　他要是敢借，那就…那就… 　　和男人仿佛被水浸过的黑眸对视上，楚怡脑子有点宕机，他要是敢借，那就怎么来着？ 　　楚怡余光看到大娘殷切地目光，心里一凛，要是敢说错话，那他纪仲川就换个媳妇好了！ 　　心念之间，楚怡腰杆一下子挺直了。 　　“仲川，你能借个水杯给大娘喝口水吗？” 　　村里人没那么多可避讳的，一个是年轻人，还是一个看着长大的年轻小伙，大娘问得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楚怡的神色纪仲川都看在眼里，看她一会儿瞪眼一会儿撅嘴，她心里想的脸上都表露出来了。 　　纪仲川心里好笑，一边开口拒绝了大娘，就是楚怡同意他也不同意的，“这杯子是我和楚怡结婚时候买来用的，不能借给大娘，”他和气地解释了理由，这才看向陈平安，都给大娘找好了下家，“平安，你的碗借大娘喝口水。” 　　陈平安看着手里的破碗，“……” 　　大娘看了看搪瓷杯子，看到上面的“囍”字，恍然大悟。 　　确实不该借。 　　陈平安在大娘期待的目光下，把手里的碗递给她。 　　有一就有二，事实证明，纪仲川的决定是对的，后面还有人再问水，都是用的陈平安的破碗喝的。 　　这些人还是懂分寸的，有水喝就不错了，这水还是楚怡带过来的，他们感激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挑剔。 　　陪着他们休息了一阵，楚怡只感觉太阳越来越热，整个人像坐在烤炉里。 　　虽然很热，但是也不能走啊，大家戴上草帽，接力挑水。 　　纪仲川也要去挑水了，他戴上草帽，再把一块湿毛巾搭在草帽顶上，劝楚怡回家去。 　　“快回去吧，大宝饿了就该哭了。” 　　楚怡看了眼天，听他的话回去了，走前还叮嘱他，“你也别太拼了，当心中暑，该休息就休息。” 　　“好。” 　　她只觉得是一句正常的叮嘱，不过在纪仲川看来，却是不一样，他心里开心，听着唠叨心里也觉得甜，媳妇知道关心他了。 　　楚怡看着他突如其来的笑和好心情，只觉得莫名其妙，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只不过她回家后没多久，纪仲川也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山上的水井枯了，没水了，我就让大家都回来了，没水润一润土，把种子种下，也会被大太阳晒死。”纪仲川叹气。 　　尽管知道这是必然的，但是楚怡听着也难过，继续下去，过了十月，只会又冷又干，书里的60年是最难过的。 　　她抱紧怀里的大宝，这回大宝一定会健健康康的长大的。 　　“那大队长他们应该快回来了吧。” 　　楚怡说的没错，去山上挖水井的村民很快都回来了，独独不见大队长。 　　是何兴怀来通知的他们，“大队长让村里人每家都派出一个人，带上水桶和扁担，上山挑水。” 　　楚怡问他，“这是为什么？” 　　“新挖的水井，挖了很久，终于出水了，不多也很浑浊，大队长怕最近天气热，新水井的水也干掉，让各家把水挑回家。” 　　楚怡懂了，大队长的担忧也正常，已经有一口井枯了，人心惶惶，新水井井水不多，还不如挑回家。 　　通知完，何兴怀没有多待，他还要去通知其他人。 　　何兴怀走后，纪仲川有些沉默，他的一言不发，让两个正在吃东西的孩子有些害怕，纷纷放下了手里的勺子，怯怯地看着他。 　　楚怡拍了拍他的手臂，“你怎么了？吓到两个孩子了！” 　　纪仲川回神，看着两个惶恐的侄女，出言安慰，“没事，你们继续吃，我去挑水。”最后一句话，他是对楚怡说的。 　　纪仲川眉宇间带着忧心，楚怡问他，“你怎么了？” 　　“想着以后，没水了，不知道怎么办。”纪仲川说这话的时候，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蛋，要收手时，被大宝一把抓住了。 　　楚怡愣住了，他很少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纪仲川说这话不假，他是真的对现在的情况无能为力，不知道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情况一天天变恶劣。 　　一天天产生的无形的压力，让纪仲川产生了一股迷茫，更深处的还有害怕。 　　“没事的，还有我呢。”抱着孩子不方便，不然楚怡还真想抱抱他，安慰他。 　　她伸手帮他把被儿子握住的手给拿出来，反手握了握，柔声劝他，“快去挑水吧，我在家做饭，挑完了早点吃晚饭。” 　　细细柔柔的嗓音，有股神奇的安抚人心的作用，慢慢抚平了纪仲川心里的彷徨，他低头亲了亲楚怡怀里的儿子，拿上水桶和扁担出门了。 　　楚怡看着他出门走远后，把门关上，正打算转身把孩子放下，她去做晚饭，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两个女娃瞪着一双大眼睛在看着她。 　　大眼睛天真无邪，楚怡莫名地老脸一红，两个孩子还在呢，她刚才在做什么！她走过去把大宝放在婴儿床上。 　　这床是楚怡仿造现代的婴儿床，画了图纸出来，让纪仲川去找人做的床，平时白天搬出来放在院子里，让大宝躺在床上晒太阳。 　　他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有人逗他他就笑，没人逗他，他就安静地躺着，乖顺得不得了，楚怡恨不得每天都抱在手上亲。 　　她儿子怎么就那么可爱！ 　　“你们和弟弟玩一下，婶婶去做饭，今晚你们在婶婶家吃饭好吗？” 　　这话一出，楚怡就看到两个女娃瞪大了双眼，眼睛里满满的惊讶。 　　她有些好笑，也有些理解，这时候很多人自己家孩子都吃不饱，怎么可能还会留别家的孩子吃饭，就是亲戚家的都少见。 　　“不乐意吗？”楚怡又问了一遍。 　　纪冬冬和纪水水摇头，女娃的声音脆脆的，“愿意的，四婶婶。” 　　楚怡听得一颗心像泡在水里一样，胀胀的，尤其是看到纪冬冬瘦得脱相的样子。 　　她笑着说了好，进了厨房准备吃的，其实她留两个女娃下来吃饭除了因为两个女娃帮她照看大宝，还因为她看着两个孩子饿得脱相，看着难受。 　　如果不是做了妈，还真体会不到做母亲的看到孩子受苦的那种心疼的感觉。 　　她不明白为什么桂香凤能这么狠心，让孩子这么小寄人篱下，真要是把孩子饿出什么来，那真是后悔莫及，如果没钱了，那大不了一家人搬回村里，何必在镇上苟活着。 　　等楚怡做好饭没等多久，纪仲川也回来了，楚怡过去看，原本以为情况会好一点，没想到竟然只挑了半桶水回来，水质还是浑浊的黄色。 　　纪仲川解释，“村里人多，平均下来每家并没多少。” 　　“先吃饭吧。”楚怡看他忙着把水过滤干净，招呼他先吃饭。 　　晚饭做得很丰盛，因为鸡蛋太多，楚怡每天换着方法煮鸡蛋，她做了一个马齿苋鸡蛋汤，对于两个女娃在自己家吃饭，纪仲川也没表现出什么不乐意。 　　纪冬冬吃得很高兴，吃着吃着眼珠子就往下掉，楚怡并没发现她哭了，还是纪仲川发现的，发现冬冬一直低着头，把脸埋在碗里，他就问了一句情况。 　　“冬冬，怎么了？” 　　结果，他就听到了她的抽噎声。 　　“哇！”女孩子肯定都是越哄越委屈的，楚怡被这一声“哇”吓一跳，原来是小姑娘又哭了，刚放下筷子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怀里就冲进了一颗小炮弹，差点没把她撞地上。 　　“四叔，四婶婶，我想做你们的女儿。” 　　楚怡突然被埋腰，她抬眼看向纪仲川，一脸无措，但是她对上同样疑惑不解的纪仲川，她还是能组织语言解释清楚的。 　　“今天早上我出门让她们帮我照看一下大宝，我告诉她们饿了可以自己煮鸡蛋吃，然后冬冬就哭了，跟我说三嫂不让她吃鸡蛋，三嫂宁愿把钱都花在买衣服上，也不给饿着肚子的冬冬吃饱。” 　　“三哥三嫂可能是真的没办法了，没钱也没粮食了，所以把冬冬送回来让娘照看着，他们大人饿肚子没事，小孩子不能饿着，但是冬冬平时也抢不过大哥家两个孩子，所以一直都是吃不饱的。” 　　纪仲川每听一句脸上的脸色就黑一分，他对家里的侄子侄女都很疼爱，尤其是冬冬。 　　他把冬冬从楚怡怀里拉起来，“冬冬，这都是真的吗？” 　　小姑娘红着眼睛和他说，“四叔，我想做你和四婶婶的女儿，我想吃鸡蛋，我想吃蜜枣，我不想被娘骂，我不想晚上饿醒了。” 　　小姑娘说完紧张地攥着叔叔的衣摆，一双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四叔，我也想做你和四婶婶的女儿！”旁边插进来纪水水的声音。 　　纪仲川哭笑不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们都是你们爹娘的孩子，怎么能做四叔的孩子。” 　　纪水水人小说话却一针见血，“因为四叔家有好吃的，能让我吃饱饭，四叔太棒了，冬冬姐想做四叔的女儿，我也想做四叔的女儿。” 　　说这话的时候，嘴里的炒地瓜还没咽下呢。 　　纪仲川笑了笑，摸了摸纪冬冬的头，“以后肚子饿了，可以来找四叔。”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还小心地看了看旁边的楚怡，他怕她因为他的话而不高兴。 　　但楚怡只是笑看着眼前这一幕，并没有打扰他们叔侄交流感情，自小养成的感情，她不会去干涉，她也不会反对。 　　要说纪仲川刚才那句“有找叔叔”那句话，她也并没有反感，反而乐见其成，而且，看纪仲川小心地神色，估计也是怕她不高兴。 　　知道考虑到她的感受，就行了。 　　两个小姑娘以后是大宝的姐姐，处得好当然好，以后和和乐乐的，兄弟姐妹间有个照应。 　　“不能做四叔的女儿吗？”纪冬冬小姑娘有些失落。 　　“说什么傻话呢。” 　　吃完了饭，纪仲川把两个小姑娘送回了家，过了一个小时他人才回来，整个人还情绪低落的。 　　楚怡已经大概猜到了，但还是装作不知道，“怎么了？感觉你情绪不是很高。” 　　“…刚才我送冬冬回去的时候，大哥和三哥在吵架，”纪仲川话带疲倦，“冬冬一听到吵架的声音就抱着我的腿，不愿意进去。” 　　“那后来呢？”说难听点，楚怡对纪冬冬的感情并没有纪仲川这个叔叔对侄女的感情这么深，她对她的感情也并不是对子侄的喜欢，而是出于一种心疼和怜惜。 　　“后来是娘出来把冬冬带进去的，但是进去的时候，冬冬一直在哭。” 　　“大哥和三哥他们在闹什么？” 　　“三哥问娘要钱，被爹骂了，然后全家都知道了。” 　　“要多少？娘给钱了吗？” 　　被骂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么多年的兄弟了，还能吵起来，肯定也是因为一些龌龊事。 　　所以楚怡问得毫不惊讶。 　　纪仲川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看婴儿床上的大宝，从回来后他就坐在大宝床前，和大宝大眼瞪小眼。 　　“三哥问娘要五块钱，娘给了他一块钱。” 　　“然后大哥知道了，就闹起来了。” 　　楚怡听得心里呵呵，嘴上语气淡淡地哦了一声。 　　这些人根本不值得同情，只能说纪冬冬这个小姑娘可怜，有这样不思进取的父母，让她小小年纪就寄人篱下。 　　不过这也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你去看看你挑回来的水吧，刚才你送冬冬和水水回去的时候，我做了下沉淀过滤。” 　　也就是把水里的泥块石头沙子过滤掉，然后又放了几块瓦片在水里，起沉淀水杂质作用。 　　纪仲川低落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楚怡这一打岔，更是顾不上想纪家的破事。 　　他起身去外面院子看了一眼，并没什么问题。 　　他怔怔地看着水桶里的水，楚怡突然就听他说。 　　“其实这水可能也不是自用的，大队长说，这水可能要用来浇萝卜坑，萝卜必须要种。” 　　楚怡看向他，夜风闷热，她发现纪仲川今天格外忧愁多虑。 　　“浇了这水，以后估计也没水可浇了，萝卜得隔一段时间浇一次水，也不知道萝卜能不能发芽。” 　　新水井纪仲川也去挖过，第一天一滴水没见，土质越来越干白，根本留不住水，今天下午他上山的时候，本以为能装满一个水桶，但是他去到了，就只看到一个黄澄澄的水坑，他们装水还得有人站在几百米下的水井里帮忙装。 　　“这救命的水到底是用来浇萝卜坑，还是只留着救命？”他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但是没有答案。 　　现在他问了楚怡。 　　“你真想听我的意见吗？” 　　纪仲川点头，眼里竟然流露出几分急切。 　　原来未来事业有成的大佬，也会有这么迷茫的时候。 　　这样的反差萌，让楚怡有点爱。 　　她坐在台阶上，望着黑色夜空中的月亮，听着耳边的蝉鸣，她说，“我支持用这水浇萝卜坑。” 　　“为什么？” 　　“你忘了，之前我们种下的地瓜？” 　　“地瓜亩产多，就算按工分分到各家各户，大家都能分到不少地瓜，地瓜生吃或者做熟食，都可以。” 　　“既能解渴，又能抗饿。” 　　“省着吃能吃到12月底，这中间，萝卜也早就在10月左右，就可以挖了。” 　　“而且，在萝卜地里，还可以种甘蔗，只不过这甘蔗，得大队长去我娘家那边自己问我们村里的大队长，要是远叔知道我拿村里的甘蔗是给一村人种的，对我姐不太好。” 　　她口中的远叔是清平村的大队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是从印象里和楚芳的口中得知的。 　　纪仲川听着楚怡的话，脑子里原本混乱的思绪越来越清晰，这让他看到了希望，但是他还有疑惑。 　　“那水怎么办？我有预感，接下来几个月，连山上挖水井都没有水出来了，人可以靠吃地瓜解渴，但是种下的萝卜呢，它需要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要浇一次水。” 　　楚怡突然起身，进了一趟厨房，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把马齿苋和一只碗。 　　纪仲川认得，今晚刚吃过马齿苋鸡蛋汤，楚怡的手艺，纪仲川是非常喜欢的，他还有些遗憾，以前没有吃到楚怡做的饭菜，大旱来了分家了，反而吃到楚怡做的饭菜了，让他恨不得把舌头咬掉。 　　楚怡把碗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马齿苋横放在碗面上，回头看着还在疑惑中的纪仲川说，“明天早上早点起床，现在先去睡觉吧。” 　　一股子神神秘秘的劲，不过纪仲川没头脑的喜欢，他看着马齿苋想着楚怡刚才的话，露出一个傻笑，默默后脑勺跟在她身后进了房。 　　进了房，他就开始脱衣服，这是楚怡要求的，每天穿得脏衣服不能上床，上床必须把衣服换一身新的。 　　不过纪仲川不会换新的，一般都是留下贴身穿着的，外面的都脱了。 　　他在楚怡之后上了床，灵活地滚到楚怡躺着的半边床上，伸手揽住她的腰。 　　非常迅速地咬上女人嫩白的后颈，哑声呼唤，像一只撒娇的巨犬，“媳妇～” 　　腰上禁锢感十足，楚怡动了动，完全动不了，她缩着脖子，颤声道，“纪仲川，你先停下！” 　　这软绵绵的话，没什么用处，不能阻止大犬的动作，大犬反而像是受到鼓励一样，动作和力道都让她招架不住。 　　纪仲川只感觉身下的人软绵绵的，手感好到他心颤，着急地想要得到更多，直到他感受到痛的时候，才清醒过来。 　　身下的人喘着气瞪他，纪仲川脑子里闪过四个字，风情万种，“孩子还在这呢，你别胡来！” 　　纪仲川一双胭红的眼看向床边的婴儿床，大宝这时候睡得正香。 　　他想法比动作快，“我把他抱去隔壁房间。” 　　他坐起身。 　　楚怡抬脚踢了他一脚，“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纪仲川一个不留意，被她踢倒在床上，可能因为这一番动静，本来还睡得好好的大宝，突然醒了，平时都不会哭的，这会儿还大哭起来了。 　　纪仲川：“……” 　　他这会儿真得认命地起来哄孩子了，应该是被梦魇了，一双小手紧紧地攥着爹，哭得撕心裂肺。 　　纪仲川楚怡两人哄了大半宿，才把人哄睡。 　　等到再躺下床，纪仲川已经没有其他心思了，这会只想睡觉。 　　楚怡抓着衣领松了一口气，刚才她差点没把持住自己，这种事情以后肯定还会发生，楚怡心里也对这事不抵抗，所以再有下次…… 　　第二天天蒙蒙亮，纪仲川就被摇醒了，是楚怡。 　　“快起床，带你看一样东西。” 　　纪仲川睡眼惺忪地被楚怡带着来到院子里桌子前。 　　楚怡拿起马齿苋，看向碗里，聚了一汪水洼了。 　　她让纪仲川看，“看这是什么。” 　　纪仲川擦了擦眼睛，看到了碗里的水，他还用手碰了碰，“这是水？” 　　“这怎么来的？”昨天晚上，他看着她把碗放在桌子上的，上面还放了马齿苋。 　　他目光徘徊在碗和马齿苋上。 　　楚怡点点头，“这算是晨露吧。” 　　“这是晨露，它们依附在植物根叶上，会形成水珠，在下面放一只碗，水珠就会滴到碗里，我原本以为天气干燥，晨露会没有，没想到还有。” 　　“山里那么多树，那么多植物，会没有水吗？” 　　“想喝水还是可以喝到的，所以我觉得萝卜必须种，你觉得呢？” 　　楚怡接二连三的问题把纪仲川问懵了，他看着碗里的水，抬头一饮而尽，冰凉凉的，顺着喉咙而下，是真的水。 　　“我知道了。”他突然郑重地的对楚怡说，说完就急急忙忙地出门了。 　　“哎？你去哪？” 　　纪仲川没有回答，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他回来告诉了楚怡两个消息，一是，大队长通知了明天上午去挖地瓜，二是，明天下午种萝卜。 　　“那今天干什么？” 　　“今天待在家里，大队长去找清平村大队长了。” 　　…… 　　第二天，早上挖地瓜的时候，楚怡也去了，照旧让纪冬冬和纪水水两姐妹帮忙照看大宝。 　　她在瓜地里看到了楚远国，也就是她之前提到的清平村村长，远叔。 　　陈振兴正在和他说话，“远国啊，你们村没打算找个办法解决一下口粮问题吗？” 　　楚远国摇头叹息，“这可是天灾！哪里是你说解决就解决的？” 　　陈振兴笑道：“人定胜天，尽天命，做人事，有机会还是要挣扎一下的。” 　　楚远国摇头，“我就不做那无用功了，”他看向瓜地，“你们这是提早就把地瓜挖出来了？” 　　发现劝不了楚远国，陈振兴也不白费力气，身为村里的大队长，竟然没点为人民服务的觉悟，他心里摇头，点头道，“是啊，村里断水了，断粮，所以提前挖地瓜出来充饥。” 　　他这话犹在耳边，接着楚远国就看见有人挖出了地瓜，“快看哪！快看哪！这地瓜好大！” 　　楚远国看着那人手上的地瓜微微震惊，这瓜身足足有一个成年男人的拳头一般大。 　　“哇！我挖出来的地瓜也有这么大！” 　　“好多，有吃的了！有吃的了！有吃的了！” 　　“品相看着很好！” 　　楚怡用锄头翻了一块土，看着土里半隐半现的地瓜，轻轻一笑，个头确实够大，这可是用灵泉水浇过的地瓜啊。 　　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陈振兴出声把楚远国从震惊中拉回神，“远国啊，你看我们拿二十斤地瓜换你五斤竹蔗，怎么样？” 　　昨天陈振兴已经和他谈过了，但是楚远国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提出要过来看看，所以陈振兴今天就让他过来看看了。 　　再多拖一天，就得多挨饿一天，多渴一天。 　　二十斤？！楚远国心里震惊，这陈振兴真有决心下得了血本，他是眼馋着二十斤地瓜的，不就五斤竹蔗吗，他们村里可是多得很。 　　一村一方水土，也不知道这榆山村能种活吗，楚远国心里嗤笑，面上还是和善的笑，他点了点头，同意了。 　　陈振兴也高兴，突然从怀里拿出一个本子和笔，“那我们立个字据吧。” 　　楚远国脸上的笑有些僵硬，陈振兴这是防着他。 　　他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应了声“好。” 　　“那立好字据，我就派人去你村里砍竹蔗。” 　　陈振兴火急火燎地和楚远国立好字据，就叫来纪仲川，“仲川，你去捡二十斤的地瓜给楚大队长，然后叫上几个人，和我一起去清平村，砍竹蔗。” 　　最后楚远国拿着二十斤的地瓜回村，纪仲川和人拿着五斤竹蔗回村种。 　　楚远国最后听说这天榆山村收了上千斤地瓜，而他手上只拿了二十斤地瓜，气得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饱，还要应付接二连三上门问罪的村里人。 　　他儿媳看他这样，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第37章 税粮 一更 　　这天上午, 榆山村的众人挖完地瓜，陈振兴一声令下，让大家回家把前两天从山上挑回来的水, 都挑到沅水河边的萝卜地里。 　　有人不解地问, “大队长，怎么还问挑水？给这萝卜浇完水, 那我们喝什么？” 　　陈振兴：“我们不是刚挖出来几百斤的地瓜吗，渴了饿了就吃地瓜。” 　　“那也不能把留着救命的水给用了, 我陈家保敬佩你大队长, 你先是带我们挖水井, 又种地瓜, 现在看来你都是对的，但是这种萝卜, 我还是怕。” 　　“这萝卜吃水，我实在不敢冒险。”陈家保头一扭，拒绝挑水。 　　陈振兴拍着大腿, “嗨呀，怪我没说明白, ”大队长冲着面前的一伙人解释, “我不是让大家把家里的水都挑过来, 这样吧, 就每家装两瓢水, 多的我也不要求, 这样总成了吧？地里土都干成一块一块的了, 总不能就这么把萝卜种子种下去吧？那可就全都活不成了！” 　　“那之后呢？这两瓢水也就能撑十天半个月，十天半个月之后呢？这萝卜地怎么办？”萝卜的习性如何，大家都懂, 需要经常浇水，这样种出来的萝卜成相才会好。这话一出，陈振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这说的是事实。 　　不过，他心态上是积极的，种地瓜这事给了他莫大的信心，他坚信种萝卜竹蔗也会成功的，“总会有办法的，事在人为，现在有一丁点的水，那就要种，坐着等死可不是我们榆山村人的性格！” 　　“大家也不要担心，就只是现在艰苦了一些，难道以前日子不艰苦吗？现在日子可比以前好多了，我们等着国家来救援，也要先自救！”陈振兴红着眼眶和大家坦白心里话。 　　“我作为村里的村支书，大队长，我先做个表率，”他冲人群中的儿子喊了一句，“陈康南，回家装三瓢水过来！” 　　陈振兴把自己一定要种萝卜的决心表现出来，为表决心，他还多加一瓢水，这三瓢水可不少，一家七八口节约点喝能喝四五天了。 　　“好嘞爹。” 　　陈康南回家一趟，拿了一个圆口半径十厘米高约十五厘米的木盆回来，这是陈家洗菜用的盆，里面装了三分之一的水。 　　陈振兴让他去浇水，“这水要浇三垄地，你斟酌着每个坑浇多少。” 　　这块地大约挖了十垄地，每一垄又挖了有十个坑，三瓢水虽然看着多，但是也不能一次性浇完三分之一的地块。 　　陈家保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大队长，不止他觉得不可思议，其他村里人都觉得大队长这是异想天开。 　　陈振兴还饶有兴趣地和他们打赌，“你们猜这水能不能浇三垄地？打个赌怎样？如果水能浇完三垄地，你们就放心大胆地放手种萝卜。” 　　没有得到村民们的支持，陈振兴也不想兴师动众地种萝卜，他想每个村民都同意种萝卜，这样真种出来了，大家都能有收获。 　　陈家保冷眼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又重新看向地里陈康南身上。 　　他倒想看看，结果怎么样，“行。” 　　其他人看陈家保这么说，虽然没有表态，但也时刻关注着，眼睛不眨地盯着地里正在浇水的陈康南看。 　　结果当然是陈家保输了。 　　这结果在众人意料之中，结果出来他们反而松了一口气，不知道谁说了一声，“那现在就种吧，我相信大队长，听你的。” 　　“再来六个人负责浇水，十个人负责下种，十个人负责覆土，再来十个负责种竹蔗，在萝卜地边上种上七八垄。” 　　陈振兴一一安排。 　　五斤的竹蔗能种七八垄，而且种下不需要怎么管，两三个月后只管砍了吃。 　　种完了萝卜和竹蔗，也才是傍晚，陈振兴趁着还没天黑，把挖出来的地瓜给村里人分了。 　　地瓜产量上千斤，村里人听到一千五百斤这个数字，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虽然分到每户并不多，但是总比没有好，纪仲川提议，“大队长，我们留一些出来，明天再种一亩。” 　　其他人纷纷附和。 　　“对，大队长，我们再种一亩。” 　　“山脚的荒地第一次种东西，产量就这么惊人，我们还有一亩没挖呢，产量肯定会比这次的多，怎么说也没有上千斤。” 　　另外一亩地瓜，说的是春种地瓜，四月份播种，8月中就可以挖出来了。 　　“对，我们还有玉米没摘呢，还有稻子，勒紧裤腰带省着点吃，这么多粮食难道还不够我们吃吗？肯定够吃！” 　　一千五百斤的地瓜均分到户，每户二十五斤，因为想着再种，每户都留了一斤出来。 　　第二天，因为昨晚提到了玉米，陈振兴也就带着人去摘玉米。 　　玉米种的不多，成相也并不好，不过都能吃，晒干也能磨成玉米面，楚怡还留意到大家都在嚼玉米秸秆，连纪仲川也在嚼。 　　他还给她递了一根，“这根里面的水很甜，快吃。” 　　楚怡接过那根秸秆，跟甘蔗一样，一节节的，她看见他们吃，吃法也跟吃甘蔗一样。 　　她试着咬了一口嚼，汁水又多又甜，和甘蔗不差多少。 　　楚怡前世并没有吃过玉米秸秆，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玉米秸秆可以吃。 　　掰完了玉米，一上称三百斤，晒干了水分，也就是两百来斤左右。 　　在晒玉米的时候，收稻子也火急火燎地进行着，近段时间村民们都打鸡血似地挖地瓜，种萝卜竹蔗，掰玉米。 　　稻子收割的时候，还属于青黄不接的时候，但是不收也不行了，水田缺水裂开了，怕稻子萎死，陈振兴一合计直接收了算了。 　　等全部忙完，日子已经溜到了10月底，往年这时候是开始交粮税的时间。 　　稻子晒干了，但是陈振兴并没有分给村里人，他们一村人商量好了，这是用来交粮税的。 　　村里所有的水田，收上来的稻子，一共就五石，平时好收成的时候，都有几百石。 　　五石断然是不够上交粮税的，倒是春种的地瓜挖出来，有三十石这么多，加上玉米，在灾年，这个收成已经是相当好了。 　　榆山村的人等啊等，等到了来村里收税粮的人，这人是一个人来的，带来的是好消息。 　　“收成不好，教员说要减免税粮，我看你们村的人精神面貌不错，应该是有粮食收成的吧？”他问陈振兴。 　　“有。” 　　陈振兴很快上交了税粮，五石的大米，十石的地瓜。 　　榆山村这边一派生机，村民关系其乐融融，清平村村民间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榆山村大队长陈振兴带着一小队人来清平村砍竹蔗，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竹蔗换地瓜也是有眼睛瞧的。 　　清平村村民还等着他们大队长楚远国有些什么表示，结果等了一个多月，是一点表示都没有。 　　这用竹蔗换来的地瓜，就这么被楚远国给私吞了。 　　清平村的村民那哪愿意，不和他们商量就算了，还想搞私吞，那怎么行。 　　不怕事的村民，是天天都守在楚远国家门口闹事。 　　郑强军就是其中的一个闹事的，郑姓虽然在清平没有几户，但在清平村说得上话的权利还挺大的。 　　归根到底，郑家人女儿多，和村里结亲的也多，几乎三分之一村里人都是郑家人的女婿。 　　郑强军头上有个姐姐，她姐嫁给了村里的猎户楚凯旋，虽然现在他姐夫已经不干猎户的活儿了，但威望还在，村里人对曾经的猎户这位手艺人都有所敬畏。 　　现在没吃的了，楚凯旋重操旧业，村里不少男人都想凑近乎，让楚凯旋带带他们上山，吃点肉沫也是好的。 　　因为姐夫，郑强军在村里很少有人不会不给他几分薄面。 　　扯远了，现在是楚远国这个不干事的大队长惹到了他，榆山村又是挖水井又是种地瓜的事迹，周围几个村子消息灵通的，都听闻了，有些也有样学样，就他们清平村，一点动静没有！ 　　又听到楚远国私吞地瓜，郑强军哪里能忍，在楚远国门口骂了几天了，“楚远国，你再躲着，我就带着兄弟们踹门进去了！” 　　“把地瓜交出来，这是村里的财产，凭什么你一个人私吞了！” 　　“再不出来，我直接报公安，看你他娘的还当什么大队长。” 　　报公安这说辞，郑强军也不是第一天说了，他第一天守在门口骂这些话的时候，楚远国听得着急上火，生怕他真的去报公安，叫几个孙子悄悄盯着人，看见郑强军往镇上走，就要来告知他。 　　结果一连守了几天，郑强军都只是说说，楚远国就放下心了，两个月前换来的地瓜，早就吃完了。 　　他听到消息说，榆山村的地瓜亩产上千斤，正眼红得很。 　　楚远国的儿媳清楚自己的公公是什么样的人，本事没有几分，却又喜欢打肿脸冲胖子，还认死理。 　　？ 　　“爹，榆山村的地瓜收成那么好，月底交税粮的时候，和侯虎说一声，让榆山村多交，多出来的我们家可以和侯虎五五分，那还愁没有吃的吗？” 　　楚远国眯起眼，阴冷地眼睛看向下首的儿媳，“这就是你的思想觉悟吗？！” 　　“要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他警告她。 　　金彩云心下什么看不起楚远国这人，尽管他是她男人的爹。 　　你的本事倒是不小，把属于村里人的地瓜占为己有，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爹，我们可以给粮税站的人举报。” 第38章 举报 一更（补＋修改） 　　既然说她没有思想觉悟, 那就换个说法。 　　金彩云放下筷子，打算好好说一说。 　　楚远国深锁眉头，又听金彩云说, “减免粮税, 但是榆山村今年的收成和往年一样，这少交能行吗？” 　　“多种多交, 少种少交，他们村上千斤的地瓜, 加上其他收成, 那数量太大了, 却和我们颗粒无收的交一样的税粮, 粮税站的不知道情况，但我们知道实情啊, 他们没有告知实情，这是自私，只顾自己吃饱, 广大人民群众还挨饥挨饿呢。” 　　金彩云侃侃而谈，她这是学着她公公的逻辑说的, 把白的说成黑的。 　　她也不管别人觉得有没有道理, 只要她公公觉得有道理就行！ 　　事实证明, 她赌对了, 楚远国还真的觉得有道理, 指标是减免粮税, 但是楚远国只要随便安一个罪名报上去, 就不信他们还毫发无损。 　　楚远国面露沉思，“你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但是这事可不好举报。” 　　“爹, 这几千斤的地瓜，可是都分到了榆山村民们的手上，你记得楚芳妹妹嫁到了榆山村吧？”楚远国点头，金彩云继续说，“有人偷偷去打听过了，楚芳家也有地瓜，问就说是她妹妹给的，都能给姐姐分了，那榆山村民们每家得分到多少斤？” 　　打听的人是金彩云自己，她上门了，楚芳也不能拦着，只庆幸金彩云来的时候，她已经把后院晒的地瓜干都给收起来了。 　　剩下的几斤地瓜，在外边放着看到了也不会起疑，她也不会乱说什么。 　　当日金彩云看见了地瓜走不动道，还问了她，“你妹妹还给你送地瓜了？姐妹感情可真好。” 　　楚芳只是笑了笑，一句话也没说，这种情况不说最好，无声胜有声。 　　所以最后，就成了金彩云口中的“楚怡也给楚芳送了地瓜”。 　　楚远国看向下首的二儿媳，再看看桌子上其他人，都是闭口不言，只顾着吃饭，谁最会来事，一目了然。 　　吃得都是他的粮食，他不当这个大队长，他们哪里有吃的，楚远国心里堵得慌。 　　“你还想说什么？”他让金彩云继续说。 　　金彩云眼底划过一抹幸灾乐祸，“他们分到这么多地瓜，榆山村大队长这是助长了村民们私自买卖之风啊！” 　　楚远国目光一凛，意外地看了一眼金彩云这个儿媳妇。 　　隔了几日，榆山村的人再一次见到了粮税站的人。 　　他们进村的时候，一村的人正在沅水河边拔萝卜呢。 　　“侯会计，霍主任，你们这是……？”陈振兴听到人远远地喊他，一看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迎上去。 　　霍主任看向陈振兴身后的萝卜地，一片翠绿印入眼帘，旁边是挺直得跟白杨一样的竹蔗，她眼底出现一抹震惊。 　　这样的翠绿，她有好久没有瞧见了，她暗暗打量了一眼陈振兴，收起了一些心中的成见。 　　“陈队长，我们找你有些事。”她是个干练的中年妇女，齐耳的短发用夹子别在耳后，她看见陈振兴就开门见山说开了。 　　“霍主任……行，”陈振兴看她表情严肃，再看旁边的侯会计一直在给他打眼色，陈振兴便不敢再耽搁。 　　“陈队长，带我们去你家吧。” 　　顾不上和正在拔萝卜的村民说什么，陈振兴就带着两人走了。 　　留下一群一脸茫然的村民们，“这侯会计找大队长做什么？不是前几天才来吗？”有人问传话的那人。 　　交粮税时，一般是侯会计来村里和他们接洽，所以榆山村的都认识侯虎。 　　那人摇头，哪里知道，他只是个传话和带路的。 　　…… 　　陈振兴一路上胡思乱想，把人带到了自己家，他给两人倒了杯水，家里人都不在家，也正好方便谈事。 　　“两位喝水，别嫌弃，家里就这条件了。” 　　霍主任看向自己右手边上碗里的水，见竟然是清澈的井水，她直接愣在当场，盯着那碗水，盯了好一会儿她才摇了摇头，这他们怎么会介意，刚才去楚队长家，连一口水都没得喝，态度高下立见。 　　她有些明白为什么会遭人举报了。 　　坐在她另一侧的侯虎，则是直接多了，神色自若地拿起就喝，辗转两个村，走了那么久路，早就渴了。 　　“陈队长，我们前几日收到一封举报信，说你私下买卖，包庇全村人，现在来找你，是想找你核实一些事情，” 　　“举报？”这话可算是骇人听闻，陈振兴一听见就大惊失色地从椅子上蹦起来。 　　“霍主任，我这……”私下买卖这种事，他怎么会做！陈振兴急忙想解释。 　　霍主任让他坐下，“你也先别急，只要我们问你什么，你如实相告就行。” 　　陈振兴松了一口气，这私自买卖和包庇的罪名，放他头上，他可承受不起，这严重点是要蹲牢子和掉脑袋的。 　　“你们村里种了地瓜和萝卜？” 　　陈振兴点头。 　　“收成很好？”霍主任又问。 　　“在如今看来，收成是不错的，和丰年相比，那肯定是不能比。”说着这个，陈振兴晒得黑红的脸上出现激动和自豪。 　　“你们交了规定的税粮？把剩下的分给村民了？” 　　“这是自然。”陈振兴点头。 　　“那村民们有没有私下买卖粮食？” 　　“不会的，这些都是救命的口粮，我们村里人是不会卖的，也不会做这种事！” 　　霍主任出言打断，“陈队长，你口说无凭，要看证据。” 　　“……这不会的，我相信……他们不会干这种事的！”被霍主任这么打断，又听到这样的话，陈振兴胸口的郁气涨得脸都红了。 　　一村子的人都在为了一口吃的挣扎拼命，每日都在陈振兴的眼皮子底下。 　　要说村里最会搞事的纪老二也已经被抓走了，现在在蹲牢子，什么时候出来还没消息。 　　“村里的收成都有记录吧？”一直旁听记录的侯虎这时候出声，他给了陈振兴一个眼神，女人就不要和她理论，妄图用语言胜她，讲道理是女人的天赋本事，能说得很。 　　这时候就应该直接拿证据说话。 　　“有！” 　　陈振兴带着两人来到村广场，叫来陈书记，又让人逐家逐户通知村民。 　　侯虎拍了拍陈振兴肩膀，“陈队长，你们村需要一个大喇叭。” 　　“……” 　　村民们陆陆续续从萝卜地赶过来，本来大队长被叫走了，他们就在猜测是发生了什么，来了就听到面前这两人要去他们家检查粮食。 　　还知道了大队长被举报的事。 　　检查粮食这简直就是荒唐。 　　“到底哪个龟孙子举报的？眼红啊？” 　　楚怡：……大兄弟你真相了！ 　　“我们家里的粮食和陈会计账目上的数根本就对不上账，霍主任不会这都不懂吗？” 　　“检查这个也对不上账，这么多天我们不用吃饭的吗，早就吃了不老少了，我看就是想诬赖大队长，诬赖我们私自买卖啊！” 　　关键时刻，大家都是智商在线的人，也懒得给霍主任和侯会计的面子。 　　霍主任：“你们先冷静一下，我当然知道账目对不上，我们检查是为了查证一下真实情况。” 　　“查证是可以，大家分到的都是一样的斤两，我们有些人家里七八口人，那每天消耗的粮食量肯定不同，那这霍主任又要怎么判断？” 　　霍主任看向出声的人，口才很好，她一时无言，因为这人说得是对的。 　　纪仲川这话一出，大家都附和着。 　　“是啊，看大家有多少粮食肯定看不出什么，吃多吃少都是个人的事。” 　　“说我们私自买卖，我们自己都不够吃了，怎么会想给别人吃。” 　　“我们按规定正经交税粮，交也交了，怎么会交完这么多久，突然来个举报？” 　　“我们支持霍主任调查，但是霍主任要用更加科学的方法来调查，不能诬赖了我们任何一个人！”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大队长带领着我们克服困难迎难而上，我们怎么会做出这种对不起大队长的事？这不是害他吗？” 　　“我看举报那人是犯眼红病了，看我们吃得好，就想分一杯羹！” 　　侯虎听着群情激奋的村民，笑了笑，还真被这些人给猜对了。 　　楚怡侧头看向身边人，那慷慨激昂说话的样子，光是看着就很有安全感，这个模样刻进了她的心里。 　　她听着耳边村民们的话，她扬声道：“建议谁举报的霍主任就调查谁！” 　　“对！” 　　“对！” 　　“对！” 　　霍主任头疼地看着这群村民，她看向陈振兴，让他安抚激动的村民。 　　陈振兴别开眼，装作看不见，他被举报了，证据不证据的，都是霍主任随口一言，他心里当然也急，也不好受。 　　他这是无妄之灾，不论是他还是村里人，都是灾难。 　　村里人为他说话，他心里感动，但也知道不能给霍主任没脸，他看着村民们和霍主任说，“霍主任，我们村里的账本随你查看，每天的出勤任务，工分情况，还有地瓜，玉米，萝卜，竹蔗的种植情况，谁参与了，也都有记录。” 　　“每一样都是有根据有来源的。” 　　“你大可以查看。” 　　陈振兴拿过陈会计递过来的账本，递给霍主任。 　　霍主任看着他们毫不畏惧的样子：“……” 　　她深呼一口气，拿过账本，让侯虎对账，对完帐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私自买卖”这问题还是没解决。 　　“谁举报调查谁” 　　霍主任冷着脸走了。 　　陈振兴叫住侯虎，“侯会计，请问……” 　　侯虎拍拍他的肩膀，“你的隔壁邻居。” 第39章 把柄 一更 　　隔壁邻居？ 　　听到侯虎话的可不止陈振兴, 侯虎也没有压着声音故意不让人听见，在场的人都听到了，霍主任皱了皱眉, 没有发表什么言论。 　　她冲侯虎喊, “走了。” 　　侯虎冲陈振兴摇摇头笑笑，走了。 　　陈振兴的邻居, 是他三弟家，这个三弟, 是堂的比陈振兴小了五岁, 他们同一个爷爷, 关系还算亲近, 不然也不会房子连着建了。 　　陈振兴大哥也在现场，看到大哥脸色黑黑, 陈有福觉得冤枉，“大哥，我举报你做什么？我吃饱了闲的吗？” 　　陈为民家六个孩子, 其中四个儿子，都是二十一二岁的年纪, 能吃能干, 每天吃的比干的还多, 每天家里为了口吃的, 这么大年纪了还没娶媳妇, 可愁死陈有福了。 　　他就指着当大队长的大哥陈振兴给口饭吃, 哪里会举报他。 　　陈有福急于向大哥辩解, 问身边“四大护卫”，“金玉满堂你们四个有没有干过这种缺德事？” 　　“大伯我们绝对没有！” 　　陈振兴听到四个侄子洪亮的声音，再看他们父子五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干仗的站姿, 顿时觉得头疼。 　　他这三弟，跟个混子一样，身边天天带着四个儿子，都多少岁人了，还这么不思进取。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摆摆手让他们停下来，什么都别说了。 　　刚才侯会计那摇头的动作就说明了答案，他琢磨着不是他三弟，但重点又是“隔壁邻居”这几个字。 　　陈有福却误以为他大哥不信他，“大哥，我们真没有！虽然我们吃得多，但……” 　　“金玉满堂是那四兄弟的名字？”楚怡看着那四兄弟，问纪仲川。 　　她还是才知道大队长还有堂弟和侄子，她一直都以为大队长只有除了媳妇孩子就没有兄弟。 　　“陈金？陈玉？陈满？陈堂？” 　　纪仲川摇头，“分别是金人，玉泉，满弓，堂生。” 　　“……”还挺好听，比狗蛋铁柱好听。 　　陈振兴忍无可忍，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闭嘴！” 　　“行了，别给我演戏了，看得眼睛疼，我知道不是你！” 　　陈有福松了口气。 　　“那到底是谁？” 　　虽然陈有福的嫌疑真的很大，但既然人家大哥都认为不是自己三弟，那其他人也不用坚持纠结什么，就当刚才图个热闹看。 　　不过，这叛徒还是要找出来的，一直不找出来，三天两头发生这种事，也是闹心的。 　　“有福虽然混了点，但是我却是相信他做不出来这种事的，但侯会计说是我隔壁邻居，那重点应该也在隔壁，邻居这上面。” 　　这话听着就是陈振兴力保他的三弟陈有福了。 　　陈有福房子在陈振兴家右手边，左边隔了两百米，是祠堂，祠堂周围还有一些村民住户，如果这也算邻居的话，那嫌疑人就在这其中了。 　　“不管是远的邻居还是近的邻居，我都相信大家不会干出举报这事。” 　　陈振兴看着众人表态，同时观察祠堂周边那几户村民的微表情。 　　表情上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会不会是隔壁清平村举报的？清平村就在我们隔壁，也算是我们隔壁邻居了，前不久才用地瓜换了竹蔗，会不会是楚远国眼红，故意举报的？” 　　陈有福关键时候，脑子还是特别灵光的，陷害他那是不可能的！他一听到大哥的话，腰杆就硬了，仔细一琢磨，那人就算不是想挑拨他们兄弟关系，那也是想陷害他哥！ 　　那怎么行！陷害他也不能陷害他哥！他哥还能给他儿子女儿吃口饭，没了他哥，他可养不了那么多孩子！ 　　陈有福非常确信，就是他死了，他哥也不会不管他家的！ 　　眼红？故意举报？楚远国？ 　　被他这么一提醒，其他人顿时恍然大悟，隔壁村也是隔壁邻居，陈振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不久前才和楚远国接触过。 　　而陈振兴也算了解楚远国的性格，陈振兴一阵沉默后，突然叹气。 　　如果是楚远国，就很容易说得通了。 　　“大哥，肯定是楚远国那鳖孙，我们也……” 　　这咋咋呼呼的声音，陈振兴真的听得脑仁疼，他大吼一声，“你闭嘴！” 　　“这事暂时别再提了，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事还得打探清楚消息再说，陈振兴打算明天拿上酒菜去一趟侯会计家，打听打听消息。 　　谁知道第二天，他提着篮子才打算出门，陈有福就兴冲冲地告诉他，“大哥，楚远国的事，你知道吧，他也被举报了！” 　　“你举报的？” 　　陈有福委屈，“关我什么事，是他们村里人自己举报的。” 　　“昨天侯会计和霍主任来我们村之前，是先去了隔壁的，然后从我们村走了之后，又去了隔壁，然后这次碰上了楚远国这个大队长和村里人带头打架。” 　　“……” 　　陈振兴听得无语。 　　这楚远国一次次刷新陈振兴对他的认知。 　　“怎么回事？” 　　眼下陈振兴也不急着去找侯会计了，还是先听听陈有福怎么说吧。 　　“楚远国把我们和他们村置换的二十斤地瓜给独吞了。” 　　“然后他们村里人知道了就去他家门口闹，天天说要举报，但是就是不举报。” 　　“……” 　　“然后估计楚远国觉得没什么威胁，就出来赶人，结果碰上了霍主任去而复返，他们村的人看到霍主任也说要举报，举报他私吞粮食，然后霍主任左右为难。” 　　“现在可多人去看热闹了，周围村庄的都去了，楚远国的面子里子都没了，”陈有福看见陈振兴手上盖着蓝布的篮子，“大哥，你去不用去求证侯会计是不是楚远国求证你的了，这会儿霍主任当着大家的面问楚远国呢，他承认了，大家都知道了。” 　　陈振兴更无语了：“……”这都什么事啊！ 　　陈有福伸手去拿大哥手上的篮子，一边掀蓝布一边问，“大哥，你都拿了什么东西……地瓜？嗯？这碗里的是什么？” 　　陈有福拿出来闻了闻，一瞬间瞪大眼，“酒？大哥，这好东西你不给弟弟，竟然拿给侯会计！” 　　说完，他就着碗口喝了一口。 　　“好酒！”他赞叹道，“都多少年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 　　随即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大哥，这酒你哪来的，味道这么醇正？” 　　陈振兴把篮子抢回来，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酒，“昨晚刚挖出来的，二十多年前的女儿红。” 　　“什么？！！” 　　陈有福差点把手里的酒给扔了，他昨晚怎么没听到大哥家的动静？他看了看碗里的酒，一脸心痛惋惜，他又看沉默的大哥，心里头冒出一股想教训人的冲动，“不是我说，大哥你脑子被驴踢了！” 　　“大嫂准许你把这酒挖出来？” 　　回应他的是大哥点了点头。 　　陈有福一拍大腿，“有病，有病，你们都有病！哪至于让侯会计喝这么好的酒？！” 　　“全挖了？”他又问。 　　这回陈振兴摇头了。 　　那就好。陈有福连说了三个那就好。 　　这女儿红是二十多年前他大侄女出生时埋下去的，自家酿的米酒，酿造的时候他还有份帮忙呢。 　　不过，好事多磨，六坛女儿红埋下没多久，他大侄女就出水痘夭折了，难过了他好久。 　　老陈家第一个孙女。 　　陈有福回想起往事，有些难过，仰头十分干脆地把碗里的酒全干了。 　　而后把碗放回他哥的篮子里，催他把东西都拿回去，“快拿回去吧，现在先去看热闹，人情先欠着。” 　　看他一直不动，陈有福还上手去推。 　　陈振兴：“……” 　　无奈，陈振兴只得先把东西拿回家放着，和陈有福去看他所谓的热闹。 　　为了看热闹，陈有福还整来了一辆牛车。 　　陈振兴无言地看着弟弟。 　　“这车我借他们村里人的，好不容易借的呢，大哥，你快上来，别磨蹭了。” 　　“……”陈振兴坐上了马车，一路从村里出来，一路都有人和他打招呼，看到人他就恨不得捂着脸，脸色黑黑，他能想象得到明天村里的大嘴巴们会怎么说他了。 　　大队长坐牛车专门去看隔壁村的热闹啊！ 　　你不知道吧，大队长和隔壁村大队长有点小恩小怨！ 　　…… 　　陈振兴到的时候，事态已经发展到了，清平村的村民们要换大队长的地步了。 　　霍主任和侯会计正骑虎难下，左右为难呢。 　　就是陈振兴也想不到，会是这样。 　　他环顾全场，一个自己村里的都没看见，他眼露凶光地看着陈有福。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陈有福这个坑哥的弟弟骗他的。 　　“大哥，你别生气啊，我没骗你，你看，”陈有福指着一个方向，那是最外围了，两口子都戴着草帽，看穿着哪里像是在看热闹，“那不是纪仲川和楚怡两口子吗？他们是我们村的啊！” 　　陈振兴看他的眼神更凶了，恨不得一巴掌呼上去。 　　众观全场，就人群外的纪仲川两口在场，还给他说很多村里人！ 　　陈振兴再往两口子刚才站着的方向看，已经不见人了。 　　他忍不了气，直接拧着陈有福的耳朵就出了人群，有人看过来就说，“我找这丢人现眼的弟弟算账呢。” 　　…… 　　楚怡也没想到今天他们来清平村还能碰上这事呢，她和纪仲川是得了楚芳的话，过来的。 　　金彩云上门之后，楚芳也想着弄个像妹妹家一样的围墙，她和常小军两人当然忙不过来，就叫了楚怡两口子来帮忙，怕大宝没人照顾，还让楚怡一起带过来。 　　楚怡又提了一篮子鸡蛋过来，楚芳收得都不好意思了，“阿楚，不是我说你，你每回都提鸡蛋过来，这多浪费钱？你哪来这么多钱买鸡蛋？” 　　“我偷偷去黑市买的，便宜，5分钱一个，一块钱就能买十几个了。” 　　鸡蛋算什么，楚怡还想给楚芳拿玉米，芭蕉呢，但是找不到理由，因为黑市没有卖的！ 　　“那妹夫知道你一直给我拿鸡蛋不？”楚芳认真地看着妹妹，“你别天天拿这么贵重的东西过来，待会你走的时候，拿点地瓜干回去，饿了就吃。” 　　平日里，楚芳一家人都是吃地瓜干充饥的，一次一两块，晚上就多吃一块。 　　“姐，阿楚。” 　　两姐妹如出一辙惊到了的表情，扭头看向身后。 　　纪仲川站在门口，外头阳光刺眼，他整个人躲在阴影里，让楚怡看不清他表情。 　　楚怡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有没有听到她和楚芳的话。 　　下一秒，她就知道了，因为纪仲川对她姐说。 　　“姐，阿楚给你鸡蛋你就收着吧，这是她的一片心意。” 　　说完他瞄了眼呆若木鸡的某人，笑了笑。 　　小骗子，这回终于被他逮了个正着！ 第40章 和谐 一更 　　下午两人忙完, 两人在楚芳家吃了饭才回村的。 　　一路上，楚怡都抱着大宝，无论纪仲川说什么, 她都不把儿子给他。 　　大宝还算给她面子, 一路上一直咿咿呀呀地叫，但回到家后, 这小家伙叫累了，竟然梦周公去了。 　　纪仲川看了眼她怀里的儿子, 又看了眼她, “孩子睡了, 先把孩子放床上吧。” 　　“给他, 给他换身衣服再睡。”楚怡紧了紧怀里的小肉球，找了个借口, 其实大宝很重，吃什么不光长个体重也涨。 　　“我今天忙了一天，身上都是灰。”所以大宝要换衣服也是真。 　　她的解释他听进去了, 转身去给大宝拿干净的换洗衣服。 　　楚怡低头看着张着小嘴睡得香甜的大宝，心里直叹气。 　　真到了坦白这一天, 楚怡反而有些畏首畏尾的了, 不知道该怎么说。 　　给大宝换衣服是纪仲川给换的, 楚怡抱了半天, 手早就抱麻了。 　　“你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的吗？”纪仲川一边给大宝换衣服一边问媳妇。 　　楚怡摇头, “有啊。” 　　“说不得？”男人抬头转头看到她一脸纠结惆怅。 　　楚怡又是摇头。 　　“不知道怎么说。” 　　纪仲川嗯了一声, 等着下文。 　　“我遇到的事情有点神奇, ”楚怡神手扯着儿子身上的裤子，大宝睡得不舒服，哼了两声。 　　不过, 纪仲川倒也没有阻止她，拍着大宝的背安抚。 　　楚怡就松开了手，没有再弄他，问了纪仲川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觉得我变了？” 　　“你要正经回答！” 　　纪仲川抬眼看向她，轻冷的目光不自觉落到了她的脸上，不着痕迹地下移，吞吐了一下喉结，“变了，变漂亮了。” 　　以前很瘦，现在长了点肉，纪仲川想了很久，想到一个恰当的形容词。 　　丰胸细腰。 　　他的眼神仿佛凝在上面，看痴了去。 　　算起来，他们有一年多没有亲热了，想到这，他的心都荡起来了，看着她的眼神流露出几分热切。 　　“性格，性格没有变吗？”楚怡看到了男人的眼神，拍了拍他的手臂，让他的眼神收敛些。 　　相处这么久，她想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原来的老婆变了性格。 　　纪仲川收回落到她身上的眼神，看向怀里安睡的儿子，抛开那些坏心思，低声回答，“有的，也变了很多。” 　　他不想多谈，也记不起来两人聊天说话的初衷，他站起来把大宝放到他的小床上。 　　“太晚了，孩子睡了，我们也睡吧。” 　　放下孩子后，开始一件一件脱衣服。 　　“？”怎么明明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就要睡觉了。 　　“你先等等，正事还没说完呢……”楚怡开口试图制止他。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心里除了紧张慌乱之外，竟然还多了抹期待。 　　以至于她在纪仲川拉她的时候，她没有挣扎，反而跟着他走。 　　“正事可以到床上慢慢说。” 　　他拉着她倒在床上时，楚怡红着脸躺在他身下，被他以身高体重压制着，根本动弹不得。 　　手脚被压制，但嘴巴不停，她带着几分慌张，又几分调笑。 　　“正事得正经着说，你脱我衣服做什么？你怎么这么混？欺负人啊？” 　　热腾腾的气息围绕在两人周身，纪仲川红着眼看着身下的人，殷红的小嘴喋喋不休，他只看得见她一开一合的小嘴，其他的什么也听不见。 　　他单手按住她两只手腕，腾出一只手开始动手三两下就把她衣服给脱完了。 　　身上一凉，楚怡大惊失色，感觉自己玩大了，在他低下头有下一部动作时，急忙喊出声。 　　“……纪仲川！” 　　男人涨红着一张脸，定定地看着身下的人，带着告状的抱怨，“上次是因为大宝。” 　　所以这次不能拿大宝出来做挡箭牌了？ 　　楚怡眨眨眼，她弱弱地说，“你不是想知道我的鸡蛋哪来的吗？我和你说说这事，这事非常重要！” 　　“明天再说，我现在不想听。” 　　他的语气听着还挺固执，说完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就抿着嘴看着她，仿佛只要她敢说一句不，他就直接闹。 　　可偏偏吃个肉还要等她点头。 　　怪可爱的男人，楚怡笑了笑。 　　“我现在就想……”和你说。 　　话还没说完，眼前就陷入了黑暗中，连惊呼声都呜咽着被吞吃下腹了。 　　她的笑就是她的态度，给了他莫大的鼓励，纪仲川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哪里给她机会再说，下一秒楚怡连惊呼都来不及，眼前就彻底黑下来了，窗外的月光一丝也看不见。 　　“累了你就不想说了。” 　　楚怡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她不抵触和纪仲川踉踉酱酱，要是纪仲川再霸道一点，早在几个月前，他们就已经生命大和谐了。 　　玩过头的感受就是，楚怡现在欲哭无泪，男人体力太好了，上半夜都带着她玩。 　　用实力证明什么叫“累了就不想说了”。 　　“我和大宝谁更好？” 　　楚怡连想翻白眼的心思都没有，混沌地摇着头，胸脯一起一伏喘息着。 　　“下次不能再因为大宝拒绝我！” 　　这回楚怡不想翻白眼也翻了，连孩子的醋都吃，抬手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又听他问。 　　“你不是想和我说鸡蛋的事吗？现在说吧。” 　　“呜呜～”这时候还说这事煞风景，竟然比她还不专心。 　　纪仲川又问，坏心眼地顶撞了一下，“不想说？” 　　“呜——” 　　楚怡的呜咽声更大了，她不想说，一点也不想说。 　　看着身下人儿娇软的样子，纪仲川俯身亲了亲，贴着她耳朵亲，亲到他满意了才离开。 　　开口听着声音就知道他很愉悦。 　　“那明天说。” 　　接下来当然是一夜黑白颠倒，第二天楚怡是被大宝的哭声吵醒的，他饿了被纪仲川抱到床前。 　　楚怡抬起酸软的手臂推开大宝的圆脸，朝抱着孩子的孩子爹道，“去拿块帕子来。” 　　“我擦过了。” 　　纪仲川知道她要帕子做什么，看着大宝动了动迫不及待觅食的动作，他还和楚怡说，“给大宝断奶吧，我没见过吃得这么胖的小子。” 　　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吃吃，大早上的也不知道心疼娘，就开始嚎。 　　要是大宝会说话，能听懂，现在指定脑脑子问号省略号。 　　“……”大宝吃得好，长得壮实而已，当爹的没脑子就算了，还至于这么埋汰儿子的嘛？ 　　经过一夜灵魂交流，楚怡知道纪仲川打的什么主意，她翻了个白眼，把大宝抱在怀里，索性大宝也吃不了那么多，冲他道，“去拿个碗进来。” 　　谁曾想纪仲川直接说。 　　“我用嘴就行了。” 　　“……” 第41章 带进空间 一更 　　大宝虽然能吃, 但是楚怡营养充足，手握空间，她自己私底下还会给自己开小灶, 所以大宝吃不完的会落到纪仲川头上的。 　　楚怡知道纪仲川想干什么, 对于他的提议，她扭捏一些, 也就随他了。 　　等一家三口从房里出来，就看到谭小翠坐在院子里, 楚怡摸了摸头发, 横了一眼纪仲川, 没关大门！ 　　“行了, 大白天关什么门，矫情什么, ”谭小翠过来人一看楚怡那样，懂的都懂年轻人嘛，她不屑于说那些, 她来是看自己宝贝孙子的，何况她还有事求到楚怡头上。 　　“大宝这孩子怎么不爱笑, 天天板着一张脸？”谭小翠把大宝抱在怀里, 做着怪动作逗他笑, 但大宝只板着肉乎乎的脸睁大眼睛看她, 虽然不爱笑, 但是别人讨论到他, 他就会很专注地看着你。 　　一双黑亮亮的眼珠子盯着人, 三岁看老，哪怕才四个月，谭小翠看着乖孙, 无比坚定大宝以后就是个认真聪明的孩子。 　　逗了一会儿，谭小翠歇了继续逗他的心思，这孩子就是不爱笑，她碰了碰孩子的脸颊，软软的弹弹的，“多像老四小时候，不光脸蛋像，脾气也像，老四小时候也不爱笑。” 　　楚怡看了一眼纪仲川，没想到啊，从小就是个酷小孩。 　　纪仲川挑了挑眉，像是在说，那可不是。 　　正想挫挫他威风，就听谭小翠惊呼，“哎哟，大宝笑了，笑了，哎哟奶奶的心肝哪。” 　　楚怡连牙刷都没扔，赶紧跑过去，大宝还真在笑，肉乎乎的脸蛋把眼睛都挤没了，咧开嘴呵呵笑，露出还没长牙的牙床。 　　楚怡一颗心都酥了，小屁孩还是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平时就咧个嘴敷衍人。 　　大宝一看见前面的爹娘，一边啃着自己的手一边看着爹娘笑。 　　谭小翠把他放在膝盖上，两手护着他不让他摔倒，也比抱着轻松不少，她拿了大宝放到嘴边啃的手，满意地看着这个大孙宝贝，家里将近六七年没小孩子出生，这会儿来了个新的孙子，谭小翠稀罕得很，心里眼里都是孙子。 　　“大宝最近是不是喜欢磨东西？我看着他像是要长牙了。” 　　看着看着，谭小翠就发现了问题，大宝喜欢吃手，拿下来了趁你不注意又吃上了。 　　谭小翠看向楚怡，后者摇头，“……我不知道。” 　　谭小翠听得当即眉头一皱，怎么什么都不懂？ 　　她耐着语气问，“平时大宝会不会咬你？会不会疼？那有没有伤口？” 　　“疼倒是不疼，最近这几天会吃得急，比平时急。” 　　楚怡觉得这是正常的，比如今早上喂大宝的时候，大宝就吃得很急，她以为孩子饿了，毕竟到他的饭点了，她还在睡。 　　至于伤口，楚怡摇摇头。 　　谭小翠舒缓了眉头，低头认真看了一会儿，得出结论，“应该是长牙了，这几天你注意一下，别让他咬伤了，不然他难受你也难受，长牙他可能会比较难受，有时候就会咬着东西不放。” 　　楚怡点点头。 　　谭小翠和他们一起吃了早饭，刚好在饭桌上，她可以提一提冬冬的事。 　　前段时间，纪仲山和纪仲河吵了一架，之后李秀兰说什么也不愿意一直养着纪冬冬，一直在拿这事挤兑谭小翠和纪二兴两个老的。 　　谭小翠有时候可以给纪冬冬开小灶，但是钱总会用完，她和纪二兴的口粮也会有吃完的一天，再加上还有时不时来打秋风的纪仲山，谭小翠压力也大，哪里能存得住东西，能一直保证让纪冬冬吃饱饭。 　　看着孩子在老大家小心翼翼地样子，谭小翠整日里只叹气，和纪二兴商量后，她才决定来老四这里。 　　“老四啊，我听冬冬说，前段时间她和水水在你这里吃饭，她说她特别喜欢你这里。” 　　楚怡喝了一口汤，默默地听谭小翠说，早饭是地瓜汤，放盐煮的咸汤，年前的时候买的盐，没用上，可能是因为她而产生了一系列的蝴蝶效应，所以书里在纪仲川的番外里提到的，榆山村村民大量饮水充饥而导致的水肿病没有出现，本来她买盐是为了消肿的。 　　盐具有消除水肿的功效。 　　所以她在给地瓜汤放调料的时候，拿出了盐。 　　盐汤比起甜汤别有一番味道，真要比较的话，楚怡觉得两个都好喝。 　　听完老娘的话，纪仲川虽然不明所以，他以为他娘只是随口提起冬冬，所以嗯了一声，陪她聊天。 　　谭小翠看了眼默默吃着东西的儿媳，终于还是开口了，“你大哥和你三哥前段时间吵架，你也知道……现在你大嫂都不愿意给冬冬，一口饭吃。” 　　“嗯？”纪仲川抬头不解地看向自家老娘，等待着下文。 　　“所以娘想让冬冬来你们家吃饭，当然也不是一直在你们家吃，今天是你们家，明天是老大家，后天是老二家，轮流着来。” 　　说完了谭小翠看了看楚怡，问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和你们爹会每个月都补贴一些钱和口粮给你们的。” 　　纪仲川不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问：“三哥三嫂呢？” 　　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楚怡喟叹一声，饱了。 　　纪仲川问的也是楚怡想问的。 　　“他们在镇上也不知道做什么，孩子也不管，每回回家就知道要钱！”提起纪仲山和桂香凤，谭小翠脸上原本的商量与恳求，就变成了恨铁不成钢。 　　自从打架那一次之后，纪仲山就时不时地回来找谭小翠要钱要吃的。 　　谭小翠每次看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就心软了，时不时地接济一下。 　　其实她猜到纪仲山应该是遇到困难了，每次她提出想去镇上看一看他们的时候，就被严词拒绝了。 　　“仲川，楚怡，你们，愿意给冬冬这孩子一口吃的吗？” 　　楚怡动了动眉梢，这话说得。 　　她问她，“娘，你去过二哥那了吗？”楚怡猜肯定没有，现在这个点，再早一点，估计曹红一家都还没晨起。 　　谭小翠摇摇头，“我一会儿就去和老二说去。” 　　“到时候，让冬冬轮流在你们几家吃饭。”谭小翠又提了一遍。 　　楚怡点点头，来吃饭没大碍，她欢迎的，只不过有些父母，不想养孩子或是没钱养孩子，一开始就别生，“娘，晚上让冬冬来吃饭吧，大宝肯定很高兴见到姐姐。” 　　说完楚怡看向纪仲川，他冲她笑了笑，楚怡右手摸了摸左手腕，自己的侄女，纪仲川肯定是会同意的。 　　和儿子儿媳坦白后，谭小翠心事了了一桩，喜笑颜开地告别他们，出门拐去了纪仲海家。 　　“阿楚……” 　　“你想说的我都懂，什么也别说了。”这种事上次就说过一次了，她的态度一如既往的，父母恩怨祸不及孩子，“哪个孩子来家里吃饭我都是欢迎的。” 　　大宝精神着呢，楚怡抱着大宝进了房，她叫纪仲川关了院门后也进来。 　　“坐。”楚怡指着床一角让他坐，那严肃的样子让纪仲川心头警铃大作，挺直了腰杆坐着。 　　“有空你去找秦伯平做几个椅子，有靠背那种。”到时候放在房间里，不然一直得坐床，也不方便。 　　“好，我一会儿我就去。”纪仲川飞快地接上她的话。 　　楚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来了又来了，这种奇怪的态度又来了。 　　“我很凶？”她问他。 　　纪仲川摇头，她说，“那你每次都一副很怕我的样子？” 　　男人一听他这话，瞬时塌了肩，坐姿看起来随意了些，“我不怕啊。” 　　楚怡嗤笑一声，看来楚怡积威已久。 　　纪仲川挠了挠头，他问，“你是想和说什么吗？” 　　这样子的纪仲川可爱到家了。 　　楚怡笑着点点头，“想和你谈谈鸡蛋从哪来的事。” 　　说话的时候，她是没有笑的，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的笑是错觉一样。 　　纪仲川被她传染，沉着地点点头，等着她的下文。 　　楚怡心里跳得很快，把大宝放到床上，右手放到背后，从空间里拿了一个鸡蛋出来。 　　纪仲川神色微讶，看着她手里的鸡蛋，在他看着她手里鸡蛋的时候，楚怡把左手放到身后，拿出两根芭蕉两根玉米，和鸡蛋堆放到一起。 　　“！” 　　纪仲川抬头又低头，低头又抬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最后把目光放到她双手上，沉默的氛围在房间里弥漫，大宝也乖得只会踢腿挥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仲川才开口，喉口有些哽咽，眼前这一幕有些震撼，他消化了好久才问出这话。 　　“这些东西……是你变出来的吗？” 　　“是，”楚怡眼也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轻声说。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有一个，可以种东西的空间。”后面的话楚怡越说越小声，受他影响，她更紧张了，紧张到脑子里绷着一根线，怕它铮地就断了，后背更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纪仲川直接听愣了，好久才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 　　“？”他这个反应，反而让楚怡不知道说什么了，“你没有需要问的吗？” 　　纪仲川摇头，“有，但是乱糟糟的不知道该问什么。” 　　“很惊奇是吧？”纪仲川点头。 　　“吓呆了是吧？”又是点头。 　　“想不想……进去看一看？”楚怡看着他试探着问，可惜纪仲川一直低着头不看她。 　　纪仲川还是摇头，这回说话表态了，“不想。” 　　“真不想？”楚怡贴着他的耳朵问，她能感觉到男人敏感地一颤。 　　纪仲川还是低着头，摇头。他不敢相信。 　　楚怡知道了，她把大宝抱在怀里，不知道能不能带人进去，她试试。 　　默念了一声进去，她和大宝就瞬间消失了，纪仲川似有所觉，抬起头来，发现母子俩都不见了。 　　“阿楚？大宝？！”他环顾了一圈房间，试着叫了两声，没人回应他，看到对着床的窗户时，停了两秒，走过去把窗帘拉严实了。 　　楚怡没想到真能带人进来，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大宝，大宝这时候竟然冲她笑了。 　　小孩子的笑又甜又可爱。 　　她也跟着笑了，轻声说，“我们出去找你爹。” 　　外面房间里的纪仲川眼睁睁看着楚怡母子俩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这下他就是不相信也相信了，他伸出手摸了摸眼前那张笑靥如花的脸，温的软的。 　　他又伸手去摸大宝的脸，伸到一半被大宝给抓住了，小孩子的胖手抓着他的大手，嘴里啊啊啊啊地叫着。 　　好像在说，“爹，我们一起进去玩。” 　　纪仲川回握儿子的手。 　　“怎么样？你要不要进去？”楚怡看着父子俩相握的手，笑着问他。 　　“……为什么要带我进去？如果我……” 　　纪仲川心有震撼。 　　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楚怡哼了一声，整张脸从侧面看，细腻精致，她冷着脸说，“没有如果，你敢心有不轨说了出去，别人也不会信，还会把你沉塘！” 　　“如果你想占为己有，那我直接把你骗进去，让你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除了我谁也找不到你。” 　　楚怡秀长的一只手的手指在他挺拔溜直的鼻梁上轻点，描绘着他的五官，目光幽幽的，语气却平静，听得纪仲川紧张地咽口水，这样的楚怡，他没见过，觉得新奇又刺激，他仿佛看到一个张牙舞爪的她，是一个全新的楚怡，可是又带着熟悉感，纪仲川只感觉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咚咚咚地跳动，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而你在里面，虽然吃喝不愁，但是你会很快就老死过去，你在里面一眨眼就到八十岁了，可能我们外面也才过了二十年，你儿子也才二十岁左右，你进去了就见不到你娘你儿子了，还有我。” 　　“后果是这样，你还敢不敢，”楚怡的脸直逼他，两人之间只要其中一个人开口说话，就能亲上对方。 　　纪仲川直直地看着近在咫尺地脸，他凝神盯着她的眼睛看，当那双睫毛浓密纤长的眼睛眨眼的时候，他也会跟着眨。 　　当他眨眼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嗓音，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伸出手，抱好你儿子。” 　　他下意识地照做了，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脸，他感觉恍惚，紧了紧怀里的儿子，这是真的。 　　“你敢不敢占为己有？”这话纪仲川听到了，彼时他才感觉到楚怡的手已经放在了他的喉结上轻压着，温热的触感不容忽视。 　　对视上楚怡的眼睛，纪仲川眨眨眼，在被压制着的情形下，喉结轻动，溢出一声短促的“不……” 　　就皱着眉不说话了。 　　喉结被手指压着，说话的时候，痛感刺激着纪仲川的精神。 　　他僵直地身体站在，手里抱着孩子。 　　楚怡看他这样子，顾及着他抱着孩子，松开了手，不打算再“折磨”他，重新从他怀里抱过孩子。 　　空着手的纪仲川直直地站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摸了摸喉结，柔软温热的触感仿佛还在。 　　他轻咳了一声，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楚怡，仿佛一只摇头摆尾等待主人抚摸的狗狗。 　　“进去吗？”楚怡看他调整好自己，又问。 　　纪仲川迟疑着点头，“为什么……要告诉我？” 　　一开口才发现声音都变了，应该是刚才她按压喉结的原因。 　　“想让你帮我砌一个灶台。”不然楚怡都不考虑告诉他，毕竟风险大，“里面空间很大，我种的东西也多，我有时候想在空间里做些吃的。” 　　“……”竟然是这个原因。 　　楚怡伸出手，“进去？” 　　“不许磨叽了，再磨叽直接敲晕你把你扔进去！”现在楚怡都不要形象了，越是凶越能震撼他最好。 　　“……” 　　“我不会说出去的，也不会占为己有的。” 　　纪仲川珍重地把手搭到她手上。 第42章 建房 一更 　　楚怡握住纪仲川的手, 希望他不要让她失望。 　　稻田，瓜地，玉米地, 辣椒, 竹蔗，芭蕉, 鸡蛋。 　　眨眼间眼前光景就换了，纪仲川完全看不过来, 他呆呆地转头看向楚怡, “这……？” 　　“这些都是我种的。”楚怡说, “芭蕉和鸡蛋都是上山找的, 玉米辣椒是没分家前让娘开杂物房里拿的种子，前段时间村里种竹蔗, 我也跟着种了，其他的都是在黑市买的。” 　　纪仲川愣愣地点头，环顾四周, 这方天地他暂时看不出大小，他的前面种满了作物, 工整地分出了几块地, 种上不同的作物, 他的身后就是一片空地。 　　他的身后落脚的地方不多, 其余的地方都堆满了辣椒鸡蛋玉米地瓜等物。 　　这堆积成山的粮食, 就是一天三顿吃两三年都吃不完的。 　　纪仲川喉头发紧, 他有些站立不安, “这……空间，真是你的？从哪来的？” 　　楚怡点头，“是我的, ”空间的来源，她不介意撒个小谎告诉他，“怀了大宝三个月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个空间。” 　　“不过那时候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这里的东西都是我自己一点点找的，然后拿进来种的。” 　　三个月？那段时间正是过年那段时间，纪仲川记起来，他记得那段日子楚怡性格确实是有些反常。 　　纪仲川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空间，楚怡才变成现在这样。 　　他也算是误打误撞地自己给楚怡改变找了理由，楚怡并不打算把自己不是原来的楚怡这个真相告诉他。 　　告诉他也没意思了，有些事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得清的，她和楚怡之间的联系，剪不断扯不清，告诉他真相是给自己找罪受？还是让他缅怀过去吗？ 　　楚怡低头看了眼大宝，既然纪仲川自己有自己的理解，那她就当做看不见，在这个事情上，那她就自私一点吧，也算成人之美。 　　纪仲川看着身前身后地里地上的东西，他都觉得多，就像那大米，收了稻子还得脱粒，可是堆放得最多的也是大米。 　　这些楚怡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楚怡用“还算轻松。”四个字概括了。 　　除了播种的时候，需要费点力气，其他的收割，脱粒什么的，只需要她喊一声就可以了。 　　她专门给他示范了一遍，刚好地里的地瓜可以收了，紧接着纪仲川就看到了神奇的一幕，随着楚怡一声“收”，地里的地瓜自己就出来了，连泥都清理干净了，整整齐齐地垒成墙，地瓜叶也清理干净成捆地放在一旁，等待下一步处理，他默默地闭上嘴。 　　他觉得是他多虑了。 　　楚怡指着一处她专门空出来的地方，“在这里我需要你帮忙，帮我砌一个灶台。” 　　纪仲川点点头，神色看着虽然还有些呆直，但思维已经跟上了，楚怡看他的样子，觉得他适应得还蛮良好的。 　　他看了看两边，“大米不需要拿袋子或者桶装着吗？还有玉米，最好还是磨成玉米面，方便存储。” 　　“辣椒要晒干了，地瓜芭蕉可以看你想要怎么处理，这里会不会下雨？我觉得最好应该要先建一个房……” 　　纪仲川抬头“望天”，发现头顶上白蒙蒙的，像是披了一层纱，顿时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外面。 　　楚怡看着他像一个“管家公”一样，絮絮叨叨，轻笑一声。 　　“这里有没有白天黑夜不知道，我每回进来的时候，都是白天，不会下雨打雷的。” 　　空间在手这么久，楚怡每回进来都是白天，而这里的粮食也没有被雨淋湿的迹象，她进来后，时间流速就停止了，她也没办法实验，所以这些都是她的合理猜测。 　　果然又是他多虑了，纪仲川抿了抿唇。 　　但接着他又听楚怡说，“不过，你这么说了，我觉得可以按你的想法试一试。” 　　到时候她在空间里劳动累了也可以休息。 　　纪仲川抬眼看她，她神采奕奕的，“不过这得好好规划规划，那就先出去吧。” 　　眼前一晃，纪仲川就回到了房间里。 　　出了空间楚怡就不再管纪仲川，脚不停地忙活起来了，大宝已经到了纪仲川手里，他看看孩子又看看孩他娘，想了想，跟上去看她在忙什么。 　　楚怡在搬东西，纪仲川已经知道空间的存在，她搬东西出来搬得毫无心理压力。 　　她想吃米饭，想喝米粥。 　　所以楚怡一直往米袋子里放大米，放满两大袋后，她豪气干云地和纪仲川说，“今晚就吃白米饭。” 　　纪仲川抱着孩子，点点头。 　　楚怡又拿了二三十斤地瓜出来，“明天煮了晒地瓜干。” 　　就拿出来的大米和地瓜，对于空间里的存量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放完东西，她从灶口里拿了根烧过的柴火，在地上画房屋建筑图，既然要建房子，那肯定得建好一点。 　　“建一个二层的小阁楼，就和我们现在住的这间房子一样，然后围一个院子出来，院子四周建几间偏房，到时候也可以放东西，比如上次我们在院子里挖到的箱子就可以放进我的空间，放在空间里多安全。” 　　其实房子草图结构看起来和现在纪仲河家差不多，不过楚怡想要的是二层小楼。 　　规划起房子来，楚怡侃侃而谈，还想起了埋在房里地底下装着的箱子。 　　纪仲川原本低着头在看她画图，他发现楚怡的动手能力很好，画的图活灵活现的，看着地上的草图，他就已经想象出房子该怎么建了。 　　听到她的话时，他抬头问她，“当初在院子里挖出来箱子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想把它放进空间？” 　　“是啊，但没找到理由说服你，而且当时你也不知道空间的存在，最后就埋在地底下了。”楚怡实话实说。 　　纪仲川却是听懂了，“所以你也是考虑了很久，才选择告诉我的？” 　　说完他紧紧盯着她的脸看，不错过她的任何动作表情，他在想这次她能告诉他空间的存在，是不是就代表着，她很信任他？ 　　纪仲川这边正在自我感动，楚怡看着他看她的神情，心里有些心虚，她选择告诉他的时候，心里是没底的，还威胁了他一番。 　　楚怡轻咳一声，相当正经地对他说，“当然，是相信你了，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说完，楚怡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可是最亲密的人，我不相信你，我相信谁？” 　　这些话，以前两人都很少说，甚至没有说过，关心爱护都是靠行动的，不会去特意说，现在乍然一听，听得纪仲川耳朵有些烫，他在心里回味了一番，好像还不错，他喜欢听，耳朵有越来越烫的趋势。 　　他的心思百转只发生在几秒间之内，楚怡的手还在他肩膀上放着，他轻嗯了一声。 　　“以后有什么事，我会和你说的，你也要和我说，你说怎么样？” 　　纪仲川：“好。” 　　楚怡虽然觉得这时候说这些话有些逼迫人的意味，但是她现在和他说这些话，也是她真实的想法。 　　她和纪仲川要互相成就，就不该有什么瞒着对方的，当然她不是原来的楚怡这事除外，坦诚相待这样她才能最大化的发挥空间的用处。 　　挨过了这三年，后面还有下乡插队运动的十年，虽然可能不关她这个农民阶级什么事，但是这十年里，她可有好多事做呢。 　　大宝长大了，该读书认字了，还有不知道蝴蝶效应后原书的女主还会不会出现。 　　下乡运动后，还有改革开放，她是迎接新时代的人！ 　　未来好多事情做呢！ 　　现在要先紧着生存！ 　　“建房子你想用什么建？砖头吗？” 　　纪仲川温和的嗓音叫醒了楚怡的神游天外。 　　“你会烧砖吗？”楚怡脑子转得飞快。 　　“我不会，但是村里有人会。” 　　“？” 　　“大队长应该会，听娘说，大队长年轻的时候去过砖窑帮工，明天我去找他聊聊。” 　　楚怡点头，“不会也没事，我本来就想用竹子做房子的外墙的。” 　　多了一个选择，倒也可以试试。 　　…… 　　下午太阳下山的时候，纪冬冬敲响了院子大门，看到她，楚怡这才想起来，早上的时候答应了谭小翠，要管纪冬冬的晚饭。 　　她让小姑娘进来，“自己来的？” 　　小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睛点点头，她看起来比上次见更瘦了，楚怡去厨房拿了两条地瓜，放到桌上，让她坐着吃，“晚点才能吃饭，婶婶现在有点忙。” 　　纪冬冬点点头，站在院子里往堂屋看，好似在找谁。 　　“婶婶，四叔呢？” 　　“在厨房里忙呢。” 　　“在忙什么？我可以帮忙吗？”说着就要动起来，看着是打算要去帮忙了。 　　“烧火呢，这倒不用你去帮忙，你帮婶婶照看一下弟弟，醒了就叫我们。” 　　纪冬冬没来之前，他们在煮地瓜，这是要做地瓜干的，已经弄得差不多了。 　　煮了两锅地瓜，已经弄好了一锅，还有一锅也只剩下一小半地瓜没有片成片了。 　　他们两个大人忙的话，也就十来分钟的事，现在淘米下锅炒菜，最多半小时后，就能吃了。 　　她没想到纪冬冬来得这么早，现在应该也才四五点左右。 　　楚怡抬头看了眼天，10月底的天，晚上应该会吹凉风，五六天地瓜应该就能晒干了。 　　楚怡哪里想得到，纪冬冬听了奶奶谭小翠的话，就盼着太阳下山了，太阳刚有一点西斜的趋势，她就从家里出来了，一步步挪过来的。 　　谁知道到了这边，半边太阳还挂在天边，所以她进到院子的时候，是有些惶恐不安的，怕被楚怡赶出去，急着找四叔纪仲川。 　　半小时后，一阵阵米饭的香味从厨房飘出来，纪冬冬闻着香味一直在咽口水，这香味，闻着像是白米饭，她看着小床里的大宝弟弟，心里全都是羡慕。 　　到了吃饭，虽然没有白米饭，但是地瓜丸也很好吃，甜滋滋的。 　　楚怡本来想煮一锅白米饭，再煮两个鸡蛋，再炒点地瓜丝，就当做晚餐。 　　但考虑到这么丰富的吃食会引起冬冬的怀疑小孩子天真单纯，但有时候说漏嘴，那样就麻烦了，所以最后和纪仲川商量后决定，把下午煮的地瓜做成丸子。 　　丸子里面裹一些米饭，米饭楚怡事先处理了，把米饭揉搓得糯糯的，跟和水了的面团一样，看不出米饭的颗粒。 　　最后楚怡看纪冬冬吃得很香，她也觉得很好吃，想着下次可以试着做炸地瓜丸。 　　这伙食可比在大伯家吃饭好多了，可以说是纪冬冬这么大了吃过最好吃的，那可不就吃得香吗，大伯家天天都是菜叶子，半个月才吃一次地瓜。 　　纪冬冬真的想一直在四叔家吃饭，但是奶奶说不行，她第二天晚上又回了大伯家吃饭，她手里的半根地瓜还是秋实哥分给她的，吃一口还要看一下大伯娘的脸色。 　　楚怡和纪仲川不知道纪冬冬这边的情况，两人吃过饭，就关上大门，带上锄头柴火木板等家什，抱着儿子进了空间。 　　白天的时候，纪仲川已经去问过人了，大队长以前只是负责给砖窑记账的，就是简单的记一下工人的人数，领的工钱，至于怎么烧砖，大队长也是一知半解，但是不妨碍他和纪仲川说他年轻时候的事，纪仲川听完后，也能拼凑出一二。 　　所以吃完饭，两人决定进空间琢磨琢磨，楚怡算是认识到空间的好处了，就是在里面待个天荒地老，时间也都一丝没走。 　　两人在空间里，在地里挖了个洞，试着烧砖。 　　在空间试验烧制砖头的过程中，楚怡发现这空间大概具有净化空气的作用，起火的时候，一点烟都没有，明明火烧得很旺。 　　这样挺好，等房子和灶台都弄好了，在这里做饭不会有烦恼了。 　　烧砖用的都是空间里的土，楚怡觉得它们既然种玉米种地瓜这些作物功效都这么大了，那肯定就有常人不能解释的神奇之处在，那试着用来烧砖也是同样的道理。 　　试着烧了几次，出来的都是半成品，不是完全成型的砖。 　　虽然失望，但这也说明这空间里的土可以烧砖，这让两人安慰不少。 　　在反复试验了几次之后，烧出来的砖头终于成型了，纪仲川又马不停蹄地赶制了几个砖窑，同时烧。 　　烧好了砖之后，就开始砌墙，砌墙的土用的还是地里的土，粘合性相当好，出于对那位仙人和空间的信任，楚怡是担心墙会不结实。 　　一楼和二楼中间的水泥层，是用木板代替的，杂七杂八忙活了一通，房子也就建好了。 　　接下来就是院子，院子用砖头围的，然后又是两间偏房，灶台。 　　一切弄好之后，看着房子外面的大米玉米，纪仲川和楚怡说要出去一趟，这些大米要拿米袋子装起来。 　　一家三口出去后，曹红从他们院子大门前走过，看见紧闭的大门，她觉得奇怪，“你四叔家最近怎么老是关门？每回从他们门前经过，门都是不开的。” 　　这话她是和身边的儿子说的，母子俩吃完饭就出来村子里转悠转悠，说是转悠，其实手上还提着篮子，估计是想去村里的瓜地或者田里捡漏。 　　最近村里很多人都这样，还真有人捡到一小篮地瓜，小两斤呢，曹红羡慕归羡慕，她天天去找也没见有一丝地瓜的影子。 　　但她不气馁啊，这不连儿子都叫上了。 　　这已经是曹红第三次看见纪仲川家院门紧闭了，前两次她觉得也就是可能家里人出去了没人在。 　　现在，曹红反而有些不确定了，所以她问儿子了。 　　纪夏木：“没有吧，娘我们快走吧，去晚了就没地方了。” 　　要是往日，曹红也就作罢了，但今日，她让儿子去敲门，她的水水就一直念叨着四叔四婶家的饭菜好吃，她要向楚怡请教请教，“去看看你四婶在不在家，叫上她，我们一起去。” 第43章 房子被抢 一更 　　院子里, 楚怡和纪仲川从空间出来没多久，就听到敲门声。 　　纪仲川走去开门，见是纪夏木, “四叔, 四婶在家吗？我娘叫我来找四婶，一起去捡稻子和地瓜。” 　　纪仲川心想, 你四婶可不需要捡这些，如果是不知道楚怡有空间以前, 纪仲川可不会也不敢这么想, 他仍给他让路, “进来吧, 你去叫她，你四婶在哄大宝。” 　　纪夏木却看向身后, 殷殷地叫了声，“娘”。 　　曹红对看过来的纪仲川一笑，纪仲川叫了声嫂子, 曹红进去前说他，“你们两口子在家怎么还关着院门？这天也不黑。” 　　“……怕家里的狗跑出去, 不着家, 就关上门了。” 　　纪仲川随便找了个理由, 同曹红解释, 他家的那条狗阿白养了小半年了, 已经长成大狗, 可以看家护院了, 曹红经常能看到这条狗在村子里跑，那些孩子也喜欢追着它跑。 　　所以纪仲川这么说，曹红信是信了, 但是心里却是觉得多此一举，就一条畜生，还至于这样，养得再好以后还不是要吃到肚子里去。 　　她进到院子里，就只看到楚怡坐在院子里逗孩子，狗正趴在桌子底下睡觉呢。 　　狗都比人悠闲。 　　曹红心里感慨了一句，最后看向楚怡。 　　“四弟妹，一起去捡稻子吧，还有地瓜。” 　　“大宝离不开人……”楚怡有些犹豫，曹红看向她怀里的大宝，正冲着她笑呢。 　　“大宝这孩子养得可真白胖，你们怎么样的？”白胖的小孩子总是惹人喜爱的，曹红走过去抓了抓大宝的手，“我看我弟家的侄儿，瘦得跟只猫一样。” 　　其实曹红也就是感慨一句，毕竟看孩子娘就知道为什么大宝长得这么好，她弟家的孩子就那么瘦。 　　她家四弟妹胸前鼓鼓的，大宝天天吃饱饭，哪能不胖，再者说了，他们村好歹有口吃的，她娘家那边，不卖儿卖女就算不错的了。 　　“多晒晒太阳，大宝就很喜欢晒太阳，吃得也多，我平时也是尽力吃饱了，让大宝吃饱了。” 　　楚怡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讨论，言多必失，既然曹红都到了家里来叫人了，那她就和他们一起去吧，空间里的粮食只能再另找机会处理了。 　　她把大宝放家里和纪仲川待着，挎了个篮子和他们一起去捡稻子。 　　稻田里都是人，看到楚怡来，顿时觉得稀奇，“楚怡，难得见你来啊，怎么，家里揭不开锅了？” 　　楚怡笑了笑，直接顺着他们的话回，“是啊，”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这么想。 　　很快她就知道了，因为那群大娘嘻笑一番，其中一人说得很大声。 　　“那之前没来，是家里有吃的咯，也是啊，一家三口，实际吃饭的也就两人，仲川又那么能干，楚怡哪用操心什么啊，当少奶奶都成！” 　　“不对，楚怡也很能干啊。” 　　“是咧，是咧，反正是不愁吃，命好！” 　　楚怡默默地听他们说，弯着腰在地里翻找，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在村里大娘大妈眼里，她是这样的形象。 　　“四弟妹，我听水水说，她上次去你们家吃饭的时候，你炒了地瓜，做了很多好吃的……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教教我吧，或者我去你家找你也行，水水老惦记着。” 　　曹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侧，开口和她商量。 　　楚怡语气淡淡，“随便做做，二嫂先自己试着做，有不懂的再来问我吧。” 　　得到这话也算是成了，曹红松了口气，她其实也想明白了，这跟对人很重要，没必要和人斗气交恶，她刚才说那些话，还担心楚怡会拒绝，毕竟他们两家之前还吵过架。 　　楚怡是被大娘大妈们提醒了，她和纪仲川太孤僻了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里过日子，和村里人没有一点交集可不行。 　　所以，楚怡回到家就和纪仲川商量了，她刚开口，纪仲川也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三嫂提醒了我，村里面没人会白天关门的，一直关着门反而会引人注意，我们要做什么，进空间之类的，等晚上，或者是下午午睡的时间弄，和别人一样，这样就不会引人注目了。” 　　楚怡点点头，“我以后也要多带大宝出去逛逛。” 　　日子一天天过去，空间里房子的装修有条不紊地进行中，为了处理那些粮食，两人还去了一趟镇上。 　　他们要去买袋子，如果能找到有卖木桶那就更好，桶装大米还是比袋装大米更好一些。 　　“要不要我想办法弄一台石磨和舂米机？” 　　采购的时候纪仲川突然问她。 　　“你从哪弄？”楚怡好奇地问他，想知道他从哪弄。 　　“孙玉成应该可以弄来这些东西，我可以去问问他，他关系多。” 　　楚怡好笑，“不用啦，不需要用这个，我就可以做到，只要我喊一声，想要加工成什么状态都可以。” 　　纪仲川低眉看着她，看得楚怡不好意思了，他才收回眼神。 　　若无其事地点点头。 　　其实纪仲川心里懊恼得很，他好像又多虑了！ 　　他想他该明白楚怡的厉害之处了！ 　　在空间里，楚怡就是无敌的！ 　　无敌的！ 　　纪仲川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抬头就看见他三哥的背影。 　　“三哥？”他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因为只个背影，看身高背影有他三哥影子在，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多久没洗了，脏的不成样子，破破烂烂的。 　　楚怡转身去看，只看到一个瘦高的背影，并不确定是不是纪仲山。 　　前面的背影顿了顿，而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只不过脚步变急了些。 　　纪仲山不敢回头看，只能加快脚步离开供销社，只不过他两天一滴水一粒米都没吃过，这会饿得站着眼前都出现重影，哪里走得快。 　　“他是不是要跑？”楚怡说。 　　纪仲川顿时抬脚追上去，他可以确定了，这人是他三哥。 　　他追上去按住人肩膀，楚怡也追上来，一看还真是纪仲山。 　　这…… 　　看到纪仲山的样子，楚怡都有些无语凝噎，一边眼睛是青的，应该是被人打的。 　　“三哥，你这是怎么回事？”三个人出了供销社，找了条没人的巷子，纪仲川开始问话。 　　纪仲山揉了揉青了的眼睛，被弟弟看到他这狼狈的样子就算了，还被弟媳也看到了，什么面子都没了。 　　“……被打了。”他半低着头，青眼那一面藏在背面，语速极快，说完他也没好意思看两人。 　　“还有呢？”纪仲川听着皱眉，他在纪仲山身上上下扫了一眼，逼问道。 　　“……被赶出来了。” 　　纪仲山舔了舔起皮的嘴角，两眼望天，语速快得恨不得把话吃了。 　　纪仲川和楚怡拼凑了很久，才听懂他说的。 　　“房子也被人抢了。” 　　“？” 　　“？” 第44章 牵手 一更 　　“怎么回事？” 　　纪仲川压下心底的震惊, 问他情况。 　　纪仲山两眼望天，眼睛使劲眨啊眨，答非所问, “冬冬最近怎么样？瘦了还是胖了？” 　　“……很能吃, 看着比以前胖了。” 　　纪冬冬现在在各家轮流吃饭，她也问过其他两家的伙食怎么样, 能不能吃饱，小女娃说是可以。 　　楚怡看她脸色比以前好, 也就没有再多问, 饿了就让她上家里吃饭, 结果她就能看到纪冬冬会连着几天上她家吃饭。 　　这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了。 　　纪仲山每回都让楚怡觉得奇怪, 既然想着念着女儿，那就该回村去, 现在好了，看样子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冬冬现在轮流在几个叔伯家吃饭。”这个情况楚怡觉得还是该和纪仲川说一声。 　　纪仲山脸色一变，很快又恢复平静, “哦，能吃饱就成。” 　　了解完纪冬冬的情况, 纪仲山一直紧绷着的神情都舒缓了, 他继续望着天, 微微出神。 　　纪仲川这时候开口, “哥, 房子怎么被抢的？” 　　为防他说假话唬弄人, 纪仲川直接灭了他的念头。 　　“说实话！” 　　纪仲山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 冲着面前两人粲然一笑，楚怡眼神随他动作看去，手指甲里都是泥垢, “有吃的没？” 　　“……” 　　纪仲川紧抿着唇，朝楚怡的方向看了一眼，楚怡点点头，“走吧，去国营饭店。” 　　还是一边吃一边问情况更好一点，饿着都不会想说的。 　　有吃的，当然好，纪仲山兴冲冲地跟着两人去吃饭。 　　“一份白菜炖豆腐，一份蒜蓉茄子，一碗白米饭。”饭菜是纪仲川点的。 　　“来份肉来份肉。”纪仲山在一旁直嚷嚷，被纪仲山一个冷眼看过去，顿时歇了心思。 　　他拿出一张粮票，再递过去两块五。 　　现在国营饭店的饭菜都涨价了，还想吃肉，纪仲川看纪仲山现在这个样子，手痒就想打他一顿。 　　饭菜上来，等纪仲山垫了肚子后，他才开始追问。 　　“现在可以说实情了。” 　　可能是有吃的心情好，纪仲山回答得很快，一边吃一边说，“张梅叶骗了我们，十天前，她带上她娘家那些哥姐，仗着人多欺少，把房子抢回去了。” 　　“他们为什么能抢回去？” 　　“当初买房子的时候，就是给了钱，实际上房本上名字还是张梅叶的，我们去闹也没用，她能拿出来她男人当初买房时的证明，我们拿的证明他们不承认……”纪仲山停顿了一下，想起几天前那些事，嘴里的饭菜都吃得索然无味，他继续说，“……她可能就是有预谋骗钱的。” 　　“什么表姐，就是个骗子，她给我和你嫂子介绍的工作，才做了几天，就被人赶出来了，说是不认识我们，那个主管转眼就安排了别的人替我们的工作！” 　　“那个房子从我们住进来，天天都要钱，用一点水都是要钱的，隔一段时间就有人上门来，说要收水费，三四块钱，我哪里有这么多钱！” 　　“我和你嫂子都不敢在家，那些人不开门就敲到开门，邻居还吵得要死，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孩子哭，白天不哭晚上哭，睡都睡不安稳。” 　　说起这个，纪仲山满腹的怨言，“房子就是在我们出门躲人的时候，被张梅叶带人来开门，抢了去的！” 　　楚怡听明白了，“你们没换锁？” 　　“换个锁要一毛钱，那么贵，为什么要换？”纪仲山急咧咧地反驳。 　　楚怡：“……”真的活该被抢。 　　听完纪仲山的话，楚怡总结出来两点，有纠纷的房子，还是不能要，远房亲戚介绍的慎重考虑。 　　纪仲川听完问了一句，“那三嫂呢？” 　　“……现在还在家门口骂她表姐呢。” 　　“那你怎么会去供销社？” 　　“……四五天没吃饭了，没吃饭哪里有力气骂人，我就出来找点东西吃，吃完继续骂。” 　　楚怡好奇地问了一下，“你应该没钱了吧，那你去哪弄吃的？” 　　“供销社有个后厨，据我观察，在里面帮忙做饭的大爷他经常偷偷拿供销社厨房里一些吃剩下的吃食回家，他会分一些给我。” 　　“他怕我举报，就图他这一点，只要我每天等着他，都能拿到吃的。” 　　纪仲川＆楚怡：“……” 　　“那你的眼睛怎么回事？”纪仲川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问。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被他们打的。” 　　“……”楚怡被纪仲山这态度气笑了。 　　她觉得他完全不需要他们操心，看他这样子，明显自己能应付得了。 　　“我现在就想把钱要回来，然后我和你嫂子回村买一块地，把房子建好，安安稳稳地住着多好。”吃完最后一口饭菜，纪仲山说。 　　“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你怎么不回村，知会娘一声？”纪仲川看他三哥总忍不住看向他的眼睛。 　　“眼睛还没消肿呢，我想等着眼睛消肿才打算回去，现在回去娘看到我这样子，肯定得急，我还得安抚她。” 　　“她张梅叶有兄弟姐妹，我也有！到时候硬碰硬，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娘看到你这样，或许一急直接就去找张梅叶帮你找回公道了。”楚怡听得无语，纪仲山这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纪仲山摇摇头，“不能回去，要是被村里人看到我这样，不知道怎么编排我呢，等我消肿了再回去。” 　　“……”消肿了回去告状同样会被编排，都一样的结果，这纪仲山怎么就不懂？ 　　或许是他懂，但是他为了面子好看点。 　　从供销社出来，纪仲山还让楚怡他们回去，等过几日他回去找他们。 　　但是，楚怡他们走时，被叫住了，“四弟，你借三哥几块钱，让三哥应付一下接下来这几天。” 　　“？” 　　纪仲山说着伸手到他们面前，一副坦荡荡要钱的样子。 　　“没有。”无论他说什么，纪仲川也只说没有，纪仲山又看向楚怡。 　　楚怡一脸难以置信，指着自己问他，“我是你弟媳，是该叫你三哥吧？” 　　所以你跟我要钱，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我又不是你娘。楚怡心想。 　　纪仲山点头，“那又如何，当弟弟弟媳的，接济一下有困难的三哥有问题吗？” 　　“没问题，”纪仲川把楚怡拉到自己身后，非常不给他面子，“但我们不想给你，你有手有脚，要钱自己挣，先走了。” 　　纪仲川不等纪仲山反应，就拉着楚怡走了，走得又快又急，随便纪仲山怎么叫都没理会人。 　　纪仲山皱着一张脸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嘀咕了一句，“有了媳妇忘了哥，什么玩意儿！” 　　要是纪仲川听到他这话，估计会后悔请他吃了顿饱饭。 　　吃饱了就飘了。 　　“你别走太快了，已经走出好远了……” 　　为了跟上纪仲川的步伐，楚怡都是用跑，跑上一段路她就喘上气了。 　　纪仲川停下来，楚怡感觉到他有些烦躁，她叫他停下来，他就停下来，拉着她的手只顾着往前走，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踢踏着脚走在前面。 　　像极了一只失魂落魄的大狗狗。 　　踢踏着脚，小情绪是有多大啊，才会做出这种不符年纪的小学生举动来，刚才和纪仲山说话，还很正常。 　　两人手拉着手走街过巷，这大胆的一幕，吸引了不少人注视。 　　“仲川，你没事吧？”楚怡没在意这些人的目光，全副身心都在前面那个人身上。 　　前面的小学生摇了摇头，楚怡看他听得进去，又哄他，“那你再走慢点。” 　　小学生慢了下来。 　　楚怡嘴角勾了勾，觉得纪仲川真可爱。 　　这时，有个大爷走过来，穿得板板正正，衣服整洁，背着手像个教导主任一样，一番教训的话冲两人吐过来。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手拉着手成什么样子？” 　　楚怡被突然出现的大爷吓了一跳，听完他的话，再看她和纪仲川拉着的手，明白现在思想不比现代开放，手拉手这事，还没有人敢在人前这么干，这个大爷估计是看不过眼了。 　　毕竟大街上，除了她和纪仲川，没谁走路还拉着手的。 　　“你们两个结婚没？没结婚臊不臊哪你们？看看大街上谁像你们一样的！”那个大爷看了看楚怡的脸，又看看纪仲川的脸，再看两人手还拉着，急得又问。 　　纪仲川听得直皱眉，牵楚怡的手牵得更紧了，“大爷，不劳您操心，她是我媳妇！孩子的娘！” 　　纪仲川心情不好，语气自然也冲。 　　那个大爷惊觉自己惹到了一个铁板，面色讪讪，“那也不兴拉手啊，你看谁和你们一样？很容易让人误会影响风气的，你们小两口要有什么事，被……” 　　“大爷，”楚怡打断他，再任由他说下去，周围人都要围上来看她热闹了。 　　“您说的我们都知道了，下次我们注意点，我们就先走了，您随意。” 　　临走前，大爷还被纪仲川扔了一句话过来， 　　“这是我媳妇！我爱牵着他的手就牵着她的手！” 　　楚怡：小学生脾气！ 　　大爷：“……”你们还是太猖狂了一点！牵什么手，不害臊！ 第45章 一家三口 一更 　　小学生蛮有气势地带着媳妇往前走, 全然不顾后面一脸愤愤地大爷。 　　“好了，你别生气了，”楚怡哄他还算得心应手, 她一边说着一边挣开手。 　　“咱们先松手, 再牵下去就跟猴子一样了，大家都盯着看。” 　　因为乡下社会风气尚不开化的原因, 有人看不惯也是情有可原的。 　　楚怡快走两步跟上他，和他并肩走。 　　幸亏他们要买的东西已经买完了, 都放在楚怡的空间里, 两人没有坐牛车回去, 牛车也不是时时都能坐的, 只有恰巧经过榆山村又被他们碰到才有机会坐。 　　榆山村还没有谁有钱到，能买一辆牛车, 或者是马车当做代步的工具。 　　楚怡走在山路上，她在思考着一个可能性，有没有可能买个代步的工具。 　　这个念头楚怡暂时只是在心里想想, 她盼望着这三年赶紧过去，1961年之后才是适合买代步工具的时候。 　　“回去要不要把三哥三嫂的事告诉爹娘？” 　　纪仲川摇摇头, “就是我们不说, 也会有人告诉他们的, 镇上又不大, 一传十十传百, 爹娘很容易就能知道了。” 　　两人一路聊着天, 在太阳下山之前, 回到了家。 　　早上出门的时候，大宝是托纪冬冬照顾的。 　　“四婶婶，弟弟尿裤子了, 我给他换了裤子之后，他就睡了。”刚回到家，就听冬冬说大宝尿床了。 　　大宝尿裤子还是第一次，楚怡新奇又心疼，走到床边看他。 　　刚走到床边，大宝就瘪着肉嘟嘟的脸，伸手要抱。 　　楚怡去洗了手，赶紧把他抱起来，这小子明显委屈了，楚怡立着抱他，一抱上手，他就用手回抱着她的脖子，楚怡亲了亲他的脸，用手探了探他的小屁屁，干爽的，她轻声问他，“大宝饿不饿？” 　　大宝张嘴叫了几声，有些激动地挣扎了一下。 　　“呀呀呀” 　　楚怡知道意思了，这就是饿了，她朝纪仲川说，“你去给大宝弄点地瓜泥。” 　　地瓜是空间里拿的，蒸熟了做地瓜泥，碾得细细的，又甜又糯，拌点水，搅匀了就像米糊糊一样，大宝尝过一次，楚怡看他可以适应，也喜欢吃，就偶尔做给他吃，让他磨牙。 　　就在楚怡给大宝喂地瓜泥的时候，谭小翠和纪二兴上门了。 　　一来就问楚怡，“你和仲川是不是在镇上遇到你们三哥了？” 　　“他们怎么回事？我听秀兰说，他们被他们表姐赶出来了？” 　　谭小翠这话出来，听到自己爹娘名字的纪冬冬吃地瓜的动作也停下来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大嫂告诉娘的？”这话是纪仲川问的。 　　楚怡在喂孩子，纪仲川看闲着，就坐在柳树下编竹筐竹筛子，他打算放在楚怡的空间里，装地瓜、玉米、辣椒等东西。 　　这些玩意毕竟不用钱，用起来不心疼，而且纪仲川也有这手艺，从空间的房子弄得差不多后，纪仲川就默默地准备这些东西了。 　　谭小翠听到声音才注意到纪仲川，刚才她进门看见楚怡在喂孩子，她心里也急，就没注意到院角的纪仲川。 　　也是，原本种在院子中央的柳树，被楚怡纪仲川两人移到了院墙边上，不然柳树开花的时节，院子中央漫天飘絮可不美。 　　谭小翠愣了愣，看到他脚边好几个竹背篓竹筛子，注意力顿时就偏了，“你弄这么多是做什么？” 　　“自然是放东西装东西。” 　　纪仲川耐心地回答完他娘，又问了一遍刚才的话。 　　“是你大嫂的娘家大哥跟我们说的，在镇上看到你三哥三嫂，以为我们不知道，就来传一下话。”谭小翠说。 　　纪仲川听老娘说完，顺着她的话点点头，“我们在镇上是见到了三哥和三嫂。” 　　“他确实被赶出来了，”纪仲川说着话，手上还不忘编竹背篓，他手里的背篓比正常的小了一号，是他编给楚怡的，他还想编弄一个再小一号的，给大宝的，他看了看手上的活，收尾了，得加快速度，趁着天还没黑弄好。 　　“我和阿楚带他去吃了饭，问清楚了情况，”纪仲川抬头看他老娘，“三哥确实是被三嫂表姐赶出来的。” 　　“说白了就是张梅叶说卖房子找工作，都是为了骗三哥他们的钱。” 　　谭小翠越听脸色越臭，气得呸了一口，“我和他爹早就说过了，镇上的房子没什么好的，偏不听，这下好了，钱没了房子也没了。” 　　“还表姐，隔了八竿子那么远的亲戚，还能叫亲戚吗？！” 　　“这种亲戚我们不屑要！就老三媳妇还巴巴地贴上去，我呸，骗钱的狗东西，生儿子没□□！” 　　纪二兴听得皱眉，喝止了她，“行了，要骂也不是在这骂！”他看了眼楚怡和天真懵懂的大宝，又看了眼噤若寒蝉的小孙女。 　　叹了声气。 　　谭小翠噎了一下，转而问起了别的情况，“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房子没了住哪？” 　　骂归骂，好歹是自己亲生儿子。 　　“三哥被打了，我让他回来，他说过几天再回，先养伤同时也看看能不能把房子要回来。” 　　谭小翠转头和纪二兴对视一眼，她问，“被打了？伤得严重不严重？” 　　“就眼睛青了一块，人比较邋遢，其他看着没大碍。”没钱吃饭这事，纪仲川选择了隐瞒。 　　得知没事，谭小翠转眼又骂上了，“没做城里人的命偏偏还不信邪，这回好了，就该让他长了教训，不然以为自己多厉害！” 　　大宝听着奶奶骂人，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嘴里的辅食也不吃了，楚怡再喂他也闭着嘴，等谭小翠骂完，他就“啊啊啊”叫，在楚怡怀里双手双脚挣扎着。 　　谭小翠看过去，大宝朝她张开双手，冲谭小翠“啊啊啊”叫，像是想叫她抱一抱。 　　“还是大宝乖。”谭小翠走过去抱他，心啊肝啊地叫。 　　一旁的纪冬冬巴巴地看着，最后眼神渐渐变得失落。 　　“明天把大宝带到你大哥家，这孩子出生，我和你爹都没抱过几回。” 　　大宝出生的时候，一大家子已经分家了，除了照顾楚怡月子，其他时候，谭小翠和纪二兴都很少见大宝，每次见大宝，都是一副新模样。 　　谭小翠被孙子哄得开心，最后走的时候，心满意足，净给她找事的三儿子被她忘记在一边。 　　第二天，纪仲川收拾东西和人上了八树山，而楚怡把大宝抱给谭小翠后，也戴上手套，去了地里砍竹蔗。 　　砍竹蔗时，大队长陈振兴临时开了个小会。 　　“这竹蔗，半个月砍一次，每次每家砍一根，现在这是第一次，砍完竹蔗的，都来找陈会计登记一下。” 　　他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我这也是为了开源节流，前头已经给大家分了粮食，我提醒一下大家，存一部分粮食过冬，现在天气慢慢转冷，村里缺水的情况下根本种不了什么，没有收成，我们得靠这些粮食熬到明年3月。” 　　陈振兴这话，让本来还高昂的气氛变得低落，但大家都明白，大队长说的是事实。 　　抗旱任务还很艰苦。 　　楚怡提着竹蔗回家的路上，迎面碰上一个小姑娘，小青，楚怡和她打过交道，算是熟人了，她也提着一根三个手指粗的竹蔗。 　　小青打了一声招呼，“嫂子。” 　　楚怡应了一声，又听她问，“嫂子，四哥后天如果上山的话，能不能带上我？” 　　“我也想上山找找能吃的东西。” 　　“你爹娘能同意吗？”以前的孩子都是早早当家的，楚怡没直接拒绝。 　　“我哥今天早上还和四哥一起了呢。”小青笑眯了眼。 　　小青还有个哥是她不知道的，“你哥多少岁啊？”楚怡看她身高才到她腋下。 　　“十五岁，比我大两岁。” 　　竟然才十五岁，楚怡点点头，“你哥同意带你就成，不用问我。” 　　“可是四哥说，要先问过你。” 　　还有这事，楚怡心里好笑，“我不让你去，你还要去？” 　　小青红了脸，弱弱地反驳，“我想去……” 　　“你还太小了。” 　　小青挺直了腰，“我不小了，放在以前，十三岁都要嫁人了！” 　　楚怡噗嗤一笑，“你哥同意了，那你就跟着去吧。” 　　纪仲川上山都是去的外围，山上草木多，这回上山就是为了装露水。 　　回到家，纪仲川已经回来了，还去谭小翠那把大宝抱回来了。 　　楚怡把竹蔗削了皮，吃的时候大宝一直盯着她看，她试着把手里的竹蔗放在他嘴边，大宝还真张嘴了。 　　楚怡被他逗笑，凑近亲了亲他的脸蛋，这小家伙咯咯咯笑。 　　“他什么都不懂，你当娘的还逗他。” 　　纪仲川抬手抽走了楚怡手里的竹蔗，放嘴里咬了一口。 　　“这么甜，怪不得你娘要给你吃。”他低头笑看着大宝说，同时把手里的竹蔗递回去。 　　楚怡看着他手里的竹蔗，脸色有些红，在纪仲川之前她就咬过一口了。 　　楚怡默默地拿过他手里的竹蔗，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掌心，楚怡一惊，快速收回手，反而还刮了刮他的掌心。 　　纪仲川抬头，盯得她发毛，她一紧张，就咬了一口手里的竹蔗。 　　“……” 　　纪仲川见了，反而笑了。 　　该死的！ 第46章 玉米地 一更（修） 　　过了两三天这样子, 纪仲山和桂香凤狼狈地回了村。 　　楚怡猜测，应该是闹也没讨到好，饿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所以灰溜溜地回来了。 　　看着两人被谭小翠拦在房门外, 楚怡想了想, 对谭小翠说，“娘, 那我带着大宝先回去了。” 　　日子进入到11月，已经需要穿上棉袄, 地里也没有什么活, 大家不是上山就是猫在家里。 　　今天刚好谭小翠让她抱着大宝过来陪她。 　　谭小翠低着头, 挥挥手, 算是同意了。 　　楚怡一手抱着孩子，刚打开门, 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不用想也是纪仲山两口子，幸亏她早有准备, 抱着孩子退后一步。 　　门外的是桂香凤，她撞开门发现是楚怡, 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 但很快心里的着急就占了上风。 　　她根本不知道刚才自己撞门差点撞到人了, 她冷眼看了一眼楚怡母子, 就跑到谭小翠跟前卖惨, “娘, 你一定要救救仲山啊！” 　　楚怡拖着大宝的后脑勺, 出门前给她们带上门。 　　屋内，谭小翠拂开她的手，略抬眼就看到她一副惨样。 　　眼窝青黑, 头发散乱，脸部凹陷，脸上黑一块黄一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哪流浪的乞丐。 　　手被拂开桂香凤脸色都不带变的，又伸手去抓，半跪在她面前，或许是这几天真的经历了很多，悲从中来，她哭诉道：“娘，我和仲山没地方住了，身上也没钱了，你可不能抛弃仲山啊。” 　　“我还以为你们不回来了呢。”谭小翠看着这个精明不到点儿上的儿媳妇，讥讽道。 　　“房子没了这么久，现在才回来，那你们镇上的房子要回来没有？” 　　谭小翠这三天没有去镇上看过两个儿子儿媳，但是她走哪都能听到村里人讨论。 　　她面前这位儿媳妇的丰功伟绩，谭小翠是听得最多的。 　　手撕表姐、撒泼打滚、因为太疯了，都惊扰到了镇上的街道办。 　　原以为街道办出来了，可以把房子要回来，谁知道因为她太闹腾了，所以被巷子里所有的房主抵制，不管她要辩解什么，说什么都要把人赶出巷子。 　　桂香凤眼神闪了闪，摇了摇头，又哭上了，“没有，娘你有什么办法能帮我们把房子要回来吗？娘你帮我们把房子要回来，我一定接你和爹去镇上住。” 　　“呵呵”谭小翠冷笑两声，没想到她这个儿媳妇还存着这个心思呢，也不想想是谁家亲戚，被自家亲戚坑的，是她桂香凤而不是她谭小翠。 　　“张梅叶不是你表姐吗？远近亲疏都是你更好说话一些，我又能帮上什么忙？”谭小翠气定神闲地反问她。 　　桂香凤眼里的期待渐渐消失不见，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她心里已经认知到，谭小翠说的话是对的。 　　“难道要我就这么把房子拱手让人吗？买这个房子花了十块钱呢！”她不甘心，很不甘心。 　　“你就是再不甘心，也无济于事。” 　　“老三呢？” 　　“娘，那我和仲山怎么办？”桂香凤不答反问。 　　楚怡听到这，看了一眼院子里相对而座无言的父子仨。 　　也不是楚怡要站在门口偷听门后谭小翠和桂香凤的对话，她朝身旁的李秀兰点了点头，抽了抽手，李秀兰也没强求，放开了手，楚怡抱着儿子出门回家。 　　在家门口，刚好碰上从山上回来的纪仲川，冬日里，就算午间的太阳暖洋洋的，但是空气里仍然是凉飕飕的。 　　但就是这样，纪仲川刚从山上下来，却是穿着一件短打，身上带着一身山间早冬的水汽，前胸后背都湿漉漉的。 　　衣服贴在身上，隐约可见肌肉遒劲的腰腹，这个地方，她前两天还用手摸呢。 　　楚怡看了两眼，赶紧撤开眼神，防止自己多想。 　　再看其他人也是差不多样子，浑身湿漉漉的，楚怡心里叹一句，身体素质真好，但是看脸上表情，应该心情不错。 　　“嫂子好。”小青和她的哥哥朝她打了声招呼，其他人也都和她打了招呼。 　　入冬之后，草木枝叶上会挂着霜，像山上外围的树木会在太阳出来前就蒸发掉，所以往往都装不到什么露水。 　　只能进入到深山腹部里，顶上有茂密树冠遮挡的地方，阳光短时间内难以照射到的地方。 　　这些深山腹部，一夜沉淀下来，在树叶底下能上小半瓢的露水。 　　纪仲川在深山里装露水的事，是没有瞒着村里人的，并不是什么秘密，虽然楚怡有空间，并不缺水用，但是也并不能为所欲为，这样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纪仲川会经常上山装露水，而见过一两次他拿着水回村的村民，很快就都心随意动，也跟着上山装露水了。 　　他们有时候运气好，还会弄些吃的回来垫肚子。 　　总归村里人的面貌，楚怡瞧着比她姐村里人的好一些。 　　清平村现在新上任了一个大队长，原来的楚远国，不能服众，又因为昧了原本该是村里人均分的20斤地瓜，被举报，就被撤了大队长身份。 　　楚怡笑着看着其他人都走光了，才和纪仲川说，“你三哥他们回来了。” 　　纪仲川看着是没什么意外，他点点头，“又不是找我的，最迟明天早上就能知道他回来做什么了。”说完他招呼楚怡进门。 　　第二天早上，楚怡就知道了纪仲山夫妻俩回来做什么了。 　　两人打算回村定居。 　　但是，要钱没钱，谭小翠也拿不出钱了，而除纪仲川外，另外两个当哥的，并不想借钱给纪仲山，同时也是真没钱。 　　纪仲山现在还没问上门，楚怡问纪仲川，“你会借吗？” 　　“我哪里有钱？”纪仲川吃着玉米饼，反问她。 　　“你比我有钱，你要借？” 　　“……” 　　楚怡听到这个回答，想笑，但是不能笑，她摇了摇头。 　　借钱的买卖不划算，尤其是借给纪仲山。 　　纪仲川睨了她一眼，“那赶紧吃吧，赶在三哥三嫂上门前吃完早饭，不然三嫂来了怕是会打秋风。” 　　“哦。” 　　楚怡好心情地应了一声，她心里啧啧称奇，想不到纪仲川还会有这样一面。 　　真实又可爱。 　　纪仲山夫妻俩最后也没借到钱，在村里溜了一遍丑，无奈求助到大队长陈振兴面前，陈振兴才划了一间屋旧瓦破的房子给两人。 　　“三块钱就先欠着，到时候拿公分抵或是直接换钱都行。” 　　“……” 　　随着年越来越近，天气也越来越冷，大队长在除夕夜前一天，挨家挨户查探了大家还剩多少口粮，能不能过年。 　　过一个年榆山村还是没问题的。 　　这是楚怡过的第二个年，她坐在暖洋洋的房间里，和大宝等待着新一年的到来。 　　大宝如今已经八个月大了，会坐会爬，非常活泼，一天到晚的精力非常充沛，往往是楚怡已经困了要睡了，他还精神奕奕。 　　“看来大宝今晚是想守夜了。”纪仲川抬腿坐在床上，捏了捏大宝的脸。 　　大宝“啊啊啊啊啊”应和着他爹。 　　“但是，臭小子你今晚得早点睡！”纪仲川手下用了点力，捏红了他的脸，大宝的脸都就没了笑意，撅着眉看着他。 　　可不能坏了他的好事。 　　“带他进空间里吧，让他在里面玩，玩累了就睡了。” 　　纪仲川朝楚怡提议。 　　楚怡点头，带着父子俩进空间，却没注意到纪仲川眼里一闪而过的得逞。 　　“那你先陪孩子玩，我去洗个澡。” 　　“好啊。”纪仲川看着她脸上笑意款款。 　　他抱着孩子在田里跑，抱上抱下逗得他咯咯笑，笑累了没多久就躺在他臂弯里睡着了。 　　纪仲川抱着孩子进房睡觉的时候，楚怡正在泡澡，她有些惊讶，“这么快就睡着了？” 　　纪仲川点点头，“泡澡？” 　　不待楚怡回答，他又说，“一起吧。” 　　“？” 　　“我快洗好了，你就……别跟着来了。” 　　楚怡看着面前的男人开始脱衣服，开始慌了，她想站起来穿衣服，但是她坐在浴桶里，对面就是他，而衣服在离浴桶几步之外的墙壁挂钩上…… 　　纪仲川手上动作非常利索。 　　“你是不是有预谋的？！”看着他的动作，楚怡慌乱中灵光一闪。 　　“想过在这里和你睡觉，”纪仲川大胆承认，他看着楚怡，原本温和的面孔在水雾中变得辨不清，温情惰人，楚怡看着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的。 　　“今天跨年，是个适合睡觉的好日子。” 　　楚怡撇嘴，屁的好日子。 　　“难道你不想？”男人的声音带着低低沉沉的性感。 　　长腿一跨，就迈进了浴桶，手臂一伸，把一直往后躲的她拉到怀里。 　　肌肤相贴，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愣了愣，他涌出一股立刻想要她的冲动。 　　“我帮你洗。” 　　再开口时，男人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带着几缕情欲的味道，他低头贴在她耳边厮磨。 　　楚怡默默咽了咽唾沫，在他的手落在她细软的腰间时，她的手也不受控制地贴上他腹部的块块分明的肌肉上。 　　身材真好。 　　两人不约而同赞叹，纪仲川更是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楚怡觉得一定是温热的水流作祟，让她浑身烫得软绵绵的，她一边抱紧他一边哭，“我要躺床上。” 　　“大宝还在床上呢。”亏得纪仲川还记得儿子。 　　大宝在床上正好，可以让他停下来。 　　楚怡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她困了。 　　“我困了。” 　　“那你睡。” 　　“想不想试试在外面玉米地里做？”他在她耳边诱惑她，每说一句，她就软一分，手臂快要抱不住他，纪仲川把她往上带了带，“我还没试过，你……不想试试吗？” 第47章 看电影 一更（修） 　　楚怡睁眼发觉自己还是在空间里, 身边躺着大宝，睁着双大眼睛，不哭不闹的, 应该是睡饱了, 精神充沛。 　　她手撑着床坐在床上缓了好久才缓过来，浑身跟散架一样, 环顾一圈都没发现纪仲川。 　　楚怡咬唇，她最后的意识是, 两人已经出了浴桶, 出了房间, 至于有没有去玉米地, 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下床，出门前把大宝也抱上了, 出去一看，纪仲川在外面收拾东西，他把大米, 地瓜这些东西装进之前编好的背篓里。 　　楚怡走过去，纪仲川抬头, “不多睡会儿？” 　　瞪了他一眼, “睡也睡精神了, 不用过年了？” 　　纪仲川抓了抓头发。 　　一家三口出去后, 因为在空间里睡饱了, 到了外面反而没有睡意了, 进出空间还要倒时差, 这是楚怡没想到的。 　　她哄大宝睡觉，“以后不能让大宝在空间里面睡觉了，不然出来之后不睡觉, 养成习惯可不好。” 　　纪仲川自然是应下了，“不会有下次了。” 　　“……”这话连他自己也不会信，楚怡又瞪了他一眼。 　　接二连三地瞪他，纪仲川哪里顶得住，眨一眨眼睛都像是在给他抛媚眼，纪仲川只觉得浑身一酥，骨头都软了，他又抓了抓头发，只知道看着她笑。 　　随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响起，昭示着新年来了。 　　鞭炮声让大宝有些不安，本来要哄睡了，这会儿怎么哄也不睡了，哄他睡觉就哭。 　　当爹当娘的也睡精神了，陪着他玩睁眼游戏。 　　大年初一早上，自家亲戚拜完年，在家闲得玩儿子的楚怡提议，带大宝去镇上逛街。 　　不止他们一家去，村里也有其他人要去，镇上供销社是最热闹的，各个村的人拜完年都会来镇上耍一耍。 　　没钱也捧个人场。 　　为了方便，楚怡用绑带把大宝绑在胸前，两人来到镇上时，镇上的三街五巷都挤满了人。 　　人头攒动，人数之多，让楚怡震撼，虽然大家生活艰苦，但是过年的喜庆还是让大家高兴的，脸上无一不洋溢着喜悦的笑脸。 　　“今晚文化宫要放电影呢，你去不去？” 　　“肯定去的，去得早我给你占座啊。” 　　“那可说好了。” 　　楚怡听完两个女同志的对话，转眼看向纪仲川，兴致勃勃地提议，“今晚看电影？” 　　“明天晚上应该轮到我们村了吧，到时候在村广场放映时，也能看。” 　　楚怡脸上明显的失落，她伸手戳了戳大宝的脸，她一戳大宝就张嘴，脸蛋软塌塌的，她瞬间被治愈了。 　　小孩子真的太可爱了，圆嘟嘟又乖巧的孩子尤其可爱。 　　晚上看完电影，还得走夜路赶回家去，来来回回太长时间了，还带着大宝呢，并不适合他们。 　　纪仲川向楚怡解释。 　　楚怡有些可惜，随口道，“要是在镇上有个房子就好了。” 　　纪仲川闻言低头看了她和大宝一眼。 　　楚怡这句话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而已，她拉着纪仲川进了供销社，新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新奇的玩意。 　　“等我找个合适的时机。” 　　在楚怡走马观花般从各个柜台前走过的时候，纪仲川突然说出这话。 　　“……啊哦，嗯。”楚怡最终还是懂了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买房，冲他点头，“这事不用急，从长计议。” 　　供销社逛了一圈，楚怡除了买些奶糖，蜜枣一类的零嘴，其他的什么也没买，回去的路上，还得了纪仲川说完陪她看电影的承诺。 　　在村里看，也值了。 　　四点刚过，就有人提着板凳去占座了，过年晚上吃饭早，而且如今也没啥吃的，早早地就坐在广场上等放电影了。 　　一年到头，村里人最期待的就是过年，今年过年没有肉吃，但是电影不能缺。 　　楚怡和纪仲川占的座位在广场后排，这位置只看得见一半屏幕，另一半被村民的后脑勺挡住了。 　　楚怡上辈子看过不老少电影，说真的黑白电影并不吸引她，但是她喜欢现在看电影的氛围。 　　热闹。 　　看到一半看不到一半，自然失落。 　　纪仲川拍拍自个的肩膀，“你坐我肩膀上看。” 　　楚怡还没说什么，旁边就有人打趣，“哎哟，仲川可这么宠媳妇啊？” 　　“这还是楚怡拿得住仲川哪，不然仲川哪能这么好？” 　　“你们某些老少爷们可学着点吧，学学仲川，让榆山村的大小媳妇都当几回少奶奶！” 　　“哈哈哈哈可不是嘛” 　　就是在黑暗里，楚怡的脸上也红透了，村里的大娘大妈是真能说，能说得黑白颠倒。 　　楚怡对她们感情非常复杂。 　　有时候觉得她们说得挺对，自己也想加入其中，有时候又觉得她们那张嘴叭叭叭无人能敌，恨不得拿东西堵上。 　　纪仲川对于调侃岿然不动，换了个策略，“你站在凳子上，我扶着你看。” 　　“这样会挡到后面的人的。”楚怡往后看了看，不大好意思。 　　“那我们去最后面。”纪仲川拉着她的手站起身，和身后没有座位的大叔说，“有福叔，你坐这里，顺便帮我看一下凳子。” 　　陈有福摆摆手，“去吧去吧。” 　　楚怡红着脸被纪仲川拉走，走远了还能听到他们在调侃他们，“年轻就是好！” 　　陈有福看着黑暗中两人的背影咂咂嘴，“我女婿要是有仲川这样的性格品相，就好了。” 　　“陈有福，这你也敢想？” 　　“哈哈哈哈哈陈有福，你家里两个女儿上下一共有四个兄弟呢，一家懒货，哪里有人敢娶。” 　　“呸呸呸！” 　　“现在没人笑你了，上来吧。”纪仲川半蹲在楚怡面前，拍着肩膀说。 　　楚怡抬眼看四周，黑乎乎的，但是她就是觉得大家目光都在看向他们这边。 　　“我很重的。”她小声提醒他，但是手已经忍不住扶上他的肩膀了。 　　纪仲川心里发笑，脸上也带了抹笑，他知道楚怡心里已经是蠢蠢欲动的了。 　　“你那么点体重还没大宝重呢，快上来。” 　　纪仲川一直言语刺激她，楚怡心里咚咚跳，看着前面的黑白投影幕布，撩了撩头发。 　　“那我上来了？”她的声音跃跃欲试，跟着坐上他的肩膀。 　　纪仲川等人坐上来后，一手抱腰一手抱腿就站起来了，楚怡低声惊呼，下意识抓住他的耳朵，只感觉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 　　原来两米六的空气是这么的清新。 　　他们两人在人群最后面，大家的注意力又都在电影上，所以这一举动并没有引起围观，只有后排少数几个人看到。 　　看见了也只报以一笑。 　　“好好看电影，晚上说给我听。” 　　“行啊。” 　　楚怡声音里满是雀跃。 　　现在她懂小学叽表妹的快乐了，上辈子就老被表妹吐槽，不懂谈恋爱的快乐，老是联合她妈教育她。 　　如果表妹在这，楚怡那是一句“恋爱无益”的话都不会说。 　　楚怡否认不了，纪仲川现在这个举动，让她春心萌动。 　　电影放的是《五朵金花》，讲的是社长金花和阿鹏的爱情故事，两人经过多个金花的误会，最终解除误会，确定终身。 　　几朵金花和阿鹏之间弯弯绕绕却又赤诚热烈的追逐，楚怡不知不觉就看入迷了，这其实就是在真假金花中认爱真“金花”的故事，过程却被演绎得十分唯美。 　　电影放完后，楚怡还沉浸在电影里，有些出不来，回到家后，她给纪仲川讲了电影大概故事，问他。 　　“如果阿鹏换作是你，你会选择哪个？副社长金花还是炼铁金花？” 　　“阿鹏喜欢的是副社长金花吗？” 　　楚怡点头，“但是炼铁金花喜欢阿鹏。” 　　纪仲川不假思索，“当然是选择社长金花，因为这是他喜欢的人，所以没有疑问，他会选他喜欢的人，我也一样。” 　　“那有没有可能选炼铁金花？”楚怡不太满意他的回答，说不上来哪里不喜欢，或许是这话太万金油。 　　她刚才看完电影，她想到了很多，在某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和炼铁金花有些像，原来的楚怡是社长金花，她是炼铁金花。 　　而魂穿后，她成了他的妻子楚怡，炼铁金花代替了社长金花的位置，虽然金花还是金花，顶着一样的脸，但确实也不是原来的金花了。 　　“我为什么要选炼铁金花？有自己喜欢的，为什么要选择自己不喜欢的？”他反问她。 　　“那，如果社长金花，不是原来的她了呢？比如说性格变了，或者是变胖变丑了，你说阿鹏还会喜欢吗？” 　　“无论变成什么样，那也还是他一开始喜欢的金花，喜欢她的心是不会变的吧，就一个电影，你操心这些都做什么？” 　　纪仲川觉得奇怪，但一来二去说了这么多，他也不是榆木脑袋，也有点懂了。 　　他抓了抓头发，略带羞涩地表明心意，“阿楚，你放心，大宝的娘永远是你，别的人不行。” 　　“……”说句情话真是难为他了，但楚怡也听得高兴，他害羞弄得她也羞意上头了。 　　“那，以前和现在，你更喜欢哪个状态的我？” 　　一直打你骂你泼辣的她，还是温声细语偶尔呛你的她？ 　　纪仲川傻笑，选择了一个比较保守的答案，他人不傻，知道什么回答能让人高兴，“都喜欢。” 　　但她失策了。 　　“去你的！”楚怡用脚尖踢他，白的透明的脚背，粉得水润的脚趾甲，纪仲川看得心欢喜，一颗心跟在池塘小舟上荡啊荡，啥心思都有，他趁乱抓住她的脚，把它按在怀里。 　　楚怡红润的脸上，眼波流转。 　　脚尖沿着硬邦邦地腹肌慢慢往下，看着他脸色不再淡定，她狡黠地笑了笑，脚踩着某处，轻轻往下压。 　　纪仲川脸色突变，嘶了一声，猛地抓住她的脚。 　　“只能选其一。”她轻飘飘吐出这话。 　　抓着脚的手略一用力，把人压倒在身下，脸贴着她的脸，“我看你是欠教训！” 　　这么一看，纪仲川竟然有几分邪气，楚怡娇笑着，正打算说些什么，身体突然腾空，下一秒她脸色赤红，羞愤地娇斥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你流氓！” 　　“谁先招惹我的？”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脸。 　　楚怡咬唇，刚才纪仲川竟然敢打她屁股，不轻不重地一巴掌，把她人打傻了。 　　“放开我！” 　　“放开你我怎么办？”他一脸真诚地发问，还拉着她的手往下探！“这事是你惹出来的吧？” 　　“……” 　　楚怡挣扎着抽回手，纪仲川手腕一松，就放开了她。 　　“自己解决呗。” 　　“我不，我就要你，”食髓知味的纪仲川也变得无赖起来，他努力争取着属于自己的福利。 　　楚怡脸色顿时变得惨兮兮的，才隔了一天，她才不要当天天任人宰割的咸鱼！ 　　“那刚才是谁一脸得意？还拿脚踢？一下两下三下？” 　　楚怡撇嘴，她才没有得意，她只是……轻轻地撩了一下他，谁知道男人不经撩！ 　　“看你这样子，你还不服气？” 　　指腹从娇嫩的唇瓣上重重地碾过，双唇肉眼可见地肿起来，纪仲川看着，低头啄了一口，再抬头看时，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说是不是你的错？” 　　“不是！”楚怡轻哼，坚决不承认。 　　纪仲川又低头亲了一口，又问，“错了吗？” 　　红唇紧抿，“我没错！” 　　他低头又亲了一口，发出一声暧昧地“啵”声，她的脸红得娇艳，纪仲川简直是爱不释口。 　　“你就是欺负人，明明是我在问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现在你看你在干什么？！”她躲着他亲她，撅着嘴指控他。 　　“在亲你。” 　　他眼疾手快地托住她的头，如愿以偿地亲下去。 　　“自然是喜欢现在的你。” 第48章 山火 二更（修） 　　看电影这事过后, 楚怡和纪仲川的关系日益增进，如果以前的纪仲川是谦谦君子，那现在就是一匹狼。 　　动不动就凑过来, 黏人得很。 　　“啊啊啊啊八八” 　　在再一次把纪仲川推开之后, 大宝就在楚怡腿上蹦跳起来，大宝已经一岁多, 时不时地会蹦出几个词。 　　“你儿子都笑话你了。”楚怡白了一眼某人，比大宝都黏人, 大宝对于爸爸妈妈都喜欢, 不会特意黏着谁, 也不怕生人, 谁抱他都可以。 　　某人用勺子挖了勺土豆泥放到儿子嘴边，“大宝, 告诉你妈，你有没有笑话我？” 　　大宝在他妈腿上跳舞：“八八啊啊啊啊啊” 　　纪仲川冲楚怡扬眉，“他说没有, ”他把土豆泥喂到大宝嘴里，笑眯眯地称赞, “知道会叫爸爸了, 大宝真乖！” 　　楚怡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争宠的男人最幼稚。 　　说起来, 大宝开口学说话时, 楚怡教得是妈妈, 每次都是啊啊啊, 教了无数遍，结果大宝第一次开口叫的是“爸爸”。 　　当时楚怡心里酸死了，大宝是她生的, 天天教他说话的人，是她，而像纪仲川这个当爹的，只是偶尔教他一句。 　　“你别老喂他吃那么多，吃撑了他就不想吃了，这个不能养成习惯。” 　　从大宝会说话开始，大宝就没有喊过她一声“妈妈”，现在又听到他喊“爸爸”，楚怡心里落差不可谓不大。 　　纪仲川放下勺子，从她手里抱过大宝，放到大腿上，掐着这个只知道啊啊啊叫的小子的脸蛋，一字一句地教他说话。 　　“大宝，看着爸爸，跟爸爸学，妈妈！” 　　“啊啊啊啊啊啊” 　　大宝握着小拳头，看着爸爸踢腿。 　　“妈——妈！” 　　“啊啊啊啊啊啊” 　　“妈——妈！”纪仲川嘴都张到最大了，大宝灵动的双眼只会看着人，然后。 　　“八八啊啊啊啊啊” 　　“……” 　　纪仲川唉声叹气，这个臭小子气人真的有一套，怎么教都不会喊妈妈，看到他这样，大宝反而哈哈哈笑起来，露出冒出白点的牙床，像个小弥勒佛。 　　纪仲川伸手去挠他肚子，大宝只会在那里咯咯咯笑。 　　他冲楚怡耸肩，后者噗嗤一笑，温柔地看着大宝，“我们带大宝去拍全家福吧。” 　　“行。” 　　第二天，楚怡把大宝打扮得要多可爱就多可爱，她还特意给大宝戴上了小老虎帽子。 　　一家三口去到镇上的“茄子”照相馆。 　　这时候的照相馆照相还是需要打灯那种，楚怡让摄影师傅先拍大宝的单人照片。 　　她把大宝放在绿布上，戴上他专属的老虎帽子，配上他穿着的全套绿色的无袖衬衣和开裆裤，像一只可可爱爱的小老虎。 　　摄影师傅现在很难得看见这么可爱的小孩子，肉嘟嘟的，富态，他按下快门，“啪”地一声，吓得大宝脸上一呆，一双懵懂地眼睛看着爸爸妈妈的方向。 　　呆着也有呆着的可爱，摄影师傅趁机又按下快门，“啪”地一声响，大宝扭头看着摄影机的方向。 　　他伸出手指着摄影机，冲楚怡纪仲川啊啊啊叫。 　　“大宝可能对声音比较敏感，他应该有些怕这个声音。” 　　摄影师傅对楚怡夫妻俩解释。 　　“不过，大宝是我见过最乖的孩子，其他孩子听到这声音都会哭，而且一听就哭得厉害，大宝很镇定。”摄影师傅对大宝一番赞叹，楚怡走过去把他抱回来换衣服时，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收手时，摄影师傅发现大宝冲他甜甜地笑。 　　“这孩子真是又乖又可爱。” 　　楚怡给大宝换了一身衣服，白色的短袖褐色的裤子。 　　这身是用纪仲川的衣服改的衣服，谭小翠给做的。 　　楚怡给他换完衣服，又把他放到绿布上，这回大宝安安静静地坐着，无论摄影师傅说什么，弄什么都逗不了他笑。 　　“你们逗他笑，我抓拍。”摄影师傅说。 　　楚怡还真不会逗大宝笑，大宝不爱笑，他自己要笑的时候都不用逗，就比如刚才，她有些为难，“平时逗大宝笑都是挠他痒痒。” 　　“那妈妈先去和他拍一张。” 　　楚怡让纪仲川搬来一个椅子，她抱着大宝坐在上面。 　　“大宝，茄子！”她低头教大宝笑。 　　“啪”地一声，摄影机将这一幕定格在相纸上。 　　除了大宝个人拍照片，楚怡和纪仲川两人也合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又拍了两张全家福。 　　“要彩色的还是黑白底的？” 　　“彩色的。” 　　和摄影师傅约好了三天后来拿照片，楚怡和纪仲川就带着大宝回村了，热浪朝天，太热的天气街上都没人逛街，更别说供销社了，也都没什么人。 　　三天后很快过去，这回去镇上拿照片的时候，去楚怡一个人去的。 　　去到的时候照相馆很冷清，只有摄影师傅一个人在里面擦着机器，看到楚怡来了才停下来。 　　“你终于来了，快来看看，这是我拍得最好看的一组照片了。” 　　虽然知道都是客套话，但是楚怡还是忍不住开心，她谢过师傅的赞美，又听他说。 　　“楚同志，我想买你家孩子的相片肖像权当做我们照相馆的宣传照，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师傅看中了哪一张？” 　　楚怡挑了挑眉，问道。 　　“孩子的单人照都照得很好看。”说是这么说，但是摄影师傅还是挑出两张最好看的。 　　两张都是大宝穿着绿色套装的单人照，一张笑得灿烂，一张呆呆萌萌地看着镜头。 　　“就这两张，如果楚同志愿意，我愿意出10块钱。”摄影师傅比了两个“5”。 　　这可是好大的血本啊。 　　但是楚怡并不愿意，她不好意思地朝摄影师傅摇了摇头，“师傅你另找其他人吧。” 　　“能告诉我什么理由吗？”10块钱都不愿意吗，摄影师傅不信，“那我再多加两块钱呢，如何？” 　　楚怡还是摇头，“不太想和别人分享我的孩子，虽然挂在外面墙上，好像很风光，还有钱哪，但是大宝还太小呢，不太想让太多人关注他。” 　　大宝长得胖嘟嘟的，楚怡怕一些有心人的注意，比如人贩子之类的。 　　楚怡没有在照相馆多待，付了钱，一共有10张彩色相片，楚怡专门要了一个相册，光是大宝的单人照就有五张，有一张是楚怡和纪仲川单独的合照。 　　楚怡把照片拿回去，纪仲川拿着两人的合照看了又看，“这张好看，特别好看。” 　　他自己一个人看不够还不行，还要问一问纪冬冬的意见，“冬冬，你说是不是？” 　　楚怡：“……” 　　偏偏纪冬冬很配合他，“好看，婶婶特别好看，叔叔也俊！” 　　“俊”这个词，她是跟上初一年级的纪夏木学的，纪家的春华秋实也是初一年级。 　　纪水水六岁了，本来应该也是要去学校上学的，但是碰上旱情，就跟着几个哥哥学认字，楚怡有时候抱着大宝去找谭小翠，能看到纪水水和三个哥哥凑在一块认字。 　　倒是没见过纪冬冬去学，楚怡关心了一下，“冬冬，怎么没见你去跟哥哥去学认字？” 　　“……不想去。”纪冬冬挠挠头，“我记不住，我觉得那些字难记也难写。” 　　“那可不行，女孩子是要读书的，以后要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特别漂亮！” 　　“比镇上还好看吗？”纪冬冬去过最远的外面，就是镇上了。 　　她觉得镇上也没那么好，不知道她爹娘为什么会喜欢待在镇上，她觉得那些房子又矮又小，睡觉的时候还能听到隔壁小孩子哭的声音，都睡不着。 　　纪冬冬才不喜欢呢，所以她爹娘让她待在大伯家，她很快就答应了，并且表示会乖乖听奶奶的话。 　　就是以前待在大伯家都吃不饱。 　　楚怡不知道她就说了一句话，就让纪冬冬这个小姑娘想到这么多。 　　“外面当然比镇上好看，也比镇上大多了，然后你会认识很多很多的人。” 　　“所以啊，冬冬一定要努力读书，字记不住就努力记。”自从纪仲山夫妻俩回来以后，纪冬冬不在她家吃饭之后，脸蛋上原本养出来的肉现在又没了，瘦弱的脸上只剩下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出彩一些。 　　“好吧，我会努力……”纪冬冬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叫喊声。 　　“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随着这叠声的“不好了”一起的，还有一阵阵的铜锣声，此起彼伏。 　　“起山火了，起山火了，起山火了，大家快去救火啊，快去救火！” 　　山火？！ 　　楚怡心头一凛，抬头朝八树山的方向望，果真看到翠绿色中冒出一缕缕烟雾。 　　楚怡呼吸都停了一息，书里在纪仲川的番外里，就写到了山火，她原本以为蝴蝶效应后，山火会没有了的，没想到…… 　　这次山火会持续烧上三天，烧光了一片山，还有好多村民为了救火受伤。 　　楚怡看着八树山的方向脸色煞白，嘴唇也有些发抖。 　　那边纪仲川已经把大宝放到小床上，吩咐纪冬冬，“冬冬，看好大宝，我出去一趟。” 　　说着他跑去厨房拿上水桶，就要跑出去。 　　“等等！”楚怡赶紧喊停纪仲川，她看着他，“我也要去。” 　　两人走前没忘记把门给关上，跑到山脚下一看，村里的人基本都来了，手上都提着桶，但是桶里无一例外都没有水。 　　大队长陈振兴已经急得跳脚，“怎么办怎么办？！” 　　“没有水！怎么灭火？！” 　　大家都一筹莫展，楚怡脸上表情凝重，她在心里快速地想着可以借助什么东西灭火。 　　水是可以，但是现在一村的人都没有水，空间的水远水救不了近火，她不可能把空间暴露给大家知道。 　　还有什么，耳边听着大队长骂骂咧咧的，楚怡心里乱糟糟的。 　　火需要扑灭，问题是用什么扑灭。 　　这时候何兴怀从山上跑下来，“我找到哪里起火了，在山坳里，哪里周围有很多松树，火势蔓延得很快，大队长，怎么办啊？”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陈振兴急得嘴角起泡，他也急呢，再这么烧下去，整座山都能烧没了。 　　“到底谁放的火？！给我自己站出来！”他吼道。 　　“应该是天气太干燥了，山上的树木自燃了。”纪仲川眼神平静地看着八树山上冒烟的地方。 　　烟雾已经蔓延成浓烟了，说明何兴怀说得是对的。 　　已经接近两年没有下过雨了，人缺水说话都呛嗓子，何况树木呢，太阳暴晒之下，自燃可能性极大。 　　那句俗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不是没有道理的。 　　“没有水扑火，现在只能阻止火势蔓延到山脚。”纪仲川说。 　　“怎么扑？”自从纪仲川开始说话，陈振兴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 　　纪仲川眉头微皱，他也在想用什么扑灭。 　　“用土怎样？”何兴怀提议。 　　楚怡出声，“挖土还要时间，有那时间，火势早就蔓延了，不过可以一试。” 　　“还需要更加快捷的办法灭火。” 　　她深吸一口气，“用竹子打火怎么样？” 　　“竹子需要刚砍的，四五根竹子捆成一捆，用力打在火上，再把土倒在火上，这样应该能灭火。” 　　“土换成沙子也行，沙子应该比土好弄一点。” 　　楚怡看着大家，现在也没有时间了，不管什么办法，都要试一试，陈振兴一声令下，一部分人去砍竹子，一部分人拿着扁担去挑沙，一部分人去挖土。 　　在村民们动作的时候，浓烟已经很大了，在山脚下的村民们都会被浓烟呛到，他们挑着些倒在火苗上，又用竹子打火，几趟下来，累得口干舌燥，腿脚酸软，脚下的沙子更是透过鞋底的滚烫。 　　火浪扑到每个人的脸上，浓烟困在山里，飘不出，有受不了的村民忍不住喊。 　　“有没有水？给我先喝口水，我受不了了，呼吸不过来。” 　　说着就要晕倒，幸亏有人及时把人扶住了，不然就要倒在火堆上。 　　楚怡负责捆竹子，她看到有人背着人从山里出来，那人只扔下一句话，“给他喝点水。” 　　山脚下的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哪里来得水。 　　“给他喝尿吧，不然哪里来的水？” 　　“也只能这样了。” 　　“但喝谁的尿？” 　　昏迷的这人是男的，在山脚下的都是老少媳妇，难道要喝他们的尿？ 　　一众人对视一眼，纷纷后退两步。 　　这也不合适。 　　楚怡咬牙，她留下一句，“我回家一趟。” 　　楚怡回到家，从空间里拿了一些灵泉水出来，看着过于清澈的水，她抓了一把地上的土，撒到水里搅了搅。 　　她装了半个茶壶，她只能期盼着大家忙乱中不会注意她的水从哪来，提着水壶到山脚下的时候，被浓烟呛伤背下来的人，已经又多了五六个。 　　她一个个地给人倒水，已经昏迷的人陈大夫已经在看了，她就把水放在一旁。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外围的山火已经被控制住了，山火被集中在一块区域，那里火势太大，谁也不敢走过去。 　　只能站在外围守着。 　　正如书里说的，山火持续了三天，第一天的时候，是村里人在救火，而晚一步收到消息的镇上公安才派来支援的人入夜才到。 　　这时火势已经控制住了，他们和村里人商讨后，决定轮流轮守。 　　一直守了三天，整整三天，楚怡都没见到纪仲川，直到第四天，才看到纪仲川回来。 　　“火扑灭了？” 　　纪仲川点点头，“上山去巡查过了，火星已经灭了，不过还要轮守，以防火势再起。” 　　楚怡点点头，去卫生间给他放了水，“先去洗一洗吧。” 　　纪仲川顺从地去洗了澡。 　　楚芳在山火第二天来了一趟榆山村，她来看看楚怡，经过榆山村的山火，听说周围几个村镇都警惕起来，每天都派人去山上巡逻。 　　楚芳：“你姐夫被派去山上值夜了。” 　　“晚上还要巡逻？”榆山村没有夜晚值夜的说法，所以楚怡不知道。 　　“你们村已经经历过一次山火了，山上烧得光秃秃的，自然不担心夜里风吹火起，但是我们村，满山的树，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就是其他村，晚上也是要巡逻值夜的，”楚芳叹了声气，她是替丈夫担心，“山里野兽多，我还真怕你姐夫出什么事。” 　　“那不是还有其他人吗？”楚怡安慰她，“姐你也别太杞人忧天了，自己吓自己。” 　　楚芳不担心才怪，但是她还是有点安慰的，“不过我们村里的猎户楚凯旋也跟着去了，所以我倒是也放心不少。” 　　又随便唠了几句，楚芳就和妹妹告别，回家去了。 　　山火后数十天，榆山村人都在忙着清理山上被烧的树枝树冠。 　　清理干净后，日子又平静下来，只不过大家看着光秃秃的山，还是会叹气。 　　突然有一天早上，楚怡家的门被人“嘭嘭嘭”地敲响了。 　　“楚怡，快开门！” 　　“快开门啊！” 　　纪仲川拍了拍怀里的人，让她继续睡，他起身去开门，门外的人是个外村人。 　　“怎么了？找楚怡什么事？” 　　那人看见是纪仲川，没看到楚怡，也不管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快让楚怡回一趟娘家，她姐夫出事了。” 　　纪仲川绑裤腰带的动作一顿，留下一句，“你先进来等一下，”就折返回去了。 　　楚怡被纪仲川摇醒，头脑还有些发懵，她愣愣地站在院子里，耳边是眼前这人刚才说的话，她还有些不敢相信。 　　山火不是已经熄灭了吗？榆山村没有人受伤，没有人死亡。 　　怎么她娘家清平村就出事了？ 　　“我是你姐邻居，你姐夫在山上出事了，被野猪群撞伤了，现在在镇上医院抢救呢。” 　　“你姐托我过来让你回去帮忙照看一下两个小的。” 　　“你看你现在就回去吗？” 　　楚怡从怔愣中回过神，“我现在和你一起回去。” 　　她看了眼纪仲川，张了张嘴，酝酿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说了一句。 　　“你照顾好大宝，我过几天就回来了。” 　　纪仲川握了握她的手，嗯了一声。 　　楚怡来到她姐家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哭得眼睛都肿了。 　　楚光耀毕竟是大哥，哭着哭着他还能停下来安慰哭得抽搐的妹妹，两个小孩看到她的时候，才忍不住抱着她大哭起来。 　　楚怡还没了解具体情况，她问一旁的邻居郝大娘。 　　郝大娘：“就光耀他爹和人上山值夜嘛，早上换班的时候，两队人恰巧碰上出来觅食的野猪群了，然后他们可能想着人多嘛，就想抓野猪，谁知道野猪发起疯来，也难缠。” 　　“楚凯旋都被野猪抓伤了胳膊，他们都说胳膊是要废了，有三个人都被野猪顶到树墩上了，其中就有光耀他爹。” 　　郝大娘说的时候，都一脸后怕，何况楚怡呢，她听得头皮发麻，紧紧抱着光耀两兄妹。 　　她陪了光耀兄妹俩一天，第二天终于等到了镇上的消息。 第49章 救济粮 一更 　　楚芳让她带楚光耀兄妹俩到镇上医院。 　　收拾行李的时候, 纪仲川却感来了，“大宝呢？”楚怡问他。 　　“让娘看着呢。”他看她眼底青黑，像是昨晚没睡一样, 止不住心疼。 　　“先去医院吧。” 　　昨晚上陪着俩兄妹, 他们没睡着，一直在问楚怡关于他们爹的问题, 楚怡要安抚他们也就没睡。 　　四人坐着牛车很快就到了医院，楚怡看到了她姐, 楚芳整个人精神都是恍惚的, 楚怡叫她的时候, 要反应很久才会应一声。 　　“姐, 姐夫怎么样了？” 　　两个孩子也急，楚光耀红着眼睛问他娘, “娘，爹怎么样了？” 　　“你爹从手术室出来了，但是还没醒。”楚芳用手抹了眼泪, 跟他们说，从手术室出来, 但是还没有过危险期, 刚才医生跟她说的话, 楚芳现在还犹在耳边, 浑身冰冷。 　　楚怡随着她姐进了病房, 她姐夫常小军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整个人都是用白纱布包着的, 只露出眼睛鼻子嘴巴，这是得伤得多严重？ 　　“姐，那其他人情况怎么样？” 　　“都一样, 都从抢救室出来了，但是医生说，都还没过危险期，如果10天后没醒过来，那就……那就……”楚芳声音越来越轻，不忍再说下去。 　　“姐，你给姐夫喂点水吧。”楚怡看见常小军嘴唇开裂，整个人就是又肿又缺水的样子。 　　楚芳脸色犹豫，她摇了摇头，楚怡能发现的问题，她也发现了，但就是无能为力，“……医院水龙头都没水。” 　　所以，上哪去找水？ 　　“姐，我出去一下。”楚怡和纪仲川对视一眼，出了病房。 　　从楚芳家出来医院的时候，考虑到应该会在医院逗留几天，所以她收拾了一些日用品。 　　其中她就把楚芳家里用来浦口的搪瓷杯一并给带来了，这不就派上用处了。 　　她找到医院的厕所，关上门进了隔间，在空间里面装了半杯水，然后回了病房。 　　“姐，你去喂姐夫吧。” 　　楚怡把装着水的搪瓷杯放到楚芳手上。 　　“这……这水你哪里来的？”楚芳看看水又看看楚怡，虽然不知所措但表情是欣喜的。 　　“我去医生办公室问的，好说歹说他给了半杯。” 　　不知道这个理由楚芳信不信，她倒了点水在杯盖子上，用手沾了点水再滴到丈夫嘴里，反复几次，她才停下来。 　　楚光耀看着他娘给他爹喂完水，抓着妹妹的手走过去，舔了舔唇，“娘，我和妹妹也想……喝水，我。” 　　说完，光耀舔了舔唇，再饱含期待地看着楚芳。 　　楚芳又往杯盖上倒了些水，送到儿子嘴边，“你喝一点，再给妹妹喝一点。”楚光耀点点头，小心地抿了一口水。 　　楚怡瞧着这一家四口，心里由衷地希望，常小军喝了灵泉水，能醒过来。 　　楚怡也没有在医院多待，她也帮不上忙，临走前她拉过楚芳悄悄问，“姐，你身上有没有钱？” 　　“有一些。”前天丈夫受伤送医院的时候，虽然慌乱，但是她拿了钱的。 　　楚怡给她塞了两张粮票，“姐，这两张粮票你拿着，饿了就去买点吃的，别硬撑着。” 　　楚芳推脱不要，“我哪能要你的，快收回去，别让妹夫看见了。” 　　顺着力道又给推回去，楚怡劝她姐，“就是你妹夫让我给你的，你就当他孝敬你的，快拿着吧。” 　　“说什么孝敬，怎么总乱说话呢？”楚芳嗔了她一眼，推脱的态度软和下来，她抓着重如千斤的粮票，声音有些哽咽，“让你们破费了。” 　　“姐你看这回轮到你了吧，你说的又是什么话？”楚怡笑着说，缓和逐渐悲伤的气氛，她不想哭哭啼啼的道别。 　　“快回去吧。”楚芳调整好情绪，“把光耀和他妹妹也一并带回去，在这里我还要分心照顾他们俩。” 　　“那我明天或者后天再来看你。”楚怡想着明天再来给续一杯灵泉水。 　　楚怡和纪仲川带着光耀和文文出了医院，今天的街道看着比往日还冷清，就是有人也是低着头急匆匆地擦肩而过。 　　大年初一来镇上的时候，大家还不是这样子，脸上好歹有点生气，但是现在低着头闷声不响走路。 　　“哎？！——”楚怡一回头，就看到有人直接晕倒在他们面前。 　　“……这是怎么了？”不至于是碰瓷，现在的人很质朴，没那么多心思。 　　楚怡和纪仲川对视一眼，跑上去查看那人的情况。 　　“大哥？”纪仲川轻推了下地上的人的肩膀。 　　没醒，是真晕了。 　　“要不要送他去医院？”楚怡抬起头看四周街道，街上除了他们，就还有一个瘦削的女人扶着墙在走路，走两步歇一歇。 　　楚怡看着皱眉，这是生病不舒服还是饿了？ 　　纪仲川按了按大叔的人中，按了两下，大爷就慢慢转醒了，他就有了猜测。 　　大爷悠悠转醒，纪仲川问他，“大爷，感觉怎么样？您没事吧？” 　　大爷摇摇头，声音像裹了沙砾一样，听在耳朵里并不舒服，“暂时死不了。” 　　纪仲川扶着他坐起来，就这一个动作，大爷就累得直喘气，喘气时喉咙的轰鸣声，听者害怕。 　　怕他下一秒一口气喘不过来，就睡过去了。 　　“大爷，您还能站起来吗？”楚怡看着大爷微微皱眉。 　　“我缓一下，”大爷慢吞吞地说。 　　“大爷您家是在镇上的吗？您没事吧？要不要我们送您回家？” 　　楚怡看大爷穿着不差，干干净净，蓝色布衣上打的补丁并不多，应该算是家庭条件不错的。 　　大夜看着空荡荡的街道，顺着楚怡的话点头，“我家就在前面那条巷子最里头那家，麻烦你们送我回去。” 　　送大爷回去的路上，楚怡打听到大爷姓于，家里除了他，还有一个儿子儿媳和两个三个孙子。 　　于大爷这趟出来是因为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孙子饿得咬椅子，而儿子儿媳都已经出门两天没回来了，于大爷就想去周边找些吃的。 　　但是周边基本连草都被人捋秃了，只剩下枯了的草根，于大爷只得折返回家。 　　“我听说，过了8月，秋收了供销社才会有救济粮供应，但是哪能撑到那时候啊，还有五六个月呢，那时候没饿死就算不错的了。”于大爷忧心忡忡。 　　楚怡和纪仲川两人都没有说话，两个小孩更是不会说也不敢说，但楚光耀已经懂事了，他听得懂话，他的小脸严肃得很，紧紧地抓着楚怡的右手，他想到了躺在医院的爹，如果他爹醒不过来，那他和妹妹和娘也会饿肚子。 　　两人把于大爷送到他家门口，敲门时是他的两个小孙子开的门，看到爷爷时两个孙子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随即看到爷爷的样子，又紧张起来。 　　“你们爷爷没事，你们让爷爷休息一下，”楚怡松开光耀的手，伸手进裤兜，摸出来三颗白兔奶糖，放到其中一个孩子手上。 　　“给你和……”那小孩接过她的话，“弟弟，”楚怡点了点头，“这糖给你和你弟弟还有爷爷吃。” 　　“谢谢姐姐。”两个小孩和楚怡道谢。 　　出了巷子后，楚怡也拿了两颗奶糖给两个外甥，也不能厚此薄彼。 　　夫妻俩带光耀他们回了榆山村，楚芳现在在医院，也不能让孩子自己一个人待在自己家。 　　晚上把三个孩子都哄睡了之后，楚怡把心里的想法和纪仲川说了说。 　　“长期这么饿下去，就怕会出现易子而食这种事，而我手里有这个空间，本来就比很多人幸运很多了。” 　　“所以我想低价卖空间里的粮食，或者是以物易物换粮食。” 　　“既不能免费送给他们也不能高价卖给他们。” 　　楚怡并不是想发国难财，低价卖是用同等价值的东西换取粮食，帮助他们度过难关，如果她不收钱，免费送算是不劳而获，时间久了就会助长人心的贪婪，她和纪仲川只有两个人实施这个计划，哪里能控制大多数人的想法，到时候容易失败不说，可能还会好心做坏事，落人口实。 　　贪心不足蛇吞象，人心都是复杂的，无论什么时候。 　　她说了可以以物易物，应该会有很多人都会选择用物品换粮食，楚怡也希望是这样，这样她心里也能少些负担。 　　国难财她不想挣！！！ 　　楚怡想起于大爷说的救济粮，8月份也很快了，8月份过后，靠救济粮应该也能挨到明年4月，那时候旱情基本回春了。 　　楚怡想了很多，也和纪仲川都说了，然后就看着他，等着他的决定。 　　“这个是可以，但是你要在镇上卖？”纪仲川可能想的就细一点，“很容易被人认出来的。” 　　“我们也不能让别人帮卖，到时候还得解释东西的来源。” 　　楚怡眼珠一转，有了个主意，“那我们可以去别的镇卖，或者乔装打扮一下。” 　　但是楚怡又觉得纪仲川担心太过了，“顾客常换常新，应该不会有谁注意我们。” 　　纪仲川弹了弹她的脑门，“但是我们也要，时刻保持警惕。” 　　楚怡捂着额头叫了一声，努嘴：“知道了，”他这话也说明他是认可她的话了，“那明天我们去黑市试一下吧？” 第50章 鲁忠 一更 　　第二天, 楚怡和纪仲川把两个外甥送到楚芳手里后，就转身去了黑市。 　　两人身后都背着背篓，楚怡背上的背篓比纪仲川的背篓小上一号, 这是上次纪仲川给编的, 里面放了白面玉米面各两斤，纪仲川背上则装了十斤的芭蕉。 　　芭蕉比较常见, 而且一年四季都有，如是果卖芭蕉, 很多人只会以为是在山上找到的。 　　虽然现在供销社都缺粮食卖, 但是黑市里有门路的人还是多, 也有人在卖粮食, 卖的基本都是糙米，闻着味道像是陈年的糙米, 不新鲜。 　　楚怡还在这里看见了一个熟人。 　　她还记得这个人，鲁忠。 　　他一个人靠着墙站着，她看见有人经过他身边时, 他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了什么, 旁边人却摇了摇头, 然后他就闭了嘴不再说。 　　她看见鲁忠, 后者也看见了她。 　　“那边那人认识你？”纪仲川因为鲁忠频频看向他们身上的眼神, 询问了楚怡。 　　那个男人看着一脸忠厚, 脸上胡子不知道多久没打理了, 又长又密, 徒增几缕匪气。 　　“算是吧，见过一面。”楚怡收回眼神，和纪仲川慢慢走着。 　　“同志, 你们要买什么？”鲁忠走到两人面前，询问。 　　他是因为她是熟人，所以才主动走上前的，算上这次，这是他第二次在黑市遇见楚怡。 　　“你卖什么？” 　　“甘蔗。”鲁忠的回答出乎楚怡的意料，因为认识，鲁忠也就直接说了，别人问他还要小心地考虑一下呢。 　　楚怡挑了挑眉，鲁忠瞧见她那样，挺了挺胸膛，十分傲娇，“按你说的，我回去就试了一下，果真给我种活了，肚子饿的时候，就靠它垫着。” 　　纪仲川听闻他的话，敛下眉眼，默默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男人。 　　“你去哪找来的甘蔗？”楚怡挺好奇的，榆山村没人种，也少人吃，一方水土一方面貌，榆山村没人种，清平村却有。 　　或许其他村落里也种呢。 　　鲁忠说：“我忠爷的朋友，遍布各地，找个甘蔗种子有什么难的。” 　　“……”虽然无语凝噎，但鲁忠很多朋友，楚怡是知道了。 　　“可以看看你的甘蔗吗？” 　　“你要买？” 　　楚怡想看看，然后还有个别的心思，她扭头看了眼纪仲川。 　　“不买。”纪仲川倒是实话实说，“想看看，我们也是来卖东西的。” 　　“卖什么？有大米吗？糙米也行，那边那个卖糙米的，卖的太贵了，把我卖了也吃不起！” 　　鲁忠眼前一亮，他好久没尝过白米饭的味道了。 　　楚怡迟疑两秒，最后缓缓地摇头，“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鲁忠深深地看了眼她，再看两人背后的背篓，倒是期待楚怡说出些什么来。 　　“我们有芭蕉。” 　　“要吗？”没错过他的眼神，楚怡开口询问。 　　“……” 　　鲁忠看着她，再看看纪仲川，他像是上一次见她，也是在黑市里卖东西，还是卖的鸡蛋。 　　他沉声问，“除了芭蕉，还有什么东西？” 　　“有没有鸡蛋？”鲁忠咽了咽口水，“我要多买！” 　　“没有。” 　　楚怡想也没想就说。 　　“那你有多少芭蕉？我全要了！”芭蕉比甘蔗更能垫肚子，鲁忠想。 　　他看了眼巷子，冲他们俩人说，“走，这里不是交易的地方，换个地儿。” 　　说完他就扭头带路去了，楚怡悄声问纪仲川，“我们要跟着去吗？” 　　“你跟他怎么认识的？”男人睨了他一眼，看不清喜怒。 　　“就是去年我自己来过黑市，然后碰上他……” 　　“哦——”纪仲川眉峰动了动，轻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率先跟上鲁忠。 　　楚怡看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跟在他身后走。 　　鲁忠没有带他们走多远，黑市里巷子四通八达，他带他们走进另一条巷子，楚怡进去看到里面有两个看着是十几岁的小孩，在守着一个推车。 　　推车上面铺着稻草，鲁忠走上去，两个小孩叫了声“忠叔”。 　　“这里没人，给我看看你们的芭蕉吧。”进了巷子，鲁忠说，“老大，你们也把甘蔗拿出来。” 　　话落，后面的两个小孩扒开稻草，拿了一条甘蔗出来。 　　楚怡意外，这甘蔗竟然是黑皮的，黑皮甘蔗！ 　　最甜的黑皮甘蔗！ 　　纪仲川看到他们的动作，也把背篓放下，掀开盖在上面的白布，拿出一打芭蕉递给他。 　　“我这里有十斤左右，你要多少？”纪仲川问他。 　　鲁忠看着他手上的芭蕉，放在裤腿边的手使劲擦了擦，两个小孩原本拿着甘蔗，懒散地坐在推车上，看到芭蕉时，条件反射般站起来。 　　殷切地看着鲁忠，“忠叔——” 　　“哎，我都要了！”鲁忠一边应着两个小孩，一边对纪仲川说。 　　“你们这个芭蕉怎么卖？” 　　“还是你们要拿芭蕉和我换？这个甘蔗水多，特别甜，可以解渴。”鲁忠看着芭蕉，肚子开始咕咕响，算起来，其实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啃甘蔗，吃得上火，嘴里都起泡了，很想吃点别的东西。 　　纪仲川看向楚怡，后者点点头，“你可以拿甘蔗和我们换。” 　　“你有多少甘蔗？四条甘蔗可以换十斤芭蕉。” 　　鲁忠点头，“行，”他看这两人的小动作，就知道两人中，是楚怡在做主，“下次还有，你记得再卖给我，甘蔗管够。”钱就没有了。 　　不过这句话，鲁忠并没有说出口。 　　“你种了很多甘蔗？”这下，轮到楚怡好奇了。 　　鲁忠点头，“种了很多。”这个兄弟在这个山头种一片，那个兄弟在那个山头种一片，所有兄弟都种，那不就多了。 　　“有多少？” 　　鲁忠没有立刻回答，看着她嘿嘿笑两声，然后板下脸，“这个哪能告诉你。” 　　楚怡点头，又问，“到时候我怎么找你？你每天都在这黑市里？” 　　“嗯，到时候你要再有芭蕉，就来黑市里找我，我每天都在。” 　　没有再多聊，几人就告别了，楚怡也不打算再在黑市里多待。 　　毕竟鲁忠在这呢，她也知道了她想知道的。 　　一从黑市出来，楚怡就对纪仲川说，“明天我们去别的镇卖吧，不在镇上卖。” 　　镇与镇之间距离挺近的，如果单靠走，那就真的算远的了，走上一上午才到，然后卖完东西，又要走上半天回来，等回到家就已经晚上了。 　　所以纪仲川不同意，“大宝还小，何必浪费那些时间，就在镇上卖吧。” 　　他不知道楚怡的顾虑是什么，所有当楚怡几次找理由劝说他之后，他就看出不对劲来了。 　　“你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事，让你这么怕他？”纪仲川不愧是纪仲川，一语点出关键，“你刚才只说是上次来黑市认识的他，却没有告诉我，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看着她，要楚怡必须实话实说。 　　“……” 　　“我那时候来黑市查探情况……当然也是想看有没有可能买些东西，”她这话，纪仲川撇开头，他不信。 　　有那么一个空间在，还买些东西？卖些东西倒有可能，纪仲川心底无奈，继续听她说。 　　楚怡看他扭头，抿了抿唇。 　　“然后碰到了他，他知道我身上有吃的……就是鸡蛋，出来的时候，被他跟踪了，他威胁我把鸡蛋给他，然后他又带我去国营饭店，让我帮他付钱，我当时还怀着大宝呢，所以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然后他就放我走了。” 　　这一段话下来，纪仲川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眉眼间拧成“川”字。 　　“我怎么没听你跟我说过？” 　　“我想着反正也没发生什么事，而且我回去的时候又发生了山上打架这事，当时你也受伤了，大家伤得最严重，家里乱得很，我就没说。” 　　越解释楚怡就越觉得有道理，不知不觉，下巴都抬起来了。 　　纪仲川：“你是不是觉得你很有道理？” 　　“难道不是？” 　　纪仲川看着她无辜的样子，一口气郁结于心，“你是不是觉得你有什么事了，才算大事？！” 　　这语气不对劲，濒临生气的边缘，但他这话又不对，她想反驳，又知道他这是气急了，气话上头。 　　“我知道你关心我，”纪仲川头又扭回去了，楚怡眨眨眼睛，她觉得纪仲川好像有点小别扭了，她靠上去拉着他的手，柔软的身段贴着他的手臂，绵里绵气地撒娇，“哎呀下次不会了。” 　　楚怡一边说一边看他的反应，从她的角度看，能看到他的喉结性感地上下滑动，下巴随主人傲娇地扭向一边。 　　有点可爱，手也有点痒，她憋住笑。 　　“真的，我下次不会了。” 　　她扭了扭，用身体蹭着他的手臂。 　　“知道了，知道了，”他急急地从她怀里抽出手，不赞同地说教她，带着催促，“你现在不许扭了，快停下来，给我站直了！” 　　“行行行，不就扭一下嘛，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嘛。”楚怡笑嘻嘻地站直。 　　纪仲川皱着眉，看着四周，乡间小路空无一人，但这里到底不是家里，他清了清嗓子，“回到家可以扭。” 　　楚怡“切”了一声，“装什么装，玉米地，不是你说的？” 　　“………………” 第51章 买卖 一更 　　一路打闹回家, 那些买来的甘蔗，楚怡给河海山三家都分了些，剩下的才留在空间里种下。 　　“你说这些甘蔗你四弟一家是从哪里弄来的？”从纪仲山家出来后, 楚怡不知道, 桂香凤和纪仲山在讨论他们。 　　“不知道，你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你知道他们有吃的没忘了你就行了。”纪仲山才不想计较这些甘蔗从哪里来，越是计较越没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他拿着刀给女儿的甘蔗削皮。 　　纪仲山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在村里靠山吃山, 能睡个饱觉, 满足了，他四弟从小就有本事, 那是别人能比得上的吗？ 　　他们纪家四个儿子，就老四最聪明，对于这一点, 纪仲山是服的，他咬了一口甘蔗, 甜滋滋的, 把削好皮的甘蔗给女儿, 问她, “冬冬, 你喜不喜欢你大宝弟弟？” 　　纪冬冬：“喜欢, 他特别乖。” 　　纪仲山：“喜欢就经常去你四叔家找你大宝弟弟玩。” 　　纪冬冬顺着他的话点头, 桂香凤翻了个白眼，“你让你女儿给你四弟当老妈子吗？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纪仲山懒得应她，家里现在就冬冬和大宝最小, 年龄差距也是最小的，处好关系总没错，以后大宝出息了，也能照应姐姐。 　　再说楚怡和纪仲川两人，第二天就又背上背篓去黑市了。 　　他们哪也不去，就在镇上。 　　他们一大早就从村里出来了，到黑市的时候鲁忠还没到，黑市巷子里也并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两个挎着菜篮行色匆匆的大娘。 　　大娘左看看右看看，观察发现他们两人和她确实不同，再看两人背后的背篓，觉得他们俩是卖东西的，怀着点期待走过去问楚怡。 　　“你们有没有糙米？” 　　楚怡看着大娘，头发灰白，是上了一定的年纪，尽管两颊的肉贴着骨头，但面相看着不是苦相，从干净利落的衣服穿着上看，这大娘在家应该也是当家做主的那位，性格想必也是直接爽利的。 　　她收回打量的眼神，回答大娘，“没有，”大娘面带失落，“那你们有什么？” 　　“芭蕉。”纪仲川抢先楚怡回答。 　　楚怡看了男人一眼，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大娘没有看见楚怡的小动作，她听到纪仲川的话有些惊喜，她连忙说，唯恐两人不卖给她，“价钱不是问题。” 　　这意思就是想要了，纪仲川思考两秒，“去个人少的地方，我拿出来给大娘吧。” 　　刚才楚怡在打量大娘的时候，他也在打量她，的出的结论和楚怡差不多，所以他是相信大娘的。 　　“我家就在这附近巷子，我带你们过去，”大娘她主动说，“当然你们信得过我，就跟我走，如果不信，你们带我去你们寻常交易的地方。” 　　纪仲川点头，“去大娘家的巷子吧。” 　　“不知道大娘怎么称呼？” 　　“我姓王。” 　　王大娘带着两人拐了两个巷子，来到一户院落的门口，瞧着像是后门。 　　“就在这吧，这是我家，安全得很。”王大娘指着院门说。 　　纪仲川往巷子两头看了看，才把背篓放下来，从里面拿出两打芭蕉，这是从村里出来时，从空间拿出来放进背篓里的。 　　“这芭蕉看着好，就两打？”王大娘一双眼睛都黏在芭蕉上面，纪仲川拿出的两打芭蕉的芭蕉皮是黄中带绿的嫩黄色，是刚刚好的，不过于熟，又不过生。 　　就是拿回家再留几天，都不会坏。 　　楚怡在拿出来前，就已经尝过味道了，并不涩，甜度刚刚好。 　　纪仲川顺着王大娘的话点点头，王大娘也不失望，现在能买到品相这么好的芭蕉不容易了，她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楚怡背上的背篓上，“同志，你背篓上装的是什么？我也买了。” 　　楚怡抓了抓背篓的带子，告诉王大娘，“玉米面。” 　　“啊？！”王大娘瞪大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随后反应过来了，满眼激动，她上前两步，走到楚怡面前，“同志这可是真的？！” 　　楚怡点点头，王大娘连说了几个好，“你有多少我就买多少！” 　　“快给我看看。”王大娘催楚怡把背篓放下来给她看看。 　　楚怡没有立刻拿，王大娘反应过来，“你瞧我，”她转身去开自家后门，“快进来，先进来再说。” 　　夫妻俩对视一眼，进了王大娘家。 　　进到院子里后，纪仲川站在一边，观察了一番院子里的布局，心底安心了些，而楚怡把背篓放下来，拿出里面的一袋子玉米面，王大娘在征得她同意之后，才拿起装玉米面的袋子颠了颠。 　　一上手，王大娘估量着有两三斤，虽然觉得有些少，但王大娘心里欣喜还是只多不少。 　　两打芭蕉，能有三十多根，两三斤能吃上小半个月，够他们家吃上一段时间了。 　　“这两打芭蕉和这袋子玉米面，多少钱？”王大娘迫不及待地要买下来。 　　“我这里有一张三市斤的粮票，就抵这玉米面，你们看如何？至于这芭蕉，我再给你们五毛钱。” 　　王大娘也不等楚怡他们说话，就自说自话说出来了。 　　“不用这么多，这太多了，”这要是正常时候换成在供销社里买，那三斤的粮票能有很多了，而五毛钱买两打芭蕉，也很多了。 　　楚怡看王大娘这“大方”的劲，就知道王大娘家境殷实，兴许还有点小背景。 　　所以，楚怡也决定做了顺手人情，把朋友结交下来。 　　“怎么能不要，是不是嫌少了？”王大娘把钱和票塞进楚怡手里，她解释道：“现在日子不景气，连带着工作也不景气，我家老头子最近退休了，这还是工厂给老员工的遣送费。” 　　“你要实在嫌少，姑娘你说要多少，你说大娘就给，希望姑娘你下次有什么好东西还找大娘，大娘家里人口多，都等着吃呢。” 　　“你是不知道，供销社里一点东西就贵得很，早前一段时间，供销社里就没有米粮供应了，现在供销社里也没剩下什么吃的了，我为了家里几口人的吃食，费劲心思，每天你们都还没来，我就已经在黑市里等着了，就想趁早买下来。” 　　“晚一点去就被哄抢了，还会提价，最后提价了也可能买不到多少，所以姑娘啊，这回你能这么便宜就卖给我，大娘心里是非常感激的。” 　　王大娘絮絮叨叨的，拉着楚怡的手，亲昵得跟亲母女似的，本来还叫同志的，现在改叫姑娘了。 　　物以稀为贵，黑市里也是会哄抬物价的。 　　“不用这么多，够了的。” 　　楚怡想把手里的粮票给大娘塞回去，大娘坚决不收，“姑娘，你就收着吧，下次有好东西先考虑大娘哈！” 　　“……” 　　楚怡低头看着手里的钱票，最后点了点头，“行，大娘。” 　　就这样，楚怡把三斤玉米面和两打芭蕉卖给了王大娘，收获了一张三市斤的粮票和五毛钱。 　　一开始她想过会有钱拿，但是没想过能这么多，其实一张粮票买芭蕉和玉米面就已经够了。 　　“下次来的时候，给大娘便宜些就行了，照顾一些王大娘就成，现在家家都缺吃的，王大娘厚道，你不收或者少收可能王大娘心里也不会好受，会觉得少了你的。” 　　纪仲川安慰她，刚才进了院子后，他就观察了一阵院子里的环境，院子被打扫得很干净，还有石桌石凳，上面还有茶具，院子角落花圃水井一样不少，看到这些，他就断定这院子的主人还是个有情致品味的。 　　虽然夫妻俩刚才并没有多交流，但是他和楚怡的心思是想到了一块的。 　　就是纪仲川不这么说，她也是会这么干的。 　　两人出黑市的时候，还遇见了鲁忠，对方看到他们还招了招手，楚怡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纪仲川冷硬的脸色是都不带掩饰的。 　　他还记得楚怡说的那事。 　　现在鲁忠笑脸迎人，他就只觉得刺眼，很欠。 　　两人去医院带了楚光耀和他妹妹文文回家，昨天回去的时候，两人并没有把这两孩子带回家，而是让他们留在医院陪他们爹娘了。 　　楚怡还问了问常小军的情况，楚芳说，“你姐夫今天一大早就睁开眼睛了，现在又睡了，医生还说这是奇迹呢，其他人都还没醒呢。” 　　这应该是灵泉水的作用。 　　楚怡叮嘱她姐，“姐，你多喂姐夫喝点水，你看姐夫嘴巴都开裂了。” 　　楚光耀看了看病床上爹，也说，“娘，你快给爹喂点水，小姨说得对，爹肯定很渴。” 　　楚芳直点头，一脸无奈，“行行行，我哪里没有喂水，我刚喂不久呢，早上醒来那会儿，你爹你姐夫还说口渴，喝了一大口水。” 　　因为丈夫情况好转，楚芳心情好了不少，对于妹妹和儿子的劝说，也都听得进去。 　　她看向儿子，“明天你和妹妹别来医院了，好好在你小姨家住着，按你爹这情况，应该过两天就能回去了。” 　　楚怡趁他们母子俩说话的时候，悄悄地往搪瓷杯又渡了一次水，然后才带着光耀和文文走了。 　　楚怡和纪仲川并没有天天都去黑市卖东西，隔一天去一次，或者两天去一次，有时候他们也会去隔壁镇，天不亮就出发，最后披着夜雾回到村。 　　早出晚归的生活，也不是没引起别人的怀疑，曹红就怀疑过，因为谭小翠经常叫她女儿纪水水去老大纪仲河家。 　　去干什么？照看大宝去了，曹红去大哥大嫂家一看，不止她女儿纪水水在，纪冬冬也在，无事可做的一家子兄弟姐妹都待在一起。 　　“娘，老四他们去哪来，大宝在您这一待就是一天，就没闹过要找爹娘？” 　　谭小翠给大宝手里塞了一块地瓜干，让他磨牙，一岁多的大宝喜欢咬手，经常就是把手往嘴巴里一塞，能磨好久，所以楚怡把大宝交给谭小翠的时候，还提了一袋子地瓜干过来，交待谭小翠，看见大宝咬拳头就把地瓜干放他手里。 　　地瓜干是在空间里晒的，软硬适中，就是给大宝磨牙也不可以。 　　“大宝乖得很，乖还不好？怎么？你还希望他闹，折腾我老婆子？”谭小翠听到二儿媳的话说。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曹红讪笑着，她哪里是这个意思。 　　“我是想问，老四他们怎么一天到晚不见人。” 　　曹红也就直说了。 　　“那你直接问不就行了，你还把大宝拉出来溜一遍。”谭小翠满眼都是对曹红说那话的不赞同。 　　曹红看到那表情，想生气吧又没理由，不气吧又真的气不过，她真的就只是问问，她算是看出来了，老婆子偏心眼，她眼神一转，明智地不和谭小翠对视。 　　谭小翠看她这样，重重地哼了一声，“他们有事出去了，就把大宝交给我照顾了。” 　　“我把水水他们叫过来，是想他们兄弟姐妹聚一聚，孩子都这么小大人就分家单过了，再不聚聚，以后真的就一点感情都没有！” 　　她这话解释清楚了吧？也不知道老二媳妇拐弯抹角地想问什么。 　　“现在哪能有什么事啊。”曹红看了看天，说了这么一句话。 　　谁不是在家待着，吃不饱走一下路都嫌累的。 　　谭小翠声音提高，“楚怡她娘家大姐夫不是出事了吗，她和老四探望去了，你没什么事，就不用和我老婆子闲聊了，没事就去看看老二忙什么，你去帮个忙。” 　　谭小翠知道楚怡姐夫出事的事，楚怡也没说他们出去干嘛，所以她自发地以为是这样。 　　曹红听了谭小翠的话，也不走，就直接坐下了，和谭小翠斗气的同时还不忘吃地瓜干，谭小翠切了一声后也没理她。 　　曹红想的是，她就要在老婆子跟前晃，她也饿了，老婆子这里还有吃的，然后她就厚脸皮的坐下了，吃着的同时，对楚怡这个四弟妹，也实在佩服。 　　去年冬分的粮食，吃了这么久，现在还有，曹红再一看大宝，就知道原因了，没那么多嘴吃饭，节省。 　　楚怡和纪仲川两人从医院回来，就到谭小翠这把接大宝。 　　曹红还在这呢。 　　“四弟妹，回来了？”她和楚怡打了声招呼。 　　楚怡点了点头，把背篓交给纪仲川，抱了大宝打算走，就听曹红问， 　　“弟妹，你们去医院探望，怎么还背着这么大的背篓？要装这么多东西吗？” 　　其实曹红想说还能送什么好东西去吗，但是她又不想得罪楚怡，就换了个说法，但对楚怡来说，都差不多，都是挑事。 　　“山烧得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就去别处看了看，人是铁饭是钢，人总得吃东西。” 　　“找到啥好东西了吗？”曹红眼睛一亮，赶紧问，要是真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分一杯羹。 　　想到吃的，曹红嘴里开始分泌口水。 　　“地瓜叶。”楚怡忍着脾气回她，她今天走了一路，其实挺累的，现在只想休息，不想说话。 　　“有多少？”曹红脱口而出。 　　接收到小叔的冷眼后，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改口，“地瓜叶好啊，有吃的就很好了。” 　　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她就什么吃的都没有。 　　山被火烧秃了，原本村里人以为能吃上肉，毕竟山里动物还是有的，一把火烧过去，反正是活不了了，但没想到这把火直接把村民们期盼吃到的“肉”烧成了炭，烧成了灰。 　　白白的空欢喜一场。 　　“四弟妹，这地瓜叶是去哪里找的？”曹红羡慕了一把之后，基于自己内心的渴望，开口问了。 　　“黑市买的。” 　　丢下这么一句话，楚怡和谭小翠说了句话，“娘，今晚你和爹过来吃饭。” 　　然后就带着儿子走了。 　　她刚才敢说地瓜叶是在黑市上买的，就敢叫谭小翠和纪二兴来家里吃饭，反正纪仲河家是吃不上什么的了，谭小翠也是白白的在饿肚子，楚怡也坚信他们会来的。 　　到了吃饭的点，谭小翠和纪二兴果然来了。 　　楚怡端出饭菜，招呼他们吃。 　　两个老人却是看着桌上的饭菜不敢下手，晚饭吃的是玉米包子，包子用的面是楚怡即时在空间里发酵的。 　　不能吃得太丰盛，但也不能太寒颤，所以就发了玉米面，做玉米包子，馅料她用的是地瓜叶，相当于素菜馅了。 　　因为知道谭小翠会来，所以楚怡提前蒸好了鸡蛋羹，让纪仲川先喂了大宝。 　　大宝的营养不能丢，无论怎样，伙食也得跟上去。 　　这晚饭非常丰富了，玉米包子又大又饱满，谭小翠看着大小，就知道吃一个就能饱。 　　但老四媳妇给她和老伴碗里放了两个包子。 　　“这和包子的面，也是买的？”脑海里闪过千丝万缕想法，但谭小翠看老四两口子淡定的样子，再想起早一些时候，楚怡说的在黑市里买地瓜叶，所以有此一问。 　　“是啊。” 　　“这得花多少钱？怎么这么浪费？不省着点吃？”谭小翠一脸心疼。 　　“没事，你儿子能干，你就放心吃吧。”楚怡搬出纪仲川来。 　　抱着大宝的男人看了一眼女人，女人扯谎了都目不转睛，面不改色，又看看自己老爹老娘，心虚地承了这赞美，冲着两个老人点了点头。 　　“老四，你怎么这么能耐？”谭小翠半信半疑。 　　她一脸后怕，猜测道：“你别不是干什么坏事了吧？” 　　楚怡：“……” 　　老太太还真真相了，现在禁止私下买卖，她和纪仲川算是在危险边缘试探吧。 　　“娘，你想多了，你自己也说了，我哪有那能耐啊。” 　　纪仲川说，心想能耐的是你的儿媳妇。 第52章 王大娘 一更 　　“没干坏事就成。”谭小翠听到他的话, 心定下来，这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她其实要的就是一个定心丸，没做啥坏事就成, 不然她得睡不好吃不好, 看见纪仲川和楚怡两个孩子为了自己的小家汲汲营营这么努力，她心里是欣慰自豪的。 　　从那晚楚怡把谭小翠叫去吃饭后, 就管了两个老人的饭，每天吃饭都叫上。 　　老人虽然埋汰几个儿子, 但是人心还是肉长的, 看着人挨饿, 也不能不管, 偷偷从自己嘴里头扣下一些吃的，给几个孙子垫肚子。 　　楚怡发觉了, 还没说什么，纪仲川就找了她说：“我娘给那些孩子的吃食，就当是我的口粮, 我少吃些就行。” 　　纪仲川说得有些底气不足，他还没有自大到认为楚怡给他吃就是应该的, 实际上他想, 首先他是大宝的爹, 所以才得了楚怡照顾。 　　孩子就是娘心里手里的宝。 　　纪仲川有着很清醒的认知。 　　在口粮一事上, 纪仲川对楚怡充满感激, 可以说, 如果没有她, 整个榆山村都不会这么“折腾”，千方百计折腾着让自己活着！ 　　很多事情有时候就需要人开一个头，然后自己去摸索。 　　榆山村的村民们能坚持这么久, 已经很厉害了。 　　楚怡不知道就这说一句话的几秒钟内，纪仲川就想了这么多，她这会儿正扶着大宝的手学走路呢。 　　大宝被妈妈抓着手，经常是撅着小屁股就走，像个小猪崽，楚怡发现他平衡力不行，也可能是小孩子走路就这样的缘故，走路歪歪扭扭的，经常原地转圈圈。 　　她说，“吃没问题，但也不能白吃。” 　　不看谭小翠和纪二兴的面子，就看大宝和纪仲川的面子她还是给的。 　　“让他们都过来陪大宝玩吧，”大宝渐渐大了，家里热闹些也好，大宝从小就乖巧，男孩子要活泼点好。 　　让大宝的哥哥姐姐来和大宝玩一玩。 　　对于口粮，楚怡有绝对的话语权，所以她说基本就是她做了决定，纪仲川没有异议。 　　其他几家大人自然也没有异议，他们都知道谭小翠偷偷给孙子孙女们塞吃的事，他们中也有人沾了孩子的光，吃过一两回，也知道这吃的还得仰仗楚怡和纪仲川。 　　所以巴不得孩子赶紧去呢。 　　村里人每天往八树山上奔的人只多不少，这里面自然不乏纪家的孩子，都是上窜下跳闹腾的年纪，经常漫山遍野跑去找吃的。 　　楚怡也不拘着他们，来和大宝玩的，她都留下来吃饭了，晚饭有时候是芭蕉有时候是地瓜，或者地瓜干，他们吃什么她和纪仲川就吃什么，白米饭玉米面包她还没吃过。 　　现在吃的都比较好找借口，地瓜可以说去年冬村里分的还没吃完，芭蕉可以说去山上找的，从村里去镇上的一路上都是山，可以说山上找的。 　　当春华秋实夏木这三个男孩子兴冲冲地说他们也要跟着楚怡出去的时候，楚怡笑着摇头拒绝了他们，“先在家陪弟弟，下次让你们四叔带你们去。” 　　现在山上外层早就被附近的人捋秃了，她也就哄哄小孩子。 　　真去了也不一定会有。 　　“你们可以带大宝走走路，只要不出村不上山都可以，我和你四叔晚些时候就回来了。” 　　说完她又叮嘱一直不说话的楚光耀和文文，“光耀，文文，你们留在家里，我晚些回来给你和文文带糖，好不好？”最后两句话，楚怡是在楚光耀耳边说的，因为这小子抓着她的衣摆不让走，所以她就蹲下来抱了抱他。 　　“行吧。”楚光耀抿了抿唇，答应了，“小姨可以去医院帮我看一下我爹吗？” 　　楚怡摸了摸他的头，“可以的。” 　　她给这群孩子留了午饭，让他们慢慢吃早饭，因为有春华秋实这群孩子帮忙照看小孩，所以谭小翠也解放了，她也就跟着老姐妹们一起山上。 　　从村里出来，楚怡和纪仲川去镇上，又去找了王大娘，他们是直接找去王大娘家的，这回她给王大娘带了大米。 　　“哎呀，姑娘，你这大米是专门给我的？” 　　王大娘眼带惊喜的看着袋子里的大米。 　　楚怡点头，王大娘迫不及待地问：“这要多少钱？”她拿在手上估量了一下，有点重量。 　　“大娘，我这还有芭蕉，您要吗？” 　　楚怡和纪仲川商量过了，要少了那么王大娘估计不会同意，多要也不是他们的本意，所以他们先把大米拿出来，然后再拿芭蕉。 　　这次的芭蕉是一打，十根左右。 　　“自然要的，有多少要多少。” 　　王大娘看着她散乱的头发，头缝上的草屑，沾着水汽的裤脚，关心地问道：“你们每天都得很早就起床赶来镇上是吧？是不是还得上山？” 　　楚怡：“公鸡第一次打鸣的时候，就起床准备东西了。” 　　水汽是一路走来时沾上的，散乱的头发是故意打乱的，草屑是他们在半路看到有柴火，然后弄了些进空间，这是给冬天准备的，可能就是那时候沾上的。 　　现在榆山村八树山上一棵树没有，乡下冬天没炭可不行。 　　楚怡和纪仲川两人现在是一边卖粮食一边收集柴火。 　　再过一月半月的，天气就凉了，到时候镇上应该会有很多人需要柴火过冬。 　　王大娘问：“这些你要卖多少钱？” 　　“大娘你给我三毛五就成。” 　　楚怡一边说一边把背篓背在肩上。 　　王大娘看着手上的袋子欲言又止，这大米看着有三斤多，和上一次这姑娘卖给她的玉米面更重些。 　　还有一打芭蕉，这价格王大娘觉得也该和上次差不多左右，但这姑娘这么便宜卖给她。 　　王大娘心里有很多话要说，又觉得自己占了楚怡的便宜。 　　“姑娘，谢谢你。”千言万语汇成这么一句话，第一回 能拿出一张三斤的粮票和五毛钱，那是王大娘欣喜之下唯恐楚怡不卖给她，而且王大娘也希望楚怡真的能如她所想，以后有啥吃的，好的东西，都能先考虑到她。 　　毕竟每天她都在愁着家里的早晚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是说得她。 　　而且王大娘家里十口人有八个有工作，现在是只剩下儿子和大女儿在撑着一个大家庭了，她和老头子都没了工作，现在已经是吃老本的了，所以王大娘也不能做到每回都这么大方。 　　一股复杂的情绪积在王大娘心里，她觉得楚怡这姑娘厚道，有心想认识她这个闺女，“姑娘，你急着用钱是吗？” 　　楚怡还没说话，就听王大娘又说，“你要是还有多的粮食，大娘还有认识的人，他们也急着买口粮呢。” 　　王大娘是从观察中推测出楚怡急着用钱的，如果不是急着用钱，那为什么会把大米还有玉米面这样的好东西拿出来卖？ 　　就是自己都不舍得吃呢，哪会舍得拿出来卖。 　　卖芭蕉她还能理解，山里货，比较常见，现摘现卖，卖了还能再摘。 　　楚怡听到王大娘会这么说，她心里又惊又喜，其实一开始她就想着结交王大娘，就有着从王大娘这里入手可以延伸她市场的打算，她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有的。”她略一思索，就有了这个答案。 　　“你背篓里的粮食应该都卖给了我，那你们明天还来吗？明天我叫他们上门或者带你过去找他们。” 　　王大娘看了看两人的背篓，指了指隔壁，“他们就住在我们隔壁，都是邻居。” 　　楚怡点了点头，约好了明天再来，就和纪仲川走了。 　　他们从王大娘家出来后，去了趟医院，这是答应了楚光耀的，来到病房的时候，发现常小军已经醒了，只不过还动不了。 　　不过医生说，“现在天气热，只期盼伤口不要发炎，不然还要受罪，伤口恢复时可能会有些痒，病人也不要乱挠乱动。” 　　楚芳听得认真，常小军考虑的却是钱的问题，他问医生，“医生，我现在可以出院了吗？” 　　医生知道他们的情况，他斟酌着说，“再住院观察一天，如果明天没有什么情况发生，那你们想出院便出院吧。” 　　左右已经醒了，按照在这位病人身上的奇迹和毅力，最危险的都扛过去了，现在问题不大。 　　有医生一句话，楚芳夫妻和纪仲川楚怡两人一道回去。 　　走到半路上，楚怡停下来，看着路边的山，“姐，你们先回去吧，我和仲川想进山找些柴火。” 　　收到楚芳不解的眼神，楚怡解释，“留着冬天烧炭取暖。” 　　楚芳一想到榆山村的情况很快也明白了，她犹豫着，她想一起去，但常小军还伤着呢。 　　楚怡劝她，“你和姐夫走回家也累，你现在一门心思在姐夫身上，光耀和文文回去也是添乱，你就先让他们再在我家住上一晚，明天再让他们回去吧。” 　　楚芳一想就同意了。 　　目送他们走后，楚怡和纪仲川两人上了山，对楚芳说是找柴火是真的，从空间里拿出柴刀，砍了很多干柴收进空间里。 　　看着感觉差不多了，天色也已经晚了，两人才想起要回家。 　　回到家时，家里大门是关着的，开了门楚怡就看到大宝朝她爬过来。 　　而院里本来热闹的声音也慢慢静下来。 　　楚怡看着院里的阵仗，再看傻笑着的大宝：“……”玩孩子到底还是孩子在行！ 第53章 发烧 一更 　　“……四婶婶”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 地上的大宝在看到楚怡后，爬得更快了，楚怡笑着把他抱起来, 推开了旁边的大白, 真是闹腾起来，连狗也凑热闹。 　　她现在也无所谓身上脏不脏, 有没有洗手了，大宝这小子比她还脏, 她抱起大宝后, 大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傻乎乎地冲她笑着呢。 　　“巴巴巴巴巴” 　　“臭小子, 闹得这么欢！”楚怡笑骂道，懒得纠正他, 她抬手给擦了擦脸上的土。 　　纪仲川走过来接过她的背篓，纪春华被底下的弟弟妹妹推到楚怡面前，给她解释。 　　“四婶婶, 我们在和大宝弟弟闹着玩呢。” 　　院子里一群孩子，就纪春华最大, 其他孩子不愿意解释, 只能他来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大宝这样子, 没想到他这么配合你们。”楚怡看着院子里的那一条只有攀爬才弄出来的“痕迹”说, 刚才她一开门进来就看见大宝在那上面哼哧哼哧往前爬, 其他人就在旁边给他呐喊助威。 　　亏这些小孩想得出来。 　　纪春华挠了挠头发, 脸上有些尴尬, 他怕说出来会被骂，“我们教大宝学走路，但大宝走得太快, 我们抓不住，他就……摔了一跤……” 　　一听这话，楚怡连忙去看大宝的膝盖，裤子膝盖的位置除了有些磨损没什么问题，现在她有点庆幸了，早上出门时，她给大宝穿的开裆长裤，想到这，楚怡摸了摸大宝的屁股，才发现这群孩子给大宝换了裤子。 　　纪秋实看他哥发呆半天没说话，又看到四婶的动作，接过话来，“大宝摔的时候没哭，还自己在地上爬，所以我们才想和他玩游戏的。” 　　“裤子是玩游戏前换的。” 　　“大宝今天没有睡午觉吧？”楚怡没有怪他们的意思，七个孩子站成一排，齐点头。 　　楚怡笑了笑，“你们今晚都留下来吃饭，今天我买了些玉米面，我们蒸包子吃。” 　　“啊呜好啊好啊！” 　　楚怡回房进了空间，把大宝扔到浴盆里给他从头到尾洗得干干净净，才出去搜面团，大宝被她放到背上背着了，这样方便做家务。 　　揉的时候是这群孩子帮着一起揉的，楚怡突然就听纪夏木说。 　　“这还是我第一次揉面呢。” 　　“以前我们家还没分家的时候，都是吃大锅饭。” 　　他一开口，其他的孩子也开口了， 　　楚光耀说：“这是我第一次在小姨家揉面做包子呢。” 　　听了一圈下来，就属纪秋实说得最实在，“这顿饭肯定是吃过最香的！” 　　因为揉的面是实打实的多，他现在就已经在咽口水了。 　　楚怡笑了笑，“尽管吃，肯定管够的。” 　　她背上的大宝仿佛是在附和她，挥着手呀呀呀叫。 　　第二天，楚怡和纪仲川去镇上见王大娘，这回她拿了地瓜，芭蕉和玉米面。 　　除了芭蕉，其他两样她拿的都不多，玉米面三斤左右，地瓜仅仅只有两根，拳头大小。 　　王大娘介绍了三家邻居，都有近十号人，她直接把拿来的东西均分给这三家，两根地瓜怎么分？ 　　按斤称，反正有秤砣，每个分到的都一样。 　　在卖完东西后，在王大娘他们问到下次什么时候来，楚怡只说：“过个十天半月吧，家里啥也没有了，我和我家那口子要进趟深山去找。” 　　邻居听说眼睛一亮，“山里有能吃的野物不？有没有办法弄到野鸡？” 　　这邻居的话提醒了楚怡，她空间里的鸡生蛋，蛋生鸡，已经有三四十只鸡了，被纪仲川用竹子围起来，弄了个养鸡场，鸡蛋攒了一个背篓了，鸡不停地生，扛不住啊。 　　以前楚怡最烦恼的是，芭蕉那么多，怎么办，吃又吃不完，自打有了王大娘这些固定的顾客，芭蕉完全不愁销路，也不会再有堆积成山的时候。 　　堆积成山的是地瓜，大米，和枇杷，辣椒，在这些东西把空间都沾满之后，楚怡干脆决定暂时不再种植水稻，其他作物，都减少种植，空出来好大一片地。 　　目前来讲，只有大米是不常吃没有机会卖的，先前的存量就已经够吃十多年了，何况还有地瓜，芭蕉，玉米，玉米面，鸡蛋这些可以替代的口粮，所以空间里的粮食，真的是多，多，多，太多了！ 　　就是卖，都卖不完。 　　“要是能抓到，你给大娘送来，我预订了。”那个邻居大娘看楚怡不说话，就先把话说了。 　　楚怡在想着怎么处理空间里的那些鸡，听到她的话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她得好好规划一下，从镇上回来之后，她和纪仲川休息了三天，第一天在家里看孩子，讨论空间鸡的处理办法，第二天，叫了村里的陈平安，美其名曰去镇上考察了，其实是去山上了。 　　山是村里到镇上必经之路旁的山，楚怡在深山里，放了两只母鸡，她决定要在这片无主的山上，养鸡。 　　然后靠着这两只鸡，把空间里的鸡蛋和鸡，慢慢地卖出去。 　　陈平安是她和纪仲川的一个见证人，她和纪仲川经常在镇上卖东西，天天早出晚归，村里人他们不怕，就怕镇上的有心人。 　　以后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这些东西要有个准备来源，所以，楚怡和纪仲川看中了显少会有人涉足的这座山。 　　陈平安是纪仲川信任的人，当她说要找个人合作的时候，纪仲川就提了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山上的养鸡场已经慢慢有了规模，陈平安负责每天在山上守着，原本楚怡以为他会不适应，毕竟一天天地回不了家，但是陈平安表示很好。 　　“多亏了四哥和嫂子，我娘的病才会好。”这楚怡还真不知道，其实陈平安的娘的病就是饿的，吃饱了自然就好了，现在家里的娘和他每天都能吃饱，陈平安自然院子待在山上。 　　过了八月，期待中的救济粮并没有到镇上供销社，很多人的期待落空，村里一片哀嚎，救济粮的来期成迷，这也间接导致了，楚怡的生意越来越好。 　　紧接着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开学季，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是上学的年纪，纪水水和纪秀秀是还没报道，但是上面的春华秋实和夏木就没空天天来家里了。 　　这几个孩子读书都还行，当初大家都以为小升初他们考不上了呢。 　　因为几个大的去学校报道了，所以家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不少，每天傍晚回来都能听到一院子的欢声笑语，乍一下子听不到了，楚怡还有点不习惯。 　　她不习惯，纪秋实更不习惯呢，他说，“我都已经习惯了每天带大宝去玩，然后回四婶婶家吃饱饭的日子了，我去学校了，准又得饿肚子。” 　　楚怡哭笑不得，这个秋实，就是个爱吃鬼，特别喜欢吃，每次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吃的最多，会和哥哥弟弟妹妹抢吃的，但是大宝最喜欢他。 　　这不这会大宝就抱着二哥的脖子不撒手。 　　二哥也很喜欢大宝，喜欢他肉肉的手和脸，纪秋实抓着大宝的莲藕手，看着他圆乎乎的侧脸，实在忍不住亲了一口，亲完后对楚怡说，“四婶，你把大宝好可爱啊。” 　　楚怡哭笑不得，“饿肚子了就来婶家吃饭，大宝肯定高兴。” 　　纪秋实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四婶，我听到你这话，特别高兴。” 　　“我也要来！” 　　“我也要来！！！” 　　“都来。”楚怡不吝欢迎。 　　她把大宝从他手上抱回来，“快和他们去上学吧。” 　　点点头，临走前，纪秋实又伸出手握了握大宝的手，“大宝，晚上见。” 　　纪春华和纪夏木有样学样，他们一走，院子里就剩下楚怡和纪水水纪秀秀三人。 　　因为纪春华他们开学要去镇上上课，楚怡怕两个小姑娘照顾不来越来越闹腾的大宝，所以没有去镇上送货。 　　自从王大娘介绍了她的邻居朋友给他们之后，楚怡的生意越来越好了，有了固定的客源，也很少有停下来的时候，所以这是难得的休息时间。 　　他们的顾客并不只是固定的，有的是镇上的居民，有些是周围村子里的村民，和他们交易更多的是以物易物，所以家里多了很多簸箕背篓扫把之类的东西。 　　这些都是村民们用来换粮食的，一次用两三个簸箕或者扫把。 　　因为人多，所以楚怡慢慢有了定价，一个簸箕（背篓、扫把）或者是其他的物品合三分钱，就能换十根芭蕉或者一两玉米面，或者3个鸡蛋。 　　人多，不收钱也不行。 　　大米楚怡始终不敢拿出来，像玉米面、玉米这些东西也只是偶尔才拿出来在镇上交易，鸡蛋倒是隔个两三天就能卖一次，一次近百颗鸡蛋。 　　山上的鸡多了三只，五只鸡每天能有十颗鸡蛋，没错，空间鸡每天两颗蛋，空间鸡生的蛋孵化的鸡也是生两个蛋。 　　其实，楚怡和纪仲川在黑市里，还碰见过纪家人，是在8月底9月初时，等不到救济粮的纪家人，也开始去镇上黑市买吃的。 　　河海山三家人都见过，不过她和纪仲川都没有出面，她和纪仲川考虑了很久，决定和鲁忠合作，有了他，可以负责周边两个镇的生意。 　　鲁忠一根直肠子到底，只要要吃的给他和他的弟兄们，他是不会管楚怡他们是怎么弄来这些东西的。 　　就比如楚怡和他说，鸡蛋是在深山里养的鸡生的，他听了就信了。 　　她说地瓜是在山里种的，他听了也信，毕竟他就在山里种过甘蔗，长势可好了，不过自从多次在楚怡那买到芭蕉等吃食，他就不大想伺弄这些甘蔗了。 　　简单来说，就是吃腻了。 　　鲁忠想让楚怡教他怎么种地瓜，他也要在山里搞。 　　楚怡当时：“……”不过她也不会不教，把方法教给他，就不知道他能不能种出来。 　　“那没有水怎么办？” 　　这个问题，楚怡好像听好多人都问过，她不厌其烦地重复，“用尿啊。”这可是能当肥料的。 　　鲁忠：…… 　　回忆回拢，楚怡把大宝放在小床上，让冬冬和水水陪他玩，她去打扫卫生。 　　晚间，纪仲川是和春华秋实夏木这三兄弟回来的，回来后他先去看了看大宝，几个哥哥不陪大宝玩了，大宝又变安静了，乖乖地坐着，纪仲川还真有点不习惯。 　　他走近大宝，伸手抱大宝的时候，被大宝身上的滚烫惊到了，他用脸贴了贴大宝的脸，问床边的冬冬和水水，“弟弟坐了一天？” 　　两个小姑娘点头。 　　难怪这么安静，纪仲川心里钝钝痛地，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烧了多久。 　　“阿楚，快出来，大宝发烧了。” 第54章 退烧/救济粮 一更 　　纪仲川抱着大宝往厨房里快走, 一边走一边喊，“冬冬，快去帮四叔拿块毛巾来。” 　　楚怡原本在阁楼上, 白天一天她把房里的床单被罩都拆下来放在院子里在太阳底下晾晒, 然后又上了阁楼收拾东西。 　　阁楼放了很多晒干的柴火，还有很多簸箕扫把凳子, 这些都是在镇上卖粮食时收回来，都是乱放的, 这次她全部分门别类堆放好。 　　她打算在阁楼上再弄间房间, 以后等大宝大了, 就让他自己在阁楼上睡觉。 　　“听冬冬他们说, 大宝在床上坐了一天，你一天都没发现大宝发烧吗？” 　　“今天你有抱过大宝吗？大宝不是天天要午睡吗？”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坐在这里, 平时就安静，你今天就算再忙你也该过来看看他，和他说说话, 逗逗他。” 　　纪仲川看见楚怡，嘴里就控制不住抛出质问的话。 　　楚怡没理会他的质问, 洗了手去抱大宝, 看着他红通通的脸蛋满眼心疼, 她拿过纪仲川手里的毛巾, 替大宝擦手擦脸, “我来给大宝擦, 你去问问水有牛车或者马车, 去借一辆，我们带大宝去医院。” 　　楚怡不敢冒险直接带大宝上医院，路途远, 路上颠簸，大宝身上这么烫，必须得先降温，刚好纪仲川去借车，她可以先给大宝进行物理降温。 　　纪仲川看见她这样，也不舍得骂了，叹了声气，现在也不是骂人的时候，他出了厨房，去借车。 　　“冬冬，你去帮四婶把门关上。” 　　楚怡要脱大宝的衣服，光擦手擦脸她觉得不管用，她看着大宝蹙着小眉头，不舒服地哼哼，那双黑亮的眼睛也不复以往那般灵动，心疼得要命。 　　“大宝，张嘴，喝点水，喝点水就好了。” 　　楚怡给大宝喂水，大宝一直看着妈妈，喝一口她就夸一句大宝，“大宝真乖！” 　　大宝从出生到现在一岁多，吃喝都是靠空间，没见过大宝生病，楚怡一直以为大宝的身体很强壮，现在她觉得自己大错特错，小孩子抵抗力本来就弱。 　　喂了小半碗水，楚怡就让纪冬冬把水端到一边，不喝了，接过纪水水递过来的毛巾，继续擦拭身体。 　　脱了大宝的衣服之后才感觉，浑身都烫，楚怡心急得眼睛都红了，要是大宝难受得哭了还好，但是这孩子难受得宁愿哼哼，也不哭一声。 　　在换了一次水之后，纪仲川才回来，说借到车了，车是二八自行车。 　　而这期间，大宝的烧一直没退，反而有越来越烫的趋势。 　　楚怡给大宝穿上衣服，谭小翠和纪二兴听到消息也赶来了，她看到大宝后，让楚怡给孩子包一层小被子再走。 　　她说：“孩子看着像是要发水逗了，不能吹风。” 　　楚怡呆住，“那…大宝会没事的吧？” 　　她抱着大宝，不敢用力，感受着大宝软乎乎又滚烫烫的小身体，手脚发软。 　　“没事，没事，大宝福气大着呢，仲川你快去拿床小被子，等他水逗发了就好，现在就等他退了烧就好。” 　　谭小翠用树皮一样粗糙的手探了探大宝的脸，“这么烫！” 　　楚怡低头看着大宝，眼泪唰唰往下掉，“娘，大宝怎么不哭啊？” 　　哭了她能好受一点。 　　“怎么还盼着孩子哭呢？！”谭小翠不赞同，“大宝坚强着呢。” 　　她知道现在楚怡不顶用，她回屋去拿来背孩子的小背带，帮楚怡把孩子绑在胸前，“背上孩子待会就可以让仲川骑快点了，别耽搁了，天黑可不好走路。” 　　楚怡点头。 　　到了医院，大宝就被打上了吊针，打了吊针身体感觉舒服了，这会儿他在睡觉，每隔一会儿，楚怡就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仿佛这样，她才心安。 　　纪仲川在她身边坐下，伸出手，“我抱一会儿大宝，你休息一下。” 　　楚怡摇头，低着头眼睛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大宝，“我不累。” 　　“下次我会好好照顾大宝的，不会再有这种事了。”空旷的走廊里响起女人低低的声音。 　　纪仲川叹气：“不怪你，我今天下午语气也很重。” 　　楚怡不说话。 　　“我去找医生借张毯子。” 　　熬了一整夜，终于等到大宝烧退了，楚怡看他滴溜溜转的眼睛，就知道平日里健康的大宝回来了。 　　“还是要多注意，孩子后面身上陆续会冒出红色的小水泡，这是疱疹，这是发水逗的正常现象，烧退了就冒出来了，不要让孩子拿手去抓。” 　　“也不要让其他孩子接触到孩子，会传染的。” 　　“注意保持干净卫生，一般七八天就能好全了。”医生给他们开了支药膏就让他们回去了，“药膏涂抹在孩子脸上的水泡上。” 　　回去的路上两人碰到了赶来的谭小翠，知道孙子没事了，谭小翠就又原路返回。 　　回到家当天，大宝的脸和脖子就出了水泡，痒得大宝一直闹腾，一直想伸手抓，大宝一直需要人照顾，楚怡纪仲川两人就没有再去镇上卖粮食。 　　“借的车你还了吗？你借谁的？”村里可没谁有这种二八式自行车。 　　“还了，借霍主任的，她刚巧骑车来村里，情急之下就借了。” 　　“霍主任来村里做什么？”霍主任是粮税站的人，一年到头只会来那么两次。 　　“听说是来商量发放救济粮的。” 　　纪仲川站在她身后说，因为爸爸站在大宝面前，所以他朝纪仲川伸出手要抱抱。 　　楚怡把大宝给他，大宝因为生病，变得黏人不少，为了防止大宝手乱抓，这两天里，除了睡觉，楚怡和纪仲川都抱着他。 　　大宝的脸上，脖子，手臂都是红点点，现在已经没有两天前刚发出来那么多了，消了很多，刚发出来的时候，密密麻麻，水泡不留缝隙地排列着，大宝一张圆嘟嘟的脸蛋，五官都看不见了。 　　那两天每次大宝难受到楚怡想帮他挠的时候，就把他交给纪仲川，她去一边抹眼泪。 　　又过了五六天，大宝除了脸上的还留着些印，身上的红点消得差不多了，谭小翠来了一趟，跟楚怡说大宝差不多好全了，可以出去让大宝透透气了，楚怡就想着，趁着早上的阳光舒服，抱他出去晒晒太阳。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给大宝穿戴好，戴了顶小老虎的帽子。 　　出水逗的这七八天里，大宝肉眼可见地瘦下来，平时爱吃的地瓜糊糊也不爱吃了，能出门大宝也是高兴的，伏在她肩头左顾右盼，就像一只摇头晃脑的小老虎。 　　楚怡出去后，才发现村里十分热闹，大家无一不是背着背篓或者拿着麻袋，兴冲冲地往一个方向走，她看到小青，就叫住了她，“小青，大家这是去哪？” 　　“去村广场装粮食啊，救济粮下来了，都说每户按人头分，一人5斤粮食呢！嫂子，四哥去了吗？” 　　楚怡摇头。 　　“其实也不用急，每个人都有份，早去晚去都一样，”小青笑着说，她看着楚怡怀里的大宝，“嫂子，大宝怎么样了？” 　　她伸手想去拉拉大宝的手，被楚怡避开了。 　　“好多了，”楚怡解释，“大宝还没好全呢，你先别碰他，免得感染了。” 　　小青也不懂这些，毫不在意地收回手，“嫂子也要一起去村广场那边吗？” 　　“那边人多，先不去了，我带大宝去别处逛逛，你赶紧去吧。”楚怡催小青赶紧去。 　　小青点点头，也就和母子俩告别了。 　　带着大宝玩了会，楚怡就抱着他回去了，晚些时候，大队长陈振兴就拿着15斤的大米上门了。 　　“这是村里发的救济粮，每人5斤，你们家三口人，一共15斤。” 　　还真是每人5斤，楚怡谢过大队长问，“这救济粮是一次性发完给大家的吗？” 　　陈振兴摇头，他感慨道，“两月一发，所以这回大家应该可以过个好冬好年了。” 　　冬天如果饿肚子，是一件非常难挨的事。 　　“听你娘说，大宝发水逗了，现在好些了吗？”陈振兴没有立刻走，他说要看看大宝。 　　“好很多了，再过十来天，就能活蹦乱跳地和其他孩子玩了。”楚怡扭头看向小床上的大宝，他现在扶着床沿在走呢，和人说起大宝这回生病发烧，楚怡是感到庆幸的。 　　陈振兴走过去，朝大宝伸出手，大宝抬起头看着他。 　　楚怡站在一边看着。 　　看着看着，大宝就伸出小手放在了大队长掌心里。 　　陈振兴笑着握了握大宝的手，“大宝真坚强，一定要快快长大，以后长大了和叔公一起喝酒。” 　　“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宝在床上蹦起来，陈振兴哈哈一笑，指着大宝说，“大宝你可答应了，等你长大了叔公可是会真拿酒来找你的。” 　　大宝让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他夭折的女儿。 　　陈振兴笑着把叹息咽下，吸了吸鼻子，他放开大宝的手，和楚怡打了声招呼，背着手走了。 　　大宝的水逗好了之后，九月一过，很快天气就冷下来了，这时候楚怡他们去镇上卖粮食的次数减少了，量也减少了。 　　本来楚怡在周边镇卖粮食的初衷是，帮助大家渡过难关，现在缺粮少吃的坎已经要过去了，她没必要再卖了。 　　家里阁楼上堆了一层阁楼高的日用品，都是和村民们置换的，啥都有，一应俱全。 　　这段时间，钱也挣了不少，楚怡算过，有300多块钱，这是笔巨款，厚厚的一摞，纪仲川拿的时候，手都哆嗦。 　　接下来大家肯定很快就能恢复过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楚怡没必要再去冒险。 　　她劝鲁忠，“现在还是别冒险了，先休息一阵时间，你也不缺吃的用的。” 　　鲁忠觉得他们不会做生意，“你不卖，我卖，你把粮食都卖给我吧，你给我粮食，我给你钱，和你合作，我包了东章镇。” 　　东章镇就是他们这个镇。 　　“什么叫我不缺吃的用的，我一顿能吃你们三顿，我还没讨老婆，我还要靠它们讨个老婆呢。” 　　“一个子两个子都是钱，攒攒就够了老婆本了。” 　　“……” 　　“你要去卖，我也不拦着，但我哪有那么多粮食可以卖给你啊。”鲁忠想要做二道生意楚怡没意见，但是楚怡不想提供粮食。 　　她对鲁忠的原话是：我自己也要攒着卖钱呢。 　　“现在虽然有救济粮，但是供销社的粮价又上来了，镇上买粮食的肯定还是很多的，这些人的生意还是很好做的啊。”鲁忠还想再劝，他觉得楚怡是能吃苦的，要是真心想和他做生意，就肯定能有粮食，还会有很多。 　　“有救济粮我不缺吃的了，大家可以也不缺，所以偶尔出来一趟就可以了。”楚怡态度也坚决，鲁忠见劝不动也就不劝了。 　　但最后还是嘟囔，“没了你，不知道我的老婆本要攒到什么时候。” 　　“……” 第55章 死循环 一更 　　十月底, 榆山村的气温彻底了冷下来了，白天的空气又干又冷，吹得人脸干疼。 　　大宝滑嫩的脸蛋不可避免地被十月底的风吹裂了, 楚怡已经给他涂了雪花膏, 但每天洗完脸的时候，大宝还是会和她生闷气。 　　因为她弄疼他了。 　　臭小子已经有脾气了, 也知道大家都宠着他，所以平时可嚣张了, 生闷气的时候, 就会背着她坐着, 他不理楚怡, 楚怡也就不理他，她才不惯他呢。 　　“我去镇上了, 阿白好好看家啊。” 　　楚怡看着背着她坐在柳树下扣树皮的大宝，扬声朝家里的土狗阿白说。 　　她看见她话音刚落，大宝的肩膀就动了动, 闷笑一声，她拿上背篓准备出门。 　　1, 2, 3, 4…… 　　楚怡在心里数着数, 五声不到, 身后就传来一叠声慌里慌张的叫声。 　　“妈妈, 妈妈, 妈妈……” 　　这时候的他已经会叫“妈妈”了，也才过了一个多月，这一声“妈妈”就叫得非常顺溜了, 每次听他叫妈妈，楚怡的脾气就被他的软萌给软化了，一点都没了。 　　楚怡停下来，看着大宝跌跌撞撞地朝她跑过来，大宝跑过来抓着她的裤脚，歪着脑袋看她，“妈妈……” 　　“想去？”楚怡抓了抓裤子，忍着想把他抱起来的冲动。 　　大宝的小脑袋上下一点一点的。 　　“你刚才气妈妈，我不带你。”楚怡坏心眼地想看他小脸上失落地表情。 　　“妈妈妈妈……”大宝脸上果然出现着急的表情。 　　楚怡感觉裤子都要被他扯掉了，大宝现在只会叫妈妈，其他的词语只会少说，她觉得，再大点大宝就好玩了。 　　“你和阿白一起看家，愿意吗？”大宝听得懂楚怡的话，他胖手紧紧地抓着楚怡的裤腿，看了眼旁边的阿白，鼓着脸摇头。 　　一张脸肉嘟嘟的，太可爱了，楚怡受不了亲儿子的诱惑，她弯腰把崽子抱起来，“既然你不愿意和阿白一起看家，那妈妈就带你一起去吧。” 　　“汪汪”阿白在一旁冲母子俩吠了两声。 　　大宝双手圈着妈妈的脖子，嘴贴上去，亲了亲楚怡的脸颊。 　　楚怡愣了愣，随即用一只手狠狠地蹂躏了一番他的圆脸，又揉又掐，“啊太可爱了！” 　　这期间，大宝只会睁着眼睛，呆萌地看着妈妈楚怡。 　　母子俩留着阿白在家，关上门就去镇上了。 　　楚怡是去镇上送柴火炭的，王大娘和楚怡还有联系，天气冷了之后，就向楚怡询问过，有没有炭，王大娘得知楚怡有炭后，每隔十天半月就让楚怡送一次炭。 　　王大娘住的那条街巷的住户都被楚怡给包圆了，这家三斤，那家五斤的，迟一天送，就催楚怡。 　　楚怡索性直接卖柴火给他们，让他们自己烧，柴火她和纪仲川囤积了很多。 　　楚怡去到了镇上，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空间里的柴火放到背篓里，往往这时候，大宝就会给她放风。 　　抿着小嘴，比她还紧张，等她把柴火全拿出来了，楚怡就看到他松了口气的神情。 　　她碰了碰他可爱的腮帮子，笑问道，“大宝怎么这么严肃呢？” 　　大宝：“人人、人人。” 　　大宝的意思是，他们会被人发现，他在担心。 　　楚怡忍俊不禁，拍拍他的肩膀，“不怕不怕。” 　　“怕怕、怕怕、” 　　大宝抱着楚怡脖子。 　　楚怡亲了亲他，背上柴火，去给王大娘送柴火，王大娘要了四十斤柴火，原本是纪仲川给大娘送过去的，但这会儿他应该在山上捡鸡蛋，然后这活就到了楚怡头上了。 　　四十斤有两个大宝这么重了，肩上两个大宝，手上一个大宝，那重量，可真不好受，娇嫩的肩膀火辣辣的痛。 　　等送到王大娘家，把背篓放下，楚怡才感觉活过来，背着四十斤的柴火，只感觉一座山压在肩膀上。 　　王大娘一向是给钱的，把柴火钱一毛四分钱付了之后，在楚怡要走的时候，她叫停楚怡，拿出一顶小孩子才能戴的小帽子递给楚怡。 　　“拿着吧，做帽子的布料都是用的裁衣服的边角料，都是新的布料，里头的棉花是前年的，”说到这里，王大娘有些许不好意思，她又接着说，“这是给大宝的，可以挡脸，不影响呼吸，平时让大宝戴着，护着脸这样就不会冻伤脸了。”王大娘看她愣着，催着她拿。 　　“不用了……”楚怡拒绝，王大娘却直接把帽子给大宝戴上了，大宝也乖乖地任王大娘给他戴帽子，帽子是褐色的，耐脏的同时还不挑人，帽面上王大娘给绣了小老虎。 　　这是大宝第二顶小老虎帽子了。 　　“大宝这么好看乖巧的孩子，你舍得让他顶着一张被冻得通红的脸出门啊？” 　　王大娘慈爱地看着大宝，看着他戴着帽子的样子，大宝皮肤白，褐色反而显得皮肤更白，眼睛圆溜溜的，王大娘频频点头，对自己手艺很满意。 　　楚怡当然不想让大宝顶着一张通红的脸跟她出门，冻伤了她也心疼，但是孩子皮肤嫩，再加上她只想着给大宝涂雪花膏，也没想到给大宝戴帽子。 　　她看着大宝戴着小帽子的样子，是喜欢和接受的。 　　“谢谢王大娘。”她真心地道谢，她教大宝，“大宝，快谢谢王奶奶。” 　　“奶奶、” 　　大宝会叫奶奶，他知道妈妈让他说话，所以他看着王大娘喊奶奶。 　　王大娘眯着眼笑着应下来，乖巧懂事的小孩子无论多大，总是招人喜欢的。 　　楚怡和王大娘闲聊了一会儿，就带着大宝回去了，她抱着孩子走得很慢，想着待会走到半道上兴许还能遇到纪仲川。 　　山上的养鸡场，楚怡和纪仲川打算缩减规模，六只鸡动静太大了点，它们到处做窝，还会跑下山。 　　陈平安就是时刻盯着风险也大，跑下山还要去抓回来。 　　所以，她和纪仲川决定，最后就养两只就够了，每天四个蛋，偶尔去镇上换个钱就行了。 　　所以纪仲川上山除了捡鸡蛋以外，还有个任务，是去抓鸡杀鸡的。 　　回村的路上，没有遇到纪仲川，他是在他们吃过晚饭天全黑下来了才回到家的。 　　纪仲川就是算准了时间这个点回来的，因为他带了烧鸡回来，香味浓郁。 　　他近了身，楚怡能闻到肉香味，下一秒就见纪仲川从背篓里拿出一只烧鸡放到她面前。 　　“我给你留了饭。”楚怡说。 　　“已经吃过了，晚饭是半只烧鸡。” 　　“杀了三只鸡，一只我和平安吃了，还有一只我做主给平安带回家了，还有三只在山上呢，绑着脚，就不天天上山守着了，过一段时间去收鸡蛋就好了。” 　　楚怡点头，陈平安一天不落地在山上守了两个多月，这回回来也是有理由的。 　　还是水的问题。救济粮来了，粮食有了，但没水，正好山上都烧秃了，大队长陈振兴和村里人商讨决定。 　　掘山找水。 　　有大米但还得有水才能吃上香喷喷的米饭啊。 　　村里人最久的有近一年没洗过澡了，半年没喝一口水了，最开始是咬萝卜，啃地瓜，后面萝卜咬完了，地瓜也啃完了，就只能舔露水了，就润润舌头的程度。 　　第二天，村里就开始浩浩荡荡地准备起来，声势浩大到村里只剩下老弱妇孺没上山的，他们都是老的走不动了，小的又太小，都只能在山下看着。 　　每挖一个坑，挖到五六十米还没出水，大家就又换一个地方挖，把原来挖出来的土又填回去。 　　村里人斗志昂扬地在山上挖了四五天，楚怡佩服他们这种精神，坚持不懈，看样子还要继续挖下去。 　　楚怡也上去挖了两天，很累，累得嗓子冒烟，但听着大队长鼓舞人心的话，莫名地就有了力量。 　　“不挖肯定没水，挖了就有一线希望！” 　　“水会跑山不会跑，这么大座山不可能一滴水没有！” 　　“靠山吃山，我们祖辈那会儿多难，现在这点困难哪能难倒我们！” 　　这种力量是生的希望。 　　可是持续挖了半个多月，天天挖，还是一滴水没有。 　　村里的挖水工程停了下来。 　　大家都太渴了，所以有人建议把沅水河边的竹蔗全砍了。 　　陈振兴一时有些犹豫，全砍了，也就意味着村里唯一的水源都没有了。 　　“现在统计一下谁家里还有地瓜，萝卜，有的举个手！” 　　楚怡慢慢举起了手，她看向其他人，所有人也都看着她，和她一样举手的，还有陈有生。 　　就只有两家！ 　　陈振兴心头大震，“还有吗？” 　　楚怡却是心口一松，她不算枪打出头鸟。 　　没有人回答陈振兴的话，楚怡慢慢放下手，她没想到她让村里种地瓜，种萝卜，种竹蔗，种了这么多，还是撑不过这1960年。 　　陈振兴问陈有生：“有生，你家剩下的是什么。” 　　“地瓜……我家就我和我爹…吃得不多，剩下的如果我和我爹吃，还能吃，吃一个月。”陈有生挠挠头，有些羞涩地迎接着大家的注目。 　　陈振兴又看向楚怡，她说，“和有生家差不多，就我和仲川两个人，平时我们也会去外边无主的山里找吃的，村里分的吃得不多。” 　　楚怡这话，纪家人明智地闭着嘴不说话，特别是地瓜吃得最多的几个孩子。 　　几个大孩子，像春华秋实夏木这三个，他们想起了前不久家里爹娘说从镇上拿回来的东西，不一而同地意识到，这是黑市里买回来的，或许四婶给他们吃的地瓜就是黑市里买回来的！ 　　楚怡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不过他们误会了这也算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大队长，我们之前交的税粮里不是有地瓜吗，有没有可能将大米换成地瓜呢？”楚怡问。 　　地瓜里含有水分，也可以现吃。 　　大队长站着头晕，他找了一块石头坐着，“你说的我也考虑到了，当初发救济粮的时候，也问过了，霍主任说，这救济粮是统一发放的，地瓜就是城里也抢着要呢，一瓜难求啊，在没有保证供需的时候，还不考虑发放地瓜。” 　　“那没有水，这大米怎么弄？烤着吃？不刺嗓子？” 　　是啊，陈振兴叹息一声，“有得吃就不错了。” 　　他原本想问问村里有谁还有地瓜，萝卜，想着集中收上来，统一管制，先把紧接着到来的新年先撑过了，但是现在就只有两个人，陈振兴开不了这个口了。 　　“队长，你也别管那么多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别的村都是自己管自己的，远的不说，就说清平村，都是任由村里人自生自灭的。”有人冲陈振兴喊。 　　“团结！团结！团结就是力量！不团结怎么度过难关？！”大队长喝止道。 　　“也不知道你们愁什么？镇上黑市里前几天一个簸箕还能换三根芭蕉，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换。” 　　“不知道有没有水卖，要是有水卖，谁想喝谁去买就成，在这愁什么？！” 　　说话的声音稚嫩，这两句话一出来，场面一度很安静，村里人精一样的聪明的，都知道黑市的存在，都涉足过，但黑市一般都是不放在明面上说的，去过的也不会跟人说，现在突然拿在平面上说，大家顿时变得警惕起来。 　　纪仲川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竟然是小虎，纪老二的儿子。 　　他没见过小虎出现在过黑市里。 　　或许鲁忠见过他，是了，他和楚怡一般不出现在人前，暂时没有发现除了陈平安和鲁忠这两个熟人知道他们。 　　陈平安也只知道他偷偷养鸡卖鸡蛋，或许也知道他们卖柴火卖炭。 　　鲁忠…… 　　陈平安和鲁忠有没有互相认识？ 　　纪仲川眉头皱起，突然发现他和楚怡进入了一个死循环。 第56章 好消息 一更（修） 　　“不到万不得已, 不能铤而走险。”陈振兴沉默片刻，只说了这句话。 　　这话其实已经是同意了一半，默认大家去黑市寻求一个出路。 　　纪仲川意识到, 他们不能再继续冒险下去了, 山上的养鸡场也好，还是给王大娘等人送炭也罢, 今天过后都得停了。 　　大队长显然已经放手不管，不管明里暗里, 肯定会越来越多人涌到黑市, 关注黑市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而现在的黑市, 鲁忠在里面混得风生水起, 村里人如果去黑市，他们和鲁忠接触上, 间接得算是和楚怡接触了。 　　楚怡觉得他杞人忧天，“鲁忠现在是自己干自己的了，也不关我的事了。” 　　“再说了, 我们当初藏得挺好的，他知道我们在山上养鸡, 我们也知道他在山上种甘蔗, 其实大家的担忧该是相互的, 你也别自己吓自己了, 安心啦。” 　　鲁忠也是要在黑市里混的, 他做了这个这么久, 肯定也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于这一点，楚怡从平时的来往经验来看, 她相信鲁忠会懂的，他就不普通。 　　纪仲川哪里定得下心来，他愁得恨不得把头发都给撸秃了。 　　“不行，我得去镇上看看。”纪仲川下定决心去看看，去和鲁忠通过气了，他才心安。 　　不然一旦说漏嘴或者是有心设计，那楚怡就麻烦大了。 　　“……”楚怡本来还想再劝，但看纪仲川一副听不进去的样子，纪仲川是个谨慎的性子，她闭嘴了，或许是她想得太想当然了。 　　纪仲川刚打算出门，就遇到找来的陈平安，他叫上陈平安一起出门，留下楚怡和大宝，楚怡看着他们走远后，回头发现大宝也在看着他。 　　“巴巴、”大宝张张嘴，听着像是“爸爸”的音节，一般纪仲川不在场，大宝喊出这个音节，就不是在叫爸爸。 　　“怕怕？你一个小孩子怕什么？”所以楚怡猜他说的是怕怕，他刮了刮他的脸颊，“大宝不怕，睡午觉吗？” 　　大宝张着手臂要她抱，这就是要睡了，楚怡抱着大宝进房，母子俩人午休去了。 　　再说纪仲川那边，他和陈平安避开村里人，陈平安小声发问：“四哥，山上的鸡和鸡蛋怎么办？” 　　“晚些时候上山去看看吧。”鸡和鸡蛋都在那就拿回去，不在了那也顺其自然。 　　“行。”陈平安有些庆幸前几天纪仲川把他赶下山叫回家，不然这几天村里忙得找不到他人，指不定有人怀疑呢。 　　“这事，你以后就烂在肚子里，谁也别说，你娘也是。”纪仲川扭头看了眼，叮嘱他。 　　陈平安吹火嘴抿起，“我娘我会叮嘱好她的。” 　　“你认识鲁忠吗？”纪仲川突然问，陈平安摇头，不过，“不认识，名字倒是听过。” 　　纪仲川点点头，“我要去镇上一趟，你先回去吧。” 　　纪仲川去了镇上，这逛一下那逛一下，最后晃进了黑市里。 　　他直接去找鲁忠，这人好找，天天雷打不动在黑市旁边的巷子里的板车上睡觉，等着人上门找他买东西。 　　纪仲川走到鲁忠身边，踢了踢推车。 　　“是你？有事？” 　　鲁忠往他身后看了几眼，“楚怡呢？” 　　“是我找你！”纪仲川冷嗖嗖地盯着他，他每次听着鲁忠喊楚怡的名字就觉得刺耳。 　　“楚怡怎么没来？”刺不刺耳鲁忠不管，纪仲川越是不想听，他就越往上撞。 　　“她在家陪着孩子。”说起楚怡和孩子，纪仲川挺了挺胸膛，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鲁忠，看着他邋里邋遢的样子，一股诡异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阿楚比较爱干净。 　　鲁忠一脸奇怪地看着纪仲川，这男人的眼神，他看着怎么就那么不对劲呢，不就说个话嘛，说话看人阴阳怪气地搞什么？ 　　“你来有什么事？”鲁忠白眼翻天，气冲冲地问他。 　　“这阵子黑市里估计有很多我们村的人来，别和他们提楚怡。” 　　鲁忠一听，就这小事，不耐烦地怼回去，“用你说？” 　　“当我傻子？小川我跟你说实话，没有楚怡我也活不到现在，没有她的一蛋之恩，就没有现在的我鲁忠！”鲁忠话里一股子江湖莽气，气死人不尝命。 　　“我就是举报你也不会举报楚怡。” 　　“……” 　　这声“小川”着实让纪仲川体会了一把被雷到的感觉，他无语到说不出话。 　　鲁忠看着比他年长十岁，虽然看着老，但是还不到四十，叫他小川其实没什么错，但是一直以来，他都是把鲁忠看成同龄人的，所以心情奇妙可想而知。 　　纪仲川深呼吸，耐着性子点头，“你既然知道就好。” 　　他就这么看着鲁忠躺回去闭上眼睛，鲁忠即使不睁开眼睛都知道他在看着自己，也不知道这姓纪的扭扭捏捏地站着干什么。 　　“问完话就走，别挡着我睡觉。” 　　纪仲川提着一口气，“你说的一蛋之恩怎么回事？” 　　“好久之前的事了，我饿的时候吃了楚怡给的一个鸡蛋。” 　　纪仲川言辞犀利地纠正他，这事他还和楚怡闹过情绪呢，“这是你抢的吧？” 　　“就是怎么了？”鲁忠眼睛大睁，瞪着纪仲川，“我当时饿得没办法，我没想伤害她，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真的不多见！”他骂完纪仲川，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理解就把楚怡当妹子看！” 　　这话鲁忠说得倒是真的，虽然那个鸡蛋是他半抢劫来的，但是他也记着呢。 　　纪仲川：“……”好话坏话都被他说完了，还把他的心思说得这么准。 　　反倒显得他像个没肚量的。 　　纪仲川带着一肚子对自己的怀疑回到家，这会儿楚怡和大宝已经午睡完了，他把下午的事和楚怡一说。 　　楚怡先是一愣，而后爆笑出声，扯着他闷闷不乐的脸，“所以你这是吃了乱吃飞醋了？” 　　男人抬手拿下她作弄的手，拒不承认，“并没有。”他说完眼睛就看着大宝，也不看她。 　　楚怡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说，但无论怎么说，都没有从他嘴里再听到一句话。 　　楚怡转而把目光转向他怀里的大宝，一手掐着男人的脸一手掐着儿子的脸，起哄，“大宝，看你爸爸乱吃飞醋，笑他！” 　　“……你教孩子这些乱七八糟做什么？”纪仲川捂住大宝一边耳朵。 　　大宝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突然乐颠颠地笑出声。 　　“嘿嘿嘿嘿嘿嘿” 　　纪仲川叹气：孩子和娘都傻。 　　夜里，纪仲川出了趟门，山上的鸡和蛋都还在，他举着火把，连夜把鸡和蛋装进背篓里，带回了家。 　　三只鸡捡到了30个鸡蛋，楚怡让纪仲川给陈平安送了一只鸡和一些鸡蛋，剩下的鸡放进空间继续养着，蛋就没有放进去。 　　村里的人很多都去镇上黑市里碰运气，楚怡也听说有人买到水，但是又贵又少。 　　期间鲁忠也找上门来，“妹子，生意是这好做，哥种的甘蔗和地瓜都快卖光了，求粮食的很多，你养的鸡蛋应该还有吧，卖给哥！” 　　楚怡对于他一口一个哥妹相称感到无语，但她不为所动，“没有多的，”鲁忠使出浑身解数，楚怡拒绝也费劲，“大宝坐着学步车在院子里追着狗跑，满院子都是一孩一狗的声音，“没有了……鸡蛋留着给大宝吃的，他也要吃饭啊，我们可以不吃，但他不行，你以为我把他养这么白胖不费劲？” 　　“我那么费心思就是为了养大宝，现在你要和大宝争他的口粮？”楚怡半开玩笑，“你以为你是谁？” 　　鲁忠：“……” 　　“再说了，我就是能拿出来给你，东西你也拿不出这院子。” 　　村里人可都看着呢，这次鲁忠上门来，说是纪仲川的朋友，朋友不见得，楚怡和鲁忠说话的间隙，看了眼在劈柴的纪仲川，而村子里，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编排这次事件呢。 　　“我就剩七八个鸡蛋，留给大宝吃的，不信你也可以去厨房厨柜上看……”楚怡又重复了一遍。 　　鲁忠看着活泼的大宝，失望地应了一声，“行吧。” 　　他走时还没死心，四五步路，就回头看了大宝两次。 　　他和她商量，“你存着鸡蛋，下次我再来买！”鲁忠是真想要鸡蛋这稀罕东西，这东西可以卖给有钱的人家，他们就缺鸡蛋这种稀罕东西。 　　“大宝，快过来，”楚怡没有管他，空手来就让他空手回，她招手叫来大宝，给他摸汗。 　　鲁忠只当她答应了，满心欢喜地出门回家。 　　接下来的时间，楚怡听纪仲川的，没有再往镇上跑，但镇上的消息没少听到，因为村里人都往镇上跑了，一来一回总能听到一些消息。 　　在这段时间里，大队长陈振兴也频频向上面求助。 　　十二月份的时候，听小青带回来消息，连黑市都已经弹尽粮绝了，楚怡想，鲁忠的甘蔗地瓜都卖完了。 　　也就是这时候，霍主任又来了，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因为这消息楚怡想，这会黑市弹尽粮绝了，也不是坏事一桩。 第57章 水库竣工 一更（修） 　　发救济粮的日子, 大家都挺激动，来到村广场，发现这回来的人并不止霍主任, 还有一个中年男人, 看着气势不小。 　　霍主任看向陈振兴，“陈大队长, 你来看看村里人都到齐了没。” 　　还不等陈振兴动作，乌压压的村民队伍中, 就多了很多等不及领救济粮的声音。 　　“到了到了, 都到了。” 　　“都到了都到了。” 　　“……” 　　陈振兴看向霍主任, 后者点点头, 看着人群。 　　“和大家说一声，这次除了救济粮, 还有一些水。” 　　和救济粮一起发放的，还有饮用水。 　　这个消息震得众人瞠目结舌，又听到霍主任身旁的中年男人开口说话。 　　“这车便是这次给大家发放的饮用水。”中年男人蒙志国拍了拍身旁的水车。 　　蒙志国, 他自我介绍说是来送水的，最近一段时间会待在镇上。 　　“每半月, 村里便派一个人去镇上的水文站找我领水就好。” 　　“水文站？”陈振兴不懂。 　　不止他不懂, 在场的村民没一个听过的, 他们很多都是土生土长的榆山村人, 对东章镇也算熟悉, 从未请说过, 有水文站。 　　蒙志国解释, “你们东章镇要设计开建一个水库，以方便四周村镇储水用水。”说到这里，他提示了一下。 　　“到时候应该会有很多指标下放到各个村, 陈大队长可以关注一下，到时候组织大家报名。” 　　这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 　　“报名？报什么名？” 　　“建了水库，应该就不愁用水了吧？” 　　“这水库没建在镇上，我们能用这水吗？” 　　…… 　　蒙志国不管这些声音，他只负责水库，他没告诉他们他是水库负责人，这次下村，他也是瞒着其他助手的，他想自己挑人，找些手脚快能吃苦的，工程进度就会快一些，他还想回家过年呢。 　　他看向陈振兴，“待会领完救济粮，就让村民们拿上桶过来我这里领水吧。” 　　陈振兴“哎”了一声，冲着人群喊，“都安静下来，领完粮食就回家拿桶来装水。” 　　“大队长，拿几个桶？” 　　陈振兴看向蒙志国，后者说，“每家都要上称的，水是定量的。” 　　这意思就是让他们不要抱有太多希望，企图拿个八个十个桶。 　　纪仲川让楚怡排队领救济粮，他回家去拿桶，不止他这么做，其他人也是这么做的，分工合作。 　　饮用水每家并没有分到多少，但聊胜于无，水就四斤，大概就是四瓶500毫升的矿泉水。 　　这点水要喝半个月。 　　不过，榆山村的村民们已经很满足了。 　　分完救济粮和水，霍主任和蒙志国也就走了，过了三天，大队长陈振兴通知户主们开会，商量报名去建设水库。 　　这个会议讨论挺久的，中午时分去的，到下午吃饭的点，楚怡就看见人回来了。 　　“商量结果怎么样？”楚怡给他盛好饭后问他。 　　“二十个名额，要在六十户中选出来，工资2块5毛钱，半月一结，一个月工资5块钱。”纪仲川说，“很多人都想去。” 　　“所以，你被选上了吗？” 　　纪仲川点头，“选上了。” 　　这个结果，是在楚怡意料之中的，纪仲川下一句又说。 　　“选上的得住在镇上的宿舍，方便上工。” 　　“啊？” 　　纪仲川看她吃惊地半张着嘴，被愉悦到了，把手里的半个包子塞到她嘴里，“舍不得我，饭都不吃了？” 　　“……才没有。”楚怡拿下嘴里的包子，看了两眼，看到一旁无知地看戏的大宝，把包子放他坐着的学步车上。 　　大宝以为包子是妈妈给他的，用手抓到嘴边放进嘴里，可惜他那牙根本咬不动，咬了几次他就不想要，作势要扔。 　　纪仲川看见拍拍手招来大宝，大宝抓着包子屁颠屁颠跑过去，学步车的轮子在地上发出“哗哗哗”的声音，就像大宝此刻飞扑到爸爸身边兴奋的心情。 　　“给爸爸。”纪仲川朝大宝伸出手，循循善诱。 　　“巴巴、” 　　纪仲川温和地嗯了一声，动了动手，让大宝把包子放到他手上，大宝溜圆的眼睛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嘴里无意识地发出“啊啊啊”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像极了一只被哄骗的小猪崽。 　　“大宝？”看着大宝在楚怡身上投注太多注意力，纪仲川这个当爹的吃味，出声叫他。 　　“啊～”大宝扭头看爸爸，一脸懵懂无知。 　　“包子给我。”纪仲川话里带了点命令。 　　大宝眨眨眼，把手里的包子递过去，放到纪仲川手里，放了包子之后，他看向楚怡，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纪仲川嘴里的包子突然吃得不香了，嚼着嚼着动作就慢下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怡莫名地就懂了大宝是什么意思，“大宝真棒！”她给大宝竖了一个大拇指。 　　大宝脸上多了笑容，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又傻笑起来。 　　“……”又是觉得母子俩都傻的一天。 　　第二天天不亮，纪仲川就起床出发去镇上了。 　　东章镇居民的用水主要是靠离镇上两千米远的抚清河，这条河靠近另一边入镇口，镇上的居民每天需要往返十数遍，才能挑满一天的用水量，这是不要钱的。 　　如果要钱，那接的就是另一条水源，同样是抚清河的水，但是有脑子灵活的人，就像是当初榆山村架水桥从山上引水一样，也有人架水桥为东章镇的人提供每日用水，收钱为镇上部分居民接入饮用水，收的是劳力钱，有需要就有市场，所以水费就收得极为贵。 　　纪仲川在抚清河水库工作了两天后，大概了解了一些镇上的人文，他想，在他三哥纪仲山嘴里的水费贵，应该问题就出在这里。 　　这也只能说，他三嫂的这个表姐，有钱也舍得花钱。 　　这次干旱，抚清河的水并没有干透，很多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这水，但是这河每天都有人守着，只要一靠近，被打都是轻的。 　　“四哥，你猜会是谁？谁都这么大权利？”陈平安悄悄在他身边问，枯燥的工作免不了八卦一下。 　　“你不累吗？”纪仲川反问陈平安，得到后者肯定的回答之后，他说，“那还不赶紧工作吧，你管他是谁，工作完了回去休息。” 　　“哦——”陈平安不太甘心地闭了嘴，到一边忙去了。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谁有这么大的权利，百八十有可能是卖水的人。 　　让纪仲川疑惑的是，就是不知道谁说服了这人，按理说这人在这一片算是地头蛇，不可能轻易同意动摇他的摇钱树。 　　不过这也不归纪仲川管。 　　纪仲川来到抚清河的每日的工作，就是负责建坝子，用石砖砌得高高的，和他一样工作的，还有陈平安。 　　这里的每一项工作都不是轻松的，冬日里忙出一身汗，冷风和大太阳下打着赤膊，每次搬石头后手臂都打颤。 　　这次来水库这边工作的，不止榆山村的人，周边的村落的人都有，纪仲川也看见了楚怡的姐夫，坝上工作忙，两人除了吃饭休息的时候，能说上一两句话，其他时间都忙得不见身影。 　　他没想到常小军前段时间还受那么重的伤，现在又来干这么重的活。 　　水库的工作半个月一休息，休息两天，蒙志国给他们每人发了半个月的工资，就让他们回家去了，两天后再来。 　　“四哥，去一趟供销社逛逛吧？”到底还是年轻，常小军拍拍陈平安的肩膀，“我觉得他不会想去。” 　　这半个月的朝夕相处，几个大男人的情谊很快建立起来，纪仲川不去，陈平安还有选择，他看向常小军，“小军哥，和你去？” 　　常小军摇头，“我要赶着回家呢。” 　　“难道你们都不需要给家里嫂子和孩子买点什么东西吗？”一个两个都不去，陈平安还想再劝。 　　“不会被打？”他娘就经常说他爹比地主老爷还能耐，手一甩就能当甩手掌柜，所以死得早。 　　“……” 　　“……” 　　纪仲川领了钱，归心似箭，根本不想和陈平安去什么供销社，看他啰哩巴嗦的样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他反问陈平安，“照你这么说，你又没有媳妇孩子，你去什么供销社？” 　　陈平安：“我娘啊，我有我娘，我娘在家半个月，粮食不管吃没吃完，我都得买些回去。” 　　“难道你们不用？”陈平安又问。 　　常小军后退一步，“我媳妇说拿到钱了先回家。”别的另谈。 　　纪仲川：“四哥劝你，钱留给你娘存着，让你娘给你找个媳妇。” 　　陈平安：“……” 　　说完话，纪仲川冲两人摆摆手，就走了，那么多天没见媳妇孩子，谁还想和你逛供销社。 　　几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逛的。 　　纪仲川以最快速度赶回家，看到和家里逗着大宝的楚怡，他才顿时感觉全身轻松下来。 　　他把包裹往旁边一扔，抱起软乎乎的大宝亲了一口，又搂过孩子的娘亲了一口。 　　触不及防地被亲了一口，楚怡连羞涩都没来得及摆出来，这事就被揭过了。 　　“我回来了，这是半个月的工资，收着吧。” 　　“……身上这么脏，你还抱大宝？！”楚怡摸了摸脸，接过他手里的钱。 　　“大宝是个男子汉，不用养这么娇气，对不对大宝？”回应他的是答应笑呵呵的大宝。 　　“回来几天？” 　　“两天。” 　　两天后，纪仲川又出发去了抚清河水库，蒙志国打算在年前把准备工作完工，到底是做不到的，年前也才把水库的准备工作做完，年后又忙活了两个多月，水库才基础完工了，短短两三个月，纪仲川就瘦了十斤。 　　水库完工之后，就是引水入库，蒙志国翻看黄历，找了个黄道吉日，定在农历三月初六谷雨那天，期盼着真得下一场雨。 第58章 报名 一更 　　农历三月初六, 谷雨。 　　早晨的天气灰蒙蒙的，像是披着一层纱，透着一股凉气, 让人恨不得重新躺回被子里, 昏天黑地睡一觉。 　　但今天楚怡不能睡懒觉，她得早起给纪仲川做早饭, 这男人昨晚磨着她今天早起给他做早饭。 　　楚怡把香油煎饼端出来放到他面前，“赶紧吃吧, 吃完了走人。” 　　香油煎饼这样费油的吃食在这年头还是头一份, 吃着好的忘记了苦的时候, 楚怡坐在一旁, 一边吃一边念念叨叨地谴责着纪仲川的不是。 　　她做的这么香，没道理不吃, 吃完再去睡回笼觉也不迟。 　　在楚怡的念叨中吃完早饭，纪仲川收好行李要去抚清河水库了，出门就发现天空中飘着毛毛雨。 　　他直接愣在原地。 　　还是楚怡发现他站在原地不走, 叫了声他，他头也不回地叫她, “阿楚, 你出来一下。” 　　楚怡听他声音轻飘飘的, 但又语带催促, 还以为有什么事。 　　她走过去, 随口问, “怎么了？” 　　“你看天上是不是下雨了？”纪仲川保持着望着天的动作, 声音轻得仿佛怕吓到了天一般。 　　楚怡视线往上，虽然晨雾重，但是雾气中楚怡还是能看到一串串雨丝从上往下落下来。 　　这……应该真的是雨。 　　“你要不要去院子里, 感受一番？”她朝纪仲川看去，她隐隐激动的神情，告诉了他，这真的是雨，他没看错。 　　算起来她也有两年没见过雨了。 　　纪仲川正有此意，他刚才只是突然看到，被惊喜给砸晕了头。 　　他走到院子里，仰着头，雨丝轻飘飘地落到他的脸上，纪仲川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用手一抹，掌心湿润明显。 　　他激动地朝楚怡看去，“阿楚，真的是雨！” 　　说完他朝门外跑去，跑远了楚怡还能听到他振奋人心的声音，“下雨了！下雨了！下雨了！” 　　楚怡在屋檐下静静地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听到大宝的声音，她才回过神。 　　她抱着大宝坐在屋檐下看雨，下雨了，说明生活慢慢回归正常了，楚怡越来越期待未来生活了。 　　“大宝，下雨了开不开心？” 　　“不！”回答她的是大宝抑扬顿挫地一声不，说完话，大宝又继续和他手里的地瓜干较劲去了。 　　“臭小子！”楚怡笑骂着揉了揉他的脸，软软的，非常治愈。 　　随着纪仲川的喊话，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下雨了，一时间村里非常热闹。 　　半刻钟后，楚怡才看见纪仲川带着一身雨气回来了。 　　“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还要去水库。”或许是因为下雨了，纪仲川高兴，他的声音情绪听着很轻快，楚怡感觉他身上没有以前那么沉闷了。 　　出门前，他亲了一口大宝才走的，他也想亲楚怡，但被大宝给推开了，没错，是大宝推开的，因为他妨碍到大宝吃东西。 　　亲一口已经让大宝很忍耐了，大宝以为他又要亲第二口，直接伸手推开了，因此当爹的衣服上沾了一个带着地瓜泥和儿子口水的手印。 　　纪仲川：“……”这种儿子该打屁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怡是毫不留情地嘲笑。 　　“……” 　　因为抚清河水库还有事要忙，所以纪仲川没有在家逗留多久，对着两个无可奈何的母子俩叹了声气，拿上东西走了。 　　楚怡抬起大宝的手，“跟爸爸说再见。” 　　大宝朝纪仲川招招手：“爸爸、再见。” 　　…… 　　抚清河引水需要通电，年后的时候，就有专门的队伍来建设发电站了。 　　不止是榆山村下雨，纪仲川和村里人一起出发去水库的时候，一路上都下着毛毛雨。 　　因为下雨，大家的兴致都很高，紧锣密鼓地做着引水前的准备工作，检查，试验，纪仲川还是第一次见到电，他就听着蒙志国喊一声“通电”，就看着抚清河的水随着轰鸣声进到抚清河水库的储水池了。 　　大家大气不敢出，盯着水库，引水工作历时一个钟，过程很顺利。 　　这储水池算是储备池，水经过过滤后，由于周边的水源的接引工作都没做好，也牵扯了多方利益，为解决各方的饮水问题，不日将通过水车运往周边村镇。 　　毛毛雨下了一个早晨，下完之后空气都清新不少，院子里的柳树满树翠绿色的新芽。 　　纪仲川是雨停之后回来的，他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抚清河水文站要招工，每月3块钱工资。 　　楚怡跃跃欲试，“有什么要求吗？” 　　纪仲川看了她一眼，“第一个条件就是要识字。” 　　楚怡眨眨眼，“还有其他的条件吗？” 　　“要男的，要三个人。” 　　楚怡一拍掌，“那这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啊？！” 　　纪仲川点点头。 　　她这一番动静把两人脚边伸着手臂走路的大宝给吓得一愣，愣完之后，大宝走到纪仲川脚边，扯了扯他的裤腿，纪仲川低头，看到大宝张开手让他抱。 　　纪仲川一把大宝抱到怀里，大宝就抱着他脖子，凑到他耳边说，“爸爸、妈妈吓我！” 　　奶声奶气的控诉，让纪仲川眼里带了笑，“妈妈吓大宝，那爸爸说妈妈，好不好？” 　　大宝撅着嘴，摇头，“不好！” 　　“为什么？”楚怡看着两父子的互动，瞪了一眼某人，问儿子。 　　“妈妈会哭！” 　　纪仲川愣住，楚怡却笑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愧是我儿子，太暖了！”楚怡看着大宝肉墩墩的脸，想亲一亲，不过纪仲川抱得太高了，她亲不到。 　　她看向纪仲川，要求他，“蹲低一点。” 　　“小男孩子不需要天天亲。”纪仲川定定地看着她，说着意有所指的话。 　　就只会亲儿子，也不见多亲两下他。 　　楚怡白了他一眼，看向大宝，“大宝，要不要妈妈亲？” 　　大宝点点头，主动朝楚怡低头，“亲亲、” 　　这大儿子真的太可爱了，楚怡心满意足地亲了一口，和纪仲川说，“还有一个多月就到大宝生日了，到时候带大宝拍几张艺术照吧。” 　　纪仲川盯着她笑盈盈的侧脸，答应得很快，“好。” 　　抚清河水文站招工告示第二天就贴出来了，围观的人不少，但报名的很少，因为很少人符合条件，光识字这一项，就筛掉了很多人，楚怡让纪仲川去试试，谭小翠也过来动员纪仲川。 　　谭小翠是这么说的，“你去报名，不然浪费你那死去的大伯教你的一身本事！” 　　“你大哥二哥三哥他们也去了，你也去，咱们老纪家总得去一个！” 　　“到时候你因为工作，还能在镇上定居，我看咱家，你和楚怡有当城里人的命！我支持你老四，赶紧去！”谭小翠冲纪仲川加油打气，几句话不带喘的。 　　纪仲川看向楚怡，楚怡冲他点头，她也赞同，“去啊去啊！”这工作以后可能就是铁饭碗了。 　　改革开放另谈，到时候想继续保持铁饭碗，还是想下海经商，都是十几年后的事了。 　　“你是有什么顾虑吗？”楚怡看他脸色犹豫，问他。 　　“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我还是要顾及你和大宝的，如果到时候工作忙，就……” 　　楚怡：“我举……” 　　才刚开口，就被谭小翠打断了，她激动地拍着大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纪仲川，“哎呀老四，我看你脑子坏掉了！” 　　“你老婆孩子又不会跑，你是男人，你要养家养孩子养老婆！” 　　楚怡：“……”这老太太讲的这话，她怎么这么不爱听呢？虽然养家养孩子养老婆是事实，但是。 　　什么叫不会跑？ 　　楚怡想，她今晚得很跟纪仲川耳提面命提一下，一个男人要爱护妻儿，要积极上进，如果天天家暴，连个工作都没有的，哪个不想跑？ 　　谭小翠还在那说，“不能犹豫了，老四，你现在就去报名！你要敢不去，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纪仲川：“……” 　　楚怡：“……” 　　她想，纪仲川也并没有说不去吧，这告示才刚贴出来，这老太太就火急火燎跑过来了。 　　纪仲川无奈，“娘，我没说不去，这事我是要和阿楚商量的。” 　　谭小翠看向楚怡，催促她，“快快快，你赶紧同意，同意，让老四去报名！” 　　“……” 　　楚怡：“我举双手双脚同意。” 　　纪仲川去报了名，报名之后，蒙志国通知他，两日后在抚清河水文站统一考察。 　　看着纪仲川报了名，谭小翠心满意足地走了。 　　当晚两人夜话，楚怡想起谭小翠的话，她拧着他的耳朵提醒。 　　“今天你娘的话，你听一半就算了，你别以为老婆孩子不会跑，你对我和孩子不好，我立刻带着大宝回娘家，让我姐给我安排人另嫁！！！” 　　“相反，你还要为了你老婆孩子，努力挣钱工作养家，你听懂了吗？！” 　　纪仲川捂着耳朵，连连点头，等楚怡松开了手，他立刻把人按在身下，咬了一口那张嚣张的小嘴。 　　“我不好，你还想带着大宝另嫁？” 　　所以说，男人和女人的毛病其实差不多，听老婆说话，也是会听一半选择性忽略一半。 　　“我这是举例！我不说严重点，怎么能吓唬到你？！” 　　身上的男人哼哼两声，“那你就和我说说我哪里哪里不好。” 第59章 聪慧 一更 　　两天后, 纪仲川去参加考核。 　　纪家四兄弟都去了，还有陈平安也去，他仗着平时纪仲川教他两个字, 厚脸皮地也报名了, 有机会就去试试，如果真选上了, 他娘有一句话说得好，他爹显灵了。 　　榆山村一共去了六个人, 还有一个是大队长的儿子陈康南。 　　六个人结伴去的, 去的时候兴致勃勃的, 回来的时候就蔫蔫的了。 　　从去到回来, 也就一个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被打击到不行了。 　　蒙志国主要让他们算数, 最大的是千位数和千位数相加，还要考记忆力，还有写字, 陈平安只认识那个字读，怎么写的完全是看哪一笔顺眼就写哪一笔, 所以去了一趟水文站回来, 他整个人就跟枯萎了的花, 腿一软就能躺地上去, 跟饿了十天八天一样。 　　“四哥, 你觉得我们能有机会吗？”陈平安出声问纪仲川。 　　后者摇头, “不知道。” 　　他的表现也只是中规中矩, 这几个人里，表现最好的，属他二哥纪仲海, 算数好。 　　他虽然用尽全力了，但并没有对这项工作抱有希望，所以纪仲川是这五个人中，最不受影响的，心情最好的人。 　　考核要两天后才有结果，这两天，纪仲川和楚怡又带大宝去镇上拍照。 　　“又看见大宝了，都长这么大了。”才进照相馆，拍照师傅就上来招呼他们了，没想到隔了一年，师傅还认得他们。 　　“那是当然，你儿子真是我见过最可爱最上镜的小孩，养得非常好！” 　　师傅朝大宝竖起一个大拇指，乐得大宝朝他咯咯地笑。 　　拍完了照片，回村的路上，竟然下起了小雨，出门的时候，是艳阳高照，三人戴了草帽，所以这会儿下小雨，暂时不会被雨淋湿。 　　不过三人还是加快了回家的步伐，纪仲川抱着小宝，在雨中小跑，腿长跑快了两步，把楚怡落在身后，看着像是在楚怡在追着父子俩跑。 　　大宝兴奋地冲着楚怡“妈妈妈妈”地叫，看着妈妈跑近了，他就会“啊”一声尖叫。 　　三个人中最兴奋的明显就是他这个小孩，另外两个就是陪玩的。 　　兴奋到中途他把帽子掀了，纪仲川要重新给他戴上，他小手握成拳，板着小脸说“不”，纪仲川没法，只能一手抱他，一手给他拿着帽子挡雨。 　　结果等三人跑回家，三个人浑身都湿透了。 　　“去空间里洗个澡吧，不然我怕大宝会生病。”春寒料峭的，就怕寒气入体，楚怡看着这浑身滴水的小子，就头疼。 　　一家三口进了空间，三人换了湿衣服，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然后纪仲川去烧热水。 　　空间里只有一个浴桶，楚怡一般会用浴桶泡澡，但是大宝看见楚怡泡澡，他也想一起。 　　纪仲川提醒儿子：“……你已经洗完了！” 　　水烧开后，纪仲川就给大宝先洗了澡，然后他又随便用热水冲了个澡，这会儿和大宝在床上看书呢。 　　书是那本《千金方》，某一次被大宝从箱子里给倒腾出来的，拿出来后就一直放在床头柜上。 　　平时大宝只要进了空间，就喜欢拿着书玩，楚怡担心他把书给扯坏，要拿走，他就抗议不理人。 　　楚怡只能让他不要弄坏了书，这小子非常听话地点头，玩了这么久，一点损坏都没有。 　　“妈妈妈妈，游泳游泳！”大宝没有理老爹，朝楚怡在的方向嗷嗷叫，看见两人都不理他，他屁股一撅，颤颤巍巍地从床上站起来。 　　纪仲川脸色一沉，“纪夏至！” 　　“哎！”纪仲川这么叫，大宝还给应了，歪着头转身看着他爹。 　　“回来！”纪仲川指了指刚才他坐的地方。 　　“不！” 　　“我要、找、妈妈！” 　　“你妈在洗澡！”纪仲川看着他说，重复了一遍，“过来！” 　　“我也要、洗！” 　　“纪夏至！” 　　楚怡在帘子后面全程听着父子俩的互动，在纪仲川要发火时，拉开帘子，冲床上坐着的男人说，“把他抱过来。” 　　“你在洗澡，他凑什么热闹？”纪仲川不为所动，楚怡看大宝已经走到床边，眉心折起，一颗心提着，再看纪仲川男人还不为所动的样子，催促道：“你快点，要么把他抱回去，要么把他抱过来。” 　　被骂了，某人才撩撩眼皮，重新看向前面某个小胖墩，小胖墩还离床边有一段距离，在犹疑着，暂时不会下去。 　　纪仲川铁了心不去抱他，去抱他回来又会继续跑过去，他要让他知道犯难了，自己跑回来找他，所以只说，“纪夏至，回来！” 　　某个小胖墩，哼哼哧哧地往前走着，他走到床边，看着床和地上的高度一脸犯难，他全然没有理会爸爸的呼唤，嘴里一直念着，“妈妈妈妈”。 　　“大宝，”楚怡叫儿子，大宝看向她，楚怡哄他，“回爸爸身边，快回去。” 　　“不，我要妈妈、”大宝一屁股墩在床边坐下，楚怡都怕他摔下去，吓得从浴桶里站起来，连浴巾都没披，就跨出去，想去抱大宝。 　　某人比她动作更快一步抱起儿子，还说，“你回去继续洗。” 　　“……啧” 　　楚怡一声轻啧，头疼，“你怎么回事？刚才让你抱你不抱，”她看到大宝朝她张开手臂要抱，她伸手想接过大宝，被纪仲川避开了，一看这男人还捂着大宝的眼睛。 　　顿时就有些好笑。 　　“大宝两岁都不到，你这至于吗？” 　　纪仲川觉得至于，很至于，“再大点就记事了。”反正他坚决不让大宝和楚怡洗澡。 　　“你先洗，我待会陪他再洗一遍，他估计就是想玩水。”他看着她赤身裸体，怕她着凉，催着她赶紧回到浴桶里。 　　“待会把帘子给拉上。” 　　说完，他不顾大宝挣扎，把他放回床上，把书摆在他面前，“老实给我待着！” 　　“爸爸，”大宝抬起头看他，纯真的眼睛看得纪仲川父爱泛滥，他温柔地嗯了一声。 　　“我也，要洗澡。”他觉得自己还没洗澡呢。 　　他嗯了一声，“一会儿爸爸陪你洗。” 　　“爸爸，妈妈，一起洗。” 　　想太多了，他往大宝身旁一趟，靠在床头上，“我和你洗，妈妈不洗。” 　　“要洗，为什么，不洗？” 　　“因为洗了，”纪仲川看大宝还要问，他板着脸吓唬他，“不许问了，看书！” 　　大宝低头看书，“哦～”了一声，软糯的声音，带着股小委屈。 　　纪仲川眉目舒展地看着前方，他想这臭小子刚才多此一举。 　　“爸爸，”大宝叫纪仲川，男人扭头看他，“怎么了？” 　　“我不想、看书了。” 　　“为什么？”纪仲川低头看床上的书，已经被翻到了最后一页。 　　大宝嘟着嘴巴，浅淡的眉毛拱在一起，“看完了。” 　　“能看懂吗？”纪仲川眉峰一挑，其实他挺好奇这小子字都不认识一个，能看懂书里都记了什么吗。 　　大宝摇摇头，他抬头看着纪仲川，“爸爸教我！” 　　纪仲川看着大宝乖巧中带着期待的神色，顿时觉得有些好笑，“想学？” 　　大宝点点头，又听纪仲川问他，“懂这是什么书吗？” 　　大宝这回摇摇头，“那你还想学？” 　　大宝歪着头看爸爸，纪仲川伸手揉了揉他的头，笑了笑。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懂什么，不过他不会打击孩子的好奇心，他把书换了个对着他的方向。 　　“行，爸爸教你。”以后兴许还能做个医生。 　　楚怡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父子俩和睦相处的样子，大的那个男人低着头小声在说着什么，小的那个撅着个屁股对着她。 　　她走过去，“你们俩在干什么呢？” 　　走近了她就听到大宝的声音，嘴里一本正经地念着什么。 　　“上下、、分” 　　她多看了两眼，大宝撅着小屁股是有原因的，她不赞同地看向纪仲川，“你教他的？” 　　纪仲川笑，“大宝主意大着呢，他自己让我教的。” 　　楚怡无语，两岁的孩子，不可能。 　　纪仲川意见可大了，大宝好学他心底里可骄傲，连孩子亲妈都不能诋毁，“怎么不可能？你儿子好学！” 　　“刚才他自己跟我说，‘爸爸，书我看完了，我不识字爸爸教我’。” 　　纪仲川学着大宝的样子，给楚怡演示了一遍。 　　楚怡：“……”别说学得还真像模像样。 　　撅嘴时父子俩都一样，眉毛会往一个方向皱。 　　她想笑但又得忍着，不能不给面子，纪仲川轻咳一声，素来做着温和表情的面孔上飘过尴尬，“想笑就笑呗。” 　　是他让她笑的，楚怡露出六颗牙齿，嬉笑了两声，“还挺可爱。” 　　纪仲川脸上渐渐红了， 　　楚怡多看了两眼，没有让人太尴尬，把趴在书上的儿子抱起来，“大宝这么勤奋呢？” 　　“妈妈！” 　　“嗯，大宝刚才在看什么？” 　　大宝看了爸爸一眼，回答得一板一眼，“千、金、方！” 　　纪仲川紧接着，“大宝记忆力很好，说一两遍就能记住。” 　　楚怡摸了摸他的脸，“大宝看得懂？” 　　大宝点头，“懂！”紧接着又摇头，“不懂，很难！”说着整张脸就皱起来了。 　　“大宝喜欢看？” 　　大宝点头，他最喜欢翻的就是这本书，翻很久都翻不完，他最喜欢翻了。 　　“慢慢来。” 　　对于大宝以后走什么路，楚怡不强求，大宝这么小就表现出对学医的兴趣，她没有明显的惊讶，大宝一直以来都喜欢翻这本书，也许从大宝一次又一次的翻看中，楚怡觉得她慢慢就有了一些认知。 　　纪仲川带着大宝又泡了一遍澡，等他玩够了，一家三口就出了空间。 　　第二日，是考核成绩出来的日子，纪仲川陈平安六人又结伴去了一趟镇上。 第60章 买自行车 一更 　　六个人中, 通过考核的是陈康南和纪仲川。 　　蒙志国单独叫上三个人谈话，其他四个则在水文站外等候。 　　蒙志国给他们的评价是，稳妥, 稳扎稳打, 耐得住枯燥。 　　三个人中，榆山村占了两个名额, 还有一个是东章镇上的，是个中年男人。 　　“三个人分早晚班轮值, 早班按年龄来排, 王建明今天你第一天, 接着是纪仲川, 晚班反过来。”蒙志国给定了规矩。 　　这很容易理解，三人点头。 　　因为第一天是王建明, 所以考核结束后，纪仲川和陈康南就先走了。 　　“王叔，我晚些时候再来接班。”陈康南说。 　　等出了水文站, 陈康南就显得不那么淡定，他激动地胀红着脸, “四哥, 我过了！” 　　“真好！四哥你过了！”陈平安是由衷地为纪仲川高兴。 　　反观兄弟三人, 脸色就复杂多了, 水文站的工作他们都懂意味着什么, 结果被四弟给拿下了, 特别是纪仲海, 考核完，他最信誓旦旦，以为自己能被选上, 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想起早上出门前，他和媳妇儿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挣个工作回去的，现在落选了，他的心情可想而知，没甩脸色就不错了。 　　不算诚心地朝四弟道了声喜，纪仲海就闭嘴不言了。 　　纪仲川一一应下他们的祝贺，几个不多话，一起回了村。 　　纪仲川把情况和楚怡简单说了说，楚怡问他，“那要不要买辆自行车？供你上下班？” 　　“平时走动，用车的地方很多，买一辆方便很多的。” 　　纪仲川摇头，“现在先不买，等下个月。”下个月有工资，买自行车的钱，自然就有了来处。 　　终于有理由买车了，楚怡心情无比雀跃，她点点头表示理解。 　　却不想，他们这边想着下个月买自行车，那边陈康南回到家，大队长陈振兴一听他考核通过了，被选上了，高兴直说要给陈康南买一辆自行车，方便他来回镇上村里。 　　“祖宗保佑啊，康南你真是好样的！！”陈大队长激动得唾沫星子喷了陈康南一脸，陈康南抬手抹了一把脸。 　　“你说你今晚要去值班？”陈康南点头，陈振兴当即就说，“这样，爹给你买辆自行车吧？！早上你上完夜班还得回村，有车会快一点，就这么说定了！” 　　陈康南脸皮薄，村里人知道他们回来了，都一股脑跑过来观望，凑个热闹，楚怡也抱着大宝混在大家伙当中，纪仲川低调得多，村民们只是和她道几声恭喜，就投入到看陈大队长家热闹当中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陈振兴夸，陈康南脸红到了脖子根，“爹，你说什么呢，我们家哪有钱买？” 　　陈有福赶紧跳出来，大侄子的事就是他的事，大哥家没钱，可以凑可以借啊！ 　　大侄子的工作多威风，这可是长久的，现在出点血，以后就有大回报。 　　一辈子习惯了抱大腿生活，陈有福眼界那是常人不能比的，他自认比村里人独到有眼光。 　　他唯恐陈康南再说什么，先放下话，“大侄子，你不用愁这些，这些该是你爹和叔该愁的，你就认真工作，以后提拔提拔你几个哥哥们，叔就满足了。”说到最后，他咧嘴呵呵笑，一副精明的傻大胆样。 　　陈振兴明知道他在儿子身上有所图谋，但是陈有福这副外表以及说的话，就让人讨厌不起来。 　　他大手一挥，冲儿子说要，“你叔叔说得对，没钱可以凑可以借，况且买个自行车，那是方便咱们家的事。” 　　有了自行车，去哪都方便了。 　　陈康南说不过陈振兴，只能随他去。 　　当天傍晚吃过了饭，陈有福上门来，这时候陈康南要去镇上接替王建明的班，陈振兴也闹着要去，他的理由是，“我去看看你在什么样的地方工作，然后我去给你看看自行车。” 　　“那行吧。” 　　等到第二天早晨，纪仲川去换班的时候，就看到了放在水文站门前的那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 　　“这车昨天买的？” 　　陈康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啊是啊。”昨天傍晚他要出门前他叔叔就给他爹送来了钱，说是借给他爹买自行车的。 　　“前段时间那么难，没吃的没喝的，我都没舍得动这钱，本来打算给金人他们说媳妇的，现在，”陈有福把钱放到他大哥陈振兴手里，郑重道：“这钱先给康南买自行车，这康南有了工作啊，说媳妇容易，他哥哥们说媳妇铁定也容易。” 　　“嘿嘿嘿” 　　陈振兴：“……”他想把钱推回去，但是陈有福又给他推回去，两人跟耍太极一样，僵持了好久，最后还是陈振兴媳妇，陈有生口中的秋婶，一把把钱抢过来。 　　“行了，这是有福对康南这个侄子的一点心意，我替康南谢过他叔了。” 　　纪仲川摸了摸车把，“这车要不少钱吧？” 　　“50多块，还得有票。”陈康南小声地透露，他爱不释手，今早供销社的人就给他把车送到了水文站。 　　“行了，快回去吧。”纪仲川问清楚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先回去休息。 　　陈康南骑着自行车回村，从田边呼啸而过，说不羡慕是假的，只不过大家忙着春种，想着白花花的米饭，包子，大家心里头的羡慕就淡了几分。 　　因为接连两次下雨的缘故，又恰逢四月春播，榆山村的春种就提上了日程。 　　地瓜，玉米，水稻，萝卜，油菜，一应的蔬菜作物都种上，尤其是这次旱情，救命的地瓜，竹蔗，萝卜，大家都私心里多种了些。 　　虽然已经下过雨，旱情有明显的改善，但是村里还是处于无水可用的境地，抚清河水库已经准备就绪，但是还没有把水源引到各村。 　　目前还是靠水车送水，但仍然是半月一送，这点水量根本不够，在水用完之后，还得费心思找水源。 　　特别是很多村民都想洗漱一下，自从干旱以来，都没有洗过澡，有水之后，洗澡的心蠢蠢欲动。 　　地瓜，玉米，萝卜，油菜，水稻，这些作物下种后需要浇水，所以村里的田地开垦后，下种后又有了问题。 　　有人找到大队长陈振兴，“大队长，现在下种了，没水怎么办？” 　　村里的沅水河现在仍是断水，等沅水河丰水，那还不如等老天下雨。 　　“大队长，你家康南不是在水文站上班吗？不如让康南去问问，这水库是怎么个章法？” 　　“之前不是说会给各村供水吗？那现在春种需要的水，可以从水库抽吗？” 　　“是啊” 　　“是啊” 　　现在天气仍是干热的，但是时不时地会下一场雨，然后天气比下雨前更加干燥。 　　所以村民的需水量就更大了，因为渴水。 　　村民们寄希望于水库，不仅是为春种，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用水。 　　陈振兴把村民们打发走，村民们说的是个问题，他询问过情况，不止他们榆山村，周边三个村，也是一样，殷殷期盼着水库开放，不过从目前得来的消息是，水库使用权还未完全开放。 　　所以，大家用水只能依靠送水车。 　　“不久以后，大家用水应该不成问题。”私底下纪仲川是和楚怡这么说的。 　　纪仲川在水文站值班，每回都能看到有很多人来水文站开会。 　　他虽然不知道是谁，他只负责登记记录，从他们相互之间的称呼，还是能猜到这些人大有来头，还是为水库而来的。 　　“他们来干什么？”楚怡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 　　“应该是来规划水库的，保证镇上及其各村的用水。”纪仲川说。 　　“我觉得我们可以买自行车了。”正当楚怡还想再问，纪仲川突然说。 　　“可以啊。”楚怡注意力一下子就被买自行车吸引了。 　　纪仲川已经在水文站上了两个月的班了，已经攒下了五块钱，虽然这点钱远远不够买自行车，但是他们有金条，纪仲川觉得他们可以买自行车了。 　　有陈康南买了一辆自行车的前车之鉴，他们买并不会让人觉得惊奇。 　　他们榆山村这次旱情损失并不算大，依靠着地瓜，萝卜，竹蔗撑过了最艰难的时段，其他村据他所知，都有很多人饿死病死。 　　“之前卖粮食攒了有300多块钱，工业票怎么办？”楚怡问他工业票怎么办，钱他们有了，但是没有票。 　　“这个简单。” 　　隔天，纪仲川就给楚怡拿回来两张工业票，还有两张布票。 　　她惊讶，“你从哪弄来的？” 　　“同事。” 　　去处很清白，纪仲川让她放心，随后，他找了一天白天休息的日子，和楚怡大宝去镇上买自行车。 　　早上在村口还遇到曹红，她打量了两眼一家三口，穿戴整齐，脸色红润，曹红心里说不清复杂还是羡慕，这有工作的就是不一样，脸色红润，和他们不能比。 　　“四弟妹，大清早的你们这是去哪？” 　　“去镇上。”楚怡让大宝叫人，大宝脆生生地打招呼，“二伯娘好。” 　　曹红笑着应声，“大宝真可爱，去镇上玩啊？”她想通过大宝问问三人去哪。 　　岂料大宝点点头，很正经地应声，“嗯嗯。” 　　曹红：……这孩子不按她的想法走啊。 　　不过真是可爱聪明，她家夏木和大宝小时候一样可爱聪明，现在大了反而没有小的时候那样可爱了…… 　　要是再生一个，应该有大宝这么可爱吧？ 　　在曹红思考着要不要再生一个的时候，大宝又和她挥手，一家三口就走了。 　　“二伯母再见。” 　　一家三口直奔镇上供销社，自行车需要提前订购，可能是由于镇上的购买力不足，所有镇上并没有自行车，楚怡把要求告诉供销社负责购买自行车的负责人，然后付了一半定金，让他们拿货回来的时候，送到水文站。 第61章 父子日常 一更 　　过了两日, 纪仲川上完晚班后，就把供销社送到水文站的自行车给开回了家。 　　“仲川，你这花了不少钱吧？看着真好看。”陈会计听到热闹走出来, 摸着车把式, 男人无论老少，真没有不爱车的。 　　“还行。” 　　“我看你和康南那小子, 车骑得可好了，这车这么容易学的吗？”陈会计跃跃欲试。 　　纪仲川还是那句还行, 他看到车的时候, 就想起别人是怎么骑得了, 然后自己试骑就会了。 　　对于陈会计想要一试的要求, 纪仲川没有立刻同意，“等改天我再教陈叔, 现在我要先回家，大宝在家里等着我呢。” 　　“哎呀，陈会计, 你就别阻拦人了，想骑也不是今天啊, 现在仲川肯定是想回家和老婆孩子一起分享, ”一位大叔开口, “你看这车后座, 安了个座位, 应该就是留给大宝坐的吧。” 　　纪仲川看着后座的座椅, 笑着点了点头, 借口和大家告别。 　　他把自行车骑回家，最高兴的莫属大宝，父子俩人在院子里骑着自行车疯玩了好久。 　　整个院子充斥着大宝高昂的尖叫声。 　　“爸爸飞、爸爸飞、大宝飞、” 　　到纪仲川上班时, 大宝说什么也要跟着去，他迈着小短腿哒哒地跑到爸爸面前，“爸爸，我也要，和你一起飞！” 　　“带他去应该可以吧？”楚怡看着大宝的眼睛就拒绝不了他，她问询地看向纪仲川。 　　“……也成，这样你也不用一直围着他转。” 　　春种后，因为缺水让村民们的播种工作停滞下来，大队长就组织村民们对八树山进行清理整顿，然后重新种上树。 　　总要还子孙后代一片绿水青山的，光秃秃的也不好看。 　　纪仲川和大宝大眼瞪小眼，沉默片刻后，把大宝抱上车后座，不过还是和他约法三章，“大宝要乖，不能哭？懂了吗？” 　　“好！”大宝乖乖地点头，又看向楚怡，“妈妈，包！” 　　楚怡一愣，笑着应下，“知道了。” 　　大宝满意地抿了抿小嘴唇，乖乖地坐着不再说话。 　　等他们走后，楚怡就拿出针线，开始帮大宝缝他的包包。 　　她现在做衣服的技术已经突飞猛进了，简单做一件衣服裤子还是会的，有时候她会觉得纯色的裤子太老气，会在上面画上一些小动物，她摸索着在上面用线绣出来，大宝很喜欢。 　　大宝尤其喜欢背着挎包的小恐龙，绿色这个鲜艳的颜色，首先就很吸引他的眼球，绣上小恐龙后，他隔一天就要穿一次。 　　前两天，在空间里玩耍的时候，他还专门和楚怡说，想要一个个小恐龙一样的包包。 　　做包包比做衣服简单多了，何况还是大宝第一次提什么要求，楚怡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缝了一会儿，楚怡听见门外有敲门声，放下针线去开门，是曹红，先是抱怨了一句，“四弟妹，你家怎么老是关着门啊，果然你还在家，大家都上山了，走吧。” 　　楚怡抬头看天，阴天，确实适合上山。 　　她点了点头，“那你等会儿，我换身衣服。” 　　这边楚怡换好衣服和曹红一起上了山，那边纪仲川也和大宝骑车到了水文站。 　　纪仲川接的是陈康南的班，“四哥，怎么把大宝也带来了？” 　　“他想跟着我上班。”纪仲川把大宝抱下来放到地上，然后去停车。 　　大宝看看爸爸又看看眼前的叔叔，乖巧地叫了声，“康南叔叔好。” 　　陈康南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这么小的孩子，但是讨人喜欢的很少见，大宝长得干净又乖巧嘴甜，很难不喜欢。 　　他蹲下来和大宝对视，“大宝你真可爱。” 　　“谢谢叔叔，你也可爱。”大宝很认真地点头并回答了陈康南。 　　陈康南：“……”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人夸他可爱，还是被一个小孩子夸。 　　他完全是一副受宠若惊的心理，还有点小羞涩。 　　他爹他娘都不会这样夸他，大宝的这个说法，有点新奇，但他十分受用。 　　“谁教你这么说的啊？” 　　“妈妈，夸奖人、高兴！”大宝一停一顿的调调特别招人稀罕。 　　妈妈说的，夸奖人会让人高兴。 　　两岁不到的大宝，已经懂了叔叔在夸他。 　　陈康南戳了戳他的脸蛋，软软的，一戳脸上的肉就凹进去了，他手一直没移开过。 　　而大宝也没有对此表现出不耐烦，因为在家里，他爸爸妈妈就是这么对他的，谁看见他了，也会这么对他，大宝已经习惯了，而且他并不讨厌他们揉他的脸，很舒服。 　　“大宝，你跟你爹来上班，就不怕妨碍到你爹工作吗？” 　　“爹？爸爸？”大宝歪了歪头。 　　在他的认知里，纪仲川一直是他爸爸，楚怡和纪仲川从一开始教他说话就是这么教他的，从没有人教他喊过爹娘。 　　陈康南一愣，冲他点头，“……嗯，爹就是你爸爸。” 　　“不会、我乖！”每次到这种肯定自己的环节，大宝就特别严肃，板着一张小脸一字一句地强调。 　　“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康南被他的话逗笑，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来。 　　看他笑了，大宝眉毛像虫一样拱起来，他不解，为什么要笑。 　　“叔叔，真的！说真的！”大宝皱着包子脸强调，陈康南停下笑，他一瞬间就听懂了他的意思。 　　怎么会有这么讨人爱的孩子，陈康南双手手掌放到他两边脸颊上， 　　纪仲川停好自行车过来，就看到眼前蹲着的一大一小，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儿子一副苦恼的样子，而反观另外一个，完全就是以逗孩子为乐。 　　而大宝看到纪仲川过来，一副后面有坏人追着他跑的样子，飞快地跑过去抱住他大腿。 　　“爸爸！” 　　“怎么了？”纪仲川被他冲过来的后挫力叫停下来，弯腰把他抱在怀里。 　　大宝两只手围成一圈抱着他脖子，“叭”地一声亲了亲爸爸的侧脸，然后小声问他，“爸爸，乖吗？” 　　“？” 　　纪仲川现在的状态就是满脑子问号。 　　“乖吗？”大宝锲而不舍地发问。 　　纪仲川用眼神询问陈康南。 　　怎么回事？ 　　“爸爸，乖吗？” 　　大宝久久得不到爸爸的回应，“叭叭”亲了两口，声音里多了抹急促。 　　陈康南憋笑憋得难受，大宝真的太可爱了，他的小声就只是他以为的小声，陈康南还是能正大光明地听到。 　　“爸爸很乖。”因为陈康南什么话都没说，不明所以的纪仲川这么回答大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你们说话牛头不对马嘴” 　　陈康南指着父子俩笑得岔气。 　　而大宝因为陈康南这一笑，纪仲川头一次见他害羞，红着脸知道把脸挡住，把脸埋进他肩膀。 　　从儿子的反应中，纪仲川反应过来，是他理解错了意思，他拍了拍儿子的厚实的后背，温柔地哄着，“大宝很乖，最乖了，抬起头来，让爸爸看看。” 　　大宝听着他的话，慢慢抬起头，他大眼睛撇了一眼陈康南所在的位置，又飞快地收回去，这副灵动可爱的样子，让陈康南看得嗷嗷叫。 　　“四哥，大宝你怎么养得这么好？”陈康南有些无与伦比，“能让我抱抱吗？我也想要一个这么乖巧的儿子。” 　　纪仲川撇了他一眼，刚才他没错过大宝悄悄看他的那个动作，“想抱自己生去！” 　　陈康南连亲都还没说呢，榆山村的都知道。 　　纪仲川这话嘲讽味十足，他抱着大宝施施然地路过他，“回家去吧，我要上班了，大宝和叔叔说再见。” 　　“叔叔、再见、” 　　说着大宝还挥了挥手。 　　乖巧的样子，让人父爱泛滥，反正已经上完夜班了，现在是休息时间，陈康南也不急着走，他跟在纪仲川父子俩进值班室。 　　嘴里还念念有词，“大宝，叔叔带你骑车去兜风吧？！” 　　“陪爸爸、” 　　“……” 　　下午王建明来接班了之后，纪仲川从陈康南手里抢过孩子，放上车后座，脚踏一踩回家。 　　陈康南赶紧骑上车追上去。 　　路上，纪仲川问大宝，“大宝，今天和康南叔叔都在玩什么聊什么啊？” 　　大宝一路被风吹着，又听着身后陈康南叫喊的声音，很兴奋：“飞飞飞、叔叔、” 　　“飞什么？”纪仲川耐心地问，大宝的语言组织能力很好，多问两遍，他就能把说得不通顺或者记不住的词说出来。 　　“鸡鸡鸡、” 　　“纸飞机？”纪仲川回想了一下白天一天，玩纸飞机？陈康南抱着大在外边就玩了一整天纸飞机？那为什么不在值班室里玩，非得在外面晒太阳？ 　　大宝摇摇小脑袋，“他抓我、飞机抓我、” 　　“……母鹰抓小鸡？”听不懂大宝说什么，但是纪仲川从他话里意思，猜着玩了什么。 　　大宝点头，看着爸爸宽厚的后背，脆生生地说，“我是小鸡！” 　　“……”纪仲川停止踩踏板，回头看着大宝黑了一度的脸蛋，也不管他能不能一次接收那么多信息，“你黑了这么多，晚上回去妈妈要是问起，你要实话实说懂吗？” 　　“不黑！” 　　纪仲川揉了揉他的猪脑袋，玩得乐颠颠的，“黑了，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开心开心！” 　　大宝只有玩的时候像一个两岁不到的小孩子，纪仲川重重地揉了揉他的头顶，正打算重新上车。 　　老远的陈振兴就看见他了，朝他招手，“仲川下班啦——” 　　身后头又听到听了一天的魔音，纪仲川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大宝——爹——” 　　纪仲川：“……大队长这么晚去哪？” 　　“去镇上开个会。” 　　这时陈康南骑车上来，“爹？你出来干什么？” 　　“镇上开会。” 　　“你要不要骑我的自行车？晚上还能早点赶回来。” 　　陈振兴摆手，“我不会骑，我走着去，又没多远。” 　　纪仲川就是趁陈家父子俩说话的当口溜的，“大宝我们回家咯——” 第62章 生日 一更 　　父子俩回到家, 楚怡也从山上下来了，山上都是火烧后的痕迹，她身上落了一身灰。 　　大宝看到她进家门, 急匆匆地想要冲过去抱她, 被楚怡给拦住了，“打住, 不能过来，没看到妈妈身上脏吗？” 　　纪仲川倒了一杯水, 喝了一口, 听闻毫不犹豫地嘲笑自个儿子, “你没看到他身上比你更脏？” 　　楚怡一看, 还真是，两个小膝盖都是泥印, 脸上虽然干净，但是黑了一圈，楚怡一愣, 心说，黑还真是显瘦。 　　明明才一天没见着大宝, 大宝也还是早上那个样子, 但玩了一天下来, 晒黑了, 她竟然觉得他瘦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大宝有眼力见, 等她拍完灰, 立马冲到她身边，“妈妈～” 　　楚怡抱住他，反正大家身上都脏, 也不拘泥那么多了，她等着大宝说话，这小子跑过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想和她分享。 　　“妈妈，你可爱！” 　　楚怡心花怒放地捏了捏他的脸，说话太甜了，“竟然会夸人了。” 　　大宝仰着小脸让她揉捏，变换成各种形状，一双眼睛里只容得下楚怡，明亮又虔诚，楚怡很受用。 　　“有话和妈妈说？” 　　以前可不会这么情绪外放。 　　大宝乖乖地点头，“今天飞，和爸爸，还有叔叔！” 　　一岁十个多月的孩子，遇到高兴的事，他也是喜欢分享的。 　　“大宝飞起来了？这么棒！”楚怡假装很惊讶的样子。 　　大宝重重的点头，张开双手学着飞的样子，扑腾了两下，小粗手指指了指纪仲川，又指了指自己，“爸爸我可爱！” 　　“爸爸可爱？还是你可爱？” 　　“我我我！”他又蹦又跳大声叫着。 　　楚怡一边笑着一边朝纪仲川看去，“嗯，你最可爱！” 　　纪仲川：“他的意思是想说，他可爱，不是我和他都可爱。” 　　大宝冲两人嘻嘻笑。 　　母子俩分享完趣事，大宝还是窝在楚怡怀里不愿走。 　　“妈妈，”他抓着小粗手，小小声地叫。 　　“嗯？”楚怡给他投以鼓励的目光， 　　他拍了拍自己的软乎乎的小肚子，“包包包包” 　　“啊——”楚怡半张着嘴，对上儿子期待的目光，尴尬了，“大宝对不起，妈妈还没缝完呢。” 　　大宝的目光明显变得失落起来，楚怡点了点他的鼻子，“大宝，过一段时间，就到你的生日了，两岁生日，你可以期待一下，到时候妈妈会送一个什么样的包包给你！” 　　“生日？”大宝歪着头，表示不懂。 　　楚怡点头，“生日要吃长寿面，爸爸妈妈要送礼物给大宝的，因为这是大宝来到爸爸妈妈身边的第二年，感谢你陪伴在爸爸妈妈身边。” 　　大宝一岁时，她和纪仲川只是简单的在空间里庆祝了一下，大宝估计都没有记忆。 　　这回，楚怡想让大宝好好地参与他自己的生日。 　　“礼物？” 　　“对的，像恐龙包包就可以当成礼物送给大宝。” 　　大宝眼睛一亮，他听懂了恐龙包包，肉乎乎的脸上堆上了笑，他用力地鼓掌，“好啊好啊包包！” 　　纪仲川也说，“爸爸也要给大宝准备一个生日礼物，好不好？” 　　“好！” 　　纪仲川在他应声后，看向楚怡，“我们进空间吧，我给他准备一个生日礼物。” 　　“行。”楚怡也好奇他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 　　接下来几日，大宝每天都随着纪仲川去水文站上班，楚怡则是在山上种树。 　　山上都清扫干净了，陈振兴趁着儿子陈康南休息在家，让他带上几个人，推着推车去镇上拉树苗。 　　这批树苗是他向组织申请的，现在已经送到了镇上，只需要村里人把树苗带回村就行。 　　树苗一应是松树，用推车装了两次，才把这些树苗运回村。 　　种树苗属于全村行动，山高路险，把树苗搬到山顶，就需要四五个人，换着人轮流搬。 　　这几天，又都是烈阳天，几天下来，楚怡尽管戴着纱巾围帽，但还是被晒黑了，也瘦了一圈。 　　大宝最近都不太敢和她亲近了，总是呆呆地望着她，抓着纪仲川的裤腿，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楚怡主动走近他，就听到他小声地喃喃了一句。 　　“不一样。” 　　她蹲在他面前，“什么不一样？” 　　“黑了……妈妈黑了……”大宝抬起头看楚怡，眼里蓄了泪。 　　“……” 　　楚怡默了几秒，看着他的眼泪泡有些哭笑不得，“妈妈黑了所以你就哭啦？” 　　大宝点点头，双手抱上妈妈的脖子，紧紧地抱着，“黑了黑了、不好看、” 　　这话，就连一旁的纪夏木也笑了，原来大宝这么小，就知道美丑了。 　　纪夏木他在山上种了几天树，忙了几天也是晒得黑黑的，他站在一旁看这个小弟弟从哭然后很快被四婶哄好。 　　他朝大宝伸出手，“大宝，还记得我吗？” 　　大宝眼睛还有些红，他非常上道地朝纪夏木伸手，“三哥！” 　　楚怡把人给纪夏木，把人抱到手里后，他朝楚怡说，“四婶，我带大宝出去一趟。” 　　“去做什么？可不能走太远了。”纪夏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过几天不是大宝的生日吗，那时候我在学校上课，所以今天我想带大宝好好出去玩一天，我和大哥二哥他们就在村里玩，不去哪。” 　　原来是这样，楚怡没有不同意，“那你等一下，我装些水给你带着，大宝渴了就给他喝水，还有些地瓜干，饿了就给他吃。” 　　楚怡给大宝准备了一个水壶的水，还有一小袋地瓜干，这时候就显示出包包的重要性了，楚怡把东西给纪夏木的时候，心想着要赶紧把大宝的恐龙包包给缝制好。 　　“你给大宝做的车做好了没有？” 　　楚怡问人，从大宝开始哭的时候，他就坐在一旁开始看戏了，这会儿还喝起茶来了。最近因为种树的缘故，她只带他进空间，然后就在里面呼呼大睡补觉，等他不想弄了来叫醒她，然后就出去，所以这么久她都不知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你这茶水放这里，当心别人瞧见了。” 　　楚怡走过去，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纪仲川老淡定了，“不是有两个水壶吗，另一壶是白开水就行。” 　　自从在水文站上班后，纪仲川就有了喝茶水的习惯，主要是为了提神，有时候夜班枯寂，很容易打盹，所以就常备茶水。 　　这茶还是他找白玉成拿的。 　　“做好了，就等他生日那天拿出来。”纪仲川看着她，“我生日的时候，你打算给我准备什么礼物？” 　　过生日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小的时候谭小翠给他过过几次生日，大伯也给他和几个哥过过生日，很简单的就是在他生日时做顿好的给他，后面渐渐大了，大伯也去世了，也就没人给他过生日了。 　　楚怡提出大宝过生日时，他是乐见其成的，甚至一直想着要给儿子什么惊喜好。 　　“你生日？什么时候？”楚怡并不知道他的生日。 　　纪仲川手里握着的茶碗紧了紧，声音里也带了几分紧张，“立秋当天。” 　　那就是父子俩都是在节气日出生的。“那还有好远呢，不急。” 　　“……” 　　他还想再说什么，就看见楚怡起身走进了房间。 　　“……那你记得，也得给我准备礼物。”他还是不死心。 　　“行的，没问题。”回答他的是楚怡漫不经心的话语。 　　纪仲川不甚满意地把茶碗放桌子上，气闷啊，楚怡的回答，他不满意。 　　…… 　　三天后，农历五月初九，大宝生日。 　　大宝生日当天，当爹的纪仲川给他的生日礼物是一辆车，木头削的。 　　四个轮子都是木头，车身也是木头，本来他想削一辆自行车，但是楚怡说不够新奇，然后给了他一个建议，就有了四个轮的“小汽车”。 　　这是辆能坐人的“四轮小汽车”，木头都是用当初卖柴火剩下的木料弄的，大块的木头还是有的。 　　一个小孩坐的车，也不需要多大，所以空间里剩下的木头足够了。 　　大宝的反应很惊喜，他围着“小汽车”乱转，嘴里时不时地蹦出一些楚怡和纪仲川都听不懂的词语。 　　“大宝，要坐上去试试吗？”楚怡问他。 　　大宝狂点头，楚怡把他放到车里，车的方向盘也是木头做的，像自行车的车把式，大宝一坐到车里，手就抓着方向盘。 　　尽管开不动，但是大宝的兴奋值指数一直爆表，特别是几个哥哥姐姐围着他转的时候，楚怡都担心他把嗓子叫哑了。 　　纪仲川让她不要过分干预孩子，让这群孩子自己玩，最后发展成为，小汽车每人坐一回，不在车里的就负责推车。 　　楚怡看着像纪春华这么大的，十几岁的孩子都坐上去，一颗心都提起来了，那四个车轮子，虽然看着浑圆，但是就四个轮子能受多少力。 　　“放心吧，他们懂分寸的。”楚怡白了他一眼，这男人一向对孩子都宽容温和无底线。 　　她不是他，她怕车坏了，弄伤人。 　　不是她儿子她当然不担心，但是别人的儿子受伤了，不仅晦气还麻烦。 　　“你就这么相信他们，会真的懂分寸？”她看见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就脑壳疼。 　　某个老神在在的人示意她看某个方向，楚怡看过去，那群孩子在玩车。 　　现在是纪夏木坐在车里，他屁股坐在里面，脚是放在车外的，其他孩子推的时候，他脚还着地借力在走。 　　“……” 　　她瞟了一眼某人，某人面带微笑，看着还挺骄傲？ 　　“纪家孩子的品性都很好。” 　　楚怡白眼都懒得翻了，“你和你几个哥不是从孩子过来的？现在你看他们你觉得怎么样？品性好吗？” 　　某人嘴硬：“……大方向上总不会错的！” 第63章 商讨 一更 　　楚怡送给大宝的生日礼物就是恐龙包包, 由于这个包包是生日之前承诺的，所以楚怡送的时候很愧疚。 　　本来大宝生日还应该有一个礼物的。 　　“恐龙包包变成了你的生日礼物，过段时间妈妈再给你准备一个惊喜, 好不好？” 　　恐龙包包当成了生日礼物, 所以之前承诺他的礼物还要再准备一份。 　　对于孩子，楚怡想说到做到, 以身作则给她树立一个榜样。 　　大宝正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里的恐龙包包，包包上绣着一个咧着嘴笑的恐龙, 大宝用小粗手慢慢在恐龙那弯成月亮的嘴巴上描绘。 　　“恐龙跟大宝一样会笑？”他抬起头问妈妈, 黑亮的眼睛里都是童真和疑惑。 　　“这是恐龙吗？”说到这个, 大宝更疑惑了, 放下包，哒哒地跑到柳树下, 想把躺在那闭着眼的狗给抱起来，奈何他人小力气小，非但没有把狗抱起来, 还因为用力过大收不回来，栽倒在狗身上, 吃了一嘴狗毛。 　　不过他很快爬起来, 抱着狗头, 想把它拖到纪仲川楚怡坐着的地方, 他的包包还在那里, “阿白, 过来！过来！” 　　“嗷呜！”阿白只能用一声哀怨的吼叫诉说委屈, 然后被大宝抱着狗头往前走。 　　大宝抱着狗头来到楚怡身边，她问他，“怎么了大宝？” 　　大宝没有说话, 只是拿起恐龙包包放在阿白旁边，眼神来回扫。 　　阿白咧着嘴吐着舌头哈着气，大宝小手又摸上包包上的笑脸，和阿白的好像。 　　“妈妈，阿白是恐龙吗？恐龙和阿白都会笑。”正式迈入两岁门槛的小孩扭头疑惑地看着妈妈。 　　楚怡：“……”虽然……但是……崽儿你什么眼光？！ 　　纪仲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楚怡脸上没啥表情，她和大宝说：“你再看其他地方阿白和恐龙像不像？” 　　大宝撅着嘴定定地看着大宝，又看了看手里的恐龙包包，他伸手扯了扯阿白的耳朵，惊喜地叫道：“阿白有耳朵！” 　　楚怡：“……” 　　阿白委屈地喷了小主人一脸气，把大宝额前的几缕头发给吹起来了。 　　“阿白！”大宝呆了呆，擦掉脸上的水，生气地看着阿白，对它朝他喷气的举动不满，阿白看了一眼小主人，就低下头，后面的尾巴扫了扫脚。 　　“大宝，以后不能扯阿白的耳朵，尾巴也不能扯，知道吗？”楚怡捧着大宝的胖脸，认真地教育他，顺便揉了揉脸，把他脸上的肉都挤在一起。 　　脸真的又嫩又软。 　　大宝嘴嘟着，他能完美地表达不满了，是妈妈他也不怕，“呜呜呜！”放开我！ 　　楚怡顺势松开了手上的力道，但手又放到了大宝的头顶，给他轻柔地顺了顺头发，“妈妈说的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大宝能屈能伸，他脆生生地问楚怡，“妈妈，我想去玩！” 　　“去吧。”楚怡给他擦了擦汗，给他放行了。 　　大宝听闻就兴冲冲地跑走了，阿白看他出了院子，看了一眼男女主人，也跟了上去。 　　大宝生日过后两天，村里就组织大家伙开了一个会，商讨水库水源输送问题。 　　大队长：“前段日子，我去镇上开了个会，之前一直困扰大家的水源问题，现在有了结果。” 　　“抚清河水库的水，可以送往每个村，也会有专门的技术人员保证水源输送。” 　　说到这里，陈振兴停了一下，底下的村民却叽叽喳喳讨论起来了。 　　村民1：“终于可以洗澡了。” 　　村民2：“再没有水，身上都要臭了。” 　　村民3：“什么时候弄到我们村？想早点洗澡。” 　　陈振兴：“……” 　　楚怡：“……”可能这就是被汗臭味支配的恐惧吧。 　　虽然村民们的期待也是陈振兴的期待，他也不想打破他们的幻想，然而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陈振兴环视众人，沉声说，“但是，”原本叽叽喳喳幻想着不久的将来能洗澡的众人，顿时一静，数不清的眼睛盯着陈振兴，无端地让他也紧张了。 　　“这水得要钱！” 　　“只要用完了水，你们每个月还得往村里交水费。” 　　“村里每月指标是10吨水，用完这10吨水之后，超出的部分就得付水费，按每立方1分钱算。” 　　“而且，水车过段时间就要停了。”陈振兴补充道，这是这回他去开会时得到的准确消息，这水库都出来了，自然也不会再把有限的时间人力都浪费在拉着水车挨家挨户送水上。 　　所以，其实引水是必然的事情，但陈振兴不打算一次性说完，他逐步解释，给大家一个缓冲的机会。 　　“……………” 　　大队长这话一出，场面落针可闻的寂静。 　　“这10吨水也忒少了吧。”陈有福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哥，这一村人用10吨水，洗衣做饭种地就靠这点水，做梦呢？” 　　陈振兴：……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是事实。 　　“沅水河要是在丰水期，我们哪至于得靠这水库水？咱们村又不是没大河？我们这里在座的各位，哪位的祖宗从出生到死不是喝的沅水河的水？” 　　陈有福话糙理不糙。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一想到沅水河，腰杆子瞬间挺直了。 　　“就算沅水河现在没水，又不代表以后没有，我们缺这点水吗？” 　　有人接话，“现在不是没水吗？现在就水库有水。” 　　“咱们山上不是有水吗，以前没水不都是上山找水吗？不也找到了？” 　　“现在山上都秃成什么样子了，有眼睛看的都知道！” 　　“你这意思是说我没眼瞎了？” 　　“没有！你自己说的！” 　　“明明你嘴里说出来的意思就是这样！” 　　“……”吵架吵到最后，一般走向都是越吵越幼稚，双方念头只有一个，就得赢！ 　　楚怡在人群最边上，既不是离大队长最远的，也不太近，又刚好能听见，还能参与他们的讨论。 　　陈振兴听得脑子嗡嗡的，他是让他们来商量的，不是来吵架的。 　　他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哄闹的环境霎时一静。 　　大家又听陈振兴说，“村里现在山被烧了，山上刚种上树苗，去山上找水也不切实际了，沅水河也干了，我和你们一样，都期盼着沅水河丰水之日，但那是以后，我们现在没水就活不下去了。” 　　这话是事实，所以大家沉默。 　　“而且，你们搞清楚，这10吨水是国家送给咱们的，超出的部分，才要我们的钱，”陈振兴扫了一眼众人，当中不乏有不服的人，他也知道这消息会让很多人接受不了。 　　纪仲川在楚怡边上听着，他问大队长，“这水车停送的时间确定吗？” 　　陈振兴摇头，“虽然没有确切的时间，但是已经确定下来，水车并不会长期有，应该就等各村这次表决。” 　　东章镇周边的村落，都确定下来要接引水库的水，那么水车就会停，这将是毫无疑问的。 　　只要接了，那总有要为水花钱的那天。 　　这个问题，萦绕在很多村民心中，在他们心里，靠山吃山，村里还有一条沅水河，也不会永远干下去。 　　所以，大多数人，都抱着一股侥幸。 　　“大队长，我同意引水入村。”纪仲川举手同意。 　　这10吨水，已经是不小的体量，这是免费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纪仲川懂这个道理，大家有手有脚，还挣不下这1分钱的水费吗？ 　　“四弟，你疯了？这水要钱的？一村人用哪能控制用量？到时候交钱还得均摊，是吧大队长？”纪仲河想让纪仲川回心转意。 　　陈大队长摇头，“有水表，会知道谁多用谁少用的。” 　　尽管陈振兴都说了不会让他们花冤枉钱的，但纪仲河不信，“四弟，这钱没必要花，我们还是等沅水河的水吧，这自己村的东西，不要钱。”他劝纪仲川，有一个人开头，就肯定会带动大多数人。 　　不管冤不冤枉，他也属实觉得这钱没必要花。 　　纪仲川却问他，“大哥，这10吨水用完之后，我们可以选择不用，你想过没有？” 　　纪仲河一愣，他没想过，“还能不用？” 　　纪仲川点头，“应该是可以的，毕竟这水是送到村里，大队长也说了，水表可以看到每家的用水量，只要到了一定的用水量，自然也可以关了不用，不想交钱，不用就行了。” 　　“再者说了，这比送水车方便多了，不需要等上半个月，而且可用水量还多了。” 　　“日后不想用这水，也可以重新用回沅水河的水。”其实说白了，这水库水就是帮助大家度过难关的。 　　陈振兴在一旁点头，“仲川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大队长又接着问，“还有谁同意的？” 　　“这接水库水，目前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情，当然如果你们有人不愿意的，我也不勉强，到时候安装水管道的时候，略过你。” 　　…… 　　大队长陈振兴给村民们解释了一些他们尚不明白的疑惑后，最后结果算是相当完美，村里所有人都同意了，引水入村。 　　而技术人员，不日就会上村铺设管道。 　　“妈妈！妈妈！” 　　会一直开到傍晚时分，楚怡和纪仲川结伴往家走，和他们一样的，还有其他三三两两的村民，走到半路上，就遇上了大宝，还有阿白。 　　“妈妈，洗澡！玩水！”大宝跑近了，冲楚怡叫道。 　　“妈妈！臭！我要和爸爸玩水！” 　　有村民听到大宝这句童言童语，笑着看过来。 　　楚怡心猛地一跳，蹲下身给他擦了汗，冲周围人笑笑，顺势不经意地捂住他的嘴，瞪着他，怕他说出些什么来。 第64章 秘密 一更 　　抱着大宝回到家, 楚怡就带大宝进了空间。 　　大宝大了，会说话了，难免口无遮拦, 楚怡一时忘了教他。 　　她看着大宝, 大宝被妈妈严肃的神色给吓到了，眼不眨地看着妈妈, 小嘴紧紧地闭着，小手把裤子抓得皱皱的。 　　楚怡也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正想说话, 纪仲川开口, “我来吧。” 　　他弯腰把大宝抱到怀里, 摸了摸他湿润的头发，皱了皱眉, “头发湿了，我们先去洗个澡好不好？” 　　轻柔地声音，让大宝不再紧张, 他望了一眼他和爸爸身后的妈妈，“爸爸, 妈妈生气了？” 　　“没有, 妈妈怎么可能生大宝的气呢。”纪仲川一边说着一边薅他的头发, 怕他着凉。 　　“妈妈是害怕, 但又不知道怎么和大宝说。” 　　走进房里, 纪仲川就把大宝身上的衣服都给脱了, 给他穿上干衣服。 　　“爸爸先去烧水, 待会和你一起洗，好不好？” 　　大宝眼睛一亮，重重点头, “好的，爸爸快去。” 　　父子俩一起泡在浴桶里，大宝由纪仲川抱着，纪仲川手托着让他干划过几次，这会大宝还是由爸爸抱着，特别兴奋地在水里扑腾。 　　“爸爸，游泳游泳！” 　　大宝想要挣脱纪仲川的手，纪仲川看他兴致高，帮他换了个姿势，双手改为托着他，然后指导他。 　　“大宝，用手往后划水，双手动的时候双脚也要动，不要着急。” 　　大宝听着爸爸的话，慢慢地找出乐趣来了，划得有模有样的，他让纪仲川放开他，纪仲川点点头，然后在他凫水的时候，慢慢地放开了他。 　　浴桶里并不大，但来来回回折返几次，也让大宝兴奋异常。 　　“爸爸，好好玩！” 　　“爸爸，你看我飘起来了！爸爸你快跟我学！” 　　“啊啊啊啊啊啊” 　　纪仲川让他自己游，他靠在桶壁上看着他。 　　等浴桶里的水冷下来后，纪仲川才抱着大宝出浴桶穿衣服。 　　“爸爸，”纪仲川嗯了一声，拿着毛巾给孩子擦头发，大宝说，“这个桶好小。” 　　“大的，游泳好玩。” 　　“爸爸～”大宝两只小手抓住爸爸的手，仰着头看着爸爸。 　　“你喜欢？”大宝重重点头，脸上的肉一颠一颠的，非常可爱。 　　“好，改天爸爸给你弄个大的游泳池，不过，”纪仲川话音一转，“大宝要听爸爸的话，我才弄，不听话，我就不弄。” 　　大宝乖巧点头，“我听的，我听爸爸的话，也听妈妈的话！” 　　纪仲川微诧异，这小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掐了掐大宝的脸，看着他皱起小眉毛，就松开了手。 　　“那你知道妈妈刚才在外面为什么会捂着你的嘴，不让你说话吗？ 　　纪仲川放下毛巾，把他软软的身体抱到怀里，抓着他的小手揉，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循循善诱。 　　大宝摇摇头，“妈妈生气了。” 　　楚怡生气了这个认知，他从进来时的疑惑到现在的肯定。 　　“为什么会觉得妈妈生气了？”这臭小子，怎么就看出来楚怡生气了。 　　“妈妈没有笑，而且她这样……”大宝学着楚怡刚才的举动，双手捂着自己的嘴，捂了一会儿，他放下双手，看着爸爸，“她不让我说话。” 　　纪仲川在他表演完才说，“你妈妈没有生你的气，”他捧着儿子的脸，“你这么乖巧，妈妈怎么舍得生你气呢。” 　　大宝满脸不解，不生他的气，妈妈为什么捂着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纪仲川看着他疑惑的小模样，笑了笑，问他，“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就只有我和你还有妈妈在吗？” 　　“咦？”大宝张大眼睛，活像一只吃惊的猫头鹰。 　　“因为这里只有妈妈能进来，所以才能把你和爸爸带进来，如果没有妈妈，爸爸和你都进不来？” 　　“如果别人知道了，那么他们也会想让妈妈带他们进来，他们就会抢了这里面的东西，大宝就再也不能在这里游泳了，妈妈也会伤心的。” 　　“我不要妈妈伤心！” 　　大宝急了，“我要游泳！” 　　纪仲川老怀安慰，摸了摸他的头，“那大宝以后都不能把这里告诉除了爸爸妈妈之外的人。” 　　大宝数着小指头，一一念着几个哥哥姐姐的名字，“三哥也不能说吗？还有水水姐，冬冬姐，大哥二哥。” 　　“对，不能说，因为这是秘密，懂了吗？”纪仲川耐心地解释给他听。 　　“这里爸爸妈妈和你的秘密。” 　　大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爸爸，我困了，我们睡觉吧。” 　　玩了一天，接着又游泳，大宝表示已经累了。 　　纪仲川看着眨眼就打起哈欠的大宝，顿时哭笑不得，“那先睡一觉，睡醒再吃饭。” 　　大宝点点头，挤进爸爸的怀里，要他抱着睡，纪仲川看着端着餐碟站在房门口的楚怡，对她摇了摇头。 　　楚怡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大宝，端着面条又出去了，刚才大宝被纪仲川抱回房间后，她抬脚去了厨房揉面，想着都饿了。 　　而就在她转身的时候，纪仲川怀里闭着眼睛的大宝突然小声说，“爸爸，我不会说出去的，让妈妈不要生气了。” 　　纪仲川拍着大宝后背的手一顿，心里胀胀的，大宝自小就特别乖，现在也特别乖，大宝还是认为他的妈妈生气了，他低声应了个嗯，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因为大宝睡觉，纪仲川也跟着睡了一觉，最后他醒的时候，大宝也跟着醒了。 　　纪仲川站在房子外的空地上，看着空旷的地界，他说到做到，他打算用青砖砌一个游泳池。 　　当初建房子没留下多少砖头，所以得重新烧，他烧砖的时候，大宝也跟在旁边，左看看右玩玩。 　　还特别好奇，跟喜鹊一样在纪仲川和楚怡耳边渣渣叫。 　　“爸爸爸爸，冒烟了冒烟了！” 　　“妈妈妈妈，擦汗擦干！” 　　“哇！啊——烫的！” 　　“……” 　　在小喜鹊不停的叫唤下，纪仲川把泳池给砌好了，还做了排水口。 　　大宝高兴地想要跑进去，被纪仲川眼疾手快地给抱起来，夹在胳肘窝底下，“现在还不能进去，里面都没弄干净，水也还没放。” 　　泳池纪仲川弄了一米五高，大宝的身高在同龄人中算高的了，两岁就有90厘米，放上水，就到大宝下巴处，等大宝再大些，这泳池就只能坐着泡澡了。 　　“爸爸！” 　　“先去吃饭，饿不饿？” 　　“饿！” 　　一说吃饭，大宝果然安静下来，想玩的是他，想吃饭的还是他！ 　　楚怡煮了两碗面条，卧了三个鸡蛋，一人一个。 　　“妈妈，我想自己吃！” 　　大宝都这么要求了，楚怡当然是满足他。 　　“妈妈做的面条真好吃！”大宝的彩虹屁也是少不了的。 　　楚怡笑了笑，温眼温柔地看着吃得满嘴都是的大宝。 　　“妈妈，爸爸说这里是我们的秘密，和谁也不能说，我一个人也不会说的，妈妈以后不要生气。”大宝一张小脸端正严肃，偏偏声音十分奶声奶气，看在楚怡眼里就跟小天使一样。 　　楚怡笑着红了眼眶，“好，这是我们的秘密，妈妈以后不生大宝的气，刚才也没生大宝的气，妈妈只是怕。” 　　大宝点点头，说话的时候，嘴里还不忘吃面条，“麻麻，我懂的，别人坏，他们会抢妈妈！” 　　抢妈妈？楚怡一双红眼睛看向纪仲川，疑惑他到底跟儿子说了什么话。 　　纪仲川差点被面条呛到，他咽下嘴里的面条说：“我跟他说，让别人知道了，他们会把这里的东西都抢走，你会伤心，他也再不能游泳了，谁知道他会记成这样。” 　　不过，错有错着，这小子知道不能说出去就行了，而且，楚怡细细回想起来，其实有被孩子另类的回答给感动到了。 　　吃完面条，纪仲川去打扫干净游泳池，然后又续上水，让大宝痛痛快快地在里面玩了一回，一家三口就出去了。 　　村里开会后几天，镇上的技术人员就到村里了，他们这回是来观测数据的，观测什么数据，村里人也不大懂，只知道引水管道架设得很快。 　　大概花了半个月，一个村的水表和水管道都安装好了，六到八户人家共用一个水表，水管道直接接到各家。 　　安装好的当天下午，村子里闹腾腾的，一直到入了夜，高兴的叫骂声还是应接不暇。 　　整个村的人都在洗澡，一两年都没有洗过澡了，突然可以洗澡了，高兴程度可想而知。 　　大宝听着声音很烦躁，生气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出去，两岁的他已经单独睡一间房了，这是他在纪仲川明里暗里强烈建议的好奇之下和爸爸妈妈要求的，原本纪仲川楚怡房间对面放着大伯的牌位，后来大宝选了一个房间后，排位就被放到了阁楼。 　　牌位被拿走的时候，大宝还说，“爸爸妈妈，可以让大伯爷爷继续待在这里陪着大宝，大宝不害怕的。” 　　当时纪仲川很受感动地摸了摸儿子的头，但他仍是把排位搬上了阁楼。 　　“大爷爷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大宝这么孝顺，但是他不会希望留在大宝的房间的。” 　　“那好吧。”大宝看了看黑乎乎的排位，童声童气，“大爷爷，如果你在阁楼住得不舒服就下来和大宝住。” 　　纪仲川颇感欣慰地揉了揉他的头。 　　就这样，大宝开始自己睡。 　　大宝走到爸爸妈妈的房门外，抬手敲门，“妈妈妈妈，快开门！” 　　敲了两声完全不见里面回应，周围又是黑乎乎的，大宝心里害怕，眼泪瞬间就盈满眼眶，这回他不喊人了，倔强地用手转门锁。 　　一个人在那较劲了很久，随着“啪嗒”一声，门终于开了。 　　大宝眼睛一亮，哒哒跑进去，“妈妈！” 　　床上的两人在听到大宝的声音时，瞬间呆住，纪仲川快速地拉过被子把两人裹住，愤愤地捶了捶床板，回头看着某个不合时宜出现在房里的小不点。 第65章 有孕 一更 　　“爸爸——”大宝对上爸爸的双眼, 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 　　他眨了眨明亮的眼睛，“爸爸，妈妈呢？”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纪仲川没有说话, 在大宝问完话后开始长期的沉默。 　　“……” 　　“……” 　　直到被子里慢慢伸出一只手，大宝听到妈妈的声音传出来, “大宝，过来妈妈这边。” 　　楚怡说完看向身上的男人, 羞愤地瞪了他一眼, “还不起来？” 　　“你光着身子呢。”纪仲川觉得非常无辜, 这大宝突然出现也不是他的错, 他也没有准备，他刚才还提议去空间呢, 但是楚怡说不放心大宝。 　　所以就没有进去。 　　然后，就发生了这事。 　　这种敦伦之事，她刚才不也挺高兴的, 咋眼就变了。 　　纪仲川表示很让他挺伤心的，但眼下也不是伤心的时候, 他把身下的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然后下床捡起地上楚怡的衣服, 放到床上。 　　“啊爸爸！”大宝在爸爸下床的一瞬间就惊奇惊呼出声, 瞪着大眼睛直直地看着纪仲川。 　　在他眼里, 爸爸不穿衣服。 　　纪仲川：“……”父子俩一起洗过澡一起玩过水, 现在大宝跟他大叫, 简直欠打。 　　随便捡了条裤子穿上，然后把呆呆地站着的大宝给抱出房间。 　　大宝不愿意，“爸爸, 我不要出去，我要和你们一起睡。” 　　纪仲川停下脚步，“为什么？” 　　“外面吵，睡不着。”答案捂着耳朵皱着小眉毛。 　　“睡不着就闭上眼睛数羊。” 　　外面确实吵，今晚整个村的人兴致都有点高，大半夜了不睡觉。 　　大宝打了个哈欠，小奶音可怜兮兮，“睡不着，要和爸爸妈妈睡～” 　　“不行！”已经从他们房间搬出去了，那就不可能再回去，哪怕撒娇也不行，小男子汉还这么黏人，那可不行。 　　大宝低着头，眼泪要掉不掉。 　　意识到儿子的情绪不对劲，纪仲川大手虎摸了一下大宝的后脑勺，哄他，“爸爸陪你睡。” 　　纪仲川抱着大宝回了他的房间，躺上床的时候，大宝要求脱衣服。 　　“为什么脱衣服？”纪仲川浓眉紧皱，语气也尽是不耐烦，不用想也知道，是谷欠求不满。 　　本来这段时间是属于他和楚怡的，大宝也被他哄睡了，结果中途大宝醒了，现在哄孩子，对他来说，就是苦差事一份。 　　“爸爸脱，妈妈脱，我也要脱。” 　　“……” 　　刚走进儿子房门的楚怡：“……” 　　儿啊，不知道你长大后会不会记得这事，要是记得，那得多糗啊。 　　“妈妈！”看到楚怡，大宝兴冲冲地打招呼。 　　“妈妈也要和我和爸爸一起睡吗？” 　　纪仲川看着她，想看她怎么回答，楚怡摇摇头，“妈妈来看看大宝为什么不睡觉。” 　　“外面吵，妈妈你不要听，听了也会睡不着的。”大宝伸手想去捂楚怡的耳朵。 　　村里确实有点吵，这个点其实也就是现世的晚上九点，不过1961年农村的晚上九点没有什么可玩的，这个点，一般都是睡觉的。 　　“大宝，我们去空间里睡好不好？”一般晚上楚怡是不会让大宝在空间睡的，她怕大宝出来后时差倒不过来，还影响睡眠质量。 　　“好！” 　　这个提议，就是纪仲川也眼睛一亮，就这么一家三口进了空间。 　　睡觉的时候，大宝仍然坚持要脱衣服，楚怡想劝两句，但纪仲川拦住她，表示自己来，他问大宝，“真要脱？” 　　大宝点头。 　　大宝简单的想法是，爸爸妈妈睡觉都脱衣服，他也要脱。 　　纪仲川摸摸他的头，“我希望你无论多大都能记住你晚上闯爸爸妈妈房间这事。” 　　臭小子！必须得让你牢牢记住今天。 　　“噗嗤！” 　　“妈妈你笑什么？”大宝问。 　　楚怡摇头，“妈妈觉得我家大宝真可爱。”当爹的坑起儿子来，也是毫不手软。 　　大宝挺了挺胸膛，脸上盈满骄傲，他看着爸爸妈妈，“我又可爱又听话的。” 　　这副傲娇的小模样，就连纪仲川也笑了，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利索地把他衣服给脱了，就剩赤条条的肉体了。 　　楚怡笑着看他，“这里安静，快去睡觉吧。” 　　大宝也并不是一定要爸爸妈妈陪，在空间外，那是因为太吵了，心静不下来，让他烦躁不安，所以才会找楚怡两人寻求安全感。 　　这会儿空间里安静得很，空气清新舒服，所以本来就困的大宝在楚怡催他去睡觉后，就屁颠颠地去了，根本不需要爸爸陪睡。 　　楚怡打算等大宝在空间里睡着后，就把大宝抱出空间。 　　但是纪仲川想的可就多了，游泳池不是没试过吗，他邀楚怡试试游泳池。 　　楚怡：“……” 　　大宝一直到睡醒，都不知道爸爸妈妈在他睡着后都干了什么。 　　他睁开眼睛就是白天了，他看见了守在床边的阿白。 　　他记得昨晚他是在妈妈的空间里睡觉的，他哼哼哧哧地下床，笨拙地穿着衣服，一边喊楚怡。 　　“妈妈！妈妈！” 　　家里静悄悄的，他跑出房间，门也关着。 　　“阿白，爸爸妈妈去哪了？”大宝扭头问身后的阿白。 　　阿白摇了摇尾巴，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小主人。 　　大宝聪明，知道阿白想要带他去找妈妈，“阿白，快！” 　　一小孩一狗，跑出了家门。 　　最后阿白带着大宝来到了纪仲山家。 　　大宝一看，爷爷奶奶在这，大哥二哥三哥水水姐冬冬姐都在，连爸爸妈妈也都在这。 　　大宝哒哒地跑过去，抱大腿，“爸爸妈妈！” 　　楚怡被他这突然出现吓一跳，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才问，“谁带你来的？”她看向一旁的狗。 　　她和纪仲川出门时，大宝还没醒，她就留他在家了，让阿白看着，她想着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谁也没想到，能在纪仲山家耽搁一上午。 　　“阿白带我来的。” 　　听到这个，楚怡松了一口气。 　　“以后不能自己出来乱跑了啊！你和阿白一个是小孩一个是狗，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谭小翠就不能听这些，她打断楚怡的话，“楚怡，说这些做什么？大宝不是好好地在这呢吗？这狗被你们得这么通人性，肯定是它听懂了你们的话，大宝醒了就带着他来找你们了，别整天骂骂骂孩子，骂孩子有什么好？！” 　　说完，谭小翠朝大宝招手，“大宝，过来，让爷爷奶奶瞧瞧，瘦了没有！” 　　大宝看了一眼奶奶，回头朝楚怡说，“妈妈我过去了。” 　　“奶奶。” 　　“听听，听听，多乖！”看到大宝举动的谭小翠，顿时觉得她的乖孙太懂事了，等大宝一到她身边，就心啊肝啊的叫。 　　“宝长大了，小时候可圆乎了，现在都会叫奶奶了。” 　　“还记得奶奶不？” 　　大宝乖乖应答：“记得，奶奶很疼我，也很疼哥哥姐姐们。” 　　楚怡和纪仲川已经习惯了大宝每次都照顾到全场的发言，其他人听了就更惊讶了，这回答，真的把在场所有大人的好感都拉满了。 　　他们的孩子被夸被承认，相当于是他们也被承认被夸。 　　顿时他们心里不一而同地出现一个念头：老四家这个儿子养得好哇！羡慕！ 　　谭小翠更是笑呵呵的，合不拢嘴，她朝身边的纪二兴说，“你看这孩子，像我像我，嘴甜会哄人！” 　　纪二兴：“……” 　　其他人：“…………………” 　　其他人默不作声，等老太太自己发挥，等谭小翠笑完，她才和大宝说，“大宝你现在应该不知道吧，你三伯娘有喜了，你就要有弟弟了！” 　　说起三儿媳有孩子这事，谭小翠是高兴得连牙齿都颤抖，她盼啊盼啊，跟盼老四媳妇怀孩子一样，同样盼老三媳妇再怀一个，如果再怀一对双胞胎，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谭小翠很快又在心里否定自己。 　　不不不，怀一个就行了，不求多，一个一个。 　　她还记得当初老三媳妇的双胞胎的事，乡下的孩子，基本都会活下来的，活蹦乱跳的，乡下爹娘都身体健康，就没有病殃殃的孩子，就连老大媳妇都把双胞胎生下养活了，偏偏就老三媳妇这双胞胎，老天嫉妒带走了一个。 　　那事太沉痛了，谭小翠想都不愿想，那孩子是在她手上渐渐断了呼吸的。 　　回想起往事，谭小翠眼里泪光闪闪，不过她很快调整好了，看着桂香凤的肚子，满眼期待。 　　“弟弟？”大宝歪歪脑袋，他有哥哥姐姐，但弟弟这个词还很陌生。 　　“对的对的，在你三伯娘肚子里，过十个月，等你……三岁的时候，就能见到他了！高兴吗？” 　　大宝点头，“高兴。”他看了眼三伯娘的肚子，再扭头看看妈妈的肚子，眼里慢慢浮起疑惑。 　　在纪仲山家吃完午饭，一大帮子人就散了，回去的路上，纪仲川抱着大宝，这个点本来该是他睡午觉的时候，但是看他还是精神奕奕的样子。 　　大宝：“妈妈妈妈，弟弟是从三伯娘肚子里出来的吗？” 　　楚怡：“是啊。” 　　“那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的是什么？” 第66章 流产 —— 　　“你就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 　　大宝瞪大眼, 一副“我这么大只，妈妈的肚子里怎么装得下我”的表情。 　　楚怡笑了笑，她有些遗憾, 没有怀着大宝时候的孕期照, 就连纪仲川也摸了摸他的头。 　　“大宝刚开始在妈妈肚子里很小很小，后来慢慢就变大了。”楚怡简单的解释给他听。 　　“变成我现在这么大吗？”大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肚子。 　　“我好大！” 　　童言童语总是引人发笑, 不等楚怡有什么反应，大宝又问她, “我在妈妈肚子里乖吗？” 　　乖, 楚怡虽然也是第一次怀孕, 但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 别人怀孕天天吐，她怀着大宝的时候, 除了身子重了点，其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乖，大宝特别乖, 大宝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特别乖，现在也很乖！” 　　“大宝就是最乖的！”大宝听到妈妈的认可, 挺了挺胸膛, 嘿嘿傻笑, 楚怡看他傻笑, 也跟着傻笑。 　　纪仲川听着母子俩的对话, 直想发笑, 他知道大宝这嘴甜像谁了, 像楚怡，母子俩说话样式一样一样的，话到最后把每个人情绪都照顾到了。 　　连傻笑的表情都一样, 纪仲川用空着的手掐了掐大宝的脸，被大宝不满地骂了一句，“爸爸！” 　　纪仲川的手粗糙，力气又不知轻重，哪怕收着力道了，也会让大宝觉得痛，和楚怡以及其他人掐起大宝的脸来，大宝最不待见的还是纪仲川。 　　七月底的时候，村里种的地瓜和水稻可以收割了，大队长又忙起来，组织村里人动起来。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是榆山村旱情后第一次丰收，大家都很激动，家里就大宝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其他孩子都要去割稻子和挖地瓜。 　　楚怡让他和阿白待在家里，但大宝也要去，“妈妈，我也要去，我和三哥一起！” 　　“不行，你走路都走不稳呢。”楚怡无情地拒绝了他，关上门就走了。 　　但她小瞧了大宝，上次午睡起来能自己跑出来，那这次也能，一人一狗配合得非常好。 　　他还特意搬出纪仲川给他做的小汽车，把绑在车前的绳子套在阿白脖子上，他自己坐上去。 　　“阿白，我们跑去找妈妈。” 　　随着他的话落，阿白撒腿就跑，小汽车开在路上哐哐哐地颠，再看车上的小子反而是乐得呵呵笑。 　　“妈妈妈妈！”阿白没有直接跑到田里，而是跑到田边的大路上，对着茫茫地稻田就喊。 　　“吼吼吼吼吼” 　　一人一狗在路边叫得欢，田里边，桂香凤放下手里的稻子，她收稻子收得很慢，她一直感觉肚子不太舒服，动作根本快不了，所以每次有偷懒的机会她都不放过，她直起腰，“娘，你听是不是大宝的声音？” 　　“听错了，动作快点，弄完了好吃午饭。”谭小翠人老耳背，她是真没听到，反而还觉得桂香凤是想偷懒，她出声提醒三儿媳，“动作快点就能多休息一阵。” 　　桂香凤朝楚怡看了一眼，楚怡正埋头苦干，看她样子应该是没听到，但她的话应该听到了吧？还没反应？ 　　桂香凤又回头朝路边看了一眼，又朝谭小翠说：“娘，大宝真在。” 　　这回谭小翠才听他的话，回头看了一眼，人老眼花，看不真切，只感觉有个黑乎乎的影子在那，她喊楚怡，“楚怡啊，你看看路边的那个人影是不是大宝？” 　　楚怡抬起头看了一眼，“是大宝，还有阿白，我记得我把大宝锁家里了。” 　　“你快去把大宝带回去。”谭小翠下令。 　　还不等楚怡回答，就听桂香凤说，“娘，四弟妹，我去成吗？” 　　楚怡看向她，其实她也有些累了，想休息。 　　不过，她又听桂香凤和她们说，“我肚子有些痛，我想上去休息一下，我会把大宝带回家的。” 　　既然这样，楚怡点头，看向谭小翠，“娘，那就让三嫂去吧。” 　　接着她又看向桂香凤，“三嫂，如果待会大宝不愿意回去，你就说我让他回去的，不回去今晚就不能洗澡。” 　　大宝喜欢玩水，喜欢在泳池里游泳，每天最快乐的时候，就是游泳的时候，不让他游，那就好比霸占了他的小汽车和恐龙包包一样。 　　桂香凤点头，扶着腰白着脸上了岸。 　　楚怡多看了两眼她的脸，收回了眼神，她觉得她的脸色有点差了。 　　或许是因为怀着孩子又过度劳累吧。 　　看着桂香凤上了岸，楚怡又继续忙了，另一边纪仲川割完他的，过来帮楚怡，突然就听到路边传来一阵阵狗吠。 　　伴随着的还有大宝尖锐地声音。 　　“妈妈妈妈！” 　　听得他心脏一缩，转头看过去发现是大宝，他赶紧丢下镰刀就跑过去，他们的位置离路边有些远，离路边近的，能看到路边发生了什么事。 　　“谭婶，快来啊，你家三媳妇倒地上了，身下好大一滩血！” 　　“这是流产了吧？” 　　“谁知道呢。” 　　“仲山啊，你媳妇身下出血了，你还愣着呢？还不如看看？！” 　　最快跑上去的是纪仲川，大宝一看到他，就跑到他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不放。 　　“爸爸，三伯娘怎么了？” 　　纪仲川也不知道情况，他看桂香凤还清醒着，再看她身下的血，大概也知道情况恐怕不好了。 　　紧随其后赶到的是谭小翠和纪仲山，他一听到他媳妇出事了撒丫子就跑，远远赶超其他人，谭小翠一看到这大片的红色，眼前就感觉一暗。 　　“快，老三，快把你媳妇抱起来，找陈大夫！” 　　纪仲山把人抱起来去找陈大夫，血流了一路，滴滴答答，简直触目惊心。 　　村里陈大夫家。 　　良久的沉默后，陈大夫摇了摇头，“送去镇上衣服看看，不然肚子里的孩子恐怕没流干净，留下病根就不敢了。” 　　陈大夫知道桂香凤的情况，这一胎纪家人估计是挺看重的，盼了六年，这下子才刚发现怀了就留了。 　　“小产了？！”这消息对于谭小翠和纪仲山来说，无异于山崩地裂。 　　“怎么会呢？这几天她胃口多好啊，吃了两个包子一碗粥，胃口很好。”纪仲山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床上昏过去的桂香凤。 　　刚才来的路上，因为太痛，桂香凤已经昏过去了。 　　“陈大夫，你是不是看错了？”纪仲山简直不敢相信，因为一切的迹象表明，她媳妇身体很健康，没有什么不适，孩子没了，浑身是血的他也不敢想，待会媳妇醒来会是怎样。 　　“我医术虽然没有多高明，但是这点道行还是有的，你们进来前就一直在流血，你也是知道的，心里会没点定数？你赶紧给你媳妇处理一下，就在我这里换吧，动来动去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先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去趟镇上医院检查。”陈大夫不高兴别人这么质疑他的医术，有没有流产他是能看出来的。 　　“你媳妇几年前怀过双胎，有一个刚出娘胎没多久就没气了，月子应该就没养好，按理说几年时间身体也调理好了，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大人孩子都缺吃的，就算扛过来了，身体也垮了大半了，就不该这时候怀孩子。” 　　陈大夫话里话外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这个孩子很大概率是物竞天择了。 　　纪仲山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他突然想起来，他媳妇流产之前，是和大宝在一起的。 　　他扭头满屋子找大宝，被吩咐完另外两个儿媳的谭小翠看见，一见他还傻愣的，媳妇不急反而像是再找什么，心气一上来，一掌拍过去。 　　悠哉悠哉地，看着气人，“你找什么呢？！你媳妇在床上躺着呢！！！” 　　纪仲山头顶被拍了一掌，他痛得捂着头说道：“娘，香凤流产之前是和大宝在一起的吧。”他想问问怎么回事。 　　“我说你真的蠢到家了，现在最紧要的是你媳妇，其他事之后再说！” 　　谭小翠还能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吗，一开口直接喷了他一脸口水，喷完儿子，她就去看床上的儿媳，一摸手，一片冰凉，谭小翠的心也跟着凉下来，心一抖一抖的，这样子真的很像人没了。 　　“老三啊，你叫人去联系一下三儿媳家的人。” 　　陈大夫看着眼前这戏剧的一幕摇了摇头，抬脚走出了房间，把空间留给这一家人，刚出门就和楚怡和曹红两个人撞上。 　　他点了点头，避开路让她们进去。 　　楚怡和曹红两人进了屋，一进屋就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再看床上的桂香凤，嘴唇苍白地躺在上面，毫无生气，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骤然胆寒。 　　“娘，热水来了。” 　　“衣服也拿来了。” 　　谭小翠指挥着纪仲山，“去把你媳妇扶起来，把上衣给她换了。” 　　然后又对楚怡他们两个说，“你们出去，带上门。”这种血腥的场面，就不用这两个年轻媳妇在场了。 　　两人点点头，出去并关上门。 　　她俩一出去，其他人就都迎上来了，冬冬小姑娘眼眶红红地跑过来。 　　一路滴血的画面，深深地刻在小姑娘的脑海里。 　　“我娘怎么样了？我娘是不是会死？” 第67章 上学 —— 　　“你娘会没事的。” 　　楚怡安慰纪冬冬, 这安慰干巴巴的，连她自己都不信，孩子哪里会信, 不过纪冬冬到底没哭了, 紧紧地拉着楚怡的手。 　　纪仲川一直抱着大宝，碰到这种事, 两岁的孩子吓得一愣一愣的，只知道抱着爸爸, 把头埋在纪仲川脖子里, 楚怡和他说话的时候, 都没有抬起头。 　　去医院的时候, 除了纪冬冬其他孩子都没有跟去，纪仲川在家带着他们, 楚怡因为纪冬冬的缘故，也跟着去了。 　　最后桂香凤被送到医院，肚子里几个月大的孩子确实是流了。 　　医生建议他们, “最近一两年不建议要孩子，再要孩子最好先把身体先养好, 孕妇体虚加上营养不良, 孩子才会掉的。” 　　检查完医生就让纪仲山把人带回家, 好好坐一个月子。 　　“大宝, 你告诉三伯, 三伯娘怎么会流血的？”回到家安顿好桂香凤的纪仲山, 第一时间就上门来找大宝。 　　大宝抱着楚怡的脖子, 从医院回来，大宝就愿意亲近妈妈了，也不知道纪仲川怎么劝的他。 　　“三伯娘一上来就摔在地上了, 捂着肚子。”大宝收到爸爸妈妈鼓励的眼神，开口说道。 　　“不是你推的？”纪仲山轻声问大宝。 　　这叫什么话？ 　　纪仲川和楚怡双双皱眉，就连大宝也皱起小眉毛，他人虽小，但是道理都明白。 　　他生气道：“三伯，大宝是好孩子，才不会推人！”他生气的时候小肚子一收一放的，“倒在地上的时候三伯娘还喊痛呢！” 　　“她还让我喊奶奶和妈妈！” 　　人小话语却清晰，三言两语就交代清楚了。 　　“不信你问三伯娘！这些都是三伯娘教我做的！” 　　纪仲山被他连珠炮一样的话给噎到了，他一脸尴尬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结果纪仲川和楚怡两人都没管他是不是尴尬。 　　纪仲川说：“三哥你还是先回去问一下三嫂吧，别诬赖错人，大宝推三嫂能有什么动机，想想就不可能。” 　　纪仲山被纪仲川说得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其实自从上次在镇上买房子吃亏之后，纪仲山争强好胜的心思就没有那么强了，也不会一言不合就和人结仇。 　　所以他才没有让他岳母跟着来四弟这，而是选择自己一个人来，而且来到这他的态度也选择了先拿捏着，并没有很强横，选择先问清楚。 　　但是看现在的情形，纪仲山苦笑一声，好像还是惹人嫌了。 　　他点点头，走出了纪仲川家。 　　他的身后，楚怡摸了摸大宝的头，竖着大拇指，对他表示赞扬，“大宝刚才很棒，有理有据地反驳了你三伯，以后谁这么对你，你就拿出理由反驳他！” 　　“好的妈妈！”大宝一口应下。 　　其实无怪乎纪仲山会觉得自己惹人嫌了，他开口第一句问大宝的话，就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大宝头上，想让纪仲川和楚怡不生气才怪。 　　说话没情商，也活该会惹人嫌。 　　纪仲山走之后没多久，大宝就恢复了往日活泼的样子，和阿白一起玩小汽车，背着恐龙包包和纪仲川一起上班。 　　还有一个现象，让楚怡不禁陷入沉思，大宝最近看《千金方》看得特别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桂香凤的事。 　　每次进空间第一件事是游泳，第二件事就是看那本医术，每回出空间都恋恋不舍。 　　这回也是一样，抱着书不想出去。 　　“妈妈，你先出去吧，我要在这里看书。” 　　楚怡无奈，看着最近时间抽高了的儿子，“你看得懂吗？” 　　大宝摇头，“看不懂，但是我会背！” 　　“爸爸说，我读书了就能读懂意思了。” 　　“妈妈，我什么时候可以像三哥一样上学啊？” 　　“你才几岁就想上学？虚岁才3岁！”六岁读书，还得好几年了。 　　“但是我会说话呀，爸爸说我说话……”大宝歪头想了一下，说出一个成语来，这是纪仲川说的，形容他说话的，“字正腔圆的，比水水姐冬冬姐小时候好多了，爸爸说她们两岁时候还只是会喊爹娘！。” 　　“……你爸爸什么时候说的？爸爸骗你的。”哄孩子嘛，反正又没有证据，怎么海侃都行，不过纪仲川有一半话，她也是信的，楚怡看着不罢休的大宝，又自豪又无奈。 　　“爸爸说骗人是小狗！”大宝吐了吐舌头。 　　“……我们先出去，晚些时候再进来，如何？”楚怡和他商量。 　　“妈妈，为什么我不能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我不会到处跑的！” 　　楚怡：“我放你一个人在这里，等妈妈出去一趟再回来的时候，你应该会变得和妈妈一样大了！” 　　大宝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赶楚怡走，“那妈妈快走，我要边大！” 　　楚怡：“……为什么？这样你就是一个怪物，除了爸爸妈妈其他人都会害怕你的，会抓你去研究！”和小孩子对线真累。 　　“什么是研究？！” 　　小孩子的精力真的旺盛，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楚怡有时候都希望他跟纪仲川一样，少说多做直接开干，解释的时候也并不想随便解释，她要让大宝保持对外界事物的好奇心。 　　“研究啊，就是对未知事物的一种钻研探索，妈妈解释得也不太全面，但是如果你突然之间变得和妈妈一样大了，别人不知道你怎么变大的，就会抓你去研究了，懂吗？” 　　大宝点头，表示懂了，变了话音就学会了讨价还价，“那妈妈你再在这陪陪我，我看完了我就和你出去。” 　　“大宝，你跟妈妈说，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看这本医术，是不是因为你三伯娘？” 　　“不是，是因为妈妈。”大宝说，他抿着小嘴，一副坚毅的样子，“我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我要保护妈妈！” 　　楚怡摸了摸大宝的头，“谢谢大宝。” 　　答案点点头，“不用谢妈妈，应该的。” 　　“……”楚怡简直哭笑不得，这小子真的让人想哭又想笑。 　　最终楚怡又让大宝看了几页，就以小孩子看书太久会看坏眼睛为由，带着大宝出了空间。 　　一出空间，阿白就黏上来，嘴里咬着绳子。 　　大宝眼睛一亮，“妈妈，我去遛狗！” 　　“去吧。” 　　桂香凤因为流产了，被多方要求，她娘还有纪仲山，要求着她坐了两个月的小月子。 　　桂香凤的娘其实对于女儿这次流产意见很大，加上前头那一个，一共两个孩子说没就没了，了解了事情来龙去脉后，她的意见是最大的，想去说说理，结果被拦住了。 　　憋着的这把火烧了两天，还是没平息，她想着必须得找补一下，不然不能平怨气啊。 　　“百八十是你小叔家那孩子冲撞了你，不然好好的孩子怎么可能掉了呢，得让你小叔家也出一下血！”何琴想来想去，都觉得应该是这个原因。 　　“娘，你别想些有的没的，都说了是我那天在田里就感觉肚子痛，然后我就和我婆婆说想上岸休息一下，还没靠近大宝呢，我就感觉肚子里有东西流出来了。”桂香凤说也说累了，她现在确实也累，心累身累。 　　“要是没有大宝，我可能还得大半天才能被人发现，那时候就不知道单纯是孩子没了，还是孩子和娘一起没了。” 　　何琴奇怪地看了一眼女儿，开始教训女儿，“你怎么还找理由为别人开脱？那个没了的孩子你不觉得冤哪？我都替那没了的孩子觉得冤。” 　　“你那婆婆娘也是，偏心！她那面相一看就是偏心眼的，就你没有儿子，她的心早偏到其他三家去了，现在你这样也不来看看你！” 　　“姓何的！” 　　尖锐的声音犹如响在耳边，何琴的脸色有一瞬的僵硬，背后说人被当事人听到了。 　　谭小翠踢开站在门口挡路的三儿子，“你给我闪开！” 　　推开儿子，谭小翠又猛地推开眼前的房门，她一双三角眼恶狠狠地看向刚才编排她的人。 　　“我说亲家母，你要是实在是闲得慌，你就去帮我挑粪施肥，少在人背后说三道四的。” 　　何琴被她说得脸色青白交替。 　　谭小翠可不管她脸色怎么样，农忙时节，她没来之前都在地里忙，地瓜产量很好，地瓜挖出来还得去泥称重，忙完了地瓜，还有玉米要摘，稻子要晒，村里的人手都有点忙不过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并没有说不来看这个小产的三儿媳，她现在就是忙完了就过来，结果被她听到这一番话。 　　“我是偏心，但恐怕没有你姓何的这么偏，”谭小翠看着何琴那副嘴脸就烦，叨叨逼逼叨叨逼逼，什么错都是他们家的，整的她最可怜一样，“你在你女儿面前也就只会说说，说我偏心眼，做得最偏心的恐怕是你们桂家。” 　　众所周知，桂家最偏心眼，重男轻女，这桂香凤没嫁到他们家前，苦日子是怎样的她谭小翠是不知道，但是这母女俩心知肚明就成。 　　何琴也不是柿子捏的，别人的硬钉子她软着顶回去，不伤人，反正就是要让你不痛快，“哎呀，嘴上的圣人非属亲家母你，你家儿子多，一下子四个，我是没那能耐，你要有女儿，还是和我们家这样多，你也偏心儿子。” 　　桂家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是最小的那个。 　　“我是没有女儿，有孙女就够了，孙女也一样让她们读书识字。”让别人欺负到自己头上来，就不是谭小翠的作风，她风轻云淡地述说着事实。 　　何琴儿媳前头生了两个女孩，直接送人了，就为了要个孙子，谭小翠自认不是高尚的人，但是和何琴一比，高下立见，狠心还是何琴狠心啊。 　　谭小翠怼完何琴，坐到桂香凤床边，“香凤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桂香凤背对着人，之前两个娘在吵架的时候，她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听到谭小翠的问话，就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谭小翠心里有底了，朝门外喊了一声，“老三，你媳妇吃过午饭没？” 　　被踢了一脚的纪仲山站在门边：“……就要吃了。” 　　“快点，小产的人不能饿着，你知道吗？伺候了两回了，还不懂？”看见愣着的三儿子，谭小翠手掌心就痒了。 　　纪仲山点点头，一溜烟去了厨房，他走后，就剩下门边偷偷躲着看的纪冬冬。 　　谭小翠招手让孙女进来，“陪着你娘，”说完她就站起来，自顾自说，“我去给你们娘俩卧个鸡蛋。” 　　她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安静的气氛和不时地抽泣声。 　　听见娘哭，纪冬冬一脸彷徨。 　　何琴听着不耐烦，“坐月子你哭什么哭？眼睛哭瞎了被休回家我可不会养你！” 　　抽泣声停了一下，慢慢地变成了呜咽声。 　　哭了一会儿，在谭小翠和纪仲山回来之前，桂香凤停了下来，擦了擦眼泪，“娘，你先回去吧，我没事了。” 　　“那行，你弟妹最近我看也要生了，你不知道吧，肚子圆的我看像个带把儿的，我得回去照应点。” 　　就差说出一句，可不能出什么差错，和你一样。 　　桂香凤听着她这话，遍体生寒，直直地冷到心里，她强撑着笑脸，点了点头，笑着看着她娘走出去。 　　等人都走了后，纪冬冬抓着她娘的手，“娘，你别伤心，你还有冬冬和爹。” 　　桂香凤点了点头，不想多说什么，谭小翠端着鸡蛋汤进来，“你晚上想吃什么，你就跟老三说。” 　　桂香凤喝的动作一顿，低头看着碗里的鸡蛋，一整个鸡蛋，低头酸酸的，她点了点头，吃完就躺下睡觉了。 　　纪冬冬跟着她爹出了门，她叫住他，“爹，娘……” 　　…… 　　忙完农忙后不久的一天，纪仲山找上门了。 　　他一只手牵着纪冬冬，另一只手提着一个菜篮子，他让冬冬把菜篮子给楚怡。 　　楚怡莫名其妙，菜篮子里放着四个鸡蛋，两根大地瓜。 　　地瓜是最近村里刚分的粮食，有粮食有水源，村里的生活也慢慢走上正轨了。 　　“四婶，这是我爹娘给大宝弟弟的谢礼。” 　　楚怡听完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纪仲山，男人面带尴尬的点点头。 　　再看乖乖巧巧的纪冬冬，楚怡心里一动，把东西收下了。 　　“替大宝弟弟谢谢他冬冬姐。” 　　桂香凤这个月子坐完后，楚怡再见她，感觉她整个人沉默呆滞了很多，每次见都把纪冬冬带在身边，连纪冬冬去学校也要跟着去，纪仲山也不管她，每天到点就去村口等人。 　　看着这一幕的楚怡，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物是人非，造化弄人。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两三年，村里打算弄食品厂时，感觉桂香凤的情况才好转了些，不再跟着女儿去上学，想要来食品厂帮工了。 　　这时候大宝五岁了，虚岁六岁，闹着要去上学了。 第68章 入学 —— 　　“这么想去上学？”纪仲川问, 他仅仅只是知道大宝想去上学，但没想到他这么坚持，一定得去。 　　大宝点点头, 他两只手食指纠结地绕在一起, 脸上是欲哭不哭的表情，“爸爸, 我好无聊啊。” 　　大宝要去上学的念头非常坚定，他上头的哥哥姐姐们已经开学三天了, 自己一个人和阿白在家待了三天之后, 哭着闹着要去上学。 　　最近因为食品厂的缘故, 纪仲川挺忙的, 大队长陈振兴病倒了，让陈康南协助陈会计把食品厂剩下的一应事宜给处理好。 　　比如招工, 还有打扫厂房，核对公账，这是关乎以后村里人收入的。 　　陈康南一个人忙不过来, 就叫了几个人手帮忙，纪仲川就在其中。 　　这才刚刚第三天, 晚饭后大宝看到爸爸有空, 赶紧凑过来撒娇, 和妈妈撒娇, 妈妈只会哄他年纪小, 有时候会用吃的哄他, 一次两次, 多了大宝就不愿意再找楚怡了，因为他知道，最后他肯定会被妈妈说服的。 　　“无聊？你和阿白玩, 不开心吗？”纪仲川看着大宝已经渐渐长开了的五官问他，这小子人烦躁的时候，整张脸都会皱起来。 　　“开心，但是爸爸，如果我去上学我会更开心的。”大宝说这话的时候，阿白走过来挤进他怀里，大宝顺势抱着它，一人一狗依偎在一起，同出一辙的表情，看着阿白像是在给大宝求情。 　　“……” 　　大宝继续说，如数家珍一般，“爸爸，我五岁了，会数数，会写自己的名字，会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哥哥姐姐的名字，我都会写！” 　　“我还长得高！我肯定可以去学校的！” 　　村里五岁孩子的身高一般是一米左右，而大宝已经逼近一米二三，已经跟现世儿童身高标准差不多了。 　　村里小孩子上学得去到东章镇上去上，村里没有小学，村里就60户人，实际读书的并不多，有很多家长不会送孩子上学，再加上离镇上近，总总原因导致村里并没有学校。 　　学校规定了只有实岁六岁虚岁七岁的孩子才能上小学，还是学前班。 　　大宝执意要去，纪仲川答应了他，“那爸爸明天去问问学校。” 　　大宝很高兴地提出要一起同行，“我和爸爸一起去。” 　　“ 行。” 　　纪仲川被他迫不及待的样子逗笑，欣然答应了他。 　　第二天，大宝一大早就兴冲冲地起床，穿衣刷牙穿鞋，然后吃了鸡蛋粥，吃完接着又漱口，一步接一步，非常乖觉。 　　弄完了之后，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纪仲川，男人被他看得发毛，不自觉加快了动作，等吃完了还要被大宝数落。 　　“爸爸，你吃个早饭用了三十分钟，我二十分钟就吃完了。” 　　“……你急什么？细嚼慢咽才健康，走吧。”纪仲川拿上手提袋，里面放着楚怡给他泡的茶水。 　　大宝似乎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不过紧接着他又皱着眉头看他身材高大的爸爸，“爸爸，你没漱口，快去漱口！” 　　纪仲川：“……………” 　　男人扭头看向楚怡，很想问她，这儿子像谁？这大了之后，行事非常有他自己的一套风格，他这个当爸的反而被教训。 　　“爸爸快去！”大宝催促，“妈妈说的，要爱干净。” 　　“……”纪仲川又忍不住朝楚怡看过去，楚怡听到大宝教育男人的话正憋着笑呢。 　　纪仲川在大宝的催促声中，放下手提袋，默默地重新刷了一遍牙，然后走到大宝身边，“行了吧？” 　　大宝像个检验员，老神在在的点头，话里带着夸奖，就像以前楚怡和纪仲川夸他一样，“爸爸很棒！” 　　楚怡目送父子俩出门，等两人走后，她才哈哈哈笑出声，真的是一物降一物。 　　大宝坐在纪仲川车后座，肩膀上挎着恐龙包包，他抱着爸爸的腰，小小年纪就已经在畅想未来了。 　　“爸爸，我以后要带着阿白一起上学。” 　　“为什么？”对于他的话，纪仲川一向都是有回应的。 　　“我去上学了，阿白就要一个人待在家了，它会孤单的，我不要它孤单。” 　　纪仲川笑：“这自行车带不了阿白。” 　　“那让它坐我的小汽车，用绳子把小汽车绑在爸爸的自行车上，这样就可以把阿白带上了。” 　　这小子挺聪明，纪仲川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说：“等你上学了再另说。” 　　纪仲川骑着车先去了一趟水文站，和陈康南说了一声，让他帮忙先看着，他带大宝去东章小学。 　　他是带着大宝按照手续正常报道的，纪仲川带着大宝来到报名的教师办公室，找了个办公桌前没有学生和家长的老师，带着大宝过去，填写学生个人资料的时候，纪仲川让大宝自己写。 　　大宝写完交给老师，老师是个大学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教师，长得圆润，名字听着十分不凡，叫于非凡。 　　大宝填完资料，不用纪仲川说，就把手里的本子交给老师，非常懂礼貌，“于老师，我填好了。” 　　于非凡笑了笑，大宝给她的印象很深刻，来学前班的学生都是填写这份资料时，都是需要家里的父母填写，如果遇到不识字的父母，那就是她写。 　　头一次遇到是小学生自己写的，于非凡就带着对大宝的这份刮目相看，接过了记录本，翻开看了看，眼睛又是一亮。 　　字写得很工整，能看出来手腕还没有多少力气，但字迹好看。 　　于非凡带着欣赏的目光看下去，看到了大宝的年龄那一栏，看到了一个五岁。 　　她看了看大宝，看身高样貌不像是五岁的孩子，还过高了，她和纪仲川沟通，“这位家长，你是夏至父亲吧？他真的是五岁？” 　　纪仲川看了大宝一眼，“确实，长得高而已。” 　　于非凡听完也是有些可惜，大宝她很喜欢，自然是希望她成为自己班的学生，“五岁还不能读学前班，明年可以来。” 　　“不能上吗？他字认得差不多了，生活也能自理，平时都不用我们当家长的操心，很乖很安静，来上学也是他自己要求。”纪仲川淡淡地述说着大宝的情况，大宝就站在他身旁紧紧地看着于非凡。 　　在爸爸说完后，他就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肯定，还给自己拉票，“于老师，虽然我年龄小，但是我记忆力很好的，我还会算数，我特别想上学！” 　　“我给老师您背三字经吧！”大宝开始献才艺，妈妈跟他说过，要抓住一切有可能的机会。 　　于非凡敏锐地听到大宝用了您字，她眼皮微微一动，仔细地观察了一阵眼前这孩子。 　　观察的时候，大宝清脆地声音缓缓而出，“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苟不教性乃迁，教之……” 　　随着大宝的背诵，办公室里慢慢安静下来，一个办公室的老师家长都在看着大宝。 　　“……知某数，识某文，”大宝停下来，换了口气，打算继续背时，就被一个陌生的声音的叫停了。 　　于非凡和来人打了声招呼，“范主任……” 　　范主任点了点头，走到大宝身边，脸上携着笑意，问大宝，“小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夏至，节气的夏至，纪夏至。” 　　范主任眼里流露出惊讶，他就在隔壁教室，来报名的学生少，他登记完来他这报名的学生后，他就起身想逛逛稍做休息，然后就看到了隔壁教室的一幕，也就是碰到了大宝在背三字经。 　　范主任没想到他会这么介绍自己，纪仲川抬手摸了摸大宝的头，大宝的回答让他与有荣焉，大宝很聪慧，纪仲川一直都知道。 　　摸完头纪仲川就发现，大宝长大了很多，再过两年，恐怕不能摸头了。 　　让他骄傲的同时又让他挺怅然失落的，孩子这么快就大了。 　　范主任问大宝，“夏至小同学，你是来报名学前班的？”他眼神比划了一下大宝的身高，又问：“几岁了？” 　　“实岁五岁，虚岁六岁了。” 　　大宝眼睛亮亮的，“范主任老师，我能不能来上学？” 　　这个称呼挺别致，范主任一笑而过，他觉得大宝挺聪明的，又大胆又聪明。 　　他对满怀期待地大宝摇头，“六岁才能来学校报道，”大宝闻言失落地低下头，然后抬头看了眼自己的爸爸。 　　纪仲川心里叹气，大宝过于早慧，其实是他不希望的，但他又不忍小孩子幼小的心灵受伤，楚怡说不能打击他的自信心，他向范主任提出一个问题，“要怎样才能让孩子提前一年入学？” 　　范主任看着眼前这对父子，沉吟片刻，问大宝，“为什么这么想来学校上学？” 　　大宝的想法很简单：“家里就我和阿白，很无聊。” 　　“阿白？” 　　“阿白是我家养的狗。” 　　“无聊就想来读书？那如果你来学校之后，觉得学校不好玩了怎么办？那你又退学回家吗？”范主任犀利的视线直直地看着才五岁的小孩。 　　大宝有自己的一套娱乐方式，“不会无聊的，我会种地，拔草，爬树，游泳，如果我来上学了，我要带阿白来学校的，有它在可好玩了，我还会玩老鹰抓小鸡，跳绳，跳格子，踢毽子，我力气也很大，每次拔河都是我和三哥这一队赢呢……” 　　范主任越听越想笑，等大宝说完，他哈哈笑出声，嘴里一直说着“鬼灵精鬼灵精”。 　　笑完了他擦着眼角的泪点评，“看来你的童年很有趣。” 　　大宝点头。 　　不过范主任还是那句话，“虽然你说了那么多，但是你的年龄还是一个槛，不能破例让你入学，”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不过，看在小同学你这么有趣的份上，倒是可以让你考试入学，一百分如果你能达到七十，我就让你入学。” 　　大宝眼睛一亮，“谢谢范主任老师！” 　　纪仲川纠正他，看着聪明，有些地方却是像楚怡说的，憨憨的，“叫范老师。” 　　大宝改正得也很快，“谢谢范老师！” 　　范主任看着大宝，眼睛笑眯眯的，“夏至小同学，就麻烦你和你爹在这里等一下了，我和其他老师去给你出试卷，你很聪明，我很喜欢你，希望你能如愿以偿进东章小学。” 　　“我会努力的！”大宝双手贴紧大腿侧边，大声答应下来。 　　范主任对着纪仲川说，“夏至父亲你们先在旁边教室等一下，我们去去就来。” 　　范主任这一走，就叫走了三个学前班的老师，于非凡也被叫走了，一下子这个教室只剩下一个还在工作的老师，和在场的家长和学生。 　　镇场的主任一走，教室又恢复了热闹，他们都目睹了刚才的一幕，看着纪仲川和大宝，再看看身边的孩子都满是唏嘘。 　　有些脑子灵活的，还带着孩子上来攀谈，大家都热情，带着孩子来攀谈也是希望自家孩子向大宝学习，哪怕学个一星半点那也是行的。 　　“夏至爹，你儿子这么小就这么聪明，以后你可就享福了。” 　　纪仲川看了眼大宝，“应该是会享福的。” 　　凑近乎的家长：“……”不应该谦虚一下？ 　　大宝也很给爸爸面子，“肯定会享福的，我会很孝顺爸爸的！” 　　“……”听着更让人心塞了，一群家长听不下去了，三三两两地散了。 　　父子俩终于有机会交流了，纪仲川问大宝，“紧张吗？” 　　大宝摇头，“不紧张，希望范老师快点，不能耽误爸爸上班。” 　　这话说得纪仲川满心熨帖，他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不会耽误的，你康南叔叔在呢，让他多等一会儿没事的。” 　　“爸爸，你不能这样，你这是对工作的不认真！” 　　纪仲川：“……”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这孩子上纲上线的时候一点也不像小时候这么可爱乖巧了。 　　他点点头，非常怂地止住话题，“爸爸明白了。” 　　范主任很快就把大宝要考的试卷拿来了，他清退在场的家长和学生，留下他和大宝。 　　“想清楚了，真要考？”发试卷前，他多问了一句，孩子后悔可以不考。 　　大宝摇头，“范老师，我们快点吧，我爸爸要上班。” 　　范主任失笑，把语文试卷和笔放到他面前，“先考语文，考完语文考算数。” 　　…… 　　考场外，一群家长都等候着，就在大宝在考场里考试的当口，大宝这事就传遍了东章镇，所以考场外不止有家长，还多了些看热闹的人，看着男女老少都有。 　　在这样的气氛烘托下，纪仲川还挺紧张的，这么重要的时刻，他有些后悔没叫楚怡一起来了，回去后，当妈的肯定会后悔的。 　　在各种情绪的交织下，等了四十分钟后，大宝先出来了，他跑到纪仲川面前，兴高采烈地和他说，“爸爸，我们回去吧。” 　　“结果怎么样？”其实纪仲川看大宝那样，就知道情况只好不差，但是问的时候，仍是紧张的。 　　“范老师让我明天来学校上课！” 　　纪仲川还没反应，人群里先起哄了。 　　“哗！神童啊？” 　　“小同学，你考了多少分呀？” 　　“语文88，算数满分。” 　　“人比人气死人啊……” 　　“可不是，真是聪明……” 　　纪仲川对这个满分也不意外，大宝一直给他们夫妻俩带来惊喜，他一把抱起大宝，亲了亲儿子的脸颊，“走，回家给你妈妈报喜！” 　　“爸爸不去上班吗？” 　　“不去了，让你康南叔叔替爸爸上一天。” 　　大宝嘿嘿傻笑，抱着纪仲川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说，“爸爸，范老师还同意我把阿白带去学校，他说听我说起阿白就特别喜欢它，兴许阿白可以帮学校看门嘿嘿嘿！” 第69章 崽子 —— 　　大宝如愿地上学了, 学前班。 　　不知道他怎么和阿白沟通的，他一出门，阿白就跟在身后, 楚怡在阿白脖子上套了一个狗绳, 叮嘱大宝，上课的时候就把它套在柱子上, 或者后门把手，不管套在哪里, 反正是不能让它在学校自由活动。 　　叮嘱完大宝, 又叮嘱阿白, “知道你聪明, 在学校要听大宝的话，不能吓到别人, 不能乱叫乱吼。” 　　阿白用脸蹭了蹭楚怡的手心，楚怡顺势摸了摸它。 　　她说得那叫一个操心，明明就大宝一个人上学, 她却叮嘱出了两个儿子上学的感觉。 　　阿白除了不会说话，楚怡和纪仲川是把它当儿子养的, 和大宝同吃同睡, 她平时除了叮嘱大宝注意卫生, 其他时候一般都不管他和阿白干了什么。 　　“妈妈和你们一起去学校吧。”昨天入学考试楚怡没参与到, 第一天上学楚怡想了想, 想参与一下, 这是儿子人生中重要的一天。 　　大宝独立的同时也很尊重和关心妈妈的想法, “好的妈妈，那我们一起去，中午我不回家了, 我要去找爸爸。” 　　因为昨天纪仲川和陈康南换班了，所以今天纪仲川得上班。 　　楚怡点点头，看了看身上的蓝布围裙，去换了身看着比较正式的衣服，明明楚怡的原意是想庄重一点，结果把她瘦而不柴，腿又长的优点都展现出来。 　　楚怡看着铜镜里的人儿脸微微红，她现在低头要稍微往前伸才能看到一点点脚尖。 　　楚怡和大宝来到他的班级，东章小学的班级排序是从学前班开始的，接着是一年级二年级…… 　　大宝比其他孩子高出一个头，只能选最后一排，他擦了擦桌子凳子，在靠门边的最后一个座位坐下，他一坐下阿白就贴着他的脚坐下，狗绳的另一头在他的手上。 　　楚怡看见一人一狗的动作，微微一笑。 　　她抬头看了看教室，她是第一个跟着进教室的家长，其他家长都是把孩子送到学校门口，要么就让孩子自己来，所以她出现在平均身高一米的学前一班的教室里特别突兀。 　　“大宝，那妈妈先回去了，有什么事自己解决不了的，就和老师说。”楚怡没有多待，临走了却是叮嘱又叮嘱。 　　“渴了要喝水，不能让阿白乱跑！” 　　“知道了妈妈，妈妈再见！”迫不及待地样子，让楚怡莫名感伤，一眨眼，大宝就这么大了，都有自己的世界和想法了。 　　她带着这样的想法走出学校，因为在镇上，她就拐个道儿，去找纪仲川。 　　他工作的地方，这么多年，她还只去过两三次呢。 　　水文站，王建明正在发喜糖，“来来来，仲川，吃糖！” 　　盛情难却，纪仲川放下手里的笔，他刚才在核对水表，核对水库放出去的水和村镇之间报上来的用水用量剩余量是否准确合一，这些数据多而杂，纪仲川他们三人都是接替着来的。 　　“王叔，你这是有什么喜事吗？” 　　王建明一个爽朗大笑，“家里添丁家里添丁，生了个小儿子。” 　　纪仲川一愣接着笑着恭喜，“恭喜王叔了。” 　　王建明五十多，再加上陈康南叫纪仲川四哥，叫王建明王叔，纪仲川也就跟着叫王叔了。 　　“谢谢谢谢，现在家里头富裕了，养个小儿子绰绰有余啊。”王建明话里带着满足，提起儿子话就多了，他上头几个儿子女儿娶的娶，嫁的嫁，不需要他和家里的老婆子多操心，所以即使现在多了个孩子，他也全没压力。 　　纪仲川只是对他的话报以一笑，不接话但不代表着王建明不会问，他问纪仲川，“仲川，我记得你家里就一个小子吧，不想多生一个？” 　　纪仲川含着糖，想起楚怡和大宝，一笑置之，“顺其自然，大宝就够我折腾的了。” 　　“你可别这么说，你家大宝在镇上可是名人了，孩子聪明懂事，一看就是不需要多操心的，再生一个好。” 　　王建明一直认定了再生一个好，纪仲川也不和他争辩，一边听他唠叨一边继续对账，等王建明说到累了，又看到纪仲川在忙，没人搭理自己，王建明砸吧砸吧嘴，提出告辞。 　　走出办公室大门不远，就撞见了来找纪仲川的楚怡，两人都看见了对方，他没认出是谁，就只是多看了两眼，就摇头晃脑回家抱儿子了。 　　办公室里只有纪仲川一人，楚怡的到来看得出让纪仲川触不及防，“你怎么来了？！”都用上了。 　　“这么惊讶？我不能来吗？是不是在这金屋藏娇了？”楚怡说着四处观望起来，一副势必要找出金屋藏娇的那个“娇”来。 　　纪仲川回过神来，低了低头，防止让她看到他的怔愣，刚才他先是注意到她来了，然后目光就被她的穿着打扮吸引到了。 　　贴身的衣服把她好身材都勾勒出来，行走间无意识的袅娜姿态，一下子就把他的魂都勾走了，不失神才怪。 　　“能来，没有金屋藏娇，”纪仲川刚拿起来的笔又放下了，从位置上起来，把楚怡拉到身边坐着，幸亏办公室平常就放着三个凳子，不然她来了还没地方坐。 　　“怎么出来了？”他捏着她柔若无骨的手问。 　　楚怡好奇地看了两眼桌上放着的本子，“送大宝和阿白去学校。” 　　今早出门的时候，纪仲川想顺路送大宝去学校，但是儿大不由爹吧，大宝表示让他自己忙去，自己不用送，所以纪仲川踩着自行车就出来了。 　　所以说，这小子是叫妈妈送了？ 　　“然后过来你这看看。” 　　纪仲川听到这话，嘴角勾了勾，送完儿子就来看他，他还是有份量的。 　　“刚才我在外边遇上了你同事。” 　　这个同事只能是王建明了，纪仲川心念一转，拿了桌上一颗糖，拆开糖纸，递到她嘴边，“他生了个儿子，来送喜糖的，来吃吃看，甜不甜。” 　　“年纪这么大还生孩子？”这话在楚怡看来没什么不对，她看得出来纪仲川这个同事有五十多了。 　　这时候生那不是纯粹祸害前面的孩子吗，哪怕在这里生活了五六年，关于某些事情上，楚怡还是现代思想。 　　“有了便生吧，他还问我们什么时候再生一个。”纪仲川轻轻地说，说完后背都出冷汗了。 　　这几年楚怡明确地表示暂时不想生，每回都在临门的时候阻止他，纪仲川也尊重他，不过他本来就喜欢孩子，当有人问起，心里的某个火苗又燃起来了。 　　糖已经送到了嘴边，糖哪有不甜的，楚怡还是给他面子，张开嘴把糖吃进去，这样就不可避免地吃到他的手指。 　　原本这也没什么，可以这么说，从她透露了空间开始，两人就越发的没羞没躁，在家里吃彼此的饭菜，那是很常见的事。 　　纪仲川可能一心想养胖一大一小吧，摸透了两人口味后，就开始了投喂之路，两人下厨没有规定今天该谁明天该谁，都是谁想去就去。 　　大宝有时候也会进厨房帮忙，两人都有意培养大宝下厨，楚怡是想让大宝有能力自力更生，纪仲川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楚怡咬到了他的手指，眨了眨眼，看纪仲川没有放手的意图，伸出舌头把糖果勾走了。 　　关于孩子的问题，纪仲川一直没等到回复也就作罢了，毕竟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甜吗？”男人两根手指徘徊在她娇嫩的唇瓣周围，又揉又捏，唇上火辣辣的，唇上的不适让她抿了抿唇，麻麻的，视觉上看着她的唇肿了，纪仲川双眼透露着满意，连表情都愉悦了两分。 　　“甜吗？” 　　他非得让她回答，楚怡张嘴就咬他的手指，“没吃过糖？甜不甜你不知道？！” 　　非得招惹一下她是吧？ 　　纪仲川一愣，下意识左右看了两眼，轻咳一声，这么下去不行，想把手收回来，但是楚怡咬得紧，她抬着下巴，一副“你敢做我就敢当”的倔强表情，纪仲川用另一只手对着她下巴一用力，楚怡吃痛就把嘴张开了，男人也就把她下巴松开了。 　　楚怡朝他瞪了一眼，就低着头用手揉下巴，就怕晚点下巴会有青印子。 　　纪仲川看她的样子实在可爱，低头凑近了，闻着她身上的馨香，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又一口，“放心，没用力。” 　　“……”愤愤地直接推开男人的狗头。 　　后面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纪仲川继续忙，楚怡安安静静地揉着下巴，把下巴都揉红了，她越想越觉得不能再继续待下去，她从大宝学校出来，就该立即回村，不应该来这里。 　　她要走，纪仲川当然是挽留，“大宝待会下课就过来了，吃完午饭再走吧。” 　　听到这个理由，楚怡被打动了，只要不是在这陪这个头上悬着刀的男人，她表示可以接受。 　　除了大宝阿白在纪仲川办公室吃午饭，一起的还有纪冬冬和纪水水姐妹俩，他们和大宝在一所学校，读三年级，吃完了三姐弟又结伴回学校睡午觉。 　　这下又剩下楚怡和纪仲川两人。 　　“你也睡个午觉吧？” 　　纪仲川提议，“我不睡，就在这里守着。”他们中午也是要值班的。 　　“我有床被子在里面房间的柜子里，你拿出来铺上就可以睡了，睡好了等下午大宝放学便一起回去，也能有个照应。”因为晚上要值班，所以在这里上班的三人都放有床铺在这里。 　　纪仲川面上端的是一副，“我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回去”的表情。 　　“……” 　　犹豫片刻，楚怡点了点头，睡个午觉而已，睡醒了还能和儿子一起回去。 　　办公室外头的太阳热烈，纪仲川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他放下笔，伸了个懒腰，起身往里走，去看看楚怡。 　　里面房间的楚怡已经睡了，睡姿还是那个样子，四仰八叉的，他走过去给她把身上的薄被盖好，掩盖春光。 　　躺下睡觉前，楚怡就把身前的衣服扣子给松开了两个。 　　她身上的衣服是复式交领的，有点像旗袍的侧边扣子，衣服虽然不如旗袍修身，但衣服也是现在这个年代常见的衣服，样式也是常见的。 　　楚怡穿的时候，觉得除了修身了些，倒也不觉得难受，但躺下时，身上的压力过大，胸口就不舒服了，觉得憋闷。 　　所以，她就开了两个扣子。 　　纪仲川走进来看到的就是凌乱的衣服，睡觉不老实，把衣服扣子又崩了两个，都能看到里面的小衣。 　　纪仲川只是进来看看，正打算走时，床上睡得正香的女人就翻了个身，还把身上盖着的薄被给掀开了。 　　动作间，领子也被她活动开了，敞得更宽，纪仲川一息之间就下了决心，他去外间搬来凳子，又拿了蒲扇，再把办公室门半掩着，进了里间。 　　他坐在床边给楚怡扇风，被她掀开的被子他也没有再给她盖上。 　　楚怡舒服地一觉睡到了下午，她把领子的扣子系好，抬手问了问汗味，细微的汗味，影响不大。 　　她出去，纪仲川给她递了杯水，“什么时候了？”喝完水她问。 　　“大宝快放学了。” 　　那就是三四点左右。 　　纪仲川看着她睡得红光满面的脸，原本他是在里面给她扇风，后面日头西落，没那么热了，他就出来了，出来后没多久，她也睡醒了，看来还是热。 　　所以，从始至终，楚怡都不知道纪仲川一下午都在给她用扇子扇风。 　　“晚上想吃什么？”他问她。 　　她还有些懵，“在这里吃？” 　　“嗯，我要明天早上才能回去，你和大宝吃了晚饭再走。” 　　水文站也是有厨房的，用砖头自己搭的土灶，平时烧点喝的水或者在没带饭饿了的时候做个午饭夜宵什么的。 　　“这附近有人住吗？”楚怡先问明白，纪仲川摇头。 　　“熬点鸡汤吧，最近空间里的母鸡又孵了五只小鸡出来，得把大的赶紧吃了，不然空间里大鸡小鸡又泛滥了。” 　　空间里楚怡就留了两只下蛋的母鸡，结果就一天没收鸡蛋，被孵化了，里头有三只公的，两只母的。 　　“行。” 　　下午放学时还是三姐弟还有阿白一起来的，五岁的大宝都快赶上十岁的纪冬冬和纪水水那么高了。 　　所以楚怡让她们姐妹俩多喝汤。 　　“这是你四叔今天去黑市里买的半只鸡，快吃了，吃了这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吃。” 　　楚怡睁眼说瞎话，只有父子俩知道怎么回事，两人互相看一眼，都没有说话。 　　“谢谢四叔，谢谢四婶。” 　　纪冬冬因为她娘桂香凤的缘故，有时候倒是能吃到肉，但是也是光吃肉不长个。 　　纪仲川点点头，“吃完了和你们四婶一起回去。” 　　几人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就收拾东西回村了。 　　回到家，楚怡关心了一下大宝的在校情况，“在学校感觉怎么样？” 　　“很好玩，老师是于老师，她想把我安排在第一桌，但是我太高了。” 　　大宝不知道，是于非凡专门跟范主任安排他到自己班级，这么聪明的学生，不少老师都想要他，还是在她那里登记报名的，于非凡比其他老师占了先机。 　　“下课的时候，我带着阿白去操场上跑，好多人都跟在我们后面跑，阿白跑得更快了。” 　　“阿白比我受欢迎！”阿白受欢迎大宝比自己受欢迎更高兴。 　　“但是你要牵好阿白的狗绳，不能松开，不能给其他学生。”楚怡还是这么叮嘱他，老师因为他的聪明纵容他，但是他们做父母的不能这么纵容。 　　大宝乖乖点头。 　　“上课的内容怎么样？难不难？” 　　“简单的，今天我们就学了怎么写自己的名字。” 　　“下午学了10个数字，就这么多了，我同桌还要我教他呢。” 　　楚怡：“……”她怎么觉得，上学在大宝嘴里跟去玩一样。 　　“就是去玩啊，我认识了好多同学，他们都想和我交朋友，”儿子受欢迎，楚怡挺高兴的，就跟自己受欢迎一样，她笑眯眯地听着，不过大宝来了个转折，“但是妈妈，我觉得他们更多的是想和阿白交朋友，带着阿白可拉风了！是我我也想和阿白交朋友！” 　　“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爱吗？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吗？” 　　大宝是这么反驳的，“我哪有阿白好玩？” 　　“……” 　　楚怡：每天都有被儿子新奇的想法给乐得无话可说。 　　“妈妈带你进空间游泳。”无话可说那就选择不说了，知道他在学校很好，楚怡就转移了话题。 　　“好的妈妈。”大宝拉上阿白，一起进了空间游泳。 　　等大宝游完泳，母子俩收拾收拾就去睡了。 　　第二天楚怡就没有再陪大宝去学校，只是把他送到村口，让他和阿白和冬冬水水一起去。 　　“小姨小姨，我娘让你回去一趟。”没想到在村口还遇到了光耀这个外甥。 　　“专门绕路过来的？”楚怡问他。 　　楚光耀点头，“娘让我去学校的路上过来找一下小姨。” 　　“有什么事吗？” 　　“小姨过去了就知道了，我娘也没给我说。” 　　楚怡点头，“那你先和表弟表妹他们先去学校吧，小姨待会就去找你娘。” 　　看孩子们走远了，楚怡才回家收拾东西去找她姐，这么急又没跟楚光耀说是什么事，说明不是什么坏事，兴许是好事呢。 　　一路上，楚怡把可能会是的好事都琢磨了一遍。 　　这三年时间里，她姐和姐夫常小军，又生了一个孩子，女娃娃叫常英英，如今已经两岁多了，会喊人了。 　　所以，等纪仲川回到家时，等着他的就是一室冷清。 　　纪仲川：“？”一夜之间，孩子去上学了，老婆也去上学了？ 　　他睡了一觉，醒来的事情大宝已经上午下课回来了，他回来吃午饭睡午觉，“你妈妈去哪了？”他问大宝。 　　“大姨家吧，早上我去上学的时候，表哥过来叫的。” 　　“去那边做什么？” 　　“不知道，爸爸我吃饱了，我先带阿白去拉屎了——” 　　“……” 第70章 生二胎 —— 　　另一边, 清平村，楚芳家。 　　楚怡还在消化刚才她姐告诉她的话。 　　楚芳刚才说，“阿楚, 我怀孕了！” 　　“姐, 你不是刚生了英英没多久吗？几个月了？”楚怡有些懵，间隔两年在楚怡看来跟没隔一样, 光是听起来，楚芳就很厉害了, 一胎接一胎。 　　“三个多月了, 我和你姐夫也是刚知道没多久, 这孩子乖得很, 我啥反应也没有，不像英英闹腾。” 　　楚芳怀常英英的时候, 孕吐特别厉害，整个孕期几乎都吃不下东西，所以导致英英出生的时候特别瘦, 还有些营养不良。 　　“阿楚，我觉得这胎是个男娃, 我怀光耀的时候也跟现在一样, 后知后觉的, 没有任何不适。”楚芳温柔地抚着肚子, 满脸期待与幻想。 　　“是男娃当然最好, 但是姐, 如果是女娃你也别嫌弃。”楚怡说。 　　“当然不会嫌弃, 女娃好，男娃更好，可以跟你姐夫姓。”楚芳想到了丈夫常小军。 　　她自己是招婿的, 当初常小军入赘时就说好了，一定要生个男娃随楚家姓，光耀刚好是男娃，当时爹娘都高兴坏了，拍板就给光耀按了楚姓，楚家后继有人了，丈夫常小军虽然也高兴，但是楚芳能感觉到他的介怀的。 　　“所以你生了英英？”楚芳这么说，楚怡就想到了英英的出生，为了拼个跟常小军姓的儿子？ 　　被妹妹一语道破，楚芳脸上尴尬，她挽尊道：“也不全是，儿子女儿我和你姐夫都很满足。” 　　楚芳的尴尬不是没有看见，楚怡只当没看见，她是不赞同这样的，但姐姐姐夫的事情她这个当妹妹的能说什么，也不是说介意孩子跟常小军姓，而是介意非得生一个跟她姐夫常小军姓的儿子，“希望这回姐你能如愿以偿。” 　　楚芳点点头，她朝妹妹说，“晚上在姐家吃了饭再回去。” 　　楚怡想也没想就拒绝，“不了，仲川今天休息，我得早点回去给他们父子俩做饭。” 　　做饭是真，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出来这么久了，得回去了，不然也不知道纪仲川会胡思乱想什么呢。 　　大宝又是大大咧咧粗心的，只会甜言蜜语夸人，都不知道他爹不止黏人，心理还脆弱得很。 　　楚芳知道妹妹妹夫感情好，也不勉强，她看着妹妹娇美的脸蛋以及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娇俏的气息，会心一笑。 　　楚怡被楚芳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她捂着胸口，奇怪道：“姐，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楚芳的话就耐人寻味了，“我在想，你哪怕不见一小会儿，妹夫怕是都会提心吊胆的。” 　　楚怡放下挡着胸口的手，别扭地别了别散在耳边的头发。 　　“你和妹夫这几年没想过再给大宝添个弟弟妹妹吗？”妹妹结婚八年了，只得了大宝一个孩子，父母早逝，有时候当姐姐的楚芳也会充当一下娘的角色，就比如现在。 　　“顺其自然吧。”楚怡当然不能说没考虑过，早几年大旱，想着生存去了，就是楚芳生英英那时候，恶劣的环境还是反复的，现在楚怡想的是工作，村里的食品厂招工，她要是怀孕了肯定就不能去了。 　　不是食品厂不要，是纪仲川不让。 　　“阿楚，你现在年轻，要是想要，就趁早要，不然以后年纪再大些，突然有了，容易遭罪。”楚芳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劝她。 　　楚怡现在是二十六岁，算是生育的最好年龄段，她点点头，虚心听着姐姐的劝告。 　　和楚芳聊了一会儿，楚怡提出要走，她赶在大宝下午放学的点到了家。 　　大宝自然还没放学，但是纪仲川在家，她一打开门，就看到他瞬间睁开眼睛，从躺椅上站起来了。 　　看到是她，他幽怨地看了一眼，闭着眼睛又躺会躺椅上了，脸上就差明晃晃地写着“快来哄我”四个大字了。 　　“我回来了，还躺着呢？唉，肚子饿了，先弄点吃的，早知道我就在我姐家吃了晚饭再回来了。”楚怡经过他身边进房间，一路上假装自言自语，实际是说给他听的。 　　因为两个孩子上学的缘故，楚芳家都是等到孩子放学后才做饭的，所以等楚怡吃完饭，那不得日落西山才回到家。 　　躺椅上装死的男人“唰”地睁开眼睛，站起来，“饿了？吃什么我给你做？” 　　楚怡不在家，就他和大宝两人，纪仲川都没有心思弄吃的，想着等大宝回来，随便糊弄一点就行了。 　　他回来他就按捺不住冲动了，想着他还生着她的气呢，又闭上眼睛了，结果听到她还没吃饭，还从他身边直接走过去了，他彻底按捺不住了，要是再不主动点，她就得进空间！ 　　他就白生气了！先吃饭再算账。 　　“有点累，想喝点糖水。” 　　“行，芋圆糖水成吗？”因为楚怡弄过好多次这个芋圆糖水，所以纪仲川还记得，楚怡点头。 　　“那你先坐着。”纪仲川把凳子搬到楚怡屁股后头，又把蒲扇放到她手上。 　　纪仲川安排好楚怡，就火急火燎地进厨房弄芋圆了，芋圆没有现成的，他只能现弄，把煮熟地瓜，又碾成泥，再倒进面粉裹一裹。 　　在他进厨房后，楚怡抬头看了眼天，算了，原本可以冲点白糖水喝，现在饭前甜点也不是不可以。 　　她进房换了身衣服，也进了厨房。 　　“你进来做什么？我很快就煮好了。” 　　楚怡嘴里吐出高冷的两字，“煮饭。” 　　“……” 　　等芋圆糖水弄完，太阳已经彻底下山了，糖水煮好了，而饭也蒸好了，楚怡在洗地瓜叶子，待会炒了吃。 　　而两人忙了这么久，也不见大宝回来，倒是阿白回来了，嘴里咬着大宝的恐龙包包。 　　它放下嘴里咬着的恐龙包包，嗷呜一声，然后就跑到桌子底下把平时给它装饭的盆拖出来了，拖到两人面前，然后它看着他们。 　　纪仲川和楚怡也听不懂它嗷呜什么，不过看懂了它饿了想让他们喂饭，“大宝呢？弟弟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楚怡蹲下来问它。 　　阿白哈着嘴，不动如山，对女主人的问话没有半点反应。 　　“不行，我得去找一下大宝。”得不到阿白回应，楚怡急吼吼地站起来，害怕大宝出什么事，要出去找大宝。 　　纪仲川跟着她一起出去，阿白回头看着男女主人的方向，看了半天跟上去，结果就是楚怡走到门口，裤子就被拉住了。 　　竟然是阿白，楚怡惊叫，“阿白，你干什么？！松嘴！”这是要拦着他们不让他们出去吗？ 　　阿白一双温和的眼睛望着女主人，友好地摇着尾巴，但就是不松开嘴。 　　小主人说的，要帮他拖住爸爸妈妈，不能让他们出来找他。 　　纪仲川皱着眉头看着阿白的举动，呵斥它，“阿白，松开！” 　　他看着阿白的举动，很快就想通了，阿白能这么干，百八十是受了大宝的指挥，一人一狗从小一起长大，有什么鬼点子都是一起密谋的。 　　“我和妈妈要去找大宝弟弟，如果你不让我们出去，以后你再也见不到大宝弟弟，我把你送走！” 　　也不知道这狗是不是有灵性，能听懂纪仲川说话，反正是在纪仲川说完话后，它的态度就软下来了，尾巴停止了摇动，耷拉着挂在狗屁股后头，它看着男主人，看着是在思考了。 　　半晌后，在纪仲川要去掐它的狗嘴的时候，阿白松开了嘴。 　　纪仲川出去前还拉上了阿白，指挥它带它们去找大宝，“带我和妈妈去找大宝，奖励你吃肉！” 　　平时阿白能吃肉的时候是纪仲川他们吃鸡肉的时候，能分到一些水煮过的鸡肉，说来有些神奇，阿白从小到大没吃过生的肉，后来可能养成饮食习惯了，有时候大宝会抓弄它，喂它吃生肉，它连看都不看。 　　阿白听到男主人的话，扭头看向了别处，又扭回来，楚怡看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好啊，阿白，你肯定知道大宝在哪？！” 　　纪仲川松了口水，阿白的种种迹象表明，大宝应该很安全，不然阿白不会这么悠哉悠哉。 　　“阿白我知道你很疼爱大宝，这样，你带我们去找大宝，我奖励你随便吃肉，不带我们去，一块也没有！”纪仲川继续加砝码。 　　阿白看了看男主人又看了看女主人，扭头带路，夫妻俩对视一眼，皆松了口气。 　　阿白一路带着他们往沅水河走，沅水河在前年的时候就已经蓄水了，山上种的树木检验后发现成活了，可能山上这个天然的蓄水池开始运作，以前连接沅水河的山涧开始流水，紧接着又下了一场大雨，沅水河渐渐丰水，恢复了往日的景象，只不过河床却比之前低了十几厘米，不过村里人用水却是不成问题了。 　　不想用沅水河的，就交水费用抚清河水库的水。 　　纪仲川和楚怡家是两者都用，因为有时候纪仲川在镇上上班，上班当天一天都没时间挑水，他又不会让楚怡去挑，所以这时候就可以用到水库水了。 　　阿白把夫妻俩带到了沅水河边，这里视野开阔，纪仲川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家的宝贝儿子，在河里还玩起了泼水，玩得那叫一个开心快乐。 　　纪仲川扔了狗绳，脱了鞋走过去，他想看看大宝会不会看到他。 　　楚怡看他气势汹汹的，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把孩子拉回来。” 　　“那你别打他，”楚怡半松手，又补充道，“先把孩子叫上岸再教训。” 　　纪仲川的心愿注定要落空了，他挽起裤腿下了水，大宝他们这群孩子也没发现他，他抱着手臂站在原地，喊他，“纪夏至！” 　　“？” 　　大宝愣了愣，他好像听到了他爸爸的声音，结果就因为这一愣，他被水泼了个正着，一大掬水泼到脸上溅到眼睛里，让他眼睛都睁不开。 　　纪仲川看得揪心，双手插着腰，叫停这群小孩，“纪冬冬，纪水水！秦大勇，陈正平！” 　　一群玩水的小孩慢慢停下来，就看到黑着脸站在他们身后正前方的位置。 　　“四叔……” 　　“四叔……” 　　“四叔……” 　　“四叔……” 　　听着不同语气的四声四叔，纪仲川脸色也没好几分，“都给我上岸回家！” 　　秦大勇和陈正平两个小孩和大宝说了一声，一溜烟跑了，剩下纪家两姐妹，两人拉着还在用手揉眼睛的大宝弟弟，怯怯地看着黑脸四叔。 　　纪仲川走过去，对两姐妹说，“你们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别感冒了。” 　　等两姐妹走后，纪仲川看向儿子，大宝正烦躁地揉着眼睛，他脸朝向纪仲川，想睁开眼睛又不完全睁得开。 　　“爸爸……”他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爸爸。 　　“还知道叫爸爸！”纪仲川恨铁不成钢，他伸手去拉大宝的手，“别揉了，待会回家去洗洗，可能进脏东西了。” 　　大宝乖乖地让爸爸拉着走。 　　“我看你最近能耐大了，放学不回家，来玩水也就算了，还让阿白给你打掩护。” 　　“不知道小孩子去玩水很危险吗？平时我和你妈妈说过多少次了？你不是说你自己记忆力很好吗？这些话都听不进去吗？！” 　　“……水又不深，而且我会游泳！”大宝低着头，嘴犟。 　　水是不深，纪仲川下来之后，也才到他膝盖，但是大宝站着已经到了他腰处。 　　“我看你是不吃教训不听话！”上了岸，纪仲川作势要打他，被楚怡给拦住了，“先带大宝回去换身衣服。”她心疼地看着大宝的眼睛，红了一片，“眼睛疼不疼？” 　　大宝眯着一只眼睛缝看妈妈，摇头，“不疼。” 　　回到家，楚怡给大宝把两只眼睛里的脏东西给洗出来，竟然是木屑，小小的跟痣一样大小，贴在眼睛肉里，等洗出来，大宝的眼睛都红了。 　　“肚子饿了，我们先吃！”老婆就是比儿子重要，他让大宝自己去洗澡，还警告他，“麻利点，不然你今晚不用吃饭了，阿白也不用吃饭了，等你洗完我再教训你！”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还敢跑去游泳，狗还是帮凶！ 　　说完纪仲川就拉着楚怡去桌边坐下，为了找大宝，饭菜都凉了，不过现在是夏天，天气热，也无伤大雅。 　　大宝朝爸爸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刚得意，下一秒他就差点被推倒到地上，一看罪魁祸首是阿白，它用身体推大宝去洗澡。 　　“阿白！”大宝捏着拳头愤愤。 　　阿白小声嗷呜一声。 　　小主人你不快点的话，处罚就会更重的。 　　阿白是个精明的狗，它懂得怎么取舍。 　　因为被阿白咬着裤腿拖着走，大宝弯腰把阿白抱起来，你咬我得裤腿，我就弄湿你的毛，大宝咬着牙抱起大宝，“重死了，阿白你不能吃那么多肉了！我都会抱不动你了！” 　　阿白闻言把两个前爪放到小主人的肩膀上，咧着嘴吐着舌头看着前边院子里的两个大主人。 　　“……我听大宝说，你回他大姨家，是有什么急事吗？” 　　这个问题不问，纪仲川刨饭都刨不快乐，他从早上等到下午，才堪堪见到楚怡，今天都没怎么说上话。 　　“我姐怀孕了，还是跟我姐夫姓，叫我回去就是跟我说一声。” 　　“还想留我吃饭，我没答应，我说要赶回来给你们父子做饭。”楚怡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就看到他脸上瞬间阴转晴。 　　她心里好笑，也有那么几分雀跃，把楚芳和她说的话，当逗趣一样说出来，“然后我姐就说，我不见一会儿，你都会提心吊胆的，现在我问你啊，这是不是真的啊？” 　　纪仲川咬合肌停了下来，眼睛定定地看着桌上的那盆炒地瓜叶子，重重地点头，嘴里包着饭，声音有些含糊，“姐说得对！” 　　不一会儿，纪仲川就听到耳边传来银铃一般的笑声，他看着她笑，娇娇俏俏的，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好。 　　“你知道我姐还说了什么话吗？”笑完了，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他。 　　纪仲川摇头。 　　“我姐问我有没有想过再要一个孩子，给大宝添个弟弟或者妹妹。” 　　楚怡手撑在桌子上，托着脸看他。 　　纪仲川感觉口干舌燥的，心咚咚咚地跳得有点快，他承认听到这句话，他很心动。 　　“……那你想吗？”快速咽下嘴里的饭菜，尽管心里知道答案，纪仲川还是巴巴地反问她，紧张只有自己知道。 　　她想的话他现在就可以立刻就满足她，她不想的话，他……也可以再等等的。 　　“你很想？”楚怡放下手，她从他的动作表情看出不一样的想法来了。 　　到了自己必须回答的时候，纪仲川眼巴巴地望着她，缓缓点头，很是郑重地回答，“我很喜欢孩子。” 　　纪仲川喜欢孩子她早就看出来了，对孩子有无比的耐心与精力，她挑了挑眉，啧啧叹道：“你还用了很字。” 　　纪仲川点点头，“那你喜欢吗？” 　　“我喜欢也还不够，得大宝也喜欢才好。” 　　这并不算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如果要再生一个，大宝长大了，也要关注他的想法，大宝那么活泼，心思也多。 　　纪仲川眉眼舒展，这个答案已经是同意了，接下来的关键是大宝。 　　所以等大宝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他爸爸坐在院子里，看到他还朝他招手。 　　大宝走过去，“爸爸，我饿了，有吃的吗？” 　　桌子上空空如也，所以大宝有此一问。 　　“待会爸爸给你把饭菜热一热，你先等一会，爸爸问你几个问题。” 　　大宝后退一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一脸警惕，“爸爸，你是不是要教训我？” 　　纪仲川：“……”孩子大了，越来越难应付了。 　　他放下手，让大宝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既然你先问这个，爸爸问你，你天天去妈妈空间里游泳玩水，为什么还要去村里的河里面玩水？” 　　“因为空间的游泳池不好玩，水太浅了，游起来不尽兴。” 　　“爸爸你看，我都这么高了，站在游泳池里，水都到了我腰，游泳的时候都会踢到地板。”大宝没有坐在凳子上，而是站在纪仲川面前，向他展示他的身高。 　　“所以就因为这个，你就去河里游泳？”纪仲川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大宝点点头，“当然去河里也更热闹些，我喜欢大家一起玩。” 　　“下次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小孩子去太危险了，你要是出什么事，爸爸妈妈会伤心的，需要有大人陪着，下次你想去，叫上爸爸，爸爸陪你。” 　　“好的爸爸，我今晚放学要去，你给我去吧。” 　　纪仲川：……还真是打蛇随棍上。 　　不过他还是点点头。 　　“大宝，你想要一个像你英英表妹那样的妹妹吗？”在大宝以为问完话了想要走的时候，纪仲川又问。 　　“不想。”大宝竟然是摇头。 　　“她太小了，我带不出去。”爸爸说的英英表妹，大宝也见过，她觉得不会说话也就算了，还呆呆的，不好玩。 　　“……”纪仲川咬牙，“妹妹也会长大的，长大了就可以带出去了。” 　　“他会说话吗？会像阿白一样能一直跟着我出去玩吗？” 　　“会说话，也能跟你一起出去玩。”纪仲川点头。 　　“那他在哪？我要换了阿白，阿白今天它告状！”大宝还记得今天阿白干得蠢事呢，刚才在洗澡的时候，阿白也不听他的，不愿意洗澡！ 　　“……”纪仲川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但还是说，“他还在妈妈肚子里没生出来。” 　　大宝啊了一声，“还要妈妈生啊……” 　　“……”这儿子……饶了他吧。 第71章 食品厂 —— 　　“大宝, 过妈妈这边来。” 　　楚怡在一旁听着父子俩的对话，直想笑，她进了房, 拿出一本册子, 把大宝叫到身边来。 　　“猜猜看这是谁。”楚怡让大宝看册子里的相片。 　　“嘿有点像我！”大宝憨憨地挠挠头，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爸爸, 从楚怡手中接过册子翻看，“还有妈妈和爸爸。” 　　“妈妈你手里抱着的是我吗？” 　　大宝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大宝不错眼地看着相册, 从楚怡的角度看过去, 就能看到大宝嘴角边的梨涡, 她知道大宝现在有些害羞，但是又很好奇, 果然，就听大宝皱着眉吐槽自己，“我脸好圆。” 　　“妈妈你现在好看！” 　　大宝提起妈妈时, 眼睛亮晶晶的，楚怡是坐在凳子上的, 相册放在她大腿上, 大宝蹲在她腿边。 　　“爸爸, 可以帮我把凳子搬过来吗？”大宝眼睛滴溜溜地转, 不知道他打了什么主意, 纪仲川一脸疲惫地把凳子拿给他。 　　做儿子工作没做好, 他可不疲惫嘛, 没有儿子他妈哄是哄不好的，他暗示性地看了眼楚怡，楚怡直接横了他一眼。 　　“谢谢爸爸。”大宝顶着笑脸对纪仲川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纪仲川可有可无地点头, 然后就看到他的亲儿子拿着凳子坐在她妈怀里，脸躺在楚怡大腿上，和妈妈亲亲密密，有说有笑，完全没有他这个爸爸什么事。 　　纪仲川咬牙，可真是亲儿子。 　　眼不见为净，他直接闭着眼睛假寐，傍晚的夏风太舒服了，导致他直接睡过去了。 　　看到爸爸睡着了吗大宝也打了个哈欠，“妈妈，你要给我生弟弟妹妹吗？” 　　“那大宝喜欢吗？”楚怡反问他。 　　大宝点点头，“如果像我一样，我就喜欢。”大宝看了他小时候，虽然他嫌弃自己小时候脸圆，但是听妈妈讲，他小时候乖，如果弟弟妹妹像他一样乖的话，他可以接受。 　　乖的孩子都听话。 　　大宝虽然才五岁，但是已经懂这个道理了。 　　楚怡笑着摸了摸大宝的脸，温软的手心让大宝舒服的蹭了蹭，他笑嘻嘻地冲楚怡说，“妈妈以后要多摸摸我的脸，好舒服，我喜欢妈妈摸。” 　　楚怡哭笑不得，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啊，鬼灵精怪的，刚才真听不懂你爸爸说什么还是假听不懂？”大宝吐了吐舌头，“妈妈我要去看书了。” 　　楚怡点点头，放过他，“去叫醒你爸爸。” 　　大宝蹦蹦跳跳地来到纪仲川身边，他已经比躺椅高出很多，他抓弄爸爸的时候，喜欢出其不意在纪仲川耳边突然大声地喊一声吓他。 　　小时候不知道吓过多少回，而且还是在院子里这个躺椅上，这会儿大宝又想起自己的光荣事迹，他放缓脚步，俯身在爸爸耳边大喊： 　　“爸爸！！！” 　　纪仲川被他一嗓子给吼醒了，还哆哆嗦嗦地打了个抖，纪仲川睁开眼睛后看到大宝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一手朝大宝打过去，一手捂着胸口，现在心里那股后怕的劲还没缓过来。 　　大宝不偏不倚地被纪仲川打到了手臂，瞬间就朝楚怡嚷起来了，“妈妈，爸爸打我！” 　　其实纪仲川打他哪里有多用力，就是轻轻地拍了一巴掌，是纪仲川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做出的反应，又恼又无奈。 　　他觉得大宝这孩子鬼灵精怪的，活力旺盛！整天吓他。 　　楚怡皱着眉，“你要是下次再吓你爸爸，我也要打你了！” 　　纪仲川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瞬间回落，被儿子欺负算得了什么，有老婆撑腰那就是无敌的，儿子再怎么欺负他都可以，反应最后儿子他妈都会哄他。 　　来吧，让他们父子互相伤害吧。 　　纪仲川嘴角放肆地扬起，结果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楚怡：“你爸爸老了，哪里经吓？吓出个好歹来，没有爸爸了，你会不会哭？！” 　　不说重点，大宝这孩子每回都得这么跟他爸爸玩，纪仲川这当爹的也就只会纵容，每次被吓了，都只会一边骂儿子，一边给儿子擦屁股。 　　长久下去还得了。 　　纪仲川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拉平，“……” 　　大宝的道歉更是让他的心情更加糟糕复杂，大宝站在他面前，一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睛看着他，里头有惶恐有后怕，也是，才五岁，哪里听过这些话。 　　“爸爸，对不起，大宝错了，我以后不吓你了，你要一直当大宝的爸爸，不能离开大宝和妈妈。” 　　可怜巴巴地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掉眼泪。 　　纪仲川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选择了安慰自个儿子，把大宝揽到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妈妈吓你的，爸爸还年轻着呢。” 　　大宝把脸闷在他胸口，“嗯，爸爸要活到一百岁的！”说话声音还带着点鼻音，看来是弱小的心灵崩溃了。 　　哄好了大宝，一家三口加上阿白进了空间，大宝虽然哭了心情惶恐，但是他也还是要去看书，看着看着他的心情就平静下来了。 　　楚怡悄悄地站在门口观望，确定他没什么大碍了，就又悄悄地离开了。 　　“你下次别说那么重的话，大宝刚才是吓到了，你就是想说教他，你也不用拿这种事说他，他还小。”纪仲川想了想，还是和楚怡说道说道，主要是他也要为自己正名，委委屈屈的，“而且，我哪有你说得那么老，我三十岁算年纪大了吗？” 　　楚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直看一直看，看得纪仲川害怕，嘴里的碎碎念念都不自觉停了，“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怪吓人的。” 　　最后那四个字，纪仲川没敢大声说，就小小声地控诉一下。 　　楚怡突然笑了，“大宝有点像你。” 　　“？”大宝像他不用说，他们父子俩一个面貌刻出来的。 　　“都是得哄着，受不得委屈。”楚怡说。 　　“？？？” 　　纪仲川摸不着头脑了，一头问号。 　　“大宝是得哄着没错，我怎么也要哄着了？你的意思是我像个小孩子吗？我怎么像个小孩子了？我都当爹了，三十岁了，三十岁了，还是个小孩子吗？楚怡，你别胡说八道啊！” 　　纪仲川语无伦次的，估计他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就想挽回在楚怡面前的面子，他怎么会是楚怡说的那个样子呢，明明大宝才是！ 　　楚怡好整以暇地看着纪仲川急吼吼的样子，还说不是呢，看吧，她一说就急了，说明什么？说明她说中了，被说破了，就急了。 　　“是啊，我胡说八道，也不知道今天是谁在生闷气，我就出门一趟，你也就白天没看见我而已。” 　　“生完闷气呢，看到我回来了，气也没见消，一脸都是“我委屈很委屈快哄我”的表情，然后呢我跟你说话了，你又自己说服自己，气又消了，您自我攻略得挺好的啊。”楚怡玩着手指甲，漫不经心地说。 　　说中了，都说中了。纪仲川眼神不敢直视楚怡，就看向别处，但还是嘴硬。 　　“……我值班回来都没见到你，家里连只狗都不见，我害怕你出什么事了嘛。” 　　“害怕我出什么事？不应该是一脸害怕，看到我回来了就该高兴嘛，那怎么这么委屈呢？” 　　纪仲川心里懊恼，他找了个解释。 　　“你怎么就揪着表情不放呢，我的脸做什么表情我也没法控制的。” 　　“……”楚怡给纪仲川竖了个大拇指。 　　绝！能想出这样的解释的，是个脸皮厚的。 　　这解释阿白都要笑了。 　　她看了眼脚边的阿白，咧着嘴仰着狗头看她呢。 　　纪仲川继续说，势必要把面子捡起来，却不想在楚怡这里怎么说都是适得其反的，“表情根本就不能反应我心理的想法，脸跟我的心是连一块的吗？隔着老远呢。” 　　“……” 　　楚怡面无表情，“你不用解释了，我信你。”才怪。 　　比大宝还幼稚，像个幼稚鬼一样。 　　纪仲川满意地笑了。 　　大宝看完书出来，意犹未尽，“妈妈，改天我们去买书吧，我都把千金方看完了。” 　　大宝爱读书，楚怡自然是乐见其成的，点头答应了他，大宝看她答应了又说，“妈妈我困了。” 　　一家三口也就出了空间。 　　…… 　　大宝同意楚怡生二胎，过了几天，纪仲川才知道大宝的想法，这还是大宝在水文站和纪冬冬纪水水两个姐姐说话的时候，无意间大宝说的，正巧被纪仲川听到了。 　　“好你个臭小子，上次我还以为你不同意呢！你怎么对爸爸和妈妈两套说辞？！”晚上回家的路上，纪仲川问大宝。 　　虽然纪仲川不是很明白楚怡为什么一定要大宝同意了才能再生一个，但是也选择听她的，和楚怡还有大宝站在对立面，不是什么好事。 　　就比如现在。 　　大宝的答案十分简单，“爸爸你问我什么我答什么，我哪知道爸爸你是什么意思！妈妈一说我就懂了，爸爸你应该和妈妈学习！” 　　“……”这个理由让纪仲川回想了一遍，当日他问了大宝什么问题，回想过后，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的意思很难懂吗？ 　　抱着这种心态，纪仲川和大宝说，“大宝，以后爸爸说话有哪里你听不懂的，你及时跟爸爸说。”不然浪费多少时间啊。 　　沟通才是硬道理。 　　“爸爸，你为什么要让妈妈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啊？” 　　“爸爸喜欢孩子啊。”纪仲川想再要个孩子的理由很肤浅，就是想要，有了个儿子，生活幸福快乐了很多，然后就想再要一个，如果是女儿，儿女双全，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等女儿再大点，纪仲川可以每天带着她来上下班，悠哉悠哉，这就是幸福快乐的生活。 　　再者他就是想和自己喜欢的女人生一两个孩子，很简单。 　　但这话和大宝说也说不懂，大宝也还太小。 　　“爸爸，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可真是他纪仲川的好儿子，这么快就学以致用了。 　　“哪里听不懂了，”虽然大宝一次次的给他打击，但是纪仲川还是会笑着接受，甚至还能平静地向大宝询问哪里听不懂。 　　“爸爸，我不是你的孩子吗？你难道不喜欢我吗？喜欢我不可以吗？” 　　接二连三的问题，让纪仲川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 　　可真有大宝的，还学会了举一反三。 　　大宝：“？” 　　父子俩这次对话，因为纪仲川这个当爸的哈哈大笑，没有了后续。 　　父子俩回到村里，路过村广场的时候，发现告示栏前站了一群人。 　　“爸爸，我看到了妈妈！”大宝眼尖地看到了人群中的楚怡。 　　妈妈在孩子眼里都是亮眼的，而且楚怡也实在是亮眼，村里的妇女大多在生了孩子后身材就变形了，而且随着体型越来越重，走路也像只鸭子，没有刚嫁人时的水灵。 　　可是村里人很快发现，纪家的四儿媳，就不是按大娘大妈的方向发展的。 　　倒是有一些嘴碎的大娘想编排人，勾得村里的年轻小伙魂都丢了，但是想到纪仲川这个吃城里饭的，还有和陈队长家的关系，纪仲川和陈康南走得近啊，他们又不敢得罪。 　　现在陈大队长生病，身体大不如前了，以后谁当村里的队长还不知道呢，有能力者居上，陈康南没有能力吗？纪仲川没有能力吗？ 　　所以那些嘴碎的婆娘一想，顿时歇了编排的心思，但是看着楚怡这个身材样貌，还有跟旧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模样，天天在家里躺着等丈夫宠爱，她们哪里又这待遇。 　　一琢磨，也就私下里偷偷议论，或许私心作祟，谁都没有在明面上说，私下里偷偷说，满足了她们的虚荣心的同时，还没让人知道，免得破坏了关系。 　　大宝爬下车，挤进人群里，来到楚怡身边，“妈妈，你在看什么？” 　　“放学了？”楚怡发现是大宝，往人群看一眼，自然也就看到了纪仲川。 　　“我在看食品厂的告示。” 　　食品厂是陈振兴提议创办的，村里种植地瓜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甚至因为抗饿，村里有意无意地多种，以至于每年村里的地瓜产量除去上交给国家的税粮，还剩下很多。 　　在1963年的时候，在气候以及各方面都相对回暖后，征收税粮就又重新开始了。 　　所以陈振兴萌生了想创办厂子的想法，现在国家允许，也鼓励发展经济，所以陈振兴去了几回镇上，询问熟人办厂子的手续。 　　看是需要挂靠在公社里，大锅饭虽然取消了，但是公社还是存在的，东章镇公社，镇里的供销社就在这里面，还是可以挂靠在哪，最后可以挂靠在榆山村大队。 　　陈振兴明白，这是个对榆山村村民十分有利的机会，厂子办好了，那大家的生活都有盼头了。 　　或许这个“利”能绵延几代人。 　　所以陈振兴就是拖着病体也要去把这事办妥了。 　　最后这东章镇公社榆山食品厂终于给办下来了，榆山村占了个名字，也拿了笔东章镇公社拨下来建厂的款项，大家都能知道是榆山村的。 　　陈振兴还记得公社负责人说的话，“老弟啊，是不是你们老陈家老祖宗显灵了吧，你们村有出息了，大旱的时候村里人毫发无损，硬是靠着这地瓜养活了一村的人，现在又靠这地瓜闯出了名堂。” 　　陈振兴听到他的话只是笑笑，榆山村大旱种出地瓜这事，他听到消息说，会有什么农学专家会来研究他们村的土质，过了两年多了，也没见来，兴许是忙忘了吧。 　　食品厂建在村子里，厂子是公私合营的，食品会放在东章镇供销社销售，也会有借供销社的便利，销往各地。 　　这是公社和榆山村的双赢。 　　公社的款项远远不够建厂房，所以陈振兴也在村里游说村民们出钱，相当于入股，一村的人，勒紧裤腰带募集了几百块钱，由陈会计记账并公示了出来，这以后村里人可以靠这个领分红。 　　村民们不懂分红是啥，但陈会计说是钱，他们懂了，谁出了多少钱，都被他们记得劳劳的。 　　靠着五百多块巨款，把厂房建起来了，厂房都是村民们免费劳力建的，他们就盼着这个厂子赚钱。 　　刚建好厂子，大队长陈振兴就彻底病倒了，刚开始只是感觉肠胃痛，后面什么都吃不下了，去医院检查医生只和陈康南说，吃不下东西得吊水，吊的葡萄水还是什么水，满脑子懵的陈康南也记不住。 　　只知道他爹的这个肠胃病很严重。 　　说话都没力气，喉咙里嗬嗬地直响，听得他心疼。 　　所以厂子里的事，陈康南只得托付给纪仲川和几个信得过的人帮着安排，偶尔也会回来处理一下，顺便了解进度给他爹报信。 　　告示是他贴的，厂子建好了，厂子规模算不得多大，除了挖地瓜的时候，可能需要全村出动，其他时候并不需要这么多人手，所以才会有招工，招的是长期工。 　　这地瓜做什么副食品，村里人也商讨出结果了，就做地瓜干。 　　当零嘴，当主食都行，而且放得久。 　　招工主要招的是烧火工，还有包含给地瓜晾晒以及整理包装打扫卫生等在内的杂工，还有值班人员。 　　三个工种一共招十人，烧火工三人，瓦工五人，值班两人，而且值班人员指定要的是男人，其他两个工种可男可女。 　　这个招工告示出来，很多人都不服，因为自己钱出来，力气也出了，结果还没自己的份。 　　不过这个情况，陈振兴当初鼓动大家捐款的时候，也提了，所以这会儿大家不服归不服，但都踊跃报名，反正每个人都有就会报名，真要选上了，那不比其他活儿来钱快？ 　　楚怡也报了名，她报的是烧火工，杂工的话，要干的事太多了，不止她，有想法的都会想选个轻松一点的工作。 　　纪仲川就在一旁看她兴冲冲地报名和准备面试。 　　面试还需要筛选才能进入面试，而这项工作，是陈康南和陈会计负责的，所以一时之间，村里多了给陈康南和陈会计送礼的。 　　“你去叫康南来家里吃顿饭吧。”楚怡也鼓动纪仲川。 　　纪仲川眉头一跳，跟她确认，“康南？” 　　楚怡点头，纪仲川眉头一跳，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软软糯糯的，非常好玩，他说，“你都没这么叫过我。” 　　“哎呀，”楚怡不适地叫了一声，不乐意地拍开他的手，往旁边看了一眼，“大宝还在呢，别动手动脚的。” 　　纪仲川还没说什么，大宝就接上话了，捂着眼睛，“爸爸妈妈我不看！” 　　“……” 　　“呵”纪仲川被大宝的傻样子给逗笑了，他捏楚怡的耳垂改为握着她的手，“那工作很累的，不适合你。” 　　“怎么不适合了？我去挣个零花也行，不然我天天待在家里，大宝也不在家，连阿白也不在，很无聊的。”她去找这个工作也是为了解闷。 　　“烧火工你看着轻松，但烧火的柴还要去山上砍，再从山上把柴背下来，你能背得来吗？”纪仲川也不急，慢悠悠地把利弊告诉她。 　　“……可以的。”楚怡没想到这方面，但是在农村生活了这么多年，她背个柴还是可以的。 　　“是吗？”纪仲川眼若钩子似的一路往下。 　　“到时候哪痛不要哭。”他低眉看着她的手，刚才他用了点力抓，这会儿已经有抓痕了，楚怡把手收回去不让他看。 　　纪仲川便收回眼神，他还是知道她的，这几年或许空间滋养，或许养尊处优，那一身肌肤嫩得能掐出水，他稍微用点力，就能留印，她还会哼唧半天。 　　这话是默认了，不过却还没同意把陈康南叫到家里来吃饭，“他来会拘束的，我和他说一声就行。”其实是根本不想让陈康南来。 　　说一声纪仲川倒还没说，陈康南已经拿着报名册找上他了，还问他，“四哥，你说我要不要录取嫂子啊？” 　　纪仲川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你想让她去当烧火工？” 　　“大宝最近一直跟我说，他想当哥哥了。”纪仲川说着指了指陈康南身下的凳子，让他起来。 　　他来换班的，可不想站着听他磨叽。 　　陈康南愣了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拿笔划掉楚怡的名字，给旁边的名字打了个勾，硬着头皮和纪仲川说：“四哥，我都叫嫂子，我看就三嫂子吧。” 　　纪仲川可有可无地点了个头。 　　陈康南松了口气，和纪仲川换了班，拿着报名册去了医院。 　　等第二天纪仲川回到家，就听到楚怡和他说，“三嫂被选上了，我没选上。” 　　看着情绪也没什么不对，但是大宝悄悄和他说。 　　“爸爸，妈妈有点难过，我心疼。” 　　“妈妈知道自己落选了之后，到爸爸你回来，一直在发呆。”大宝放学回家早，他一路上都是阿白拉着他跑回家的。 　　“妈妈是不是很无聊，所以想出去工作啊？” 　　这个问题问得好，纪仲川想到楚怡对这份工作的渴望，和大宝一个想法，他点点头，“妈妈自己一个人在家，没有人陪她，是很无聊，大宝平时要多体谅妈妈。”他也不知道之前不同意她去食品厂是对是错了。 　　大宝：“那我要不要把阿白留在家陪着妈妈？” 　　“可以。” 　　第二天大宝出去上学的时候，没有带阿白，而是把它留在家了。 　　结果来到学校没多久，阿白就跑来了，跟着阿白来的还有楚怡。 　　阿白一看大宝就扑到大宝身上，用狗头蹭了蹭大宝的脸。 　　“大宝，你怎么把阿白留在家里了，你出门后没多久，阿白就哭着跑出来了。” 　　大宝一看，阿白眼睛里确实有泪花，阿白从小到大习惯了跟着小主人，等小主人上学了，也一直跟着他，大宝突然不带它去学校了，狗阿白的心里以为，小主人不要它了。 　　“我想留阿白在家陪妈妈的。”大宝小声说。 　　“阿白喜欢跟着你，就让它跟着你吧。”楚怡叹气，大宝抱着阿白有点不高兴，“可是，妈妈你在家会无聊的。” 　　楚怡听得欣慰，大宝也知道心疼妈妈了，她笑着安慰他，“没事，今天我去找你爸爸，你爸爸可以陪我。” 　　大宝瘪着嘴，不高兴，“可是这样一点也不好……” 　　“为什么不好？”她想知道在他心里这怎么不好了。 　　“妈妈的时间又不是只属于爸爸的。”大宝的想法非常简单，就想要让妈妈开心而已，除了和爸爸在一起开心，和阿白也要开心，和他在一起也要开心，无论和谁在一起，做什么都要开心而已，就这么简单。 　　这个回答出乎楚怡的意料，她有点想哭，她竟然生出来这么懂事的好大儿。 　　她不想在大宝面前哭，催着大宝快点进教室上课，“快去上课吧。” 　　“妈妈下午放学我会早点回去的！” 　　楚怡点点头，看着大宝和阿白进了学校后，她就去镇上到处逛了逛。 　　大宝前段时间跟她说，要买书，她想去给他买几本书。 　　现在书要去书局，图书馆一类的地方才有，现在镇上有一个书局，不过已经很久没人来了，守书局的大爷听说是以前上过战场的，从战场上下来后，因为腿脚不便，就被安排到了金章镇书局，安度晚年。 　　大爷每天把“金章镇书局”这几个字擦得蹭亮，期待着有人上门看书。 　　不过书局每天没有几个人来，镇上学生不少，但是都不敢进书局，仿佛书局里有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 　　这个让人害怕的东西，自然就是守书局的大爷。 　　楚怡谢过路人甲大娘，打算按她指着的路走。 　　路人甲大娘喊住楚怡，“姑娘，要不你别去了吧，那老头孤僻得很，四几年的时候就到镇上了，我们婆婆那一辈的人才认识他。” 　　“你这么年轻漂亮，去了可别出什么事啊。” 　　“……” 　　路人甲大娘呸了一声，也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妥，“看我说的，不过，姑娘你现在去那，书局可能也不在那边了，要搬啦还是不开了也不知道，那边要改成百货大楼了。” 第72章 百货大楼 —— 　　百货大楼？ 　　楚怡还是第一次听说, 东章镇上只有一个供销社，里面东西琳琅满目，卖柴米油盐的多, 其他东西当然也有, 销量却不比柴米油盐。 　　“这县里才有百货大楼呢，但是离咱们这老远呢, 骑上自行车要骑一天一夜呢，走路就更不用说了。” 　　路人甲大娘说起百货大楼, 话就多起来了, 楚怡静静地听着她说。 　　其他也没有大娘说得这么夸张, 镇上还没有公共汽车, 像是去县里，就相当于出远门, 坐的是牛车，或者马车。 　　楚怡如果两趟县里，和纪仲川大宝一家三口一起去的, 那是大宝三岁的时候了，他还可以坐在自行车前面的单杠上, 她就坐在车后座。 　　从早上天刚亮就出发, 也就五六点的时间, 然后大概中五十二点这样子就到了县里, 自行车一路上颠得楚怡屁股疼, 回来后休息小半个月才缓回来。 　　第二次坐的是镇上载客的牛车, 这个用时就更短了, 大概四五个小时就到了，不过去县里的人也多，只能坐十个人的牛车, 偏偏要坐上十七八个，一路上都是人挤人。 　　就这两次经历，让楚怡再也不想出远门了，还是等以后有公共汽车再说吧。 　　楚怡往路人甲大娘说的地方走，书局不算偏僻，只不过周围有点破败，走动的人少，显得荒凉，其实从楚怡一路走过来的路劲看，还是比较近供销社的，供销社在前方，书局在后方，是一栋低矮的一层瓦房，门口立着“东章镇书局”的鎏金牌子。 　　楚怡走近，里面有一个清瘦的大爷拿着书在看，听到动静看过来，看见是人眼睛闪过惊讶。 　　“来看书？” 　　“我是来……买书的。” 　　刘平放下手里里的书，站起来，“进来看看吧。” 　　刘平从书局里走出来，他就站在外面，让楚怡进去。 　　凡是来到这的人，都怕他，何况是这么年轻俊俏的姑娘呢。 　　楚怡松了口气，真不是她害怕，而是这大爷长得太吓人了，瘦得肉包着骨头，灰白的胡子拉碴，不知道多久没修剪了，大爷走动间，楚怡发现他的腿是瘸的。 　　和路人甲大娘说得一般无二。 　　楚怡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刘平直接说，“你进去吧，我就在外面，而且，里面还有个孩子在看书。” 　　她敛下心神，和大爷道过谢，心情松快不少，有人在就好。 　　进到里面，楚怡就看到了一个孩子，小小个的，坐在书架下，腿上放着一本书。 　　看到她的时候，两两对视后，孩子后知后觉地站起来，书“嘭”地砸到地上，她又给捡起来，一言不发地抱着跑走了。 　　楚怡深呼一口气，忽视心里的怪异感，去给大宝找书。 　　大宝看的第一本书是医书，楚怡就又给他找了一些医书，杂七杂八的，有些书的名字她也没听说过，只不过看着和“医”挂钩，她就拿了，还拿了一些其他学科的书，不论什么时候，都有人文社会自然科学这些学科书籍，楚怡都给他拿了一些，她还找到了一本抄写的千字文。 　　她还看到了一套一年级的旧书，楚怡想了想。 　　拿了，都拿了。 　　楚怡最后拿了二十多本书去结账，如果最后没有大宝喜欢的，那下次就带着大宝来。 　　她把二十多本书放在书局门口的桌子上，去叫大爷进来结账，看到那个小孩也在，坐在地上，就在大爷脚边坐着，手里抱着书。 　　孩子一看见她，瞬间就松开抱着书的双手，手抓上了大爷的裤腿，她手上抱着的那本书，砸在她的腿上，光听着声音，楚怡都觉得疼。 　　“大爷，我找好了，您来结一下账吧。” 　　刘平牵着小女孩的手，走进了书局，“这些就是你买的书？” 　　楚怡“嗯”了一声。 　　“一块钱就行了。”刘平语气平淡，说着随手给了她一个麻袋。 　　楚怡付了钱，刚打算走时，就听到大爷问，“姑娘，下次还来买书吗？” 　　楚怡愣了愣，回头看大爷，大爷又问了一遍，她才点了点头。 　　“可能会来。”到时候问问大宝来不来，来的话就一起来淘书。 　　“你来我给你优惠。” 　　“这书局开不了多久的了，这里的书大概也就是放在角落里蒙尘了，以后要再买书，就得去县里或者市里了。”说起自己守了二十多年的书局，刘平语气平静地很。 　　“这里是不是要建百货大楼了？”楚怡问。 　　刘平点了点头，“镇上有领导来和我说过了，把书局腾出来，这房子拆了，要建百货大楼。” 　　“至于书局就不用开了，书局一个月见不到一个人，开不下去的，镇上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开了。” 　　这二十多年，很多地方都变了，以前空旷的地方，现在都变成了居民楼。 　　刘平二十多年吃住都在书局里，他刚来到东章镇的时候，书局刚开，镇上的人觉得新鲜，来了也不看书，也就和他说说话聊聊天。 　　后面渐渐地也就少了，来和他说话的也就变成了一些学生，不过能来这的学生也少，慢慢地也就没人和他说话了，变成了他自言自语。 　　后面镇上人觉得他怪异，也就慢慢不和他来往了。 　　刘平好久没说这么说话了，他也不会聊天，说完了就又恢复了寡言的状态。 　　他说这么多，是因为惋惜这些书，二十多年朝夕相处，这里有什么书，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好多书都有二十年的书龄了。 　　“我改日再来，叫上我儿子。” 　　刘平微抬眼，看着神态间还带着几分警惕的楚怡，他刚看到她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个待嫁姑娘呢，没想到连孩子都有了。 　　他点点头，低眉撇了一眼脚边的孙女，“可以的。” 　　提着一麻袋书从书局出来后，楚怡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大部分书放进了空间，只留下一两本拿在手上，正是那两本一年级的旧课本。 　　楚怡去了一趟水文站，纪仲川竟然正在玩猫。 　　“这猫哪里来的？” 　　“这是王叔家附近野猫生的小猫，我让他抱了一只来。” 　　“你要养猫？”小猫是只黑白的牛奶猫，耳朵一黑一白，可可爱爱的，她伸手想碰，被纪仲川拦住了，“这猫有点凶，你先别碰。” 　　“等我把它教得温顺一点了，就带回家让你养着。” 　　“给我的？”楚怡惊讶。 　　纪仲川嗯了一声，看楚怡这样子，就知道她不讨厌猫了，他摸着小猫的头，“阿白只愿意跟着大宝，没法在家陪你，那就多养一只猫，让小猫陪你吧。” 　　“养猫我就暂时不能怀孕了，那你还想让我养吗？”楚怡看着他的眼睛轻轻问。 　　虽然楚怡没有那些顾虑，但是现在可不能给猫打针除虫除螨什么的，就怕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影响。 　　“？” 　　“什么意思？” 　　纪仲川没听过这种说法，有些木愣，养猫狗的乡下人家多的是，也没见传出来有谁家孩子畸形了。 　　“就是我听说，养猫的家里生出来的孩子有可能会畸形，就是可能出生就是傻的，或者是从小体弱容易生病。”楚怡故意说得严重些。 　　纪仲川好久没说话，开口说话的时候，他是这样说的，“没事，既然都说养猫了，那我们就先不生。” 　　“不过，我觉得这些你都是道听途说听来的，不真实，你想想，阿白和大宝从小一起长大，你看那小子精力多旺盛，除了出水痘那次，从小到大就没生过什么病，再者乡下人家家里不是养狗就是养猫，也没见他们家的孩子有什么问题，所以啊，你别太担心了。” 　　“不过你实在担心，我们就先不生。” 　　楚怡挑眉，有些期待他接下来会怎么回答，“那如果我们家一直养猫呢？就一直不生咯？” 　　“……” 　　纪仲川抿唇，生与不生都是他提的，他看着掌心底下的猫，顿时感觉有些烫手。 　　良久后，他耍无赖似的说，“是孩子选爸妈，又不是我们选孩子。” 　　“以前我听村里的老人说，缘分到了，孩子就乘着船来了，他看到自己想要的父母才会下船。” 　　“……” 　　这个理由，楚怡想给满分，主要是这个说辞有点吸引人，“说说看你还听村里的老人说了什么？” 　　这个话题也就揭过了，然后楚怡缠着纪仲川说了一天“孩子选爸妈”的故事。 　　这个猫是带回家养了，不过在带回家之前，在水文站养了小半个月。 　　这小半个月以来，东章镇书局已经搬迁并且拆了，楚怡带着大宝在他放假的时候去了一趟，她让大宝自己挑书。 　　她买的书，大宝有喜欢的也有不喜欢的，后来楚怡想起书局大爷的话，就趁着放假带大宝来了。 　　来的时候，大爷已经在收拾整理这些书了，就他一个人，还有他的小孙女在帮他。 　　这个小孙女也是这次来楚怡了解到的，大爷和他们介绍，这是他灾荒之年从小女孩父母手里买下的孙女。 　　只不过七岁了还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叫不来人，再加上人小，七岁的孩子，身高和三四岁的差不多，所以也就上不了学。 　　楚怡看大爷就知道，身型消瘦，估计这些年吃的也不好。 　　刘平看到母子俩来了，就想把收拾好的书重新拿出来。 　　楚怡阻止了他，“不用都拿出来，”她指了指还在书架上的书，“这些书就够了。” 　　大宝跟着点头，他挑书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就跟着他，好奇地看着这个比她高大的哥哥。 　　“您孙女叫什么？”楚怡问大爷。 　　“刘慧安，想要让她平安聪明，只可惜只占了一半。”刘平说起这个孙女就叹气。 　　“您姓刘？” 　　“我叫刘平。” 　　挑完了书，大宝和楚怡说。 　　“妈妈，我能不能去茄子照相馆把那个师傅叫来，我想拍个照片。” 　　“怎么会有这个想法？”楚怡问他。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个地方，如果我早知道我就能早来了，你说它过段时间要拆了，我想用照片把它记录下来。” 　　“妈妈和我一起拍照，还有书局爷爷，妹妹。” 　　大宝记得茄子照相馆的师傅，自从他听楚怡说小时候的他就是这个照相馆师傅拍的，他上学后，就来偷偷看过，还被师傅给发现了。 　　楚怡发现大宝和摄影师傅挺亲近的，还很疑惑，不过现在忙着拍照，她没问。那天回家后问了才知道这个故事。 　　刘平不想去拍，不过刘慧安想拍，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大宝，但看到爷爷没跟上来，又不敢继续跟着，只能一步一回头看着爷爷。 　　楚怡也劝刘平，“刘大爷，来拍个照吧，到时候我洗出来留着给你们做个纪念。” 　　刘平被说动了，人这一辈子，很少有能名留青史的时候，他也没那个能耐，但是百年之后如果能留张照片给后来人看看，让他们知道他的养貌，那他也满足。 　　就是给孙女刘慧安留着也成，让她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爷爷，还有记得书局里的岁月。 　　最后摄影师傅给他们四人合拍了两张，各自又拍了几张，每张照片背后的背景都是“金章镇书局”这个立牌。 　　“刘大爷，到时候你们就去茄子照相馆拿照片就成。”拍完了摄影师就走了，走之前还摸了摸大宝的头，楚怡看了眼，转过身和刘平说话。 　　“多少钱？我给你。”刘平说要要拿钱。 　　楚怡阻止了他，“不用，大宝买书，您优惠了很多了。” 　　“以后您和小慧打算去哪？” 　　“他们安排我去废品站，每个月有一块钱的月钱，我带着小慧过去，够我和小慧吃喝了。” 　　楚怡看了看小慧，小女孩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单纯又天真，她也不便说什么，和爷孙俩告别后，就带着大宝走了。 　　东章镇书局拆了之后，规划建设了一栋两层小楼，用钢筋水泥建的，可能是为了快点完工，招工队伍也是相当大，比当初抚清河水库招工还要大。 　　招工那阵子，东章镇上人山人海，那可不人山人海，百货大楼招工，都是直接给的工钱，真金白银，还负责三餐，男男女女都跑来了，这阵仗楚怡怕大宝人小被拐跑了，天天接送他们三姐弟。 　　百货大楼是镇上第一栋楼房，两层小楼都是百货大楼商场。 　　百货大楼从开工到完工，花了半年，在年前完工了，然后贴了个招工告示出来。 　　招售货员，要求：女。 　　楚怡跃跃欲试，半年来，就算两人不做措施，她也没怀上，所以她的心思又起来了。 　　纪仲川：“……” 第73章 欢爱 —— 　　纪仲川企图阻止楚怡去面试, 但想想半年前她被村里食品厂落选之后，那无事可做郁郁寡欢的样子，他又迟疑了。 　　算了, 就让她去试试吧。 　　纪仲川持着不反对不支持的态度, 大宝就属实是好大儿了，他跃跃欲试, “哇哦妈妈太棒了！加油！我要陪你一起去！” 　　“……” 　　定定地看着大宝，不多时, 纪仲川也笑了, 小孩子最是赤诚, 对楚怡道：“报名了吗？什么时候去面试？到时候我和大宝陪你去。” 　　“报了, ”听到父子俩都陪要陪她一起去面试，还没去到现场呢, 楚怡就紧张了，“腊八前一天，腊月初七面试。” 　　离腊月初七还要几天, 这几天楚怡就在家里做衣服，她对这项工作是势在必得的, 所有她打算做几套衣服, 到时候如果被选上了, 那可以换着穿。 　　再者, 做这些衣服也是她的一个心机, 前世大商场里的导购都穿的端庄靓丽, 就算不让人耳目一新, 也让人看着十分养眼，同理，在百货大楼里当售货员, 穿着上肯定也是要和平时有所区别的。 　　做了新衣服，还得有个配饰，这个配饰得别致点，最好让人眼前一亮，现在的衣服颜色就黑白灰和蓝色，军装绿楚怡也没在镇上买到。 　　所以衣服用了相对来说柔和一点的蓝布，然后让谭小翠在扣子处给她缀花边，她怕自己绣不好看。 　　衣服的样式还是旗袍式开衫，扣子就在肩膀下方胸口上方位置，谭小翠被楚怡叫过来，等她听完楚怡的话，斜着眼看了儿媳妇几眼，啐道：“花枝招展的！” 　　话是这么说，但谭小翠还是给她绣，“拿个同色的线或者白色的线来，不然这黑色的线绣出来哪能好看得了？” 　　楚怡起身去给她拿。 　　“你做这衣服是想去百货大楼上班？” 　　楚怡点点头，谭小翠看不懂她的时尚，一脸嫌弃地给她绣花，“你这眼光不好，穿这么薄，不嫌冷啊？套不套棉花？” 　　“不用套，过了年后，天气就暖和了，套了还得拆。”套棉花穿着虎背熊腰的，多不好看。 　　她就是弄的春款，衣服的袖子是中长袖，到时候面试的时候穿件外套，就能保暖了，就是到四五月的时候也还能穿。 　　都这么说了，谭小翠也没有再多言，帮她把花边给绣好了，“你去试试看。” 　　楚怡拿着衣服去换，她也想看看效果。 　　衣服和她常穿的衣服款式是一样的，但这回她衣摆做了个收腰，袖子弄成了喇叭袖，搭配了一条黑色的裤子，穿起来胸脯挺括饱满，小腰细细的，行走间风情万种的。 　　看得谭小翠都脸热，何况是纪仲川呢。 　　看到这身衣服的时候，脸色那叫一个多变，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勾勾地盯着人看，一双淡漠的眸子沉如墨。 　　“大宝，把你小时候的小背篓拿出来给妈妈。” 　　大宝依言拿给楚怡。 　　楚怡让纪仲川帮她把肩带给成手提的，纪仲川微拧着眉看她，不明白她的用意。 　　楚怡：“我用来放东西。” 　　“……”不知道说什么，在他发呆的时候，大宝已经把背篓塞到他手上，“爸爸快弄。” 　　“……”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东西，深吸一口气，“我可以给你重新编一个……” 　　“爸爸！这样不行！重新编一个要时间的，明天妈妈就要去面试了！”楚怡还没急，大宝就先急了！ 　　纪仲川：“……”算了，他什么都不管了。 　　他默默地把背的肩带改成手提，养了半年的小猫喵喵叫着走过来，跳上男人的肩膀，毛茸茸的尾巴搭在男人脖子肩膀周围。 　　纪仲川漠然回头看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猫，猫咪冲着主人呲牙，“喵～” 　　“……” 　　腊月初七当天，一家三口衣着整齐地来到镇上百货大楼前，其实就是大宝和楚怡穿得正式，纪仲川平时穿什么样就还是什么样，不过呢闹不过母子俩，来之前从头到脚洗了个澡，剪了指甲剪了头发。 　　头发是大宝帮剪的，一把剪刀一把梳子，剪得还挺像模像样，剪完纪仲川觉得还看得过去。 　　“四弟妹？” 　　楚怡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回过头看，李秀兰和曹红看到人的正脸时，瞬间惊讶地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眼前这是四弟妹。 　　“这……真是你啊四弟妹。” 　　“你这……装扮让人认不出啊。” 　　两人再定睛看楚怡的装扮后，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和傲人的上围，尽管外面套着外套，但是气质也是不俗，女人看着就没有人不羡慕的，男人们更是不用说，眼睛时不时地瞟两眼，纪仲川站在右方挡不住左方的视线，站左边挡不住右边的，几次下来，他看向那些男人的目光里的凶狠就没有耐心掩饰了，也因此，那些男人不再那么放肆，但偷偷打量的目光还是不少。 　　曹红脸色更是一言难尽，两家住得不远不近，她每回出门散步也好，出门办事也好，都得从楚怡家门前经过，对楚怡自认挺熟悉的，刚才就是看背影熟悉，所以才试着叫人的。 　　但真确认是楚怡后，心情真的是一言难尽了，明明相差不到几岁，看着像是两个辈分的人。 　　“大伯母，二伯母。”大宝冲两人打了招呼，楚怡也冲两人打了招呼。 　　打完招呼后三人都没有再交流，没等多久，就轮到楚怡进去面试了，曹红的脸色更复杂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再看身边的李秀兰的穿着，大概知道结果了。 　　他们拼容貌拼不上，拼身材拼不上，穿着打扮也拼不上。 　　二十分钟后，曹红他们看着楚怡脚步轻快地从百货大楼出来，然后……然后走了。 　　“……”其实曹红还是想询问一下具体的情况呢，跟楚怡聊聊经验，她也是去面试的。 　　楚怡面试完就走了，而且从面试过程来看，她表现得还不错，应该是有机会的。 　　“妈妈，怎么样？怎么样？”大宝牵着楚怡的手，一路上嘴里叽叽喳喳的。 　　“妈妈也不知道。” 　　“但是我看妈妈你心情很好的样子。”大宝可是个古灵精怪的，眼睛也明亮着呢。 　　“这你都能发现？”楚怡失笑，大宝点点头，刚想说话，就发现爸爸走得太快了，都走在他们前面了，他扬声喊：“爸爸！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妈妈穿得这么漂亮，不能走那么快的，那多粗鲁。”大宝看着他爸爸数落，一脸嫌弃，就差没直接说纪仲川粗鲁了。 　　纪仲川回头看了一眼楚怡，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走到她前面了，他刚才在想事情，没注意就走快了，再扭头看向大宝的时候，他的脸色就不是那么和颜悦色了，本来就心情不好。 　　“纪夏至，你现在话是一天比一天多了。” 　　大宝吐了吐舌头，调皮说出来的话却又很乖巧，“我就是想和妈妈说话。” 　　“然后我也想和爸爸骑车游泳。” 　　孺慕之情被大宝演绎得非常好，两方不得罪。 　　纪仲川骂不下去了，他想起楚怡说的，大宝需要哄，现在看，哪里需要哄了，他哄人还差不多。 　　“……” 　　楚怡路上还不知道纪仲川怎么了，等回到家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他问她，“如果你被选上了，你年后上班就得穿你里面那身衣服是吗？” 　　楚怡摇头，“那倒不一定，选上了再说吧，这身衣服我觉得我觉得有点紧了，有点活动不开，不知道是不是我胖了。” 　　楚怡说着低头看着胸口，伸手扯了扯腋下，衣服布料没有多少弹性，并没有扯开。 　　纪仲川眼神随着她的动作跟着动，这一看顿时口干舌燥起来，第一眼的视觉效果非常震撼，他光看一眼就感觉自己能感受到那种贴脸的快感。 　　“应该是胖了，看来我得重新改一下这衣服。”做好那一天试穿了没什么感觉，上身久了，感觉还是有点过紧了，楚怡指尖偶尔触碰到自己胸前的波澜壮阔，都会忍不住用手测一下围度，好像是又大了一点？ 　　她的动作自然，也不知一直看着她的纪仲川看了感受如何，纪仲川声音沙哑，“不用改了。” 　　“这件衣服留在家里穿吧，”纪仲川不知道想到什么了，喉结频繁滑动，一双眼睛就差黏在她身上了，“你要喜欢那就按照这款式再做两件。” 　　纪仲川一边说着一边抬脚朝她走去，拉着她的手，楚怡只听到很轻很轻的一句话。 　　“这件就穿给我看。” 　　楚怡抬手摸了摸耳朵，抬眼就看见男人不正常的神色，楚怡抬头又低头，低头又抬头，“你这…！” 　　“嗯。”纪仲川倒是大方承认。 　　被她看到了，他也就顺理成章地快速地拉着她进房躺在床上。 　　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再看男人时，男人一双眼睛已经有了红血丝，楚怡看得心尖发抖，手抓着身下的床单，心里期待又害怕，这时一身危险气息的男人咬着她耳朵道。 　　“今天穿着衣服做，怎么样？” 第74章 买房子 ——（修） 　　百货大楼赶在小年前公布了面试信息。 　　贴在镇上, 楚怡被选上的消息是大宝中午放学时带回来的，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回来，一边跑一边喊。 　　“妈妈！妈妈！你被选上了！” 　　“哦耶, 妈妈好棒！” 　　大宝兴奋得恨不得让全村都听到, 大门没关，门外路过的村民听到声音都会驻足听一听。 　　大宝还在说, 他比划着双手，表情夸张, “妈妈, 我们村里就你一个！你太棒了！” 　　曹红和李秀兰也在门口人群中站着, 曹红拨开人群, 挤到最前面，“大宝, 你刚才在说什么啊？” 　　大宝回头看到是曹红，叫了声二伯娘，“过完年我妈要去百货大楼上班了！” 　　曹红脸上的笑一点点僵硬, 早有预感，但曹红还是被酸死了, 特别是周围的人都在恭喜, 为楚怡高兴, 她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呢, 她后知后觉地看向楚怡, 勉强笑着道喜, “恭喜啊, 四弟妹。” 　　听着身边人的讨论，曹红觉得刺耳，听不下去了, 想要拉着李秀兰走，李秀兰不想走，皱着眉不满地看着她使劲扒拉的手，“你拉我干什么？” 　　李秀兰还想留下来，和楚怡说说话，毕竟妯娌一场，处好关系那以后有什么好的，那不也能想到她家吗，她家春华秋实还是小叔的侄子呢。 　　李秀兰对楚怡了解没多少，但是对纪仲川还是了解的，对亲侄子侄女都很好，是不会不管不顾的。 　　“告示应该贴出来了，我们去看看吧。”曹红不想在这里丢人现眼是真，想去镇上看看告示也是真，总得知道被选上的人都有谁。 　　这个理由也能说得动李秀兰，她和楚怡说了一声，就和曹红一起走了。 　　出去后，曹红语气酸酸的，“四个妯娌，就我和你没有工作了，连老三以前那么招人嫌，都在村里食品厂当上了烧火工。” 　　她说完等着李秀兰说话，她们两个都是没有另外两个妯娌好运的，所有曹红觉得她和李秀兰应该很有共鸣感。 　　结果李秀兰一句话不说，看着也不急。 　　“大嫂？！” 　　李秀兰用眼神撇了她一眼，完全没有她的气急败坏，还非常高深地劝她，“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句话没有安慰到曹红，她以前想和楚怡好好相处是没错，但是看着楚怡越来越好，她还在原地，她真的是又酸又气。 　　怎么就那么好命呢！ 　　“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和你就真的没有这个命吗？！”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曹红每次都要强调一遍李秀兰也没有被百货大楼选上的事实。 　　或许她就是想看看李秀兰崩溃的样子，以此来获取一点满足。 　　李秀兰只是说：“我和你大哥还得侍奉爹娘他们，长子就得做表率，兄友弟恭嘛。” 　　“……”曹红不明白什么意思，所以一句话没说，只沉浸在气氛的情绪当中。 　　不过，羡慕嫉妒的情绪下去之后，她才琢磨懂李秀兰这话的意思，不过这时候已经是年后了，楚怡已经上班一阵子了，光鲜亮丽地站在百货大楼里，看得也是让人羡慕，而她家大嫂，和楚怡家的关系反而是越来越好！ 　　光是她听孩子说的，就有两三次，大嫂李秀兰说动谭小翠，让家里的老太太喊楚怡和小叔大宝上门吃饭，一家子有说有笑的！ 　　曹红气得直咬牙，明明什么都没做，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但这怎么就这么膈应人呢！ 　　被李秀兰请到家里吃饭，确实有这个事，那天楚怡和纪仲川都在上班，大宝放学自己就先回了家，楚怡和纪仲川是下班后一起回去。 　　回到家，不见大宝，还没等喘口气，谭小翠就上门来，让他们到纪仲河家一起吃个饭。 　　而谭小翠也告诉他们，大宝已经过去了，就这样，楚怡和纪仲川就到了纪仲河家。 　　两次都是这个原因，大宝去就算了，还一定得拉着父母一起去，无奈夫妻俩只得跟着，不过第二次，楚怡不想吃白食，拿了一把空心菜和提了一篮子地瓜过去，李秀兰自然是笑着收下了，一来二往的，妯娌俩关系也亲近了很多，有时候李秀兰缺什么，会让楚怡帮忙从镇上带回来，就这劲，可不让曹红觉得膈应人嘛。 　　应了那句话，谁有钱跟谁玩。 　　楚怡因为不想每次都去别人家吃饭，对大宝耳提面命，“以后不许老跑别人家里吃饭，你五岁多了都快要六岁了，饿了就不能自己做饭吃吗？！” 　　大宝捂着耳朵求饶，“妈妈，别拧了，耳朵要掉了！” 　　“不拧你不吃教训！”楚怡抬着手，一脸恨铁不成钢，别人家哪有自己家吃得舒服。 　　“阿白！小黑！”随着大宝的声音落下，一猫一狗跑过来，小黑是那只猫，一个一边，咬楚怡的裤腿，拯救小主人。 　　楚怡低头看着脚边的一猫一狗，再看看呲牙咧嘴的儿子，顿时就气消了，放下手臂。 　　看着都长到她下巴的儿子，打发他到一边去，别在她眼前晃。 　　大宝就是不走，等她坐下后，嘻嘻哈哈地走到她身后，给她按肩膀，“漂亮的妈妈，别生气了啦，生气会变丑的。” 　　“我没生气，就是恼你一点都不生分。”说实话，大宝这孩子的交际能力，她都佩服，下至猫狗，上至七八十的老头老太，每一个他都能聊得来。 　　就她知道的，茄子照相馆的师傅，非常欢迎大宝去他那，不去就念叨，去百货大楼找到她给她念。 　　说什么“这孩子昨天答应我今天来，问你还没来” 　　“大宝好久没来了吧，他的照片什么时候来拿”实际也就两天没去。 　　“大宝学业重不重？他和我约好了学拍照，是不是被作业给绊住了” 　　“……” 　　诸如此类的话太多太多，楚怡都不想回忆，每次一回忆都想笑，两人的相处是师傅宠着大宝，让大宝和这师傅来往，她和纪仲川也是观察过的，这师傅住在照相馆里，也没亲人，看大宝的眼神除了对小辈的慈爱和喜欢，也没别的。 　　大宝继续说，“妈妈，你和爸爸想没想过，在镇上买个房子啊？” 　　“这样你和爸爸下班就可以很快回到家里，吃上饭了，就不用怕饿肚子了。” 　　楚怡愣住，转头看他，“你说什么？” 　　“买房啊。” 　　“哎呀妈妈，我知道我们家有钱，你收钱的地方我知道，就在空间里那个箱子里。”后面一句话，大宝是悄悄说的。 　　楚怡伸手掏了掏耳朵，她觉得她幻听了，这话竟然是大宝说出来的。 　　就在这时，纪仲川也出现在门口，就是看到楚怡陶耳朵，大宝给妈妈捏肩的画面。 　　看到纪仲川，楚怡朝他招手，“你知道你儿子刚才说什么吗？” 　　纪仲川在楚怡面前蹲下，他一蹲下，小黑就跳上他的肩膀盘着，纪仲川看了大宝一眼，一边把小黑从肩膀上拿下来，一边问，“什么话？” 　　“大宝问我为什么不在镇上买房子。” 　　纪仲川听到这话也是诧异，诧异过后就是好笑，对这小子刮目相看，不过他没有问原因，直接说，“那就买吧。” 　　“悄悄买，到时候镇上村里两边住。” 　　楚怡一听就不同意，“这样不好，村里人容易说三道四的，长年累月说些不好听的，烦人。”要买就直接买，况且他们俩都在镇上上班，有工资，大大方方地买，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村里大爷大妈的八卦能力，威力可是不可估量的。 　　他们说的话没有避着大宝，大宝听着他们的话，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虽然才六岁，但也知道自己家的家底有多丰厚，他挺起胸膛，他觉得自己该为爸爸妈妈分忧了，“爸爸妈妈，我来想办法，到时候就能名正言顺买房了。”他们一家劲要往一处使的！ 　　楚怡和纪仲川对视一眼，皆是笑，名正言顺都会说了。 　　“你有什么办法？”楚怡有些好奇他的小脑袋瓜里面想什么，问他。 　　“妈妈你先不要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楚怡和纪仲川对视一眼，没有选择问，那就等他先折腾出来再说。 　　大宝说得很快，两天时间，楚怡就知道了，她看到茄子照相馆贴出来的照片，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照片里的大宝穿着新衣服，新鞋子，笑得灿烂阳光。 　　看来这摄影师傅想让大宝的照片当照相馆的立牌，真的是六七年都没有改变过主意。 　　楚怡走进茄子照相馆，想问师傅是怎么回事，但摄影李师傅说：“这是我和大宝的交易，你可以回去问一问大宝。” 　　等楚怡晚上回到家，大宝拿着他挣到的钱给楚怡。 　　“妈妈，这是我这两天挣的钱。” 　　“茄子照相馆那张照片，李师傅给了你一块钱？”楚怡看着大宝手里的一块钱，心里五味杂陈。 　　“对啊，钱是我跟李师傅要的。” 　　“他一直说我上镜，给我拍的照片都说要贴在墙上，但是我没同意。” 　　“后面我又去找他拍了三张照片，他也说好看，然后我就自己说，如果他给我一块钱，我把今天拍的照片都给你。” 　　“然后他就给了？” 　　大宝点点头，“妈妈，我没有吃亏的，李师傅有时候也会教我怎么拍照，给我做吃的，我不吃他还会哄着我吃呢，他自己都说了，他就是没有孩子，无聊了，才让我去陪他聊天和玩，我觉得如果他像小慧爷爷一样有小慧，现在他才不会这么稀罕我呢。”说得还挺傲娇。 　　人间清醒？ 　　“……”楚怡五味杂陈的心理随着大宝的话说出来，慢慢的就变得平和甚至愉悦。 　　“妈妈，这钱够买房子吗？” 　　楚怡抓紧手里的钱，笑着摸了摸大宝的头，“够了够了，大宝真的太棒了！能为爸爸妈妈分担了。” 　　“妈妈，我都几岁了，你还摸我的头！”大宝嘴上嫌弃楚怡的动作，但动作很诚实。 　　“妈妈，明天我们和爸爸去镇上买房子吧。”大宝性子还是风风火火的。 　　“明天不行，等忙完你康南叔结婚这阵子先。”纪仲川回来刚好听到这句话。 第75章 二胎 —— 　　“陈康南要结婚了？什么时候？”楚怡诧异道。 　　陈康南她也算是常见了, 她也在镇上工作，难免会遇到陈康南。 　　应该24岁了吧，这个年龄结婚在这时候已经算是很迟了。 　　纪仲川点头, “下个月, 秋婶和大队长想快点让他结婚娶媳妇，”男人停顿了一下, 又说，“大队长可能撑不下去了。” 　　大队长陈振兴这一年多以来, 一直往返家和医院, 胃有问题, 经常吃不下东西, 在撑不下去的时候，都是靠去医院吊葡萄糖水活着。 　　确实很久没见大队长了, 这么快就一年多了，楚怡一脸唏嘘，她的手放在儿子的脑袋上, “那就先等你康南叔娶了媳妇之后再说。” 　　大宝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默默地点头, 转而看向身材高大的爸爸, 爸爸有空可以陪他玩, “爸爸, 你教我骑自行车吧。” 　　男人却是摇头, “没空, 我要给小黑洗澡。” 　　大宝皱着脸, 嫌弃，“爸爸你怎么又给小黑洗澡！” 　　“什么叫又？它天天跑出去玩，一身脏！”男人环顾一圈院子, 没找到大猫小黑的身影，连那只狗都不见身影了。 　　大宝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不满地抗议，“爸爸你前天还给小黑洗澡说要抓虱子呢，现在又要抓了！一只猫哪有那么多虱子啊？！” 　　“怎么没有？你一天不洗澡都还会有汗呢，那你还能不洗澡了？”纪仲川反问儿子。 　　大宝撅着嘴反驳，“那不一样！” 　　纪仲川看他那小样，收回眼神不管，“我看都一样。” 　　“你去阁楼上找找，小黑和阿白是不是躲上面了。”纪仲川吩咐大宝，“今天让阿白也洗一下！” 　　阁楼上布置了一个猫窝，因为发现小黑喜欢往阁楼上跑，所以楚怡用簸箕和旧衣服给小黑在阁楼上做了个窝。 　　大宝不乐意地上了阁楼，上面除了大爷的牌位就是那些簸箕，哪里有小黑阿白的身影。 　　“小黑？阿白？你们在哪？快出来？爸爸要给你们洗澡呢！” 　　大宝嚎了一嗓子，等了一会儿，没见一猫一狗跑出来，就下了阁楼。 　　等他走后，阁楼顶上的房梁上一个黑影，幸亏耳朵一黑一白，不然还真看不见认不出有只猫在这。 　　它看着小主人从楼梯下去之后，从房梁上跳下来，跑到猫窝里闭着眼睛睡觉。 　　等大宝从阁楼下到院子里，就看到他爸爸已经找到阿白了，阿白看到小主人，立马委屈地冲小主人吼叫。 　　他走过去，“爸爸，在阁楼上没找到小黑。” 　　纪仲川：“房梁上有没有看？” 　　大宝没说话，男人就知道他肯定是没看，他把洗到一半的阿白交给儿子，“你来帮阿白洗，我去找小黑。” 　　纪仲山把套着阿白脖子的绳子给大宝，等他一走，阿白立马全身甩起来，甩了大宝一身水。 　　等纪仲川把小黑抓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大宝和阿白在玩水。 　　纪仲川额头青筋突突地跳，“纪夏至！” 　　他的出现让一人一狗都不敢再闹腾，阿白夹着尾巴挨着大宝站着，“阿白洗干净了？” 　　大宝偷瞄了一眼阿白，重重地点头，其实根本没有怎么洗，阿白一直想跑但跑不掉，一来二去，大宝浑身也湿了。 　　纪仲川看了眼一人一狗，“去换衣服，顺便把阿白身上的水擦干了。” 　　“好！”大宝抑扬顿挫地应了一声，拉着阿白走了，走之前朝一旁的妈妈做了个鬼脸，妈妈没有给爸爸打小报告！ 　　纪仲川背对着楚怡在给小黑洗澡，抓虱子，楚怡眼神从大宝身上落到他身上，目露复杂。 　　其实就像大宝说的，一只猫哪有那么多虱子。 　　纪仲川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吧？ 　　晚上，楚怡问他这个问题，纪仲川愣了一下，楚怡主动出击，亲了亲他的脸，又问一遍，“再问一遍，你是不是为了我怀孕做准备吧？” 　　“……”纪仲川摸了摸被亲的一边脸，勾了勾唇，嘴硬，“哪里是，那猫每天都跑出去，不知道跑哪了，每天回来都脏兮兮的，还喜欢跑我肩膀上，可不得洗干净点吗。” 　　“是这样啊，你还有多久？可以快点吗？我想睡觉了！”楚怡也没有说什么，只不过是想睡觉。 　　纪仲川委屈，“箭在弦上你忍心让我停下来吗？” 　　“我忍心。”楚怡一动不动闭着眼睛要睡觉。 　　“……” 　　她让他快，他偏偏慢下来，但是楚怡不为所动，纪仲川只得承认，“是，你不是说大猫身上的螨虫虱子容易让孩子畸形吗，我就想勤帮猫洗澡就可以控制了吧。” 　　“这都能被你发现？”主要大猫小黑真的每天都跑出去，一天下来就脏兮兮的了，他洗也是顺理成章。 　　“我就知道，你就是做得再暗戳戳，我都能发现了。”楚怡瞬间睁开眼睛，双手抱上他的脖子，双腿紧紧地圈着他的腰，悄悄地在他耳边说。 　　“我们今晚生孩子吧！睡觉的时候你记得放个枕头在……” 　　…… 　　陈康南定亲和结婚的日子很密集，一个月头一个月尾，什么都要准备，很匆忙。 　　定完亲大队长陈振兴就想要装修一下房子，想给新儿媳一个好印象。 　　听说这新媳妇是大南村的，姓王。大南村是离东章镇最远的一个村，走路都要从早上走到下午，不过陈康南说，他骑自行车，一小时就到了。 　　成亲前，陈康南和秋婶找上门，来找楚怡的。 　　秋婶：“侄媳妇，不知道你三天后有没有空，来家里帮个。” 　　楚怡没问题，答应了。 　　百货大楼每个月会放四天假，陈康南结婚那天，刚好是假期休息。 　　成亲当天，办得很隆重，中午时分，陈康南就骑着自行车把新娘子接回来了。 　　新娘子穿着一身红衣服，脸也红通通的，看着就喜气洋洋的。 　　大宝带着一群孩子一路追着自行车要喜糖，新娘子坐在车后座，一路撒喜糖。 　　到了敬酒磕头的时候，楚怡就见到了大队长陈振兴，一眼看过去，就是很瘦，眼睛深深地凹进去，手看着也有些无力，抓着太师椅的扶手有些无力，陈有福站在他身侧不远处站着。 　　新媳妇的敬酒茶是陈有福端着送到大队长嘴边的。 　　晚上等着闹洞房，楚怡和其他人一起收拾完桌椅板凳剩饭剩菜就先走了，秋婶要送她一些剩菜，她婉拒了，秋婶也没在意，想着待会给纪仲川。 　　纪仲川回来得迟一点，还提着一些酒席上的肉菜，回来就看到楚怡在捶腰。 　　“怎么了？” 　　“你怎么还拿了剩菜回来？我都跟秋婶说了不要了。” 　　“推辞不过，”他手按上她的腰，给她按了按，又问了一遍，“腰怎么了？” 　　“可能是太久没干累活了，突然来一下子，受不住。” 　　新人结婚，楚怡一天都在洗碗擦碗，一直弯着腰，久了可能受不了。 　　“那你躺下，我帮你按一下。” 　　楚怡也实在是累，就脸朝下躺在床上，纪仲川按压的力道适中，掌心暖暖的，腰上酸痛的地方得到了缓解，躺着躺着慢慢地楚怡就睡着了。 　　楚怡以为腰痛只是因为做了累活，一下子过猛了，休息几天就能好，谁知道一连好几天，都是腰酸背痛的。 　　“你小日子没来，应该也不是那来前的预兆吧？” 　　“？” 　　“你说什么？！” 　　楚怡失声问，捶着腰的手都停住了，一脸懵逼地问号。 　　纪仲川的话突然提醒她了，她的小日子这个月的还没来了，都月底了！！！ 　　“我小日子是月初的吧？”楚怡不确定了，朝男人确认。 　　纪仲川被她看得紧张，他点点头，声线带着紧张，“是月初，上一次是上个月5号。” 　　“……”楚怡眨眨眼睛，脑海里认真回想着是哪次。 　　“我去请陈大夫过来。”纪仲川后知后觉地想起要先把脉，他把她按在椅子上，着急地跑出去。 　　陈大夫很快跟着纪仲川来了家里，这会儿楚怡已经平静下来了，甚至还筛选出了可能怀孕的时间，她看得出来纪仲川很着急，都急出汗来了。 　　“陈大夫，快帮阿楚把把脉。”纪仲川急得，见不得陈大夫喝水。 　　耽误事。 　　“你也别急，”陈大夫一边把脉一边喝水，刚才小跑着过来的，一催他就紧张，一紧张他就想喝水。 　　喝完一杯水，陈大夫也得出结论了，对紧张的纪仲川说：“怀了，一个月余了。” 　　确认消息的纪仲川，直接愣在当场，无法相信这个惊喜砸到他头上了。 　　他只有两个字，“阿楚……” 　　一脸惊喜激动加不敢置信。 　　“阿楚——” 　　楚怡嗯了一声。 　　“阿楚——” 　　男人又叫了一声，眼前这一幕太常见了，陈大夫不想继续待下去，叮嘱了几句就走了。 　　“阿楚——”楚怡又嗯了一声。 　　“阿楚……”楚怡直接问他，“想说什么？” 　　“这是不是那次怀上的？” 　　“……”楚怡有些无语，“你就想问这句话？” 　　纪仲川憨憨地挠头，“不是，我有很多话都想问……太激动了！”他伸手去摸她的肚子，难以想象里面又住了一个他的孩子。 　　“你饿不饿？” 　　楚怡摇头，“渴不渴？” 　　楚怡又是摇头。 　　“只是腰酸？” 　　看到楚怡点头，纪仲川从蹲着的姿势站起来，“之前你怀大宝的时候也是腰酸，当时你是靠着我，腰酸才缓解一下，那你现在也靠着我吧，”纪仲川想一出是一出的，前一句话才刚说出口，下一句话又来了，“要不我抱着你吧，这样更舒服！” 　　说着就要上手去抱，楚怡赶紧阻止他，“停停停，你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大门还开着呢。” 　　“那我去关门，我们去里面先休息一下。” 　　“你冷静一点，”楚怡从怀疑自己怀孕到确认怀孕，懵逼恍惚的心情已经变得平静和可以接受了。 　　“我去房间里躺一下就可以了，你就留在这里，等一下大宝放学了，你总不能把你儿子关在自己家大门外吧？” 　　“……” 　　“那我明天让他自己带钥匙。” 　　楚怡：“……” 第76章 红卫队 —— 　　等下午大宝放学回来, 纪仲川说到做到，把家门钥匙给了大宝，还给他弄了一根红绳, 让他套在脖子上。 　　大宝不明白, “爸爸，你给我套钥匙干什么？我不想套在脖子上, 难受。” 　　“不许摘下来，”纪仲川看他想摘下来, 直接唬人, 大宝被他这副严肃的样子吓了一跳, 但他还是大胆地问了句, “为什么？” 　　“以后放学回家自己拿钥匙开门，不能老让我和你妈帮你开门。” 　　“你们帮我开个门怎么了？”大宝还是把脖子上的钥匙拿下来, 串钥匙的红绳戴在脖子上，让他不舒服，像是被掐着脖子一样。 　　“我和你妈都要上班, 平时回来就够累了，你也不舍得我和你妈累到吧？”不能让妈妈累到, 这话对, 大宝点头, 纪仲川继续说, “而且, 你妈妈现在怀了你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纪仲川还没说完就被大宝抢白, “真的吗？” 　　纪仲川肯定地点头。 　　“妈妈——” 　　大宝扔下钥匙想去找楚怡, 但是又被爸爸给拉住了，他弯下腰把钥匙捡起来，又给大宝戴上。 　　“好好戴着, 不许摘了！”纪仲川非要让大宝戴着，不戴就不放人。 　　大宝看着纪仲川拉着他的手，“爸爸你真烦人！” 　　“……” 　　很快纪家人就都知道了楚怡怀孕的消息。 　　纪家有很多年没有添丁了，谭小翠高兴，自己出钱，给大嫂李秀兰，让她偷偷买点肉，说是要庆祝一下。 　　李秀兰笑得见牙不见眼，她当然高兴，给她的钱就不可能再拿出来了，有剩下的都是她的本事，“好嘞，娘你等着，我保准办得好好的。” 　　曹红自诩现在是和大嫂李秀兰一个阵营的，所以前脚大嫂出门的时候，后脚她就跟上去了，曹红也是人精，别以为她不知道大嫂打什么主意。 　　“楚怡，恭喜你了。” 　　楚怡扭头看向桂香凤，三嫂和她说话，楚怡是受宠若惊的，桂香凤自从那次留了孩子之后，整个人就沉寂了好多，楚怡偶尔听谭小翠提起，说是天天三点一线，家，食品厂，村口接冬冬。 　　只有过年过节才会过来见一面谭小翠纪二兴二老。 　　楚怡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回以一笑，气氛冷了下来，谭小翠去厨房了，家里的孩子早就凑一堆玩去了，至于纪二兴和四个儿子在院子里说这话，只剩下楚怡和桂香凤在堂屋里坐着。 　　楚怡脸上的笑都有些僵了，在气氛很尴尬之际，她又听桂香凤开口了，“怀这个孩子，辛苦吗？” 　　楚怡开口，脸上的笑都鲜活了几分，主要是不说话一直保持一个微笑的表情，脸就会抽搐，嘴巴动了，脸上的鸡肉也跟着动，跟活动关节一个道理，“腰有些酸，其他都还好，应该是孩子月份还小，没什么感觉。” 　　“哦。” 　　两人的气氛又停滞下来，楚怡用眼睛偷偷去瞄桂香凤，看见人家比她自然多了，微低着头，看着自己扣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怪乎楚怡这么小心翼翼，而是因为桂香凤流产后性格大变，平时大家都是尽量不惹她，几年下来，好像结果也挺不错。 　　其实自从桂香凤进了食品厂之后的面目状态，看起来很是不错，纪仲山也进了食品厂，夫妻二人，一个是烧火工，一个是夜里的值班员，算是越过越好了，桂香凤脸上养出来些血色，但表情还是那么冷淡。 　　说到底，那次流产还是打击到她了。 　　李秀兰和曹红两人很快就回来了，也就打破了楚怡和曹桂香凤的尴尬，大嫂拿了了一斤猪肉回来，用衣服包着藏在胸前，怪不得大白天敢回来。 　　最后是纪仲川下厨的，那股香味，关着门都怕飘出去，一家人把饭菜搬到堂屋里，又关了堂屋的门，在堂屋里面点着蜡烛吃饭。 　　吃完了饭，走的时候，老太太高兴地对除楚怡和纪仲川外的儿子儿媳都叮嘱了一遍，“你们也给我加油，给我纪家多生几个孙子。” 　　抬脚刚出堂屋门槛的楚怡内心无语：“……” 　　这可真是一个另类的催生方式啊，让人都不好意思拒绝。 　　怀孕后，楚怡趁着还没显怀，也还在上班，百货大楼的工作其实并不累，相反还很悠闲，大楼里卖的大件货，比如自行车，柜子，手表，有人来观摩，但没人买。 　　哦，也不是没人买，陈康南定亲的时候，就找楚怡买了自行车，最后好像是留在了新娘娘家，新娘嫁过来时没带过来。 　　大楼里的食品区，就很多人买了，楚怡因为年轻漂亮，被安排在卖成衣的地方，楚怡每天扫尘后，就看着食品区人来人往的。 　　食品区的玻璃柜里，就放着榆山村食品厂的地瓜干，卖得也还行。 　　不过食品厂就做这一个副食品，现在又是丰收期，大宝每天中午下午放学的点，都喜欢往田里跑，捡些拇指大的小地瓜，叫上一群孩子，在田间山脚烤地瓜。 　　别问楚怡怎么知道的，她被大宝拦下来好几次了，让她从空间拿着地瓜出来，让他拿去烤。 　　“妈妈，我要去田里烤地瓜，阁楼上没有地瓜，厨房里也没有，你可以从空间里拿些出来给我吗？” 　　这回也是，楚怡要出门，她要去一趟清平村，楚芳这几天可能要生了，她去看看。 　　她怀上孩子时，楚芳的肚子就已经七个多月了。 　　楚怡从空间里捡了一篮子地瓜出来，“不要玩太久，到点了就去学校。” 　　大宝答应得非常爽快，等她走后，大宝一溜烟进了房间，再出来时，拿了一个竹筒。 　　他装了半个竹筒的米，然后就跑出去了。 　　楚怡一直在楚芳家待到下午，快要走的时候，楚光耀和妹妹回来了，他惊讶看到小姨在这。 　　“小姨，你怎么在这？！” 　　“我来看看你娘。” 　　楚光耀脸上欲言又止，频繁地看向儿子，楚芳看看儿子又看看妹妹，“光耀，你怎么了？” 　　“我知道，”常文文在旁边接话，“我和哥哥回来的时候，表弟还在学校不愿意回来。” 　　楚怡一怔，楚芳打了一下女儿的手臂。 　　“你这孩子，你可别乱说！” 　　楚怡制止了她，“姐，你先让文文说。” 　　“文文，告诉小姨，表弟为什么在学校不愿意回来？” 　　常文文看了眼哥哥，正要说时，被楚光耀打断，“文文！” 　　楚光耀抿了抿唇，他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说了这话可能表弟会被小姨骂。 　　“我和文文看见表弟在学校和同学烤地瓜。” 　　本来楚光耀是想叫大宝一起走的，但是叫了两次，大宝都说不愿意走，他就先和妹妹回家了。 　　楚光耀今年读初二年级，常文文初一年级，两人没有住校，每天早上都是早起结伴赶去学校。 　　初中和小学学校是邻居，楚光耀站在大门口往里头随便看了几眼，就看到了大宝。 　　下午放学了，小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大宝和几个同学却聚在一起烤地瓜。 　　楚光耀说完了话看着小姨也不敢作声。 　　楚怡想起今天中午，大宝问她拿的地瓜，深吸一口气，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让他去学校，竟然还敢把地瓜一并拿去学校。 　　楚怡和楚芳提出要走。 　　楚芳：“阿楚，你别太着急，我让你姐夫借辆牛车，送你回去吧？”楚芳看着她的肚子，不敢冒险，怕她急火攻心，孩子出什么差池。 　　“姐，不用，也没多远我自己回去就成。” 　　话是这么说，但是楚芳还是让楚光耀送楚怡回去。 　　楚光耀只把楚怡送到村口，就不乐意进村了，他也是怕遇上大宝，告状这种事，他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结果，楚怡回到家，只看见了纪仲川和那只小黑，大宝的影子根本没见着。 　　落日的余晖撒在院子各个角落里，整个院子暗沉沉的，如同楚怡的心情。 　　“大宝呢？”楚怡憋着一股气。 　　“还没回来，”纪仲川不解地回头看向问口的楚怡，“怎么了？” 　　“他在学校呢，你去接一下他，不然他不知道要玩到什么时候呢！”楚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抬眼看了眼墙边那棵柳树，晚霞在它身上打下一片阴影。 　　靠大宝的双脚，等他回来，天早都黑了。 　　纪仲川听着直皱眉，他一直没见大宝没来找他，以为他是先回家了，所以他下班的时候，直接回来了。 　　纪仲川又推着自行车车门了，出门前楚怡让他拿上火石，这时候了，两人才意识到，连个手电筒都没有。 　　等纪仲川出门后，楚怡上了阁楼，找了根顺手地藤条，待会等大宝回来，她就得给他立立规矩。 　　越长大反而越调皮了。 　　这边楚怡在家等着纪仲川把儿子带回家，另一边，纪仲川骑着自行车来到镇上，这会天已经黑下来了，他看到前方有一簇火，他眼神不错，还是看到那里站着人的，但是看不出是什么人。 　　他心头微凛，怕大宝出什么事，就听到一声熟悉响亮的呼喊，“爸爸！” 　　“大宝？” 　　“爸爸！”大宝又叫了一声，这回更大声了。 　　纪仲川确认了大宝的位置，就在他正前方，他赶紧走过去。 　　“你怎么这么晚不回家？”纪仲川蹲在大宝面前，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质问道。 　　大宝乖乖地，这会儿有点小时候的乖劲了，“……我后来去找小慧家了。” 　　“太黑了，我不敢回家。” 　　“你还知道天黑了！”纪仲川松了一口气，看了几眼大宝身后四人，三个大人，一个小孩。 　　三个大人穿着蓝色的人民装，他心脏跳了跳，拉着大宝到自己身边，朝三人道谢，“同志，谢谢你们了，大宝没麻烦你们吧？” 　　“没有，小孩子夜里还是不要出来玩，家长要看好孩子。”其中一人看着是领队一样的人，是三人中的头头。 　　纪仲川全都应下，没说几句，他们就先走了，“我们先送这孩子回去了，同志你也回去吧。” 　　纪仲川也带着大宝赶紧回家。 　　回到家，和楚怡说了这事，她有些后怕，“大宝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我是在小慧家遇到的，他们去刘爷爷家的，然后看刘爷爷说要送我回家，就让小慧和他们一起送我回家。” 　　楚怡皱眉，还是不放心，“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接近陌生人？” 　　“小慧也在，我都在小慧家附近见到他们几回了，小慧说他们最近都在巷子里走来走去，”大宝小声说，随后又撒娇，“妈妈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这么晚回来的，也不会和陌生人说话。” 　　楚怡被说得心软，但注意到大宝的话，“大宝刚才你说的那些人，是什么样的人？” 　　“就穿得很好看，每次都是几个人一起，好多小孩子都怕他们，不过我不怕他们，他们就长得凶，其实又不会打人骂人。” 　　楚怡看向纪仲川，他补充了一些细节。 　　楚怡皱眉，穿蓝色的人民服？成群结队？ 　　这听着怎么那么像…… 　　楚怡双手撑着膝盖发呆，红卫队？ 第77章 爷青回 —— 　　第二天中午, 楚怡决心去一趟刘大爷在的废品站。 　　现在才65年，还没到时间，她不信现在就开始了, 刘大爷祖孙俩都在废品站, 看到她来，都很惊讶。 　　楚怡：“我听大宝说, 他昨晚就是在大爷您这，天黑了还是大爷您拜托人送他回去的, 我来是感谢一下大爷您的。”她把手上的饭盒递过去给刘慧安, 里面是两个大包子还有三个鸡蛋。 　　大包子她刚才在百货大楼饭堂吃饭时在饭堂里装的, 鸡蛋是她从空间里拿的。 　　小慧看向爷爷, 没有爷爷的同意，她不敢拿, 刘平在分捡纸皮和玻璃瓶，他抬起头看向楚怡，“不用谢我, 是街长手底下的人帮的忙，要谢就去谢街长吧。” 　　街长就像是街道主任一样, 负责镇上的住户, 手下管着几个人, 负责几个片区, 毕竟东章镇虽然不大, 但是街道巷子也并不是没有, 这些街长都是听政府的命令。 　　刘平在镇上猫居二十多年, 已经历经了三个街长，反正能管他吃住就行，其他的他没怎么在意。 　　所以当楚怡说, “我听大宝说是三个人，我以为是什么不怀好意地人，有点被吓到了，那几个人长什么样，我想着去感谢一下。” 　　她这个理由，她自己都觉得很拙劣，但刘大爷完全没怀疑。 　　刘平只以为是担心孩子，又对那几个人深怀感激，“长什么样很难说，太抽象了我说了你也不懂，他们每隔几日会来看看我和小慧。” 　　楚怡把手上的饭盒郑重地放在小慧的手上，“小慧拿着吧。” 　　小慧低头看着手里的饭盒，她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她小声道：“谢谢阿姨。” 　　“谢什么，阿姨听大宝说，你们平时里经常玩到一块是吗？” 　　小慧点点头，她一直能在学校看到大宝，大宝的身影几乎在她的小世界里无处不在，每天大宝会从她的教室门口经过好几回，她的座位可以看见操场，能看到大宝在操场上和同学玩游戏。 　　她乖乖地坐在教室里看着，有时候被大宝看见了，有什么好玩的会叫上她。 　　这次的烤地瓜就是，放学的时候她没急着走，在教室里写作业，想着写完了作业，然后去捡纸皮。 　　然后刚出教室门口，就被大宝和他的小伙伴看见了，烤地瓜的队伍就加上了她。 　　小慧记得烤地瓜的香味，口齿留香，回味无穷，昨晚她还吃饭了白米饭，也很香。 　　“大宝特别闹腾，如果大宝欺负了小慧，你就跟阿姨说，阿姨就在百货大楼里，你去那里找阿姨就成。”楚怡对小慧说，经过这回“烤地瓜”事件，楚怡是一点也不放心大宝，在家里嘴喋喋不休就算了，在学校也不让人放心，有个小伙伴监督他也好。 　　像纪冬冬纪水水，平时也就中午放学，下午放学的时间点接触他，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就是知道了，她们也不会说给她听，对这个小弟弟，她们都会比较宠，能不说就不说。 　　小慧点点头，她知道百货大楼，就在原来她和爷爷住的书局那地方。 　　“那阿姨就先走了。”又聊了几句，楚怡就提出告别，她从刘大爷这知道了可能是红卫队的那几人的行踪，她就定下心来了。 　　接下来只要善于观察，总能发现他们，不过接下来几天，楚怡一直没看见人，所以也没法确认，不过等了几天，因为大宝，竟然让她确认了人。 　　大宝在学校里烤地瓜这事，幸好没被老师抓到，但不代表楚怡不会教训他，虽然当天没有给他吃藤条，但是接下来几天，中午放学时间，她都让大宝来她这吃饭，拘着他，不让他到处跑。 　　“妈妈，我能去哪啊！在这里我好无聊啊！”大宝下巴搁在玻璃柜台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百货大楼的门口。 　　真少人，大宝在心里腹诽，他中午一下学，就来楚怡这吃饭了，吃完饭就坐着数人流，坐了半天，就十个人进百货大楼的门口，但都没来他妈妈这。 　　“不想睡觉那你就跟妈妈聊天。” 　　大宝叹气，“可是妈妈，我天天跟你聊天哎，想聊的都聊完了。”想聊的大宝又不能在这当着这么多人说。 　　比如买房子，他觉得妈妈和爸爸都忘记了这事。 　　“那你找话题和妈妈聊。” 　　“我想想啊。”大宝手托着下巴抬头望天，还真认真想起来了。 　　楚怡已经习以为常，可是她的同事就不是这样了，她们觉得大宝有趣。 　　有人说，“楚怡，你这儿子说话方式可真有趣。” 　　“可不是嘛，你儿子都不怕你，我家不论儿子女儿，都怕我，更怕他们爹。” 　　“大宝不怕你，是不是也不怕他爹？” 　　楚怡微微一笑，略有骄傲，“一点也不怕，他爸要是做错点什么，就训他爸。” 　　“啊？他爸真让他训？”楚怡点点头。 　　其他女人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大宝。 　　大宝被这些阿姨看得脸红，挠挠头，“爸爸做错了就要说出来，让他改正啊，我做错了，我爸爸也会说我的。” 　　阿姨们不懂，她们头一次见这样的父子关系。 　　大宝觉得和她们说不通，加上被这些阿姨一打岔，他刚才想到要和妈妈说的话给忘记了。 　　大宝皱了皱眉，他又得想，就在这时候，进来了三个人，直奔楚怡—— 　　旁边的柜台。 　　他们一出现，楚怡就注意到了，不，应该说，这一楼的几个售货员都注意到了，因为他们的穿着装扮，穿着人民服，一看就是也不能惹的。 　　经过大宝时，大宝突然出声，“咦，叔叔，是你们啊。” 　　楚怡被大宝吓了一跳，这突然出声可不吓到了老母亲，接着又反应过来，这三个人大宝认识？ 　　赵永田也被吓了一跳，他一心直奔卖手表的柜台，他进百货大楼就随便看了几眼，眼睛就定位了卖手表的柜台，谁能想到会突然有个小孩儿叫自己呢。 　　他被叫停下来，一双单眼皮的长眼睛看向眼前这个叫他的小孩。 　　眼熟。前不久见过。 　　“大宝，你怎么在这？你这么小也来上班？” 　　赵永田看了两眼大宝身后的布景，狐疑道：“你卖衣服？”他前几天见识过大宝这张会开花的嘴，印象深刻，所以开了个玩笑。 　　大宝摇摇头，“我来陪我妈妈的。” 　　“你妈妈？”赵永田看向楚怡，语气表情都略显惊讶。 　　算是出乎他意料了，没想到楚怡这么年轻，看着完全不像一个六岁孩子的娘。 　　要说是十七八岁都有人信。 　　要是大宝不说，赵永田看见楚怡的第一眼还以为是刚结婚怀孕的新媳妇呢。 　　百货大楼一层，自从赵永田三人进来后，里面的人除了大宝，都没有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一大一小交流。 　　楚怡不说话，是在观察这三人。 　　这些人都挺震撼的，赵永田是街长面前的红人，不说权利很大，但手段确实是高，镇上的人，说起他没有什么，但看见他都挺害怕的，害怕惹毛他。 　　赵永田讨厌你，那是明面上直接就让你难堪了，可不会让你等个几天，然后过起倒霉日子。 　　明面上让你难堪，那后面的日子，那可比倒霉日子难过多了，那样的日子你就跟过街老鼠一样了，谁都可以踩上一脚，所以谁也不想惹毛赵永田，就是当个熟悉的陌生人也很不错的。 　　起码谁也不会落井下石。 　　大宝点点头，“叔叔你来这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赵永田点头，走几步到旁边的玻璃柜台，点了点里面一款黑皮表的带海鸥表，“拿这表出来，我看看。” 　　售货员小美拿出来，小心地放置到他面前，准备给他介绍，被直接打断，“不用说了，我知道、海鸥牌嘛，配得上我。” 　　“…………………” 　　赵永田说完自己拿了手表在手上试，看他大大咧咧的手脚，小美都害怕这手表被他糟蹋了，这表可是要5块钱的，所以一直小心地看着他操作。 　　“多少钱？” 　　“一张工业票及5块钱。”小美说出一个价格，接着问他，“同志要买吗？” 　　赵永田点点头，掏出几张一块钱的票子，然后又摸了摸，放了一张工业票在玻璃柜台上。 　　“这表带我不会弄，你帮我弄弄。”赵永田直接冲售货员小美伸出手。 　　买完了手表，赵永田一行人又招摇地走了，轰动地来，招摇地走，走之前还朝大宝摇了摇手。 　　等人一走，楚怡立刻问大宝，“他们是那天晚上准备送你回家的几个人？” 　　大宝点点头，“怎么了妈妈？” 　　楚怡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通过刚才的观察，可以确定他们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那以后下面的人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对于半已知的未来，楚怡虽然有信心面对，但也有害怕。 　　所以当大宝又一次提起买房，她这回却不答应了，她点着他的额头，“你个小孩子怎么老想着买房？”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和她是一个地方来的呢，毕竟现代社会多么紧张的供房压力啊。 　　买房几乎成了所有打工人的一个执念。 　　“妈妈都答应我了，老师说做一件事要有始有终，落棋无悔！妈妈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楚怡看着大宝，突发奇想，“爷青回？” 第78章 大队长空缺 —— 　　大宝一脸茫然地看着妈妈, 显然不知道妈妈什么意思。 　　母子俩大眼瞪小眼，对视好久，楚怡看着大宝亮亮的眼睛, 跟稚子一样清澈, 大宝觉得妈妈不大对劲，大宝扭头求问啊纪仲川, “爸爸，妈妈怎么了？” 　　纪仲川手抚着大猫小黑的头, 毛绒绒的手感非常不错, 他抬头看了母子俩一眼, 不甚在意, 这样的场面很常见，“你问问。” 　　“妈妈, 我今天忘了跟你说了，老师让我去参加一个比赛。”大宝轻声说，他小却聪明的脑袋瓜想明白了, 他先把妈妈哄好了，那再提买房子这事吧。 　　其实大宝不明白, 为什么不能买房子, 他偷偷听村里人说起过, 三伯三伯娘以前就在镇上买过房子。 　　那为什么他们家不可以买？ 　　大宝不是很懂。 　　“什么比赛啊？” 　　这回楚怡终于出声了, 她伸出双手揉了揉大宝的脸, 然后看着他的脸被揉红了, 然后在一边脸上亲了一口。 　　她确认了, 大宝就只是她的大宝，不是任何人。 　　“书法比赛。”大宝任由妈妈揉他的脸，实际上, 他对楚怡的这个举动是无可奈何的，所以大宝聪明地放弃挣扎。 　　“于老师说，市里面要举报一个书法比赛，问我有兴趣参加吗，如果有，她就带我去。”大宝娓娓道来。 　　“市里面的？”楚怡诧异，“你们老师带你去？还有其他人一起去吗？” 　　大宝点头，“有的，我们班还有一个同学和我一起。” 　　“你想去吗？” 　　大宝点头，“老师说有奖品，我想看看奖品是什么。” 　　“而且我还可以在市里逛逛，妈妈，我想去。” 　　纪仲川闻言抬起头，手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小黑，“那就去吧，决定要去了，就要认真对待比赛，知道吗？” 　　大宝点头，也没说要人陪着去，纪仲川能说这话，其实是觉得让大宝看书还行，但是让他写就不怎么靠谱了，不过他不打击孩子积极性。 　　“需要爸爸陪你去吗？”楚怡问大宝，她其实都不放心大宝一个小孩子出远门。 　　大宝摇头，“不用的妈妈，爸爸去了我放不开。” 　　“……” 　　“……” 　　大宝还在说，“爸爸你要在家照顾好妈妈，就不要胡闹啦，妈妈还怀着我妹妹呢，”大宝伸手摸了摸楚怡还未拢起的肚子，“妹妹，你乖乖等着哥哥，哥哥给你带奖品回来。” 　　“什么时候去比赛。”纪仲川问。 　　“于老师说等我们考完试放暑假了就去，要去三天，还早着呢。”纪仲川点头，还有个把月时间，这臭小子做什么事，都是不给他们准备时间的，只能让他们干着急，他已经习惯了。 　　不过这回，给他们缓冲的时间多了点。 　　现在放暑假没有几天了，楚怡拍板，“那这几天你就先好好准备考试吧。” 　　大宝点点头，尽管他觉得考试很容易，都不用好好准备，但是他是不会说的。 　　楚怡这几天在苦恼，给大宝送什么生日礼物，因为离大宝的生日越来越近了。 　　她去询问纪仲川，男人让她去问大宝，“他都要六岁了，自己想要什么，他自己该有判断了，你去问他，如果他答不上来，就不用给他准备了。” 　　“这样真能行？” 　　“怎么不能行？没生日礼物还能哭了不成？” 　　于是楚怡去问大宝，她进了房间，就看见大宝正在练字，看到她进来，大宝放下笔，“妈妈。” 　　“大宝，大后天是你生日了，你有没有想要的生日礼物？” 　　大宝认真想了想，“妈妈，我没有特别想要的生日礼物哎，不过，” 　　他问楚怡，这个问题还是他疑惑的地方，“妈妈，为什么我们还不能在镇上买房子？” 　　“三伯他们不也在镇上买过房子吗？” 　　“你也说是买过，现在你三伯他们没有房子在镇上。” 　　楚怡说话太高深，大宝不大听得懂，“大宝，本来妈妈想买的，但是后来妈妈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妈妈暂时决定先不买了，等过一段时间再买。” 　　“过一段时间是多久？最近发生了什么大宝不知道的事情吗？”大宝更迷惑了。 　　“当你长得比妈妈高，那时候买房子最合适了，”现在的房子过户难，没有点手段真的很难拿下，楚怡觉得上次答应大宝是操之过急了，而且那个运动开始那几年，闹得凶的都会上门闹，一次又一次，极端的非得闹到人奔溃才罢手，如果到时候真闹上他们家来，怎么打发掉这些闹事的人，也是个该思考的问题。 　　他们不是原住户，脸生，很容易被当成外地人欺负。 　　还不如村里安全、自在。 　　“那我很快就能比妈妈你高了，”大宝很快拆穿楚怡的谎话，“到时候妈妈又会有其他理由，”他看向楚怡的肚子，“到时候妈妈你可能会告诉我，要等妹妹长大，会说话了再买。” 　　楚怡：“……”她心里有些可惜，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理由呢。 　　大宝幽幽长叹，“行吧妈妈，你说不买肯定有理由的，大宝都听你的。” 　　顿时话音又一转，“不过妈妈，最近发生了什么大宝不知道的事情？” 　　“还不是你这臭小子，不和爸爸妈妈打一声招呼就在学校疯玩，天黑了也不回来，害得妈妈担心你的安全。”楚怡掐着他的脸，佯装生气。 　　大宝嘿嘿笑，脸上活灵活现的傻笑，“下次我一定跟爸爸妈妈说。” 　　“还有下次？！”楚怡听着这话，本来不气的心提了起来，这孩子真的淘气，让人也累，就想生气。 　　大宝敏锐地感觉到楚怡的脾气，不敢笑了，“妈妈我不敢了。” 　　楚怡板着脸教育他，“再有一次，我就让限时默写一遍千金方，在规定时间内没有完成任务，妈妈藤条伺候。” 　　楚怡当然不会给孩子这么大压力，但是不重罚，有时候会让一些孩子对事没有敬畏之心，现在她觉得大宝就是对他天黑了还不回家这事持着无所谓的态度，这可不行。 　　大宝眼睛一瞬间睁大，脸上随之出现了苦哈哈的神色。 　　他乖乖的，“妈妈我知道了。” 　　楚怡满意了，再问一遍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大宝蔫蔫的，“妈妈送的我都喜欢。”他已经没精力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了。 　　“好了，别丧气了，妈妈知道，宝贝懂妈妈的意思。” 　　大宝点点头，目送楚怡出了他的房间后，唉声叹气地拉开他书桌底下的抽屉，拿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写着。 　　6月18日，妈妈说，以后我再闯祸要让我默写千金方，所以以后不能惹妈妈生气。 　　…… 　　由于大宝要去参加书法比赛，所以大宝的六岁生日，楚怡送了一支毛笔给他。 　　考完试后没几天就放暑假了，大宝也和于老师去了市里比赛，知道小孙子要去市里参加比赛的谭小翠也来送大宝，一路跟到了镇上，拉着大宝的手不舍得松开。 　　楚怡说理解也能理解，但是也是真的觉得有些夸张，别人觉得稀奇，站在村口看看热闹，谭小翠就不一样，“娘啊，大宝就去三天，很快就回来了。” 　　“孩子这么小，就要出远门，我不放心。”谭小翠紧紧拉着大宝的手不放。 　　“奶奶放心，我小时候都去过两次市里了，我不怕。”大宝劝她。 　　谭小翠还是不信，“你都说了是小时候，对那里能有什么印象。” 　　最后还是得于老师厉害，一开口谭小翠就松开了孙子的手，放心地交给老师。 　　…… 　　就在大宝去比赛这几天，楚芳也生孩子了，生了两天，才生下来，一个男宝。 　　大宝回来的时候还见到了小表弟。 　　“姐你也算是如愿以偿了。”楚怡是为楚芳高兴的，楚芳点点头。 　　“打算叫什么名字？” 　　“我和他爹早想好了，常来，儿子女儿都可以叫。” 　　这个名字倒是顺口，楚怡给楚芳和小侄子留了一些吃的，就和大宝回去了。 　　“妈妈，以后能让我给妹妹起名字吗？”回去的路上，大宝突然问。 　　“可以啊，比赛结果怎么样？” 　　“我拿奖了，回家给妈妈看。”大宝笑嘻嘻地拍拍背上的小恐龙包包。 　　回到家大宝打开恐龙包包，拿出一张奖状后，又拿出一支笔。 　　看见那支笔，楚怡笑了笑，用力地揉了揉大宝的头顶，“大宝你可以啊，这可是钢笔！” 　　这时候一支钢笔可是好货，买一支就要一个月工资，大宝参加个比赛就得了一支钢笔。 　　“祝贺，纪夏至同志，获得乌岳市第三届书法比赛第二名成绩，特此奖励。” 　　奖状楚怡也拿过不少，但自己的和儿子的，拿在手上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有种比自己拿还高兴的感觉。 　　不过楚怡注意到一点，她有点好奇，“第一名是你同学吗？” 　　大宝摇头，“不是我同学，我同学是第五名。” 　　“那这第一名是其他学校的同学？” 　　大宝抿嘴，一副不太想说的样子，楚怡觉得稀奇，大宝很少这样子的，他的表达欲十分旺盛，基本有什么说什么。 　　楚怡眨了眨眼，大宝低着头，她也跟着低头看他。 　　“不想说？” 　　大宝叹气，楚怡感觉他的神态突然放松了，大宝抬起头。 　　“第一名是个女学生，于老师说她很聪明的，经常参加各种比赛，不过那有怎样，我觉得自己不喜欢她。” 　　觉得？楚怡听到这个形容词，觉得新奇，“为什么？” 　　“我和她打招呼，我跟她说我叫纪夏至，她都没有理我，还瞪我。” 　　“这也就算了，她转头就和她的同学说话了，有说有笑的。” 　　“而且，妈妈我觉得好奇怪啊，我和我同学说话，好多人都不搭理我们，而且我们也听不懂他们讲什么，但是于老师能听懂我们讲什么，每次我们说了什么，都要于老师再说一遍，这一点也不好。” 　　“我和我同学比赛完无聊得很，他们说话叽里咕噜的，我和我同学就听着他们说话，然后睡了一觉。” 　　“…………………” 　　“你用方言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她？”楚怡问大宝，因为平时大宝说话交流都是用的方言，在东章镇范围，大家都听得懂，但出了东章镇，听得懂的就少了。 　　十里还不同音呢。 　　大宝点头，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 　　楚怡抚额，她有点无语，但更多的是想笑，她按着大宝的肩膀，“大宝啊，你说方言他们当然听不懂了，你要说普通话，像于老师那样，说纯正的普通话。” 　　“我就是学着于老师说普通话，出发前于老师都教我们要这么讲，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楚怡：“…………” 　　大宝这满满方言味的普通话，她都不敢恭维。 　　楚怡拍拍崽子的脸，沉痛地宣布，“儿啊，以后你要好好练习你的普通话了。” 　　7月8日，比赛拿了第二名，我想问第一名叫什么名字，她不但不理我，还瞪我，妈妈让我以后练普通话，明明我普通话说得很好！于老师都没说我普通话说得不好。 　　…… 　　暑假过后，迎来了金秋九月，村里一部分适龄儿童都跑去上学了，大宝也正式上一年级了。 　　但就在这时，村里迎来了一个坏消息，大队长陈振兴病重去世了，不过紧接着，又听说陈康南的媳妇王小雨怀孕了。 　　听到消息的村里人无一不唏嘘，一天之内一家人悲和喜都体验了一遍，公公去世和儿媳怀孕都在同一天发现，楚怡听说好像是王小雨知道大队长去世后，吓得脸色苍白，吐了一地，然后秋婶就让陈大夫给儿媳妇把了把脉。 　　没想到结果是，怀上了，刚刚一个月。 　　儿媳妇怀孕了，秋婶却是抹眼泪，红着眼睛对儿子哭诉，悲痛欲绝，“你爹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走了呢？他还不知道自己有大孙子了！” 　　陈康南拍了拍他娘的肩膀，无声地安慰他娘，他眼眶红红想哭，但陈康南不能哭，以后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村里的大队长走了，还得有人接替，但是村里人老老少少的人聚在一起，讨论了几天，也没选举出来，谁也不让。 　　纪仲川因为这个，并没有去上班，村里所有的活动因为大队长的去世都停下来了。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陈家保想当，但是陈有福不同意，这两个僵持着，快打起来了。” 　　陈有福是谁，楚怡知道，但是陈家保就听个耳熟，她问纪仲川，“陈家保是谁？” 　　“大队革委会的，之前不同意大队长种萝卜的人是他。”楚怡还是没印象。 　　“大队的革委会都有谁啊？”楚怡都不知道。 　　“大队长，陈家保，陈有福，陈会计，还有秦伯平他爹，我爹。” 　　“除了陈家保，其他人什么话都没说吗？爹也什么话没说？”纪仲川点头。 　　“秋婶想让康南接替大队长的位置。” 　　“投票除了秋婶自己家和陈有福一家，没有人投。” 　　“就这两个人想当？” 　　纪仲川摇头，“其他人应该也有吧，但谁都没出声。” 　　“那你想当吗？”楚怡突然出声问他。 第79章 上任 —— 　　“什么？” 　　纪仲川没听清, 或者说，听清了，但是不敢置信。 　　“我问你, 你想当榆山村的大队长吗？正经回答我！”楚怡直勾勾地看着他, 要他一个答案。 　　纪仲川错愕地看着楚怡，发现她神色认真, 不像是随便说说的。 　　“……我没想过。”思考片刻，纪仲川摇了摇头。 　　他现在在水文站就觉得很好, 轮班上岗也算合理, 每个月的工资都存着, 如果可以在水文站一直做下去, 他会很愿意。 　　但是楚怡信誓旦旦地告诉他，“水文站你待不长久的。” 　　纪仲川在几秒的怔愣之后, 神态恢复正常，“怎么说？” 　　怎么说怎么说，这个问题楚怡也暴躁, 她可以说，过不了几个月, 这里会迎来第一批知青。 　　然后第二批, 第三批, 第四批。 　　楚怡只接触过一次赵永田, 没摸透他的性格, 原来的小说上, 根本也没有这号人物, 她不知道他会带来什么蝴蝶效应。 　　真正该出现的人还没出现，说明小说都还没进入到真正高潮的地方。 　　当小说接入正轨的时候，也就是原女主出现的时候, 那赵永田这个街长身边的“红人”，会不会变坏？ 　　他这个三人小队，会不会扩大，或者出现更多的“红卫队”？ 　　假设赵永田是好的，那别人呢，这是一项全民参与度极高的运动，能保证里面就没有钻漏洞的坏坯子？ 　　这些人□□伤，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纪仲川觉得自己在水文站的工作还能站得住脚？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这个工作。 　　虽然想法很悲观，但却是真的，她不知道当原女主出现的时候，纪仲川甚至他们一家人的命运会不会受女主光环影响。 　　所以，这时候，去哪里都比在自己村的地盘里待着好，到时候在村里靠山吃山，拿着空间里的粮食出来卖，理由都让人信服。 　　而且，榆山村大队长这个位置，纪仲川坐上去，就有一定的权利决定原女主的去留，抑制原女主的光环。 　　楚怡没有那么大的野心，现在就想一家人平安健康的。 　　“你的工作轻松悠闲钱还多，就会有人眼红。” 　　“现在不是水文站的岗位需要你，而是你需要水文站的工作。” 　　这话，楚怡都觉得自己说得贼好，这样纪仲川就无法反驳了吧。 　　纪仲川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但是不知道说什么，“我考虑一下。”确实无法反驳。 　　因为请了太多天假，纪仲川得去上班了，这天白天该是他的班次，他去到水文站，发现已经有人在替他上班了。 　　“你好，同志，”那青年还问他，“同志，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纪仲川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陈述，“我来上班。” 　　青年脸色微微一变，开口虽是试探，但话里已经确认了，“你是纪仲川同志吧？” 　　纪仲川嗯了一声，想看青年接下来会说什么。 　　青年向他介绍自己，“纪大哥，你好，我爹跟我说，你最近有事不能来上班，所以就让我来替班，今天我爹也没有跟我说纪大哥你今天要上班……” 　　这是想继续上下去了？ 　　纪仲川发现，这里和楚怡说的情况很像，他意识到这个，竟然也没觉得意外，他把这归功于楚怡已经提前给他打好了预防针。 　　不过，他还是要纠正眼前这个年轻人，“我在家中排行第四。” 　　王兴旺也不见得多尴尬，直接改口，拱手朝纪仲川致歉，“看我认错了，纪四哥，纪四哥。” 　　纪仲川走到一边避开他的大礼，他抬脚走到平时的座位上，“纪四哥，你等等，你看我今天已经给你上了半天班了，你再来替我，有点不合适吧？” 　　“我上了半天的班，就有半天的工钱，这个结算很麻烦的。” 　　“四哥，你看这样吧，我先上了这一天班，然后下回就是你来上班，不然这只上半天班，我也不好给我爹报账。” 　　“你看我替你上了六天的班，今天是第七天，哎呀，要是昨天我爹跟我说你四哥你今天来上班，我就不来了，你说虽然七天我能多拿一些钱，但是多出的零头很难扯，说多了容易坏感情。” 　　纪仲川背着手，垂眸一脸冷漠地看着看青年左一句我爹，右一句我爹。 　　“你爹叫什么？”等他说完了，纪仲川才开口问。 　　只有两个人选，不过纪仲川已经把蒙志国排除在外了，安排了他们三个的工作之后，蒙志国刚开始一个月来一次，后面就基本两到三个月出现一次。 　　那就剩下…… 　　“我爹叫王建明，我叫王兴旺，他说你和陈大哥有事没空上班，就让我和弟弟发财来接替你们上班了。”王兴旺觉得自己说了这么多，应该能刺激到眼前这个男人了吧，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纪仲川还是面不改色。 　　纪仲川听完眉尖一挑，这个结果实在是在意料之中，“是吗？” 　　王兴旺刚点头，就听纪仲川说，“这几天辛苦你和你弟弟发财了。” 　　接着，纪仲川直接开始赶人，“今天我来上班，你走吧。” 　　王兴旺急了，他觉得纪仲川听不懂他说什么，也不看看这几天谁在这里上班，连工钱都没结，就赶人，有这么忘恩负义的吗？ 　　再者说了，他爹可是说了，这工作，他和弟弟再干几天，就是他们的工作了，就这样，王兴旺哪里还能放手，那绝对不可能的。 　　“哎？不是，纪四哥，我和我弟弟都没有接到我爹的通知，所以我们还得在这上班的。” 　　“我人都到这了，就说明我有空来上班，这还需要你爹跟你说才走？”纪仲川反问他。 　　王兴旺点头，“纪四哥也有可能是来看一下就走，不一定有空。” 　　“那你爹怎么知道我有没有空，能不能上班？” 　　这个好答，王兴旺在纪仲川话落的瞬间就开口回答了，“蒙主任告知我爹的啊，纪四哥，你当初请假的时候，是和蒙主任请的吧？” 　　这一声又一声的纪四哥其实听得纪仲川很厌烦，第一次觉得这声“纪四哥”这么难听。 　　他忍着恶心，“我来之前去找了蒙主任，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我想你爹现在也知道了。”来之前，纪仲川确实去找了蒙主任，蒙主任家离百货大楼挺近的，纪仲川从那经过，还看见了在里面上班的楚怡，他匆匆去和他说了一声，蒙主任只说让他回去和替他上班的小同志说一声。 　　结果，呵呵。 　　“我爹知道了会来跟我说的。”这一声声，格外刺耳。 　　说白了，就是不想给他让出位置，纪仲川也想看看接下来又会怎么发展。 　　“今晚是你爹接班，我在这等你爹，你也在这等吧。” 　　王兴旺这回答应得很快，“行。” 　　纪仲川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但等到换班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来的人不是王建明，来了一个年轻人，纪仲川看向王兴旺，这个年轻人和王兴旺长得像。 　　纪仲川心底里冷笑，感情他今天早上的做法，正中王兴旺的下怀。 　　他猛地拉过王兴旺的领子，“你什么意思？” 　　王兴旺举着双手，十分无辜的语气，“纪四哥，我什么坏心思都没有啊，你别生气啊！有什么误会慢慢说明白了，你先放开我？” 　　王兴旺抬眼去看纪仲川，试探着发问。 　　纪仲川抓着他领子的手收紧，手指关节嘎嘎作响，他看着王兴旺这份厚脸皮的嘴脸就想揍人。 　　他突然放开王兴旺的领子，松开后还帮他整理整齐，这才看向刚才进来的年轻人。 　　“你是？” 　　“我是来接我爹的班的，他今天有事，让我来顶一晚。” 　　“发财你来了。”王兴旺和弟弟打了招呼。 　　纪仲川在一瞬间嘴唇紧抿。 　　“你弟弟？”刚才他不是听王兴旺说，替的是陈康南的班吗？ 　　“哦，明早不是我弟要上班吗，” 　　王建明这一家子，肯定早就商量好了应对办法，“你爹呢？” 　　“在家啊。”来的王发财说，“我爹不舒服，在家睡觉，然后明天白天刚好又是我上的班，我就过来替一晚上我爹了。” 　　纪仲川冷着脸点点头，已经接班了，他在这里待着也没用，所以他打算去找王建明，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幸好当初知道王建明住哪，但是当纪仲川来到王建明家门口敲门敲了大半天，都没有见人来开门。 　　正所谓是家门紧闭。 　　到现在，纪仲川已经彻底明白了，相处了几年的同事，他发现一点都不了解！ 　　别人要想谋算人点什么东西，都是暗地里偷偷谋划，不暴露自己，没想到王建明一家直接是明抢。 　　纪仲川气恨得直接踢了一脚，他失魂落魄地回了家，楚怡也到家了，看他脸色不对劲，询问他怎么回事。 　　他把事情简单地和楚怡说了。 　　“这欺人太甚了吧？你忍得了？”这回轮到楚怡不敢置信地看着纪仲川了，“你脾气好到这份上？” 　　纪仲川不知道点头还是摇头，他觉得自己脾气还算好，实在是有时候这些人不值得他生气，只说：“明天先看看康南是什么情况。” 　　第二天陈康南去了，还是一样的结果，陈康南很懵，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那个叫王发财的直接叫他以后都不要来了。 　　水文站换人了。 　　那蒙主任怎么没通知他？ 　　他一大早去上班，又折返回村，他去找了纪仲川。 　　纪仲川看到陈康南，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你被他们赶回来了？”他直接用了赶。 　　陈康南惊讶，“四哥，你怎么知道？” 　　“我和你差不多，也可以说是被赶回来的，跟丧家犬一样。”纪仲川还有兴致开玩笑。 　　两人对了口供，纪仲川没想到这个王发财，说的话，比他哥大胆多了，竟然直接说，是水文站换人了。 　　“我收拾一下，我们去找蒙主任打听一下情况。” 　　纪仲川提议。 　　现在也只能是这样了。 　　两人从从百货大楼前的巷子口进去，蒙主任家就在巷子中间那排房子中。 　　纪仲川去敲门，敲了第二下，就有人来开门了，一开门是蒙主任。 　　看到两人，蒙志国并不觉得稀奇，侧身让两人进来，直接开门见山，“为了王建明来的吧？” 　　陈康南想说什么，被纪仲川一个制止的眼神看过去，示意他先不要乱讲话。 　　蒙志国看在眼里，扯了扯嘴角，“你们之间的事，我了解了，我会换掉他们的，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待在水文站的。” 　　省得搞得水文站乌烟瘴气的。 　　“你们请假那几天，我也在忙，无暇顾及水文站的事，就让他们嚣张了些，不过，这次过后不会了。” 　　“那……”纪仲川刚张口，蒙志国仿佛就知道他要讲什么，他说，“我不算招这么多人了，我打算就招一个人，负责打扫卫生，值夜，记账以及查表等工作，招太多人了，我没空管了。”烂摊子他收拾了，剩下的就交给别人管了。 　　“你们是不合适的，都有家庭孩子，而且以后水库交给别人管了，你们肯定也会被换下，”蒙志国残酷地告诉他们这个事实，接着朝他们伸出手，“仲川，康南，以后希望还有机会见面与合作。” 　　“蒙主任这是要走？”纪仲川伸手和蒙主任交握。 　　“自然，我来这里就是负责这一片的水源问题的，东章镇的周边，水循环基本已经进入正轨，水库利国利民，东章镇以后只会越来越好，我也在这里待了快五年了，该回家了。” 　　本来蒙志国没这么着急的，但是最近他收到一些消息，为了确保万一他走不了，他还是和组织上说了一声，让家里老母亲装病，借此缘由赶回去。 　　“我很抱歉让你们因为王建明而被迫离开水文站，”蒙主任一脸抱歉，“不过这也省了我劝你们离开的时间。”说起这个，蒙志国笑得有些赖皮样。 　　“蒙主任，我能不能继续留在水文站？” 　　陈康南突然问。 　　“我本来想只招一个人，算了，你如果想留，直接留下就可以，不过以后我就不确定了。”蒙主任倒好说话得很。 　　陈康南点头，有这个结果他已经很满足了，纪仲川却是意外地看了陈康南一眼。 　　回去的路上，纪仲川问陈康南，“为什么想留在水文站？你爹刚走，你娘想让你竞选大队长的……” 　　“当大队长要面临很多，我觉得我胜任不了。” 　　“四哥，你不想留在水文站吗？” 　　纪仲川犹豫了一下，摇头。 　　“为什么？” 　　“……变动太大了。”纪仲川想，也许他该考虑一下楚怡的话，去竞选一下大队长。 　　“那四哥你可以去竞选一下大队长，我觉得你可以的，你当的话，应该很多人都会信服吧。”陈康南说。 　　“……”纪仲川没有说话。 　　剩下的路程两人都默默地不说话。 　　过了两天，纪仲川就听说王建明水文站的工作丢了，然后听陈康南说，蒙主任又招了一个人。 　　听陈康南说新来的霸道蛮横得很，王建明上门闹，直接被人一棍子打跑了。 　　“这人叫什么？”楚怡抽空听了个八卦。 　　“鲁忠，抡起棍子来，打得那叫一个狠，而且后来王建明可惨了，还没到家就又被人打了一顿。” 　　楚怡恍然大悟，鲁忠就难怪了。 　　“那你是不是还在水文站上班？”她问。 　　陈康南点头，“鲁忠每天就躺在门口睡觉，我……我还是做以前的工作，现在他说要在水文站弄个厨房，还在申请中。” 　　他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朝门口看了两眼，小声说，“其实我觉得鲁忠应该不识字……” 　　楚怡看了一眼纪仲川的方向，恰巧男人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眼，都门清。 　　从他们和鲁忠的接触来看，应该是……不识字的。 　　不过，纪仲川沉吟道，“应该认识的，不然蒙主任能要他？” 　　“我觉得蒙主任挺着急走的，而且你看我也在水文站……所以就是只要找一个能打发走王建明一家的人就成了，鲁忠不就是能打能骂嘛，比王建明家横多了……” 　　“……” 　　“……” 　　纪仲川让他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行了，你也别想那么多了，以后也别到处和人讲这些话，谨言慎行。” 　　陈康南脸上讪讪，被纪仲川说了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他就是心里头疑惑，然后又没地方说，恰巧在纪仲川家聊起来水文站的事，他又信任纪仲川，就口无遮拦地说出来了。 　　陈康南也待不下去了，告辞走了。 　　楚怡看着陈康南走，回头再看纪仲川，怎么看怎么满意。 　　不在水文站工作之后，纪仲川就打定主意要竞选大队长了。 　　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是楚怡希望的。 　　选大队长这事，一连拖了两个月，还没定下人选，这期间都是陈家保代管村里的事宜，就连食品厂那边也是他负责。 　　11月份了，正是食品厂最忙的时候，地瓜要大批量采摘，要召集村里的人手，这眼看立冬已经过了，9月应该大队长去世没有挖，10月又因为这大队长一职迟迟没有选出来所以没有挖，现在再不挖，这地瓜口感就下降了。 　　而且这11月份，又是稻子丰收的时候。 　　村里人都着急，这地瓜挖出来后，还得洗了焖熟晒干，陈家保现在就想着当大队长。 　　不说别的，反正已经拖了两月了，等地瓜挖出来之后，再商议这事也不是不行，结果陈家保现在占着茅坑不拉屎。 　　什么事都撞到一起，村里人能不怒吗。 　　特别是纪二兴，纪仲川已经跟他说过，想竞争大队长一职，纪二兴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榆山村到底是纪家的大本营，在水文站工作，纵是风光无两，但自己的地盘自己做主，从长远来看，肯定是大队长更好一些，日后也能帮助兄弟姐妹。 　　纪二兴吃完早饭出门，他要去找陈家保聊聊，不过去找陈家保之前他打算去找其他人先聊聊，纵然他们不支持老四，但如果统一把陈家保排除在外，这就成功了一半，陈家保当大队长，只会让榆山村一直往下坡路走。 　　纪二兴心事重重地走在路上，随便一眼看去，地里翠绿色的地瓜叶子都蔫蔫的，都不似立冬前那般精神了。 　　也不知道纪二兴和陈有福陈会计几人都聊了什么，当天村里人就被几人召集到一块，商讨挖地瓜的事宜。 　　这次挖地瓜算是年前最重要的一件事了，很快就要到12月了，这意味着，食品厂的分红要发了。 　　地瓜种了足足三亩地，挖地瓜的时候，全村都出动了，陈家保怒斥纪二兴几人，“你们这是直接略过我这个代理大队长做事！” 　　但是尽管陈家保再生气也无济于事，纪二兴等人都没有理会他，这地瓜确实需要赶紧挖，陈家保原本想借着这事直接逼着村里人赶紧选一个大队长出来。 　　陈家保看着眼前这一筐筐地瓜，知道自己是失策了。 　　等挖完地瓜，又开始清洗，三亩地瓜产量上万斤，半个月时间里，沅水河边都是地瓜和村里人的身影。 　　这上万斤地瓜，一部分分给了村民，每户都能分个百来斤，背回家的时候，都是由衷的高兴。 　　这地瓜收完了，就到了收稻子的时候，纪二兴去找了一趟四儿子，楚怡看到公爹来还挺惊讶的，赶紧起身迎人，“爹，你怎么来了？” 　　“来找一下老四，”纪二兴坐在楚怡搬来的凳子上，看着院子四周，几个儿子家他都去过，要说最赏心悦目的，还是四儿子家。 　　楚怡给纪二兴倒了杯水，“仲川在阁楼上收拾东西呢，爹你等一下。”楚怡喊了一声“小黑”，大猫小黑嗖地一下跑出来，纪二兴被突然跳出来的一抹黑影吓得战术性后仰，而后定睛一看，是只又大又圆的黑猫。 　　他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就见老四媳妇对这黑猫说。 　　“小黑，帮妈妈去阁楼上叫爸爸下来。” 　　话说完，黑猫张嘴打了个哈欠，跑走了，纪二兴老它跑的方向，就是堂屋。 　　“……” 　　纪二兴盯着堂屋的方向看了好一阵，她问楚怡，“你们什么时候养了只猫？” 　　“爸爸？妈妈？你和老四还是它的爸爸妈妈？” 　　托大宝的福，纪二兴知道爸爸妈妈这类时兴的称呼就是爹娘的意思。 　　楚怡点点头，“养了有小一年了。” 　　纪二兴往院子四周看看，“阿白那只狗还跟着大宝去学校？” 　　楚怡又是点头，纪二兴被震撼得不知道说什么，索性什么都不说，直喝水。 　　纪仲川按照小黑的指示来到院子里，他原本以为是楚怡有什么急事，没想到下来就看到了自己爹。 　　“爹，你怎么来了？” 　　纪二兴放下手里的碗，谢天谢地，四儿子终于来了，“这不要收稻子了吗，我来是提醒你，你好好表现，到时候我和陈会计他们提议你当新任大队长。” 　　“你在水文站工作过，这点就比很多人都好很多，秦伯平木工做得好又如何，他缺少经验啊，大场面都没见过。” 　　纪仲川点头，没有顺着他爹的话头说些什么。 　　纪二兴又说了些注意事项，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在他看来，自己儿子肯定可以胜任大队长。 　　立冬过后，气温是早上冷，中午热，楚怡每天早上上班前会煮些茶水，装在铁壶里，让纪仲川带到田里，渴了和大家一起喝。 　　楚怡现在还在上班，纪仲川看她肚子大了起来，已经六个月多了，早上想送她上班，被楚怡给制止了，“你可别，你要是真送，村里还不知道怎么说呢，早上我和大宝去就行了。” 　　纪仲川只能随她，出门前叮嘱她走慢些，就提着铁壶去了田里，到了中午，大太阳当空，休息的时候喝茶水最舒服了。 　　纪仲川的茶水就放在树底下，他提前说了，谁渴了就喝，这茶水是楚怡用稀释过后的灵泉水煮的，村民们喝下去只觉得通体舒畅。 　　他们原本以为是白开水，没想到竟然是茶水，茶叶的清香和茶水的微微苦涩味道在口腔里扩散，喝下去浑身舒畅，一身疲累都没了，简直令人回味无穷。 　　“仲川啊，你这什么茶叶啊？”茶叶是好东西，卖得贵，但是也有便宜的茶叶，有些爱喝茶的，还是买得起的。 　　何况现在有了食品厂，榆山村的大家伙，也都舍得花钱了。 　　“楚怡从百货大楼买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茶叶。” 　　哎哟，看这话说的，百货大楼买的，那座两层小楼，好多人只敢远远看着，都不敢靠近。 　　纪仲川这话一出，喝茶水的村民把碗端稳了，生怕把茶给撒了。 　　“叔也喜欢喝茶，我上一次喝茶啊，还是在二十多年前呢，那会是一家地主家的伙计给我端的一碗解渴茶，那个味道，记到了今天，这回又喝上了，舒服啊。” 　　“仲川啊，改天百货大楼的茶叶降价了，告诉叔，叔去买点。” 　　“荣叔啊，你这不行啊，要买现在就去买啊，你说你又没有老婆孩子，年轻时候的家当不少吧，这会儿拿不出点茶叶钱？”有人取笑这个荣叔。 　　荣叔哈哈大笑，他虽然年老，但精神很好，面色红润，“哪有什么家当，存不下来啊。” 　　“食品厂你捐了不少钱吧？”有人提起食品厂的“分红”，当初谁捐了多少钱的，都公示出来了，大家伙不识字不打紧，找识字的来认就行。 　　那些读书的小子，大多数被家里人拉去帮他们看告示去了。 　　荣叔没有理那人，又朝纪仲川说，“仲川啊，叔刚才说得可是真的，你得放在心上，有便宜的茶叶，告诉叔一声。” 　　“还来真的啊？” 　　“那可不？” 　　“哎？这么说我也来一份吧，留着待客也好。” 　　“说得也是。” 　　“给我记着。” 　　“给我也记着……” 　　纪仲川一一应下，完全没有不耐烦，纪二兴抽空看了四儿子这边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 　　另一边楚怡和大宝一起出门的，大宝上了一年级，身高又长高了不少，头顶已经到了楚怡下巴处，小小年纪就已经长得很俊俏，楚怡见过跟在大宝屁股后头的一串孩子，有男娃有女娃，都是和大宝一起玩的，都管他叫大宝。 　　大宝对此一直跟楚怡抱怨，“现在连老师都管我叫大宝，不怎么叫我纪夏至，我都以为我大名就叫纪大宝了！” 　　楚怡被他逗笑，“没事，名字就是一个代号，他们叫你大宝说明喜欢你。” 　　大宝点头，对此也深以为然。 　　但楚怡不知道，大宝内心里最希望别人叫他，“夏至”。 　　有些跟他一起玩的，年龄比他大，每次叫他“大宝”，都像在叫弟弟。 　　大宝就是个弟弟的名字！ 　　11月21日，不想老听别人叫我大宝了，叫我的名字，夏至！纪夏至！ 　　…… 　　收完稻子，选大队长的事又提上了日程，这回陈家保没想到，他连提名资格都没有了。 　　陈有福的原话是，“就你这样，只顾着自己的，还不如我当大队长呢，我别的本事没有，但讨人欢心的本事不少。” 　　让他当大队长，保准把村里人哄得开开心心的，不过这一村的人太多了，众口难调，还是他大哥好哄，想起陈振兴，陈有福有点难过，只可惜他大侄子不乐意当大队长。 　　陈家保别说得脸色难看，你了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陈会计给打断了，“行了，现在也不是争吵的时候，村里没个管事的人不行，所以尽快选出来吧。” 　　陈会计懒得和陈家保周旋了，陈家保想当大队长其他人都看得出来，但太激进了，而且只想着自己。 　　想到这，陈会计就想起陈振兴，和谁都有商有量的，没有人不服他，如果陈家保真当大队长，那他陈会计第一个不服。 　　纪二兴适时地说了一句，“现在该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陈有福附和，“没错，给年轻人机会！”就算他大侄子无意大队长这个位置，但是他大哥的余威还在，也会有人给面子的。 　　他大侄子这么优秀，当个大队长肯定能管理好村里。 　　陈会计看了两人一眼。 　　最后几人商量出了几个名额，公式了出来。 　　纪仲川，陈康南，秦铁柱。 　　秦铁柱是秦伯平他爹，这还是纪二兴告诉楚怡的，原本纪二兴也以为秦铁这老家伙会让自己儿子竞选，没想到竟然是自己上。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没事，我看好你。” 　　秦铁柱是和去世的陈振兴大队长一起走过来的，对村里的一应事都了解得清楚，但要说什么贡献和能力，楚怡不清楚，在她心里，陈会计比秦铁柱更有说服力。 　　年轻一辈的，都很少知道村里一些老人的事迹。 　　不过最后的投票结果，还是有点出乎意料的，秦铁柱竟然占了20票。 　　一家一票，还有40票，就是不知道纪仲川和陈康南各种能有多少票。 　　楚怡有些紧张，不眨眼地盯着台上的纪仲川，台上的男人也看着她。 　　纪仲在台上看见了母子俩，对他们眨了眨眼睛。 　　大宝朝他挥了挥手，想叫一声爸爸，被楚怡拉了拉手，而没有叫出声。 　　叫出声可还行，那太招摇了。 　　“陈康南，16票。” 　　“妈妈！”大宝小声地在楚怡耳边叫，看着台上的爸爸，声音里压抑着激动。不止楚怡紧张，他也紧张，但听到这个票数，他也激动起来，他爸爸赢了。 　　“纪仲川，24票。” 　　听到票数的时候，楚怡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就是高兴，纪仲川成功了。 　　投票结果出来以后，台上的三人就下台了，楚怡看着纪仲川下台，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不少人都来找楚怡祝贺，一则是真祝贺，二来也是来攀个好关系。 　　“楚怡恭喜你啊！” 　　“恭喜你和仲川了。” 　　“哎哟这大宝长得可真俊俏啊！” 　　曹红看着众星捧月般的楚怡，这回又免不了心酸眼红，命好就是命好。 　　在曹红看来是众星捧月，但楚怡看着这么多人拥过来，就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难受地皱眉，偏偏她还不能把厌烦挂在脸上。 　　人一多，她就害怕挤到肚子，所以她抱着肚子，一边应付这些人的热情。 　　慢慢的祝贺的人走远了，却又还有越来越多的人往他们的方向来。 　　楚怡不敢动了，她抓着大宝的手，“大宝，先别动，不然摔倒了。” 　　大宝在楚怡前面挡住村民们的推搡，他人高，他四处搜寻着爸爸的声音，刚刚他看着爸爸从台上下来，他想找爸爸，但是人太多了，大家都穿的一样的衣服，他没找到，只能喊。 　　“爸爸！爸爸！”这声音可传不了多远，广场那么多人。 　　往大宝和楚怡方向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楚怡差点被撞倒，幸亏被撞到一个大娘身上，被她扶住了，才没有摔倒。 　　大宝看见了，“妈妈你怎么了？” 　　楚怡摇头，扶着肚子，大娘在一旁扶着她，再看大宝，“大宝是吧，快过来扶着点你娘。” 　　大娘往周围看看，“这么多人咧，应该都是要走的，恐怕还得在挤会。” 　　“你扶着你娘别乱动，不然再被撞倒就麻烦了。”大娘看了看楚怡的肚子说。 　　大宝扶着楚怡，朝周围喊纪仲川。 　　离楚怡不远不近的曹红听到大宝的声音，想起来楚怡还怀着孕呢，想了想，就当她做个好事吧。 　　“都让让啊！” 　　“都让让啊，赶着去拉屎呢！赶着去拉屎呢！快闪开！” 　　曹红一边喊一边用手把人往手两边推，做这些的时候，她心里烦躁得很，恨不得拿个锣鼓来，试试这些人是真耳聋还是假耳聋。 　　都让闪开了，还挤在一起，听不懂人话一样。 　　这样想着，她手上也跟着用力，已经提醒了，推倒了谁她不负责。 　　好不容易把周围的人给推开，推出一条道来，曹红一直推他们，推多了也反应过来了，就让出一条路来。 　　曹红双手插腰，看着还愣着的大宝，“还不快出来！” 　　大宝赶紧拉着楚怡走出来，一直走出村广场，楚怡和大宝才松了一口气，这松了一口气之后才发现，空气都无比新鲜。 　　“二伯娘，谢谢你。”大宝朝曹红道谢。 　　曹红点头，仰着下巴看母子俩，话说是对大宝说的，一副要居功至伟的样子，“大宝你看，这回要不是有二伯娘，你和你娘还走不出来呢，是吧？” 　　大宝点点头。 　　“所以你就得念着二伯娘的好，是不是？” 　　大宝还是点头。 　　“所以吧，你应该懂，你爹和你二伯是亲兄弟，你和你三哥也是亲兄弟，这亲兄弟之间就得互相照应，是不是？”曹红问大宝，却也偷偷拿眼睛去看楚怡。 　　大宝点头。 　　这话就是对楚怡说的，楚怡还能不懂吗。 　　她直接冲曹红说，“行了，又没说他们不是亲兄弟。” 　　曹红眼神瞟向别处，点点头，自言自语，“懂我意思就行。” 　　三人一起顺路回家，看着母子俩进了家门，曹红才笑起来，套近乎谁不会啊，不是只有李秀兰这个大嫂会，她曹红可就直接多了。 　　曹红乐悠悠地回了家，反正纪仲川当大队长，对整个纪家都好。 　　楚怡和大宝在家等了一上午，又接着睡了一个午觉，醒来时，纪仲川才刚刚进门，楚怡看到他手上还拿着一沓东西。 　　大宝：“爸爸，今天早上我喊你，你有没有听到？” 　　纪仲川摇头，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子上，“你什么时候喊我的，怎么了？” 　　“就是你从台上下来之后，那些叔伯婶娘都来恭喜妈妈，妈妈还怀着妹妹呢，他们就拥上来围着妈妈，后来他们都走了，可是其他人也要走，娘还差点被推倒了，要不是二伯娘，我们差点走不了。” 　　告起状来，大宝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爸爸，当时你在哪里，在做什么？”对于这个，大宝耿耿于怀。 　　“爸爸被陈会计他们叫走了，去拿这些东西。”纪仲川摸了摸儿子的头，安抚他，还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本子。 　　大宝抿了抿唇，爸爸不见是有原因的，“没有下回了！” 　　哄好了大宝，纪仲川看向楚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楚怡摇头，笑着恭喜他，“恭喜了你，纪大队长！” 　　“我觉得你比我高兴些。”这是纪仲川的感觉，“你高兴就行。”楚怡自然高兴，她准备好面对原女主了。 　　“明明大宝也高兴，恭喜爸爸！”大宝在一旁插话。 第80章 第一批下乡知青 —— 　　纪仲川当了大队长之后, 刚开始其实是不忙的，他每日只是在查看之前陈振兴写的笔记。 　　临近过年的那阵子就变得忙了起来，食品厂分红了。 　　这是榆山村的大事件, 1965年12月底, 榆山村的人们集合在村广场，又一次拿着当初捐钱建食品厂的“借条”来领分红。 　　上一年分钱的还是陈振兴, 这一回坐镇的变成了纪仲川和陈会计。 　　一个算账一个分钱。 　　食品厂这年的业绩并不算突出，但分钱的时候, 每人都拿到了钱, 能过个好年。 　　“仲川你看, 我这借条, 打了好几个对折，我怕这纸烂掉了, 你给我换张新的。” 　　纪仲川抬头看是荣叔，再看他手里的“借条”，只是因为对折皱了些, 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荣叔，你这还好好的, 等这纸真烂掉了你再拿来, 我给你重新写一章。” 　　“纸要真烂了, 看不见上面的字, 你还能给我换？” 　　“可以换, 我这边有记录, 到时候核对就行。”纪仲川说。 　　得到这个答案, 荣叔放心了，分完了分红，纪仲川把食品厂的营收贴在了公示栏上, 一并贴上的还有建厂之初，村里人的捐款，这个他打算长久贴在上面。 　　虽然他这里有账本，村民们手里也有借条，但是荣叔提醒了他，纸张会泛黄破烂，难免有字迹不清的时候，村里人找他更换，如果村民的口供和他的账目对应不上，那难免要扯皮。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而且也接近要生了，楚怡就决定不再百货大楼上班，她不去上班，但她的位置是需要人代替的。 　　思来想去，楚怡找了楚芳，除了楚芳，她实在是不知道还能找谁。 　　“我去？不行的。”楚芳首先就是拒绝，她看着自己腰上的一圈肉，“我生了来来之后，胖了很多。” 　　“姐，你不胖，比你胖的多了去了，你要是不去，那就会有别人替我，到时候我生完孩子，这个工作可能就不属于我了。”楚怡给她说清楚利害关系，期望可以劝动她。 　　“到时候你生孩子我还得照顾你呢。”楚芳犹豫，她想帮妹妹，但是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去百货大楼上班，那得多风光。 　　“我生孩子，我婆婆会照顾我的，实在不行，还有仲川和大宝呢，他们父子俩顶两个我婆婆。” 　　楚芳：“……行，那我去给你顶几个月班。” 　　“年前你帮我上半个月，年后你帮我上二月三月这两个月，四月份那样子我应该有空了。” 　　把百货大楼的工作交给楚芳之后，楚怡就安心待产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待产，竟然还晚了几天，二月底都十个月了，还没出来，直到来到三月初的一天早晨，那天正好是惊蛰，正吃着早饭，楚怡就感觉到了一股和当初生大宝时一样的痛感。 　　“仲川，娘，我感觉，今天我要生了……”这回楚怡可淡定多了，她把手里的碗筷推到一边，感受着阵痛的频率，应该还早着呢。 　　“我先在这坐着，先不进去。”楚怡对想要扶她进房间的纪仲川说，“你先去叫周婆子。” 　　纪仲川看着她一瞬间白下来的脸色，挪不动脚。 　　谭小翠就骂，“在这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她还没那么快生！” 　　在场最紧张的可能就属大宝，他愣愣地看着爸爸和奶奶各忙各的，然后妈妈坐在凳子上。 　　他刚才听到楚怡说，这是要生了，也就是要给他生妹妹了，他慢慢放下手的筷子，紧张到结巴，小声地叫了声“妈妈”。 　　“怎么了？”楚怡抬起头，看着大宝碗里的鸡蛋粥，“怎么不吃了？快吃了去上学。” 　　“……我今天不去上学了，我叫秦大勇帮我请假。”大宝犹豫片刻说，他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在纸上写了字，然后让阿白咬着，“去拿给秦大勇，让他拿着这张纸跟老师请假。” 　　阿白摇了摇尾巴，跑了出去。 　　“为什么？”楚怡深吸一口气，就在她问大宝为什么的时候，肚子的痛感突然加重了几分，她扶着肚子，调整呼吸。 　　“我要在家陪妈妈。” 　　大宝说不去学校就不去学校，无论楚怡怎么说，都说不动他，还反而被大宝说， 　　“妈妈，你怎么劝我都没用的，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人要坚定自己的选择，不能因为别人的一言一语就改变主意。” 　　楚怡想笑不能笑，怕牵扯到痛的反而是自己，“你哪来的这么多道理？” 　　大宝还真能说出来，“你和爸爸教的，看书学的，老师教的。” 　　可是楚怡没什么印象，“是吗？” 　　大宝点头，“你忘记了我不怪你。” 　　“……” 　　大宝吃完了早饭，这时候阿白也回来了，正好，大宝收拾好了饭桌，收拾饭桌的时候，他就让阿白坐在楚怡脚边。 　　“要是妈妈有什么事，阿白你就叫我。”说完看着阿白点了点头，大宝才进了厨房。 　　楚怡都不知道阿白已经这么听大宝的话了，这狗都成精了。 　　大宝把碗筷收拾进厨房，就跑出来陪着楚怡了，楚怡想走一走，“大宝，你来扶着妈妈走一走。” 　　“能行吗？”楚怡说行，但大宝不太敢。 　　“能的，大宝你扶着你妈妈走一走，待会更好生。”谭小翠的声音从母子俩身后响起。 　　有了奶奶的保证，大宝试着伸手扶着楚怡在院子里走，阿白还坐在原地，他俩走到哪，它就看着哪。 　　纪仲川带着周婆子来的时候，楚怡还没有感觉到很强烈的要生的感觉，痛得也很缓慢。 　　周婆子一看她这状态，就知道还没到生的时候，看向着急的纪仲川，“不用急，先给我来点吃的，我还没吃呢。” 　　这话是真的，周婆子家正准备吃早饭，结果就被突然上门的纪仲川给拉走了。 　　生孩子是大事，周婆子也没有怪罪，但是吃肯定是要吃的，不然她不干事。 　　纪仲川去厨房给周婆子准备吃的，楚怡让大宝也去，“大宝你去帮你爸爸打下手。” 　　周婆子看了一眼大宝。 　　纪仲川他们早饭也没有吃多少，把原来的早饭热了热，纪仲川又蒸了五根地瓜，才让大宝把早饭全端出去。 　　纪仲川招呼他娘也跟着先把早饭吃了。 　　楚怡没有胃口，大宝告诉纪仲川他已经吃了，纪仲川奇怪，“吃了怎么还不去学校？” 　　“我今天不去！” 　　纪仲川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对，也没有强迫他去的意思，“那你去陪你妈妈。” 　　纪仲川等人吃完了早饭，又等了几个时辰，一直等到中午，厨房里烧着的热水都费了两捆柴火，楚怡才感觉要生了。 　　这回生得快，痛虽然也痛，但肚子里的孩子没舍得让她痛得太久，随着楚怡的一声惨叫，孩子就出来了。 　　一出来就是一阵响亮的哭嚎。 　　“是个男娃。”周婆子对房里的谭小翠和楚怡说，说完就给孩子擦身子，然后用小被子把孩子包起来。 　　这回楚怡没有让纪仲川跟着进来，她有经验了，也就不那么害怕了，就没想着再让纪仲川看她生产完的丑样。 　　周婆子把孩子放到楚怡身边。 　　“周婆子你帮我把孩子抱出去给他爹看看，我给我儿媳收拾一下。” 　　等楚怡看得差不多了，谭小翠就把孩子抱起来交给周婆子。 　　平心而论，谭小翠这个婆婆当得很称职，甚至还有点好了，等谭小翠给她收拾好，楚怡感激道：“娘，谢谢你。” 　　“我是看在我两个大孙子的份上！” 　　楚怡笑了笑，没再说话。 　　再说等在院子外的纪仲川父子俩，在楚怡进房生孩子的时候，大宝去把其他人都叫了过来。 　　纪家孩子辈的都来了，长辈除了爷爷纪二兴来了，还有桂香凤来了，其他人倒是没来。 　　三月惊蛰都来了，他们也都是从田里赶过来的，看纪春华纪秋实几个哥哥的裤腿都是泥就知道了。 　　纪春华纪秋实已经18岁，他们读到初中就没有再去读书了，在家里帮忙。 　　听大嫂李秀兰的意思，过几年是要娶老婆的了。 　　孩子一被抱出来，几个十几岁的哥哥就一齐涌上去，纪仲川看了一眼，看他们会抱孩子，就放心了，他问周婆子，“阿楚怎么样？”大宝也没有去抢着看弟弟，他跟在爸爸身边，听到周婆子说楚怡没事，才去和大哥们抢弟弟。 　　“很好，你娘在里面给她收拾呢，一会儿你就能进去了。”等孩子在几个哥哥手上轮流转了一圈，才轮到纪仲川抱。 　　大宝：“爸爸，你轻点抱，别太用力了。” 　　大宝已经在刚刚知道了这是个弟弟，不过这不影响他的高兴，他新奇地看着自己手上小小的孩子。 　　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他的弟弟。 　　从此以后，他也是哥哥了。 　　纪仲川要从他手上抱走弟弟的时候，他小大人似地操心起来。 　　“嗯，知道了。”终于见到小儿子，大宝说什么纪仲川听什么。 　　“这个孩子和大宝小时候很像嘛。”周婆子看着这一家子的互动，笑着恭喜。 　　“确实！” 　　“对！” 　　“不过没有大宝小时候那么胖，小弟弟轻一点。”纪冬冬说，纪水水也跟着附和，“大宝小时候那个手，那个脚，一节一节的，特别可爱。” 　　第一天当哥哥，对此一点也不知情的大宝，指了指自己，“……你们是在说我吗？” 　　纪仲川抽空看了一眼大儿子，“是啊，你小时候吃得很多，所以就圆乎乎的，现在大了就瘦了。” 　　大宝看向周婆子，“我小时候也是婆婆你接生的吗？” 　　周婆子笑眯眯的，“是啊，你应该七岁了吧，你一下子都长这么高了。” 　　“跟你爸爸妈妈一样俊！” 　　大宝难得地被夸脸红了，他挠了挠头，小声地说了声，“谢谢婆婆。”就跑去问爸爸要弟弟了。 　　纪仲川正抱着孩子给纪二兴看呢，结果他们还没看够呢，大宝就来要人了。 　　“大宝，可以给三伯娘抱一抱吗？”一直在一旁看着的桂香凤说话了。 　　原本还热闹的场面，有一瞬间的安静，还是纪二兴察觉，让纪仲川把谢礼拿出来给周婆子。 　　“仲川哪，你看周婆子都等了这么久了，你的红鸡蛋呢？” 　　纪仲川看了一眼桂香凤和大宝的方向，去厨房拿东西。 　　桂香凤伸着手，一脸祈求地看着大宝。 　　大宝抿起嘴唇，“行吧。”大宝把怀里的弟弟轻轻地放到桂香凤手上。 　　桂香凤怀里多了个孩子，小小的软软的，她很久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了，这个很久有十几年了，在桂香凤抱着孩子的时候，纪冬冬一直谨慎地看着她娘，生怕她娘做出些冲动的事。 　　不过桂香凤并没有做什么，抱了一会儿孩子，她就把孩子还给大宝了。 　　这个小插曲楚怡并不知道，纪仲川把准备好的谢礼拿给周婆子，又给她包了一个红包。 　　送走周婆子后，他抱着孩子进房间去找楚怡。 　　这会儿楚怡已经累得睡着了，纪仲川抱着孩子进来的时候，谭小翠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进来干什么？” 　　“我进来看看，孩子肚子也饿不是吗？”纪仲川冲老娘笑了笑，“娘你出去吧，这里我来忙就行。” 　　“孩子睡了是吗？” 　　纪仲川低头看着怀里的儿子，“睡了。” 　　“我出去给她煮点吃的。” 　　“娘，我已经煮好了，就在锅里热着呢。” 　　“那行，待会孩子醒了你就叫醒楚怡，让她给孩子喂奶。”谭小翠叮嘱完就走了。 　　…… 　　大宝说过，弟弟的名字是要他给取的，所以弟弟出生后，大宝就一直在想着给弟弟起什么名字，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出来一个名字。 　　楚怡还开玩笑说，“弟弟是惊蛰当天出生的，那弟弟就叫这个名字好了。” 　　大宝不喜欢，“妈妈，你们给我取名夏至也就算了，怎么给弟弟也取节气的名字，不行！都不好听。” 　　“而且惊蛰这个名字，算是你取的，不是我取的。” 　　楚怡耸肩，“那你先给弟弟起个小名吧，不然总是喊弟弟，都没有个名字。” 　　“我叫大宝，弟弟叫小宝好了，这样一听，就知道我们是兄弟。” 　　“……大宝，你真的好敷衍，弟弟长大了会不会嫌弃你呢？” 　　大宝皱眉，“那我重新想一个，”大宝看着已经长开了些的弟弟，小脸瘦瘦的，又白又瘦，他沉吟道：“那叫阿福吧，福气的福。” 　　“这么瘦，希望弟弟福气又安康！”大宝有点嫌弃地轻轻戳了戳弟弟的脸。 　　楚怡和纪仲川对视一眼，“那就叫阿福，这个名字可是寄托了哥哥对弟弟的祝福的。” 　　弟弟在出生三日后，哥哥终于给他起了一个名字。 　　叫阿福。 　　至于弟弟的大名，大宝一直没有定下来，阿福出生一月后，也是楚怡出月子的时候，纪家一家人聚到一起吃了顿饭。 　　纪二兴听到阿福还没起名字，跃跃欲试的，他和大宝商量，“大宝，要不爷爷给阿福取个大名？” 　　“不行！”大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哪怕纪二兴是爷爷，“爷爷，你可以等哥哥们给你生重孙的时候，你帮重孙取。” 　　大宝看向大哥纪春华。 　　纪春华挠头，心里叹气，看向纪二兴，“……这个嘛，爷爷我答应不了你。” 　　“兴许我未来媳妇想给孩子取呢，是吧？”纪春华说完，他自己都笑了，笑着笑着，他看其他人都看着他，就连那个一个月大的小弟弟都看着他，他又不好意思笑了。 　　不取就不取，纪二兴本来就是兴致起来了，毕竟他自己的几个孩子他都没有给他们起过名字，哪懂取名的学问。 　　现在有另一件事吸引了他主意，纪春华提到媳妇了，他想起这个孙子都快二十岁了。 　　到年纪娶媳妇了。 　　“春华啊，听你媳妇都挂嘴上了，这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了？改天让你娘上门提亲去。”纪二兴问。 　　纪二兴一视同仁，双胞胎兄弟俩都照顾到了，“还有秋实，你们兄弟一样大，20多了，你有什么情况吗？” 　　纪春华：“……” 　　“爷爷，你想什么呢，我才18岁，哪有20多。”纪秋实脸色通红，嘿嘿傻笑想把这事给打岔过去。 　　结果，纪二兴一看他这样，就说：“我看秋实快了，春华难说啊。” 　　纪春华＆纪秋实：“……” 　　看兄弟俩被说得脸色通红，一桌的人都笑了，大宝还看到妈妈怀里的弟弟阿福嘴角也跟着动了。 　　“妈妈，弟弟也笑了！”大宝叫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楚怡怀里的阿福，还真看见这孩子嘴角上扬。 　　阿福只是笑了一下，然后就又恢复了平静，无论其他人怎么逗他，他都不笑了。 　　众人稀罕了一阵，谭小翠怕菜凉了，出声让大家赶紧动筷吃饭。 　　“行了，都别看了，先吃饭！”谭小翠瞪了一眼开启这个话题的纪二兴，要是他不多嘴，这会儿饭都吃饱了。 　　桌上肉菜是没有的，都是青菜和地瓜，地瓜变着花样做，又做了叠炒花生米。 　　楚怡吃了半碗饭，就想放下筷子了，但又不好意思放，毕竟才刚开始吃，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她旁边有人比她更快放下筷子。 　　“吃饱了？怎么又吃这么少？”桂香凤先放下筷子，捂着胸口，和她挨着坐得纪仲山自然要问清楚情况。 　　“饱了，不想吃。”桂香凤小声对纪仲山说，坐在她旁边的楚怡自然也听到了。 　　桂香凤双手握拳，小频率地捶着胸口，纪仲山伸出一只手抓着她的手。 　　“你最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楚怡又听到纪仲山小声问桂香凤，这一对真的变了很多。 　　“我有些累，想回去了。” 　　其实楚怡听着心里是有个猜测的，不过她还没说，谭小翠就出声了。 　　都是一个饭桌上的，老太太怎么可能没发现两人的情况。 　　“老三你们怎么了？” 　　纪仲山看看媳妇儿，又看看老娘，“娘，香凤有些累了，我们想先回去了。” 　　说完他放开桂香凤的手，端起碗低头把碗里的饭都扒到嘴里后，就站起身，去扶桂香凤，“我们走吧，冬冬，你继续吃，待会让你大哥送一下你回家。” 　　“……………” 　　纪仲山夫妻二人就这么撇女儿，撇下一桌子人走了。 　　谭小翠“嘭”地放下筷子，“他们这俩什么情况？！” 　　本来好好吃着饭，儿子儿媳突然撂下筷子就走，她能不生气？ 　　楚怡看着其他人脸上的漠然，再看谭小翠脸上的怒气，叫了一声，“娘，我觉得三哥三嫂吧，可能好事将近了。” 　　“什么？”谭小翠听明白了，她只是重复问了一遍。 　　“我是说，三嫂可能怀孕了。” 　　谭小翠“啊”了一声，“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只是猜测，我看刚才三嫂难受得想吐的样子，而且饭也没吃多少，猜着应该是吧……” 　　楚怡说完抿了抿唇，左右看了眼其他人，都是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只不过都看向刚才桂香凤坐着的位置上的碗，里面还剩半碗饭。 　　谭小翠突然喊，“冬冬，你娘最近都这样？吃不下饭？” 　　纪冬冬端着碗，不是很确定地样子，“我觉得娘最近精神不太好。” 　　谭小翠站起身，“你们吃饭。” 　　她风风火火地出了门，其他人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啊，一顿饭吃得各有心思。 　　那天吃过饭后，也没传出什么桂香凤怀孕的消息，过了几日，在镇上上班的楚怡却是在镇上看到了纪仲山，背着背篓，往居民楼的巷子里走。 　　看这情况，应该是去黑市。 　　所以，楚怡猜测，桂香凤是怀孕了的。 　　果然过了一个多月，就传出来桂香凤怀孕三个月的消息，纪冬冬还专门上门来送糖。 　　“你娘怀孕了？”纪冬冬笑着点点头，小姑娘已经13岁了，桂香凤算是高龄产妇了啊。 　　继桂香凤怀孕的消息后，楚怡又听说，她把食品厂烧火工的工作给辞了，说是专心养胎。 　　她这不干了，那肯定是有很多人想着接替她的位置。 　　秋婶家的媳妇就是，也就是陈康南的媳妇儿王小鱼，急得当下肚子就发动了。 　　楚怡算了算，其实也差不多够日子生了，王小雨这一胎，和她的阿福差了三个月。 　　王小雨生了一天，生下来一个闺女，秋婶虽然有点失落，她本以为丈夫去世了，儿媳妇就怀孕了，想着儿媳妇这一胎，应该是儿子，没成想是女儿。但总归是自己第一个孙女，而且秋婶当初嫁给陈振兴时，第一胎生的就是女儿，所以看着这个小孙女，她格外的疼惜。 　　虽然王小雨把孩子生下来了，但还在月子中，是不可以胜任这个烧火工的工作的。 　　自然而然的，王小雨的算盘落空了，就有人顶上了桂香凤的空缺。 　　这些事都是在楚怡重新去镇上上班之后发生的，可能是太久没来上班的缘故，她觉得百货大楼的生意少了很多。 　　询问过楚芳，她说自她上班以来都是这样，不过楚怡看镇上的人，也是一日比一日少，她只以为是过年后遗症，过了一阵子，也就是六月初的时候，镇上的国营饭店发生了一件事。 　　国营饭店辞退了店里前台的服务员，只留下后厨的人手，听说是要节省支出。 　　可能有了这次国营饭店辞退事件，百货大楼里的气氛无形中一日一日地紧张起来，可能都在担忧着自己被辞退，楚怡就在担心自己被辞退，就这么度过了三个月，来到八月，期间六月时楚怡还陪大宝过了七岁生日。 　　百货大楼没有多少顾客，柜台里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楚怡趁机开始补觉，她旁边柜台的小美拿着鸡毛掸子在打尘，打尘的时候她拿下了放在身后壁柜上的收音机，打完尘她就拨弄起来。 　　一阵“沙沙”声过后，收音机里响起了词调悠扬的播音腔。 　　“近日，**********号召上山下乡发展建设，十谊市东三街道的十谊中学的学生们响应号召，***********这些知识青年将在三日后启程下乡参加建设。” 　　这则播报让百货大楼几个柜台间彻底安静下来。 　　“嘀——”最先回过神的小美赶忙把收音机给关了，关了之后又仔细检查各个开关，生怕哪里忘了关，导致收音机坏了，她可担不起。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小美把收音机放好，看着同在柜台里的同事，她们安静得让她有点不适应。 　　“缓缓……” 　　“说什么？” 　　“你们说这收音机里说得，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楚怡在心里呐喊。 　　很快，九月底东章镇要迎来了第一批下乡插队的知识青年们。 　　纪仲川要去接送这些知青们，他在九月初就收到了知青们要来的消息，估摸着差不多到了，他就动身了，也就是说，他们提前动身去接。 　　他得要去到市里迎接，他提前给楚怡说好了，知青们人多所以估计得在路上耽搁一两天。 　　楚怡：“你和谁一起去？” 　　“我给你收拾了些吃的，你路上吃，你在你生日前赶回来就行，我和大宝阿福可都等着给你过生日呢。”三天后秋分，也就是纪仲川生日。 　　纪仲川接过她手里的包裹，沉甸甸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说起来楚怡挺膈应的，接送知青们的时间刚好赶上纪仲川生日，本来今天她需要上班的，为了照顾阿福，她和同事换了班。 　　这批知青里头就有原女主的身影，楚怡心里头是十万个不乐意，第一回 女主光环，避不开。。。 　　纪仲川抱着阿福，轻嗯了一声，“和平安，”本来想和陈会计一起去的，不过陈会计觉得路途远太远，不愿意去，陈康南就更没有空了，水文站和家两头跑，“清平村的大队长也和我一起。” 　　楚怡点点头，放心了些，“那你赶紧去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男人嗯了一声，用下巴蹭着阿福的小脸，把阿福给逗笑了，伸手去够他的脸，纪仲川任由阿福摸他的脸，等阿福收手了，他才把孩子交给楚怡。 　　把孩子给楚怡后，他也没有急着走，他默默地看着楚怡，女人被他看得脸红，嗔道：“看我做什么？” 　　“我要走了，你没有什么表示？” 　　楚怡眼睛掠过他肩膀上的包裹，再看向他，意思是，这难道不是我的表示？ 　　“阿福都知道摸摸他爸爸的脸，你呢？”这回男人直白多了。 　　“……我抱着阿福呢。” 　　抱着孩子确实不好动作，纪仲川把她怀里的孩子重新抱到自己手上，眼神示意她快点。 　　楚怡踮起脚尖，扶着他的肩膀，亲了一下他的侧脸，而在她亲上他的脸时，男人一只手捂上了阿福的眼睛。 　　亲一下就几秒的时间，从亲上到亲完，楚怡都没有发现纪仲川的动作。 　　被老婆亲了一口，纪仲川把孩子还回去，心满意足地走了。 　　纪仲川和陈平安一人架了一辆牛车，加上清平村大队长的一辆牛车，一共三辆。 　　三人汇合后，为了赶时间，也没有多交谈，一路紧赶慢赶去到市里火车站。 　　纪仲川和楚凯旋都知道知青们到的火车车次，楚凯旋去问了情况，回来告诉两人，“还没到，估计得明天早上。” 　　“想一下今晚我们在哪住吧。”楚凯旋看着火车站外的荒郊野岭发愁。 　　这时候三人的肚子也适时地发出响声，三人都带了吃的，三人找了个地方坐着吃东西。 　　本来以为大家都吃的同样的东西，但一拿出来，就看出差别来了，他们的包子烙饼硬邦邦的，能吃就行。 　　纪仲川的，现在闻着都还很香。 　　楚凯旋咂吧咂吧嘴，“仲川老弟啊，弟妹给你做了什么东西带出来啊，这么香？” 　　陈平安也跟着点头，“四哥，你都吃得什么，挺香的。” 　　楚凯旋今年也快四十多岁了，他知道的，纪仲川比他小五六岁，这会碰上吃的，马上认亲戚了。 　　“就普通的烙饼，还有一些地瓜干，地瓜片，要不要尝尝？” 　　地瓜片是楚怡新琢磨出来的吃食，不过放不长久，不然纪仲川都想让村里的食品厂也跟着弄这个地瓜片。 　　实际这地瓜片，就跟薯片似的，楚怡裹了面粉，用油炸出来的，她偶尔做一点，这回纪仲川出门，她就把大宝吃剩下的地瓜片放进包裹里了。 　　纪仲川显摆似地把包裹里的地瓜干和地瓜片拿出来，问巴巴地看着他的两人，“想吃吗？” 　　两人点头。 　　“我不给。”在两人伸手要去拿的时候，纪仲川把东西都放回包裹里。 　　“……………” 　　当然纪仲川说的也就是玩笑话，等到夜里，大家睡不着，他就拿出这些零嘴，他还能看不出这是答案的零嘴嘛……三人吃着一起唠起嗑。 　　三人没有去找地方住，就躺在牛车上，露天将就了一晚上。 　　第二天，公鸡打鸣的时候，三人醒了，吃完早饭后，就等到了千里而来的知青们。 　　一群人，十几个知青，男女都有，看着还是学生，和家里的春华秋实差不多年纪，也不知道是到哪个知青插队点的。 　　“这一个个的这么漂亮啊，来我们村做什么啊？！”陈平安看着由远及近的知青感慨，纪仲川看了他一眼，少见多怪。 　　在场的三人，那都是成亲了的，陈平安在两年前，就已经成家了，还跟没见过女人似的。 　　纪仲川举着写着“榆山大队、清平大队”的牌子没有说话。 　　汪若书远远的就看见了醒目的招牌，她脸色很难看，原本白嫩的脸如今一脸菜色，他们这一小队十六个人，坐了四天火车才来到这里，在火车上吃也吃不好，睡就更不用说了，脸色自然难看。 　　她跟着其他人一起来到举着牌子的男人面前。 　　“榆山大队和清平大队的纪队长和楚队长？” 　　“十谊市来的？”纪仲川问，这些年轻人们，脸上还带着好奇，打量着四周。 　　旁边楚凯旋在数着人数，陈平安在火车站外守着牛车。 　　“十六个不多不少。” 　　两方队伍确认了对方身份，交换了名字，那就要回去了。 　　不过当两人带着这十六个人来到三辆牛车面前的时候，好面容保持不住了。 　　“这是我们要坐的车？”这说是车，不如说是一块木板加上几个车轮，连扶着的地方都没有，还小得很，也不知道上面能坐几个人。 　　纪仲川点头，催促他们，“上车吧。”再耽误下去，天都要黑了，这十六个知青，还有要去大南村的。 　　“没有其他车了吗？”汪若书出声问。 　　“没有，有牛车坐就已经很不错了，快上车快上车，你要实在不想坐，走路回去我可不陪你，走上三天都回不去！” 　　楚凯旋见不得这些小年轻们墨迹，粗声粗气地催促，还吓唬他们。 　　他可不像纪仲川，催促还好声好气的，这容易就让人不当回事。 　　汪若书听到“走上三天”这几个词，脸色一白，同行的其他人也一样，坐四天火车就已经够久了，没法想象这走上三天的路程有多远。 　　十六个人，每辆牛车坐5个人，勉强能挤得下去，坐多了不行，路上颠簸人会摔的。 　　楚凯旋一直催促这些知青们快点上车，汪若书身边的同伴要上车，却被汪若书给拉住了，唐采荷莫名其妙，“若书怎么了？” 　　“真要坐？” 　　“不坐难道要走吗？你坐不坐？不坐我去坐了！”在汪若书犹豫的时候，唐采荷挣开她的手，上了车。 　　这下就剩汪若书一个人没上车了，就她一个人剩下，15个人把牛车坐得满满当当。 　　纪仲川皱眉，“大家再往里挤挤。” 　　“挤不了，都坐满地方了。” 　　“挤不下人了，大说你看我都得站着才坐得上。” 　　纪仲川看向叫他大叔的那个知青，是个看起来个子小年龄小的女知青。 　　其他人听到大叔这词，都看向纪仲川，看着男人的脸，心里无语地不知道说什么。 　　叫大叔犯不上，叫一声大哥倒是可以吧？ 　　“……”他没有说话，他也有点无语，虽然他最大的侄子已经有18岁，但是他也就比18岁的两个侄子大一轮而已。 　　也就听着侄子们叫叔叔，不会觉得有什么。 　　陈平安听到纪仲川被叫大叔，毫不留情地笑出声。 　　楚凯旋也笑，“叫什么大叔，叫大哥！纪大队长可年轻着呢！” 　　那个女知青被笑得脸红，想说些挽救的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就因为这一声“大叔”，一伙人笑骂着关系拉近了一些，不过汪若书坐哪的问题没解决。 　　“你只能让人抱着了，介意吗？”楚凯旋看着这些人，问汪若书。 　　坐在牛车边上的知青，腿都是悬空耷着的，坐一个人是可以的。 　　汪若书看着三辆牛车上的人，这些人里面有些是他的同学，有些则不是。 　　楚凯旋没等她犹豫，“就这样吧，你介意也没办法，我们也不可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是吧？所以就先委屈你了。” 　　楚凯旋指着一个女知青，就是刚才和汪若书手挽手的那个，他刚才看见了，“就这位女知青吧，让她坐你腿上，要是累了就中途停下休息就行了。” 　　唐采荷低头看着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再看看汪若书，纵然心里百般不愿，还是勉强点头同意了。 　　汪若书在楚凯旋的安排和其他人的催促下，不得已来到唐采荷面前，“采荷，那我坐上去了。” 　　唐采荷硬着头皮点头。 　　一切准备妥当，纪仲川三人启程回村。 　　路上停下休息了两次，坐了一段路，唐采荷腿就僵硬麻了，汪若书只能从这辆牛车换到那辆牛车上坐，都是坐女知青腿上，可以说，从市里火车站坐一趟牛车下来，汪若书几乎把女知青都得罪了。 　　本来女知青都是坐在里面的，外围是男知青坐着，结果因为她，一个个都得换位置，坐一趟下来，比坐火车还累。 　　十六个知青，有四个是到清平村的，楚凯旋把车上另外一个送到了榆山村，就驾着牛车带人回去了。 　　剩下的十二个知青，六个是去大南村的，六个是榆山村的，从火车站回到榆山村，已经下午了，纪仲川就让那六个知青先在榆山村住下。 　　纪仲川带着知青回村，吸引了一村的男女老少来观望，大宝也在其中，还抱着阿福，纪仲川朝两个儿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当着村里人的面，就安排了十二个知青住宿问题。 　　三人住一户，一安排完，答案就抱着阿福走了过来，“爸，你终于回来了。” 　　纪仲川敏锐地听到大宝叫的是爸而不是爸爸，他挑了挑眉，把阿福抱到手上，“嗯，怎么把阿福抱来了，你妈妈呢？” 　　“我和妈一起过来的，不过她被三伯娘叫过去了。” 　　远处楚怡看着那十二个知青的背影，也不知道哪个是女主。 　　她和桂香凤说了一声，走到纪仲川面前，“都有几个知青留在榆山村？” 　　“六个。” 　　“有名单吗？我看看。” 　　楚怡看着名单上的人名，在榆山村的那一栏看到了女主的名字。 　　汪若书。 第81章 第一个任务 —— 　　楚怡还看见男主寇国枫也在, 男女主齐活了，她叹着气把花名册还给纪仲川。 　　纪仲川注意到她的反常，询问道, “怎么了？”楚怡摇头, 回忆起书里关于男女主的内容。 　　女主汪若书下乡插队遇到了沉默寡言的寇国枫，在一次次相处中, 寇国枫喜欢上了这位关心爱护给予他温暖的女主，从而在日常劳动中处处帮助女主, 最后女主也喜欢上他, 然后两人一起考试创业, 最后完美大结局。 　　这个剧情很常见, 甚至在两人交往期间，他们还有很多奇遇, 后面榆山村还会下来两批知青，这里面就有男女主的贵人。 　　“回去吧。” 　　纪仲川从大宝手里抱过小儿子阿福，把手里的花名册让大宝拿着, 一家四口结伴回家。 　　“这是纪队长的媳妇？”他们身后，知青们还没走太远, 本来要走, 但是唐采荷听到大宝的声音看过去, 紧接着又看到楚怡出现, 然后就吸引了一群知青们。 　　“是啊。”不知道谁应了一声, 唐采荷感慨, “可真漂亮！”让她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完全没有村妇的随意甚至粗鄙感。 　　她总算懂雪肤花貌是什么意思了。 　　“她可真白！” 　　“是啊！” 　　“在乡下太阳天天干活，皮肤能养这么白嫩？” 　　“这么漂亮还要出去干活吗？”纪队长那肯定是要把人供在家里的。 　　那人没敢说后面这话，就连这些议论, 都是知青们在小声议论，可不敢大声说嘴。 　　“我们先回去收拾行李吧？”汪若书把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提议。 　　她不明白就只是漂亮点的村妇，有什么好看的，少见多怪，放在城里，指不定会被谁比下去呢。 　　唐采荷看着人走远了，顺着汪若书的话点了点头，“那行吧，我们回去吧。” 　　…… 　　第二天，纪仲川单独对榆山村的六个知青，做了个简单地讲话。 　　“村里也就农忙时节会忙些，这时候呢，各位会和村里人一起劳动，按劳分配，我也不会亏偏颇你们中的哪一位，不忙的时候，各位可以自己安排自己的时间。” 　　“如今刚好是农忙，接下来3个月会有些忙，凑巧你们来了，我会给你们分配任务。” 　　纪仲川说着眼神一一略过在场的每一位知青，把他们的神态表情收入眼底。 　　干农活自然是有人不服的。 　　停顿几秒之后他开始安排这六个知青的工作。 　　他带着六个知青去到地里，地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引起村民们多大的注意，只是抽空看一眼就又回到手头上的工作中，几亩地的地瓜，一眼望去，地里一片绿油油的，纪仲川划分了一个范围，这就是今天知青们负责的区域。 　　“今天你们的任务主要是把这三垄地瓜挖出来，然后称重后，送到河边洗干净。” 　　“注意不要把地瓜弄断。” 　　纪仲川叫来在隔壁挖地瓜的陈平安，让他带知青们上手，两块地就在隔壁，也方便监督。 　　陈平安：“那四哥你去哪？” 　　“送另外几个知青们去大南村。”纪仲川说着已经走到几步开外了，他还挺赶时间的。 　　陈平安点头表示了解，等纪仲川走后，他看着两手空空的几个知青，更有甚者，来地里劳动还背着个书包，他默了默，问他们，“你们有劳动工具吗？” 　　六个知青面面相觑，陈平安看这情形有些头大，这时候有个女知青说，“刀子算吗？” 　　陈平安朝女知青看过去，就是那个叫他四哥叫做“大叔”的知青。 　　背着书包的也是她，书包斜挎着，估计以为在地里劳动和在学校上课差不多。 　　“……” 　　他一脸明知故问，“你觉得呢？” 　　陶迎秋笑了笑，抓紧了书包的袋子，讪讪笑道：“……我觉得不算。”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陈平安没有介意，“你们没工具，那我先带你们去找陈会计拿工具吧，这地瓜，得用锄头才好挖。” 　　陈平安带他们去拿锄头，路上他听到有人抱怨，“刚才为什么纪队长不让我们先去拿锄头？流了一身汗不说，还白跑了一趟。” 　　陈平安偏了偏头，看了眼说话的女知青，没当回事。 　　拿了锄头，回到地里，陈平安给几个知青示范了一遍怎么挖地瓜，然后就让他们自己操作。 　　“先把地面上的瓜苗先扯了，然后再用锄头挖。” 　　“你来试试。”陈平安指了指陶迎秋。 　　陶迎秋按着他刚才的步骤做了一遍，先扯瓜苗，然后用锄头翻土挖地瓜，挖出来的地瓜有断截的，陈平安把断截的地瓜单独捡出来，既然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就得叮嘱他们。 　　“锄头锄下去的时候，力道要适中，这样不容易断截，太重了就很容易挖断，我说的这个方法，也不是适用于每个人，只要你们不挖断地瓜，用多大的劲都行，如果挖到断截的地瓜，就单独捡出来放一筐。” 　　他让陶迎秋再试一次，这次翻出来的地瓜没有被切到，然后陈平安又一一让其他知青试着上手一遍，看着都没问题了，他就走了，他自己也要去挖。 　　他只需要时不时来检查一下进度就行了。 　　挖地瓜一天就能有一工分呢。 　　等他一走，汪若书就放下锄头了，她小声和离她最近的唐采荷说：“你说我们和他们商量一下分工合作好不好？” 　　唐采荷抬眼看了眼四周，好奇地配合她，“怎么分工合作法？” 　　汪若书皱着眼睛，实在是阳光太刺眼了，“我们六个人，两个人扯瓜苗，两个人挖地瓜，两个人跟在后面捡。” 　　“我和你扯瓜苗，让寇国枫洪诚他们两个男知青用锄头挖，陶迎秋和姚会雯捡。” 　　他们刚开始坐火车聚头的时候就已经交换过名字了。 　　唐采荷听着觉得挺好，但是，“你觉得他们能同意吗？”这事吧，只要有人不介意谁多干少干就能成。 　　“试试就知道了。” 　　唐采荷看着她，“你要怎么试？” 　　“待会你等着看好了。”汪若书狡黠一笑，起身朝不远处一个身材修长的男生走去，“寇国枫，可以跟你商量个事吗？” 　　寇国枫停下动作，扭头看着来人，没说话。 　　“我们分工合作一下吧，可以快点完成任务。” 　　汪若书看他不说话，直接把她的想法说明白，寇国枫听完直接摇头，却没有说话。 　　“为什么？”汪若书追问，她抬手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香汗，脸上被晒得红彤彤的。 　　她有些烦躁寇国枫不够直接。 　　被追问了，寇国枫才慢吞吞地说，“我代表不了别人。” 　　“这个没事，只要你觉得我的主意可行就行，其他的我去和他们说。” 　　寇国枫这才点头，然后看着这个才认识四五天的女生一个个地去交流，没想到结果还很出乎他的意料。 　　大家都同意了。 　　接下来六人按照汪若书的安排操作，等陈平安抽空过来检查的时候，夸了一句，“还挺快的。” 　　“那你们就背着去河边洗吧，那边有称重的，先称重再洗，知道在哪吧？”汪若书点头，“河边会有人在那的，他们怎么洗，你们怎么洗就行了，洗完了和他们一起送去食品厂。” 　　就三垄地，就挖出来八筐地瓜，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汪若书说，“我们一人背一筐，剩下的多辛苦一下两位男同志多走一趟，你们觉得如何？” 　　汪若书看向在场唯二的两个男同志，她觉得自己的办法不错，所以她等着大家同意。 　　寇国枫已经点头，其他几个女同志互相看了两眼，都没有强出头。 　　汪若书看向洪诚，“洪诚，你觉得呢？” 　　洪诚说：“一人背一筐，然后剩下的两筐，六个人换着抬就行了，这样就不用再多走一趟了。” 　　“这样可行。”陶迎秋第一个同意，姚会雯也跟着点头，这样的安排确实很好。 　　“我和陶迎秋姚会雯先抬吧，然后再换寇国枫和汪若书还有唐采荷。”洪诚说。 　　汪若书有些勉强地笑了笑，“那就这样安排吧。” 　　六人抬着地瓜来到沅水河边，已经有很多村民们蹲在河边洗地瓜。 　　洗地瓜对于汪若书来说，不算是一个轻松的活，地瓜要搓泥，同样的动作重复久了，她的掌心都红了，她有些倦怠，加上掌心火辣辣的痛感，她不想干了。 　　想回住的地方休息。 　　洗了一上午了，他们这些知青还在河边蹲着，陈平安来过一趟，不过他已经又走了，他只是来送地瓜的，送到河边交给专门负责洗的人就走了。 　　看到六个知青动作虽然慢点，但方法对了，他就走了，慢点没关系，第一天做嘛，总要有个循序渐进的适应过程。 　　大宝下课后就跑回了家，这回儿他带了两个同学来，跑回家扔了书包他就带着两个同学往沅水河跑。 　　河边的村民看到这一群孩子跑过来，老远就喊了，“大宝，你们来这做什么？” 　　“我们要抓鱼！”大宝回了一句。 　　“小心点啊，别走太远啊！” 　　大宝应了一声，又转身对两个同班同学耳提面命。 　　“你们下到河里不能打闹，不能去水太深的地方，不然下次就不能来我家玩了，河里鱼很多，今晚我们可以把鱼抓回我家，我让我妈给你们做烤鱼吃！” 　　大宝小小年纪就已经深谙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的道理，他还记得上一次他和同村的小伙伴秦大勇他们来河里玩，被爸爸训话，这回秦大勇他们也来了，秦大勇早就已经是大宝的跟班，去哪都有他。 　　而那两个同学，是他们自己要跟着大宝回家的，知道榆山村里有河，说什么也要去抓鱼，所以这回，大宝把爸爸的那套话搬出来对两个同学说了一遍。 　　“行了行了，知道的。” 　　“行了，大宝你别操心了，我们下河吧！” 　　“行吧！” 　　汪若书就是这时候注意到这一群小孩的，她记得这个大宝，纪队长的儿子。 　　她碰了碰身边的唐采荷，示意她看这群孩子，“你看他们在干什么？” 　　唐采荷抬头看了一眼，“小孩子玩水吧。” 　　她没有多在意，这群孩子在的地方，旁边有很多大人在洗地瓜呢。 　　“你没听他们说，要去抓鱼吗？”汪若书可是听到了大宝喊的话，那声音多大，还能有人没听到？ 　　唐采荷没太注意听，“没注意听。” 　　“采荷，要不要我们也去抓条鱼烤着吃？这都中午了，我们还没吃饭呢……”汪若书偷偷地撇了一眼寇国枫，心想如果寇国枫帮忙的话，那他们肯定能吃到鱼。 　　“刚来还是别想这些先，我们先把这地瓜先洗干净吧，你还有大半筐没洗呢，你快点吧。” 　　不然耽误进度，影响吃饭。 　　唐采荷心里后悔，为什么要因为她们两人是老同学就凑近乎，现在她觉得汪若书简直是又懒心思又多。 　　一直在她耳边叽叽呱呱，烦都烦死了。 　　“行吧，我问问寇国枫，去不去抓鱼，如果不去我再洗，采荷你待会洗完你的也帮帮我吧，我手心特别痛。”汪若书娇笑着，在唐采荷耳边小声说，还是没有放弃抓鱼的念头。 　　“……你自己洗吧，慢慢洗就成了。”唐采荷委婉地拒绝，甚至为了不帮她，手里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她怕她洗完了，汪若书就叫她帮她洗，那和她自己洗有什么区别。 　　唐采荷看了眼汪若书身旁的背篓，里面还有大半筐地瓜，她眼里闪过一丝抗拒和厌烦。 　　“我已经慢了，那不是洗不完嘛，我们两个合作洗，很快就洗完这半筐了，”汪若书就像是没听出唐采荷话里的意思，她显然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我先去找寇国枫问问。” 　　唐采荷：？？？谁跟你合作洗？ 第82章 住所问题 —— 　　唐采荷满腹怨气, 但扛不住汪若书坚持，她看着汪若书负责洗的半筐子地瓜，手上的动作更慢了。 　　她不是很想帮汪若书擦屁股。 　　汪若书走到寇国枫身边, 本来洪诚在和人说话, 看到她来了，他和汪若书彼此笑着和对方点了点头, 算是打了招呼，洪诚就闭了嘴。 　　“寇国枫, 你肚子饿不饿？” 　　洪诚在旁边竖着耳朵听。 　　什么时候两人关系这么好了？ 　　寇国枫摇头, 没有说话, 汪若书发现了, 他很寡言，不过这样正好, 她可以自由发挥。 　　她又问，“那边那群小孩在抓鱼，我们要不要也去抓一两条？当做午饭。” 　　这话没有避着洪诚, 汪若书也有想把洪诚也叫上的心思，不过她和他打过一次交道, 觉得洪诚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她等着他自己投诚。 　　寇国枫眉头微微一皱, 很快又恢复舒展, “我不喜欢吃鱼, 你自己去吧, 我一会儿干完活就回去吃。” 　　汪若书微讶, 她还真没想到这个, 就连洪诚都多看了两眼寇国枫，鱼肉也是肉啊，还会有人不喜欢吃肉的吗？ 　　“回哪吃？”她问。 　　“住的地方, 自己做饭。”寇国枫一板一眼地说。 　　寇国枫和洪诚被分到荣叔家住，荣叔热情好客，家里虽然穷了点，但胜在宽敞，寇国枫觉得挺满足的，住进去时，荣叔就说了，当自己家住着，这些知青住在别人家，是不包饭的，平时做饭可以用他家的厨房，但柴火用了多少得还回来多少。 　　寇国枫想着干完手上的活，就回去吃午饭，纪队长说了，第一个月，住的人家是管他们的饭的。 　　这让寇国枫觉得很满足，有吃有住的，他不想想那么多，才来这里，寇国枫并不想出头，所以他没有答应汪若书。 　　汪若书半张嘴，她没想过自己做饭的问题，反正可以管饭，她想她住的那户人家也不会让她进厨房。 　　寇国枫不参与，汪若书看向洪诚，人根本不理她，只和手里的地瓜较劲，她不知道找谁，难道要她自己去？ 　　汪若书失魂落魄地走回来，心事都写在脸上，看到她这样，唐采荷反而松了一口气。 　　最后所有人都洗完了地瓜，汪若书的地瓜还没洗完。 　　地瓜洗干净后，需要风干水渍，然后再称重，其他五人有条不紊地把地瓜晾干水渍，然后又抬着去称重。 　　几人看着陈会计在自己的名字后面计上数，这是他们上午的所有工作了，下午纪仲川对他们并没有安排，主要是怕他们上午做不完。 　　而他们登记完后，汪若书才刚洗完自己的那一筐地瓜。 　　唐采荷还没有说话，就听到她问，“采荷，你要去休息了吗？” 　　唐采荷顺着她的话点头，汪若书欲言又止，唐采荷知道她想说什么，同学多年，有时候看动作表情就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待会你晾干水渍之后，抬不动的话，可以叫陈会计过来帮你抬，午饭我帮你留着。” 　　说完唐采荷就和其他人一起走了，汪若书眼睁睁看着她走远，再看看这一筐带水的地瓜，气得跺了跺脚，气完之后，还得自己忙活。 　　她在晾地瓜的时候，就听着大宝那群孩子的嬉笑打闹声，又是鱼又是虾的，听得她馋死了。 　　她的动作很慢，等大宝他们这群孩子被叫走了，她才把地瓜捡回背篓里。 　　河边也换了一些新面孔，旧面孔也有，其实汪若书很想知道，这些人都不用去吃午饭的吗，一上午都待在河边。 　　她现在哪里知道，村里人都是不吃中午饭的。 　　大宝是被纪仲川叫走的，纪仲川送完知青回村，就听到有人说，大宝带着一群孩子在河里抓鱼。 　　去到河边的时候，河边的桶里已经装了两条大鱼和三只虾子了。 　　身上被水淋成了个落汤鸡。 　　纪仲川又一次警告大宝，“纪大宝，再有下次，你就从河边脱了衣服光着走回家。” 　　“……凭什么！”大宝招呼同学上岸，听到纪仲川骂他，忍不住顶回去，“我会游泳了！” 　　“你放学回来都干了什么？你下午还要上学，不睡午觉来抓鱼，这么想抓，今晚上我让你抓一晚上。” 　　反正明天也放假了，不用操心第二天起不来。 　　“抓就抓！” 　　桶里的鱼虾，当天中午就被纪仲川下了锅，做了菜给这七八个孩子吃。 　　汪若书完工以后回住处的路上，路过时，就闻到了一阵阵香味，香味中还带着点辣椒的味道，光是闻着香，就控制不住分泌口水，肚子也被勾得咕咕叫，她很快就顺着香味知道了是谁家的。 　　肯定是那群小孩抓的鱼。 　　汪若书加快脚步回住处，她心里想着，有朝一日，她也有抓一条鱼来吃。 　　回到住处，汪若书本来以为可以吃饭，但是唐采荷告诉她，“大娘家不吃午饭，大娘让我们饿了先喝点水垫垫肚子，等着晚饭开饭。” 　　“他们饿着能干活吗？”汪若书听到这消息，气死了，气得胸膛上下起伏。 　　饿着肚子回来，还不能吃午饭，是什么道理。 　　“大娘说，晚饭吃饭早，所以中午饭都是不吃的，要实在担心饿，就早饭吃饱点，中午喝点水。” 　　汪若书质问：“纪队长不是说他们会管我们饭吗？那我现在要吃饭！” 　　说着，汪若书打算去找大娘要个说法，但是在厨房里，在屋子里，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人。 　　唐采荷说：“大娘大叔中午回来了一趟，拿了些喝的水就又去上工了。” 　　“那怎么办？我现在很饿？！”汪若书忍不住发脾气，满脸烦躁。 　　陶迎秋和姚会雯互相对视一眼，一块起身进了房间，她们不打算掺合这些事，她们也饿，没力气管。 　　唐采荷小声问她，“你不是从家里带了吃的吗？你的饼干都吃完了？” 　　“吃完了！”汪若书气急败坏的，还反问她，“你也知道我带了多少，一路上你也吃了，我有没有剩的你不知道吗？” 　　唐采荷沉吟道，“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吧？反正下午也不用上工，我们就在房里睡觉好了，醒来就是吃饭的点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唐采荷认命地开解她。 　　汪若书摇头，转身就走，唐采荷喊她，“你去哪？” 　　“找人。” 　　院子里的声音传到房里，陶迎秋和姚会雯对视一眼，“她要去哪？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姚会雯也好奇，点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那走吧。” 　　两人出房间后，唐采荷也还在，姚会雯提议，“要不要跟去看看？” 　　反正下午也不用上工，唐采荷不知道汪若书要去找谁，，也有点担心，所以同意了，三个人一起结伴跟在汪若书后头。 　　到半路陶迎秋还拐了个弯，去叫上两个男知青。 　　几个人跟上去后，发现汪若书去找的人是纪仲川。 　　几人对视一眼，看见大门敞开着，也抬脚进去了。 　　进去后就闻到了一阵香味，一看桌子上，还有一大碗鱼汤，地上还有一锅地瓜。 　　一桌的小孩子吃得正香。 　　知青们看着这色香味俱全的鱼汤，齐齐地咽口水。 　　汪若书和纪仲川对峙着，也可以说，是汪若书单方面和人对峙着。 　　唐采荷这五人进来迟了一步，不知道前面汪若书说了什么。 　　纪仲川视线从汪若书身上移到后来的五个人身上，把手上的筷子搁在了碗面上，话无波澜，“你们来也是因为这事吗？” 　　什么叫也是？ 　　几人视线同一地看向汪若书，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五个人谁都不敢开口，纪仲川又问了一遍。 　　最后一还是唐采荷开口，她选择了最保守的回答，“我们担心汪若书出什么事，就跟我来了，她和大队长你说了什么吗？” 　　纪仲川点头，却是看向桌上的几个孩子，他对大宝说，“赶紧吃完，然后和同学一起去学校，路上别打闹。” 　　大宝看了看汪若书，刚才这女人冲到院子里大吼大叫的时候，他也听见了，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 　　“我要先去看看阿福，然后再去学校。” 　　纪仲川点头。 　　阿福白天是谭小翠在帮忙照顾，因为白天纪仲川和楚怡都要忙，大宝也要去上学。 　　如果是放假，大宝就会把阿福带回家，自己带。 　　纪仲川一点头，大宝就看了一眼其他孩子，然后下一秒，唐采荷就眼睁睁看着这群孩子加快了扒饭的速度，还一人分了一碗汤，连纪队长也有份，连地上的猫和狗都有份，还多出来一份。 　　“这份给弟弟的。”大宝解释。 　　喝完汤，这群孩子又齐齐放下碗，然后那个叫大宝的孩子，把几个空碗收拾进厨房，紧接着大宝就端着一碗鱼汤领着同学们出门了。 　　汪若书及其他五个知青：“……” 　　平生头一次见吃饭都这么整齐划一的。 　　等这群孩子走后，纪仲川一边喝着儿子给他盛的鱼汤，一边问其他五位不知道知不知情的知青。 　　“汪若书刚才和我提出来一个要求，说想知青们住一个地方，不和村里人一起住，这事你们知道吧？” 第83章 知青院即将开建 —— 　　“？” 　　“？？？” 　　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有这好事？ 　　这是除了汪若书之外, 其他五人心里的真实想法。 　　几人都没有回答，不过纪仲川看他们的表情就能猜到他们的想法。 　　他指了唐采荷，“你说一下你是怎么想的？” 　　“知青们单独住一个地方, 当然是很好的, 不过是不是很麻烦……？”唐采荷看了眼汪若书，轻声说。 　　说这话的时候, 她心里狂跳，她没想到汪若书来找纪队长是为了这事, 真的是既高兴又忐忑。 　　昨天才刚住进别人家, 这第二天就闹到队长面前说要另找地方住, 不知道纪队长对他们这些知青的印象会不会大打折扣。 　　而且住所的大叔大娘都还不知道这事。 　　这样先斩后奏的举动最容易得罪人了。 　　“确实很麻烦, ”纪仲川说，“现在也没地方腾出来让你们这些知青单独住一起。”就是因为这样, 所以纪仲川才安排他们住进村民家。 　　“你们几个呢？怎么想的？”他又看向其他人。 　　有了一个人开头，那后面的就好说了，没有了顾忌。 　　“知青们可以单独住一块, 当然是好的哈哈哈。” 　　“自然希望可以自己住。” 　　…… 　　纪仲川点头，“我知道了, 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唐采荷松了一口气, 纪队长看着没有生气, 也没有记恨他们, 这就很好了, 她对于知青们可以单独搬出来住这点, 并不抱希望。 　　其他几人要走, 就汪若书一人不动，唐采荷叫她，“若书, 走了。” 　　“我不走，队长，还有一个问题没解决呢。”汪若书原地站着不动，语气尖锐，背挺得笔直，光是气势上就很咄咄逼人了。 　　唐采荷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大事不好，这娇小姐，还以为这里还是十谊市吗？以前因为学习好长得好身世好，有人愿意捧着她，现在可不一样。 　　她去扯她手臂，“若书，走了！” 　　汪若书皱眉，拂开她的手，“采荷你先走吧，我和纪队长还有事要讲。” 　　纪仲川“咚”地一声，把手上的碗放到桌子上，开口说道：“那就都别走了，先把话说明白了再走。” 　　唐采荷被吓得身子一抖，她看着汪若书，心里叫苦，心里想着这都什么事啊。 　　汪若书并不客气：“我住的大娘家不让我们吃午饭，我们干了一上午的活，凭什么不能吃午饭？你问问他们哪个不饿？”她手一指，指着唐采荷几人。 　　三个女知青和两个男知青是站一块的，洪诚一看她指着自己这方向，并不想惹事上身，立刻站出来把自己拆出去，“我吃了晌午饭了，吃得很饱，荣叔他跟我说，饿了就吃，当自己家。”荣叔一个光棍，有年轻人来陪他说话他自然乐意，乐呵呵地招待洪诚和寇国枫两人。 　　其实要洪诚说，在他自己家都没有这么舒服的，洪诚以前在家，午饭也是能省则省，并没有强制性地不吃，是不饿就不吃。 　　一个月下来，洪诚家里都是有大半个月是不吃午饭的，就为了省着点吃的，他父母都是工厂职工，不过却要养五个孩子，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没办法就得省着吃。 　　汪若书不敢置信地看向洪诚，她心里觉得这人是故意拆她台的，明明没有吃午饭，却说吃了，她心里暗骂胆小鬼，结果她又看向寇国枫点了点头。 　　汪若书眼睛蓦地瞪大，在她心里，寇国枫长得就不像是会骗人的人，现在寇国枫也来骗她吗？ 　　自然不是，寇国枫对纪仲川说，“我们吃了晌午饭，刚打算睡午觉，陶迎秋就来叫我们了，我们以为有什么急事，就过来了。” 　　唐采荷和姚会雯并不知情，唯一知情的可能就是陶迎秋了，她们两人看向陶迎秋，后者尴尬地点了点头。 　　“……” 　　“……” 　　陶迎秋去到荣叔家的时候，看到的是荣叔在吃午饭，寇国枫洪诚两人已经吃饱了，她能知道是因为荣叔问她吃不吃，说什么剩下太多了。。。 　　陶迎秋很想吃的，但是终究没有那么厚脸皮。 　　知青们三言两语，纪仲川听明白了，他对汪若书说，“村里有些人家，是不吃晌午饭的，大多数人家一天两顿。” 　　“如果你要吃，那你接下来这段时间，就和他们协商一二。” 　　汪若书并不满意于这个结果，她想吃午饭，想让纪仲川出面，“那我今天的午饭没有了吗？” 　　纪仲川抬眼看她，“结果你不是看到了吗？不然你怎么会来找我？” 　　“如果你是不满于你没有午饭吃，那你大可不必来找我，你需要的是和赖大娘商量，赖大娘给你提供吃住，如果你想吃午饭，那你大可和她提出来，好好商量，你想是不是？” 　　“小孩子才会用这样的方法去讨吃的，知道自己弱小，所以才会想找爹娘帮忙，汪同志，我想你不是小孩子了吧？”纪仲川语气平淡地陈述着，明明没有嘲笑指责，但是旁听的五人，听得脸都燥了。 　　汪若书咬唇。 　　纪仲川不想多说什么，直接赶客，“你们的诉求，我会想办法的，至于其他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我想各位同志们，实在解决不了的，再来找我吧。” 　　这是告诉他们，不要没事找事。 　　下午楚怡和大宝一块回来，楚怡做饭，父子俩在帮忙，楚怡就听着大的那个男人一直在诉说委屈。 　　“阿楚，当管事的队长，真的太累了。” 　　“这些知青，真的连大宝都比不过！” 　　“就一个吃饭的事，都要找我主持公道，赖大娘家一天就吃两顿，他们是想让我去当说客吗？我有什么立场？！这些小姑娘，就会闹我，挑软柿子捏！” 　　楚怡见怪不怪地哄人，“在其位谋其职嘛，委屈今晚就多吃点饭。” 　　大宝嫌弃地看着男人，“爸，你能不能坚强点？！你这样真的太让人嫌弃了，就只会找妈撒娇抱怨！抱怨有什么用？！” 　　“……”纪仲川撇了一眼拆台的儿子，让他闭嘴，“看不惯你就出去啊！” 　　“之前还叫我爸爸，现在怎么叫我爸了？”纪仲川随口说了大宝两句，“我还挺不适应的！” 　　大宝撇嘴，“我都多大了，爸爸多肉麻啊！” 　　纪仲川阴阳怪气的，“噢——你还知道肉麻啊，纪夏至你读书了就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吗？你就不怕伤你妈妈心吗？” 　　大宝不甘示弱，“现在我就看到爸你一直在抱怨，像个怨妇！” 　　纪仲川无语凝噎，他一脸震惊地看着大宝，“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楚怡也问大宝，“你从哪学来的话？” 　　大宝闭了嘴，手上择菜的动作加快了，纪仲川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大宝不说话的时候，他什么后果都想到了，大宝说好听点是聪明，说难听点就是早慧，他就怕大宝学坏，勒令大宝说话，“我问你话呢！” 　　才几岁啊，就会说这些话了，“你在学校里都学什么了？是不是不好好上课，又带着同学在学校里烤地瓜了？” 　　“烤地瓜天天吃也会腻的好吗！”大宝小声地反驳。 　　意思就是没有。纪仲川听见了，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 　　楚怡翻了个白眼，大哥你重点不对好吗，“你爸问你从哪学来的那些话！” 　　“就是同学一直在跟我抱怨他娘，说他娘是怨妇，爸刚才那样，啰里啰嗦的，就很像嘛……”妈妈问话，大宝乖乖托盘而出。 　　纪仲川双手插腰，气笑了，“你懂个屁！” 　　大宝朝他做了个鬼脸！ 　　“大宝，你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楚怡严肃地看着他。 　　大宝看了一眼纪仲川，抿着嘴，“知道的，我不该学这些话去笑爸爸，”他看向纪仲川，“爸，对不起。” 　　纪仲川叹气，摸了摸他的头，“去奶奶家把你弟弟抱回来。” 　　“吃完饭，夜里我带你出去抓田鸡！”纪仲川还没忘记中午的时候，大宝下河抓鱼的事，两件事撞一起，更让纪仲川坚定了决心。 　　臭小子，非得教训一下。 　　“去就去！” 　　大宝跑出厨房后，纪仲川继续在厨房里帮楚怡的忙，过了一会儿，楚怡就听他说，“今天知青们来找我，说希望我单独辟一个院子给他们住。” 　　“今天具体发生了什么？”楚怡问他了解情况。 　　纪仲川就一五一十地把汪若书这事说了，完了又同楚怡抱怨，“我又不是她爹，这些十七八岁的学生真的太让人头疼了！” 　　楚怡听了后只说，“以后你不用管她，越管越娇气！”楚怡想说越管越上脸，想想换了说辞，然后又问，“那知青住宿这事，你想怎么办？” 　　“这事我想个办法解决，也不能一直让他们在村民家里住下去，他们归期不定，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人下到村里，一直住在村民家里，村民们也会有意见的。” 　　纪仲川能懂这个道理，当然是好。 　　“他们想单独要个院子，可现在村里并没有符合条件的院子。”这是纪仲川现在头疼的问题。 　　“那你可以和村里人商量一下，建一个知青院，给这些知青们住。”楚怡提议。 　　“这样村里人会同意吗？他们自己都没住上这么好的院子，会同意出钱给外人住？” 　　就是纪仲川都不想，站在村里人的角度，确实没必要花自己的钱给知青们费心费力地建房子。 　　而且现在来看，这活属于完全吃力不讨好的。 　　上面只说给这些知青安排工作，待遇和村里人一样，其他的倒是没有要求。 　　“那就让知青们自己住自己建吧，给他们工分，村里人帮忙也有工分挣，后面就算再有别的知青下来，也能有地方给他们住。”楚怡给他提议。 　　纪仲川：“……行，明日我去和其他人商量一下。” 第84章 红卫队上门 —— 　　大宝从奶奶谭小翠那把弟弟阿福抱回来后, 一家人开始吃饭。 　　等夜里天黑下来，纪仲川让大宝去换一身衣服，背上背篓, 出门去田里抓田鸡。 　　大宝现在对这类事, 很感兴趣，兴致勃勃地去换了身黑色的衣服, 拿上火把，出门前还亲了两口弟弟。 　　“阿福等着, 哥哥抓田鸡给你吃！” 　　阿福皱着脸把哥哥的脸从眼前给推开, 躲进妈妈的怀里, 继续咬磨牙棒。 　　如今阿福已经四个多月了, 没有大宝小时候这么圆嘟嘟的，反而很瘦, 楚怡怕孩子小，营养不良，带他去医院检查过, 医生让他们别瞎操心，有些孩子就是从小就瘦, 遗传。 　　对于遗传这点, 谭小翠就一副很有发言权的样子, “老四小时候就是这么瘦, 瘦了吧唧的样子, 阿福从小就张他爹。” 　　楚怡：“……” 　　大宝那时候, 谭小翠也是这么说的, 现在阿福了还是一样的话术，让楚怡有点无语，难道兄弟俩就没有沾她的优点吗？ 　　问楚芳, 楚芳说，“听娘说，你小时候是有点胖，大宝可以说像你，但是阿福可能真是像妹夫。” 　　楚怡：“……” 　　“不过，阿福长大了可能像你，现在皮肤就很像你，白白嫩嫩的，现在的性格和大宝小时候一样一样的。” 　　楚怡亲了亲小儿子滑溜溜的脸颊，“只要大了不像大宝那样就行，太闹腾了，头疼！” 　　曾被妈妈怀以深切期望的阿福，此刻打了个哈欠，抓着磨牙棒，在妈妈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另一头，纪仲川带着大宝来到田垄边上，田里田鸡呱叫声此起彼伏，纪仲川把大宝手上的火把点亮，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抓几只田鸡上来。” 　　大宝抬头，“爸爸你不下去吗？” 　　纪仲川摇头，“你先去，爸爸不陪你去，你敢下去吗？” 　　他看着大宝的眼睛反问。 　　大宝点点头，“敢啊。” 　　说完大宝就不做停留地，挽起裤腿，抓着火把下了田里。 　　纪仲川站在田垄边上，视线随着那点火星转，等他看够了，他才下田走到大宝身边。 　　“爸爸！”大宝看到他，兴奋地叫道。 　　“嗯，感觉怎么样？”纪仲川撇了一眼他兴奋的小脸，他琢磨了一下，感觉效果不大，他以为大宝会害怕，没想到并不害怕，还很兴奋。 　　“爸爸，我抓了五只田鸡了！”大宝兴冲冲地小小声和纪仲川分享。 　　纪仲川摸了摸他的头，“很棒，继续。”然后让他继续。 　　几次下来，这一片田里的田鸡都被大宝给抓了，纪仲川再让他去抓，也抓不到了，“爸爸，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来。” 　　纪仲川微笑，“回去？我们今晚不回去，这里没有了，那就去别处抓吧。” 　　“啊？” 　　“明天你不用上学，今晚我们就抓一晚，明天还能早起看第一抹阳光。” 　　“背好背篓，我们去其他地方。”纪仲川走在前面带路。 　　大宝提了提背篓，有点重，他顿时就垮了肩膀，喊纪仲川帮忙，“爸，你帮我背吧，我背不动。” 　　纪仲川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为所动，“那可不行，这田鸡都是你自己抓的，自己的抓的自己负责哦。” 　　“爸，我困了，想回去睡觉了。” 　　纪仲川问他，“还记得今天中午，我跟你说的吗，要带你抓一晚上田鸡，这才刚开始，你就喊累了？” 　　“爸爸，可是我现在想睡觉了。”大宝有些委屈，纪仲川又重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臭小子还知道撒娇，那就是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纪仲川故作惊讶，“这才什么时候，你就困了？今天怎么困得这么早？” 　　大宝脚尖抵着地上的背篓，低着头没有说话，这时候他听纪仲川问他，“是不是你今天中午没睡午觉的原因呢？” 　　大宝嘴巴抿得紧紧的，婴儿肥的脸看着十分委屈，他开口：“爸爸，我错了——我以后中午一定去睡午觉，我也不去河里抓鱼了，去的话我和爸爸说。” 　　纪仲川静静地站着不说话，目光柔和地看着火光下的大宝，丧头耷脑地站着，如果说已经像一棵迎风招展的小白杨，现在就像缺水要枯萎的花。 　　大宝许久没听到回应，懒懒地张嘴打了个哈欠，“爸爸，我困了，我想回去睡觉。” 　　说完抬头悄悄看了一眼纪仲川的方向。 　　纪仲川嗯了一声，拖长了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犹豫思考大宝的话，大宝还害怕他不答应，提着一颗心，然后大宝就听到爸爸说。 　　“那背上背篓回家吧。” 　　“背不动那就放生一部分田鸡。” 　　“哦——” 　　回去的路上，大宝频繁地打哈欠，自小养成的作息，猛地一下调整了，困得大宝走路头都一点一点的，最后背篓到了纪仲川手上，纪仲川看他这样，叹了口气蹲下身，“上来。” 　　大宝揉了揉眼睛，二话不说就爬上去了。 　　“谢谢爸爸，爸爸真好。”纪仲川耳边传来大宝困倦地声音。 　　“嗯。” 　　纪仲川应了一声，“大宝，你们班上学生多不多？” 　　“有二十个呢，老师都管不过来，都是我帮于老师管的。”说起这个，大宝又骄傲了。 　　“有些同学觉得老师脾气好，在老师上课的时候说话，我站起来直接让他们闭嘴！他们就不敢说话了。” 　　“……”纪仲川深吸一口气，“你还骄傲上了？” 　　大宝嘿嘿笑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解释，“没有的，于老师很辛苦的，上完我们的课，就又要去另一个班上课，是二年级的，上完二年级的，还要去给三年级的哥哥姐姐上课，我见过的。” 　　“没有别的老师给他们上课吗？” 　　“没有，很多年级的，于老师说老师忙不过来。” 　　“嗯。”纪仲川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一手托着背上的儿子，一手提着装着田鸡的背篓，而大宝也慢慢地闭上眼睛开始睡觉，父子俩踏着月色回了家。 　　…… 　　第二天，知青院的事，被纪仲川提上了日程，他安排好几个知青的工作任务，今天知青们的任务是，收稻子。 　　纪仲川让秋婶和赖大娘教两人，秋婶因为儿子陈康南没接替陈振兴的位置当上大队长这事，很是耿耿于怀，她对纪仲川的想法挺复杂的。 　　按理说，那个位置，本来很大可能是自己儿子的，但是儿子又很明白地告诉过她，不想当这个大队长，所以秋婶除了恨铁不成钢就是可惜。 　　也怪不得别人，但是那口心气始终没放下。 　　这会儿，纪仲川来找她，她还惊了一下，然后剩下的就是不知所措了，“仲川，你放心吧……我保证教会他们。” 　　纪仲川点头，“辛苦秋婶了。” 　　说完后他撇下知青们，去找了陈会计和他爹以及秦铁柱陈有福等人，他要和他们商量一下，建知青院的事。 　　“这事，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上面的主意？”纪二兴盯着自己四儿子看，建知青院，可是劳民又伤财。 　　“我自己的主意，”纪仲川说，“现在村里六个知青，分别住在荣叔家和魏三婶家，男知青还好说，女知青一直住在魏三婶家也不是办法。” 　　“魏三婶家可是有两个还没娶妻的儿子，年纪也和这些女知青们不相上下。” 　　“继续住下去，保不齐村里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本来，我原本是属意把知青们单独安排一个院落居住，但是村里没有合适的地方。” 　　“建房子的钱哪来？”陈有福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如果要他出钱，他可不乐意。 　　“让知青们自建自住，从村里食品厂的收益上，出一部分材料钱。” 　　“这个收益年底才入账，现在可没余钱啊。”陈有福涉及到钱，脑袋转得非常灵光。 　　“我先垫着。” 　　纪仲川是下定决心要把这知青院给落实下来，所以陈有福的话一出来，他就给包揽了下来。 　　纪二兴看了一眼儿子，握着烟杆不说话。 　　“让我们考虑一下吧，建这个房子给外人住，得不偿失，可能很多人都不乐意啊。” 　　纪仲川点头，“当然，村民们帮忙也是可以挣公分的。” 　　“至于知青们住进去，就当是来做个客，人也是大城市来的，以后回去了，村里也能拿个美名也好。” 　　“这些知青们下乡时，我手上就拿到了他们的姓名身份等信息，这些都是一些高中生，是知识分子，读着书学校停课了，就下乡来支援我们农村建设的。” 　　年轻的男人一点点地说着他的设想，“我想着，既然他们是来支援我们的，高中生可不多见，镇上的东章小学，学生多，一个老师教着四个班三个年级，老师少，文化人少啊，”这个信息是纪仲川从大宝嘴里打听出来的。 　　“不但如此，还有很多孩子都没有学上，远的不说，就说我们榆山村，除了大宝大勇这些孩子，上学的很少吧，食品厂弄起来了，村里人应该也不是没钱，是不懂知识的重要性，所以要让村里人懂得知识的重要性，首先就要先建一个村小学。” 　　“镇上小学的老师，自然是不可能来我们榆山村教书的，但这些知青可以，他们来自大城市，眼界更宽更广，让他们教村里的孩子读书，那肯定是很好的。” 　　纪仲川说的这个问题，纪二兴是赞同的，无非，他的大哥已经就出门闯荡过，那给人的感觉和村里人到底是不一样的，在他面前，不自觉地就矮了一截。 　　所以，纪仲川在说的时候，他时不时地点头附和自己儿子。 　　“到时候让知青们教孩子们知识，知青院就当做给这些老师们的住处。” 　　“那这学校也得尽快弄起来了？”秦铁柱问，“能行吗？这些知青看着就是莽撞的年轻人。” 　　“得观察过才知道，教书育人的，自然得要品性好，知识层次相对较高的知青。”纪仲川说。 　　“那这个知青院也不是不能建。” 　　“是啊，不过这得好好规划一下，这个学校可不是说建就建的。”陈会计和陈振兴共事多年，也懂得其中一些弯弯绕绕，他提醒道。 　　纪仲川点头。 　　过了一日，村里人就看到，村广场的告示牌上贴了告示。 　　“建设知青院” 　　还号召村里人积极参加劳动，挣取工分。 　　“爸，你弄了大喇叭吧，用大喇叭一说，村里人都知道了，就跟表哥他们村里一样。”大宝看纪仲川忙上忙下的，提议。 　　“改天弄改天弄。” 　　贴完告示后，纪仲川一边忙着安排建知青院的事宜，一边去请示批复学校。 　　“你写个学校规划会更好一点，让领导看到你建校的决心和信心。” 　　楚怡在看他走了两趟镇上之后，提了个建议。 　　“前期可能会困难一些，但是后面就容易了。” 　　纪仲川于是静下心来去写规划，然后又去了一趟镇上。 　　他把规划书交上去后，得到的消息是，等。 　　这时候建知青院的事宜也准备地差不多了，纪仲川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专心准备建知青院一事。 　　榆山村里确定要建知青院，最开心的莫过于汪若书这几个知青，他们在工作休息之余聚在一起还聊了这个事。 　　“这个纪队长对我们这些知青还挺好的。”陶迎秋说。 　　“就这点好，你就记住了？”汪若书还记着没有晌午饭吃这事呢，她被纪仲川说了之后，回了赖大娘家，鼓动唐采荷陶迎秋还有姚会雯一起去和赖大娘协商，但是这三人都不愿意得罪人，最后是她自己去的，没有协商成功，还被赖大娘一番阴阳怪气。 　　现在汪若书一点也不想再待在这个赖大娘家，每天晚上都是被肚子痛醒的，她的枕巾不知道湿了多少遍。 　　所以汪若书还专门写了封信回家，也不知道能不能送到。 　　现在这个榆山村的纪队长做的这事，汪若书虽然也觉得做得好，她心里也期盼着知青院尽快落成，但还没住进知青院的那天，她是不会说他一句好的。 　　何况，建这个知青院也还要他们知青去帮忙。 　　洪诚这时就说起这事，“知青院算是人家纪队长对我们的厚待了，虽然要我们去帮忙，但是也给工分，我们不亏，所以这真的没什么好挑的。” 　　“我们弄好点，以后住得也舒服点。” 　　这话，明显有挤兑汪若书的意思，还有警告。 　　唐采荷赶紧出声。 　　“洪诚说得没错，”她也开始期待，“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还能一人住一间房呢。” 　　汪若书又出来泼冷水，“那是不可能的。” 　　唐采荷笑笑没说话。 　　她不说话也就没人接汪若书的话，都算是默认了洪诚的话，其实这么几天下来，大家都知道了汪若书的脾气，这个六人的小队伍，大家隐隐以两个男同志为核心，听他们的，因为他们比较中立，包容，没有汪若书这么会挑刺。 　　知青院是联排设计，有点像纪仲河家的房子，三间宿舍在同一水平排列，两边各弄了厨房和洗浴房，厕所也是在这里上的，最后三间宿舍用篱笆围起来，这个房型还是纪仲川设计的。 　　篱笆围墙这一点，纪仲川还考虑到了以后扩充宿舍的可能，方便拆卸扩建。 　　楚怡给他捏肩膀，看到他的草图的时候，还赞叹道：“目光很长远嘛！” 　　“当然，”男人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拉着她的手抱着她坐在他腿上，这个举动稍微让楚怡有点不适应，她动了动，男人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瓮声瓮气地，“我希望以后我能亲手设计一个我们的家。” 　　“空间里的房子，不是你设计的吗？”楚怡扭头看他。 　　清纯和娇媚并存的脸乍然放大在眼前，娇嫩的唇瓣近在咫尺，纪仲川喉头有些痒，他微微一动，啜了啜，果然软得不可思议，“那不一样。” 　　楚怡在男人的唇凑上来的时候，微微睁大了眼睛，她没有动，甚至塌了腰，让他方便亲，自然而然，水到渠成，这个感觉还是很让她心动的。 　　尝到了甜头，纪仲川心里的想法也多了，嘴上更加肆无忌惮，他一路亲到她耳朵边上，“我想随时随地和你，躺在我设计的房子的床上……” 　　“爸妈？！” 　　最后那个字只说了个气音，俩人就听到大宝的声音，纪仲川瞬间看向门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谁让你进来不敲门的？！” 　　大宝看着爸妈两人现在的姿势，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在恩爱的父母耳濡目染之下，羞得捂住了眼睛。 　　“这个门本来就是开着的，我在外面的时候，就叫过你们了！”大宝被纪仲川骂了，心里很委屈。 　　楚怡挣开男人的手，从他腿上站起来，腿软差点站不稳，在父子两人中间调和，“大宝有什么事吗？” 　　“大勇来找我玩，我想出去玩，妈你来照看阿福。” 　　发生了眼前这个尴尬事，楚怡根本没问要去哪，就同意了，“去吧去吧，阿福在哪？” 　　“我去抱进来！”说完大宝就一溜烟跑出去了，留下一室尴尬的寂静。 　　“过来。”欲求不满地男人朝满脸艳丽的女人招手。 　　楚怡瞪了一眼某人，刚想骂两句，大宝就抱着阿福进来了，这回他站在门口还停了一下，往房里看了两眼，楚怡注意到他这个动作，脸都红了。 　　把阿福交到楚怡手上，大宝就跑出去玩了，一同出去的，还有阿白。 　　房间里，这回碍事的儿子已经出去了，剩下一个小儿子，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男人再次朝女人招手，“阿楚，你过来。” 　　“过去干什么？”楚怡抱着阿福不动，眼神躲闪，她多少都会觉得这男人又想继续刚才的坏事。 　　纪仲川无奈，“阿福在你手上呢，你说我能干什么？” 　　“我抱抱阿福成不成？”她不动，他就动，纪仲川起身走过去，朝阿福伸出手。 　　“阿福爸爸抱抱？” 　　阿福乖顺地朝他伸出手，纪仲川把小儿子抱在手上，轻轻的，他父爱顿时泛滥，亲了亲儿子的脸颊。 　　“我们家阿福这么轻，是不是不吃饭？！” 　　逗完孩子，纪仲川想起这孩子除了阿福也没个名字，“大宝不是说要给阿福起名字吗？有结果了吗？” 　　自从放手让大宝给阿福取名字，纪仲川就没有再管过阿福名字的事，这会儿抱在手上，突然想起来。 　　楚怡摇头，纪仲川笑骂了一句，“这么不靠谱，那我给阿福起，好不好？” 　　纪仲川把阿福双手抱着举高，问他。 　　阿福咬着磨牙棒，都不吝施舍一个眼神给他爸爸。 　　纪仲川自己给自己找场子，“阿福答应了。” 　　他思考了一阵，“阿福大名就叫，纪京骐。” 　　“阿福你觉得好听吗？” 　　纪仲川给他起完，就随口问了一句，都没指望他会给个反应，平时这小子不是在咬磨牙棒就是在咬磨牙棒。 　　谁知道，他刚问完，就看到阿福终于“施舍”了一眼给他，然后又低头琢磨他手里的磨牙棒了。 　　这一抬头一低头，不就是点头嘛！纪仲川脸上展现大大的笑容。 　　这足够让纪仲川乐呵了，他一连亲了好几次阿福，“真的爸爸的好儿子！” 　　“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一匹惊蛰出生的骏马嘿嘿嘿以后阿福要长高长大，像起骏马一样！” 　　“不过京字不要那个偏旁。” 　　“………………” 　　说真的，楚怡被这个解释给无语到了，幸亏纪仲川有点文化，没有给孩子起什么“纪京马”，楚怡对这个名字没什么意见，这个名字除了纪仲川解释得让人觉得无语之外，楚怡觉得也挺完美的。 　　后面纪仲川说什么也不把阿福给楚怡抱，做什么都要抱着，起了名字，纪仲川第一个想做的就是，把这名字写在族谱上。 　　这样等大宝回来，他怎么闹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了。 　　楚怡叹气，在惹毛儿子这条路上，谁也比不上纪仲川，“你这样先斩后奏，大宝回来知道了，一准跟你闹。” 　　“他不敢。”纪仲川虽然嘴上说得信誓旦旦，但是心里还是没底的，楚怡也不拆穿他。 　　看着他美美地在族谱上记下了“纪京骐”这个名字。 　　写完了，他还要教阿福认名字，捧着阿福的小脸，让小孩子看着族谱上新落下的名字，“阿福，看着咯，这个是你的名字，纪、京、骐，真好听，是不是？” 　　“…………” 　　“行了行了，别嘚瑟了，你想想怎么给大宝解释吧。”楚怡头疼，“之前答应了大宝的事，现在突然反悔，大宝心里会介意的。” 　　“男子汉大丈夫，他会介意什么，他那个心粗的，估计都不记得了。” 　　虽然纪仲川一直这么想，但是还是找了理由，应付大儿子，他一边逗着小儿子一边等着大儿子疯玩回来，结果等到天黑了，才等到大宝一身狼狈地跑回来。 　　“你这是怎么了？”看到大宝气喘吁吁地跑进门，身后跟着同样狼狈的阿白，纪仲川逗着阿福时脸上带着的笑意顿时没有了，转而是一脸紧绷着的担忧。 　　“爸，我回来了。”大宝倒了一碗水，在阿白面前放下，阿白应该是跑得很急，热得直吐舌头，而且纪仲川发现阿白身上有擦伤，大宝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咕噜咕噜喝了两碗水，又喘匀了气，才开始说话。 　　“我不是故意回来这么晚的，”大宝看起来很累，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不知道去哪弄的，他解释不清楚，纪仲川只能干着急，他帮他端着手上的碗，“我今天和大勇去镇上了，阿白也跟着去了，然后我们玩得好好的，突然有人出来说要抓阿白，拉着阿白的狗绳要拖走它。” 　　“幸亏阿白警觉，被阿白挣脱了，然后那些人又去追阿白，我让阿白快跑快跑，我也跟着跑，可是那些人还是把阿白抓住了，我都不知道他们抓阿白干什么！” 　　“我要去抢阿白，可是他们把我推开了，抱着阿白走了，后面，”大宝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后面我和大勇悄悄跟着他们……就把大宝救出来了。” 　　“但是我们带着阿白不敢在镇上随便走，就蹲在小慧爷爷的废品站里，用废纸皮藏着阿白，等到天黑了，我和阿白才跑回家的。” 　　说完了大宝根本顾不得纪仲川会生气，他在院子里左顾右盼，他回来这么久，没见过楚怡。 　　“爸，妈呢？”他急着回家，也急着找楚怡，他觉得阿白现在最该待的地方，应该在楚怡的空间里。 　　“你妈在洗澡，一会儿就出来了，”他拧着眉，问大宝详细的情况，“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抓阿白是吗？” 　　大宝点头，“当时街上好多人都被吓到了，他们突然跑出来就想拉走阿白。” 　　他反问纪仲川，“爸爸，他们为什么要拉走阿白啊？他们拉走阿白要干什么？” 　　纪仲川伸手帮他把额前的头发拨到头顶上去，湿漉漉的，沾了一手的水珠，他先是安抚他，“爸爸也不知道，明天我去镇上打听一下。” 　　大宝点点头，还是一副没缓过来的样子，“爸，你说明天他们会不会来家里把阿白抓走？” 　　“不会的，”纪仲川一手抱着阿福，一手给他擦脸上的汗，连声说着没事了没事了，“明天不让阿白跟你出去，让它留在家里，这样他们就抓不到阿白了。” 　　“那些人见过我和大勇，会不会知道我住在哪，然后上门来抓阿白？” 　　“阿白明明是狗，他们为什么会抓它？” 　　阿白从小陪他到大，陪了他七年，在大宝心里，早就把阿白当成亲人一样的存在了。 　　大宝毕竟还是七岁的孩子，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给吓到了，声音里带了些许鼻音。 　　纪仲川看着大门敞开，他抱着阿福去关了大门，又走回到他身边，“饿了吗？” 　　大宝刚想摇头，又听纪仲川说，“阿白应该饿了，厨房里留有饭，你去拿点吃的喂阿白。” 　　提到阿白，大宝才点了点头，大宝带着阿白进了厨房，纪仲川跟在他们身后。 　　在大宝喂阿白吃饭的时候，纪仲川查看阿白身上的伤，阿白原本身上十分光泽的白色毛发，这会已经变得脏兮兮了，而且估计被吓到了，纪仲川一碰它，它都躲。 　　它的伤口在背上，那一块的毛掉光了，露出里面的皮肤，出了血。 　　“你也吃饭。”纪仲川看向大宝，命令道。 　　楚怡从空间洗完澡出来，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大宝央求她，“妈妈，让阿白在空间里待着好不好？” 　　“我不敢让它在家里待着，我总觉得那些人会找上门来。” 　　楚怡一边皱着眉头听着，一边帮阿白处理伤口，用灵泉水清洗，阿白的痛减少了大半，它仿佛知道自己的处境，乖乖地坐着任由女主人帮它处理伤口。 　　说到这，大宝突然想起来小黑。 　　叫了一声，“小黑！” 　　厨房的屋顶上响起一声“喵”，大宝喊它下来，“快下来。” 　　不一会儿，小黑就自己从厨房门口走进来，大宝抱着它，抱得紧紧的，仿佛这样才有安全感，“妈妈，小黑也要进去，他们抓阿白，肯定也会想抓小黑的！” 　　楚怡迟迟不说话，还有肯定是因为今晚发生的事，让大宝整个人心静不下来，只能通过说话来寻找安心感，此刻他特别多话。 　　“他们会不会是想抓阿白来吃？” 　　“不是，”这时候楚怡说话了，“不要紧张，他们抓不了阿白的。” 　　大宝坐在椅子上，松了一口气，纪仲川手上的阿福伸手碰了碰哥哥手臂，仿佛在安慰哥哥。 　　大宝嫌烦，抓住了阿福乱动的手，却也没有放手。 　　他又听楚怡说，“不过阿白和小黑进不了空间，我不进去，它们待在里面，可能很快就会死的。” 　　“为什么？！”大宝声音提高了八度。 　　“大宝！”纪仲川声音满含警告。 　　“空间里只有妈妈进去了，才是静止的，其他人进去，时间都会过得很快，可能一眨眼就过去十几年了，”楚怡耐心地解释给大宝听。 　　大宝不相信，“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妈你又没试过？！” 　　楚怡点点头，非常冷静地说，“只有妈妈自己试过，然后就是你吃的地瓜，玉米，稻子试过了，它们种下很快就能丰收了，就因为这样，妈妈才能让大宝你不挨饿，长到现在。” 　　“如果大宝不信，那你想让妈妈现在就把阿白和小黑送进空间吗？妈妈也不能保证，它们进去后，会不会一眨眼就老了。” 　　“大宝你要试吗？你舍得吗？” 　　阿白好像听懂了母子俩的对话，嗷呜一声，落寞地看了一眼小主人。 　　大宝红着眼睛，“我试不可以吗？！” 　　楚怡突然笑了，“妈妈当然不会拿大宝做试验了，永远都不会！” 　　“妈妈很欣慰你变成现在这样，但是越是这种紧急关头，越是不能急，你越急，就容易自乱阵脚，不会思考。”楚怡叹了声气，大宝一片赤诚，这是好的。 　　“那阿白怎么办？”大宝眼泪吧嗒吧嗒掉。 　　“总会有办法的，不要着急。”楚怡出声安慰。 　　“明天阿白不能陪着你去学校，让它待在你房间里，和小黑一起关着，爸爸在家你不用担心他们，明天妈妈去上班的时候，打听一下是因为什么事，好吗？” 　　楚怡和他商量，实际是拍板决定了就要这么安排。 　　大宝看了阿白一眼，点头同意了。 　　其实从大宝的描述中，楚怡猜到了是因为什么，知青都下乡了，虽然最近看着风平浪静的，但现在应该是最紧张的一段时间。 　　这时候禁止私自买卖，连家里养着鸡鸭都不允许，一旦发现就要被拉出去批斗。 　　第二天，楚怡安排好阿白和小黑，拉着大宝一起去镇上，出门前，大宝还不愿意走，一直和纪仲川絮絮叨叨的。 　　“爸爸，你要照顾好阿白，不能让它自己跑出去，还有小黑，还有弟弟，还有你自己！”每一个人都没有落下，这副紧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离别呢。 　　“……”纪仲川叹气，“爸爸都知道的，别担心太多了。” 　　等去到了镇上，大宝又开始新一轮絮叨。 　　“妈妈，你一定要认真打听，今晚你要告诉我的！”大宝肃着小脸。 　　楚怡点头，“好了好了，妈妈知道的。” 　　大宝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校园，楚怡看着他进了教室后，才转身去百货大楼。 　　中途在路上遇到了鲁忠和陈康南，陈康南和她打了声招呼。 　　她问他们，“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陈康南：“巡逻呢。” 　　巡逻。楚怡心一动，“最近镇上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 　　鲁忠点头：“是的。” 　　他想起她偷偷养了鸡，给她提了个醒，“家里养了鸡的，最近最好处理了，不要让人发现。” 　　“跟在你儿子身后那只狗，已经有人盯上了，别让他一直带着那只狗出现在外面。”反正已经提醒了，再多提醒一下，也没什么问题的。 　　鲁忠还是记得楚怡在他没饭吃的时候，她提供的帮助。 　　楚怡心里头一凛，果然是这个原因，如她所想。 　　她谢过鲁忠。 　　等她到了百货大楼，又听小美说了一遍，她打听到的消息。 　　“最近黑市都没人了，反而有一群红卫队的人。” 　　楚怡晚上回到家，把能说的都告诉大宝，她提醒大宝，“最近不要乱惹事哦，谨言慎行，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老是和外人提阿白，知道吗？” 　　大宝点点头，他很操心阿白，“那妈妈，阿白怎么办？它要去哪？就养在家里吗？” 　　“暂时就养在家里，大宝不要担心，”楚怡安抚大宝，其实她也害怕，她来到阿白和小黑面前，也不管它们能不能听懂，就说，“接下来这段日子，你们不要乱叫哦，乱叫的话，没有饭吃，以后也再见不到我们了。” 　　她摸了摸两只猫狗的头。 　　接下来很快就又有了新动静，镇上就传出消息，不允许私下买卖养殖，又接着红卫队挨家挨户查，查出来就要批斗。 　　镇上乃至村里的气氛都很紧张，食品厂最是惹眼，惹了很躲红卫队来村里，但手续齐全，公有财产，而且因为11月份，天气冷，也没有材料开工，所以一群红卫队只得满含期待地来，失望而走。 　　挨家挨户查，村里每一户都逃不过，查到纪仲川家的时候，家里就纪仲川一个人在，楚怡大宝一个上班，一个上学，而纪仲川在知青院这边。 　　知青院还没建成，一群知青干不了多久就要休息，扣工分都挡不住他们休息的步伐，特别是红卫队来村里之后，他们看热闹的心大于上工的心。 　　连续几天都没有好的工作状态，收到红卫队要上门检查的消息这天，大家还是看热闹的心，大老远纪仲川就听到有人播报，红卫队在村口了。 　　纪仲川心里也急，看大家都没心思，就都放假了，阿白和小黑还在大宝的房间里关着，他是不可能让他娘去开门的，只能自己回去，还得赶在红卫队到之前，就把阿白和小黑放走。 　　他急匆匆地往回赶，忽略了在一旁叫了他两声的汪若书。 　　“那么急干什么？”汪若书觉得奇怪，她问身边的唐采荷。 　　唐采荷倒是猜到了一些可能，可能是因为家里的狗吧，这条狗在村里也不是秘密。 　　她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但是汪若书说，“走，我们跟上去看看，我还有事找纪队长呢。” 　　“……” 　　唐采荷：姑奶奶，求你放过我吧。 　　另一边，纪仲川急忙忙地赶回家，去到大宝房间里，给一猫一狗松了绑在床脚的牵引绳。 　　红卫队的习惯是，无论什么箱子柜子都会检查，所以阿白根本不能藏在家。 　　他蹲下来跟阿白说，“阿白，往山上跑，一直跑，跑上山，他们暂时不会发现你，一路上不能被人发现，知道吗？晚上我和大宝来接你！”他搂了搂阿白的狗头。 　　他拍了拍它的屁股，让他跑。 　　阿白看了几眼男主人，又看了一眼主人旁边的小黑，撒腿往外跑。 　　纪仲川看向小黑，“小黑，能跑上屋顶吗？就在上面待着，我不喊你，你不能下来，懂吗？” 　　小黑看了男主人一眼，嗖地一下，不见了踪影，纪仲川定睛再看的时候，它已经到了屋顶上了。 第85章 留下 —— 　　“我不叫你, 不能下来，知道没有？” 　　纪仲川又提醒了一句，扭头看着门外通往山上的小路, 算是暂时缓了口气。 　　安顿好阿白和小黑, 纪仲川也坐不住，他干脆拿起扫把扫地, 就在他扫着地的时候，红卫队到了门口。 　　“纪队长, 在家呢？” 　　说话的是红卫队的头头柴茂学, 来过榆山村两次了, 前两次都是为了食品厂来, 一次突击一次纪仲川得了消息，所以纪仲川和他算是打过两次交道了。 　　“这次村里的检查, 就先从纪队长你家开始吧，做个表率嘛。”柴茂学说。 　　纪仲川放下扫把让人进来，表示没问题。 　　柴茂学带着身后的跟班们进去, 一进去，在他身后巴望着院子里情况的村民就出现在纪仲川眼底, 不过没一会儿, 就四散开了。 　　柴茂学进去后就让身后的小跟班去搜查。 　　而他也不用纪仲川招呼, 自己就找了个凳子坐上, 他看见纪仲川还坐着, 还招呼人坐下, “纪队长, 坐啊，不用紧张，不用拘束。” 　　“……” 　　“接下来两三天, 恐怕还得叨扰一下纪队长啊。”也就是说，接下来两三天还得来村里。 　　纪仲川：“自然可以，”他想起阿白刚才跑上山的时候，什么吃的都没带，也不知道今天柴茂学要在村里待到什么时候。 　　“那麻烦纪队长了，不知道村里有没有地方可以让我和我这些兄弟们住一晚，”纪仲川眉头突突地跳，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听他说，“来回跑有些浪费时间了。” 　　纪仲川没想到是这个发展，突然就变得棘手了，让他们住下，那就是住三天的。 　　“实不相瞒，村里着实没有什么空余的房子了，为了几个知青，村里正马不停蹄地建知青院呢。” 　　意思是没有，柴茂学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在房间里搜查的一个小跟班就拿着一样东西出来了。 　　“大哥，发现了这个，有点像绑狗的狗绳。” 　　柴茂学一共带了四个小跟班来，一人负责一个地方，不需要柴茂学动手也行。 　　纪仲川不动如山地看向那个小跟班手里的白色绳子，那个绳子是给阿白套脖子的绳子，平时大宝带去学校，上课的时候就用这个套绳把阿白绑在一个地方，不让乱跑。 　　刚才他解开阿白的绳子时，忘了重新套在阿白的脖子上，让它就这么套着。 　　“纪队长，你家养着狗？白色的？”柴茂学似笑非笑地看向纪仲川，他手里这白色的狗绳，他熟悉得很，前两天在街上，他就看到戴着这么一条狗绳的狗，不过刚把它带回去，没多久就不见了。 　　原来是榆山村的，看来还是村里大队长家养的。 　　点头，“养着，”纪仲川话音顿了顿，差不多年龄的两个男人视线对上，柴茂学脸上的笑就变得耐人寻味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纪仲川，“纪队长，你这作为大队长的，都没有做好表率啊！” 　　接着扭头朝小跟班说，脸上仿佛带着冷霜一般，“去把狗找出来，然后，”他眯了眯眼，余光看向同样面无表情的纪仲川，“把它给溺了。” 　　柴茂学眼露可惜，真的是可惜了，那只狗养得真的很好，毛发很漂亮，而且看着也是老狗了，看着还很健康。 　　纪仲川脸色也不好，听到这些话，他脸色能好才怪，他补充刚才没说完的话，“不过我把它给放走了，”男人站起来，比柴茂学高了一个头不止，“柴同志，狗放走了，那就不算是我家养的了吧？” 　　“以后它要是去了谁家那就是谁的狗了。” 　　柴茂学看着男人，一时无语凝噎，恰巧这时候其他小跟班搜查完了，都是同样的话。 　　“大哥，没有发现。” 　　纪仲川看向柴茂学，两人眼里花光四射，柴茂学攥紧手里的狗绳，心里无端地憋屈。 　　他愤愤地一扔狗绳，“走了，下一家！”大不了晚上搞突袭。 　　柴茂学转身时，脸上又恢复了平静，心里头那些阴暗的苗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柴茂学要走，纪仲川巴不得，他给足了柴茂学面子，去送他，出去前，他看了一眼屋顶，小黑已经不在上面了。 　　纪仲川就是不送柴茂学，最后也还是要出门的，柴茂学去其他村民家搜查，作为队长的他，是得一块跟着去的，到门口的时候，汪若书出来了，没到纪仲川跟前，但两个女知青拉拉扯扯，谁都注意到了。 　　纪仲川顺着声音看过去。 　　汪若书不顾唐采荷的拉扯阻挠，“你别拉着我，我找纪队长真有事！” 　　唐采荷也急，实在是她太清楚汪若书的性子，咋咋呼呼的，开始是好的，但最后不合她意，肯定会出事。 　　“若书，你先等一会儿吧，纪队长现在有事。”唐采荷感受着四面八方的视线，她都不好意思说话，小声得不能再小声，“那个信，肯定没有这么快寄到的叔叔阿姨手上的，你别急成吗？！”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汪若书到底懂不懂。 　　“纪队长，你等等！” 　　她这一叫，柴茂学听到了，他干脆停了下来，看热闹，兴许有什么大新闻呢。 　　汪若书跑到纪仲川面前，“纪队长，是这样的，我半个月前，给我爸妈寄了信，现在应该是到了，我想问一下纪队长，有没有回信的信息。” 　　现在邮局的信件消息都是先通知到队里，然后才通知收件人本人，半个多月了，汪若书等得太急了，她从市里来到榆山村，只花了三四天，从村里寄信，按照时间线，应该就是这一两天了。 　　纪仲川看到冲出来的这个女知青，瞬间皱眉，看清她的脸，认出来是哪个知青，对她的坏印象再加一重。 　　他想着这几天的消息，面无表情地说，“回信到了会通知到我的，到时候我再通知你。” 　　汪若书：“这个我知道，但是，队长，我是想让队长你帮我去邮局问一问情况，大概什么时候到。” 　　汪若书去问过了，什么也没问出来，所以她就把希望放到了纪仲川身上。 　　“等我有空再说。” 　　纪仲川直接掠过她，招呼柴茂学，“柴同志，走吧。” 　　“纪队长——”汪若书还在坚持，唐采荷看着这样子的同学，实在没脸见人，直接捂着脸走人。 　　她是放弃了。 　　她走出去没多久，就听到汪若书的一声惊呼，“啊——有猫！！！” 　　唐采荷：“……” 　　她都不想回头了，但是身后太安静了，她耐不住好奇心回头看了一眼。 　　纪队长和红卫队的那位大哥都回头看着汪若书，尤其纪队长的眼神尤其可怕。 　　不过，唐采荷心里清楚，汪若书最害怕的动物就是猫，所以她这一声惊呼，可能是下意识的，并不是故意的。 　　但是谁会在意她是不是故意的。 　　纪仲川眼神默然，盯着眼前这个“花容失色”的女知青，在柴茂学发问前先斩后奏，“猫呢？” 　　汪若书惨白了脸，指着刚才那只黑猫跑的方向，“往这里跑了，刚才突然从我身后窜出来，吓了我一跳，我看见它嘴里还咬着东西！” 　　这个方向……纪仲川心事重重，面上却是一派冷静。 　　纪仲川看向周围其他人，“你们看见了吗？” 　　看见了也没人敢说看见了，都是一个村的，谁最有话语权，心里难道没有点数吗，众人纷纷摇头。 　　“刚才没注意。” 　　“没有猫吧，汪知青是不是看错了？” 　　…… 　　汪若书辩驳：“我没看错，跑得特别快，毛色有黑有白，黑的多！” 　　“想知道有没有猫，往猫跑的方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一个个地也别争了。”柴茂学倒是很实在地说了一句话，他看着纪仲川，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纪队长，我们先去找猫呢，还是先去下一户人家搜查呢？” 　　“你们村还真是多小动物啊，一会儿狗一会儿猫的，不会下一个就是鸡啊鸭啊猪的吧？”柴茂学手背在身后。 　　“柴同志的工作要紧。”纪仲川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刚才汪若书指的方向是，山上的位置。 　　小黑可能是山上找阿白的。 　　纪仲川不可能让柴茂学和他的人上山的，山上不可能藏得住阿白，所以上去了，阿白就一定会被发现。 　　柴茂学贱兮兮地哦了一声，走到汪若书面前，“这位女同志，刚才你看没看见那只猫从什么地方跑出来？” 　　男人的脸陡然在汪若书面前放大，鼻子塌塌的，脸上还带着皮屑，汪若书又被吓了一跳，脸色更加苍白，她往后撤退，摇头。 　　“没有，”她往纪仲川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发现纪队长满含警告地看着她，她心一惊，这会儿终于有点意识到，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我刚才只是看着那只猫从我身后跑过去，不知道它从哪里跑出来的。” 　　柴茂学站直身体，“原来是这样，”他看向纪仲川，看似已经不感兴趣了，“纪队长，那我们走吧，” 　　纪仲川走前看了一眼汪若书，尽管有惊无险，但男人下定决心，明天得让这个女知青忙到没时间说话。 　　还是他的手段太仁慈了。 　　柴茂学带着红卫队来村里搜查了一天，村里一番动荡，算是有惊无险。 　　大宝从学校回来时，柴茂学已经带着人走了，他一回来，就跑到自己房间里，他要去看阿白和小黑。 　　结果打开房门，什么也没有，阿白不见了，小黑也不见了。 　　他脸色顿时一白，高声尖叫，“爸——” 　　纪仲川在厨房做饭，听到他的尖叫声拿着刀就冲过来了，“怎么了？” 　　大宝看见他手上的刀神色一顿，他指着空空如也的房间，“阿白和小黑呢？他们怎么不见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纪仲川看了房间一眼，放下刀，摇头，“没有，今天红卫队的来家里搜查，我就让阿白和小黑跑出去躲着了。” 　　“红卫队的走了，它们现在怎么还没回来吗？”大宝有点担心，又有点害怕失落，各种情绪涌上来，他鼻尖酸酸的。 　　“它们以后会不会都不回来了？” 　　纪仲川安慰他，“不会的，待会你妈妈回来，我们吃完饭，天也黑了，我们就去山上把它们接回来。” 　　“为什么不现在去？现在红卫队也不在了。” 　　“现在是白天，不安全，还有很多人都盯着我们家呢，如果他们看到阿白了，可能会举报的，到时候就真的接不回阿白和小黑来了。” 　　“真的吗？”大宝落寞地坐在门槛上，抱着膝盖。 　　孩子这样，纪仲川也心疼，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这么难过。 　　“真的，你进厨房帮一下爸爸忙，今晚做丰盛一些，夜里带一些去给阿白和小黑吃，它们应该也饿坏了。” 　　“好。”说起这个，大宝果然没有空难过了，收拾好心情，和纪仲川一起进厨房。 　　纪仲川松了一口气，大宝在他旁边帮忙，他说：“阿白和小黑都喜欢吃肉，等妈妈回来就让妈妈从空间里拿一只鸡出来，到时候我们喝汤，阿白和小黑吃肉。” 　　人喝汤，猫狗吃肉。纪仲川笑了笑，心里松快了几分，他应下来，“行！” 　　等楚怡回来的时候，大宝就缠着楚怡进空间，“妈妈你快带我进去抓鸡！” 　　楚怡莫名其妙，看向纪仲川，男人解释，“今天红卫队来家里了，我提前把阿白和小黑它们放走了，我让它们跑上山躲着。” 　　“我答应了大宝今晚我们全家一起上山去把阿白和小黑接回来，他说要准备好肉给阿白吃。” 　　楚怡点点头，“让阿白它们一直躲在山上也不行，实在不行我们还是把狗放空间里吧。” 　　大宝抿紧了唇，不发一言。 　　三个人一起进了空间。最后鸡是大宝抓的，他不要纪仲川和楚怡帮忙，鸡毛也是他拔的，要不是他力气小，他都想把活全部包揽了。 　　“对一只狗大宝就这么积极紧张了。”楚怡全程目睹大宝的举动叹气道，说不上来的感觉，骄傲又让她心酸。 　　“阿白从小陪着他长大，以后他对阿福也会是一样的，他会是一个特别好的哥哥。”纪仲川让楚怡不要多想。 　　最后用鸡煲了鸡汤，吃饭的时候，大宝吃得特别快，一边吃还时不时地看两眼天色。 　　楚怡皱着眉，“慢点吃，你吃这么快都不消化，最后难受的是你，待会还要爬山呢。” 　　只差把脸埋在碗里的大宝抬起头，动作慢了下来。 　　吃完了饭，一家三口换了身衣服，装了鸡肉一起摸黑上了山。 　　另一边，柴茂学从榆山村回到镇上后，没多久就又安排人去盯着榆山村，养了猫狗是肯定的，但是他对于纪仲川的话，信一半不信一半。 　　这狗这么大物件，肯定是藏起来了。 　　所以只要派人盯着，就能知道这狗到底是真放走了，还是藏起来了，要真是放走了，他明晚就不盯着了，要是真藏起来了，人狗他都要抓了。 　　纪仲川一家三口出门上山后没多久，柴茂学让在村里守着的小跟班就收到了消息，跟在他们身后上了山。 　　夜黑风高，大宝是纪仲川背着的，楚怡和纪仲川两人没敢打火把，只敢借着月光一步步上山。 　　走到一半，两人就听大宝说，“爸妈，我好像听到了脚步声，好像是在我们后面。” 　　大宝又仔细听了听，“好像只有一个人。” 　　纪仲川：“应该是柴茂学的人，没想到他会在派人盯着我们，我们不应该这么急着就上山找阿白的。” 　　不过多说无益，他有了个法子，把大宝放下，“我去引开他，你们先等一会，再去找阿白。” 　　只能这样，黑暗里，大宝的唇抿得紧紧的，抓着楚怡的手也抓得紧紧的。 　　过了好一会儿，大宝才说话，“妈妈，那个人跟着爸爸走了。” 　　“嗯，那我们走吧。” 　　因为不知道阿白在哪，所以母子俩只能在山里随便走，这时候楚怡一点也不怕，虽然看不见，但是答案陪在她身边，她也觉得安心。 　　就是遇到危险了，她也可以拉着大宝进空间，就是有点担心纪仲川，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而纪仲川那边，为了引来跟着来的那个人，纪仲川弄出的动静挺大的，小跟班听着声音，就跟着纪仲川走了。 　　隔着一段距离，不太近又不太远，小跟班却也能听到他的动静。 　　跟在身后一段距离，小跟班就发现不对劲了，他发现纪仲川不动了，而且好像在说话。 　　小跟班又走近了一点儿，听清楚了，男人背对着他，嘴里念念叨叨。 　　“大伯，你要的东西过阵子我就烧给你，知道你穷，但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也穷啊，你别托梦给我给孩子了，孩子还小，这几天夜里一直被吓，一直睡不着，天天晚上哭。” 　　“你要是听到我说的话呢，你就应我一声。” 　　小跟班听了个全，大晚上的上山和老祖宗对话，他觉得心里毛毛的，他还以为是上山来找狗，所以莽得直接跟上来了，谁想到是给去世的大伯烧纸钱，小跟班存了点害怕，打算走了，对于去世的人，他还是心存敬畏的，不想打扰人家叔侄。 　　然而还没等他走，接下来就发生了更让人害怕的事，纪仲川说的话发生的现象，让他毛骨悚然。 　　“大伯，你要是听到我说的话了呢，你就应我一声。” 　　“吹一阵风就当答应我了，以后都不来找我和孩子了，以后我会让他们好好孝敬你的。” 　　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突然吹来一阵凉风。 　　吹得小跟班心里瑟瑟，他心想这就是一阵风而已，但是这风怎么吹得他直流冷汗呢，而且小跟班感觉周围凉飕飕的。 　　小跟班扶着树，不知道摸到了什么，手上冰凉凉的，他还感觉有水…… 　　小跟班后退一步，后背又撞上树，他望着黑漆漆的夜，只感觉害怕，他不想再跟着纪仲川了，这人就不是正常的大晚上来山上会找去世的大伯。 　　这不是吓人吗。 　　小跟班拿出火折子，他顾不上那么多了，吹亮了火折子，转身就跑。 　　纪仲川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望了一眼，看见这小跟班已经跑下山了，笑了笑。 　　他也点火，去找楚怡和大宝，母子俩没有走多远，看见亮光越来越近，母子俩就站在原地等着了，都有点紧张，害怕是什么脏东西。 　　等亮光来到身前，发现是纪仲川才松了口气。 　　“我们要快点，找到阿白和小黑，不然我怕刚才那个小跟班会找人回来找我们。”纪仲川说。 　　“妈妈我们把鸡肉拿出来，阿白闻到香味，应该会出来的，这么晚天这么冷，它肯定没睡着。”大宝说。 　　楚怡依言拿出鸡肉，在空间里保温保鲜，一拿出来，三人都闻到了一阵肉香。 　　大宝说的办法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一家三口站在黑暗里，等着阿白出现。 　　火把上的火嗞嗞地响，在纪仲川不抱希望的时候，身后的草丛里传出了动静。 　　大宝害怕地抓紧了楚怡的手，楚怡抓紧挽着纪仲川的手臂。 　　纪仲川说不害怕是假的。 　　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紧张，眼也不眨地盯着草丛。 　　但值得高兴的是，草丛里走出来的是阿白。 　　火光下，能看到它白色的毛发已经脏了。 　　跟在它身后的还有小黑。 　　大宝在看见阿白的时候，就笑了。 　　阿白是饿了，除了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大宝和两个主人，就直奔鸡肉而去。 　　楚怡让它吃了一块肉，也给小黑吃了一块，然后就把鸡肉收回空间里了。 　　“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还是纪仲川背着大宝，楚怡抱着小黑，阿白走在最前面。 　　在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另一边小跟班也跑回到镇上了，他倒是没有找柴茂学，回到家倒床就睡，嘴里念着“阿弥陀佛”。 　　这些楚怡和纪仲川都不知道，把狗和猫都带回家后，喂它们吃了东西，又替它们洗了个澡。 　　看着阿白和小黑在吃东西，楚怡突然对大宝说，“大宝，我想把阿白和小黑留在空间里，你同意吗？” 　　“红卫队还会来村里的，我们也不知道能藏阿白和小黑到什么时候，待在山上不止我们不放心，你每天也都会提心吊胆的。” 　　大宝抿着嘴，脸颊鼓鼓的，老大不高兴了，他看着阿白和小黑，“可不可以让阿白和小黑自己选？” 　　“我们就只试一小会儿时间，然后我们就进来，我跟阿白它们说。” 　　楚怡和纪仲川对视一眼，点头。 　　“那爸妈你们先走开，我要和阿白和小黑说悄悄话。” 　　楚怡起身，“那你们聊好了，就告诉我。” 　　楚怡和纪仲川走远后，大宝一手抱着阿白的脖子，小黑在他腿上坐着，另一只手放在一猫一狗面前，“一会儿我和爸爸妈妈出去，阿白小黑你们要出去吗？要出去的话，就握一握我这只手。” 　　阿白伸出舌头，舔了舔大宝的脸，他腿上的小黑从他腿上走下来，冲着大宝“喵”了一声，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楚怡和纪仲川的方向，走了过去。 　　大宝催阿白快点决定，“阿白，快点啊，出去的话你就握一握我的手。” 　　阿白看了小主人一眼，扭头走了，毛茸茸的尾巴还打在大宝脸上，他吃了一嘴毛。 　　大宝顾不上嘴边的毛，他愣了，阿白这是不愿意出去？ 　　大宝扭头看小黑，发现小黑走到他爸妈脚边坐下来就不动了。 　　他也不知道小黑愿不愿意出去。 　　不过他也有办法。 　　他叫来楚怡和纪仲川，“爸妈，我们出去吧。” 　　“阿白和小黑呢？” 　　“它们也……”话还没说话，大宝就被阿白和小黑齐齐吼住了。 　　一猫一狗冲他呲牙，一脸凶相。 　　“吼——” 　　“喵——” 　　楚怡看明白了，“它们这是不愿意出去吧？” 第86章 知青院建成 ——（修） 　　大宝瞪着阿白和小黑, 很不高兴。 　　他害怕他待会进来阿白小黑就都死了，尤其是阿白，他眼里含着眼泪, 扭头抱着楚怡的腰哽咽着哭。 　　“妈妈, 我不敢出去！”出去就意味着要抛下阿白小黑。 　　纪仲川看着阿白小黑，叹气, “那就先不急着出去，等大宝你说出去了再出去。” 　　反正在空间里是静止的, 愿意待多久就待多久。 　　大宝狂点头, 能多陪阿白一会儿就多陪一会儿。 　　可是再久的陪伴也是有离别的一天, 出空间的那天, 一家三口把阿白和小黑的面貌体征记录下来。 　　阿白已经七岁了，相当于人的四十五岁, 小黑也有两三岁了，一猫一狗吃得好长得也壮，胡子还是黑的, 一点也不显老态。 　　所以到时候出去了再进来，就只能从体型上观察它们了。 　　楚怡给阿白小黑准备了很多吃的, 就带着大宝和纪仲川出去了。 　　“妈, 我们什么时候再进去？”一出来, 大宝就迫不及待地问。 　　“外界过一天空间过10天, 我们10天后再进去看阿白和小黑。”楚怡回答。 　　“三天不行吗？空间过了30天, 肯定能知道结果了。”大宝一天10天, 就不乐意, 下意识地觉得好慢。 　　连纪仲川也说，“7天吧，10天太久了。” 　　两个月足够了。 　　在父子俩的坚持下, 楚怡同意了。 　　这7天过得很漫长，在阿白进空间的第二天，柴茂学照例来例行搜查，纪仲川让陈平安人跟着去照应一下，他在知青院盯着人上工。 　　尤其是几个知青，不让人盯着，总会偷懒。 　　“快要过年了，偷懒不得，我们进度加快一点，到时候大家伙领了工分过个好年，知青们过年也能过得舒服些，大家说是吧。” 　　纪仲川话是对着所有人说的，眼睛却是看着知青们的。 　　“今天要把三间宿舍的房梁给架好。” 　　宿舍的墙已经砌好了，青砖绿瓦，瓦片已经买来堆放在院子里了。 　　因为这几天红卫队来搜查，大家干活心不在焉的，架房梁的事就被耽搁了。 　　吩咐完大家伙，纪仲川也没有走，他就盯着谁偷懒。 　　架房梁都是男人干的活，纪仲川看到一群知青在休息，他开口让她们进厨房帮忙。 　　“你们有两个人去帮忙做一下饭。”纪仲川伸手指了指在院子一旁开始摊面的大娘，就大娘一个人在忙，旁边菜还没洗，灶里的火也没点。 　　知青院的活，都是管饭的，做饭是在院子里临时砌一个土灶做的。 　　平时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大娘一个人在忙，平时他不管，但是现在他在这，他就不会不管，尤其是看到汪若书还想着往他跟前凑的时候，纪仲川直接就让人去给大娘帮忙。 　　汪若书找他什么事，他已经知道了，邮局那边没有通知到他，他也没办法。 　　汪若书看见纪队长脸色沉沉地指着自己，她看了眼院子一角的厨房，这是点名要自己去帮忙。 　　她抿了抿唇，有些不乐意。 　　现在大多数人都在休息。 　　但是纪队长一直盯着她，在看到她磨蹭的时候，还出声催促，一副她不懂事的样子，“愣着干什么呢，去帮忙呀。” 　　她扭头看向唐采荷，求助。 　　唐采荷看身边人，陶迎秋尴尬地笑笑，不说要去，姚会雯是直接当没看见她的眼神。 　　两个人，反正汪若书已经算一个名额了，那就还剩一个，但是姚会雯和陶迎秋都不想和汪若书共事。 　　无奈，在汪若书的注视下，一次次的眼神催促下，唐采荷只得起身，和她一起去帮大娘忙。 　　对于两个知青的到来，做饭大娘有些惊讶，对于她们提出要帮忙，做饭大娘顺水推舟，“那你们就帮我烧火吧，还有洗个菜，待会用水焯一下。” 　　唐采荷主动提出来，“我去烧火吧。” 　　让汪若书烧火，可能会把知青院给烧了，还会抱怨烟火呛。 　　但唐采荷没想到，就是洗个菜的功夫，汪若书也能抱怨。 　　她很小声，“采荷，我觉得纪队长可能针对我。” 　　“怎么说？” 　　“寇国枫和洪诚去架房梁去了，我们这些女同胞按理说可以休息的，往日也不会需要我们这些知青帮忙做饭啊，如果不是针对我，怎么会叫我来帮忙做饭？你看陶迎秋和姚会雯，不也是在那边休息吗？”听起来分析得头头是道。 　　唐采荷嘴上说，“你想多了，纪队长怎么可能针对人呢，你说往日里不需要知青做饭，往日里纪队长也很少在知青院待着啊，并不会特意针对你，可能就是看大娘这没几个人，就叫我们闲着的过来帮个忙。” 　　她心里却是不一样的想法，唐采荷觉得纪仲川要真是针对汪若书也无可厚非。 　　经过昨天的事，纪队长对汪若书没点意见是不可能的，她都觉得汪若书干得都是蠢事，又蠢又碍眼。 　　要是她养的猫或者狗因为别人横插一脚被抓了或者是怎么样了，那她得恨死这个人。 　　现在来看，唐采荷只希望纪队长别把她给记恨上了。 　　纪仲川当然不会针对唐采荷，他不喜的人很明确，就是汪若书。 　　他在知青院监工一天下来，发现这汪若书是能偷懒就偷懒，动作很慢，洗菜最后大部分还是她身边的女知青洗的。 　　多劳多得，纪仲川冷眼旁观，在他的监督下，其他几个知青，都怕有什么差池，活干得认真又细致，可能是纪仲川在，大家伙的工作热情高，知青院的厨房当天下午就弄好了，纪仲川就又安排几个知青打扫厨房卫生。 　　一天下来，除了汪若书以外的知青都能挣个一工分都有余，而汪若书连半个工分都勉强，纪仲川不太想给，认为她又懒又慢，干活的时候，话还多。 　　“明天房顶上放上瓦片后，知青院也就差不多完工了，明天需要几个人给知青院打扫卫生，”纪仲川说着，当即安排了打扫卫生的人。 　　“两个男知青配合两个女知青干活，把宿舍里的垃圾都打扫干净，另外两个女知青，就整理一下院子。” 　　院子的卫生并不需要怎么弄，除草可能更多一点，对于这个安排，陶迎秋和姚会雯都挺满意的。 　　整理院子，就半个工分了。 　　而同样打扫宿舍卫生的，是一个工分，苦点累点多给工分她们也没意见。 　　苦活累活还是她干，汪若书算是明白了，这纪队长肯定是针对她了，她当场表现出不满。 　　“纪队长，你是不是在针对我？” 　　纪仲川看向她，一脸讶然，“汪知青，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我哪里针对你了？” 　　“我和采荷的活为什么比陶迎秋她们两个的更累更多。”宿舍有三个，每个宿舍加起来十来个房间，而院子只有一个。 　　“所以，多劳多得，我让你们挣一个工分。”纪仲川这个话这个安排，也挑不出错。 　　干多点就挣多点，难道还有有钱还不想挣的吗？ 　　纪仲川看着汪若书愤愤不平的样子，问她：““你觉得我安排不合理？” 　　汪若书有些犹豫，就在犹豫的时候，唐采荷开口说话，救场的总是她，剩下两个女知青都有些同情地看着她。 　　就连两个男知青眼神都纷纷看向她，想知道她又会为了改变尴尬的局面说出什么话。 　　唐采荷：“纪队长，我觉得你的安排很公平，我就想打扫宿舍，如果若书想和迎秋她们换，那她就换吧，我不想换。” 　　这话是救场，也是表明自己的立场，虽然说得不漂亮，但是结果很漂亮。 　　纪仲川点头，“那你就留下，”说完他扭头看向汪若书，“至于你，你既然不愿意，那你问问她们两个，有谁院子和你换的。” 　　汪若书咬着唇，一双仿若带水的眸子看向陶迎秋和姚会雯两人。 　　姚会雯直接摇头，“我觉得纪队长的安排挺好的。” 　　汪若书和唐采荷结伴，陶迎秋就和姚会雯结伴，四个女知青分成两个姐妹团，陶迎秋自然是不乐意和汪若书换的，所以她摇头。 　　纪仲川点了点头，很满意，“那明天你们几个就分工合作吧。” 　　他走后，几个知青也四散开来，她们都品出来了，纪队长对汪若书有点意见。 　　不过这关他们什么事呢，他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连唐采荷也是这个想法。 　　她觉得纪仲川对她没有针对。 　　而接下来的几天，果然应验了他们的想法，最苦最累的果然是汪若书。 　　在第八天的时候，知青院建成了。 　　而阿白也进了空间9天了，很快最后一天也来了。 第87章 猫狗离家 —— 　　第十天到来, 楚怡一家三口早早就进了空间。 　　一进去，他们就看到了阿白和小黑。 　　大宝惊呼一声，挣开楚怡的手, 冲过去搂着阿白的脖子, 小黑也冲过来扒着纪仲川的腿脚，要跳到他肩膀上去。 　　纪仲川弯腰把小黑抱到手里, 顿时感觉重了不少。 　　“重了很多。”他看向楚怡。 　　楚怡伸手给小黑顺毛，就她手下感受到的, 小黑身上的肉感厚厚实实的, 这是胖了。 　　空间三个月, 小黑胖了。 　　小黑窝在男人怀里, 冲她“喵”了一声，楚怡看了眼小黑的脸, 没什么变化，收回手，她又去看阿白。 　　阿白被大宝抱着, 头搁在大宝肩膀上靠着，一双眼睛随着她转, 楚怡能感觉到阿白对人的依赖, 估计这三个月阿白心里也想过, 他们是不是抛弃了它。 　　为了检验效果, 楚怡这10天, 都没有进过空间。 　　她在阿白身上确实有发现, 楚怡感觉它精神不是太好, 嘴角耷拉着，她揉了揉阿白的腮，阿白动了动, 冲她咧了咧嘴。 　　“妈妈，我抱着阿白感觉它瘦了。”大宝回头冲她说，以前阿白天天跟着他跑，他几乎天天抱，这回隔了十天，大宝一抱上手就感觉到了。 　　楚怡轻轻应了一声，“阿白三个月没见你，可能是想你了，待会看它饿不饿，你喂阿白吃。” 　　她也不知道阿白是不是因为太过于想念大宝，所以才会看着这么疲倦。 　　楚怡去看她留给一猫一狗的伙食，都吃完了，看来是按时吃饭的，30份都吃完了，她怕阿白和小黑饿着，10天前出空间的时候，是为它们都各准备了早中晚三十份吃的，给它们分区放着。 　　什么时候该吃哪份，这点上楚怡对它们还是放心的。 　　“怎么样？”纪仲川抱着小黑走过来，问她。 　　楚怡摇头，“不知道，我也不能确定，不过，阿白它们应该是不能在空间待下去的。” 　　“阿白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不确定是不是空间的原因“”。” 　　这边楚怡和纪仲川在说着话的功夫，就看到大宝在抓鸡，他就只负责抓，阿白负责逮，一扑一个准。 　　楚怡看着大宝手上的鸡，突然瞪大了眼睛，她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些！ 　　她养在空间的鸡，和阿白小黑一样，也是动物，它们的下蛋速度很快，每次她进空间捡了一次鸡蛋，出去了再进来，就又是一个小山堆的鸡蛋。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出去了，空间就是流动的。 　　所以说，阿白和小黑不能待在空间里。 　　“我知道了！” 　　楚怡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纪仲川一跳，也吸引了大宝和阿白的注意力。 　　“妈妈，怎么了？”大宝问。 　　“大宝……阿白可能不能留在空间。” 　　楚怡说完，小心地看着大宝，她把母鸡生蛋的事举例告诉他。 　　“三个月可能一时看不出来什么，但是时间一长，就能看出来了，虽然只有10天，但是阿白和小黑年龄已经增长了三个月了。” 　　大宝愣愣地站着，浑身喜悦的神情荡然无存。 　　“那阿白和小黑怎么办？”大宝知道楚怡的意思，如果再任由阿白和小黑待在空间，那它们就会老得特别快。 　　可是如果不在空间里待着，那阿白和小黑能去哪？ 　　“不能让阿白在山上待着！”山上大宝是坚决不同意了。 　　楚怡和纪仲川暂时不知道让阿白和小黑藏在哪，出了空间后，只能把它们也带出了空间，让它们先藏在大宝的房间里。 　　“实在不行，我就辞了百货大楼的工作吧，回家待着吧，陪陪阿福，这样红卫队来突击搜查，我也可以第一时间把阿白和小黑它们藏起来。”楚怡看着大宝每天郁郁寡欢，提心吊胆，心疼得没办法，所以她和纪仲川商量。 　　纪仲川不是很赞成，“你只能在它们来搜查的时候把它们藏起来，但是平时呢？就换成你提心吊胆的了。” 　　“再说了，我天天在村里，用不着你也在，你就好好地在百货大楼上班，平时大宝也在镇上，你这工作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你不用辞。” 　　“阿白和小黑就先让它们藏在家里吧，柴茂学他们搜查过一次了，不会轻易再来第二次的。”纪仲川安慰她。 　　阁楼上有个猫窝，原本小黑就是住这的，纪仲川在小黑的猫窝边上又弄了个狗窝。 　　他对着一猫一狗说：“阿白，小黑，这段时间就委屈你们待在阁楼上了，不能下楼你们不要乱叫，我和妈妈还有哥哥弟弟天天上楼看你们。” 　　纪仲川说出来的话，自然也能做到，接下来几天，他再忙也都一天上两到三次阁楼，当然大宝是跑得最勤快的，抱着阿福，一回来两兄弟就待在阁楼上。 　　纪仲川忙是因为，知青院建好了，他要安排分配宿舍床铺，以及给知青安排住宿的事。 　　三间宿舍里头一共有十二间房间，两间用作女知青宿舍，一间用作男知青宿舍。 　　这么多房间，一共才六个知青，大家都想单独住一间，但是纪仲川没法让他们如愿，也不可能随他们的意愿。 　　因为没有多余的床铺可以安排。 　　单间宿舍安排一架铁架子床进去，可以住两个人。 　　这花在铁架子床上的钱是大桥，都是纪仲川先垫付的。 　　这花销都是有计划的，纪仲川买了四架铁架子床，以作备用。 　　睡的床帮忙准备好，其他的就要知青们自己准备了，被子也要知青们自己准备。 　　寇国枫和洪诚两个男知青倒是很直接，找荣叔借的床褥，荣叔直接借给他们了。 　　几个女知青如法炮制，找赖大娘家借。 　　就这样，几个知青算是彻底安顿下来了。 　　又一次接近年关，纪仲川要忙的事多着呢，他有计划趁着这次过年，食品厂发分红，就给村里安装一个大喇叭，平时开会集合什么的，就不用让人挨个通知村里人了。 　　然而就在村里沉浸在要发分红的喜悦中的时候，阿白和小黑不见了。 　　这天还是早上，大宝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拿上吃的去阁楼找阿白和小黑，结果发现整个阁楼都不见一猫一狗的身影。 　　他急匆匆地跑到楼下，“爸妈，阿白小黑不见了！” 　　抛下这句话，大宝就跑出家门，他先去的大伯纪仲河家，家里的几个大人都起来了，谭小翠头一次看见大宝这么早过来，又是一脸急色，赶紧放下手里漱口的树枝，迎上去。 　　“大宝，怎么了，急忙忙的？” 　　“奶奶，有没有看见我家的阿白和小黑？”大宝一路冲过来，跑得急，脸色通红。 　　谭小翠摇头，“没有啊，你找它们做什么？你爹前段时间不是把它们放养了吗？” 　　大宝摇摇头，也不解释，只说，“它们今天早上不见了！” 　　“奶奶你看见它们了，麻烦你一定要跟我说一声！” 　　说完又急匆匆地跑了。 　　谭小翠话还没说呢，大宝就跑出去了，远远的只剩一个背影，跺了跺脚，“哎？你这孩子，跑那么急干什么？！” 　　谭小翠嘀咕完，回头发现自家老头子在看着她，谭小翠被老头子的脸吓了一跳，刚想发飙，就听到纪二兴问，“大宝怎么了？” 　　原来他不知道啊。 　　“说什么阿白和小黑不见了，让我看见了告诉他一声，”谭小翠不解，“这猫和狗不是被老四放走了吗？” 　　当然不是。 　　按大宝现在的表现来看，这猫和狗一准没有放走，肯定偷偷养着呢。 　　纪二兴看了自家老婆子一眼，“待会我们出去帮大宝去找找。” 　　纪二兴说要帮大宝找阿白和小黑，纪仲河家吃早饭的时候，纪二兴又在饭桌上说了此事，叮嘱两个孙子和大儿子大儿媳，一定要悄悄找，不能惊动其他人。 　　从大伯家出来后，大宝又跑去了纪仲海家，纪仲山家，无一例外听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一大家子人私下里帮着找了，但都没有找到。 　　阿白和小黑就这么不见了。 　　都快过年了，发生了这么一件事，让大宝的心情非常不好，平日里话都少了大半。 　　不过他的不高兴，也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桂香凤生产了。 　　赶在年前生下来一个闺女。 　　纪仲山的这个小闺女，一下子越过阿福，成了家里最小的孩子。 　　孩子的出生，算是喜事一件，冲淡了家里的从阿白和小黑丢了后的伤感。 　　楚怡安慰大宝，“阿白和小黑早上不见了，那么说明应该是它们自己跑出去的，可能它们不想让大宝和爸爸妈妈为难，所以就自己跑走躲起来了。”这只是楚怡的猜测，她觉得大概率是这样。 　　红卫队也不可能半夜爬进他们家，把狗和猫都给偷走了吧。 　　要真偷走，他们也会听到动静的。 　　“现在小妹妹出生了，你又当哥哥了，我们去看看小妹妹好不好？” 　　这个解释，楚怡说过不下三次了，听多了大宝也倾向于这样，但是大宝还是很难受。 　　“行吧，妈妈你说，阿白和小黑还会不会回来？” 　　楚怡：“会的，或许不用多久，或许很久。” 第88章 征兵名额 —— 　　短期内, 阿白它们应该会藏起来吧，只是不知道它们在外面流浪，平时吃什么。 　　大宝跟着楚怡去纪仲山家看他刚出生的小闺女。 　　“三伯娘, 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大宝看着楚怡抱到怀里的小妹妹, 问桂香凤。 　　桂香凤：“你三叔说是叫纪帆帆，一帆风顺的帆。” 　　“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有小名吗？”这孩子的到来不容易，这个名字饱含着桂香凤夫妻俩最简单的念想了。 　　“就叫帆帆, 一样的意思。” 　　在纪帆帆出生后半个月, 楚怡又在这个世界迎来了新的一年。 　　这个新年里, 榆山村做了件事, 安装大喇叭。 　　这安装了大喇叭用处多了去了，通传消息最方便了。 　　秋婶听说了消息, 还对陈康南叹息，“你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 　　一眨眼, 陈振兴已经去世一年多了，他在世时, 就说过要黑村里安装大喇叭。 　　秋婶叮嘱儿子, “清明的时候要把消息告诉你爹, 要带上小金枝, 让他爷爷看看孙女。”陈金枝是陈康南和王小雨的女儿。 　　陈康南一一应下。 　　大喇叭安装在村广场, 那边有个仓库, 平日里纪仲川除了在家, 就是在这仓库里，他在仓库里辟了一间房间出来，平时这相当于他的办公地点。 　　村里人一年到头都是为了几亩地, 过了年，大喇叭安装好，村里又马不停蹄地准备春种，这时候镇上却传来一个让人震惊的大消息。 　　有部队来镇上招兵，而榆山村有名额！ 　　名额有三个，还有一个女兵名额。 　　这回村里正月里安装的大喇叭终于派上用场了。 　　这天榆山村村民们都听到了这则消息： 　　“各位榆山村村民们，响应国家和部队号召，年满15周岁至20周岁的未婚男女青年都可积极报名。” 　　“从今日起，三天内请各位村民到我这登记家中15周岁以上的男女青年。” 　　这则消息一出，整个榆山村都沸腾了，纪仲川家的门槛都被快踏破了。 　　纪家里，最高兴的就属纪仲河还有纪仲海两家了，无他，纪春华纪秋实还有纪夏木年龄都很合适。 　　前面的春华和秋实还不够19岁，就是够19岁，还没够20岁，那也是可以报名的。 　　至于纪夏木，那就更有希望了，才17岁。 　　都不用两个儿子操心，纪二兴就把三个孙子拉过来报名，要是三个都种了，那真真就是祖坟冒青烟，要光宗耀祖了。 　　纪二兴私底下悄悄问纪仲川，“一共有多少个名额？” 　　纪仲川：“三个，其中有一个女兵的名额。” 　　纪二兴眼睛发亮，“那水水和冬冬她们也能报名？” 　　“不能，”纪仲川摇头，“水水和冬冬才14岁。” 　　“那不都一样吗，她们实岁14岁，虚15岁，晃16岁，毛都17岁了，那还不够年龄报名啊？那是够够的！” 　　纪仲川无言。 　　“老四，这村里适龄的女儿，可都没几个，难道我们就浪费一个名额吗？” 　　纪仲川眉头一寸寸紧皱，眸光温和，声音里却是警告，“爹，选谁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一个人贸然做决定，想也知道不可能，无法服众。” 　　纪二兴摆摆手，不耐烦听他的大道理，“我都懂，我呢，只是和你提一下。”听进去了，就会给侄子侄女创造机会。 　　听不进去，纪二兴摇摇头，那也没办法了，只当他屁都没放。 　　纪二兴之后，纪仲海和纪仲山都来找纪仲川，叫他上家里吃饭。 　　山海两兄弟还在纪仲川家门口遇上了，两人对视一眼。 　　肯定是为了征兵的事。 　　“二哥，我来找四弟上家里吃饭，你也是？”纪仲山先一步问出来，打破了两兄弟间的尴尬。 　　纪仲海点头，纪仲山顺杆子爬，“那你干脆上我家得了，饭煮得多。” 　　“……那你也得四弟同意再说吧。”纪仲海看了一眼这个三弟，也没同意也不拒绝。 　　那就把四弟叫上就行了。 　　进了纪仲川家门，纪仲山和纪仲海一比，就显得随意多了。看到大宝在院子里看书，他走过去从后面揉了揉大宝的头，“大宝，你爹呢？” 　　大宝把手上的书合上，朝两人打招呼，“三伯，二伯。” 　　“我爸在给我弟洗澡呢。”大宝指了指厨的方向。 　　没出去就好，纪仲山点头，又问，“吃饭了没？” 　　大宝摇头。 　　纪仲山让大宝继续看书，他拐到厨房去找纪仲川，纪仲海看他走也赶紧跟上。 　　纪仲山走到卫生间门口，纪仲川确实是在给阿福洗澡，他没有进去，站在门框边上，邀他。 　　“四弟，晚上去我家吃个饭吧？” 　　“……我们家也快吃饭了。”纪仲川听闻声音，扭头看了一眼，前面两个哥都在门口杵着，像两座大山挡住了门口的光线，阿福原本在玩水，现在都安静下来了，怯怯地抬着望着。 　　拒绝了纪仲川又说。 　　“哥，你们挡住光线了，你们有什么事先在外面等着吧，我给阿福洗完澡出去再说。”他说。 　　“这里是能说事的地方吗？”纪仲川不给面子地反问，其实他也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无非就是为了征兵名额的事，饭他是不去吃了。 　　“三个名额，都给自家人吗？”纪仲川反问他们，“秦家也有合适的人选，陈家也有，好几个呢，肯定是要竞争的，我们家的孩子都能比得过他们吗？” 　　“当然比得过！”纪仲海抢着答，“我家夏木长得多高大，读了初中，那可是文化人！” 　　纪仲川给阿福擦头发，他安静地坐在纪仲川怀里，时不时地看两眼爸爸对面的二伯和三伯。 　　两个人长得都很像，小孩子一双眼睛好奇地转来转去。 　　“那春华和秋实呢？他们两个的年龄也合适，家里的孩子都不蠢这个不用说，大哥不在这里，但也不用问，肯定也是希望他们能选上的。” 　　“那三个名额都是给我们纪家送的吗？”纪仲川无所谓地说，他倒是希望三个名额都是给他们家的，“三个孩子都送到部队里去，我肯定是乐意的，但是别人能乐意吗？” 　　接着他又问了一个让人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二哥三哥，你们还希望水水和冬冬也能选上，那女兵名额只有一个，我给谁？” 　　“……” 　　“……” 　　凭心而论，纪仲海和纪仲山都想给自己女儿。 　　“哦哦、哦哦、哦、”阿福坐在爸爸腿上晃着腿拍着手掌，适时地发出声音，打破沉默。 　　“到时候夏木选上了，那女兵名额给我家冬冬好了。”纪仲山最后做着挣扎。 　　“到时候我看情况怎么样吧。”纪仲川没有一口答应下来，把两个当哥的打发走，他让大宝照看弟弟，他去做饭。 　　同样打着征兵名额主意的，还有知青们。 　　去了部队当了兵，就有理由走出榆山村，谁不想呢，尤其是他们这些知青。 　　今年过年，知青们一个都没能回家，都不被允许。 　　而汪若书就更委屈了，她寄了三个月的信，一点儿回音都没有。 　　年前的时候，纪仲川不堪其扰，带着她去了镇上邮局，当着她的面问了，邮局并没有收到从十谊市寄来的书信包括包裹。 　　后面纪仲川也就没有再管，然后就是征兵的消息就出来了。 　　所以，汪若书就升起了从榆山村征兵出去的念头。 　　她和唐采荷商量，后者劝她别动这些念头，“这些名额肯定是给自家人，凭啥给你啊，要是不限名额，若书你去才可以。” 　　“若书，好好在这待着不好吗？我记得当初你下乡的时候，并没有这么讨厌这里啊，现在怎么天天想着不该有的念头？” 　　汪若书抿唇，“这里的纪队长对我印象不好，有时候故意针对我，再待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 　　“……”明明是你先惹急了人的，这会儿反而赖到纪队长头上了。 　　同知青院的知青知道了汪若书的大胆想法，纷纷摇头，寇国枫难得地说了一句。 　　“她是不是在做梦？” 　　洪诚第一次见他这么说一个人，噗嗤笑道：“可能吧。”大小姐下乡，就是这样咯。 　　…… 　　“你想留一个名额给水水和冬冬其中一个孩子？”夜里，楚怡问在书案边纠结选拔对策的纪仲川。 　　因为适龄的名额太多了，所以纪仲川打算找个办法筛选出三个名额。 　　“是有这么想过，水水和冬冬都适合当文艺兵，要是能选上一个，那当然是好的，只是都不够年龄。” 　　“如果你真想让她们两姐妹去一个，那就决定好选哪个，还有，让大家都信服，不然就不要考虑，毕竟这两姐妹，都还不满14岁吧。” 　　纪仲川点头，叹道：“冬冬和水水年纪小了点。”可惜了，13岁的年纪，纪仲川也不想让她们去部队，光荣是有，但很多都不懂呢，纪二兴说周岁14岁，其实还没到生日，两姐妹都还差几个月才过14岁生日。 　　“你说要怎么筛选出三个名额？”纪仲川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办法，他想直接圈名字交上去，但是有人不同意。 　　比如秦铁柱，还有陈家保这两人。 　　这两人就算自己没有合适的孩子，但旁的亲戚有，都是一个姓的，选出合适的孩子，有机会就得争一争。 　　有话说，一人当兵，全家光荣。 　　现在是，一人当兵，全族光荣。 　　“你一个姓圈一个人也不行吗？”楚怡反问，按理说这样合心意了吧，都照顾到了。 　　但纪仲川摇头，“都有中意的人选，我也不能都如他们的愿。” 　　楚怡问他：“那春华秋实夏木三个孩子，你最属意谁？” 第89章 选拔比赛 —— 　　这个问题其实很难回答, 但纪仲川还是给出了他的答案。 　　“夏木。” 　　“年纪很合适，另一个性格和大宝一样，不拘束, 出门在外这样的性子不吃亏。” 　　性格和大宝一样？楚怡是没看出来, 她问他，“你从哪看出来夏木的性格和大宝一样？” 　　平时夏木会和大宝一起玩, 那都是叫出去一起玩，在她眼皮子底下的很少。 　　不过, 纪仲川平时在家的时间多, 接触比她多也说不定。 　　“和大宝玩得比较来。” 　　“就这样？”楚怡哑然失笑, 所以这是爱屋及乌了？“那其他两个和大宝就玩不来了？性格就拘束了？” 　　“……也不是这个意思, 大嫂已经开始给春华秋实两个人准备说亲了，所以我觉得……” 　　楚怡打断他, “其实你说的这个，也并没有什么关联，当兵了就不能娶老婆了？要娶老婆就不能当兵了？你对侄子们还搞偏爱啊！” 　　“……我怎么搞偏爱了？” 　　“我合理怀疑, 你对夏木是因为大宝才爱屋及乌的。”楚怡笑嘻嘻的，毕竟刚才纪仲川有一点理由就说了, 和大宝玩得好。 　　“……” 　　纪仲川干脆不和她犟嘴, 这也能吵起来, 就很莫名其妙, 他起身朝她走去, 呵了一声, 阴阳怪调地说, “希望你能明白，我对大宝才是爱屋及乌！” 　　楚怡看他越走越近，还连带着脱衣服的, 脑子里立刻机警起来，抱着被子把自己团起来，缩在床上角落里，“你不是还在想选拔对策呢吗？这么着急睡觉？！” 　　“这个先不用急，还有很多时间。” 　　所以现在急的是和我睡觉？！ 　　楚怡心里腹诽，纪仲川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是的。 　　“你在害怕什么？阿福如今几岁了？”男人脱完衣服上了床，他抢过她手里的被子，自己躺下了又拉着她一块躺下，嘴里念念叨叨，楚怡听出了他的满腹幽怨，“再过几天，阿福就一岁了，” 　　“这期间你碰过我几次？就两次，一次是我生日的时候，一次是……” 　　“咳咳咳咳……！” 　　楚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呛出一脸痛苦，纪仲川停了话，伸手帮她拍背。 　　“怎么我就说了一句话，你还不好意思了啊？” 　　“我说的都是真话，夫妻生活质量严重下降，这我不答应，现在阿福一岁了，我们可以规划一下……” 　　阿福五个月时，他们就已经不用夜里起床喂他了，要是没声音，阿福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可是问题出就出来这个声音上，每次房里有点什么动静，声音大点，阿福就会醒，然后楚怡就会抛弃他，转身去哄儿子了。孩子太小，也不能离妈妈太远，所以每次纪仲川都没辙。 　　阿福这小子睡觉对声音敏感，纪仲川在小儿子身上吃的亏非常多，大宝那时候完全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楚怡伸手捂住男人的嘴，看向床边的小床，原本已经入睡的阿福，这会儿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们呢，她直接伸手拧他胸口，“我不答应，阿福醒了，肯定是你吵醒他的，你去哄睡！”不用想，也知道这男人后面什么想法。 　　纪仲川痛得捂着胸口嗷嗷叫，反正阿福已经醒了，他得好好趁这会儿找补回来，“我都还没说规划什么，你就拧我，你看都红了！” 　　赤裸着胸膛的男人直接把她“虐待”过的地方让她看。 　　楚怡从床上坐起来时，施舍了一个眼皮去看他胸口，一看果然是什么都没有，她下床前，看他欠欠的，伸手去拧她，拧完就开溜，看他还怎么装，这回成真的了。 　　楚怡把阿福紧紧抱在手里，嘴里一边哼着歌哄阿福睡觉，一边抬眼去看床上的男人。 　　男人已经坐起来了，懒懒地仰头靠在床头上，胸膛有一片红，好像刚才她也没用多大力气，男人看着像是受到了什么欺凌，喉头上下活动，一双眼带钩子似的，欲语还休地看着她。 　　她嘴里哼着的歌停顿了一个节拍，赶紧低头看怀里的阿福，对上他黑漆漆的眼睛，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她接着哼唱，听到她的声音，得到了妈妈的注视的阿福终于慢慢合上眼睛。 　　阿福不睡觉，是因为她没有看着他吗？ 　　注意到这一点的楚怡心一软，她打了个哈欠，在床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休息，低着头看着阿福，嘴里边哼着歌。 　　刚坐下她的身后就传来动静，她没回头去看，左右不过是纪仲川又干了什么，过不久，眼前就出现一双脚。 　　紧接着就出现一双膝盖，纪仲川在她面前蹲下，伸手要抱孩子，无声地动着嘴皮子。 　　“孩子给我，我来哄，你去睡觉。” 　　只怕把阿福给纪仲川抱着，估计会醒。 　　楚怡心疼孩子晚上睡不好，纪仲川表示没事，他伸出一根手指放到阿福手边，让他握住。 　　阿福半睁开眼睛看了看上方，然后又闭上眼睛，纪仲川抬眉示意楚怡把孩子交给他抱着。 　　不把孩子给他，男人是不会罢休了，楚怡轻轻地把孩子放到他手上。 　　阿福到了纪仲川手上，动了动身体，砸吧砸吧嘴，就一直安稳地睡着。 　　不过刚才抓着纪仲川手指的手一直没松开，所以纪仲川一直是单手抱着他的，抱到手上就坐在楚怡坐得位置上，无声地催着楚怡去睡。 　　楚怡看了一会儿，确定纪仲川可以搞定阿福，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爬上床睡觉了。 　　等纪仲川把阿福哄睡了，楚怡已经熟睡了。 　　征兵名额规定了十天后交上去，所以确实如纪仲川所说，并不急，但他每天都要面对一些凑上来打听的村民，甚至连知青们都在试探。 　　纪仲川简直不厌其烦。 　　知青是汪若书，在她问出第一句，“女知青可以报名参加吗？” 　　纪仲川当即就揉额头，直接说，“汪知青，这个名额是真真实实落到榆山村的，我得为了村里人负责，不考虑知青。” 　　汪若书被怼得落荒而逃。 　　也就是在这几天，建学校的消息也下来了。 　　纪仲川要去一趟市里，去教育局商讨学校的事宜。 　　不过这不急，可以在征兵完之后再去。 　　也是这次通知，让纪仲川想到了一个办法。 　　“你说村里弄个比赛如何？”他先去问出楚怡意见。 　　“什么比赛？” 　　“拔河、跑步、游泳，优者胜出！” 　　楚怡挑眉，没想到纪仲川竟然会提出这个方法。 　　纪仲川继续说，“就当个游戏也可以，娱乐娱乐，顺便还能把征兵名额给选出来。” 　　“你出于这个想法想弄这些比赛？”楚怡问他，“不会是你想玩吧？” 　　纪仲川摆手，“怎么可能，这些比赛可以检验体能，让他们靠自己的能力赢得这个名额吧，不然我怎么选都不合他们的意，还落了个不好的名声。” 　　“挑一个大宝不用上课的时候举办比赛，大宝很喜欢游泳，到时候就算让他看着，他应该都会很高兴的。”纪仲川激动地合掌，看起来是已经有决定了，这话说出来是和楚怡分享的。 　　所以，楚怡也说，“我觉得你的想法挺好的，那你要好好动员一下村里人。” 　　纪仲川点头，他说做就做，当天他就和陈会计，秦铁柱等人商量了一下，就定下来，在3月6号惊蛰当天，为力保公平公正，村里举办一个征兵选拔比赛，参赛人员是村里所有15-20周岁的男女青年。 　　如果不想参加的，可以弃权。 　　大喇叭把纪仲川说的话，传遍榆山村的角角落落，在下午炊烟袅袅，大家伙要吃饭之际，这消息直接让他们饭也吃不下了。 　　大喇叭还在说，“比赛项目包括拔河、跑步、游泳，选出3名体能优胜者，其中包括2名男青年，1名女青年。” 　　纪仲川怕没人捧场，又补充了一句，“比赛当天，村里其余人停工休息，务必请青年人们踊跃参加，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 　　村里人对于这个消息，都很震惊，但出奇的，大家在接下来几天，都没有来找纪仲川表达过异议，倒是楚怡天天都能听到村里人讨论这个比赛。 　　“村里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 　　“也不知道比这些是为什么？” 　　楚怡傍晚抱着阿福去广场遛弯，这些讨论选拔比赛的大娘们还会拉着楚怡一起聊上几句，想从楚怡嘴里打听到什么消息。 　　但楚怡能知道什么，只笑着和那些大娘说，“哎，就是玩儿，仲川想让孩子们玩一玩，然后顺便选出体能好的，体能好的去当兵才能吃得住苦啊！” 　　“村里孩子哪个不能吃苦？” 　　“哎呀，吃苦和更能吃苦的，当然选更能吃苦的啊！” 　　那些大娘起哄，“那什么时候让我们这些老娘们玩一玩？光是孩子们玩，我们大人也可以娱乐娱乐啊！” 　　“楚怡啊，这个你得和仲川提一提啊！” 　　一大片的声音中，楚怡一句话也插不上，只是一边笑着点头，一边捂着阿福的儿子，这些大娘们的嗓门太厉害了，她都怕孩子吓到。 　　阿福大大的眼睛，拧着眉望着这些婶娘们，楚怡看他脸上露出不适，捂着他耳朵，远离了这些大娘们。 　　“阿福，耳朵痛不痛？” 　　阿福摇摇头，“痛！” 　　“这里痛还是不痛啊？”楚怡指了指他的耳朵，阿福皱着小眉毛摇了摇头。 　　楚怡舒了口水，伸手把他皱起来的眉头给抚平了，阿福和大宝两兄弟小时候都一样喜欢皱眉。 　　阿福摇头，楚怡重复了一遍，“真的不痛？”阿福重重地点头。 　　楚怡放心了不少，“阿福以后不要一直皱眉，知道吗？” 　　阿福看向妈妈，又是皱着眉，一脸严肃的样子，小脸瘦瘦的，但气势很足。 　　他点了点头。 　　“你看，阿福又皱眉了！” 　　阿福听到妈妈的话，眉头舒展了一些。 　　“阿福要不要下去走走路？”阿福抱紧楚怡的脖子，无声地拒绝。 　　楚怡也没有勉强他，阿福不喜欢走路，尽管他现在会走路，但他不会多走，平时坐在学步车里，都只是静静地坐着，喜欢坐着发呆，到不得已的时候，才会走上一段路。 　　楚怡有时候想让阿福走路，还会被谭小翠说，平时阿福和谭小翠相处得也挺多的，所以谭小翠格外地宠阿福。 　　楚怡和纪仲川管起来，也两头为难。 　　但是阿福会听哥哥大宝的，如果是大宝带他出去玩，阿福就会听大宝的，走上一段路。 　　阿福和大宝小时候是完全不同的乖巧，楚怡是又爱又怜。 　　“那好吧，阿福我们回家咯！”楚怡也不勉强阿福了，亲了亲阿福的小脸，打定主意到时候让大宝带弟弟来学走路。 　　到了3月，随着比赛时间越来越近，村里的气氛越来越高昂，大家都压抑着兴奋，为了比赛，纪仲川还在村里头挂上了红条幅。 　　楚怡把大娘们的话告诉了纪仲川，又说，“我觉得这个比赛可以流传下去，就当村里每年一期或者隔个两三年办一次的娱乐活动，让大家有个在无聊的生活里有个盼头也好，今年办第一届，明后年办第二届……” 　　纪仲川点头，在红条幅上“征兵选拔比赛”前面写下“第一届”三个字。 　　榆山村的事，传到了镇上，祖洪听说榆山村竟然搞了一个选拔比赛，他哈哈大笑，对身边人说，“这个人我前几年接触过，那时候就挺给我惊喜的。” 　　因为祖洪前几年在榆山村办过案，所以这次征兵，带上了他，毕竟对这熟悉，会省下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听起来挺有趣的，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看看这村里怎么给部队选人！” 第90章 要人 —— 　　三月6日当天, 榆山村一大早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拔河比赛是在村广场举行的，广场够大，报名参赛的男同志有16个人, 女同志有8个, 所以人数上还是很可观的。 　　纪仲川让大家选择自己的并肩作战的队友，“在5分钟内, 男女同志四个人组成一个小队，然后你们推选出小队长, 然后小队长来找我登记自己队伍的人, 然后准备妥当了, 我们就开始拔河, 选出优胜的那一个队伍，能有另外加分, 优胜队伍每个队员都加一分。” 　　“比赛后，每个小队伍还都会有我们评分队给出的分数，然后这分数再由找小队长分到其他三名队员身上, 这是你们最基础的分数，在后面跑步, 游泳比赛中, 也会有加分, 但记住啦, 后面是你们自己挣这个分数了。” 　　“需要提醒大家一下, 分数只是其中一个选拔标准, 并不是唯一标准。” 　　“除了我们评分队之外, 其他村民们也是监督者，相信大家都有一双慧眼，最后大家能选出最优秀的三位队员。” 　　人群中的楚怡听到这话有些惊讶, 她以为得分高的人就会得到征兵名额，没想到纪仲川会想到这么多。 　　评分队由纪仲川、秦铁柱、陈有福、陈家保、陈会计五人组成。 　　村民们其实作用不大，但是他们制造的舆论效果很大，就算秦铁柱，陈家保，陈有福这些人想在分数上偏心自家人，但村民们都有眼睛看，自己的儿子女儿/侄子侄□□秀在哪，通过比赛，也心知肚明了，所以最后在各方的坚持下，选出来的，应该是相对更优秀的。 　　虽然也有弊端，但这都是全村人推举出来的，那结果如何，那也怪不到纪仲川身上了。 　　不过，楚怡看了眼纪家的三个小辈，只希望他们自己也能争气点，不然到最后怕是纪二兴都会怪到纪仲川头上。 　　怪他自己家人都不想着帮着点，反而把机会送给别人家。 　　这样的安排，早在比赛开始前，纪仲川就和其余五人讨论过，报名征兵的人员，和他们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的，但纪仲川也不担心，就如楚怡想的一样，他就是想让大家看得着，最后选出来人了也闹不起来。 　　祖洪带着胡逸春混在人群中，榆山村挺多人都见过祖洪，不过这次榆山村为了几个征兵名额搞出一个选拔比赛来，很多人都来观望了，镇上的，清平村的，甚至还有大南村那么远的，乌啦啦来了很多人。 　　所以出现几个生面孔，不算出奇，再加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广场上的几十号年青人身上，因此祖洪和胡逸春都没人发现。 　　“你怎么看啊？胡营长？”祖洪笑着问身旁的高大男人。 　　胡逸春背着手看着前方，二十来个男娃女娃已经在互相组队了，他呵出一声笑，“挺有意思的，但是花头太多了，浪费时间。” 　　“我倒觉得挺好的，玩一场也好啊，我是想不到，在这么偏僻的小山村，业余生活比我们还丰富。” 　　胡逸春：“……”他业余生活也很丰富，可不像祖洪一样，胡逸春干脆不说话，一心一意地看着怎么发展。 　　纪仲川也在看着，春华秋实还有夏木三兄弟都报名了，还都在一个队里。 　　他看向其他人，都互相选好了队员，就是队长选不出来，包括春华三兄弟那一小队也是。 　　5分钟后时间到，纪仲川出声让大家过来登记。 　　“秦力强，队长，何兴怀，秦子贵，秦小季是我的队员。” 　　“陈德荣，队长，陈…………是我的队员。” 　　“王静冬，队长，何娟…………是我的队员。” 　　“陈中华，队长，纪红红…………是我的队员。” 　　“陈常运，队长，陈海…………是我的队员。” 　　“纪夏木……队长，纪春华，纪秋实，纪小年是我的队员。” 　　纪夏木当队长，纪仲川已经有心理准备了，纪仲川登记完名字后，冲侄子点头，“不要紧张，尽自己所能。” 　　纪夏木粲然一笑，“放心吧，四叔，纪家队肯定赢！”春华秋实作为大哥二哥，他们都不想当队长，另外的纪小年，表示不想当，纪夏木本来就有意当，现在都不用推辞，就当上了小队长。 　　这些队伍有很明显的抱团现象，像女同志们，就没法抱团了，这很正常，女同志人少，纪水水和纪冬冬本来年龄上就差一岁，根本没法报名，纪仲川想过在报名册上加上纪家两姐妹的名字，但一些上去，秦铁柱等人也要求塞人，纪仲川只得把名字划了，而8个女同志中，都是15岁和16两个年龄层的，16以上的根本没有。 　　17-20岁之间的适龄女同志，要么已经嫁人，要么因为其他的原因，弃权了。 　　人员已经分配好了，纪仲川让他们热身准备，让人把拔河用的绳子拿出来。 　　“按登记顺序，男队先比，然后女队。” 　　“开始！” 　　首先比赛的是秦力强队和陈德荣队，随着纪仲川的一声“开始”，场面就变得紧张又热闹。 　　“用力拉！加油！冲啊！” 　　“一直抓着绳子，强子你别松手啊！” 　　“快拉，强子不会使劲，趁他松手的时候使劲拉！”陈德荣作为队长，站在队伍的最前头也就算了，他还能一边拉一边吼，声音传到队伍最后面。 　　祖洪带着胡逸春站在他们队伍后面，陈德荣这一声吼，喊得响亮，祖洪笑道，“这小子声音不错，耐力不错。” 　　胡逸春没作声，看着那个叫“陈德荣”的小子的脚，看着他一直往前滑，底盘不稳，站不住脚，这小子后面的队伍，有人拔河还松手，前面乱了后面也跟着乱了，对面那几个小子，虽然不得要领，但是也没输。 　　因为是比赛的队伍，所以纪夏木三兄弟和纪小年都是站在纪仲川身后的地方，他们的前面就是正在比赛的陈德荣和秦力强，身后也没人往前挤，因为怕一挤人就往前冲，所以纪仲川让几个大人守在四周，禁止往前挤，地界开阔得很。 　　也因此，大宝瞅准了机会，从楚怡手里抱走了弟弟阿福，在比赛要开始前，就跑到纪夏木那，占了一个优势明显的位置，带着弟弟一起看比赛。 　　来到纪夏木这之前，大宝阿福楚怡母子三人，一直和其他纪家人待在一块，虽然也能看到，但那个位置没有最前面这么敞亮。 　　一跑到纪夏木跟前，阿福就到了几个哥哥手里，别以为阿福不喜欢看热闹，他也喜欢，双手抱着纪三哥的脖子，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小脸认真地很，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开什么严肃大会呢。 　　胡逸春虽然是随着声音看过去的，但最后最吸引他的还是这个看起来一岁左右的小孩。 　　胡逸春本来只是盯着陈德荣不断往前滑的双脚看的，他可能也是被周围的氛围给感染到了，所以也看得很紧张，就在紧张地盯着前方的时候，他就听到了一道声音。 　　“哥，一会儿你在后面的话一定要定住，不能乱动，也不能松手，我在前面肯定也会像陈德荣一样，往前滑，可能还会使不上力，我喊拉的时候大家就一起用力，反正劲往一处使！” 　　胡逸春看过去，就看到了抱着一个孩子的纪夏木。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久，眼底露出满意。 　　纪夏木察觉到一股视线，顺着感觉看过去，和胡逸春的眼神对上，胡逸春眼皮微睁，没想到这小子会看过来。 　　机警度不错。 　　他心里暗自点评一番，冲他笑了笑。 　　纪夏木突然看到前方的男人对他笑，浑身鸡皮疙瘩抖擞起来，嫌弃地收回眼神，抱着阿福继续看比赛。 　　第一场比赛最后是秦力强这一个队伍胜利了。 　　第二场是陈常运和纪夏木这两队比，胡逸春一看是他，本来就要走了，又停下了。 　　阿福重新回到大宝的怀抱，大宝把纪家人都叫来他的位置，然后把阿福交给楚怡抱着，他就站在离纪夏木最近的地方，随着纪仲川一声开始，大宝就开始喊加油，恨不得双手双脚都用起来，纪水水和纪冬冬有样学样。 　　“大哥加油！二哥加油！三哥加油！” 　　就连楚怡怀里抱着的阿福都喊出了“加油”两字，一边喊一边加油。 　　楚怡怕声音太大，吵到他，阿福这个小人精还不满地回头皱着眉控诉，“妈妈！”接着抬手拍掉楚怡捂着他耳朵的手！ 　　“1，2，3，拉！” 　　“1，2，3，拉！” 　　纪家三兄弟和纪小年四个人都打着赤膊，胡逸春看着纪夏木在第一位，然后指挥着后面的同伴。 　　他走出人群，祖洪措手不及，“哎？胡营……老胡，你去哪？” 　　胡逸春走到纪夏木对面，观望起这个年青人，涨红着一张脸，手臂青筋扎起，胸骨宽阔，是一身好筋骨。 　　可以使劲练！ 　　胡逸春点点头，也不打算多看，他走回去对祖洪说，“打排头那个打着赤膊的男青年，叫纪什么的，你跟他们村的大队长说一声，他这个兵我要了，其他人随意。” 　　祖洪啊了一声，胡逸春不打算多待，“我先走了，你留着吧，一会儿等他们有空的时候，帮我把事办了。”他不理会祖洪的惊讶，拍拍手走人。 　　祖洪留在原地琢磨了一阵，突然琢磨明白了，他扭头看了一眼纪夏木，暗道好运气，老胡很少有点名要人的时候，祖洪转身屁颠屁颠去找纪仲川。 第91章 阿白和小黑的去留 —— 　　一场比赛结束, 祖洪趁机去找纪仲川，要把事情给说了。 　　“还记得我不？”祖洪笑着，几年前的青年, 如今看着成熟了很多。 　　祖洪想着一会儿要看一看当年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纪仲川掩下眼底的惊讶, “祖队长，没想到你也会来。” 　　祖洪点头, “我长话短说吧，我好奇你们村又是拔河又是游泳的, 就想来看看, 然后我就带着老战友来了, 然后我那老战友看上了刚才第二场比赛的那个排头兵, 点名要他。” 　　祖洪指了指纪夏木的方向。 　　“夏木？” 　　纪仲川惊道，祖洪点点头, “他叫夏木？那就是他了，你和他说一声。” 　　纪仲川敛下心里的震惊，点了点头。 　　他淡定了, 但是其他人可就不淡定了，祖洪这话, 并没有避着除纪仲川外的其他人, 纪仲川和陈家保、秦铁柱等人在一起, 他们都听得明明白白的。 　　“这位大哥, 我问你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啊？”陈家保最不淡定, 报名参赛的, 很多都是他的本家人，有一个还是他亲侄子，就是陈德荣。 　　陈家保没认出祖洪来, 但陈会计认出来了，几年前杜大娘家的事了，因为一条狗，闹出了人命，就是祖洪办的案。 　　那时候陈会计跟在陈振兴身边，见祖洪的次数很多，记得住样貌。 　　“征兵名额算他一个，剩下的一个男兵名额和一个女兵名额，你们自己决定啊。” 　　陈家保并不服，祖洪多说了一句，“这男娃子是人营长点名要的，以后前途无量着呢，你也别在这里不服，以后还有机会。” 　　陈家保脸色通红，半晌憋不出一句话。 　　纪仲川：“……” 　　秦铁柱陈会计等人：“……” 　　说得挺有道理的。 　　祖洪走之前，问了问纪仲川，“纪队长，你的孩子现在应该有六七岁了吧，哪个是啊？” 　　纪仲川指了指，“夏木旁边比他矮一个头的就是我儿子了。” 　　祖洪看过去，瞪大了一双老眼，声音里满是感慨，“哎哟喂，六七岁就长得这么高大。” 　　“我过去看看。” 　　祖洪说过去看看，是本着去看纪夏木的想法，顺便看看纪仲川的儿子。 　　他走到纪夏木跟前晃悠，弄得纪夏木莫名其妙的，祖洪在人要发问的时候，转眼看向了大宝。 　　心里赞一声长得好！ 　　大宝确实长得好，不仅高大，肤色肖母，白皙红润，眉眼间养得极其英气精神，浓眉大眼，五官上除了眼睛像楚怡之外，其他地方都像纪仲川，一双眼睛灿若星辰，仿佛能把人看穿，鼻梁挺直，下巴兜兜，要是长大的，不知道多端正。 　　“叔叔？你老看着我做什么？”大宝睁着一双眼睛，皱着眉，很不满。 　　“想不想当兵啊？我带你一起去部队。”这么俊的后生，当然是要上交到部队了。 　　“不想，我想当医生。”大宝回答得斩钉截铁，“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 　　祖洪失笑，脑袋瓜子转得这么快的娃娃不多见，他指了指纪仲川的方向，“骗什么人，我和你爹认识！” 　　大宝看向纪仲川，他看到对面几个长辈都看着他这边，他抿了抿唇，伸手给他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纪夏木，“我三哥想当，你可以问我三哥去不去。” 　　纪春华和纪秋实不在，比赛完他们就跑到一边和陈德荣他们闲聊去了，不然大宝还想把他们也带上。 　　祖洪随意地看了一眼纪夏木，笑看着大宝，有点逗小孩子的感觉，一脸随意，“哦，他是肯定能去的，营长点名要他呢。” 　　大宝惊喜：“真的？” 　　祖洪点点头，“他是你三哥？” 　　这回换大宝点头。 　　祖洪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说了声不错，也没再逗小孩子，走之前给目瞪口呆中，正回不过神的纪夏木留下一句。 　　“改天见了，年青人。” 　　还拍拍纪夏木的肩膀。 　　等祖洪走后，纪夏木还有些愣，他不敢相信刚才他听到了什么，他问大宝，“大宝，刚才你有听到那个大叔说的话吗？” 　　大宝点头，“听到了，他说部队里的营长点名要三哥！” 　　“三哥，你肯定被选上了的！我们去问问我爸！他肯定知道。” 　　纪夏木伸出手制止，“先让我缓缓，先让我缓缓！” 　　巨大的惊喜，让纪夏木感觉不真实，他说话声音都是抖的，整个人飘乎乎的。 　　大宝拉着他去找纪仲川，然后纪夏木从他四叔嘴里听到了确切地消息。 　　“确实是这样，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位，六七年前来过村里办案，那时候他就是公安局的副局，现在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信得过的。” 　　纪夏木跟着纪仲川回家，纪家人听到这个消息，和纪夏木相比，他们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惊喜。 　　纪二兴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这事值得庆祝一下！请客，请全村人！” 　　曹红接上纪二兴的话，“爹说得对！到时候我把我娘家人也叫上！大家一起庆祝！” 　　“儿子，出息了，真给娘长脸！”曹红的开心是在场所有人中表现得最明显的，她儿子是被部队的营长，点名要进去的兵！ 　　就这一点，她曹红能吹一辈子！ 　　以后前途，那是无可限量！ 　　曹红高兴得合不拢嘴。 　　其他人也高兴，但没有纪仲海曹红夫妻俩这么明显。 　　李秀兰这时候问纪仲川，“四弟，那我们家春华和秋实呢，有没有什么消息？” 　　这话一出，热闹的院子静下来，曹红擦了擦眼角渗出的高兴的眼泪，看向在场的另一个焦点人物——纪仲川。 　　男人穿着一身短打，三月早晨春风凉爽，而中午也有些许热意，他沉默而面无表情地站着，从舒展地眉目以及时不时落在一旁的大宝和阿福两兄弟身上那柔和的眼神，大概能看出来，他的心情也很不错，也在为纪夏木征兵入选而高兴。 　　气氛紧张，纪仲河和李秀兰更显尤为紧张。 　　纪仲川摇了摇头，“没有，就指定了夏木一人。” 　　“这……春华和秋实表现得也很好，营长……” 　　纪二兴打断李秀兰，“行了，不是还有机会吗，接下来的比赛，春华秋实好好努力，争取再拿一个名额！” 　　被波及到的兄弟俩对视一眼，均扯了扯嘴皮子，无言以对。 　　纪夏木也看过去，两个双胞兄弟没有看他，纪夏木也听大哥二哥说过心里话，从话语上来看，起码二哥是不想去入伍的。 　　被训了的李秀兰闭嘴了，她虽然有点不服，但是纪二兴的威严她还是不敢挑战的，只能寄希望于自己两个儿子争气点。 　　再不争气，过了这个年岁，那就真的没机会了。 　　纪二兴看众人都安静下来，想要继续谈论宴请的事宜，纪仲川打断他。 　　“爹，等比赛完，选出入伍人选之后再办，现在不合适。” 　　纪二兴啪嗒啪嗒敲着烟杆，半晌后说，“行，那就等敲定入伍人选后再大办吧。” 　　纪夏木被营长点名要人的消息，在村里算是半公开了，但还是认真地参加完每个比赛。 　　比赛结果，除了他之外，另一个男兵人选是陈德荣，另一个女兵人选是纪红红。 　　纪红红和纪家的关系离得并不算近，出了五服的同一个村里的亲戚。 　　这回被选上了，纪红红的爹娘大哥带着礼物上门感谢，纪二兴顺嘴说出要宴请全村人的话。 　　这纪红红的爹娘一听，“二兴啊，你看要不我们一起办？都是老纪家的人。” 　　一起办热闹，开销也一起分担，纪红红的爹娘大哥是有这点心思的。 　　但纪二兴不同意，他的孙子办喜事，他就要自己操办，凭什么一起办啊。 　　纪二兴按住纪红红的爹张牙舞爪挥舞的手，“你让我们家夏木先办，你们家红红后办啊，我们家先来！” 　　纪红红她爹想说什么，被纪二兴打断了，“红红还得叫夏木一声哥呢，让哥哥的先来！让哥哥的先来！” 　　纪红红他爹：“……”没有这样的道理的，一起选上的还分先来后到啊，陈家人指不定在纪家之前呢。 　　如果三家办酒办到了同一天，到时候那场面，都不敢想象。 　　就连陈德荣家也来问纪二兴意见，要不要一起办，村里共同庆祝一下，出了三个兵娃子，这是村里的荣耀。 　　纪二兴不同意。 　　纪家其他人知道纪二兴是高兴，虽然这样做并没有错，但是一起办会更好一点。 　　这事得纪仲海跟纪二兴说，毕竟纪夏木是他儿子，但纪二兴老子的威严在，说不听，最后还得谭小翠上场。 　　“一起办不好？你还逞能想一个人办？都是同一天给几个孩子庆祝，让人吃完这家的酒再来吃你家的？真当人肚子是盆啊？到时候有人先吃了前面两家，他们饱了没有人来搭理你，你不尴尬？” 　　“三家一起办呢，也有三家一起办的好处，全村人一起高兴，纪二兴，你别忘了，还没春种呢，你别给我浪费我种田的时间！” 　　“……” 　　纪二兴不耐烦听她在耳边吵吵嚷嚷的，“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一起办就一起办！” 　　办酒当天极其热闹，席位都摆到了路边上，曹红不止请了自己娘家人，还让几个妯娌也请了她们的娘家人。 　　楚怡通知到楚芳，楚芳反正是带着几个孩子来了，曹红过来敬酒的时候，还问起清平村征兵情况如何。 　　楚怡看了曹红一眼，春光满面的，问起这个，就怕待会也会有什么幺蛾子。 　　“没有你们榆山村这么热闹，我们早几天就定下来了。”楚芳说。 　　“你们家光耀选上了吗？”曹红问。 　　楚怡心里暗道果然。 　　“没有。”楚芳也没生气，楚怡踢她把后半句话补上，“光耀和水水同年，一样大。” 　　15岁都不到，怎么报名？ 　　曹红笑了笑，“明年还有机会，”说完也不多待，就走了，偏偏留下的话膈应人。 　　“姐，你也别听她乱说，她一向如此，看到别人过得不比她好，他就满意了。” 　　楚芳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这回来榆山村吃酒，楚芳把四个孩子都带上了，除了手上抱着的常来，其他的孩子都不在身边。 　　实际上大宝和楚光耀常文文常英英几个孩子，都挤在纪夏木的房间里，明天纪夏木就要跟着征兵部队走了。 　　“三哥，你要去哪里当兵？” 　　纪夏木说。 　　“那我以后可以给你写信吗？” 　　纪夏木点头。 　　就在兄弟俩你一言我一句的问答中，房门被敲响了，纪夏木去开门。 　　是曹红，她手上拿着一个包裹交到纪夏木手上，“你走得急，衣服裤子这些娘没办法给你做，这是娘在镇上百货大楼买的，买了两身夏天的衣服，你带上，里头还有一些其他东西，你待会自己看。” 　　“娘……”纪夏木声音有些哽咽。 　　曹红眼睛红了一圈，她笑了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不允许他哭，“哭什么呢，以后记得常给娘写信啊，你妹妹识字的呢，能帮娘看。” 　　纪夏木点点头。 　　又说了两句，曹红就走了，走前还给屋子里的一群孩子带上门。 　　就在她爱上门后的一瞬间，屋子里的人听到了一声猫叫。 　　“喵～喵～” 　　声音是从木窗户处传来的，大宝立刻跑到窗户边上，猛地打开窗户，这个声音他最熟悉了，他听了好几年，这是小黑的声音。 　　一打开窗户，耳朵一黑一白的大猫出现在眼前，果然就是小黑，大宝惊喜地瞪大眼睛，刚想喊，小黑就跳起来，迎面朝他扑过来。 　　“嗖”地一下，小黑就跳进了房间里。 　　大宝眼前有点花，反应过来后，他看了眼窗户右边，能看得见一丁点前院，墙边有几个影影绰绰的背影。 　　他“啪”地把窗户关上。 　　等他关上窗后，一转身小黑就扑到他怀里，他抱了个满怀。 　　小黑身上臭臭的，脸也脏脏的，不过大宝不嫌弃，把它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发现它没有手上才松了一口气作罢。 　　等他做完这些，才察觉到房间里静悄悄的，他抬头，对上一二三四五六……张直勾勾看着他和小黑的脸。 　　大宝扭头像纪夏木求助，“三哥，有吃的吗？我想喂小黑点吃的。” 　　纪夏木被叫回神，点点头，“你等着，我出去拿。” 　　纪夏木出去了，门开又关上，这时房间里的众人已经反应过来了。 　　“大宝哥，这是你的猫吗？”常英英问，她以前或许见过小黑和阿白，但那时候年纪小，根本记不住，现在也才5岁刚记事的时候。 　　大宝点点头，因为她这一问，他才想起，还有阿白去哪了。 　　他举起小黑问：“小黑，阿白呢？它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小黑扭头，接连“喵”了几声，声音并不尖锐，大宝摸了摸它的头，听着声音，阿白应该没事。 　　如果阿白有什么事，小黑应该很急才对。 　　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纪夏木拿着吃的回来了，他端了一碗粥进来。 　　他向大宝解释，“大宝，包子小黑应该吃不下，我就端了一碗粥进来了……” 　　大宝谢过纪夏木，“谢谢三哥，粥就可以了。” 　　他把粥放到小黑身前，小黑马上埋头舔起来。 　　小黑果然饿了。 　　“大宝，你打算怎么安排小黑？”纪春华问，他是房间里这群孩子里年纪最大的。 　　虽然已经过了挨家挨户搜查的时候，但风声仍然紧张，私下里养不得家禽家畜，挨举报更是艰难。 　　想到这，纪春华环顾房内所有人，“这事你们谁也不能说出去，听懂了吗？” 　　一群半大的孩子一溜地点头。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小黑吃完粥之后，就又跑到窗户边上，前爪指着窗户，看着大宝，又急又尖地喵叫着。 　　“你要出去？” 　　小黑柔柔地喵了一声。 　　“你知道阿白在哪吗？”大宝问。 　　小黑喵喵叫了两声，开始在窗脚下跳脚。 　　“小黑不要叫那么大声，会被人发现的！”大宝抱起小黑，让它不要再叫了，但小黑反而越叫越欢，前爪伸直，指着窗户的方向，大宝差捂着它的嘴不让它叫了。 　　大宝也想上手捂，但是小黑竟然呲牙想要咬他。 　　“大宝，它是不是想让你开窗，然后它想带你去找阿白。”纪夏木观察了一阵后猜测。 　　在大宝怀里的小黑停止了挣扎，看着大宝的眼睛，乖乖地喵了两声。 　　“看来是的！” 　　“大宝，你让小黑自己从窗户出去，然后我们从门口出去，就和爷爷奶奶他们说我们要出去玩就行了。” 　　大宝点头，打算把话重复复述一遍给小黑听，但才说到一半，小黑就跳上窗台跳出去了。 　　“大宝，我去厨房拿点吃的，你们先出去。”纪夏木说。 　　大宝点头，小黑都饿了，那阿白应该也饿了。 　　大宝跟着小黑跑出去，现在一村的人都在三哥家，也不用担心路上会遇到人。 　　小黑非常正大光明地跑在路上，带着大宝及身后的一群孩子，这是刚刚房间里的楚光耀等人。 　　小黑把大宝等人带到山上，大宝也见到了阿白，原本阿白身上白绒绒的毛已经变黄变黑，变得大宝都已经认不出了，非常狼狈。 　　看到大宝，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纪夏木把从家里带出来的鸡肉递给大宝，“大宝，你喂阿白。” 　　大宝手上拿着一块鸡肉，这是因为纪夏木要入伍了，所以纪二兴三令五申纪家人，弄的鸡肉，不然今天还没有。 　　阿白可能饿了，它试探着往前走，大宝一直耐心地等着它走过来。 　　等了不知道多久，阿白才走过来，咬上大宝手里的鸡肉。 　　“阿白，这阵子你是不是都躲在山上？” 　　阿白尾巴摇了摇。 　　“跟我回家好不好？”大宝轻声问。 　　但阿白呜咽了两声，大宝知道它这是不愿意。 　　“那你要一直待在山上吗？我天天给你和小黑送吃的，你跟我保证和小黑不能乱跑？” 　　阿白停下进食，抬头看着大宝，这算是犹豫着。 　　“大宝这很危险的。”纪秋实说，“而且你还要上学，不能天天送。” 　　“那我叫我爸送，叫我妈送！”大宝声音有些哽咽，他也想哭了。 　　纪秋实挠头，“你先别哭啊，实在不行，你上学的时候我帮你送。” 　　“我也帮你！” 　　“我也帮你！” 　　“大宝，姐也帮你送！” 　　“表哥，我也帮你送！” 　　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想要帮忙，纪夏木让他们赶紧停下，“先别争着帮忙了，你们这么多人天天往山上跑，肯定会有人发现的！” 　　纪夏木看着一猫一狗，问大宝，“大宝，你舍得它们离开你吗？” 　　在大宝跟他急之前，纪夏木解释，“不是你想的那种离开，是它们理解榆山村的离开！” 　　“那它们离开村里能去哪？” 　　“跟我去部队！” 　　“明天让它们跟我一起坐车去部队！” 第92章 认新主 —— 　　“三哥你能把阿白和小黑带上车吗？”大宝听了纪夏木的话, 有了点希望。 　　“他不能。”纪秋实出声打断，接着训斥对纪夏木，“你可别乱出一些歪主意了。” 　　“怎么歪主意了, 到时候让阿白带着小黑去找营长, 就赖在他身边就行了。” 　　纪夏木没想那么多，一根肠子直来直去的, 想事情很简单。 　　“而且阿白和小黑干净的时候，就长得很威风凛凛的, 很多人喜欢它们, 要是被带到部队里, 就是部队养的了, 到时候也是个受宠的。” 　　其他人被纪夏木这几句话说得一愣一愣的，大宝希望又多了点, “能行吗？” 　　“能行的，先帮阿白和小黑洗干净，明天让它们自己跑去找营长, 走哪跟哪，营长还能不带着走？” 　　“到时候我会按时给你写信, 告诉你它们的情况的。” 　　纪夏木还是有点头脑的, 这种小算计, 怎么能是算计呢, 到时候营长带着一猫一狗回部队, 他肯定是挨不上边的, 是部队里的了。 　　这样也好过在村里山上流量得好。 　　“要是可以拍照, 三哥你可不可以帮我拍几张它们的照片给我？”大宝问出这话，已经是相信阿白和小黑能跟着纪夏木一起进部队里了。 　　纪夏木一群人想带阿白和小黑去沅水河边洗干净，大宝摇头拒绝了, “我想带它们回家洗，安全点。” 　　“行。” 　　其实大宝想把阿白和小黑带回家是因为，他想让楚怡和纪仲川还有阿福都见一见阿白和小黑。 　　如果明天真的跟纪夏木走了，那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它们，而且大宝觉得阿白和小黑饿了这么久，身体很虚弱，想让楚怡带它们进空间修养一阵。 　　纪夏木帮大宝把阿白和小黑抱回家，回到家关上门，他问大宝，“要怎么洗？” 　　看样子还是想帮忙，大宝摇头，“我想等我爸妈和阿福回来后再帮它们洗，现在先让它们休息一下。” 　　纪夏木等人看不用帮忙，也没有多待，很快就走了。 　　等楚怡和纪仲川吃完酒回来，已经是下午了，他们一个是妯娌一个是村里的大队长，都不能回来太早，最后是快散场的时候回来的。 　　一回来就被院子里两个黑乎乎的身影给吓到了，楚怡下意识捂住阿福眼睛，怕他被吓到。 　　但被阿福已经叫出声，“哥哥！” 　　不用阿福说，楚怡已经看到了大宝，也认出来眼前这两个黑乎乎的东西，是阿白和小黑。 　　她让后面的纪仲川赶紧关上门，“阿白和小黑自己回来的？”她问大宝。 　　“小黑来找我，然后带我去找阿白，我和三哥他们把它们抱回家的。”大宝说。 　　“妈，你快带阿白和小黑它们进空间，我见到它们的时候，都是很饿的状态。” 　　楚怡点点头，一家四口加上一猫一狗进了空间。 　　进去后，先是给它们洗了个澡，洗澡的时候，大宝把今天纪夏木和他说的提议告诉楚怡，让她定夺，纪仲川去给阿白和小黑做饭去了。 　　“妈，你们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吗？” 　　“这个方法听着很好，但带它们去部队做什么？愿意带它们去部队吗？还有真的能带进去吗？” 　　楚怡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带进去才要试试，反正我就要试，我要给阿白小黑选新主人！” 　　“三哥说了，就让阿白和小黑自己去找他的营长，让营长带它们走。”大宝也不知道，但是这是个好机会，如果营长喜欢阿白和小黑，那它们未来肯定很好很幸福的，就不会再流浪了。 　　楚怡已经懂了，说白了就是让阿白和小黑自己去抱大腿，但是，“营长喜欢猫和狗吗？” 　　“妈！你怎么那么多问题？！”问来问去，大宝急了，“肯定会喜欢的，阿白和小黑谁看见了不喜欢！” 　　“再说了去了部队里，营长不喜欢还有别人喜欢，又不是只有营长一个人！” 　　“……”楚怡竟然无言以对。 　　“你长大了，那我让你自己决定吧，只要你不后悔。”楚怡说，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也许真的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呢。 　　“大宝和夏木的这个办法确实挺好的，阿白和小黑自己流浪在外，在村里也还得躲着人，单独去到外面，处境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就让它们跟着部队走吧。” 　　纪仲川端着吃的出现在母子俩身后，他很相信部队。 　　“阿白，去到新环境后也要吃好睡好，不要乱跑，知道吗？”楚怡给阿白擦干毛发，洗干净后，帅气的模样又出来了。 　　还是一身毛茸茸。 　　“大宝的三哥也在部队里，你也不要害怕。” 　　阿白仿佛听懂了楚怡的话一样，主动靠在楚怡的怀里，翻了个身。 　　再抬头时，楚怡就看见它眼睛里有水光，不止它，小黑也有。 　　“以后有机会，我们和大宝还是会来看你们的，所以你们要吃好睡好。”楚怡一声叹息，阿白和小黑年纪很大了的，现在看着不显，可能是因为从小到大，和大宝一样，都是空间水喂养着长大的。 　　一家四口在空间里和一猫一狗玩耍了很久，才出空间。 　　一夜过去，就到了送行的日子，胡逸春带着两个绿色军装的小伙开着汽车一起出现在榆山村。 　　村里人几乎都来给三个孩子送行，村里还整了三朵红花给他们戴在胸前，看起来特别喜庆。 　　胡逸春一眼过去就看到了自己点名要的纪夏木，心里十分满意，和纪仲川确定了人选，就要走时，不知道从哪里就跑出来两道残影，快到胡逸春都不确定是什么东西，只看到两道影子“嗖”地一下上了车，还是驾驶位。 　　“去看看。” 　　站在胡逸春身边的两个小伙，收到指示上前去查看，脸色有些奇妙。 　　其中一个小伙说：“报告营长，是一只狗和一只猫……” 　　胡逸春走上去看。 　　在他们前方人群中，大宝和楚怡站在其中，紧张地望着前面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大宝，紧张地抓着楚怡的手臂。 　　他小声叫了一句，“妈，你说……” 　　纪夏木站在人前，从阿白和小黑跑出来后，也跟着紧张起来，看着胡逸春的动作。 　　楚怡还没说话，就听见胡逸春的声音响起，“哎哟，是这两个家伙啊，快点下来！” 　　接着又听他问，“纪队长，这两只猫和狗，你认识吧？是你们村的吗？快来认领一下。” 　　胡逸春问这话时，人群中就已经有窃窃私语声在讨论这一猫一狗了。 　　“应该是阿白和小黑吧……” 　　“它们不是走了吗，还在村里吗？” 　　“应该就是了……” 　　尽管再小声，楚怡和大宝也都听在耳中，胡逸春也听到了，何况是纪仲川呢。 　　纪仲川顺着他的话，走到车门前去看，反正已经听到了，再不承认也不像样，何况纪仲川也没打算隐瞒。 　　他看着阿白和小黑，对胡逸春说，“是我家养的猫和狗，前段时间因为一些事，它们跑出去了。” 　　“如果不是这次，我也见不到它们。” 　　胡逸春眼神意味深长，他让纪仲川把猫狗叫下车，“纪队长，麻烦你把它们叫下车吧，一直待在车上也耽误时间，我们也到时间该走了。” 　　离他们最近的纪夏木抿了抿唇，阿白和小黑上了车也被叫下车，那只有另一个办法了。 　　胡逸春的话，字面意思纪仲川是听明白了，他朝阿白和小黑伸出手，“过来，下车。” 　　阿白冲他吼了一声，小黑也冲纪仲川喵了一声。 　　然后坐着不动，明显就是不愿意。 　　纪仲川又叫了一声，还是一样的结果。 　　纪仲川又打算再叫，胡逸春阻止了他，朝一旁刚刚开口的小伙子开口，“阿畅，去开车门。” 　　纪仲川看着那个被叫“阿畅”的军装小伙走到另一侧去开车门，开车门的一瞬，阿白和小黑立刻坐了起来，警惕地看着阿畅。 　　胡逸春下达命令，“把它们抱下车。” 　　阿白冲阿畅张嘴，一副想要咬他的样子，阿畅犹豫了一瞬，想去抱猫，结果小黑冲他挥爪子，他进退两难。 　　“纪队长，你家的猫狗应该不会咬人的吧？” 　　“不会。”纪仲川答，他明白阿白和小黑只是想吓唬吓唬阿畅，让他知难而退。 　　得到这个信息，胡逸春又对阿畅再次开口，“阿畅，只管抱它们，抓伤了也不会伤到哪去，难道还能比上战场受得伤重？！” 　　说话间不自觉带了军威，场面被吓得一静，连阿白和小黑都呆了，睁着一双眼睛看着阿畅，无论阿畅做出什么动作都不动，乖乖地让他抱。 　　阿畅把阿白小黑抱下车，放到地上，胡逸春看了一眼，发现那只大狗在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和它对视了几秒，最终是他先收回眼神。 　　这只狗膘肥体壮，非常漂亮。 　　胡逸春有些喜欢，但是却是不可能带走的。 　　胡逸春眼神放到纪夏木陈德荣纪红红这三个新兵蛋子身上，招呼：“上车，走了！” 　　纪夏木看了一眼家人，忍着眼角的酸涩上了车。 　　车从众人眼前开走，送走了几人，大家都有些伤感，起码曹红和谭小翠在抹眼泪。 　　阿白和小黑还在原地，就在村民们看着纪仲川和这一猫一狗不知道做什么感想之时。 　　阿白看了纪仲川楚怡大宝一眼，眼底流露出不舍，突然冲了出去，在它冲出去后，小黑尖锐地喵一声，也跟着冲出去了。 　　“坏了！” 　　纪仲川看它们冲出去，怕他们出什么事，追得上是好事，不带走也没办法，追不上到时候累瘫在路边，也危险，他对楚怡和大宝留下一句，“我回去一趟。” 　　不一会儿，楚怡和大宝就看见纪仲川骑着自行车追上去。 　　另一边，阿白跑出去一段路后，停下来等着身后的小黑追上来，等小黑跑到跟前了，阿白扭了扭头，冲小黑打了个响鼻，下一秒小黑就跳到它背上，爪子抓着阿白背上飞起的毛。 　　这一幕谁也没有看到。 　　阿白继续追上去。 　　“营长，那只狗在车后面追。” 　　纪夏木就坐在后座，他听到立刻扭头去看，阿白正在追车，他还看见了小黑，就在阿白背上。 　　他试着开口，“营长……” 　　胡逸春看着后视镜里的一狗一猫，他没想到这两对猫狗会追上来。 　　而且这只狗还驮着那只猫。 　　他开口，“加大油门！” 　　纪夏木话才说了个称呼，就被打断了。 　　他从车后镜看着距离越来越远的阿白，脸上浮现焦急。 　　“纪夏木，你在干什么？”胡逸春很早就注意到纪夏木反常了，甚至他刚才那句“加大油门”，也是因为纪夏木想要开口求他。 　　胡逸春知道纪夏木为什么开口，但他不想听。 　　想要他把狗带上也行，但是这狗得有吸引他的地方吧，他想看看这狗还追不追。 　　阿白停在原地，伸着舍友呵气，它背上的小黑跳下来刚想追上去，就被阿白拍了一爪子。 　　小黑被拍得躺在一边，也因此停住了脚步。 　　阿白“虎视眈眈”地看着小黑，看着像是大狗即将要教训大猫，它们身后传来纪仲川的声音，“阿白！小黑！你们不要追了！” 　　小黑小声地喵了一声，果断跳上阿白的背，阿白也歇够了，继续开始跑。 　　纪仲川刚看见一点阿白和小黑的身影，又被它们跑走了。 　　阿畅加大油门把车开走，等车后不见了狗和猫的身影时，他慢慢把车速减下来。 　　乖乖，开太快他也害怕的，跟飞起来一样。 　　他就按平时的速度开，胡逸春以为那两只猫和侯不会再追上来了，就连纪夏木也这么认为。 　　原本在家里，他和大宝也设想过这一幕，原本以为开一段路，营长就会让车停下来，把阿白和小黑抱上车。 　　没想到是直接加油门就走。 　　汽车减速后开出一段路后，时刻注意着车况的阿畅发现了阿白追上来的身影。 　　像一枚朝他们飞过来的火箭一样，浑身的白毛被风往后吹得竖起来。 　　隔着老远，他都能看见那只狗的眼神，黑亮犀利又坚定，就连它背上的那只猫，眼神都非常犀利，犹如一把刀。 　　按理说跑起来，还跑这么快，风刮着脸和眼睛，人都受不了会把眼睛眯起来。 　　结果这一狗一猫，还睁大眼睛看着他们呢。 　　“营长……”阿畅被震撼到了，他犹豫着叫了一声胡逸春。 　　“车屁股后面……” 　　胡逸春看了一眼后视镜，就一眼他就直接坐起来，从车窗伸出头去。 　　他这副样子吓到了后排坐着的四个人，其中包括三个新兵，排成一排纷纷往后看。 　　纪夏木看到阿白和小黑，脸上就是一喜，他控制不住地叫了一声，“阿白，小黑……” 　　纪夏木还发现他四叔也骑着自行车追在后面。 　　“停车！” 　　这句话听得纪夏木精神一震，扭头看着胡逸春开门下车。 　　胡逸春下车后不久，阿白就跑到他跟前了。 　　纪夏木按捺不住，也想下车，“德荣，让一下，我也要下车。” 　　在他刚摸到车门的时候，胡逸春的声音就吼过来了，“谁也不许下车！” 　　陈德荣把他拉回来，“别下去了。” 　　他感慨道，“你弟弟这狗追得可真够久的！” 　　纪夏木胡乱地点头，就是他也不敢和阿白比，“那还用说，以前天天跟着大宝去上学的，走的路比你还多。” 　　一旁的纪红红捂着嘴笑。 　　陈德荣：“……” 　　车外，阿白在胡逸春面前停下，小黑从它背上跳下来，阿白在胡逸春面前坐下，它的坐姿很乖巧，屁股贴着地，两只前爪立着，仰着头看着胡逸春。 　　小黑也有样学样。 　　两只就像是等待主人投喂一般。 　　胡逸春在一猫一狗面前蹲下，他伸手顺了顺阿白的毛，阿白低着头让他顺毛，掌心底下的毛很柔软。 　　纪仲川就是这时候追上来的，他停好自行车，站在一旁看着。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心情非常复杂。 　　“你想跟我走？”胡逸春顺够了毛，终于开口问眼前的狗，“追了一路，很执着，我喜欢。” 　　阿白知道纪仲川来了，它先是冲胡逸春点了点头，然后才扭头看纪仲川。 　　车里，纪红红小声惊呼，“天爷哪，阿白这也太让人心疼了吧，它肯定是舍不得你四叔。”女孩子的心思总是细腻一点的，她觉得眼前这一幕看着就能让她眼睛酸。 　　纪夏木没有作声，点了点头，甚至他有点烦纪红红此时出声，“你别出声。” 　　车外，在阿白点了点头之后，小黑喵了一声，显得有些委屈。 　　因为胡逸春忽略了它，只问了阿白，没有问它，它也是想跟着胡逸春一起走的。 　　胡逸春震惊于阿白一只狗竟然会点头，这么灵性，就连旁边的大猫也是，听着叫声，着实是有点委屈。 　　他想要带走这一猫一狗的心又强烈了一些，他又去问小黑，小黑仰头冲他喵了一声，走到他脚边用尾巴扫了扫胡逸春的裤腿，眼睛却是看着纪仲川的方向的。 　　“你们主仆的关系挺好的啊。”胡逸春看着一猫一狗表演，不知出于什么感慨了一句。 　　“既然这样，那你们跟你们主人回去吧。”胡逸春站起来，打算要走。 　　小黑喵喵叫着，直接抓着他的裤腿跳上他的肩膀。 　　纪仲川在旁边看着，眼睛都酸了，从小养大的孩子转身就抛下他走了，跟别人亲了。 　　这是小黑最喜欢对他做的动作。 　　“小黑以前经常跳上我四叔肩膀。”车里纪夏木也在说。 　　胡逸春举着双手，歪着头手足无措，“你这猫……还挺精！” 　　不过他喜欢！ 　　“下来，”胡逸春曲起手臂，让小黑跳到他怀里，“下来我就带你走。” 　　小黑果断地跳到他怀里，窝在胡逸春怀里后，悄悄地看了一眼纪仲川这个前主人。 　　“……” 　　纪仲川一直看着它，看到它这悄悄的一眼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 　　胡逸春抱着小黑，对着纪仲川点了点头，招呼上阿白，“走了。” 　　“胡营长，”纪仲川叫住胡逸春，“多谢您，麻烦您对它们好一些。” 　　胡逸春爽朗的声音传来，“这是自然。” 　　阿白站起身跟着胡逸春走，上车前，它回头看了一眼纪仲川。 　　这一别，主仆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见一次，也有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一直到汽车重新发动走了，纪仲川还站着不动，车上阿白坐在后排，背对着众人，乖乖地趴在皮座上，看着身后。 　　纪夏木伸手想摸摸从前面副驾驶座位探出头的小黑，却被它给摇头避开了。 　　他叹了一声气，这猫和狗都不开心。 　　他开口问：“营长，以后小黑和阿白都是你养了吗？” 第93章 军犬 —— 　　“带回去, 谁喜欢谁就养呗。” 　　胡逸春说这话的时候，手还顺着小黑的毛，听起来一点也不在意。 　　纪夏木闷闷地哦了一声, 又满怀期待地问出口, “营长，那您看, 我养行吗？” 　　“你觉得行吗？”胡逸春呵呵笑着反问他，“它们跟着我回部队的, 小伙子！” 　　意思是怎么也轮不到你养！别想太多了！ 　　阿畅一路驱车去到岳乌市火车站, 一路上还接了五个人, 然后在火车站和其他人回合, 部队不止在东章镇范围内招兵，在火车站集合的新兵得有36号人。 　　再加上带队的营长和士兵, 能有50多号人。 　　他们接下来要坐火车去龙北市，部队的驻地就是在那里，纪夏木三人都要去龙北市的部队服役。 　　坐了四天三夜火车, 才到达龙北市，再辗转坐车到部队, 三个最远只去过县里的村娃已经完全打不起精神了, 无论沿途景色有多吸引人, 都吸引不了他们分毫。 　　下了接送的军车, 胡逸春就把手上的猫交给开车的阿畅抱着, 他拉着阿白, 两人一起进了一个门, 就不见了人影，剩下纪夏木陈德荣纪红红还有另外一个男兵在原地，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个士兵守着。 　　这是从榆山村一路跟着的除了阿畅外的另一个小伙, 一路上也和纪夏木他们认识了，但是很少话，只知道他叫明辉，阿畅本名叫明畅，两人倒不是双生兄弟，而是恰巧一个姓，又恰巧因为工作走到了一起罢了。 　　纪夏木眼睁睁看着胡逸春和阿畅带着阿白和小黑走了。 　　“阿辉哥，营长要带它们去哪？”他问明辉。 　　明辉看了一眼胡逸春走的方向，“应该是去见了首长吧。”毕竟带回来的除了人，还有两只动物。 　　纪夏木哦了一声，巴巴地望着前面那个门，也不知道胡逸春多久会出来。 　　而另一头，胡逸春确实也是带着阿白和小黑去见人的。 　　“罗政委啊，我给你看看我找回来的宝贝！” 　　罗向煊撇了一眼他脚边的一团白毛，“这就是你的宝贝？” 　　胡逸春点头，指了指脚边的阿白，对座上的罗政委说，“这只狗，非要跟着我们走，追了一路，我就给带上了。” 　　“这可是只老狗了，快有八岁了，看着一点也不像！”路上的时候，胡逸春就向纪夏木了解过阿白和小黑的一些情况了，得知这一猫一狗年纪都很大了，“这只猫也是，我抱了一路，哎！乖得不行！” 　　“要不要把它们留在部队里养着？”胡逸春腆着脸笑，虽然阿白和小黑认他为新主人，但胡逸春也不能带回来自己养着，也不允许啊，要是他敢养，那就是作风有问题了，所以胡逸春一路上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你说也不能把它们都给扔了弃了吧，留在部队里养着多好啊，有它们陪着，营里的小孩子们也不无聊。” 　　罗政委哼了一声，“你当他们来部队里就是玩得？”胡逸春面前的桌子震了震，罗政委声音不怒自威，“他们将来是要保家卫国的！” 　　“放着猫和狗在营队里，就是给这群孩子调剂一下生活的，又没说让他们玩，”胡逸春垮着脸辩解，“罗政委，你也别以为它们什么用都没有，我敢说，就阿白，站哨都会比队里一些警卫员耳朵灵光！” 　　“还有小黑！” 　　罗政委看着胡逸春一副要刷无赖，准备开始侃侃而谈的样子，索性闭着眼睛，看不见心就不会烦。 　　“说真的啊，罗政委，阿白的身体素质绝对可以当军犬，它可以去队里的军犬队，我敢肯定，它能立功，你别不信！” 　　罗政委听见这句话，撩了撩眼皮，认真地看了一眼胡逸春脚边的白毛，“它老了！”尽管看着不显，但长这么大，肯定也是到年龄了。 　　胡逸春嘴硬，也不能说他嘴硬，他就是相信，相信阿白的身体素质，“它的身体素质绝对堪比二十多岁的小伙！” 　　罗向煊呵了一声，“你挺自信的啊！” 　　胡逸春也呵呵，“我反正第一次见这么好的土狗！” 　　两人半天了没谈拢，窝在一旁阿畅怀里的小黑张大嘴打了个哈欠，从他怀里跳下地，伸了个懒腰，走到阿白脚边躺下，头挨着阿白的脚，闭着眼睛睡觉。 　　罗向煊：“……” 　　他看了一眼胡逸春，后者见多了这样的场景，一点不怵他的眼神，“这两兄弟关系历来这么好！” 　　这不是说虚的，小黑从榆山村出来后，睡觉的时候就会待在阿白身边，胡逸春见到的一直都是这样的场景。 　　罗向煊冷笑一声，看着阿白的眼睛没说话，阿白从进来时就一直屁股着地两爪直立地坐着，非常有纪律。 　　“罗政委，你给我一句话吧，这两只猫狗到底留不留？不留我就另找人家收留了，省得我浪费时间，我带回来的那几个新兵还在外面站着呢。” 　　现在哪有人敢养啊，胡逸春就是想磨时间磨到罗向煊同意。 　　胡逸春走了两步，走上前拿起罗向煊办公桌上的茶杯，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被战战兢兢站着的阿畅倒了一杯。 　　“阿畅来，开了一路车了，先喝口茶解渴。” 　　阿畅在两个大佬面前哪里敢喝啊，看了一眼罗政委，忙摇头摆手，“不不不，我不渴，营长！” 　　“营长……要不，我先出去？”阿畅指了指小黑，他待不下去了，营长和政委吵架，他为什么要待这里听着。 　　小黑也不需要他抱了，他还是走吧。 　　“你出去。”是罗政委的声音，阿畅听得心一缩，接触到罗政委看他的眼神，立刻站得笔直，行了个军礼，“好的，罗政委！” 　　阿畅松了口气。 　　等在场的人都走出去后，罗政委才问，“这次征兵，有什么好苗子吗？” 　　“有啊！”胡逸春说起这个，兴致特别高，“有一个男娃，光看筋骨那就是天生的兵！好好培养，那将来嘿嘿嘿，绝非池中之物！” 　　“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罗向煊已经习惯了胡逸春的风格，每次出去征兵，这姓胡的，最积极，带回来的，嘴上夸出花来，最后他也没觉得有胡逸春说得那么好。 　　每回罗向煊对此有不满的时候，胡逸春就会反驳，“人无完人嘛，罗政委别拿你那一套去要求人嘛，我看我找的娃都很好。” 　　胡逸春往年找的兵，确实很好，在某一些方面确实比较突出，另一些方面就很平庸，甚至有时候还会让人诟病，比如还有男娃动手能力齐差，叠个被子洗个衣服都不会，但训练场上操练每每都是第一，老天爷给你开了一扇窗的同时，也会关上另一扇窗。 　　“罗政委这次我可没骗你，以前我可能会骗你，这次肯定没骗你，我带了四个来龙北军区，三个初中学历，还有一个女兵读完了小学，学历这块不打紧，已经很厉害了，”想他胡逸春，以前就会写自己的大名，认识那么多字，还不是后来学的。 　　“听她自己说，从小喜欢唱歌，路上她也唱过歌给我们解闷，那叫一个好听，声音脆脆的，我就带回来了，想着让人教教，还能代表我们军区其他军区联谊，你说这次的苗子厉害吧？都是身子骨啥的方方面都绝佳！” 　　胡逸春说起外头他带过来的兵，他就又得提一提这猫和狗了，他瞪大眼睛，一副聊八卦的样子，“外头我带过来的一个男兵，和这两只猫狗是同一家出来的！” 　　罗向煊终于正眼看了胡逸春一眼。 　　胡逸春：“这一猫一狗是那男兵的四叔养的，听他说是他弟弟从小的玩伴，他们村，对知青是真好，给他们住红砖绿瓦的宿舍！” 　　罗向煊抄起一个茶杯，扬手就想给他砸过去，声音震得人都要抖三抖，“那你还带它们回来，不嫌事多？！我看你脑子被狗吃了！！” 　　胡逸春缩了缩肩膀，倒也是真的怕他把茶杯砸过来，但仍然要说，“那不是他们也养不了了嘛，这俩的主人家还是村里的大队长呢，还不是不好养着！” 　　胡逸春说这话的时候，阿白扭头看着他，一双比人眼还澄澈的眼睛，仿佛在告诉两人，我听得懂。 　　为什么不好养，在场的两人都心知肚明，罗向煊想起他刚才的话，“知青住宿环境很好？” 　　胡逸春点点头，“祖洪说的，你有空可以去问问军长。” 　　罗向煊随意地点了点头，把手里的茶杯换了个方向，杯口向着自己，给自己续了杯茶，“上面的事我们也不好讲，现在你倒是好心，这狗可以养在队里，这猫呢？” 　　“你以为军犬是那么好当的？身体素质不行，第一个淘汰的就是它！” 　　罗向煊啜了口茶，斜了一眼已经自己喝上的胡逸春，“你刚才说这狗叫什么名字？” 　　问出这话，说明已经同意了一半，胡逸春美美地啜饮了一口茶，“阿白，那只睡觉的大猫叫小黑，你听这名字多形象！” 　　“军犬叫这名字可不带劲，换一个。” 　　“叫旋风怎么样？它追我车的时候，跑得可快了。” 　　“还行，过几日带它去军犬队里登记一下，它能不能留下来就看它自己本事了。”罗政委看着阿白，不它现在已经改名叫旋风了。 　　旋风也在看他，看着看着突然冲罗政委咧开嘴笑了。 　　“……” 　　罗向煊扯了扯嘴角，也跟着僵硬地笑了笑。 　　他朝旋风招手，旋风低头看了眼枕在它脚上睡觉的小黑，动了动脚。 　　动一次，小黑没醒，它动作幅度大了些，直接把小黑的头给踢起来了，这回小黑醒了。 　　小黑睁开眼睛，看到是熟悉的伙伴，即将开口的暴躁顿时熄了火，改为乖乖地一声“喵”，好像在问，“为什么叫醒我？” 　　然后跳上旋风的背。 　　围观这一幕的罗政委和胡逸春惊奇地无话可说，尽管这样的景象，胡逸春看了一路了。 　　在小黑跳上旋风的背上后，旋风带着它走到罗政委身前。 　　罗向煊伸手摸了摸旋风的狗头，在他眼里旋风背上的那只大猫，懒洋洋地看着人，也是很乖巧了。 　　他突发其想，“这只大猫就送到家属楼那边吧，家属楼里孩子有不少，这大猫看着挺温顺的，名字就不用改了，原来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让它和孩子们玩吧，家属楼那边也有老鼠，让它抓一抓老鼠也行，给它配个警卫员，专门负责它的吃住和洗漱，隔一段时间给它洗一次澡，不然太脏了那群家属楼的妇女们怕是不愿意让这猫待在那。” 　　胡逸春自然是领命，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行，我待会下去吩咐他们。” 　　安排好了一猫一狗，胡逸春从罗政委办公室出去，重新叫来阿畅，让他带猫和狗下去休息喂食，然后把罗政委说的，复述了一遍给阿畅听。 　　这番话自然没有避着纪夏木，这是胡逸春故意的，等阿畅带着小黑和旋风走了之后，胡逸春看向纪夏木，“小子，你弟弟的猫和狗我都帮你安排好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阿白去了军犬队？小黑去了家属楼？”纪夏木刚才没错过胡逸春复述给阿畅的话，他有些惊喜，“军犬队”，他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但是带了“军”字，那应该就是和部队挂钩了。 　　那是不是说以后阿白也是要像他一样服役了？ 　　“军犬队好不好？阿白在里面会饿会累吗？” 　　胡逸春不太满意他问的，“你就说这？” 　　纪夏木挠挠头，啊了一声，一脸真诚发问，“那我该说什么？” 　　胡逸春看他这傻样，爽朗一笑，“军犬训练当然累，不训练比做人还舒服呢，还有啊，他现在不叫阿白了，改名旋风！” 　　“旋风也挺好，”纪夏木一连念了两遍，转而又有些犹豫，“我听着营长您说的，还是觉得阿、旋风辛苦啊。” 　　胡逸春不想多说，只一句，“它能不能进还两说呢，你也别操心了，行了你们几个跟我去登记。” 　　好不容易带了几个优质苗子回来，胡逸春急着去炫耀呢，给罗政委一个炫耀还不止，他得给全军的人炫耀。 　　第二日，纪夏木就入队开始新兵训练，他想去看一下旋风和小黑的计划也落空了，一连三个月都在训练。 　　训练完，他才有空去看旋风和小黑，小黑很容易见，刚有念头，机会就递上来了。 　　他是胡逸春手下的兵，新兵训练期间，表现得十分优异，给足了胡逸春面子，因此胡逸春对他是恨不得天天提，不管是吹嘘也好，还是真的高兴他表现好，反正天天挂在嘴边。 　　也因此纪夏木得到了一个去胡营长家吃饭的机会。 　　胡逸春天天提，他家里的老婆看他这么喜欢，就让他给带家里来。 　　“老胡，你这么喜欢，你就带回来吃个饭吧，省得你天天念叨。” 　　胡逸春欣然同意。 　　然后纪夏木下训后就跟着胡逸春到了家属楼。 　　“营长，小黑在哪？”纪夏木一靠近家属楼片区就左顾右盼。 　　他等这一天很久了，为此他来到这三个月都没有写过一份家书，陈德荣和纪红红早在一个月前，就各写了一封家书回去，写之前还问他要不要一起寄回去。 　　“平时喜欢楼梯口晒太阳，今天不知道跑哪去了。”胡逸春说得很随意，“这只大猫可招人喜欢了，楼里的家长们喊自家孩子吃饭的时候，它也跟着去，楼里的每家它都去蹭过饭了。” 　　胡逸春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凑进纪夏木，小声说，“这大猫有一回特别出息，去了军长家吃饭，军长家有个孙女，可能是看它毛多又胖，特别喜欢它，连续两天叫大猫去她家吃饭，你猜后面怎么了？” 　　纪夏木特别给他面子，“后面怎么了？” 　　胡逸春瞪大眼睛，“你家大猫特别不给人面子，人家安安找它的时候，就不出现，别人喊它的时候，嗖地一下就出现了。” 　　他抬头给纪夏木指了个地方，“那就是军长家，说起来，他家孙女以前就在你们那的市里读书，去年转回来了，她爸在那边当公安局副局，现在升了，你应该也见过，就是他去和你四叔通知，我点名要你的。” 　　纪夏木哦了一声，没有话接。 　　他知道是谁了，应该就是那天和大宝见的那个大叔。 　　胡逸春拍拍他的肩膀，“现在小黑应该在安安那呢，它要想出来，肯定会出来的，你也别担心，它长得可胖了。” 　　纪夏木点点头，心里说不失望是假的。 　　“我答应给我弟弟写信，他现在应该等着呢，他应该很想知道小黑和旋风的消息。” 　　旋风在军犬队的考核通过了，被选中加了了军犬队，训练期间，轻易不让他见。 　　不过，听胡营长说，阿白也是表现优异，听说嗅觉灵敏，而且完全听得懂人的指令，在这一方面，完全不需要像其他军犬一样训练，体能检测，能和大部分已经训练了一阵时间的军犬相比，甚至军犬队里的军犬，隐隐都有听它的趋势。 　　也就是说，在某一些时候，旋风是老大。 　　但它的劣势是，年龄太大了。 　　不能为部队服务太久。 　　至于旋风未来怎么办，尚且不知，不过现在是很明朗的，就是部队里还是很重视它的。 　　“不知道我能不能见旋风一面？”纪夏木问过。 　　“暂时是不可能的，”胡逸春说，“不过，你努力表现，被委以重任，你接触的层面多了，旋风你想见就见。”胡逸春笑得跟狐狸一样。 　　“夏木啊，部队里能忍倍出，从岳乌市出来的，除了你们三个，其他人都去了其他地方，就你们来了龙北市，但你们也不要觉得你们很优秀。” 　　胡逸春拍拍他的肩膀。 　　“你还是要努力啊，我很看好你！” 　　纪夏木胡乱地点头，反正他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胡营长的话，他选着听。 　　两人进了一栋家属楼，就在这时，楼道里突然就冲出来一道身影。 　　伴随着一道女童的声音。 　　“小黑，你快停下！” 　　纪夏木敏感地听到这个名字，抬起头往声源处看，一道黑色的影子冲下来。 　　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女孩，看着七八岁大。 　　“小黑！” 　　他眼睛一亮，叫了一声。 　　大猫一顿，停了下来，看着纪夏木。 　　“喵～～～” 　　小黑盯着纪夏木看了一阵，突然激动地叫起来，冲到纪夏木身边，纪夏木及时地张开手臂，小黑跳到他怀里。 　　“喵～喵～喵～” 　　小黑跳到纪夏木怀里后，一直在喵喵叫，任谁听了都能听出来它很高兴。 　　“哥哥，可以把小黑给我吗？” 　　纪夏木低头去看，到自己肋骨高的女孩。 　　女孩说：“我想给它拍照，你可以把它给我吗？” 　　拍照？纪夏木点头，“好啊。” 　　于是，半个月后，大宝收到了两张照片。 第94章 食品厂关闭 —— 　　大宝收到纪夏木的信时, 距离他当兵入伍已经快4个月了。 　　期间，村里的陈德荣和纪红红家已经收到过一次书信，唯独没有纪夏木的, 不止大宝急, 纪家也急。 　　一起出去的，怎么会没有来信呢。 　　纪夏木寄回来的书信有两封, 一封是专门给大宝的，另一封是给自己家的。 　　信是镇上邮局的小哥专门送上门来的, 毕竟是部队出来的, 邮局也不敢马虎, 都不用通知家里人, 直接马不停蹄地送上门了。 　　“谢谢哥哥。”大宝本来在自己家，因为信的原因被人叫到纪仲海家, 拿到信的时候，也不忘道声谢，然后才迫不及待地拆信。 　　“不用谢。”邮局小哥笑着和大宝寒暄完, 接过纪仲海给他倒的茶水，喝了一口问, “你们要写回信吗？写的话我等一会儿再走。” 　　“写的, 进来坐吧。”纪仲海引着邮局小哥进门。 　　邮局小哥刚要进门, 就被另一道声音叫住了, “请等一下……” 　　他回头看, 发现是个女同志, 皮肤白皙, 还有点眼熟。 　　汪若书快步走上前去，“吴同志你好，我是前段时间去邮局找过你的那个女同志。” 　　邮局小哥吴涛懵懂地看着她, “看着你的脸我是有点熟悉……” 　　“就是问我父母有没有回信那个女同志就是我！”汪若书说，有些急。 　　她帮吴涛回忆，“我一共去过三回了，有一回是和这村里的纪队长一起去的，我两个月前也去找过你。” 　　她这么一说，吴涛想起来了，“是你啊，那这回你……” 　　汪若书脸带期待，“我是想问一下，我父母给我回信了吗？” 　　“汪冠滁是吧？这两个月没收到有他的信。” 　　汪若书不信，她年前寄出去的信，一个回音都没有，她都怀疑邮局没有替她寄出去，但这个她不敢随便说，免得得罪人。 　　长期没收到回信，屡次受挫，让汪若书现在惶恐不安，都骄傲不起来。 　　“真的没有吗？那谷梁莉也没有吗？” 　　吴涛摇头，“真的没有，我今天回去再找找，下回来村里，我告诉你。” 　　汪若书勉强的笑笑，“谢谢，”她说着从袖口另拿出一封信和寄信的钱，递过去给吴涛，“我再寄一封，吴大哥，麻烦你帮我寄回去吧，还是那个地址。” 　　这回直接从吴同志变成了吴大哥。 　　吴涛点点头，“行嘞，我今天回去就给你寄出去。” 　　在门口因为汪若书耽误了一阵时间，纪仲海看吴涛和那个知青聊完，赶紧把人请进门，又重新给他续了一杯茶。 　　“吴同志，你先坐着。” 　　然后他才开始看信，而大宝已经看完了，信封里带了一封信，还有两张照片。 　　照片让大宝很惊讶，一张照片上面是小黑和纪夏木，另一张是阿白，看着像是偷拍的照片，隔得远，但大宝还是认出来那是阿白。 　　纪仲海一目三行看完了信，儿子的来信除了报平安之外，特意提了他现在已经完成了新兵训练，开始分连队了，以后他每个月能有5块钱补贴，夏木信里还写了，当初来榆山村征兵的那个营长对他很好。 　　纪仲海看完看向大宝，“大宝，你三哥写信跟你说了什么？” 　　儿子一次寄回来两封信，本来以为一封是给他们当父母的，一封是给女儿这个当妹妹的，没想到是给大宝的。 　　大宝把手里的其中一张照片递给他，“三哥给我寄了两张照片，信里就写了六个字，我们一切安好。” 　　大宝拆开信，先看到的是照片，然后才看信，本以为信里会说一说小黑和阿白的情况，没想到就六个字。 　　六个字叫什么信嘛！ 　　大宝不知道的是，纪夏木写信是在胡逸春家里写的，写的时候，胡逸春跟他说了一嘴，别透露过多的关于旋风的事，能不说就不说。 　　所以纪夏木本来已经写了的长篇大论，最后缩减为六个字。 　　“我们一切安好” 　　纪夏木绞尽脑汁最后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然后干脆就化繁为简，浓缩就是精华。 　　“你三哥还给你寄信了，穿上军装可真好看！”尽管照片上的人黑乎乎的，但纪仲海拿着照片怎么看也看不够，“他给你寄，也不知道给我和他娘他妹妹也寄一张。” 　　“大宝啊，这张照片可以给二叔吗？”纪仲海实在喜欢这照片，家里都没有纪夏木的照片，留张照片时不时地看看也好。 　　“不行，这是三哥给我拍的小黑的照片，”大宝一把把照片抢回去，“二伯你要是真想要，你让三哥再给你寄一张回来。” 　　“二伯你也可以给三哥寄你们的照片，反正镇上有照相馆，照张相也不贵。”大宝明亮的眼睛看着纪仲海，开始鼓动他。 　　镇上茄子照相馆的李师傅和大宝关系非常好，也不藏私，平时有什么都会教一点给大宝，大宝和他的关系，隐隐地像是徒弟和师傅的关系。 　　纪仲海可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个侄儿心里的小九九，他听到大宝的提议，只觉得很好，激动地合掌。 　　“这个好，明天一早我和你二婶还有水水姐，就去镇上拍一张合照，然后寄给你三哥。” 　　大宝点点头，“可以的，所以二伯你就不要再想着三哥寄给我的照片了。” 　　纪仲海不甚在意他的话，一个小孩子，就是这样，脑瓜子里什么都有，有时候特别拧巴。 　　他顺着大宝的话点头，“行，”转头他就跟一直坐着等回信的吴涛说，“不好意思了，吴同志，我想着拍一张照片寄给孩子，照片洗出来恐怕得等一阵子了，到时候我上邮局区找你吧，麻烦你了。” 　　吴涛摇头表示不在意，他在这里坐着的时间也算是休息了，吴涛看向大宝，“这位小同志，你要写回信吗？” 　　大宝点头，“要写的，不过我和我二伯一起寄，谢谢哥哥。” 　　如此，吴涛也就骑上自己生锈的破单车走了。 　　大宝拿上信和照片回家，等楚怡和纪仲川回来，他把照片拿出来分享。 　　“爸妈你们快看，三哥给我寄了阿白和小黑的照片。” 　　纪仲川最近在忙食品厂的事，他想打开食品厂的销路，多做几样副食，目前为止，食品厂还是只有一样食品，就是地瓜干。 　　主要在售卖的地方，就只有镇上的百货大楼还有供销社。 　　但最近，订单越来越少，尤其是现在这个时节。 　　8、9月就是丰收季节，现在已经是7月底了，往时订单就到手里了，今年，订单只有少量的几单。 　　是供销社的，供销社当零嘴卖的，自从有了百货大楼，供销社就主要卖一些米粮油盐酱醋茶，其他的慢慢就撤下来了，像地瓜干这样的零嘴，一次进货，进得不多，一次两三包，能卖大半年。 　　支撑着食品厂办下去的，还是百货大楼，会进整整两个玻璃柜台。 　　食品厂刚成立的时候，进货单也有别处的，县里的，市里的，依靠着东章镇政府帮忙在外打响名声，但时间久了，也并没有长期合作。 　　所以食品厂，如今只供应镇上的百货大楼和供销社。 　　纪仲川现在就愁销量，他在想是不是食品厂食品太单一了。 　　但楚怡告诉他，“并不全是，还是要有合作伙伴。” 　　但现在合作伙伴想找也找不到。 　　今天纪仲川出去，就是去找孙玉成的，孙玉成有点途径，前段时间大旱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没他的消息，也不知道去哪了。 　　这回纪仲川去找他，还专门拿上了地瓜干，一方面是给他尝尝，一方面是想寻合作。 　　孙玉成直接说了，“这个消遣食品，还是得往大城市里卖才行，在东章镇这小地方，很难。” 　　谁说不是呢。 　　“那你有什么门路没有？”纪仲川也直来直往。 　　孙玉成点头又摇头，“私下里肯定有，但是私下里你这个账面上很难讲得清楚吧，明面上，我就没门路了。” 　　孙玉成都是私下里干一些 　　“你可以去县里，市里的百货大楼上门推销试试。” 　　这个方法纪仲川试过了，但听了孙玉成的话，还是觉得试试，他先去了县里，毕竟比市里近，但效果并不好，他也只得回家，这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其实有人脉会很好办事。 　　纪仲川从县里风尘仆仆地回到家，就有了大宝拿信给他看的这一幕。 　　“你三哥给你寄的？”纪仲川拿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 　　照片里小黑看起来胖了不少，整个身躯圆润得很，伙食应该很好。 　　大宝点头，趁着他看照片的时候，把另一张照片给楚怡看，“妈，你说阿白在做什么，看照片三哥也不能近身阿白啊。” 　　楚怡看照片，从模糊的影子可以看出来，阿白是被人牵着牵引绳的，“三哥没有说吗？” 　　大宝摇头。 　　“那我们回信问问他。” 　　于是，等纪仲海一家拍了照，照片也洗出来后，大宝的信跟着他们家的信一起寄给了纪夏木。 　　8月底，村里开始安排挖地瓜，这次因为村里没有多少订单，所以纪仲川做了一些调整，只拿出部分的地瓜，用来制作地瓜干，然后剩余的，交了粮税后，其余的分给村民们。 　　平时地瓜是全部用于制作地瓜干的，这次罕见地分下来给各家了，所以大家都有些疑惑。 　　有人就问了，“为什么把地瓜分给我们？” 　　纪仲川让人冷静下来，“食品厂的订单量并不多，所以不需要过多地瓜，因此就分发下去给大家了。” 　　那人继续发问，“我分到的地瓜有几百斤了吧，我一个人分这么多，其他人应该也和我差不多吧，食品厂做不下去了吗？” 　　这话，纪仲川也不敢很肯定地否认，因为他也没办法给村民们保证。 　　“我们需要扩宽销路，而不是局限于东章镇范围，我们村的食品厂目前的销路就局限在东章镇范围。” 　　“目前村里食品厂的地瓜干都是放在镇上百货大楼和供销社的柜台上售卖，其他地方几乎没有。” 　　“这次食品厂的订单，只有供销社的两单，百货大楼没有，其他地方的订单没有收到。” 　　纪仲川把事实摆出来，只是想让大家知道大体情况，然后接下来再讨论后续的事。 　　食品厂要变革，但要找一个契机，一个连接外面的契机，让食品厂出厂的副食走出去。 　　他这话一出来，就有人嚷嚷，“那就去拓宽销路啊，和我们说有什么用，我们给了钱的，我们哪有那个头脑，当初要不是陈大队长游说我，我还不想出钱呢，一块钱巨款呢，勒紧裤腰带一年有时候挣不到这个数，早就想到这个结果了，食品厂实在办不下去，那就关了吧，也挣不了几个钱。” 　　“食品厂才几年啊，就干不下去了，一年不如一年，去年食品厂分给我2毛钱，这算什么？没本事是真没本事，还想着帮我们挣钱！真没本事就别开了，我还心疼投进去的钱呢，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厂房。” 　　当初办食品厂的时候，厂房建得比村里人的房子还好，白花花的都是钱，哪个不心疼呢。 　　“谁说不是呢，反正我钱也挣回本了，既然不挣钱，那就关了吧，关了这厂房也不知道要怎么分，虽然说是村里的财产，但是都是用我们的钱赚的，这食品厂关了还是得把我当初投的钱还回来才行。” 　　“对对对，还回来。”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完全不给面子地揭短。 　　纪仲川沉默地听着，但是他沉默不代表有人能沉默得了。 　　谭小翠听着这些话气得肝疼，老四刚才说了事实而已，也没说要关了食品厂，都还在努力想办法，某些人就开始唱衰，唱衰也就罢了，一个两个都开始阴阳怪气。 　　“你们赚钱了就笑嘻嘻的，没钱赚了就知道甩锅，现在食品厂还没关呢，就想着这厂房怎么分了，是不是把你们的钱退给你们，这厂房还得分你们一份？一个村的我都不知道你们怎么这么大脸呢？一个两个都是势利眼！” 　　“食品厂里有你们这样的老鼠屎，难怪不赚钱！少了你们肯定财源滚滚来！”谭小翠呸了一声，双手叉腰，把刚才那些说风凉话的，不带脏字地都骂了一遍。 　　“奶奶说得对！”大宝鼓掌，他气不过，凭什么他爸爸要被他们阴阳怪气，这时候没脑子阴阳怪气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离开就离开！ 　　“大宝！”纪仲川回头警告地看了一眼这臭小子。 　　大宝小声地哼了一声，楚怡捂住他的嘴，瞪了一眼他，“别给你爸添乱！” 　　大宝挣扎了一下，满眼不服气。 　　其实楚怡也气，这榆山村的有些人，真的不值得合作，甚至去相信，没必要给脸，这些人都带着一些卑劣思想，欺软怕硬。 　　楚怡想起了当初还怀着大宝的时候，杜大娘家邱盼儿一事，当时都拿着刀要砍她了，也没有人说上前来帮忙制止一下。 　　你觉得他们很好的时候，往往这时候他们就会给予你“出其不意”的打击。 　　当然，也不可否认的，还是有品性很好的人存在。 　　因为大宝这一打岔，沉默许久地纪仲川终于开口了，“既然这样，那大家投个票吧，解散还是不解散，取决于大家手中的一票。” 　　“同意解散的站在我右手边，不同意解散的站在我左手边。” 　　大家面面相觑，迟迟没有动。 　　没想到动作这么快啊，他们其中想解散的一些人，都以为要等一段时间呢。 　　“快点吧。”纪仲川面无表情地催促。 　　正如他娘说的，有些“老鼠屎”不必要留着，食品厂这算是一个大工程，轻易说断也不是纪仲川的作风，但如今这么多人反对，那就解散好了，正好借着这次机会，把一些老鼠屎给清出去，其实食品厂做好了可以改变很多如今的际遇，这同时也是陈振兴的心血，为了这么食品厂，奔走相告，说实话应该留下来。 　　陈会计并不知道纪仲川怎么想的，他是不希望解散的。 　　“仲川，你想清楚了吗？” 　　其实刚才也有很多人指责这些说风凉话的人，他们也并不希望食品厂解散。 　　“食品厂能不解散就不解散吧，有这个食品厂在，我平时吃肉都吃得安心，因为我知道食品厂会让我挣到吃肉的钱。” 　　“其实没有订单也很正常，我们食品厂就生产一样副食，每年就那么几个月开工，本来就挣不了几个钱，要是我们多弄些零嘴副食出来售卖，自然也能挣到钱了。” 　　“其实该想想办法我们食品厂还可以制作哪些副食，只要有人要，还怕没钱赚吗？” 　　“对的对的，反正我不希望解散，就是现在单子少了些而已，做生意哪能一直赚钱，有钱赚就不错了。” 　　“……………” 　　纪仲川听着两方各执一词，让他们尽快做决定。 　　广场上吵吵嚷嚷地，但大家在半强迫半自愿下，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左右两边的人都有不少。 　　纪仲川看了眼规模，看着右手边的队伍，对陈会计说，“给他们算钱。” 　　“这……真的要给？” 　　纪仲川点头，脸上云淡风轻，“当然要给，他们想要解散食品厂，但我不想解散，那就给他们算钱吧，把当初他们投进来的钱还回去，”男人在“还”之一字上咬了重音，“然后算一下今年上半年的账，也给他们结了。” 　　“这样算是两清了，以后食品厂怎么样，和他们也无关了。” 　　纪仲川放眼朝广场四周看去，音调高扬，“在场的人，就做个见证，不愿意和村里共富裕的，那就钱货两讫吧。” 　　陈会计点点头，找了个座位坐下，开始挨个给人算账。 　　陈会计画了一个下午，把要离开的村民的账给算清了，又给结完了。 　　“怎么样？有多少人要走？” 　　“20户人，陈家保也给退了。” 　　那就是三分之一的人，纪仲川心底有个数，对陈会计说，“退就退吧，辛苦了，去家里吃个饭吧。” 　　不过这一次村里人退股后，食品厂处于半关闭的状态，因此农忙时节，村里的活都少了很多。 　　对此最直观的，要属知青们。 　　反正不让汪若书洗地瓜，什么都好说。 　　不过，她也没高兴多久，因为村里晒稻子，安排了她。 　　要一直守着，不能让鸟儿趁机吃稻谷。 　　要说干着最轻松的活的知青就是她了。 　　而另外的女知青和男知青们，却是被安排到了田里，在太阳底下收稻子。 　　“这食品厂关了果然更累了。”洪诚苦着脸，他的脸被晒得通红，要是食品厂没关的话，他们还在河边树底下洗地瓜呢。 　　他这话是和寇国枫说的，后者只是轻嗯了一声，也不搭话，毕竟昨晚他们在宿舍里，已经讨论过一轮了。 　　这会大白天的累得不想多说。 　　“寇国枫，有你的信。”不远处的田垄上，纪仲川在叫他。 第95章 闹别扭 —— 　　寇国枫停下手里的活, 走到田垄上。 　　纪仲川把信交给他。 　　“多谢队长。” 　　寇国枫拿到信，找了个相对阴凉的地方，把信拆开了看。 　　越是看, 他的脸色就越凝重。 　　出去太久, 回来的脸色还不好，洪诚还问他, “怎么了？” 　　寇国枫沉默了很久，等洪诚以为他不会说了, 就听到他说, “我爸给我写信, 说他和我妈这个月, 也要下乡插队。” 　　洪诚半张着嘴，有些木讷地问, “那你小妹怎么办？”他是知道他有个妹妹的，才几岁大。 　　寇国枫摇头，“不知道, 我爸写信说，他也在愁这个事情, 如果实在不行, 就把她放到我妈娘家。” 　　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望着金黄的田野, 身上笼罩着一股阴郁。 　　寇国枫呼出一口浊气, “你说我能跟队长请假吗？我想回一趟家。” 　　他想着能不能回家安顿好妹妹, 按照他爸写信给他的时间, 这会儿应该已经要下乡了，那他妹妹怎么办？ 　　“你去试试吧。” 　　中午休息的时间，寇国枫拿着信去找纪仲川, 他刚走，汪若书就闻讯找过来。 　　“洪诚，寇国枫去做什么？他家里给他写信了吗？” 　　洪诚看了眼前的女人一眼，发现她脸色有些差，肉眼可见地差，肤色暗黄，脸上也多了些小疙瘩，并不像他第一眼看见的水灵了。 　　男人一只盯着她的脸看，汪若书慌张地捂着脸，“怎么了？”她知道她的脸色最近变差了，状态也不好，洪诚一直盯着她，给她的心理压力很大。 　　“你最近怎么了？感觉你状态不对。”洪诚还是多嘴问了一句，问完他就想打自己脸。 　　“……没事，”汪若书捂着脸的手还是没有放下来，又问了一遍，“寇国枫家里来信了吗？” 　　洪诚点头，“是啊。” 　　汪若书皱眉，她寄出去两封信，一点消息没有，“他什么时候写的信？” 　　“据我所知，他没写信吧，他家里寄来的。”在宿舍洪诚就没见寇国枫写过信。 　　汪若书沉默着，她没有在说什么，起身想去找寇国枫。 　　看见他在纪队长说话，汪若书想了想，也走上前去，刚走近就听到纪队长在说。 　　“我不能写，工作期间你们是不能随意走动的，我手上就三个名额，我给你写了，那别的知青也会要我写，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给你开这个头，到时候如果别的知青真的有什么急事，那我写还是不写？” 　　纪仲川不知道寇国枫怎么知道他可以给知青们写介绍信，知青们拿着所在地开具的介绍信，是可以自由来往出发地和目的地两处的。 　　知道了纪仲川也没辙，介绍信不是随便开的，他这边同意开具，但也需要十谊市那边也同意。 　　也就是说，知青们要回去，好歹也要让十谊市那边知晓知青要回城了，两边都知晓了，那什么问题也没有。 　　不然人不见了或者是有什么麻烦，那该找谁负责，谁能说得清。 　　现在寇国枫是单方面的想拿着介绍信回城，十谊市那边没什么必要的事需要他回去，现在审查这么严格，纪仲川不可能让他走。 　　汪若书脚步一顿，她听到了什么？ 　　“我爸妈也要下乡了，留我5岁的妹妹一个人在家，队长，我必须得回去一趟安顿好她。”寇国枫干巴巴地重复着这句话。 　　“你刚才也说了，你爸在信上和你说了，会把你妹妹安顿在你外公外婆家，那这样就不需要你专门回去一趟。”纪仲川说着皱眉看了一眼斜前方站着听他们说话的汪若书。 　　“队长，我求你了，让我回去吧。”寇国枫还不知道汪若书在他身后。 　　纪仲川还是那句话，“你求我也没用，按照规矩，你也是不能回的。” 　　汪若书听明白了，她知道纪仲川可以写介绍信，只要拿着介绍信她就能回城。 　　她有些暗喜，幸亏她过来了，不然还听不到这个消息。 　　三个名额，她一定要拿到一个。 　　所以现在要做的，和她爸妈里应外合，找一个肯定能要到介绍信的理由。 　　汪若书走上去，打破两人的僵持，她装作没有听到两人的话，刚来的样子，“纪队长，我听说寇国枫家里来信了，那有没有我家里的消息？” 　　她这样子，起码寇国枫是信了，他收好信，调整好情绪，打算等汪若书走后再问问。 　　“没有。”说来也奇怪，如果按照汪若书所说，那她现在已经寄出去两封信了，都没有回信，这不是很奇怪吗？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汪若书也不是很失望，现在她很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回去的日子，她道了声谢，就施施然地走了。 　　“你也走吧。”纪仲川看了眼还想再说什么的寇国枫，开口让人回去。 　　寇国枫沉着脸回来，洪诚大概猜到结果了，他没有多问，一直到回到宿舍，寇国枫都没有说话。 　　闷闷的。 　　9月初，村里又要来一批知青，这回不是从十谊市来的，楚怡听说是从龙北市来的。 　　龙北市是首都，那边来的人物都不是简单的，男女主的贵人就在这里了。 　　说真的，楚怡还真有点期待这批人的到来，这次从龙北市一共来了6个人。 　　纪仲川出门去接人，这次的6个知青，全都是落户到榆山村的。 　　楚怡正在家陪阿福，早上出门去上学的大宝还没到放学时间就回来了。 　　“怎么就回来了，不用上课？”楚怡奇怪。 　　大宝点头，身边还跟着一个小跟班，是村里的秦大勇，他朝楚怡打了声招呼，就一直默不作声地站着，“老师说学校不上课了，所以我们就回来了。” 　　“不上课？停课停学了？”这既是楚怡的意料之中，又在她的意料之外，没想到停课停学这么快就来了。 　　大宝直点头，扔了书包，一把抱起坐在地上玩沙盘的阿福，“阿福，哥哥回来了，开不开心？！” 　　“……开心。”阿福反应慢吞吞的，他的回答听起来更像是敷衍大宝的，毕竟小阿福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没从杀盘上挪开。 　　“以后我可以每天都陪阿福玩了！” 　　“天天想着玩，快把你弟弟放下，”楚怡问他，“老师有说停课停学多久吗？” 　　“没有说，”大宝回答她，“不过于老师说了，要上课了，她会来通知我们的。” 　　“妈，我带阿福出去玩了。”楚怡还没说话呢，大宝就抱着弟弟跑远了。 　　到了下午，大宝挑着两个桶回来了，一边桶里装着两条鱼，一边桶里装着……阿福。 　　楚怡看着桶里的儿子无语凝噎，“你带你弟弟去河边了？” 　　大宝挠挠头，把阿福从桶里抱到手上，后退几步，才嬉笑着回答，“是啊，我们去钓鱼了。” 　　楚怡在院子里左顾右盼，在院子里找着能称手的打人的东西，最后她拿起一把竹枝扎的扫把，追着大宝要打。 　　大宝一看楚怡拿着扫把追他，抱紧阿福就跑，满院子地跑。 　　“纪夏至，我看你是不打不吃教训！” 　　“小时候你就喜欢往河边跑，现在大了还带着阿福一起去，你给我站住，不打一顿难卸我心头怒火！” 　　阿福被大宝抱在怀里，看着身后一直追着的妈妈，咯咯咯直笑。 　　“妈妈加油！妈妈追！”他鼓着掌。 　　“纪夏至，你给我站住！今天我不打到你，我跟你姓！” 　　“阿福我们快跑，要被抓住了！”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 　　满院子都是母子三人的声音，阿福的笑声最大，覆盖了整个院子。 　　楚怡围着院子跑了几圈下来，就有些受不了了，她拄着扫把喘气，嘴里骂骂咧咧。 　　纪仲川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他对于院子里的情况还有接受不明，“这是怎么了？玩？” 　　“今天大宝带阿福去河边玩了一下午！” 　　“………………”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刚才还开怀大笑的阿福也没有再笑，呆呆地看着哥哥，好像在等大宝做决定一样。 　　大宝抱紧了阿福，很明显目前阿福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纪仲川看着他，“你从明天开始，每天从河边挑四桶水回来，放学就挑，挑完才能吃饭。” 　　楚怡在旁边补充，“他明天不用上课了，学校停课停学了。” 　　“停课停学？”纪仲川暂时还不知道这事，不过现在知道也不迟，更方便了，“那你就多挑两桶，六桶水，早中晚各两桶，不能一次性挑完，必须分成早中晚三次挑，每次不能完成任务，那就不能吃饭。” 　　楚怡冲大宝挑眉，一脸看戏的表情，大宝不满，“爸你这是虐待！” 　　“呵！”当爸的冷笑一声，“穷人孩子早当家，你不帮着家里干活，你还想干什么？” 　　“我们家也不穷啊……” 　　纪仲川居高临下地望着还在挣扎的傻儿子，“我和你妈不穷，穷的是你。” 　　“………………” 　　“哥哥穷！哥哥穷！哥哥穷！”沉默不是金，阿福就是气氛小能手。 　　大宝伸手捂住阿福的嘴，“闭嘴！再说哥哥不带你玩！” 　　阿福眨眨眼，大宝看他乖下来，拿开手，下一秒阿福嘴里又吐出让大宝伤心流泪的话。 　　阿福向纪仲川伸手，“爸爸抱！” 　　大宝：“……” 　　最后大宝因为阿福抛弃他，竟然真的生气了，默默地生了一晚上闷气，楚怡和纪仲川怎么哄他都不行。 　　而且还不让你哄，大人在那绞尽脑汁哄小孩，小孩一言不发地躺床上睡觉去了。 　　第二天，因为前一天大宝生气了，纪仲川心软，大宝起床的时候，他出声让他过来吃早饭。 　　“大宝，先过来吃早饭。” 　　大宝摇头，倒也不是没反应，他看了一眼已经在饭桌上的三人，漱口完，默默地拐进厨房，提着两个水桶出来。 　　“大宝……”楚怡拍了一掌身旁男人的肩膀，都怪他，现在大宝真的当真了。 　　楚怡跑过去，抢过大宝手里的水桶，揽着他的肩膀把他往饭桌上带，“大宝，来吃早饭。” 　　大宝低着头，任由楚怡带着他走。 　　楚怡低头看着他帕尼气的小脸，轻轻碰了碰。 　　“还生气呢？” 　　“不生气了，”她安慰他，“生你爸爸的气了？” 　　“还是生妈妈的气？” 　　楚怡举着三根手指，“妈妈肯定有错，妈妈昨天不应该追着你要打你，也不应该在你爸骂你的时候，还笑着看你热闹，妈妈错了。” 　　“大宝能不能不生气了？”楚怡软着声音撒娇。 　　大宝是个小拧巴，长大了也是要面子的，生气了会表现出来，但就是不说话。 　　“大宝，爸爸昨天不该那么凶你，还罚你罚那么狠。”纪仲川走过来，半蹲着向大宝道歉。 　　“你如果原谅爸爸，能不能告诉爸爸，你在别扭什么？” 　　大宝瘪起嘴，红着眼睛，委屈地叫了一声，“爸爸……”瞬间扑进纪仲川怀里。 　　“你们都不喜欢我，阿福也更喜欢你们！！！” 第96章 村小学 —— 　　“哥哥, 阿福喜欢哥哥的！” 　　阿福软糯地声音插进来，大宝看过去，看到阿福跌跌撞撞地朝他走过来。 　　“哥哥抱！”阿福朝他张开手。 　　大宝下意识地张开手要去抱他, 阿福一靠近他, 就开始抓着他的手，往上爬。 　　大宝又不能把他推开, 臭着脸把阿福抱起来，突然, 阿福“叭”地一声, 亲了一口他的脸。 　　“哥哥最好！” 　　大宝一怔, 脸色慢慢变红, 又从羞涩变成扭捏，最后气急败坏地擦了脸上的口水, 色厉内荏地警告阿福。 　　“不许再……” 　　“叭！” 　　“阿福最喜欢哥哥！” 　　大宝话还没说完，脸上就又被阿福亲了一口，大宝彻底没话说了, 脸上的红云从脸蔓延到脖子。 　　“知道了知道了！不许再亲！”大宝掌心托着阿福的头，面对面“警告”他。 　　阿福点头, 开始加入劝告的队伍, “哥哥和我去吃饭！” 　　大宝：“……” 　　他抱着阿福往饭桌走去, 阿福还在叭叭说不停, “哥哥, 你要和阿福吃一样的早饭吗？” 　　大宝矜持地点头。 　　“那吃完饭, 哥哥还带我出去玩吗？” 　　大宝还是点头。 　　“叭！哥哥最棒！” 　　大宝脚步一顿, 这回他都懒得擦脸上的口水了，而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心里想，阿福说得确实对, 他就是最好最棒的哥哥，这话不假，他都没有和阿福生气，还让他亲他。 　　而楚怡和纪仲川看到这个结果，欣慰地松了一口气，等大宝吃完早饭，他又拿起了水桶。 　　纪仲川张嘴想阻止他，大宝却说，“做人要言而有信，挑水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爸你觉得愧疚，那就和我一起去吧。” 　　纪仲川愣了一下，点头，觉得可以。 　　和大宝一起去河边挑完水回来，纪仲川就去忙知青们的事了，昨晚回来得早，他把六个知青带到知青院之后，把他们当天的饭食都安排好了之后，就没有再管过他们。 　　现在还是早饭时间，他得去知青院看一眼，六个知青年纪都比较大，并不是像第一批知青那样十七八岁的孩子。 　　这新来的六个知青，年纪最大的是65岁，最年轻的，也有50岁了。 　　看他们谈吐穿着，应该不是一般人，每个人还都提着着一个箱子，他们什么来历，纪仲川也了解不多，知道的也只是他能知道的，他把人带到知青院，安排他们住下。 　　当时纪仲川把人带到知情院时，队伍中还有人惊叹了一句，属于脱口而出的，“这里的住宿条件原来是真的好！” 　　纪仲川还反问了一句，“什么？”他没明白。 　　但这个话题被打着哈哈岔过去了，纪仲川也没有多问，六个人中有一对夫妻，他给他们单独安排了宿舍，其他几个，都住在一起。 　　因为没有那么多架床。 　　六个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看着纪仲川忙前忙后的，还给他们解释为什么安排四个人住一间，哈哈笑着表示不在意。 　　“住处能遮风挡雨就行，你看你们这里条件这么好，就是让我们打地铺也行的。” 　　纪仲川微笑，“不会让你们打地铺的。” 　　潘光卫点头，看了眼身后的同伴，“那我代表他们几个，像纪队长说声谢谢了。” 　　纪仲川点头，当时没有多待就走了。 　　纪仲川去的时候，潘老他们正在吃早饭，没有开火，吃的应该是从家里带的干粮，就着水喝，水是朝隔壁的寇国枫借的。 　　纪仲川一来到自然要客气地关心人两句，然后就听潘老主动问起他们的工作任务。 　　下乡插队，就算轻松也不会轻松到哪去，自然是要劳作的。 　　“最近会比较累，村里打算建个小学。” 　　“还有就是犁田，村里也就差不多是这些工作了。” 　　“建学校？”潘黄卫重复问了一遍，很吃惊，“不是停工停学了吗？” 　　潘光卫出来的时候，就龙北市而言，上至大学，下至中学，基本已经停课了，甚至小学都闹腾起来，一大批青年们在家待业。 　　潘光卫看这阵仗，觉得这下乡插队的浪潮，估计还得持续一段时间。 　　纪仲川点头，“嗯，目前村里的孩子，几乎都不上学，而知青们下乡这么久，太过劳累的工作，也做不了，术业有专攻，我想可以借着知青们的光，让村里的孩子们认几个字，学会个算数也是好的。” 　　潘光卫听闻他这话，顿时对他高看了几眼，他感慨道，“没想到纪队长想得这么长远。” 　　“也谈不上，只不过家里的孩子也停学在家，慢腾腾的，还不如把他放在学校上课好。” 　　潘光卫顺着多问了一句，“孩子几岁了？” 　　“8岁了。” 　　潘光卫想起家里的小孙子，肯定地点头，“这个年纪的孩子，确实是比较活泼了些。” 　　过了两天，纪仲川把建学校的事，提上了日程，建学校是获得了批准的，只不过教育局里也明确说了，老师可能没法安排，师资缺乏，要是榆山村自己能找到，那可以报备上来，将老师信息记录在册。不过纪仲川还没来得急把这事提上日程，停课停学就来了。 　　不过也不妨碍，外面停课停学，村里不停就行了，老师没法安排，那纪仲川就用知青们当老师，教孩子识字绰绰有余了。 　　纪仲川动员起全村人，开始搭建学校的教室，同时组织村里人开了个会，主要是为了说服村里的家长们，把孩子送来学校上课。 　　“这帮人干活，还有工分拿，那教孩子们的老师，有工分拿吗？谁给？” 　　陈有福不愧是对钱极其敏感的人。 　　发表意见，第一句话，永远都是关于钱的。 　　“按仲川你这么说，那不是教育局安排的老师，那他们也不会负责老师的工钱是吧？” 　　“这个倒不用操心，是教育局负责老师工资，毕竟村小学是他们负责管辖的，孩子们上课用的课本，也是从教育局订的。” 　　“订课本也要钱吧？” 　　“平时上课得上很久吧？哎哟，那孩子们得浪费多少时间，时间就是工分啊，那得浪费多少时间。” 　　“……” 　　陈有福的儿子女儿有的都成家了，最小的都有十七八岁了，纪仲川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话，选择忽略。 　　只说，“到时候不愿意将孩子送来学校上课的，可以不送，但是我想有福叔，你应该记得几年前田间地头学识字的经历，应该知道知识的重要性，我们是文盲也就算了，孩子不能是啊。” 　　“况且村小学的学费并不贵，一个学期一毛钱的学杂费，这一毛钱是远远不够书本费的，村里多少多少孩子？不够的村里负责垫上，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要不想上的可以不上，您不懂也就算了，我想村里有人懂的。” 　　纪仲川把选聘老师的要求写出来，贴到公告栏上。 　　老师都是从知青们中选，村里人也就看个热闹，觉得不妥地再提建议。 　　村里12个知青，说实在的，谁都想当这个老师，轻松不说，还有钱拿，比挣工分容易多了。 　　还是月结的工资，一个月工资2块钱。 　　想当老师，公告上说了，需要写自荐信，介绍自己的特长爱好，性格以及擅长的学科。 　　知青院里，老少围坐在一起，讨论这个事。 　　潘光卫是里面最大的，出于晚辈对长辈的尊敬，这里面的年轻知青都愿意听他的。 　　何况潘光卫在和年轻知青们闲聊的时候，还提到了他曾留学的事，所以大家也就更尊敬了。 　　潘光卫：“你们不会写自荐信，我可以指导你们写。”这群小年轻，很多都还未从学校里出来，应该是不会写的。 　　这自然是好的。 　　很快，纪仲川就收到了8个知青的自荐信。 第97章 老师名额 ——（修） 　　“竟然只有八个？”这话是楚怡说的。 　　十二个知青, 她以为十二个都会想去当老师，毕竟备受尊敬又有钱拿。 　　而且，这也算是知青们最擅长的事了。 　　“多了也不好选, 既然其他人无意, 那就从这几个人中选吧。”这还方便了纪仲川呢。 　　他一一看起八个人的自荐信，看了一天, 暂时没选出来要谁。 　　第二天，他用大喇叭宣布, 让村里的适龄儿童报名, 这将是下个月要上村小学的名单。 　　如今大宝刚开学就在家停学了, 他也可以上, 还有现成的书本。 　　纪仲川把报名信息通知下去，等了两日, 又拿着学生名单马不停蹄地去订课本。 　　报名上学的有20位学生，打算订书本的，也就3位。 　　纪仲川又去教育局, 询问有没有便宜的旧书本卖。 　　得到的答案是：没有。 　　他问了很多人，有人不耐烦, 直接跟他说, “你办学校的本意是好的, 但是没有书本和老师, 这学校意义也不大, 更像一个幼儿收容所。” 　　“镇上没有小学吗？你们村离镇上这么近, 让孩子们来镇上上, 环境好一点，愿意读书的孩子不能亏待。” 　　“……现在镇上小学停课了。”而且学费比村里的更贵，这样子更没多少村民愿意送孩子来上学了。 　　孩子一年读书下来的工本费都比得上他们一年辛苦挣的工分了, 如果孩子学不进去，那这钱就跟打了水漂一样，村民们也就更不愿意送了，谁的钱都不是送的。 　　正因为这样，纪仲川才决心要办好这个学校，既然村里允许办，那就一定要办下来。 　　而且关于老师，这几天下来，纪仲川也已经有人选了。 　　这趟来，也可以把老师名额给报上去，不过这也不需要和眼前这人说。 　　纪仲川道了谢，打算要走，和他说话那人，想起了什么，突然叫住他。 　　“其实你可以花钱买一两本书，剩下的就让人抄写，这样也能省下不少钱的。” 　　纪仲川眼睛一亮，这个提议很好，他去买了几本书和一些纸张。 　　他去把老师名额给报了上去，然后回了村，看着剩下的六个知青，也另外有了主意。 　　第二天，村里贴了告示，告示上宣布，陶迎秋和容美是村小学的老师。 　　两个都是女知青，一老一少，容美是第二批的知青，她在自荐信里说了，她下乡前是龙北大学的教授，纪仲川见过，性格是比较直爽的，和孩子应该处得来，她这回是陪着潘光卫一起下来了，两人是夫妻。 　　至于陶迎秋，这个小姑娘在纪仲川看来，比较没存在感，但是能看得出来，她的脾气秉性很好，而且她说她学习好，课业成绩几乎门门接近满分，这一点，纪仲川就很看中。 　　汪若书学习也很好，但是想到那个性格，以及因为她的性格从而导致的恶心人的事情，纪仲川没有犹豫地直接把人名字给划了。 　　容美可以带着陶迎秋，一老一少互相配合。 　　告示还没贴出来，知青们就成群结队来到了村广场，汪若书和唐采荷一起去看告示，没想到自己竟然选不上。 　　她明明在自荐信上就把所有的优点，以及从小到大拿到的奖项都说了，但是竟然选不上。 　　她急忙忙地要去找纪仲川问清楚，唐采荷拉都拉不住，“若书，你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找纪队长问问！” 　　汪若书不信，陶迎秋被选上了，她为什么没有被选上，反而最后被一个看起来脑子就不清楚的老女人拿到了一个名额，这个让她很憋屈，而且就单独拿陶迎秋和她比，她也品学兼优，从小就拿奖，她还会跳舞，唱歌，如果这回没有下乡，她爸妈说过，是要送她进部队文工团当领舞的。 　　陶迎秋和姚会雯就站在两人旁边，听到她的话，都只是看着不动，唐采荷无法，只得追上去。 　　汪若书找到纪仲川的时候，发现寇国枫也在，还有洪诚，她愣了愣，稍一思索，还是走上去了。 　　心里的心思毫不掩饰，她很不高兴，上去直接就问，“队长，为什么不选我当学校老师！我比陶迎秋更适合当老师，她会的我也会，她不会的我也会，还有，另一个名额，容美那么老，怕是都老眼昏花了，你凭什么选她们？！” 　　纪仲川听着她尖锐地带着质问，拧起眉心，直接表露对她的厌烦，“就怕你现在这样子，汪若书，你也不是不懂事的三岁小孩子了，你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有什么理由在这里冲我叫嚣？” 　　“就冲你这个事事与人为敌的性格，我都怕你和村里的孩子们接触，怕你带坏他们！” 　　“我……”汪若书想辩解，直接被纪仲川毫不留情地怼回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很有理？你想要什么就得给你什么，你比任何人有资格？” 　　汪若书自然不是这么想的，但是，“明明我的条件更优越啊，为什么只选陶迎秋，不选我？陶迎秋除了会读书她还会什么？”她为自己辩驳，她自小就学习跳舞了，她不知道她阿妈是怎么会跳舞的，但是从三岁，她就随着阿妈学跳舞，从小到大就参加学校的文艺汇演，老师应该更全能，才没交出更优秀的孩子。 　　“她比你谦虚，这一点就够了。”纪仲川一语中的，直接把汪若书说得没脸，“你不觉得自己又蠢又冲动吗？” 　　同样是来询问原因的，但是两个男知青态度就诚恳很多，哪像汪若书，整个人身上带着一股冲味，让人十分不喜。 　　纪仲川这回心里直接给汪若书定了个死刑，他是不可能给她安排抄写了，哪怕她写字好看工整。 　　是的，汪若书写字是真的很工整好看，秀气中带着些笔锋，文字有棱有角，常说字如其人，纪仲川心里叹息，真的可惜了一手好字。 　　“……” 　　寇国枫和洪诚：“……” 　　唐采荷想笑，但是她又不能，纪队长这话很中肯，她咬了咬唇，走过去拉汪若书。 　　“若书，你冷静一点。” 　　汪若书甩开她的手，嘴里带着一股火药味，“你是能冷静，我冷静不了。” 　　在场人齐齐无语，“……”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秒中，就在汪若书顶撞完唐采荷后，她的脸色瞬间转白，她苍白着脸捂着肚子。 　　“若书，怎么了？” 　　“没事！”她的语气还是硬邦邦的。 　　看她这样子，纪仲川让寇国枫和洪诚两个男知青，还有唐采荷一并送人回知青院。 　　老师选好了，两日后就是村小学要开课的时候，纪仲川把买来的书本交给陶迎秋和容美，算是给她们预课了。 　　书本他买了四套，语文和数学，五个孩子一起看一本，剩下的得等到其他知青抄写后才能发给其他孩子。 　　书本好抄，但语文其实要抄要下的功夫多，文字多。 　　其实这对于在看过现代一年级课本的楚怡来说，现在的一年级语文课本，真的不算多，一个章节，最多不超过一百个字。 　　纪仲川可不知道她心里想的这些，为了让每个孩子都有书可看可用，他咬咬牙还是吩咐知青们抄写了。 　　这是项耗时耗力还耗钱的活，买纸贵，抄完一本还要装订，是用的缝衣服的线，看着楚怡用牙咬线头，他都感觉牙痛。 　　索性，他又叫来村里闲着的女人们过来帮忙，八九个知青抄写还是很快的，毕竟这有工分拿，也很轻闲，学生时代做习惯的事，他们动作自然快。 　　这八九个知青里，自然没有汪若书，她看着其他人成群结队地忙活，就她一个单着，气着了。 　　这一气，就出事了。 第98章 骗人 —— 　　汪若书出事, 是在下午，知青们忙完回知青院的时候。 　　在他们回来之前，知青院里就她一个人, 因为不舒服, 所以请了一天假，躺在床上生了一天的闷气, 头晕脑胀，她也就睡了一天。 　　寇国枫等人回来的时候, 因为忙了一天, 都饿了, 很快就各自分配好工作, 开始做饭。 　　汪若书就是在他们做好饭要开吃时捂着肚子从房里走出来的。 　　脸色苍白得不像话，跟个夜行鬼一样, 穿着一身灰衣服。 　　吓了众人一跳。 　　“若书，你这是怎么了？”唐采荷回头看了问。 　　刚才开饭的时候，汪若书住的宿舍房门紧闭, 他们回来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出来, 以为她已经吃了, 也就没有叫她。 　　但是现在看这样子, 应该是没有吃。 　　唐采荷放下筷子, 去扶她, 一碰她, 手冰凉凉的, 跟摸了冰块一样，她抽了口气，现在就算天气冷, 但是也没冷到这种情况，她赶紧问道：“若书，你这是怎么了？” 　　她伸手去扶人，没想到汪若书整个人就跟没了骨头一样，就这么从她手边软软地滑倒到地上，她扶都扶不稳。 　　“若书！” 　　“扶她起来，别让她躺在地上。”耳边传来一道仿佛命令般地声音，唐采荷愣了愣，看着地上的汪若书，她弯腰重新把人扶起来。 　　汪若书闭着眼，一脸痛苦地手按着腹部。 　　解宗明上前去给人做急救，抓着人的手腕，按了几下，明显就能看到汪若书痛苦的脸色舒缓不少。 　　解宗明说，“有热水吗？给她喂两口热水。” 　　“有有有，我去拿。”容美连声应道，转身去厨房倒水，解宗明说完，又看向其他几个年轻知青，“来个人，搭把手先把人扶回床上。” 　　等把人扶到床上，又喂了热水。 　　“解老，若书现在是什么情况？”唐采荷问。 　　“饿着了，以后按时吃饭，好好养着就行，如果再糟蹋自己，那谁也救不了她。”解宗明说，刚才他给她急救的时候，顺道给她把了脉，脉象浮弱，心率过快，气血两虚之象，想来肯定是饿了很久了。 　　但是榆山村对知青们的伙食并没有很苛刻，解宗明在这待了两个月，日子虽然清苦了些，但还没有饿过肚子，每天能吃个五六分饱。 　　所以，他是不知道这位腹痛的知青是怎么把自己饿出来的。 　　汪若书的真实想法，确实如解宗明所想，她是故意这么饿着的，她想回城，要是她病了，她可以试着申请回城养病。 　　那天她听见寇国枫和纪仲川的对话后，心里就一直想着办法，把介绍信给弄到手。 　　她要是病了，想来纪队长也不会任由她病死在村里，肯定是会放她回城的。 　　她还没下乡前，吃得精细，来到榆山村，吃不饱的事常有，肠胃一来二去就脆弱了，她每回很饿的时候，就伴随着腹痛，她因着腹痛，就有了想法，连着三天没吃饭，只喝水，果然结果如她所愿，她病倒了。 　　解宗明秉着医生救死扶伤的职责，尽心尽力地给汪若书治病，教她怎么调养身体，这个女娃的病，其实就是自己作的，腹痛来得急，只要好好调养好好吃饭，完全可以痊愈。 　　但汪若书的不配合，一日三餐有人伺候都不吃，因此她病得还挺凶，连续在宿舍里躺了三天，脸色还是奇差。 　　解宗明脸色在这三天里，一天比一天臭，只嘱咐照顾她的唐采荷，按时给她煮点流食吃，就完全不想看见她，只除了汪若书又闹出什么幺蛾子的时候，才去看两眼，碰上这么个病患，解宗明本来就不好的脾气，一直处在爆发的边缘。 　　唐采荷给汪若书端来吃的时候，汪若书让她去帮她叫纪仲川来知青院一趟。 　　“采荷，你帮我去叫一下纪队长吧，我找他有事。” 　　这话一下子把唐采荷的话给堵死了，她认命地把碗里的地瓜甜汤放下，“那你先吃着，我去叫。” 　　本来唐采荷也不想照顾她，从十谊市来到榆山村，汪若书一直给她找麻烦，她已经烦了，每次支使她支使得一点愧疚心都没有。 　　但是她不管，其他人也不管，汪若书也会把自己叫上，因为汪若书觉得她们两人是一个阵营的。 　　唐采荷有些懊恼地心想，再有下次，再惹事，就不管她了。 　　不用唐采荷来叫，纪仲川本来也要去一趟知青院，无他，汪若书已经因病旷工三天了。 　　大宝也跟着纪仲川去了，因为他听说了有知青病了，他想去瞧瞧。 　　另外，他也听说了这个汪若书的事迹，他的直觉告诉他，汪若书，肯定有什么阴谋，反正他爸每次遇到她，都没什么好事。 　　纪仲川来到知青院，在唐采荷，容美，解宗明几个知青和大宝的陪同下，进了一趟汪若书的房间。 　　汪若书脸色恹恹地坐在床上，双眼昏沉地样子，第一次见的大宝和纪仲川，都觉得她下一秒就要晕了。 　　纪仲川皱了皱眉，“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汪若书摇头，她终于等来了这时候，她明白她就是饿的，没有吃东西，看人的视线都是花的。 　　她摇了摇头，“头晕，腹痛，其他的没有了。” 　　“今天吃过东西吗？”纪仲川瞥见床边的桌上，放着一碗地瓜甜汤，明知故问。 　　汪若书：“吃不下。” 　　在她说出这话的时候，解宗明就皱眉，这完全不可能，本就是饥饿引起的腹痛，在腹痛缓解后，自然就会想吃东西，吃不下可以理解，但一连几天，都不配合治疗，他很生气。 　　大宝站在旁边就直接多了，“爸，她骗你的，她现在看着就没有腹痛，脸上的菜色只是因为饿狠了。” 第99章 拜师 —— 　　“没有！”汪若书下意识反驳, 声音又急又利，她暗自瞪了一眼大宝，大宝是谁, 你越是瞪他, 他越要拆穿。 　　“爸，你看！”大宝一脸“果然如此”, 他看向纪仲川，邀功, “爸, 你看她的眼睛, 眼底布满红血丝, 同时又眼神不聚，神散, 面如土色，面贴颧骨，这是长期不进食导致的精神不佳, 萎靡不振。” 　　“不过这也说明了她肠胃确实不好！”大宝有些着急地挠头，他急着想要让纪仲川相信他, 不过现在, 好像又绕回去了。 　　他嘴里一直说着她在骗人, 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攻防。 　　汪若书听到大宝这话, 心里的得意一闪而过, 对大宝的警惕心也减轻不少, 原本她以为这小屁孩会揭穿自己, 是有两把刷子，原来就是为了自己父亲抱不平而已。 　　她就说嘛，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医术, 根本就是胡言乱语。 　　父子俩身后的解宗明盯着大宝看了两眼，又移到汪若书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被面上的一双手。 　　汪若书是坐在床头的，和他们说话，被子搭在膝盖上，如果她自己说说她腹痛虚弱，那确实也行。 　　解宗明突然出声，“腹痛一般有什么并发症状？” 　　“常伴随着发热，寒颤，反酸呕吐，出血，甚至休克。”大宝下意识回答，回答完之后，他瞬间瞪大眼睛，扭头看向身后，看着解宗明。 　　解宗明目光沉沉地看着这小孩子，心里想什么，谁也不知道，在这时候，大宝突然大喊，转身目光灼灼地望着愣住的汪若书，“我知道了，摸她的手试温。” 　　汪若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突然收到被子里去，大宝在她动作之后紧接着说，“也可以按压她的肚子，看是哪种痛！” 　　这话一出，大家都看向汪若书的肚子，汪若书被子里的手攥紧，这小屁孩坏他的好事，这么一想她一口牙都快咬碎了，简直太招人恨了。 　　纪仲川看了眼低着头的汪若书，再看看嘴里叭叭叭吐词的大宝，眉间一拧，让他不要再说话。 　　其实汪若书这副心虚又沉默地样子，大家都知道，大宝可能说对了，而汪若书有很大几率是骗人的。 　　不过这些就不需要大宝一个小孩子插手了。 　　“你去把陈大夫叫来。”他差使大宝，小孩子在这里算什么，也是他太宠大宝了，刚才大宝随便撒个娇，一番爸爸长爸爸短地两句话，他就同意了。 　　“爸，你应该送这位姐姐去医院，别叫陈伯伯了，陈伯伯来了也治不了，送去医院最好了。”大宝的童言童语，在汪若书听来膈应得很，刚才拆穿她，现在又来亲昵地叫她姐姐。 　　她脸色臭得很，使劲地咬着唇，才忍住骂大宝的冲动。 　　咬着咬着她就闻到了一股铁锈味，她愣了愣，心里头突然就又浮现了一个计划。 　　这小屁孩说她现在不腹痛，那她忍痛咬破了嘴唇，这总说得通了吧。 　　纪仲川不回答大宝，只眼神催促他快点出去，大宝看看床上的汪若书，又看看纪仲川，点了点头，十分勉强地答应了，“行吧。” 　　看他转身往门口走了，纪仲川才看向汪若书，“汪知青，能下床走动吗？无论怎样，我先让人送你去医院。” 　　“走不了……我肚子很痛，感觉浑身发冷。” 　　汪若书抬起头，众人只见她咬破了唇，破皮的地方，冒着血，一张脸苍白无力。 　　嘴巴一张一合，干皱的四方唇都染了血。 　　“…………” 　　纪仲川第一感觉就是她在骗人，大宝的话提醒了他，他也觉得汪若书是个麻烦，何必麻烦陈大夫，直接送去医院最好了。 　　结果她就来了这么一出，和大宝说的话，一前一后，很难说，她这一出不是对大宝的话记恨在心。 　　既然不相信我，那我就摆出事实让你们相信。 　　现在，汪若书给纪仲川的感觉就是这样。 　　他很不喜欢。 　　纪仲川深呼一口气，看向一旁呆愣地唐采荷，“你去叫几个人来帮忙，扶汪知青起来，然后我们去医院。” 　　唐采荷朝汪若书的方向看了一眼，出去了。 　　…… 　　大宝本来走到门口，就要出去了，结果听到汪若书说的这句话，他错愕地扭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汪若书。 　　看着看着，他满眼都是不相信，他刚想前，就被人拉住了，大宝发现是那个人。 　　“老爷爷，你别拉着我。”大宝挣扎。 　　解宗明哼了一声，“你别去添乱了。” 　　解宗明提着人后领子，把大宝给提出门，大宝涨红了脸，脚一直在扑腾。 　　“放开！放开！我要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解宗明把人换了个方向，把大宝的脸对着自己，盯着他的眼睛问。 　　大宝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他提在手上跟玩一样，瘪着嘴都快急哭了。 　　解宗明：“你把名字告诉我，我就放你下来。”他在心里头嘀咕，这是个好苗子，不能让他溜了。 　　大宝悲愤不已：“纪夏至，大家都叫我大宝！” 　　回答完，大宝本来以为他会被放下来，谁知道后领子还是被提着，大宝抬眼看老人，满眼控诉，解宗明一脸淡定地安抚，“再多问一个问题，再放。” 　　大宝：“……” 　　“你个小娃娃懂医术？” 　　大宝睁着大眼睛看老人，解宗明微微一笑，大宝一看，更加愤慨，谁想看这人笑啊，笑得一脸褶子，吓人！ 　　大宝又开始挣扎，踢腿，“放我下来！再不放我下去，我喊人了！” 　　解宗明差点抓不住这个小娃娃，他换了个手，“小娃娃，你可别乱动，我年纪大了，可抓不住你！” 　　“那你就把我放下！”大宝听他的话，挣扎的幅度小了，和他商量。 　　“那你别跑。”解宗明都六十岁了，8岁的小孩，还是很重的，刚开始很轻松，提领子的动作保持久了，人就坚持不住了。 　　得到大宝的肯定，解宗明把人放下来，大宝一落地，就踢了踢腿，揉了揉手腕，他说到做到，也没有跑，抬头看着解宗明。 　　“我会医术！”大宝说完，傲娇地一抬下巴。 　　解宗明看着他落地后的动作，眼底发笑，这小娃娃还挺有趣的。 　　他在台阶上坐下，手撑着膝盖，这回轮到他抬头看着大宝了。 　　“刚才那一手医术你从哪学的？”解宗明很好奇。 　　“看书学的。” 　　“看书？看了多久？”自学成才？解宗明有了这个认知，看着大宝的目光，就有了点遇到宝贝的感觉了。 　　“从我开始认知开始，”大宝有问必答，“我学认字就是从医书开始的。” 　　“你现在几岁？有10岁了吗”解宗明眼里溢出激动，他有些掩藏不了了，大宝有些害怕地后退一步。 　　“你别怕我啊。”解宗明把他后退的小动作收入眼底，他朝大宝招手，这宝贝金疙瘩一样的存在，可不能怕他。 　　大宝不动，观望四周，时刻准备跑，但还是回答他刚才的问题，“8岁。” 　　“8岁？”解宗明眼睛一亮，看着大宝的体格和身长，比正常8岁的孩子还高，所以他才会问有没有10岁。 　　“8岁好，8岁好，我二孙女，比你大两岁，10岁就和你这般高，所以我的以为你是10岁。”解宗明开始和他套近乎。 　　“这不一样！”大宝哼了一声，偏了偏头。 　　解宗明打着哈哈，“才10岁，还有得长，不急。”他笑眯眯地看着大宝，笑得精明又憨厚，熟悉他的人，肯定知道，他又哄人学医了，他问大宝，“你8岁了，读几年级了？” 　　“二年级。” 　　“那能识不少字了。”解宗明说，大宝看了他一眼，点头，“老爷爷，您想说什么？是不是想骗我？” 　　解宗明：“……” 　　“我什么时候要骗你了？”话还没问出口，这么快就拆穿了他，他解宗明不要面子的吗？ 　　“你对我笑的时候，”大宝说，说起来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您笑起来怪怪的，跟狐狸一样，狐狸性狡猾，所以你肯定想骗我。” 　　“……”解宗明没想到这小娃娃还能逻辑自恰，他也开始自圆其说，“我就问问你，我觉得你像我家的小孙女，一样都是鬼灵精的。” 　　“您孙女真多。”大宝接他的话，由衷地感慨。 　　解宗明歪着头，兀自想了一下，恍然大悟，他看着大宝，“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有六个孙女，最大的孙女都12岁了。” 　　这下轮到大宝无语了，“……” 　　解宗明看着小孩抿着嘴接不上话的样子，解气地哼了一声，说不上来了吧，姜还是老的辣吧！ 　　“大宝，我看你刚才在房里那么厉害，她在装病你都看得出来，你想不想学医？”解宗明逗完了小孩，舒坦了就开始正经工作了。 　　“你跟着我学医。”解宗明指指自己，“我留过洋，中医西医都会！” 　　大宝越听他的话，眼睛越亮，解宗明看着就知道，肯定有戏，他心里格外地舒坦，甚至都想绕着榆山村跑两圈。 　　没人知道他年纪越大，心里越煎熬，解家当初五门子弟，最后四下流窜，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最后活下来的，就他这一门，但三个儿子，学医都没有天赋，完全没有遗传他幼时的聪明劲和刻苦。 　　几个孙女，大的几个志不在此，小的几个也没机会问。 　　如果他死了，他的一身医术，完全没有接班人，解宗明哪里能不急。 　　“怎么样？”解宗明从回忆里回过神来，试着把大宝拉到身边。 　　他想走关怀路线，同时也是想探一探大宝的筋骨。 　　解宗明小时候，入门学医时，就是被家里的老太爷摸过骨，那时候他小不懂，还问过老太爷，为什么要这样。 　　老太爷说，以后要以身试药，身子骨太差可不行。 　　解宗明轻轻捏了捏大宝的手腕，脉搏强劲有力，骨重而密，真是难得，在这里能遇到一颗好苗子，要是这孩子当了他徒弟，那他解家的医术就能有人传承。 　　大宝感觉手腕力道有些重，他抓着解宗明握着他手腕的手，阻止他再施压，警惕地看着他，“老爷爷，你干什么？” 　　“摸骨，我小时候学医，家里人也是先给我摸骨的。”解宗明说着的同时，也放下了大宝的手腕。 　　大宝把手背到身后，警防他再抓他的手，解宗明看见他的小动作，一笑置之，“我已经摸完骨了，小娃娃，你壮得跟头牛一样。” 　　大宝纠正他，“我属猪的！” 　　解宗明一愣，转而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有趣。 　　纪仲川安排好给汪若书送医院的事，就出来找大宝了，截止解宗明哈哈大笑前，他就已经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了，也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摸骨捏着大宝骨头的时候，他已经想出声了，但是动了脚，大宝已经出手阻止了，他的脚又收回去了。 　　学医这事，得让大宝自己做决定。 　　他叫了一声大宝，“大宝，回家了。” 　　解宗明看向纪仲川站着的方向，又看向大宝，怕他被叫走，“大宝，你还没说跟不跟我学医，可不能走啊。” 　　大宝扭头看向纪仲川，“爸，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回去。” 　　沉默了一阵，纪仲川点头答应，他看向解宗明，“麻烦解老了。” 　　解宗明巴不得，“纪队长放心放心。” 　　纪仲川又看了一眼儿子，转身走了，等他走后，解宗明等着大宝告诉他，他的选择。 　　“跟你学医，那我叫你什么？”解宗明惊讶于大宝会问出这个问题。 　　看来真是鬼灵精。 　　解宗明清清喉咙，“学医就像学艺，你就叫我一声师傅吧。” 　　“好吧，那你留过洋，是不是很厉害？”大宝也没直接答应，开始问解宗明自己不懂的地方。 　　“还行吧，我肯定是比现在的你厉害。”解宗明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 　　“你刚才能看得出来汪知青是什么腹痛吗？腹痛分为很多种情况的，你知道吗？知道就和我说说。” 　　“腹绞痛，腹胀痛，刺痛，还有一个咬痛，像东西在咬。” 　　解宗明认可地点头，虽然还差点，但是也可以了，“那汪知青属于什么情况的疼痛，你看得出来吗？” 　　大宝不太确定，“应该是刺痛，因为她进食少，除了面黄，她没有其他的症状，比如反酸呕吐，反酸呕吐更常见于胀痛，闷痛情况。” 　　解宗明满意地嘿嘿一笑，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可以了，就是不够坚定，理论知识很充足，但实践少了，所以你还得靠我教啊。”话到最后，又吹嘘了自己，非要让大宝喊他这个师傅。 　　“那您觉得是什么情况？” 　　解宗明：“腹绞痛。” 　　“您怎么知道的？” 　　解宗明颇为傲娇，哼了一声，“她告诉我的，我问她，她说感觉肚子里的肉都绞在一起了。” 　　大宝：“……” 　　解宗明趁机普及知识，“这就叫中医里的‘问’！” 　　“你刚才不应该直接说出来的，落她面子，她会记恨你的，觉得你一个小屁孩管她！” 　　“大宝，来叫声师傅听听。” 　　解宗明坐在台阶上，笑眯眯地看着大宝，期待地等着他喊人。 　　“……” 　　大宝后退一步，给解宗明鞠了一躬，“师傅。” 　　鞠躬完，他直起腰，“师傅，等我回家和我妈说了，我就请您到家里吃饭。” 　　解宗明一愣，小孩很懂礼数嘛，他点了点头，“你也先别走，晚点再走，叫了我师傅，我就要先了解一下你的情况了。” 　　“从小看医书，那到如今，看了几本了？” 　　大宝声音脆脆的，很是悦耳，“六本。” 　　解宗明听着心里舒坦，徒弟好学，他点点头，“那算多了。” 　　“我早两年闲着无聊的时候就已经看完了，也没其他医书可以看，然后我反复看的，都背熟了。”说起这个，大宝还有些委屈，楚怡给他找了很多书，但是医书一类，很少，多的是自然科学一类的书，然后他也看完了。 　　解宗明“啊”一声，“背熟了？” 　　大宝点头，“很简单啊。” 　　解宗明恍恍惚惚地抬手掐自己人中，他被“很简单啊”这四个字，给吓到了。 　　“你怎么就背熟的？”解宗明拉着他上下观察，他想哭又想笑，真是个宝贝，“我当初看得第一本医书，是草药图，看了大半年，才记全了，往后还得反复看，你这……背熟了，都背得文字？” 　　大宝点头，“我就看一眼，就记得差不多了，我有时候看的全是图，有时候看的全是文字，特别容易记啊。” 　　解宗明感觉有东西砸到他头上了，他眼前晕晕的，但是他还是看清楚了，砸他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馅饼啊！！！巨大的馅饼啊！！！ 　　一目十行！一目十行！！一目十行！！！ 　　解宗明颤抖着手，摸了摸大宝的脸颊，“大宝啊，遇到你真是师傅幸啊。” 　　他双手合十，小声呢喃，“祖宗保佑！祖宗保佑！真是祖宗保佑！” 　　嘀咕完，他拉着大宝，郑重道：“大宝，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啊！”大宝点点头。 　　解宗明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大宝，纪夏至，恭喜你成为我解家第三十九代嫡传亲弟子！”实则他心里想的是，先恭喜他自己吧，恭喜他解家第三十八代传人找到了天才弟子。 　　“那师傅你是第三十八代？”解宗明眼巴巴地看着大宝，生怕跑了。 　　解宗明点头，“我们解家是世代传医，可惜战乱让我们解家上百年的根基差点毁了。”说到最后他有些叹息。 　　“不过没事，现在我找到传人了，大宝，既然你喜欢医学，就好好学，以后治病救人，实现你的宏图。”解宗明拍拍小孩子的肩膀，一脸意气风发，内心无比激荡。 　　他能不意气风发嘛，培养好了，那对大宝，对解家，甚至对国家，那都是一件大好事。 　　“好的，师傅。” 　　“再叫一声。” 　　“师傅？” 　　“再叫一声。” 　　“师傅。” 　　大宝无奈，只能一声声地叫。 　　“大宝，以后我回去了，我一定要带你去见见解家的列祖列宗！！！” 　　“…………” 第100章 住院 —— 　　大宝回了家, 一脸骄傲地把自己拜师的消息告诉楚怡和纪仲川。 　　楚怡已经听纪仲川提过了，所以这会儿是在配合大宝，“师傅叫什么名字？” 　　大宝回答：“师傅叫解宗明, 他说他留过洋, 家里世代学医的，我想了挺久的, 我就认他当师傅了。”说到最后，大宝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他觉得自己先斩后奏了。 　　解宗明现在就已经是一代宗师般的人物, 现在是龙北市军区总医院的院长。 　　下乡的第一站就是乌岳市下的小山村榆山村, 在这里, 他遇到了帮助关心他的男女主二人，然后又因及女主汪若书的身体状况不好以及对学医的浓厚兴趣, 这位年逾花甲的老人，感念她的恩情，收了女主作关门弟子, 而后知青回城后，因为解宗明, 女主几乎一路绿灯, 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军区医院的副院长。 　　而男主寇国枫借着解宗明背后的人脉, 作为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生意顺风顺水, 对于后来发家致富的男配纪仲川, 哪怕领域不同, 但寇的成就几乎是碾压纪的。 　　书里寥寥几笔，就是他们各自的一生。 　　但以楚怡现在的目光来看，男主寇国枫还没展露锋芒, 女主生病了，看着身体是挺弱的，要住院医治，对医学的兴趣，正待发现。 　　倒是解宗明找到了心仪的徒弟，楚怡看向大宝，这到底是命运的齿轮还是误打误撞？ 　　不过大宝跟着他肯定是好的，楚怡看向懵懵懂懂却又带着羞涩地大宝，笑了笑，“大宝是小男子汉了，偶尔也要学会自己做决定！” 　　大宝重重地点头，“那我要请师傅到家里吃饭，拜师傅茶也要补上呢，妈你找个时间安排一下吧，”大宝顿了顿，“谢谢妈妈。” 　　楚怡对大宝的安排还挺惊讶，没想到大宝人小心思细。 　　楚怡欣然应允，“行。” 　　汪若书被送去医院检查，到下午，唐采荷就从镇上带回来消息，说汪若书在镇上医院住下了。 　　纪仲川听到唐采荷的话，很淡定地点了点头，“住就住吧，你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去看她吧，后天就别去了，回村里继续上工。” 　　唐采荷点头，听到这话，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有了纪仲川的话，那她拒绝汪若书就容易多了，到时候她就可以不在医院陪护了。 　　唐采荷知道汪若书没发病，这几天都是她在照顾汪若书的一日三餐，这几天汪若书虽然不配合，但是每次还是会吃点东西垫肚子的，吃得不多而已，所以早上汪若书整那出，其实她有点没反应过来。 　　明明上一秒还在和人说话，下一秒就能痛到咬得嘴唇出血。 　　纪仲川没打算去多管汪若书，在医院想住多久住多久，反正花的也不是他的钱。 　　结果才第二天，唐采荷从镇上医院回来，帮汪若书给他带话。 　　唐采荷：“纪队长，若书……说有事找你商量。” 　　“她能有什么事？”纪仲川问，“不能让你传达吗？我现在忙着呢。” 　　纪仲川可不就正忙着呢吗，学校课本的抄写工作还没做完，他也加入抄写队伍中了，现在他面前，就放着纸笔。 　　“她想继续住医院，就让她住吧，不必着急回来上工。”纪仲川以为汪若书想多旷工几天，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 　　想在医院住几天住几天，村里少她多她一个劳动力不会有什么影响。 　　唐采荷：“……若书说想转院，具体的还要等您去和她详细谈才知道。” 　　“？”汪若书想搞什么幺蛾子？ 　　“我们镇上就一所医院，她想转去哪？”唐采荷摇头。 　　纪仲川头疼，张嘴刚想拒绝。 　　“你就去医院看一下。”楚怡就在旁边劝纪仲川。 　　男人皱着眉不说话。 　　楚怡想的是，汪若书想转院，估计是想回城，她听纪仲川提起过，寇国枫私底下找过他，想让他写介绍信。 　　而汪若书几次三番找纪仲川问询家里的来信，都没有消息，估计急了。 　　所以，楚怡合理猜测，汪若书是想借这次生病顺利回城，因病回城治疗，治病是个长期性的工程，治病治病，什么时候治好就什么时候回来工作。 　　如果真是这样，那汪若书的主意打得挺妙的。 　　既然这样，那楚怡就得帮帮她了，这么想回城，那就助她回城吧，省得在村里待着惹是生非。 　　而且，大宝已经拜了解宗明作老师，那就不能再给汪若书机会，要是汪若书女主光环，让解宗明对她刮目相看，收她为徒弟。 　　这是楚怡绝对不想看到的。 　　既然如今的故事发展，和原书已经南辕北辙，既然如此，那就各走各的阳关道吧。 　　“她肯定是有事找你，你就去看看有什么事，不然别人还会说你虐待知青。”纪仲川不为所动，楚怡继续劝。 　　唐采荷瞄了一眼楚怡，飞快地一眼，接触到纪队长“虎视眈眈”地眼神，又立马缩回来。 　　她心里吁了一口气，这纪队长的眼神还挺让人害怕。 　　不过，这队长老婆，长得可真好看，又白又瘦，该胖的地方胖，丰满的瘦美人，难怪纪队长这么紧张人。 　　实际她不知道，纪仲川只是对她的小动作看得清楚，然后对她乱瞄的动作不喜而已，说话就说话，乱瞄做什么？ 　　“行，我明天去看看吧，看她能有什么事。”这意思是说他把楚怡的话听进去了，果然，他看向楚怡，“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 　　楚怡思考片刻，“行。” 　　唐采荷得到了满意地答案，也不多待，转身出了纪家的门，在门口时，碰到了一个才到她膝盖上一点的小豆丁。 　　正扶着门框进屋呢。 　　这是纪队长的小儿子，唐采荷知道，她弯下腰伸出手虚空放在在阿福身体两侧，低声问。 　　“小阿福，要不要姐姐带你进来？” 　　阿福看着横在自己身前的手，被迫停下来，抬起头看向声源处，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小嘴一张，一板一眼慢吞吞地感谢，“谢谢姐姐，我自己走。” 　　阿福咬字已经很清晰了，完整地一句话，能不停顿地说出来。 　　唐采荷也不觉得尴尬，她收回手，柔声叮嘱阿福，“那小阿福慢点走。” 　　阿福点了点头，看着院子里的两个身影，迈大了步子。 　　楚怡听见了阿福和唐采荷知青的对话，她只是回头看着，等阿福从门口走到院子里了，她才张开手，等着阿福跑过来。 　　“妈妈——” 　　阿福跑过来，一把埋进楚怡怀里，躺在楚怡怀里，扭着小身子撒娇加控诉哥哥，“妈妈，我好困哦，哥哥不和我玩！” 　　“困吗？那睡午觉吧。”楚怡把他抱在怀里，哄他。 　　阿福打了个哈欠，“我想喝水。” 　　楚怡去给他拿他的杯子装水，送到阿福嘴边，阿福捧着他的专属搪瓷杯咕咕咕地喝水。 　　喝完了水，阿福看看楚怡又看看纪仲川，“爸爸，妈妈，我睡午觉了。” 　　“嗯。” 　　“睡吧。” 　　唐采荷在门外，远远地看着，除了羡慕还是羡慕，她以后要是也能这么幸福，那就好了。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太早呢，她身边还有个麻烦呢。 　　想到汪若书，唐采荷就唉声叹气，下定决心，明天开始以后都远离她，不管她。 　　…… 　　大宝一大早吃完早饭挑完水，就去了知青院，找他的师傅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又重新背上了他的小恐龙包包。 　　但8岁的大宝，人长大了，想法也跟着长大了，他“嫌弃”小恐龙背包幼稚，“妈，我想要个用来装书的挎包，这个小恐龙包包可以留给阿福背了。” 　　不过阿福才不喜欢大宝的背包。 　　大宝小时候是装乖，大了可活泼阳光了，阿福才是真乖，现在就“冷酷”、“矜持”得很，才不喜欢小恐龙背包这样“幼稚”的包包。 　　他最喜欢爷爷奶奶的搪瓷杯。平时喝水只喝搪瓷杯装的水，用碗装的不喝，也不和其他人共用一个杯子。 　　楚怡能发现这个，还是因为纪仲川有一个搪瓷杯子，平时会用杯子泡茶，很多次楚怡都看见阿福抱着茶杯咬或者喝茶。 　　要拿走，还不放手，纪仲川要拿他也不让，硬抢就要哭。 　　久而久之，楚怡就知道了阿福的习惯。 　　给他买了一个搪瓷杯，阿福喜欢得不得了，纪仲川笑话他，小小人一个，就已经过起了退休生活。 　　这笑话对阿福根本不起作用，在纪家经常能看到阿福抱着搪瓷杯和纪仲川一起坐着，也不说话。 　　纪仲川有时候都不知道他的脑袋瓜子在想什么。 　　…… 　　第二天，纪仲川去镇上医院见了汪若书，这回看见她，手上还吊了水，脸上看着比入院那天好不了多少。 　　“汪知青，感觉如何？”这话是楚怡代纪仲川问的，这话是来之前，纪仲川特别要求的。 　　按纪仲川的想法是，有老婆在，那为什么他要关心别的女同志？ 　　汪若书捂着小腹，拧着眉一副“楚楚可怜”地样子，实际这是她拧了一把小腹的软肉所导致，软肉最痛了，她恳求地看着纪仲川，“纪队长，我想转院。” 　　“转去哪？” 　　“我可不可以申请转回十谊市，我怕我这个病越来越糟糕，我想我爸妈了，我怕我……”后果说得有多严重就多严重。 　　汪若书反正破罐子破摔了，她手上吊的水，也说明了她病得不轻。 　　“想清楚了？”纪仲川问。 　　汪若书有些愣，只一瞬，就点头。 　　“那你准备准备，让医院给你开病危通知书，然后写个申请书交给我。” 　　既然认为自己有病，那就回去治吧，纪仲川也不想管，这也是按流程走，请神容易送神难，送走她，纪仲川还很乐意呢。 　　汪若书点头，根本不懂，喜不自胜，“好！” 第101章 回城 —— 　　汪若书找医院开具了证明, 一份自己拿着，一份交给了纪仲川，纪仲川很快就把介绍信交给她了。 　　“你这两日收拾收拾, 就走吧。”纪仲川已经和上面打过招呼了, 上面说会再安排一个知青下来。 　　不过这和汪若书也没什么关联了，她并不关心, 她拿着介绍信回知青院收拾行李。 　　知青院的知青们对她拿到介绍信感到震惊，很多人心里还有一丝羡慕。 　　“若书, 你真要走？”唐采荷问。 　　汪若书不客气地顶回去, “不走我还待在榆山村嫁人生子吗？” 　　唐采荷被噎着了, 她也不是这个意思。 　　“汪若书, 你……拿到介绍信了？”寇国枫走上来问，他有些急迫。 　　“自然拿到了。”汪若书收拾行李之余, 伸手指了指放在她的床上的介绍信，“那就是了。” 　　寇国枫顺眼看过去，三个红底的“介绍信”字眼进入他的眼底, 他呼吸一紧，“我……能, 看看吗？” 　　汪若书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粲然一笑, “当然不行！” 　　寇国枫瞳孔微缩, 又听汪若书说, “你算谁啊？我要给你看？！” 　　寇国枫脸色不变, 点点头, 木着脸退出了汪若书的房间。 　　唐采荷抿着唇看着床上那张微微泛黄的纸张，她也有点想看，但是不敢问汪若书要。 　　这张纸, 在场的知青都想要，这是毋庸置疑的。 　　汪若书收拾完行李，就要走，走到门口，被叫住了。 　　“汪知青，吃了饭再走吧，饭已经做好了。” 　　汪若书回头，抓着锅铲的容老太站在厨房门口，殷殷地看着她，她直接拒绝了，“不用了，我先走了。” 　　目睹全程的解宗明哼了一声，这汪若书的脾气是真的惹人厌，他高声朝容美说，“容老师，人不吃你就别叫了，我们自己开饭吧。” 　　走出门口不远的汪若书能听到解宗明的话，她也没受影响，尽管她肚子很饿，甚至还在沾沾自喜，终于离开了这个地方。 　　回城之后，她就再也不会吃不饱，有她爸妈在，吃饱了，她的病也能很快就好了。 　　她现在沾沾自喜着，等踏上火车回到十谊市的家里时，迎接她的是一室的冷清。 　　“爸？妈？” 　　汪若书走进家门，叫了两声没人应，她四下看看，关了门，把行李放下，去厨房喝水。 　　坐了几天车，这会儿口渴着呢。 　　刚把水烧上，就有人来敲门了。 　　汪若书打开门，见到几张陌生的脸，一脸凶相，个子有高有矮的，高个子的比较年轻，矮个子的看着五十来岁，都穿得极好，一身蓝色衣裳，没打一个补丁，“……你们谁啊？”她脚往后退，放在门上的手，开始收紧。 　　随时准备撤退的样子，光看人就知道来者不善了。 　　“汪若书？从乌岳市东章镇榆山村回来的？”门口五人中的矮个子，看着一张纸问汪若书，像是在确认信息。 　　汪若书点点头。 　　那人接着问，朝她伸出手，“把介绍信给我看一下。” 　　“……”汪若书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怯怯地看过去，发现眼前这个矮个子一双牛眼一直盯着她看，那目光让她感到非常不适，就像是在评估货物一样。 　　“……在里面，你们等一下。”胳膊拧不过大腿，汪若书不敢硬来，她说了话之后，想关门，但是刚动，门就被一只手挡住了。 　　“开着门，快点！”矮个子男人不耐烦地吼了一声。 　　他不可能让汪若书关门，关了门还开不开那就是两回事了。 　　汪若书在矮个子男人的威胁下，只能放弃了，她转身去拿介绍信。 　　“给。” 　　矮个子男人拿着她的介绍信一直在看，男人身后的几个高个子男人，一直盯着汪若书看，他们的目光就像看得汪若书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都能看得时间太久，以致于汪若书都有点惴惴不安。 　　再加上 　　“同志，可以把介绍……” 　　她还没说完，就被矮个子男人打断了，“你这介绍信上，说得不对啊，信上你重病在身，需要转院治疗，”男人看了一眼她，“我现在看着你好好的，关于这，同志，你有什么解释？” 　　“……我，”汪若书没想到这些人还揪这些错处，她着急地扯谎，“我病好了！” 　　莫元忠不信，汪若书脸上的慌张，他又不是没眼睛看。 　　“你一回来就病好了？”他呵了一声，表情很轻蔑，上下扫视一眼，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体格挺强啊。” 　　“好得这么及时？”他把她的介绍信拿着摆到她面前，“介绍信里可是说了你体弱，需要快速接受治疗。” 　　汪若书看向介绍信，她看到了一行字。 　　“经证实，汪若书同志在东章镇医院由于腹绞痛住院三天，病情仍不见好转，身体状况每日愈下，无法进食，此处可详见病情通知书，由于身体状况堪忧，于今日申请转院回城医治。” 　　这句话下面，还有大写“同意”两个大字，以及纪仲川的署名。 　　汪若书看完，脸一片青一片白。 　　“我坐了四天火车，身体在路上好了也是正常的，这有什么少见多怪的。”汪若书伸手想抢回介绍信，被莫元忠眼疾手快地收回去，收到自己的裤兜里。 　　“介绍信上说，你手上还有医院出具的病情通知书，给我们看看。”莫元忠又朝她伸出手。 　　“丢了，在火车上就丢了。”反正说丢了，也就死无对证了，汪若书此刻意识到，眼前这几个人，估计是红卫队的人，尽管手上没绑着红色绑带。 　　“是吗？” 　　莫元忠低低重复了一遍，汪若书无所畏惧地看向他，只见男人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 　　汪若书以为是她刚才给他的介绍信，但当莫元忠把纸张展开给她的时候，她就看出不对劲来了。 　　这张纸，分明就是她找医生开的“通知书”，当初她让医生尽量把她的病情写得严重一点。 　　医生不可能帮她作假，但是还是应了她的恳求，把患病不及时医治的后果写在了上面。 　　“病情通知书” 　　五个字彻底让汪若书的脸白了下来。 　　“严重时可导致肠胃溃烂，休克，死亡？” 　　“都这么严重了？”莫元忠冷笑一声，收了纸，朝汪若书道，“走吧，跟我们去医院吧，查查是不是这么严重？” 　　“不然死了可不好。”汪若书脸色发青。 第102章 割猪草 —— 　　最终汪若书被“请”到了医院。 　　莫元忠要核实她的介绍信上以及病情通知书上所说的, 是否属实。 　　如果不属实，那就不能怪他了，医院不住也得住！ 　　汪若书不愿意去, “我不去, 你们不能强迫我去！” 　　莫元忠直接让身后的小跟班上来押着她走，汪若书躲开几人的手, “别碰我！” 　　莫元忠冷眼看着她撒泼，“你最好老实点, 这不是强迫, 我这是核实你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他这就不是她说愿不愿意的地方, 能跟她说这么多话, 已经是他有耐心了。 　　“如果你敢骗我们，那我肯定让你先吃一番苦头, ”莫元忠说到这，他停了一下，露出一个看起来诡异的笑, “然后再把你遣送到别处，想去援边吗？很多人都被送到了那里, 那里又冷又苦又穷, 吃不饱穿不暖。” 　　汪若书抖了抖身体, 安静下来, 但她心里还是不服, 她敢回来, 就说明她是不怎么怕的, 有后手，她一副不服从安排的样子，莫元忠看了只是笑笑。 　　他抬头看了看门上的门牌, 像是在确认身份，继续说，“原来你是汪冠滁家的啊，你知道为什么这会儿你爸妈不在家吗？” 　　莫元忠就喜欢看汪若书惊恐不已的样子，看着她慌乱的样子，他沉默了有一阵时间，看着汪若书胡思乱想，等他觉得差不多击破了她的心理防线了，一个十七八的岁的孩子，心理能有多坚强？他满意地露出一个笑，“他们下乡了。” 　　“知道在什么时候吗？” 　　“两个月前。” 　　如他所想，汪若书这会儿已经自乱阵脚了，她着急着想要知道他们的讯息，她上前抓住莫元忠的手问：“他们去了哪里插队？” 　　莫元忠甩开她的手，脸上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只一瞬就收回了，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走吧，汪同志，你多配合我们一点，就少受一点罪。” 　　这回小跟班们再靠近汪若书，她一动不动地任他们摆布。 　　她想到她去到榆山村后不久，就给父母写了信，原来没收到回信，是因为爸妈他们都下乡了？ 　　那他们能去哪？ 　　汪若书扭头看着莫元忠的背影，现在好像只有他能告诉她了。 　　“我爸妈，他们到哪里下乡插队了？”她又重复问了一遍。 　　身后又一只手大力地推了推她，推得她脚不受控制地往前冲，她为了站直差点把自己的脚给扭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一副教育的口吻，“叫莫主任！我们队长可是居委会管事的，哪能让你这么随便叫？！” 　　汪若书看了眼出声提醒的男人，咬了咬牙，扭头称呼莫元忠，“莫主任！” 　　通过这个年轻男人的话，汪若书也从中提取出一个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她爸妈的去向，莫主任肯定知道。 　　莫元忠当然知道，他手上可是有这些人的信息档案。 　　不过他想不想告诉汪若书就是他的意愿了。 　　他背着手看着这房子室内的装修，宽敞得很，窗明几净，这屋内的沙发，他前两个月，可是坐过，软乎乎，舒服得很。 　　当时他就觉得，这汪冠滁挨举报也不算冤，好享受不作为，活该！ 　　“莫主任，您知道我父母的去向吗？”汪若书出声问。 　　“这房子好啊！”莫元忠莫名其妙地感慨一句。 　　他的小跟班不愧是跟班，足够了解他，这回献殷勤呢，“主任，今晚我们收拾一下，主任可以搬进来住！” 　　“你这是什么话？！” 　　莫元忠不赞同，言语上责怪那个小跟班，但是眼神里却是丝毫不见责怪，倒全是笑意。 　　显然这话，说得很合他心意。 　　汪若书听得心一直往下沉，她又不是傻子，听得出来，她看着家的四周，这会儿她才发现，家里好多出角落，都积了灰了。 　　这也说明她爸妈已经不在家一段时间了。 　　汪若书抿唇，她爸妈一个是车间主任，一个是医院的护士长，在十谊市里有正经工作，哪里轮得到他们下乡插队？ 　　她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回来，就是因为有她妈给她兜底，这样她完全可以功成身退。 　　就算她妈不在，还是有她妈认识的关系好的同事，到时候疏通一下关系，她也会什么事都没有。 　　她又抬眼看向莫元忠，想着她爸妈会不会是得罪了谁？ 　　但是会得罪谁呢，汪若书想着等把莫元忠应付完，她就要去医院还有工厂问问。 　　至于想住她家房子的人，完全不可能。 　　这会儿汪若书把一切后续事情都想好了，但来到医院后，她发现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样。 　　十谊市医院换了很多新面孔，熟面孔也有，但是都不搭理她，看见她就匆匆而过。 　　她慢吞吞地走，频频回头观望的样子，莫元忠看在眼里，出声打破她的幻想，“行了，走快点，别指望谁可以帮你了，现在谁都自顾不暇，谁会管你？” 　　“想找你妈认识的人？我在这，谁敢帮你？”帮了他就敢送他们一个下乡惊喜。 　　要他说，汪若书也真是天真。 　　汪若书抿唇，一言不发地加快脚步。 　　按照流程，检查完身体，由于结果还没出，莫元忠就放汪若书回了家，但是还是派人在她家门口守着她。 　　守门的就是那个从背后推她的年轻男人，汪若书一看见他，就毫不留情地“嘭”一声把门关上了。 　　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汪若书马上开始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她有股很不妙地感觉，还是把钱拿在身上为好。 　　她爸妈就她一个女儿，所有她很小的时候，他们就把家里放钱的地方告诉了汪若书。 　　她从床板地上拿出一个小盒子，擦掉上面的灰，打开来看，里面的钱还在，但是少了很多，她猜应该是她爸妈拿走了一部分，她数数盒子里的钱，还剩两块钱，两块钱能干什么？！汪若书有些气闷，找遍家里的角落，什么都没找到。汪若书只能先把找到的这部分钱全缝在贴身的小衣里。 　　叶又群和同伴守在门外，叶又群就是那个年轻男人，两人只听到背后的屋子响声阵阵，噼里啪啦的。 　　等第二天，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了，结果显示，除了有些许胃病之外，汪若书健康得很！ 　　莫元忠找到汪若书时，只见整个汪家都乱糟糟的，他看了几眼，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冷笑一声。 　　“把人带回去，安排她去医院扫厕所。” 　　“凭什么？！”汪若书急了，她回来再不济也要去工厂干活，不然她不干，“我要去我爸的工厂干活！” 　　“凭什么？就凭我说了算，就凭我看不惯你！”莫元忠走近她，伸手拍了拍她滑嫩的脸，啧了一声，“病重气色还这么好？” 　　汪若书脸色又红又白，只重复一句，“我要去我爸工厂干活，我不去扫厕所！” 　　“你说去就去？我偏不让你去！” 　　莫元忠无意和她多说，吩咐小跟班，“把她带走，记得监督她，让她每周写一篇检讨给我。” 　　“投机取巧，看在你人年纪轻轻的份上，就不让他们带你上街游行挨批斗了。”莫元忠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瘫坐着，抬高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咬牙切齿地汪若书。 　　性子挺烈的。 　　莫元忠嗤笑一声，吩咐叶又群，“派两个人每天盯着她工作，偷懒就按规矩办事。” 　　莫元忠没有说按规矩办事，是什么规矩，所以当某一天汪若书偷了懒，吃饭的时候，她就被扣了饭，饿了一天。 　　早晚洗漱浪费水，她就三天都不能喝水用水。 　　多次搓磨下来，她就再也不敢了，变得谨言慎行，战战兢兢的，这时候她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回来。 　　这时候的她，不知道的是，她接下来的七八年时间都要在医院厕所度过。 　　…… 　　而另一边，送走了汪若书的榆山村，平静地生活着。 　　在汪若书走后的第二天，纪仲川就组织村里的小孩子上课了，第一天上课的时候，教室门外挤了一群人，他们都是教室里上课的孩子，他们就静静地看着。 　　说起来，教室里孩子们手上拿的书，他们也有功劳。 　　而大宝在他们上课的时候，就被解宗明拉走了，给的理由是。 　　“你几岁了？还和他们一样学认大字？要想学我当你老师不更好？哼哼！”解宗明又开始哼哼了。 　　大宝也要哼哼，一直听他一语点破解宗明的别扭，“师傅，你本来就是我老师啊。” 　　解宗明抬头看天，背着手，“总之以后你在我这上课，你去找一套书本来，我还可以教你学俄语！”说到最后，解宗明忍不住看向大宝，炫耀了一下，一副等着大宝夸的样子。 　　大宝熟门熟路，十分捧场，表情动作都是一副“哇”的样子，鼓着手，“老师，你好厉害！” 　　大宝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想的却是，他妈说得果然没错，楚怡跟他说，要迁就尊敬着老爷子，不能惹解宗明生气。 　　现在大宝觉得解宗明就是个孩子，比阿福还像小孩。 　　“哼！”虽然但是，解宗明满意了，“你可放心了，我数学很好，遣词造句也不错，除了俄语，还会法文，你年前的时候，可是周游列国呢！” 　　大宝还是一副惊讶到“哇”的表情，就像个捧场小王子，解宗明十分受用，尾巴都翘起来了。 　　“以后等我回去了，我给你看看我年轻时候的照片！”他说。 　　大宝点头，嘚瑟完了，解宗明言归正传，“好了，今天我要出去割猪草，”解宗明出去割猪草，是因为村里要养猪了，小猪苗都带回来了，“你跟我一起出去，我割猪草，你找草药，我要确认一下你认草药的功力。” 第103章 进山采药 —— 　　大宝跟着解宗明出去割猪草, 在割猪草的空隙还要找草药。 　　虽然看着没有计划，实则解宗明对给大宝列了一个简单的学习计划。 　　早晨跟着他出门一起上工学习锻炼身体，学习主要是学医术还有学语言, 中午吃完饭, 练一篇大字然后休息，这是练耐力和腕力, 解宗明告诉大宝，医生的手要稳, 尤其是西医。 　　“西医？”大宝对此没有概念。 　　解宗明点头, “看见过医院吊水吗？打过屁股针吗？那就是西医。”他大巴掌罩在大宝的头顶上, 揉了揉。 　　大宝一一摇头, “都没有，我身体很好的, 不过我见过别人打。” 　　解宗明再说，“当然西医并不只是这么简单，里头的门路和中医一样也大着呢, 学习一样需要长时间的经验积累。” 　　“老师你觉得哪个更好？”大宝开口问。 　　“你爸你妈你觉得哪个更好？” 　　大宝真心答：“都好。” 　　解宗明重哼一声，“你很敷衍, 我也敷衍你, 两个都好, 不过我更喜欢的是中医, 我自小学的就是中医, 十几岁家门变故, 被迫外出求学, 然后有了机会学的西医，家门手艺不能丢，此后治病救人, 我很多时候都是中西医并行。” 　　“我小时候学习的时候有一门制药配药的课程，很难，我家里的师兄弟们很多都学得很平庸，到时候教你，看你能学多少。”解宗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了一丝怀念。 　　大宝也挺喜欢听故事的，“老师，你以前的学习环境是怎么样的？你家有很多人吗？” 　　他拿下脖子上挂着的水壶，递给解宗明，“老师，喝口水。” 　　解宗明仰头喝了水，望着八树山长舒了一口气，慨叹道：“多啊，最多的时候能有一百八十多口人，后来都死了。” 　　“我小时候经常得跟着我爹和师兄们一起进山采草药，山里经常有各种各样的野物，比如，”解宗明低眸看了一眼大宝，看他全神贯注听的样子，玩心起，想吓一吓他，突然凑到他脸前，手作爪状，低吼一声，“吼！” 　　大宝果真被吓到了，小声啊了一声，匆忙后退，慌不择路直接坐到地上。 　　再抬头看解宗明，笑眯眯地问他，“吓到了？” 　　大宝惊魂未定地点头，解宗明反而有点意犹未尽，“就这样你就被吓到了，胆子忒小了，我以前还遇见过野猪呢！” 　　大宝羞愧地拍拍屁股站起来，不说话，解宗明继续说，“现在山里的药材不像以前那样多了，但是还是可以进山采药的，不过我也不好带你去，不然还是可以去尝试一下的。” 　　大宝问：“为什么不好带？” 　　解宗明指着八树山，“你也不看看你们村的山，光秃秃的能有什么？进去我都嫌浪费！” 　　“……”大宝挣扎着，他想去体验一番，听起来很有趣，“我们可以去别处的山，比如，比如……” 　　解宗明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肯定对进山采药感兴趣，他弯腰继续割猪草，也不催他，看这小屁孩能想出什么地方来。 　　解宗明也有很久没上山采药了，老了老了像他爷爷以前带他们几兄弟进山一样，带自己的小徒弟进山，他还挺期待的。 　　再说大宝的下午时间则是自由安排，他并不像解宗明，需要工作挣工分，虽然大宝一天都跟着他，但是解宗明对他下午的安排没有什么要求，不过一般也是学习，自学，学数学，学语文等，有时候不懂的就找人教，知青院的老少知青，都能是大宝的老师，大宝也不喜欢待在村小学里。 　　除了晚上吃饭睡觉的时间，大宝会回家，其他时间长久下来，大宝俨然住在了知青院一样。 　　进山采药解宗明说得随意，但大宝从那天过后，就认真地找可以采药的山头。 　　所以，很快楚怡就听大宝问她，“妈，我过两天可以和老师去大姨那边山上采药吗？” 　　“采药？”楚怡不太明白，大宝给她解释了一番，楚怡眉头皱得更紧了，“采药需要进到深山里，山里面不安全。” 　　“再说你人小，认得出药材吗？”楚怡并不赞同。 　　大宝反驳，“哪里认不出，我基本的草药我都认得出，而且老师最近也交了我好多，我摘得草药我都晒在知青院里了，等我晒干了，我就拿给妈你看！” 　　楚怡冷淡地哦了一声，“冬天山里的野物很多都会出来觅食，碰到了很危险的。” 　　“我和老师只是在山上外围四处找找，妈你实在不放心，我找表哥陪我一起，实在不行，我也叫上大姨夫！” 　　楚怡：“……” 　　听着母子俩争辩了一会儿，纪仲川出声，“阿楚，就让大宝去吧，和光耀一起去，光耀对那熟悉，可以带路。” 　　说完他又看向大宝，叮嘱道，“大宝，爸还是那句话，哪里该去哪里不该去，你应该心里有数，你承诺了只在外围，那就不能进深山，要是我从你表哥那听到你进深山了，那后果自负。” 　　大宝想说什么，但是纪仲川完全没给他机会，非常冷酷地吐出一句话，“你进深山丢了我和你妈也不会去找你！让你自生自灭。” 　　在大宝惊愕地眼神中，纪仲川继续说，“你不要我们，我们也不要你！” 　　尽管这话很无情，但是对大宝，就得狠下心来，不然大宝不当真，以前小时候就是，让不要独自一人去游泳，可是听不进劝还是去了。 　　阿福坐在纪仲川怀里，附和着爸爸的话，“你不要我们，我们也不要你！” 　　大宝被这话震撼到，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后，他才哑着声音应了声好，低着头想落泪又觉得丢人，站在那半天不动。 　　阿福抬头看了眼纪仲川，拍拍他的手臂，指了指地上，纪仲川会意，把他放到地上，阿福跑到大宝面前，张开手臂抱着大宝的大腿。 　　“哥哥，不要怕，爸爸不要你，阿福要你！” 　　大宝低头看着阿福的小脸，阿福也看着大宝的眼睛，“哥哥抱抱！” 　　大宝弯腰把他抱起来，阿福伸手替大宝擦了擦眼眶，小小声地说，“哥哥不要哭，爸爸骗你的！” 　　“我才没哭呢！”大宝就是那种被宠着长大的孩子，你说他心思细腻乖巧吧，但是他也有头脑简单性格叛逆的一面。 　　两种南辕北辙的性格，都在他身上体现了。 　　“哥哥，爸爸是担心你。”兄弟俩在咬耳朵，楚怡和纪仲川能听到一点声音，但拼凑不出整句话是什么。 　　“他嘴硬心软！” 　　大宝揉了揉阿福的脸，不可否认，阿福的话取悦到他了，他抬头看向纪仲川的方向，发现他爸也看向他这边，大宝一看，立刻收回眼神，又傲娇上了。 　　最终大宝还是被允许和解宗明一起到清平村进山采药，叫上了楚光耀，在进山采药的同时，解宗明还得完成每日割猪草的任务。 　　也就是说，纪仲川只允许大宝进山一天，当天就得回家。 　　就这，大宝也满足了。 　　三人就在山上待了一天，从早上出发，下午太阳下山了就下山回家，在山上，大宝教楚光耀认了很多草药。 　　大宝还悄悄和楚光耀说，“晒干了还能卖钱！贵着呢！表哥，这样你就可以攒私房钱了。” 　　楚光耀一听这话，就觉得好笑，他毕竟是半大小子了，再过几年，就可以娶老婆了，“你还懂私房钱？” 　　“懂啊，”大宝一脸坦荡荡，“我二哥，就自己攒私房钱，他说这是留给我未来二嫂的。” 　　楚光耀好奇，“他怎么攒的？”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攒的，反应我知道他有私房钱，我见过！”大宝比划了一个厚度，“有这么多吧！” 　　“我自从看了我二哥的私房钱后，就下定决心，我也要攒！” 　　“……”楚光耀无语，“你这么小，攒来做什么？” 　　“攒来买书！” 　　楚光耀笑了笑，“大宝好志向。”他知道大宝爱读书，没想到爱到这程度，连攒钱都是为了买书。 　　“哥，你也要攒，到时候攒够钱了，我们先去镇上国营饭店吃一顿好的！” 　　“行……”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在那挖多久了？别把我的山药给挖断了，不然有你俩好看的！！！” 　　山药是刚上山的时候发现的，一大片的绿叶子铺在地上，看着就很多，解宗明就安排两人把它们挖出来，带回知青院加餐。 　　然后他就在周围四处晃悠，找其他的草药，偶然抬起头就看到两表兄弟凑到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再看他们脚边，一大片绿色的叶子是起来了，但就是不见山药。 　　解宗明瞬间来气了，干活就干活，聊什么天？！磨洋工也不是这么磨的。 　　“纪夏至，回去你默写两遍野山药的用途功效以及默写两个加山药的滋补药汤！” 　　“好的老师！”大宝乖乖听话。 　　楚光耀擦了擦刚才解宗明那吼被吓出的冷汗，小声对大宝说，“你老师太凶了。” 　　大宝回他，“他常常气不顺，只要不搭理他就自己好了。” 　　楚光耀：“……” 　　解宗明：“……”别以为他没听到你们在说什么。 　　“表哥，我们快点挖吧，挖完我们去别处看看，找其他的草药。” 　　大宝和楚光耀把山药挖出来，仔细地装进带来的背篓里，挖山药的山药有小半框，除了给一些楚光耀带回去，大宝也打算带一些回去给他妈楚怡，让她种在空间里，这样他们家也能常吃到山药。 　　剩下的山药也可以拿回知青院，至于怎么分配，就看解宗明的了。 　　大宝把山药都分配好了，然后看向解宗明。 　　解宗明：“……安排得很好。” 　　这一趟进山，还是发现了挺多好东西的，能入药的草药就有两种，大青叶和千里明，大青叶还有一个名字，叫板蓝根，这两味草药，都是路边比较常见的，对于这一趟进山，能找到这两样，还挖了小半框的野山药，已经算是收获颇丰了，解宗明很满意了。 　　“大宝，回去之后，你就负责把这两味药晒干。” 　　大宝点头，“晒干之后呢？” 　　“到时候再说。”解宗明打算存多点再找去处把它们卖了，不过这个到时候再跟大宝说，现在说还太早了，也不合适，就奔着卖钱一个目标去，容易让大宝养成功利之心。 　　解宗明不知道之前大宝和楚光耀的对话，如果知道了，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这么想？ 　　回到知青院，把采回来的草药简单处理了一遍，大宝就背着部分野山药回了家，交给楚怡。 　　楚怡这时候正在厨房做糕点，纪仲川也在。 　　“妈，这是我在山上发现的野山药，你种在空间里，到时候不愁没山药吃。” 　　楚怡抽空看了眼背篓里的山药，一根就两个手指大小，她和大宝商量，“今晚山药熬骨头汤，想吃吗？想吃带回就让你爸骑车去镇上买点肉和猪骨头。” 　　说到这个，楚怡就想让纪仲川有机会抱一两只小猪苗回来。 　　大宝问她，“抱回来做什么？村里现在不是正养着猪吗？三头猪呢。”村里养了两头公猪一头母猪，因为解宗明负责割猪草，所以也去猪圈看过，猪圈离知青院不远，三只小猪吃得多长得也快。 　　纪仲川也看向她，楚怡笑着看着父子俩说：“养在空间里啊，到时候想吃猪肉就能宰了吃啊。” 　　纪仲川扯了扯嘴角，什么都要往空间里弄，俨然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到时候养出感情了，你舍得？” 　　楚怡只说，“舍得。” 　　“行，那我明天去给你抱一头回来。” 　　“……”大宝也觉得他妈这个想法让人有些无语，在空间里养猪，亏他妈想得出来。 　　他满目无语地掠过他妈，看向楚怡身后的灶台，看着阵阵白雾蒸气，“妈，你们在煮什么？” 　　“地瓜饼，用地瓜磨成粉，然后加入面粉做的，你爸想把食品厂重新开起来，到时候食品厂除了卖地瓜干，还卖地瓜饼，待会熟了你试试，也拿去给你爷爷奶奶试试。” 第104章 试吃 —— 　　晚些时候, 地瓜饼做好了，楚怡是按着现世的老婆饼做的，稍微晾凉了, 楚怡夹起一个饼, 送到纪仲川嘴边，“尝尝好不好吃？” 　　一边回头让大宝和阿福也吃, “大宝你和弟弟也吃吃看。” 　　大宝看了眼送到纪仲川，默默地点头, 拿起一块还冒着热气的饼, 掰成两半, 一手拿着自己吃, 一手替阿福拿着。 　　还不忘叮嘱，“阿福, 要吃慢点。” 　　按照现在的情形，大宝是知道的，楚怡和纪仲川都无暇顾及阿福这个还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 　　他就勉为其难, 照顾一下吧。 　　大宝一边伺候阿福吃一边想，小阿福明显什么都不懂。 　　再看楚怡和纪仲川两人, 纪仲川双手自然地放在身体两侧, 本来他想自己动手拿的, 但是楚怡已经先他一步, 把地瓜饼送到他嘴边了。 　　他当然是张嘴了, 他咬了一口, 楚怡盯着他问, “感觉怎么样？” 　　“好吃。” 　　“就这？”楚怡挑眉，不是很满意这个回复。 　　纪仲川又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还有点甜。” 　　楚怡点头表示知道了, 自己吃了一口，确实是有点甜。 　　她吃了一口就想放下了，纪仲川伸手把她手里吃剩的饼要到自己手里，“给我吧。” 　　楚怡顺手就给他了，然后去准备装碟，让大宝拿去给人试吃。纪仲川自顾自吃着，大宝抽空看了眼笑得怪兮兮的爸爸，有些嫌弃，没想到他爸是这样的，吃他妈的口水也这么开心，低头三两下把手里的饼干吃完了。 　　“大宝，拿一些去给爷爷奶奶吃，还有你几个伯伯和老师。” 　　“一趟拿不了那么多，分两趟拿。” 　　大宝乖乖点头，把阿福推到纪仲川面前，“爸，那你喂一下阿福。” 　　阿福和纪仲川父子俩面无表情地默默对视，对视甚久，阿福才张口叫了声，“爸爸。” 　　纪仲川拍拍身边的位置，他坐的是长凳，只坐一头，他低头问阿福，“阿福要上来坐吗？” 　　“不了，爸爸自己坐着吧！”阿福才比凳子高一个头，听着语气，还挺嫌弃纪仲川这个当爹的，他其实就还差一点才及桌子高。 　　阿福转身回到他刚才站的位置。 　　因为他不够桌子高，所以大宝在他脚下垫了一个凳子，站在凳子上，他就比桌子高了一个头。 　　纪仲川意识到自己被儿子嫌弃了了，嗤笑一声，随阿福去了。 　　大宝去了有一阵时间，回来的时候，阿福已经在楚怡怀里睡着了，睡着了还吧嗒吧嗒嘴，应该是很喜欢吃这地瓜饼。 　　楚怡问：“你爷爷奶奶他们吃了，怎么说？” 　　“爷爷觉得好吃，奶奶和大伯三伯都觉得太甜了，老师也觉得甜了。” 　　大宝说这话的时候，纪仲川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端着两碟子地瓜饼，“把这断去给陈会计和你康南叔他们尝尝。”显然是听到了大宝的话。 　　楚怡听闻嗔了一眼男人，“他才刚从外面回来，就不能让大宝先休息一下吗？你去送也是一个样。” 　　纪仲川点了点头，“我去送就我去送，不过，”他眼神看向大宝，说话也带了点神秘，“大宝得和我一起出去一趟。” 　　“行啊！”大宝对于能和纪仲川一起出去，还是很乐意的，他欣然答应。 　　出门的时候，纪仲川让大宝背了个背篓，里面背篓底下铺了两三层的抹布，然后才放上蒸熟的地瓜饼。 　　大宝皱着眉，“爸，这至于吗？我们用篮子装提着去也行的，不用背背篓。” 　　纪仲川睨他一眼，完全不由分说，“说什么不用背，让你背着就背着！” 　　“哦、”大宝表情还有些不情愿，但很快他的不情愿就消失殆尽了。 　　两人把地瓜饼送到各家里，纪仲川就带着大宝从人家家里走了，不过这个走不是回家，而是往镇上走。 　　“爸，我们去哪？” 　　背篓还是大宝背着，不过里面没有放东西，他去镇上的一路都走得很轻松。 　　纪仲川扭头看了眼青涩的儿子，低声道：“去抓猪崽。” 　　“什么？还真抓啊？”大宝神情微讶。 　　“什么叫还？”纪仲川不满地反问他，大手放在儿子头上用力揉了揉，以泄愤。 　　一看就是没有好好作功课，都没听他妈说了什么。 　　“你妈不是说了吗？要在空间养猪。” 　　头顶重力传来，大宝甩开头上的手，小声嘀咕，“我妈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还真听话！” 　　“纪夏至，你嘀咕什么呢？”纪仲川听不全大宝说了什么，声音跟蚊子嗡嗡叫一样。 　　“我说你真听我妈话！”大宝大声顶回去，“爸，你听我妈的话，那我的话你听吗？” 　　纪仲川回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大宝，接着大宝就听他问，“你想让我听你的话，所以你是想骑到你老子我头上吗？” 　　“……” 　　“……哪有！” 　　纪仲川冷呵一声，“你也不见得有多听我的话，还想让我听你的话？” 　　“几年前，私自去沅水河游泳的事不记得了？” 　　大宝又羞又愤，不论哪个年纪都是恼人旧事重提的，“除了这事还有别的新鲜一点的事吗？我都听腻了！” 　　“那在学校和同学烤地瓜的事呢？你可真太能耐了，才一年级呢，就呼朋唤友了，二年级了，就想和我谈条件，让我听你话了？还是你小时候好，小时候多乖，都不需要我和你妈操心。” 　　“……！” 　　这种爸太可恶了！ 　　大宝快走两步，把纪仲川甩身后，他的身后传来纪仲川爽朗的笑声。 　　笑够了，纪仲川才追上大宝，手臂搭在儿子肩膀上，手腕往上转，掐了掐大宝的脸，“和你逗着玩的，你想让我听你什么？你说吧？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了？” 　　说完，他状似惊奇地感叹了一句，“大宝，你这脸颊的肉是一年比一年多！” 　　大宝刚高兴不到两秒，又被泼了冷水，他为自己辩解，“妈说我这是婴儿肥！婴儿肥！” 　　“好好好！婴儿肥！”纪仲川揉了揉儿子脸上的肉，一叠声道。 　　大宝这才气消了大半，他看着前路，突然和纪仲川说：“我想给三哥打电话！” 第105章 买小猪崽 —— 　　“怎么打？还能打电话？”打电话这个, 纪仲川真不知道，他看了一眼大宝，上次大宝写信过去后, 纪夏木就没有回信。 　　他们只知地址, 可没有部队的电话。 　　大宝点头，“三哥把部队的电话在信上告诉了二伯他们。” 　　“水水姐跟我说了, 爸，待会我们去打电话吧。” 　　打了电话再去抓小猪崽, 打电话得去到邮局才能打, 那里人多眼杂, 带着猪崽去, 怕是会被发现。 　　纪仲川沉吟片刻，答应了。 　　他带着大宝到了镇上, 就去往邮局，邮局小哥吴涛认识纪仲川，他看到人的时候, 眼睛一亮，嗓门又大又亮, “你来得刚好, 有你们家的包裹和信！”说着他转身去拿, 拿出来一个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包裹, 还有两封信。 　　信件吴涛交给了盯着他看的大宝, “来, 拿着, 有一封你看看是不给你的。”吴涛隐约记得这孩子应该是叫大宝，有一封信封上署名就是大宝收。 　　纪仲川看着偌大地包裹，再看看大宝已经接过手的信, 心里有了大概，“龙北市寄过来的？” 　　吴涛点头，“这包裹放了有两天了，我昨晚才从外面回来，刚想给你们送去呢，你们就来了，”说到这，他又问了他们来这的目的，“哦对了，你们来这是有什么事？寄件吗？”吴涛看了两眼父子俩空空如也的双手。 　　总不能是知道有包裹来吧。 　　纪仲川摇头，指了指身旁的大宝，“他要打电话。” 　　“打电话？打给谁？”吴涛一边问着一边弯腰在柜子里找钥匙。 　　他和纪仲川还有大宝之间，有一个及腰高的实木柜，他的身高就是邮局内室的门。 　　“进来吧，上一个打电话的人，还是在前两年呢。”吴涛一边开门一边说。 　　大宝和纪仲川一起走进去。 　　“打去哪？” 　　大宝：“龙北市龙北军区。” 　　“他是你哥哥是吧？”吴涛愣了一会儿，一边在电话上按区号，大宝点头，“那可真出息！！”吴涛感慨，向他问了号码，然后拨过去后，就把手里的电话递给了他，留下父子俩，就出去了。 　　另一边，龙北军区，胡逸春带领的火箭营里，纪夏木被一个脸熟的警卫员叫走了。 　　“小五，怎么了？”小五是通讯室的警卫员，纪夏木虽然没打过电话，但是同宿舍的战友打过，他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都去观摩过。 　　“你家里来电话了。”小五说。 　　纪夏木点点头，也不觉得惊讶，他心想应该是他的信送到了，家里人看了信内容，会打电话来也正常。 　　就是不知道会是他爹还是他娘打来的。 　　直到他接过电话的那一瞬，他竟然听到了大宝的声音。 　　“三哥！” 　　“大宝……？” 　　“是我，三哥，”大宝清脆地声音穿过电流传出来，“你最近怎么都不写信回家？我们都很想你……我也想阿白和小黑了。”最后一句话，大宝说得很小声。 　　纪夏木哭笑不得，“我前不久才寄的信，收到了吗？”大宝的语气，不像是看了信的。 　　“收到了，不过我还没拆开看，就先打电话给你了。” 　　“哦——”纪夏木拉长了声音，怪不得他觉得哪里有点不一样，原来是这里，他又想起来一件事，“你是在镇上邮局吧？和谁一起来的？” 　　“和我爸。” 　　纪夏木即使隔着老远，他也点了点头，“我最近在忙，等我忙完了，我就久不久给你打一次电话，”纪夏木还是有一趟哄弟弟的方法的，起码他的这话让大宝很高兴。 　　“好！三哥，我想问问你，”大宝一手抓着电话，一手扣桌子，他有些扭捏，“阿白和小黑它们看见我寄过去的照片，有什么反应吗？” 　　大宝怕它们忘记他。 　　“阿白和小黑都挺激动的，还记得你，阿白训练的时候，表现得特别好，当天还吃了三个鸡腿，它一般都是吃一个鸡腿的。” 　　“对了，阿白…改名了，我之前跟你提过，阿白进军犬队了，他在队里的名字叫凯旋。” 　　电话那头的大宝低低地嗯了一声，听起来有些低落地情绪在再开口时，已经消失了，“那小黑呢？它怎么样了？” 　　关于这点，纪夏木就有点好奇了，他问大宝，“你认识祖安吗？” 　　祖安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熟悉，大宝默默地想了想，纪仲川在一旁旁听，自然也听见了，他提醒大宝，“你上次参加书法比赛的第一名。” 　　大宝想起来了，他和纪夏木说，“认识，她是书法比赛的第一名！”就是那个不和他说话的那个第一名！ 　　纪夏木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是她在养小黑，她是我们军长的孙女，之前跟着她爸爸在岳乌市读书，前不久回来了，”他顿了顿，“其实也不能这么说，队里也不允许私人养宠物，不过小姑娘每天雷打不动地在家属楼的楼道里喂小黑，所以现在小黑饿了就知道找她。” 　　他补充道，“我给家里寄的照片，就是小姑娘拍的，她很喜欢小黑，小黑被她养得胖胖的。” 　　“那就好，那三哥你呢，你怎么样？” 　　关心完猫狗，大宝终于知道关心一下三哥了，知道自己在大宝心里的位置要排到阿白和小黑之后，纪夏木也没觉得有什么。 　　他笑了笑，“挺好的，不过我最近要出任务了，可能得好长一段时间不回来了。” 　　“啊？出什么任务？我刚才还和我爸说，要给你寄好吃的，不过这次出来，是我临时决定来给你打电话的，没有拿好吃的出来。”大宝有些懊恼，“三哥，你什么时候出任务？就这几天吗？” 　　纪夏木算了算时间，“10天左右吧。”他们走前还得集训几天，不过也就几天，有时候说走就走，时间不定。 　　“那应该可以！我让吴叔叔送快点！” 　　纪夏木嗯了一声，大宝在电话那头还在说着什么，纪夏木喊停他，“大宝，四叔在是吧？你先让四叔听一下电话，我有事和他说。” 　　“我爸在我旁边听着呢，不能直接和我说吗？” 　　纪夏木嗯了一声。 　　大宝扭头看了眼他爸，把电话递给他。 　　等纪仲川拿了电话，就听那边的纪夏木说，“四叔，我过阵子要上前线了，带着阿白去。” 　　纪仲川直接愣住了。 　　“不过不用担心，我主要是后方的，也算是一个历练吧。” 　　这么说，纪仲川心头松气不少，但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你这突然说出来，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给你们写信了，我也不知道你们是刚拿到，我以为你们已经看了信，所以才来给我打电话。”纪夏木嬉笑着。 　　“你这事要跟你爹娘好好说一下，我待会回去就和你爹娘讲，让他们打电话给你。” 　　“行。”纪夏木答应得很快，他本来就有这个意思。 　　挂了电话，纪仲川沉默地带着大宝去抓猪崽，一路上大宝想问些什么，但是都被纪仲川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回家再说吧，省得浪费时间，先去抓小猪崽。” 　　小猪崽纪仲川是去黑市买的，他也不敢找熟人，所以打算去黑市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有人卖。 　　大宝问他，“爸你怎么知道黑市有小猪崽卖？” 　　这段时间，各村都下来了一批小猪崽，数量不能说很多，经过长途的运输，身体弱的小猪崽们，那就相当于病猪，养不活，所以很多情况下，都会处理了，至于怎么处理。 　　纪仲川沉静地双眸看向黑市，拍了啥大宝的肩膀，“把背篓给我，你在这里守着，我很快就出来。” 　　大宝才不愿意待在这里呢，他也要进去看看虚实，他胆子大，他并不觉得黑市有什么让人害怕的，他还想着这趟进去看看，下一次就和楚光耀一起来，攒私房钱这事，他还记着呢。 　　“爸，我也要进去。” 　　父子俩胶着着，最后大宝反问纪仲川，“爸，你在怕什么？我又不经常出来，别人也不认得我。” 　　纪仲川皱了皱眉，最后沉默地往前走，大宝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意识到他爸这是不拦着他的意思。 　　他跑上去和纪仲川并排走。 　　在大宝眼里，黑市里挺安静的，有着三三两两的人在交易，之间说话也是小声交谈。 　　大宝亮亮的眼睛扫过去，把一些人警惕的眼神看在眼里，当然也把一些交易的细节记劳了，下次来，肯定有用。 　　纪仲川走在前面，也分心注意着后面大宝的情况，半大的孩子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左顾右盼。 　　就这一会儿功夫，大宝已经在心里想好了下次要找谁和他一起来，首先要考察一下哪里最适合逃跑，要是有红卫兵来巡逻，那肯定得跑。 　　大宝看着自己眼前长长的巷子，他有点想去看看巷子尽头，不过这会儿纪仲川已经找到了卖小猪崽的人，他不能乱跑，收回眼神，跟着纪仲川过去蹲下来看小猪崽。 　　卖小猪崽的是个老人，大宝听他爸问老爷爷，“老爷子，怎么称呼？” 　　“叫我刘叔就成。” 　　纪仲川点点头，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刘叔放在菜篮子里用布盖着的猪崽的头，长得特别小，白花花的，除了肚子还有起伏，人碰它也不见动。 　　“刘叔，这猪怎么卖？” 　　“一块钱，你别嫌我贵，这猪快活不成了，不过好歹是只猪，刚死的猪要吃也能吃的。” 　　大宝对这钱没什么概念，他伸出手也碰了碰猪崽，软软的。 　　纪仲川也不讲价，“行，一块就一块。”主要他怕回家晚了，这猪崽活不了了，也耽误事。 第106章 写信 —— 　　父子俩趁着天色黑下来, 偷摸摸地把猪崽带回家，交给楚怡。 　　然后，纪仲川和大宝去了一趟纪仲海家, 把今天大宝打电话给纪夏木的事说了一通。 　　“大宝去打电话了？”曹红一愣, 纪夏木有给他们留队里的电话，但是犹豫再三都不舍得打。 　　无他, 电话费太贵了，打过去可是要三毛钱。 　　所以尽管再想儿子, 曹红都忍着没打电话, 只偶尔看看儿子寄回来的照片。 　　大宝点点头, 然后看向纪仲川, 回家的路上，他爸已经把三哥要去前线的消息告诉他了, 所以大宝知道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而且纪夏木要上前线的消息，也不该是他说出来, 所以他看着纪仲川。 　　大宝沉默着不说话，不苟言笑的样子, 纪仲海和曹红对视一眼, 曹红小心地问出来, “四弟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纪仲川点头, 把拿回来的信交给他二哥, 然后说, “今天和夏木打电话, 他说他要上前线了。” 　　“什么？！” 　　“四弟，这是真的？夏木真这么说？”曹红手撑着桌子一角，刚才她听到纪仲川说纪夏木要上前线了, 就吓得软了半边身体。 　　“这有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夏木是军人，保家卫国就是他的职责！”纪仲海因为曹红这话斥责她，尽管他自己也被吓得拿信的手都发抖了。 　　大宝看了眼二伯发颤的手，把纪仲川还没说完的话补充完，“二伯，三哥说了，他是后方保障的，还没到上战场的时候呢。” 　　纪仲海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大宝的话，他颤抖着手想撕开手上的信，但是由于手抖，撕了两次都没撕开，第三次终于撕开了，他迫不及待地展开信，看了起来。 　　“信上说了什么？”曹红凑过来。 　　纪仲海看着信不答，曹红又不识字，恰巧这时候纪水水挎着篮子从门口进来，曹红一把抢过信，把纪水水招来，让她帮忙读信。 　　纪水水看了眼一旁的大宝和四叔，连招呼都没打，就放下篮子帮她娘读信了。 　　纪仲川看这场景，也不方便继续待下去，“二哥，你有空去和爹娘说一声，还有明天有空去给夏木打一个电话吧，好歹聊聊。” 　　说完纪仲川带着大宝走了，天色虽黑，但是月色很亮，冷风刮着脸，大宝缩着脖子埋在衣服里，扭头看向他爸，看着完全不怕冷一样，手也不揣兜里，他心里有点佩服他爸。 　　尽管佩服，还是不耽误他开口催促。 　　“爸，我们走快点吧，好冷！” 　　“很冷？”纪仲川扭头反问大宝，看着瑟缩的样子，皱了皱眉，黑夜下大宝点了点头，看向黑茫茫地夜空，这一看，就让他看出了一些古怪，他即将要出口的“风很大”又给咽下去了，愣愣地看着视线前方。 　　“……爸” 　　他眼也不眨地看着前面，纪仲川觉察出不对劲，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们的侧前方刚好是一片玉米地。 　　比人高的玉米杆正好可以给人作掩饰，所以静态情况下，还真看不出来有人在那。 　　但一有什么动静，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过，纪仲川想不明白，纪秋实在那做什么？ 　　纪秋实有理由，“送同学回家……” 　　“对象？”纪仲川一语戳破，纪秋实看了一眼人，小心地点了点头。 　　纪秋实想着不久前在玉米地，纪仲川看到他时，那审视的眼神，他脑子都当机了，满腹的解释一句话说不出口。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惶恐。 　　现在站在院子里，他还是觉得惶恐，尽管四叔没有骂他，也让他坐着，但是他还是不敢坐，坐也是坐立难安，所以还不如站着受罪。 　　唉，这样光是一个眼神就让人哑口无言的四叔，大宝是怎么受得了的。 　　不觉得喘不过气吗？ 　　纪仲川无论是作为纪秋实的四叔，还是作为村里的大队长，都不得不出声提醒，不然到时候事情捅到他面前了，他也难做。 　　“你们谈对象就光明正大的谈，别偷偷摸摸的，不然别人揭发了，谁也救不了你。” 　　纪仲川嘴上说着教训人的话，但是也没有指责的意思，他又出声让纪秋实坐下来，站在他面前，和他一样高的小伙，还畏畏缩缩的，看得他头疼。 　　他又不是很可怕。 　　不过纪仲川知道这个侄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刚才他发现玉米地前的两人有一个是熟人，还是自己的侄子时，他是震惊的。 　　遭遇这样的事，瞪大双眼不是很正常？他想不到平时懂事的侄子，用那句话怎么说。 　　玩得……这么野？ 　　纪秋实看着眼前四叔那张平淡如水的脸，还是摇头拒绝了，他也不敢出声提出要走，他觉得四叔有事要跟他说。 　　然后纪秋实就留下来了。 　　“随你！”纪仲川冷哼一声，“我没那么可怕！” 　　要不是这臭小子，现在他已经躺在老婆温暖的被窝里了。 　　不过有一句话他还是要问一问，“你们谈了多久了？” 　　“……2年吧？……1年多吧。” 　　纪仲川：“……” 　　他生气了，冷着脸，“到底多久？！” 　　“连和对象谈了多久都不记得，这么不靠谱，怎么会有人喜欢你？！” 　　纪秋实心头一紧，嘴上飞快，“谈了一年八个月！” 　　“…………” 　　纪秋实说完，看着纪仲川缓和下来的神色，才大大松了口气。 　　不过这口气松得太早了，纪秋实紧接着又听他四叔说，“谈了这么久，都没让人知道，哼……”说到这，纪仲川的脸色又不是很好了，纪秋实也觉得苦，他委屈啊，“我也想公开啊……” 　　纪仲川看了他两眼，原来这里面还有苦衷？不过他不想管，只说，“要是想成家了，就和你爹娘说一声，何苦藏着掖着，他们不是也催你和你哥了吗？兴许过一阵，纪家就有好事了。” 　　说到这，他又想起来纪夏木的事，顿了顿，又改了口，“顺其自然吧。” 　　纪秋实：“？”刚才还支持我的，怎么突然就改口了？ 　　“今天打电话给夏木，他说他要上前线了。”纪仲川突然转了话头，说了这么一句，又要赶人走，“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我也要睡了。” 　　“四叔，你说的夏木他……”纪秋实追问。 　　话还没说完，就被纪仲川赶出门了，“回家先睡觉吧，有事明天再说。” 　　关门前，纪仲川又提醒了一遍纪秋实谈对象的事，“你这事，还得尽早告诉你爹娘，尽早解决，不能再拖了，不管你们谈多久，得公开！” 　　不然到时候有人举报揭发到他头上，说两人乱搞，这名头一按下来，不得伤筋动骨是解决不完的。 　　纪秋实张了张嘴，看着紧闭的大门，还是那个感受，哑口无言，“……” 　　他都还没问清楚，四叔就关门了！ 　　纪秋实火急火燎地赶回家，结果家里黑灯瞎火的，他又不好把家里人都吵起来，只能等到第二天早上。 　　家庭会议一照面，纪秋实就确认了，纪夏木确实是要上前线了。 　　说不出什么感觉，他听到二叔一家说要去镇上打电话，寄东西，他听了一会儿，他提出可以帮忙拿东西去镇上。 　　毕竟家里人要给纪夏木寄的东西挺多的，就二叔一家，就弄了很多吃的，何况还有四叔一家。 　　“……” 　　地瓜干，地瓜饼，还有一整只鸡风干的腊鸡肉……这比亲爹准备得还多还丰富。 　　其实他哪里知道，大宝还想放更多，但是被楚怡和纪仲川两人给制止了。 　　准备太多可就不好解释了，而且大包小包两个麻袋，已经够多了。 　　不过大宝还是说，“那妈要不要给三哥准备一些灵泉水？如果三哥受伤了可以用……很快就好了。” 　　楚怡却说，“单纯装一罐水给你三哥吗？路上可能就洒完了，而且也不能和你三哥说这是什么水，那还不如你和你老师商量商量，怎么研制一些治伤止血的药膏或者药粉，制作的时候可以加一些灵泉水，放大加强药效，到时候让你三哥随身带着，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大宝简直醍醐灌顶，“对哦！还是妈你想得周到！” 　　“不过，明天就要寄这些东西给三哥了，那我还没和老师弄出药膏呢……”大宝看着地上的包裹，又陷入了苦恼之中。 　　“那你可以先弄，做好了就寄给你三哥，总会有机会用得到的。”楚怡宽慰他，“我相信你可以的。” 　　大宝点头，语气平静地陈述，“我知道自己可以。” 　　楚怡噗嗤笑了一声。 　　“但是妈，可不可以先拿一些灵泉水给三哥，我不放心……”大宝想得很清楚，纪夏木在部队里，肯定要经常出任务，阿白和小黑也在部队里，也需要三哥照顾着呢。 　　可一定要保证三哥的安全。 　　楚怡看着比他们这些大人还紧张的大宝，叹气，答应了他，“可以，那你来想办法怎么跟你三哥解释，这个我不管。” 　　“行！”大宝答应得很快。 　　一大早上的，大宝就去找解宗明，找他有什么治伤止血的药膏，这一找，还真让他从解宗明手上拿了几瓶药膏药酒回来。 　　大宝就把灵泉水滴了几滴到药酒里头，这药酒是治扭伤正骨的，大宝觉得纪夏木能用到，就搜刮来了。 　　当他拿到大家面前的时候，纪仲海揉了揉大宝，“谢谢大宝。” 　　紧接着，大宝又掏出一封信，“这是给三哥的，让他一定要看！”这是他刚才在知青院临时写的，还是解宗明指导着写的，教他怎么急救和逃生，这都是解宗明活了大半辈子的经验。 　　就这样，几大袋包裹当天就被送往龙北市了。 　　五六天后，包裹就被送到了龙北军区，这时候纪夏木已经收拾完毕，不过这也正好赶上纪夏木还没出发。 　　出发的时候，纪夏木把包裹里有用的东西都给带上了，还去看了一遍小黑，给它送吃的。 　　阿白跟着他走，但小黑还在部队里，他给祖安这个每天撸猫的小姑娘送了很多吃的，拜托她照顾小黑，偶尔也给小黑喂一些。 　　“你这样，会让小黑养成习惯，不吃其他食物的。”祖安并不赞同地看向纪夏木。 　　小黑出现过吃大宝寄过来的吃食，然后就闹绝食的现象 　　“那没事，我还有很多。” 　　“那吃完了以后呢？”祖安可不想养一个挑嘴的小猫。 　　纪夏木：“小黑应该是想它主人了，这些吃食里有主人的味道，”他沉思了一下，“要不，就让它吃？它吃家里的吃食，都高兴很多，没了就让大宝寄。” 　　“谁知道你要走多久？” 　　“那你写信让大宝寄来，反正你们也认识，你现在是替他养猫，他很感激你的。”纪夏木把地址给了祖安让小姑娘和大宝自己联系，就背上行军包出发了。 　　祖安：“……” 第107章 新零嘴 —— 　　纪秋实挑了一个日子, 把他正在谈对象的事和家里人说了，然后李秀兰就开始了紧张地给儿子说亲的历程。 　　“老大都还没结，老二就先结了。”纪二兴背着手看着兄弟俩摇了摇头, 老人看向李秀兰, “老大你也给他相看一下。” 　　纪春华在一旁插话，“妈, 我不急，我还小呢。” 　　“你小个屁！”纪二兴看他的眼神里, 他充满了不懂事。 　　纪春华耸肩, 他不想说亲, 但李秀兰在给二儿子说媒的时候, 让媒婆把大儿子给带上了。 　　不过纪秋实的婚事可不好谈，纪秋实不公开是有原因的, 他谈的对象家，倒也不重男轻女，但漫天要价, 一开始纪秋实就知道这个，一直没公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因为他知道, 公开了, 那肯定会被拆散。 　　在纪秋实说亲的时候, 村里的组织了一次集体会议, 会议之后, 决定食品厂重新开张。 　　全程参加会议的陈家保, 脸都绿了，他可以预见，这食品厂重新开起来后, 要是这些零嘴可以卖出去，有销路，那肯定很畅销路。 　　那他退出食品厂，那不是主动扔钱吗？ 　　陈家保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了，纪仲川轻飘飘地眼神从他的脸上滑过，什么也没说，继续和村民们讨论。 　　这次重新开张的食品厂，纪仲川和楚怡事先讨论过，楚怡给了他很多建议，他把合理的提议和大家伙提了。 　　做零嘴市场品类肯定要多种多样，比如地瓜饼，还有糖葫芦，地瓜条，香蕉片等，这些都是食品厂新增的零食品类。 　　这些副食原理都很简单，简单说一下，大家基本都懂，就是做糖葫芦的糖霜有点麻烦，糖霜得用糖熬制，供销社和百货大楼不论白糖还是红糖，供应都是有限的。 　　这一点，参加集体会议的榆山村的人都懂，所有想否决这个糖葫芦。 　　楚怡知道轮到自己出马了，她提醒他们，“我们可以试试用竹蔗熬糖，这样糖葫芦的糖霜就解决了。” 　　“竹蔗的汁水是甜的，可以把竹蔗的汁水压榨出来，然后熬煮熟了基本就是糖了。” 　　“听起来跟熬粥一样。”有人说。 　　“……” 　　也可以这么理解，楚怡点点头，不过她也没试过，她看向纪仲川，提议可以大家一起试试。 　　反正地里也有种竹蔗，砍几根试着榨糖是可以的。 　　楚怡的这个提议可行，很快就有人去地里砍了两根竹蔗回来。 　　然后在村广场上架了一个灶台，把竹蔗去皮洗干净，然后切碎，放进锅里熬煮。 　　不停地熬，不停地滤渣，熬了有三四个时辰，过滤的时候，楚怡用到了石灰过滤，包粽子也需要用到石灰水，用柴火灰也可以替代石灰，过滤了两次，就看到了浓稠无渣的糖浆。 　　这是最简单的熬糖方法，别的楚怡就不会了。 　　糖浆熬出来的时候，纪仲川作为大队长肯定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试了试味道，是甜的。 　　“我也尝一下。”楚怡对纪仲川说。 　　纪仲川用手上的筷子沾了点糖浆递到楚怡面前，楚怡张嘴就咬上筷子，舔完筷子上的糖浆，楚怡咂吧咂吧嘴，觉得不是很甜。 　　可能是因为用来熬糖的竹蔗比较少。 　　“我觉得可以。” 　　熬出来的糖浆被村里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尝完了。 　　糖浆可以熬出来，糖葫芦就这么被拍板下来了。 　　有了糖，就可以做很多东西，比如冬瓜糖，莲藕糖片，这些小零嘴，楚怡小时候也是吃过的，用现代的话说，这些是90后的童年，楚怡对这些味道可以说是念念不忘。 　　不过增加了这么几个副食品类，食品厂的人手也得增加，不过也不慌，需要找多少人，纪仲川就招多少人。 　　食品厂的锅炉也需要多装几个。 　　虽然有把握多做几个副食，但食品厂食品的销路也是个问题。 　　纪仲川打算和镇上的百货大楼谈合作，但是楚怡见到了百货大楼的经理，夫妻俩一起游说，也没能说服经理同意把这些食品放到百货大楼售卖。 　　他还说：“不是我不想合作，而是这镇上就这么几个人，放上去也卖不了几个钱，这里的百货大楼生意最好的时候，是过年的时候，还有过集的时候，这两个时间段之外的时候，生意都不算太好。” 　　不过他还是给纪仲川建议，“纪队长可以去市里试试，那里人多消费大，兴许可以做成生意。” 　　纪仲川谢过经理的好意，从百货大楼出来后，他就对楚怡说，他要去市里，经理说的提议，他想去试试，哪怕碰碰运气也好。 　　“明天再去吧，准备充足一点。” 　　纪仲川点头同意了楚怡的话。 　　接下来他也不急着回村，他带着楚怡七拐八拐，楚怡看着路线有点熟悉，“……你这是要去找孙玉成？” 　　“嗯，他人脉多，可以找他合作，市里的合作也要谈一谈，孙玉成这边也不能放过。” 　　纪仲川一直都知道，孙玉成游走在黑白边缘，不过他只当不知道，平时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 　　这次上门送零食，就和上次上门送芭蕉一样。 　　纪仲川和楚怡带齐了所有新品类的零嘴，放到孙玉成的面前，让他试吃。 　　几年不见，楚怡觉得孙玉成身上无形多了股气场，“有钱人”的气场，不过这也说明这几年，孙玉成混得不错。 　　“试试。”尽管几年不见，但楚怡看纪仲川和孙玉成之间，一点疏离感都没有，就跟天天见的朋友一样自然。 　　难道这就是“男人的友情”？ 　　关于这一点，从孙玉成家出来后，纪仲川的话是这么说的，“别管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反正在我心里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么一想，还能有什么压迫感？” 　　“压迫感那是因为你露怯了，自己凭空想出来的。” 　　楚怡：“……”上辈子加上这辈子，活了半辈子的人，竟然还没纪仲川想的明白。 　　…… 　　孙玉成看起来还是很给纪仲川面子的，纪仲川带来的每一样零嘴，他都试吃了一遍。 　　吃得最多，停留时间最长的，还是香蕉片。 　　吃完了他很有道德的给每一样零嘴都给了评价。 　　对于地瓜饼地瓜条：“马马虎虎，还行。” 　　糖葫芦：“山楂太酸了。” 　　对香蕉片：“这个好吃，脆脆的，还有吗？我买两斤。” 　　其实孙玉成吃的香蕉片，是楚怡拿空间里的芭蕉切成片，然后晾晒风干，这样就做好了。 　　在空间里，几道工序眨眼就完成了，在空间外，可没有这么快，一套流程走下来，起码得小一个月。 　　这空间出品的香蕉片，其实就是用来拉投资的，只要有人愿意为香蕉片买单，那日后食品厂就加大香蕉片的制作生产。 　　纪仲川点头，算是答应他的话，不过开口是说：“这是我们村食品厂推出的新产品，你觉得有市场吗？” 　　孙玉成眉梢一动，又低头吃了一片香蕉片，在他心里，这东西甜而不腻，硬度刚刚好，吃起来不费劲，感觉还挺开胃的。 　　孙玉成吃了几片，觉得肚子有点饿了，想吃饭。 　　他吃得舒服，所以顺着纪仲川的话说，“香蕉片在这几样中会卖得最好，至于其他的，卖糖葫芦你们还不如直接卖山楂，地瓜饼地瓜干，小孩老人应该会喜欢吃，甜食嘛。” 　　“卖的话都可以卖出去，城里人都会买些零嘴囤着，等客人上门的时候就拿出来。” 　　楚怡听得很认真，孙玉成说到山楂的时候，她还挺惊喜，她怎么没想到做山楂片，酸酸甜甜的山楂，开胃得很。 　　老人小孩都可以吃。 　　还有刚才孙玉成提醒她了，现在可没有现世那么多的礼品品类，所以现在的一些零嘴，常常会当成贵重的礼品送给客人，连白糖都是很贵重的送人的礼物，而且现在送礼送来送去都是那几样。 　　所以其实榆山村的食品厂可以把品牌打出去。 　　这些零嘴做精做贵，做出品质。 　　到时候食品厂的订单，那更本不用愁。 　　孙玉成自然没错过她眼睛一亮的神情，只当寻常。 　　他又问了一遍香蕉片。 　　楚怡说：“这个有的，我们送两斤给你。” 　　想合作，那就得当初饵。 　　孙玉成却摇头，“这就不用了，香蕉片你们按价格卖给我就行。” 　　“我也可以和你们合作，帮你们把这些东西推销出去，不过我要一成的利。” 　　孙玉成伸出一根手指，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纪仲川和楚怡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慎重。 　　“……可以，”犹豫不过几秒，纪仲川就同意了，“不过，这一成利，我得回去和村里人商量一下。” 　　毕竟食品厂是村里人合伙建的。 　　孙玉成皱着眉头，他觉得麻烦，但想到未来可能的市场，还是点头同意了，“行。” 　　香蕉片五毛钱一斤，孙玉成眼也不眨地买了两斤，他给了一块钱楚怡，跟她说，“过两天，再送两斤来。” 　　楚怡笑盈盈地接过钱，这钱算是她自己的，不算在村里的公账上，“行的没问题。” 　　回到村，把孙玉成的条件说了一下，也没花多少时间，就说服村民了，孙玉成其实就相当于入股食品厂。 　　但食品厂现在的门路都没打开，需要一个领路人，所以细细一想，也就同意了。 　　第二天，纪仲川带上了陈平安一起结伴去岳乌市，他打算培养一个专门跑市场的人，也不能一直他一个人市场，谈合作。 　　在市里待了两天，谈到了一个大订单就回了村，是市里的百货大楼的，大订单有多大，足足有30块钱。 　　这还是先尝试，动真格可就不一定止这个数了。 　　食品厂来了大订单，村里人也就忙起来了，这时候李秀兰更忙，纪秋实的婚事也谈妥了，李秀兰做了妥协，可能是食品厂蒸蒸日上的好景象刺激了她。 第108章 来信 ——（修） 　　和纪仲河家结亲的是镇上姓杨的一户人家, 家里的女儿杨梧桐是纪秋实的同学。 　　纪秋实今年19岁，过了12月底，虚岁就20岁了, 杨家的女儿杨梧桐自然也已经满18岁了。 　　“大嫂这么快就定下来了？”这速度太快了, 这才半个月，就让两个孩子定亲了？ 　　定亲了那结婚也就快了, 18岁就结婚？ 　　在楚怡看来，18岁还是孩子呢, 在现代, 18岁都还在读高三呢。 　　“还只是定下亲事, 结婚应该还要等, ”纪仲川说，“大嫂应该打听得都差不多了。” 　　要等应该也不用等多久。楚怡心想。 　　纪秋实和杨梧桐定在了腊月初八定亲, 婚期在来年的五月中，过了年还就还剩3个月。 　　这时候纪秋实也20岁了。 　　除了楚怡觉得年纪太小之外，其他人都没觉得有什么。 　　“大哥大嫂是19岁结的婚。”纪仲川低头和她解释, 比纪秋实还要早一年呢，身边人的情绪波动, 他是能感知到的。 　　“那他们才38岁？”楚怡在心里换算纪仲川和纪仲河的年纪, 这最大和最小的相差7岁, 是正常的, 不过……她一直以为纪仲川的几个哥们, 都已经四十多了。 　　现在被纪仲川这么提出来, 她才察觉, 原来这么年轻？ 　　“大哥都四十二三了。”春华和秋实是在他们结婚后好几年才出生的。 　　楚怡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杨家住在镇上，杨梧桐的父母也都是农民，家里除了杨梧桐, 还有三个儿子，杨梧桐是最小的那个，家里五个大劳动力，可以预见是能挣出一份好家底的，更何况，杨家的三个儿子，都还没结婚。 　　其实楚怡觉得挺神奇的，从李秀兰打听回来的消息得知，杨家最大的儿子，22岁，比纪秋实大三岁，还没说亲，杨家的父母不急？ 　　但她看李秀兰对春华秋实挺急的。 　　或许可以说，这是两家不同的婚恋观？但这就是神奇之处了。 　　定亲了算是半个亲家了，纪老大家给杨家的彩礼是三转一响，三十二条腿，除了这些，还有20块钱礼金。 　　这是包圆了，面子给得足足的，本来李秀兰想着三转、大床，大衣柜、橱柜、梳妆台再加10块钱礼金就成了，这大彩礼也有纪秋实要求的原因，村里还没哪家能有她家准备的这么好，杨家也很满意这个彩礼，但纪二兴说这是纪家孙辈的第一件大事，必须得隆重，正式。 　　所以，彩礼包圆了三转一响、三十二条腿，在原来的基础上，多添了收音机、写字台、大沙发还有10块钱。 　　因为衣柜橱柜之类的家具，还需要准备，所以定亲的时候，就先送三转一响到未来的新娘子家。 　　定亲当天，最开心的当然是准新郎纪秋实，带着家里的一群兄弟姐妹，一起去新娘家下定，剩下的彩礼家具，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阿福人小也要跟着去，他跑到纪秋实面前，看着面前的二哥，奶声奶气地道喜加毛遂自荐，“恭喜二哥！二哥，等你和二嫂结婚那天，我可以帮你们滚床！” 　　一阵无言之后，送礼队伍中爆发出一阵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纪秋实大声地应了一声，这就算玩笑，也无伤大雅，身上的李秀兰紧接着摸了个红包，弯腰递给阿福。 　　阿福接过了，还有模有样地拱手朝李秀兰道谢，“谢谢大伯娘。” 　　楚怡：“…………” 　　楚怡也不知道阿福从哪学的这些礼仪，还知道朝人拱手道谢。 　　她看着人群中的小儿子，揉了揉脸，想去把他抱出来，但是刚动，就被纪仲川拉住了手。 　　她回头看，男人说：“随他吧，待会就没那么多人了，秋实要带着人出村了，”他顿了顿，用空余的另一只手，指了指人群中的一处高地，那上面站着一个人，拿着一个相机，“我们去那看看吧，李师傅应该是在拍照，我们去看看能不能蹭一张照片，距离上一次我俩拍照，可是隔了好几年了。” 　　这话说得没错，两人上一次合照，还是在大宝八个月的时候，后面无论大宝还是阿福拍照，都是和他们两人中的一个拍，两人再合照就都是全家福。 　　楚怡两头看看，犹豫：“可是阿福……” 　　“阿福有人看着呢，大宝也在他身边，”纪仲川出言安慰，“这小子也是精明的，可招人稀罕了，你别担心了。” 　　“好不容易两个孩子都不在身边，剩我们两个，可要好好休息一下。” 　　“……” 　　纪仲川拉着楚怡往外走，楚怡跟着他的脚步走，她看着越靠越近的李师傅，“李师傅怎么来村里了？” 　　还拿着相机来，那肯定就是来拍照的。 　　纪仲川沉吟了一下，想起来一个事，“说起来，今晚村里有电影看，应该是这个原因。”当然也不乏其他原因。 　　楚怡哦了一声，看着人群高处的李师傅，站在高处的李师傅似有所觉，定睛一看，相机镜头对准了楚怡的方向。 　　楚怡眨了眨眼，自顾自地说，“李师傅刚才拍的镜头，好像是我们。”也不管纪仲川有没有听到。 　　但纪仲川听到了，他对拥挤的人流说了句“让让”，然后才接上楚怡的话，“那正好，待会问问是不是，真拍了我们就买下照片。” 　　“以后老了给孩子们讲故事。” 　　“我负责讲，你负责纠正，看看谁的记忆更好。” 　　说着，脚步更快了。 　　楚怡就觉得很无语。。 　　纪仲川就十分有奔头地带着楚怡来到了李师傅面前。 　　李师傅站的地方，是一个柴垛，站上去就能纵观全场，李师傅显然认识两人，率先对两人打了个招呼。 　　纪仲川也就顺势问起了李师傅的来因，李师傅指了指人群，“你儿子叫我来的，徒弟的话不能不听啊。” 　　李师傅嘴上说得无奈非常，但脸上的神情说明他乐在其中。 　　纪仲川眼里有些诧异，他是刚知道李师傅和大宝是师徒关系。 　　至于楚怡，她是没想到这茬，毕竟电影的吸引力也很大。 　　提前来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大宝，纪仲川和李师傅攀谈起来，他找准机会问李师傅，“能不能看看李哥刚刚拍的照片？” 　　因为“大宝师傅”这个头衔在，又因为李师傅比他大了快一轮，所以纪仲川称李师傅一声哥。 　　李师傅想到刚才抓拍的照片，他站在高处，所以有天然的优势，看到他们俩跑过来那一幕，眼前一亮就拿起相机拍了，“刚才抓拍的你俩，意境不错，就拍了出来，现在看不了，等洗出来才能看，过几天可以让大宝去照相馆拿照片。” 　　李师傅给他们描述了一下刚才抓拍的照片的意境，当然也不寄希望他们能懂。 　　但这张照片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嘈杂的人群中，楚怡和纪仲川就是最耀眼的存在。 　　抓拍也抓拍得很绝妙，楚怡看向镜头的眼神，还有纪仲川和她交握的双手，有一种纪仲川带着她往前跑的感觉。 　　楚怡失笑，听着李师傅的描述，纪仲川刚才确实是带着她往前走，嗯，走得很快，可以称得上小跑了。 　　联想起刚才纪仲川说的话，楚怡觉得那张照片，可以命名为。 　　奔向未来。 　　她期待可以看到成片。 　　等李师傅说完，纪仲川提了一个请求，“可以帮我们再多拍几张照片？” 　　“在哪拍？”李师傅环顾一周四周。 　　纪仲川得偿所愿地一笑，“我带你去。” 　　所以两人丢下送礼队和两个儿子，去拍照了。 　　彩礼送过去后，紧接着就是过年大采购，和匆忙地准备家具中。 　　楚怡偶尔也会帮一下忙，也算是提前体验娶儿媳妇的紧张和匆忙。 　　为什么会匆忙，还是因为和李秀兰妯娌关系的突飞猛进，三转一响都是在百货大楼买的。 　　侄儿娶新媳，楚怡又是百货大楼的售货员，李秀兰自然就得找她，了解价格，打个折扣什么的，从纪秋实正经说媒后，她们就一直有交集。 　　打家具都是找的同村的秦家，秦铁柱和儿子秦伯平都是做木匠的好手，楚怡在这里面相当于半个设计师，因为李秀兰会以她眼光好为由，偶尔问一下意见。 　　颇有一种楚怡的审美很好，她就信她的感觉。 　　…… 　　而与此同时，龙北军区，家属楼的某一个房间里的小姑娘，给桌上的大猫喂了最后一块地瓜干，如愿地给大猫顺了毛之后，终于下了决心。 　　她写了一封信，然后信里夹了一张大猫的照片，照片是她千挑万选的，拍得最好的，照片上大猫正直勾勾地看着镜头，虽然照片上面除了大猫还有半张脸的她，按纸上的地址给寄了过去。 　　再不写信，大猫就不愿意让她顺毛了，想到这，祖安有些咬牙切齿，这大猫脾气太大了，就算她天天给她喂吃的，但是都比不过它原来的主人寄过来的吃食，只要她给它喂这些，这大猫就愿意让她亲近！！！ 　　这可不气到她了嘛！大猫的气性太大了！ 　　四月底，准备好的彩礼家具送进了两个人的新房，紧接着又办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 　　办完婚礼，纪仲川和楚怡就收到了一封龙北军区寄来的信，纪仲川原本还以为是纪夏木寄回来的，直接就送去给了纪仲海。 　　结果，没多久又被纪仲海送了回来，“信不是给我的。” 　　“那给谁的？”总不能是给他的吧？纪仲川一脸莫名。 　　纪仲海则是好奇地在院子里四处观望，像是在找人。 　　“大宝呢？” 　　“？” 第109章 问候信 —— 　　“在知青院呢。”纪仲川只愣了一下, 就回过神来，只以为是纪夏木专门写给大宝的。 　　他也以为大宝有，纪仲海也会收到, “夏木这么快就从前线回来了？” 　　“没回。”这点纪仲海还是很清楚的, 从他拆开信的那刻起，之前给儿子的信里, 他可是提了，从前线回来, 不论死活, 都得给家里打个电话。 　　纪仲川把疑惑的目光落到纪仲海手上的信上。 　　“你把信给大宝。”纪仲海放下信就走了, 留下一脸莫名的纪仲川。 　　他看了眼信封, 这封信没有封皮上什么也没写，所以只能等大宝回来才知道。 　　大宝回来后, 纪仲川指了指桌子，“有人给你写了信，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大宝啊了一声, 挠挠头，解下背上的背篓, 拆信看了起来。 　　一拆开就掉出来一张相片, 大宝把相片拿起来。 　　…… 　　大宝自从看了信就一言不发地站着, 纪仲川问他, “谁给你写的信？” 　　“第一名写的。” 　　“嗯？” 　　看老爸没反应过来, 大宝又重复了一遍, 听着好像挺气急败坏的, “就是那个书法比赛第一名！” 　　这一句话喊出来，大宝的耳尖已经变红了。 　　纪仲川已经想起来了，“给你写了什么？” 　　“她怎么会给你写信？” 　　大宝把信纸装回信封里, 那张相片拿在手上看，一边看一边回复老爸的话，“她让我尽快给小黑寄吃的！” 　　“她说家里的地址三哥给她的。” 　　“她在信里说，小黑挑食，不愿意吃她喂的东西。” 　　“哦，”纪仲川点了点头，立刻开始忙起来，“我去准备准备，小黑喜欢吃肉，明天我去沅水河看看有没有小鱼仔，捞起来晒干了用盐腌着，到时候给小黑寄一点过去。” 　　大宝：“……”用奶奶的话是，人都不一定吃这么好！ 　　纪仲川进进出出的忙着，家里的存货可不少，再加上最近食品厂重新开张，家里吃的只多不少，以前小黑在家，吃的和他们一家人吃的一样，所以这些地瓜干也是要准备的，他还装了更多香蕉片，地瓜条，糖葫芦。 　　纪仲川把这些东西分成两份，大宝被叫来帮忙打包，大宝看着看着，有点明白了，“爸，有一份你不会是想给第一名的吧？” 　　纪仲川点点头，“是啊，”他批评了大宝，“你一直第一名第一名的叫，难道人小姑娘没名字吗？” 　　大宝急了，语气又急又快，像是不想和这个人挂钩一样，“我不知道啊！” 　　纪仲川原本低着头在打包整理要寄的食品，从大宝看了信才多久，他就已经急了好两次了，纪仲川挺纳闷，“你今天怎么这么急？上火了？” 　　大宝听纪仲川这么一说，差点忍不住喊出反驳声来。 　　但是他忍住了，“没有上火！我确实不知道她叫什么。” 　　纪仲川又低下头，“刚才看了信，有看到寄信人吗？” 　　“……没注意看。” 　　纪仲川又抬头看儿子，大宝觉得他不相信自己，又急了，“我光注意看信和相片去了，真没注意看是谁寄的信。” 　　纪仲川：……………那也不用这么急着反驳。 　　大宝这样，他大概知道点原因，大宝上次比赛回来，对于这个小姑娘没有告诉他名字这事耿耿于怀，每次提起都能跟你急。 　　他让大宝再看一遍，说的话无形中又扎了一遍儿子的心，“信末尾肯定写有寄信人，你再打开看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赢你的小姑娘叫什么吗，看了可要记住了。” 　　“我们给小黑寄东西过去，也不能光寄不说话，也得写封信说上一两句啊，感谢的话总得有吧？” 　　“你三哥也说了，是小姑娘在帮忙照顾小黑，”纪仲川话音停了停，话题一转，“刚才我看到从信里掉出来一张相片嘛，给我看看小黑现在怎么样了？” 　　“……看着和上一次看到的照片差不多，应该待得挺舒服的，”大宝小声嘀咕，嘀咕的同时他把相片递出去。 　　纪仲川拿着照片看了看，最后拍板，“到时候这信，就你写了。” 　　大宝：………他一点也不想写，但他不能反驳纪仲川。 　　反驳了也没用。 　　但是听了他的话，大宝重新拆开信，看寄信人的名字。 　　“她叫祖安。”大宝告诉纪仲川。 　　纪仲川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沉默地和大宝打包要寄出去的食品，没有合适的包装盒，给小黑的那份，可以搅拌的包装一下就可以了，但是送给小姑娘家的那一份，就不能随随便便打包了。 　　先不论想从包装上看到什么效果，但是干净是必须的，平时他们给这些东西打包，都是用的削薄削细了的竹篾，一捆就出仓了，或者是别的方法，总之就是包装不统一。 　　出仓后就被送往镇上的供销社和百货大楼，也不需要送去别的地方。 　　这一回因为要送给别人，所以纪仲川立马就察觉了没有包装的不方便之处。 　　那那日从镇上回来后，楚怡就和他提起过食品厂食品的包装问题。 　　后面还和他一起探讨用什么样的包装，两人的讨论，更多的是楚怡说，纪仲川画。 　　用铁盒子，用纸盒子，用报纸等，都设想过。 　　但因为纪秋实结婚，还有过年等原因，都给耽搁了，还没定下来具体的方案。 　　这些小零食大宝说小姑娘要的急，他还觉得挺遗憾的，要是不急，再晚上十天半个月，他们确定下来包装之后，再寄过去，也比现在没包装好。 　　另一方面，纪仲川也想到，这些小零食一旦寄过去，那就代表着食品厂的门面，那肯定是要包装得好一点。 　　“用厚纸张包吧。”楚怡想起来小时候吃的这些零食，它们的包装很多都是用一张印着食品出厂地，配方的油纸包着吧。 　　现在也没有油纸，那暂时可以用纸张先代替。 　　“前段时间抄书的纸还有剩下的，刚好可以用来打包这些小零食。” 　　“要是觉得突兀，那你可以在上面写几个字。” 　　用纸包装，只是暂时的，不过把这些抱过寄出去后，就要把食品厂食品的包装设计提上日程了。 　　纪仲川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想写什么字，点点头，拿了只钢笔出来开始写。 　　楚怡笑眯眯的，眼里闪着光，写信来的这个小姑娘，住在家属院里，家属院里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家属，这就是顾客，是消费者啊，到时候尝过这些零食的家属，那肯定会问，这就把榆山村食品厂的口碑打出去了。 　　要是想拿订单，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东西。 　　楚怡目光幽幽地看着纪仲川的后脑勺，男人似有所觉，回头时就听她说，“咱们村该买电话了。” 　　“你是说……”聪明如纪仲川，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他看着楚怡，后者冲着他点头。 　　纪仲川直接愣在原地，保持着扭头的动作，愣了好一会儿，楚怡都忍不住要叫他的时候，他很突兀地笑了。 　　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这个方法太好了这个方法太好了” 　　楚怡看着他跟傻了无疑的样子，心里骂了一声小傻子，她曾经好歹也是新时代青年，单单是卖货，现代的人就已经玩出花来了，她这还是最简单基础的一种卖货方法，纪仲川肯定想不到，短短几十年，现代已经玩直播卖货了，足不出户买东西。 　　楚怡突然感觉自己的视野变高了，她心陡然一凉，慌忙中扶住男人的肩膀。 　　“……放我下来。” 　　楚怡握起拳头捶他肩膀，纪仲川笑呵呵地把她放下，一放下就又把她揽到怀里，用力地亲了一口脸颊。 　　楚怡眨眨眼，有点搞不懂这样的事态发展，“……” 　　“电话安装了还得一段时间才能使用，暂时先不写电话，我们写地址也是可以的。” 　　高兴归高兴，但是纪仲川还没高兴昏头。 　　但显然在楚怡眼里，他就是高兴昏头了，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印，心想男人激动的时候，脑子也转得蛮快的。 　　纪仲川在用来包装零食的纸张上写上了两行字。 　　一行是“榆山村食品厂”，一行是，榆山村的地址。 　　岳乌市东章镇榆山村榆山大队65号。 　　写完之后，等字迹干了之后，纪仲川迅速地把要寄往龙北市的食品给打包好了。 　　然后催大宝快点写问候信。 　　大宝：“……”他绞尽脑汁才想出两句话。 　　你好，祖安。 　　我是纪夏至。 　　………… 　　后面的是真的不会了，不是省略，对大宝来说，写信太难了。 　　他哭丧着脸看向纪仲川，想让他帮忙写。 　　问候什么，他也不知道要怎么问候。 　　“反正是问候信，爸你写和我写都一样，你来写吧。” 　　纪仲川才不吃他这一套，他拿出他的笔记本，开始写计划，“你写日记写得那么勤快，按理说应该会写问候信，寻常的问候而已。” 　　纪仲川打算把现在冒出来的想法记在纸上，到时候一一实现。 　　“写日记和写信怎么能一样？！我今天的日记上写着的是‘写信太难了！’难道我写信也可以写这个？！” 　　大宝看着甩手掌柜一样的老爸就头疼，烦躁，不安。 　　做小孩子真难。 　　他抓了抓头发，就听纪仲川说，“你就想着你在写日记就行了。” 　　“……” 　　大宝抓起笔，直接在纸上写： 　　多谢你帮我喂猫，两份包裹，一份是给小黑的，一份是给你的。 　　然后就没了。大宝写完把信装进信封里，在封皮上写上三个字。 　　祖安收。 　　写的时候，大宝想，他才不会像祖安一样，封皮上什么都不写，不写谁知道是给谁的？ 　　第二天，纪仲川不急着去沅水河打鱼了，他先和大宝去了一趟镇上的邮局，把东西寄出去。 　　然后回去后，他才拿上工具带着大宝，来到沅水河边抓鱼。 　　抓了满满一桶小鱼小虾回家，纪仲川让大宝拿一些送去给纪仲河他们，然后再留一些自己吃的之外，全被他做成了鱼干。 　　他一边晒着鱼干一边和楚怡说，“我觉得食品厂也可以卖鱼干，腊鸡鸭肉这些风味食品，你觉得如何？” 　　楚怡挑眉，没想到纪仲川会想到这个，不过这也是个生钱办法，可以规划，“现在最应该的是先把包装给确定下来，市里百货大楼的订单，就是这几天出库了吧？” 　　纪仲川点头，他说，“目前食品厂支出大于收入，所以我觉得包装可以暂时用油纸包装，等以后收入好一些的时候，再用好一点的包装。” 　　纪仲川说的，确实是存在的问题，食品厂刚开张，只是有订单，钱并没有收回来。 　　所以最后，决定了用油纸包装。 　　而楚怡提到过的电话，纪仲川也申请了安装，电话线路中加入榆山村这个新的线路，接通仍然需要一段时间。 　　纪仲川给村民们的解释是，安装这个电话，可以方便以后食品厂做生意。 　　与此同时，龙北军区家属院的祖安，也收到了从榆山村寄过来的包裹。 　　因为她还小，所以最后帮她扛回家的是部队里负责她一日三餐的警卫员。 　　至于她爷爷祖军长，作为最高将领之一，也得上前线，她家里就她一个人。 　　因为家里就只有一个人，所以祖安非常坦然地开着门，把楼下的小黑给带回家了。 　　警卫员对她不敢打不敢骂，把她当小祖宗一样供着还差不多，所以对于她把猫带回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黑，我们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祖安如愿以偿地抱上小黑，她能抱上小黑，还是因为她说了它主人寄东西来给它了。 　　所以小黑才会跟着她上楼。 　　也不知道小黑是不是能听懂。 　　“小黑，你重了好多啊，你要减肥了。”祖安乍一抱起小黑，重得她差点脱手。 　　“喵～” 　　因为有点重手，所以祖安抱了一会儿，就有点抱不下，只能把它放地上，站在一旁的警卫员朝她伸出手，“安安，我来抱它吧。” 　　祖安摇头，重新抱起小黑，到底爱不释手，不过刚抱起来，小黑就从她怀里跳出来，不让她抱，就这么跟在她脚边。 　　走哪跟哪。 　　小姑娘看见了，嘴角暗暗勾起一抹笑，哼，终于养熟了！ 第110章 订单 —— 　　包裹寄出去后一个月, 纪仲川就再次收到一封来自龙北市的信。 　　封皮上这回写了收信人，“纪夏至收”，纪仲川把信递给大宝, “看看写了什么。” 　　这两个小朋友竟然还闲聊起来了。 　　纪仲川和楚怡都有点期待, 围坐在一起，眼睁睁地看着大宝。 　　大宝：…… 　　在老爸老妈的强烈注视下, 大宝把信拆开，写了半张纸, 这个字迹, 大宝一看就知道是谁写的。 　　把信拿出来的时候, 还从信封里掉出来两张纸票。 　　“这？”楚怡弯腰捡起来, 看着父子俩。 　　橙黄的一张纸上写着“二市斤粮票”，另外一张纸上写着“一元”。 　　“大宝, 快看看信。”纪仲川最新回过神来，让大宝看信。 　　“妈，你看吧。”大宝把信给楚怡看, 楚怡没有拿，大宝又说, “祖安在信里说, 她邻居也喜欢吃食品厂生产的零食, 然后让我们再寄过去。” 　　楚怡眼睛一亮, “那我看了。”在大宝点头后, 楚怡拿了信看了起来。 　　信里面, 祖安说, 让他们再寄一些零食过去。 　　尤其是要香蕉片，还有地瓜条。还有腊肉。 　　粮票和钱是用来买这些零食的。 　　楚怡看完信，看向纪仲川, 后者笑了笑，嘴角反反复复地咧开又闭上，纪仲川看向大宝，“大宝，你的信我要借用一下。” 　　大宝点了点头。 　　纪仲川从楚怡手里拿了信就出去了，他要去和其他人谈谈。 　　…… 　　来自龙北市的订单，对榆山村民们无疑是一颗定心丸，尽管一个订单。 　　“但这腊肉，我们去哪里弄？”有人问。 　　“……”这腊肉是楚怡从空间拿的，食品厂现在还没有生产，这点是纪仲川没想到的。 　　“我们养有猪，到时候村里杀猪的时候，我们就把猪肉做成腊肉。” 　　他没有解释这订单上为什么会有腊肉，解释反而有欲盖弥彰的效果，刚好也借着这次机会，提议了食品厂要做风味食品。 　　这自然大家也同意，一切蒸蒸日上，那离他们自己吃上肉的时候也不远了。 　　不过，眼下还有一个问题。 　　“香蕉片的存货还有，但是后面应该会有更多的订单，不知道香蕉的存货够不够。”陈平安说。 　　“找两个人负责收购芭蕉，填补食品厂原料不足。” 　　“我们村自己种不行吗？” 　　纪仲川看了那个一眼，满眼不赞同，村里有那么多地给他们造吗？丰收期长，等自己种的芭蕉有收成了，这时候已经能拿下很多订单了。 　　纪仲川也不是说不种，而是，“目前暂时不适合，等时机到了，可以种。”到时候还辟个果园，什么都重上，食品厂多生产些新零食，这果园就是食品厂的原料库。 　　“什么都想着自己种，也不想想有那个能力吗？”陈有福嚷嚷道，他看向纪仲川，坚决不再谈种芭蕉的事，这在他看来，简直是闲的，吃撑了，食品厂向好发展，让有些人自大了，说种的也不看看自己的本事，有钱吗？ 　　“仲川，你刚才说的采购香蕉的事，打算怎么弄？” 　　“你打算让谁去采购？”陈有福心里有一把如意算盘，他不问纪仲川自己去不去，问了那要是纪仲川真说要自己办这事，那他可就亏了，他就要问纪仲川让谁去采购，这样，他的主动权就更多，有可能把自己儿子推出去。 　　自从陈家保退了食品厂的股份分红后，他就不再管食品厂的事了，陈有福话语权更多了，指着点什么都要插手一些。 　　可能抱大腿习惯了，导致了他的精明，而且他从来没看错过，所以纪仲川这次提出采购芭蕉，他脑子就转得飞快，他想帮两个儿子拿下这两个工作。 　　这总比面朝黄土背朝天好。 　　纪仲川看向陈有福，“目前还没有人选。”他自己也可以去，但只是前期可以，后期他要忙的事也很多。 　　所以，还是找两个人帮忙最好，前期也可以带一带他们，不过在这事上，也不存在他带他们，他和他们都是新手。 　　听到这话的陈有福眼睛一亮，脱口而出，“我家金人，玉泉可以啊他们朋友多，保证可以完成任务。” 　　纪仲川笑了一下，既然陈有福都这么自荐了，那他也可以采用一下，“那你让他们明天到我那登记一下。” 　　其他人惊，这么快就定下人选了？ 　　陈有福笑得灿烂殷勤，应下了。 　　让你们后悔吧，后悔也来不及了。 　　要对外采购芭蕉的事，就这么定下了，采购价也定下了，一百斤两分钱。 　　这钱对于乡下人来说，是非常好挣的，所有消息放出去后的第二天，就有人担着担子，来村里了。 　　榆山村难得这么热闹，纪仲川带着陈有福的两个儿子，陈金人和陈玉泉一起给人称担子。 　　一天下来，就收了有三四百斤，一天能有这么多，两天三天呢，就能有上千斤。 　　虽然存量很喜人，但是也有一个问题。 　　每次都不能保证库存，这次能收回来几百斤，但下次就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好运了，可能一百斤都收不回来。 　　芭蕉也有生长期，在这一批次摘完之后，需要等几个月才能有下一次丰收。 　　跟种田一样，完全是靠天吃饭。这也说明，必须要保证芭蕉的来源稳定。 　　“没事，真到了那时候，可以用我空间里的芭蕉。”现在也没有专门种植芭蕉的产业园，都是收现成的，靠山吃山，对于纪仲川能收回来这么多的芭蕉，楚怡已经觉得很厉害了，反正她空间里的芭蕉，很多，多得吃不完。 　　纪仲川点头，目前来说，是只能这样了。 　　连续收了三天芭蕉，然后纪仲川就停了，上千斤的芭蕉，能生产几千包的香蕉片，是能保证目前的订单量的。 　　因为正巧赶上农忙，所以食品厂加班加点，花了半个月，把上千斤芭蕉给加工成了香蕉片。 　　而在这半个月里，纪仲川和楚怡也寄出去了龙北市的第一个订单。 　　他们等着回馈，如今香蕉片的库存是足够的。 　　足够支撑后续的订单。 　　而与此同时，纪仲川写了申请信，让陈平安去定购了30只鸡苗。 　　村集体养，完全可以。 　　知青们除了农忙就是闲着，所以他让村里大娘带着两个知青，安排他们每天喂养这些鸡。 　　等到七月底，纪仲川通知过村民之后，宰了一只猪，做腊肉。 　　杀猪做腊肉自然是热闹的，几乎全村出动，帮忙的有，看热闹的也有，最后挂了一条栏杆的腊猪肉，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在村里忙着做腊猪肉的时候，龙北市那边祖安也收到了包裹。 　　她让警卫员直接扛去了对门。 　　楚怡给她寄的零食，她分给了很多人，家属楼里，好几户都收到了她送的零食，这些人都是和祖安家交好的。 　　一个小孩子就这么懂事，再加上这些零食实在好吃，家里的老人孩子都爱吃，所以住在祖安家对门的叶秋，在拿了祖安送的零食的第三天，就去问了祖安。 　　叶秋问了祖安，包装纸上的食品厂地址对不对，认不认识人，她想单独买一些零食。 　　毕竟岳乌市离龙北市远着呢，叶秋不敢冒险。 　　祖安直接跟她说，“认识倒是认识，但不是很熟，这些都是他们寄过来给我的。” 　　认识不是很熟，还能寄这么多好吃的过来？ 　　叶秋不太相信，这关系要是不好，哪能送这么多东西过来，现在部队里收礼可是不允许的，要是被查出来，那是得处分的。 　　关系不好，祖军长也不敢收啊，叶秋私心里觉得，祖安收这些包裹，肯定是祖宝驹出门前提醒过她的。 　　所以叶秋觉得，这些肯定是亲戚之间才会送的。 　　她以为小姑娘说的是假话，谦虚话。 　　“你说是亲戚，那也算吧，有一点亲戚关系，有点远。”祖安抿唇，心想，小黑之前是纪夏至的猫，现在是她的猫，他们之间也算有点关系。 　　再者说了，纪夏至他哥哥是她爷爷手底下的兵，这也是一层关系。 　　勉强可以说是亲戚吧，叶秋能想到的，祖安虽然人小，但是她长期在这样的环境长大，还是有点感知的，她觉得这样解释很方便。 　　叶秋笑道，“安安，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们，我想买一些回来自己吃。” 　　祖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所以叶秋当即把钱给了，可能是因为祖安说得那一层“亲戚”关系在，所以才让叶秋这么信任吧。 　　祖安看着手里的钱和粮票，心里如是想。 　　不过，她觉得手上这钱，跟烫手山芋一样。 　　“我先给这么些钱，要是不够，后面再补。”叶秋把要求和祖安说了。 　　祖安一一在信纸上记下，叶秋要的很多，七岁的她，写得手腕都痛了。 　　她有点不高兴，但叶秋在她面前，她也不好表现出来。 　　爸爸妈妈说了，女孩子要文雅一点。 　　祖安记好了要求，让叶秋看了看，叶秋觉得没问题，祖安就把纸放进了信封，然后让照顾她起居的警卫员把信寄了。 　　等送走了叶秋，小姑娘脸上也为了笑脸，这事一点也不好，对于她来说就像一个麻烦。 　　她想着下次让她们这些军嫂自己想买什么自己寄信过去。 　　她不会帮了。 　　所以等叶秋收到包裹时，其他吃过这些零食，蠢蠢欲动的人，都对祖安旁敲侧击。 　　祖安冷着小脸，抱着一只大猫，端着一副高贵冷傲的姿态，“不是有地址吗？你们自己写信过去啊，我爷爷让我每天练字，我没时间，而且为什么要我代劳？我写和你们写，你们都是要给钱的！” 　　众人：“……”说得也对哦。 第111章 出现问题 ——（修） 　　“但是, 安安，我们不知道都有卖什么零食……你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下吗？”沉默中，有人开口。 　　祖安：“……”她哪里知道, 她知道也就纪夏至家寄给她的那些。 　　小姑娘双唇抿成一条线, “……我下次帮你们问问，你们也可以写信过去问的, 让他们告诉你。” 　　那人犹犹豫豫：“写信来来回回的……费钱不说，还麻烦。”有点抱怨的意思。 　　“安安, 你现在就写信代我们问问吧？” 　　祖安看向那人, 这女人她认识, 是他爷爷手下一个营长的媳妇, 叫白二娘，以前她看着挺好的, 对她笑眯眯的，她被爷爷岳乌市接回来之后，就和爷爷两个人住在家属楼里, 爷爷经常有军务顾不上她，家属楼里的军嫂们有空早上也会给她带一份饭, 家属楼里的大多数家属, 都给她送过饭, 白二娘自然也送过, 还送过很多次。 　　祖安收回眼神。 　　还没说话, 手里的猫就已经躁动起来了, 从祖安怀里直起身, 冲那人叫了两声，叫声可不友好。 　　好似在说，“嫌麻烦就不要吃, 又想吃又不想麻烦，哪有这样的好事？！” 　　那女人被一只猫落了她面子，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勉强地笑了两声，挽尊：“我回去写信了。”说完就转身回去了。 　　其他人看人散了，那也没什么好戏看了，该说的都说了，再说也不能欺负一个小孩子，就都散了。 　　这会儿这些人倒是想起不该欺负小孩子。 　　等人走完之后，祖安才看向怀里的小黑，说了一句，“回去喂你吃小鱼干。” 　　任谁都能听出她的开心来。 　　小鱼干也是纪夏至家寄来的，小黑还挺喜欢吃的，不过祖安轻易不会喂它，两天或者三天一顿。 　　“喵~” 　　再说白二娘回去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写信，虽然她很想买那些零食，但是写信这事，谁想写就写，到时候她去问不就行了，还能省一份钱。 　　写了这封面，后面还有一封，两封信就得要一毛钱呢。 　　天高路远的，谁有钱谁去写吧。 　　白二娘拿出放零食的盒子，这里面放着她平时买的瓜子，奶糖，祖安给她的零食，她也放在这里了。 　　因为有了香蕉片地瓜干这些零食的存在，原本的瓜子奶糖就不得她喜欢了，总感觉吃腻了，新鲜口味好吃又新奇。 　　白二娘知道食品厂的地址，她专门把地址记下来了，吃着甜甜脆脆的香蕉片，她心里想的是，这祖家的关系网还真挺广。 　　白二娘一门心思想图省钱，想让别人写信去问，别人又何尝不是。 　　所以，一来二去，家属楼里谁都在观望，就在观望中，有人发现楼里的叶秋，收了个大包裹。 　　一打听，是从东章镇寄来的。 　　东章镇？食品厂好像也是在那？ 　　有人好奇，就上门去问了一嘴。 　　结果还真是，包裹从东章镇寄来的。 　　“阿秋，这是买了多少啊？”因为好奇前去观望的人，眼睛盯着那个大包裹看。 　　包裹的包装袋子，很熟悉，就平时用来装大米的袋子，半袋子，瞧着装了很多东西。 　　“没买多少。” 　　叶秋笑了笑，因为人多，她没有第一时间把包裹打开，反而是查看了一下包裹周围。 　　人上门来家里作客，她也不能把人赶走，当然是迎进门了，敞开着门迎客，收到消息的都来看热闹，当然是门庭若市。 　　“袋子底下垫着不少东西，所以看着多。”叶秋手摸到了袋子底，手感软和，还有点扎手，应该是为了垫底，避免磕到碰到。 　　其他人看着叶秋的动作，看着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阿秋，拆开让我们看看吧，开开眼也好啊。”有人提议，看着包裹就差眼冒金光了。 　　拆开了她们也能尝一口。 　　叶秋笑容不变地应了一声，她站起身，“那我去找把剪刀。” 　　她转身进了厨房。 　　等她拿了剪刀出来，就看到女儿回来了，站在玄关，可能是因为人多，一直站着没有脱鞋。 　　“这么快下课了？” 　　她女儿原阿曼见叶秋出来，一边点头一边问，“妈，这是你买的东西？” 　　叶秋点点头。 　　原阿曼哦了一声，转身在门口玄关脱鞋，随口说：“妈，我饿了，你做饭了没？” 　　“没呢。” 　　“那你去做饭吧，今天陪他们玩了一天游戏，又累又饿。” 　　叶秋自然是说好的，她顺势把手里的大剪刀放下。 　　原阿曼今年18岁，本来正读着高二，后来断断续续上课，她就没再去上课。 　　然后她就一直在家属楼里待着，接着就进了部队里的托儿所帮忙带孩子。 　　每个月拿两块钱津贴。 　　托儿所里的孩子都是家属楼家属的孩子，一个两个顽皮得很，一天下来，也很累的，饿了也正常。 　　叶秋去给女儿做饭了，其他人看着原阿曼袅袅娜娜走进客厅，然后给自己倒水喝，喝完了才把注意力转向他们。 　　笑容灿烂，但一开口就是要赶人，“阿姨们，是要留下来吃饭吗？” 　　众人纷纷摇头，有她在，哪里吃得下饭。 　　原阿曼性子和她当团长的爹的性格一模一样，看着娇小，实则一点面子都不会给人，谁给她不痛快，她就让谁不痛快。 　　偏偏吧，家里的孩子都挺喜欢她的，从托儿所回来，就爱提阿曼姐，吃饭阿曼姐，洗手阿曼姐，睡觉阿曼姐。 　　家属楼里不少家长都挺愁的，听多了条件反射得听到这个名字就头疼。 　　众人想着这次怎么就遇上她了呢，真是时间找得不对。 　　等人一走光，原阿曼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轻哼一声，转身去厨房找她妈。 　　她得好好叮嘱一下她妈，别老上赶着让人打秋风，团长夫人气势绝对不能输阵啊！ 　　这回寄给叶秋的包裹中，还夹带了寄给祖安的一封信还有一份包裹。 　　叶秋一道拿了回来，反正住对门。 　　毕竟是第一份订单，所以楚怡和纪仲川拿出了十足的诚心，给了低价优惠第一个省外订单。 　　二市斤的粮票，兑换了八斤的香蕉片，五斤的地瓜条，三斤的地瓜饼。 　　一块钱则抵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腊肉。 　　因为急，腊肉是刚腌制好才晾晒没几天的，寄到顾客手里，再自己晾晒一阵子就可以存着，时不时吃一点。 　　为了避免误会，还写了一封说明，这是第一个顾客的优惠。 　　除了说明，楚怡还在这包裹里夹带了一份食品厂的零食品类表，在后面还附带上了价格，还有榆山村的村委电话。 　　不过，叶秋看到，价格表上注明了，不得使用粮票等票。 　　主要是楚怡考虑到，这个不好换钱，年底还要给村里人分红的。 　　食品厂忙归忙，但是该准备的一样不落，在食品厂加班加点的时候，电话线路也接通了，可以拨打和接通电话了。 　　接通的时候，楚怡和纪仲川一个在镇上一个在村里，试着打了一遍电话。 　　所以说，别人还在纠结写不写信问价格的时候，叶秋甚至已经有了食品厂的电话。 　　这样以后想买些什么，还不方便？ 　　吃完饭，叶秋打开包裹时，看到这些的时候，不得不惊叹，真是会做生意，做事也非常合她的心意。 　　她收好纸条，和女儿一起吃着零食聊天。 　　事实上，不止叶秋拿到了价格还有电话，祖安也拿到了。 　　楚怡给她和小黑都寄了东西，是单独从她空间里拿出来的，不是从食品厂拿的。 　　小朋友这么可爱，和大宝又是同学，楚怡是非常喜欢的，她只恨自己没有女儿。 　　还有她想，小黑吃惯了空间的东西，吃其他的东西恐怕吃不习惯，再者，她也是为了让小黑健健康康地活到77年，到时候让他们还能见一见它。 　　所以她在给祖安的信上写着，这信是她写的，没让大宝写，“尽管喂它，它喜欢吃就让它吃！” 　　还在末尾写了，不够吃了就打电话和他们说。 　　祖安看完信，给她腿上的小黑喂了一片温水泡软的香蕉片，她也吃了一片。 　　小黑乖乖地张嘴，吃了又闭上眼睛，在她腿上呼呼睡觉。 　　接下来一个月，白二娘一直没听到有人去寄了信问价格，反倒听说叶秋和祖安一起收了个包裹。 　　尤其是叶秋家阳台挂的腊肉，炒肉的香味她都闻到了。 　　家里的零嘴吃完了，家里那口子上前线去了，生死不明，白二娘胡思乱想，心里慌慌的，出去逛街也压不住心慌，只有不停地吃东西才能把心里的慌张压下，白天吃夜里吃，吃完了零嘴，她就按捺不住了，拿了纸笔，去找了祖安，“安安啊，你看我托人写的如何？这样写他们能看懂吗？” 　　祖安看她递过来的纸张，想了想还是没把电话还有价格的事说出来，“可以，很清楚。” 　　“那我就这么寄过去了？” 　　祖安：“还要放上钱。” 　　“那我要放多少？” 　　白二娘要两斤地瓜干，两斤地瓜条，三斤香蕉片，一块腊肉。 　　祖安在心里换算，白二娘看她沉默，以为她不想说，又问了一遍。 　　计算被打断，祖安只得说了一句，“我在……估算价格。” 　　价格表上，地瓜干的价格是5毛钱一斤，地瓜条的价格是4毛8分钱一斤，香蕉片是8毛钱一斤，腊肉是1.5块钱一斤。 　　所以说，给叶秋的价格确实是便宜了。 　　祖安基本算好了价格，就是卡在腊肉上，“白姨，你要多少斤腊肉啊？” 　　“肉……应该挺贵的，我就要一斤就够了。” 　　这样就好算了，“6块应该够了。”还能有多的。 　　6块这么多，白二娘心里微惊了下，不过这会儿她不怕花钱，花钱能买个安心，那她一定要花。 　　反正又没人管着。 　　但她又想到一个问题，“就这么把钱放在信封里寄过去？”6块钱可是个巨款。 　　祖安不知道，但叶秋也是这么操作的，所以她点头。 　　“能用粮票代替吗？” 　　祖安摇头。价格表上写明了的。 　　白二娘问明白了之后，也就走了，她去寄信了。 　　所以，七八天后，榆山村又收到了一封信，还是龙北市的订单。 　　不过，村里人这会可高兴不起来。 　　顾客有了，生意向好，但是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食品的保鲜问题。 　　倒也没有出现食品变质的问题，但是有人提出，地瓜饼放久了，硬不说，还不好吃了。 　　这是负责打包的大娘发现的，大娘在食品厂干着打包的活，也会从食品厂里用员工价买些吃的零食回家给家里人吃，这个员工价还是楚怡规定的。 　　饼干拿回家，一收就收了一两个月，大娘再吃，感觉不好吃，感觉已经返生了。 　　大娘在上班的时候，就和纪仲川提了一嘴。 　　纪仲川和楚怡这才意识到，这些食品，没法确定保质期。 　　眼下有个问题就是，必须确定一个食品的保质期。 　　很多食品为了保证其口味和新鲜度，不变质，都会在制作过程中，加入适量的可食用性的色素或者防腐剂。 　　但是现在。 　　食品厂的食品都没有。事实上现在很多食品都没有防腐剂，现在的酱油，醋，都留不久，很快就会发霉。 　　能吃倒是能吃，但肯定是放不了多久的，这就是一颗定时zha弹。 　　稍有不留心，就会过期变质。 　　从而引起麻烦。 　　现在最好应该确定这些食品的保质期，然后在包装上也要写上注意事项，谨防后面出事，这些都是注意事项，要逐步完善的。 　　所以，食品保质期没确定前，真不能再把食品寄出去，每个人的习惯不同，尤其是现在的人，有什么好东西都喜欢留下，往往认为好东西都是留到最后的，殊不知留到最后都发霉了。 　　这事搁谁都不会开心，现在该庆幸的是，是村里人发现了问题，而不是等问题找上门。 　　眼下肯定不能立刻给白二娘寄过去，楚怡看着信封上的地址，和祖安也是一个地方的。 　　她想打个电话，但没有白二娘那边的电话。 　　“要不，先把钱和信，原路退回去？”楚怡和纪仲川商量。 　　真出事了是会影响声誉的，现在该做的是清点库房，看看有多少存货，还有看能不能把外面的货收回来。 第112章 电话 —— 　　“寄回去, 给她装一斤香蕉片，”纪仲川说，“就说暂时没有货了, 让她等一段时间。” 　　目前来说, 纪仲川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死办法活学活用了。 　　七分真诚, 三分保留。 　　“至于供往市里和镇上的订单，我让平安去跟进一下销售情况, 如果百货大楼和供销社的存货很多的话, 就收回来, 如果已经卖得差不多, 那下一批货里，我们写上一封致歉信。” 　　“龙北市那边, 也给祖安写一封信，让她不要留着不吃那些零食。”纪仲川又说。 　　“要吃就尽快吃。” 　　纪仲川让陈平安去寻访一下各个进货商的情况，食品厂新开张后, 生产的产品主要出现在岳乌市百货大楼，供销社, 以及东章镇百货大楼和供销社。 　　还有孙玉成那边的渠道。 　　百货大楼供销社这些地方, 纪仲川都是交给陈平安去办, 他和楚怡去找孙玉成。 　　两人没有隐瞒, 孙玉成听完问, “那这个是个问题, 你们有解决办法吗？” 　　“有的, ”楚怡说，“其实这批货没有问题，只不过保质期不长而已, 现在我们来，就是想问一下这批货的去向以及食用周期而已。” 　　“食用周期？” 　　“就是他们打算留多久才吃。”楚怡解释。 　　孙玉成哦了一声，欣赏滴看了一眼楚怡，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答案，“他们都是即买即用的。” 　　楚怡点点头，心里却在猜测孙玉成的关系网到底有多庞大，神神秘秘的。 　　她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人之常情地有些好奇，忍不住心里猜测。 　　“照你们这么说，有一段时间，你们是不能供货给我了？”孙玉成又问。 　　楚怡低着头想事情，纪仲川嗯了一声。 　　“大概有多久能重新供货。” 　　楚怡和纪仲川要确定这些食品的保质期是多久，所以肯定不能很快。 　　不过，还是给了一个时间，这是他们讨论后对外统一的时间，无论是对白二娘和祖安这么解释，陈平安也会这么像百货大楼解释。 　　“两个月。” 　　孙玉成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时间也不耽误事，不过他还是说，“不过两个月后，你们得给我提供上百斤的货。” 　　“什么？！”楚怡和纪仲川两人异口同声，不敢置信。 　　孙玉成坐正了身体，呵呵笑道，“别惊讶嘛，一百斤很多吗？” 　　夫妻俩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榆山村食品厂，重新开张后来，生产的所有货量，有一百多，接近两百斤。 　　全部放在一起是挺多的，但这些货都是分开发放到各个合作商手里的，分散开之后，每个商家手里，其实并不多。 　　这回，就孙玉成一个人，就要了上百斤货。 　　之前，孙玉成最多也就是要个十斤二十斤。 　　纪仲川想了想，还是问了，“玉成，你订这么多货，不会堆积吗？” 　　孙玉成语气闲散，“堆积？不会，我还怕不够呢。” 　　“……你这些，是要卖给谁的？”这个问题，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做生意，谁都想做正道生意，光明正大不好吗？ 　　孙玉成听到这话，脸上正色了些，“放心，不会干什么坏事，就是帮人采购而已，买来自己吃的。” 　　这话……其实有用的信息并没有，不过楚怡和纪仲川两人不会说什么，他们又多聊了几句，就提出了告辞。 　　孙玉成的渠道没问题，就等陈平安和陈金人、陈玉泉三人回来了。 　　过了两日，三人迎着中午的骄阳出现在了村口。 　　他们把市里百货大楼和供销社现存的货都拉回来了。 　　“这里有多少斤？”楚怡问。 　　这些货用背篓装着，背篓在车上，楚怡也没能第一时间看清楚有多少。 　　“十五斤左右，除了香蕉片，每样都有一点。”陈平安从牛车上下来。 　　楚怡点点头，看来还是香蕉片卖得最好，至于已经卖出去的，楚怡也没办法了，这么好吃的，应该不会留太久的。 　　“把货收回来，百货大楼那边有说什么吗？” 　　陈平安：“他们说，要来厂里视察过才会再有下一次合作。” 　　“你怎么说？”这个回答不算太绝，还是有机会合作的。 　　“当然是欢迎他们来啊，”陈金人抢答，“我说期待两个月后我们再合作。” 　　楚怡听完乐了下，耿直虽然耿直了点，但是说话艺术谁也不比谁差。 　　至于镇上的百货大楼，倒是什么也没收回来，食品厂就在镇周边，进货多，卖得也快，所以这回倒是相安无事。 　　反而还多了一个订单。 　　不过被楚怡用“暂时没货”给打发过去了，要等到两月后。 　　收回来的这些零食，纪仲川都以一分钱一斤的低价卖给了村里人，免费给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有，还不如低价卖。 　　接下来就是试验食品保质期了。 　　纪仲川去了一趟知青院，他去找了潘光卫。 　　他知道潘光卫是大学教授，而且还是龙北市那边的大学教授。 　　首都就在那边，人才济济。 　　来到知青院的时候，纪仲川看到大宝和阿福也在，两兄弟混在一群知青当中。 　　他挑了挑眉，靠近他们。 　　“纪队长……”潘光卫发现了他，朝纪仲川打了声招呼。 　　阿福看到爸爸，眼睛一亮，从潘老怀里跳下来，跑到纪仲川脚边。 　　抓着纪仲川的裤腿，仰着头，一脸濡慕。 　　“爸爸！”另一边的大宝抬起头，也叫了声爸。 　　纪仲川蹲下身，抓着小儿子的手，点了点头，潘光卫也是坐着的，纪仲川蹲着的姿势，两人的视线平行，刚好适合说话。 　　“潘老，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过我们村里的食品厂？”纪仲川抓着阿福的小手，问视线前方的潘光卫。 　　潘光卫点头：“听过，我看你组织得不错，榆山村里的人有福了。” 　　对着这些夸赞，纪仲川只是笑了笑，“就是现在有个问题，被难住了。” 　　纪仲川一口气问下去。 　　“我知道，潘老你来我们这里之前，是大学的教授，所以我想问问，您有没有什么比较科学的办法，可以帮我们算出食品的保质期。” 　　大宝听到这话，停下笔，抬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没心思再默写了。 　　解宗明用蒲扇拍了拍大宝的背，“看什么呢？你个小孩子懂什么？继续写！”他一边说着，一边斜着眼睛看着纪仲川的方向。 　　大宝扭头看了眼老师，嘟了嘟嘴，对他这副样子不满，但不满归不满，他还是低头握着笔继续写。 　　潘光卫听到这话，多看了两眼眼前这个年轻人，这番话说得没什么问题，但想法却是很长远嘛。 　　知道科学方法。 　　纪仲川其实找潘光卫说这一番话，也是有自己的考量，龙北市的两份订单，都是军区的。 　　他们的认可，一方面是对他们食品的信赖。 　　就好比楚怡说的，食品厂生产的食品卖给什么人都可以，但是食品的顾客群一方面也决定了食品的定位。 　　因为他们这些人，村里的食品厂，兴许会走出意想不到的一条路。 　　能往上走，当然是最好的。 　　“你倒是找对人了，我可以帮你。”潘光卫沉吟道。 　　他在这过得挺舒心的，他不介意帮一把。 　　“多谢潘老了。”纪仲川松了一口气。 　　“谢谢潘爷爷。”原本窝到纪仲川怀里的阿福，也站起来，紧接着爸爸的话，奶声奶气地开口道谢。 　　潘光卫一脸慈爱的笑了笑。 　　第二天，纪仲川把潘光卫请到了食品厂工作间。 　　潘光卫随意看了眼，直接和纪仲川说，他要做个小实验。 　　然后告诉纪仲川要准备什么。 　　纪仲川给潘老准备了几份食品样品，还有手表，做实验用的器皿。 　　“实验用的器皿，你没有可以用我的。”潘光卫笑道，笑容满面的样子，谁也看不出他打什么主意。 　　纪仲川听到他的话有些愣神，“？”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还是楚怡用手肘怼了怼他，他才回神，“可以的，那我就多谢潘老了。” 　　潘光卫满意地点点头，“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纪仲川上道：“潘老，您说。” 　　“我想做实验，平时可以安排一些比较轻便的工作给我吗？比如像解宗明那样的。” 　　解宗明平时就割一割猪草，然后就带他的徒弟了。 　　潘光卫平时看得眼热，他也想有时间碰碰他的实验器材。 　　“……” 　　就为了这个？ 　　纪仲川答应得很痛快，“可以。” 　　得到了首肯，潘光卫愉快地进行了初步实验。 　　“接下来就是等了。”潘光卫说。 　　实验花不到两个月，实验后期主要是算数，纪仲川看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头疼。 　　但是数字结果，也就是实验结果还算比较明朗。 　　“保质期大概18-25天。” 　　保质期确定了，纪仲川又赶忙号召人加班加点，赶工孙玉成要的一百斤货。 　　最后到底还是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月。 　　新生产的食品，包装纸上这回多了保质期，忙完了孙玉玉成的货，纪仲川和楚怡讨论决定，给龙北市的祖安又寄了一份包裹。 　　“……” 　　收到包裹的祖安，除了受宠若惊，还是受宠若惊。 　　她才七岁，也想不通为什么纪夏至家的人，为什么这么热情。 　　白二娘闻讯找上门来，“这是又有货了？” 　　祖安沉默地点点头。 　　白二娘哦了一声，风风火火又走了，去到通讯室，登记打电话一条龙。 　　事实上，纪仲川和楚怡也想给白二娘寄包裹，毕竟人寄了钱来，想买东西，却扑空了没买到。 　　但是冒冒然地寄东西过去，很冒犯人，所以他们就歇了这个心思。 　　没想到，包裹寄出去，估摸着应该到货了，电话也跟着来了。 　　第一个电话，着实吓到了村里人。 　　人人都闻风而来。 　　那一天中午，一村人挤在纪仲川家，一起听着来自龙北市的电话。 第113章 合作 ——（修） 　　白二娘打电话来, 是想买零食。 　　“两个多月了，你们食品厂有货了吗？”听语气，白二娘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有的, ”纪仲川淡定很多, 不过他看向众人的眼睛里还是流露出几分激动，“那请问, 白同志，你想买哪几样？” 　　“你不了解, 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 　　“不用, 你们食品厂每样零食我都吃过一些, 你们上次送我的香蕉片, 就很好吃，这回我还要。” 　　纪仲川低头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白同志，你想要多少斤？” 　　“给我来个十斤吧，至于其他的……” 　　白二娘一一把自己的诉求说出来, 到最后，纪仲川甚至记了整整一页。 　　挂电话前, 白二娘问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这钱, 我是直接放在信封里寄给你们？” 　　她还是觉得不安全。 　　纪仲川听出来她的犹豫, 不过眼下是这样的, 也没别的渠道。 　　“是的。” 　　“我一共花了多少？”白二娘问出声。 　　“十块3毛钱, 抹零了, 收您十块钱。” 　　白二娘在电话另一头倒抽一口冷气，十块钱，是她家营长一个月的津贴了。 　　她沉默着不说话, 纪仲川也没有挂电话，沉默了不知多久，纪仲川终于听到一声“好”。 　　这是答应了。 　　挂掉电话，纪仲川又面临着大家叽叽喳喳地询问。 　　“刚才是打电话来买零食的吗？” 　　“和上次那个同志，是同一个地方的？” 　　纪仲川笑着点头，“这次的同志一个人就买了十块钱的零食。” 　　人群中响起一声声抽气声。 　　“好舍得，这么有钱？” 　　花十块钱在这些零嘴上，那是得多有钱？ 　　一个人十块，两个人就是二十块，三个人三十块，四个五个…… 　　众人不敢想象。 　　有了白二娘的个例，村里人都对接下来的生活期待起来。 　　年底分红，能尽情地吃块肉了吧。 　　因为潘光卫帮了个大忙，纪仲川也说到做到，给老爷子也安排了割猪草的任务。 　　现在养了鸡，猪草不止是喂猪，也喂鸡，一天三顿，尤其是猪吃得多，光靠解宗明和四个知青，还是有点吃力的，这回多加了潘老爷子，也可以轻松一点。 　　潘老爷子说想要做实验，纪仲川还多给他安排了一间宿舍，就在潘光卫住的宿舍旁边。 　　“有什么事，可以跟我提，我能做的，会尽量满足潘老。” 　　纪仲川的火速安排，安排结果也让潘光卫十分满意，尤其是纪仲川说的这句话，说到了潘老的心上，他笑着和年轻的纪队长说，“小纪啊，我听说，食品厂有龙北市的订单。” 　　纪仲川点点头。 　　潘老又说，“你这订单还是一两单，有点少啊，生意这么做下去，很容易亏本的，龙北市我可熟了，人也认识不少，可以给你介绍一二。” 　　“？” 　　纪仲川受宠若惊地愣在原地。 　　“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也回馈一下你。”潘光卫看他这样子，有些乐了。 　　“食品厂的零食，我吃过不少，”潘光卫说得有些小声，还小心翼翼地往身后看了眼，怕有人在宿舍外面偷听。 　　发现没有人，他头又扭回去看着纪仲川，冲他竖起大拇指，“甜而不腻，特别开胃，每一样我都吃过！” 　　纪仲川：“……” 　　潘老还在继续说，满口赞赏，“大宝拿了不少零食过来，因他，知青院的人都沾光了，我从解宗明那老家伙那，抢了不少吃的，时不时吃一点，吃得我浑身舒坦，我这阵子天天精气神都特别好。” 　　潘老感慨了一句，“有个徒弟就是好啊。” 　　纪仲川：“……” 　　他微笑着无言以对。 　　其实潘光卫不知道的是，大宝拿到知青院的零食，都是楚怡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从原料到烘焙，都是在空间里取材进行的。 　　所以不光口感好，而且还有一定的强身健体的功效。 　　也难怪潘光卫会喜欢吃，会觉得身体舒坦。 　　纪仲川知道原因，却不会告诉他。 　　“潘老喜欢吃就好。” 　　潘光卫点点头，回归正题，“这些零食，要是到了龙北市，肯定特别受欢迎。” 　　“龙北市购买力比你这小山村好得多多了，我都可以预见它在龙北市的繁荣，兴许你这个小厂子要忙得很，人手都有可能不够。” 　　纪仲川心狂跳了几下。 　　潘老说得这般景象，他都不敢想。 　　纪仲川在这边因为他的话心惊肉跳，潘光卫继续着他的话。 　　“你这打电话订货的方法挺好的，前所未有啊，不过，这货钱，寄来寄去的，”潘光卫摇头，“不行。” 　　纪仲川不解地看向他。 　　“太慢了，而且容易出差错。”潘光卫说。 　　纪仲川不耻下问，“那潘老，你有什么办法吗？” 　　“开一个银行储户，把钱存里头，会方便很多，还安全。” 　　纪仲川瞳孔微缩，他自然听过银行，也在市里见过银行的建筑，没有进去过，自然也没有办过什么业务，有很多不懂。 　　“潘老，可以仔细说说吗？” 　　潘光卫看他先前不说话，也有打算和他仔细说说银行的。 　　“要是做得好，以后食品厂生产的食品，那可是要销往全国各地的，这钱自然不能用现在的老办法，最好的办法是让人把钱存到你的账户上。” 　　“你在榆山村也好，还是在别处，要查账，找个银行就可以查，很方便，再不济还有电话。” 　　“……………” 　　随着潘光卫越说越多，纪仲川脸上的神色也就越来越认真，一副认真倾听地模样。 　　两人聊了一下午，纪仲川受益匪浅，临走了，纪仲川朝潘老认真感谢一番。 　　不光如此，还拿走了潘老写的一封信。 　　这是潘光卫让他寄出去的，目的地是龙北市。 　　第二天纪仲川去寄完信，还顺道去了一趟市里，骑着自行车，呼啸着就朝市里骑去了。 　　兴许是有奔头了，骑得跟飞奔一样，不出一个小时就到了，还不觉得累。 　　他直奔银行，办了一个储户，里年存了这阵子食品厂的全部收益。 　　200多块巨款。 　　这些收益的大头还是赚孙玉成的。 　　办完事他也不多待，又骑着车回了村。 　　潘光卫的信起了作用，过了半个月左右，纪仲川就收到了一个龙北市的电话，两人攀谈了几句，那人就在电话里说，要合作。 　　合作的对象是，龙北市朔通百货公司里的专柜。 　　对方说他姓严，是潘老的女婿。 　　听到这句话，纪仲川握着电话手柄的手都攥紧了，紧张地呼吸都放缓了。 　　潘老的女婿…… 　　纪仲川听着那边说着感谢的话，又听那边提出合作的意见，话都不会说了。 　　“我收到我爸的信了，他在信里说过得挺好的，我代表我们全家先在这里谢过纪队长了。” 　　潘光卫会到榆山村插队，是提前安排好的，毕竟人老了，严日昌又收到消息，说可以安排人去榆山村，环境待遇会好一些，原本严日昌他们都不抱希望，只当图个心理安慰。 　　没想到最后从潘光卫信里得知，老人竟然还可以在那随心所欲实验。 　　每天的工作也并不繁重。 　　这是严日昌没想到的。 　　又听说这榆山村还开了个食品厂，做的零食都很好吃，严日昌这时候对榆山村的印象，已经是良好了。 　　所以对于潘老在信里的引荐，严日昌在态度上也带了几分郑重。 　　朔通百货公司也需要新鲜的血液注入，吸引顾客才行。 　　“纪队长，可以先寄一些样品到我这边吗？我们需要评估一下。” 　　这自然是可以的，纪仲川压抑着隐隐激动的情绪应下了，挂了电话后，就给严日昌寄了样品。 　　每一样都不漏。 　　严日昌回复得很快，大概在样品寄出去后的十天，就给纪仲川回了电话，确认了要合作的意向。 　　这一回他们的订货量是，每样零食，各百斤。 　　“！！！” 　　这无疑是一笔大订单。 　　足够让榆山村人们欢欣鼓舞。 　　自那之后，榆山村接到的电话也一日日增多，从最开始的一个电话，两个电话。 　　到如今的一天七八个电话。 　　纪仲川忙都忙不过来，家里食品厂两头跑，往往是刚从家里出来，电话就又响了。 　　无奈纪仲川只得安排人坐在电话前，专门接听电话。 　　这一项工作看似轻松，就是坐着，但是从接听电话的那一刻起，就忙起来了，要记录好客户的诉求。 　　所以能坐这的，是得识字的。简单来说，是能说会道的。 　　纪仲山直接推了自己大女儿出来，也就是纪冬冬，让她去纪仲川面前争取。 　　“这工作可不能让知青拿了，冬冬你读了这么多年书，你去问你四叔要这个工作！” 　　纪仲川倒没为难纪冬冬，既然她要做这个工作，那就让她做，村里识字的人并不多。 　　所以其实并没有什么竞争。 　　对于知青们，纪仲川也另有安排。知青毕竟不是自己村的人，而且对于年轻知青，纪仲川觉得他们的变性太大了，不保险。 　　所以，很快定下了纪冬冬。 　　榆山村食品厂收到越来越多的电话，订单，光是榆山村的人手并不够，所以纪仲川打算招人。 　　面向东章镇范围招人，这一则消息，吸引了一个人的关注。 第114章 采访 —— 　　这个人是柴茂学。 　　他正躺在床上咬牙签。 　　但这不代表他很闲, 就算他人闲着，他身边的狗腿子也没闲着。 　　天天四处溜达，榆山村的事, 他们早就知道了, 还时不时地给柴茂学递消息。 　　“老大，他们村现在可牛了, 都开始招工人了！”狗腿子有些意动，“要不我们也去试试？” 　　柴茂学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 斜着着眼睛看他, “试什么？” 　　“当工人啊！”狗腿子讪讪地笑, “有钱又光荣, 还能吃饱饭。” 　　“老大，我们一起去吧。”狗腿子鼓动柴茂学。 　　柴茂学本来翘着的二郎腿一点一点的, 这会停了也放了下来，他把嘴里的牙签吐出来，脸色不善, “不去。” 　　狗腿子挠了挠头，头大了, 有些尴尬地问他, “那老大, 咱们不去, 以后吃什么？” 　　狗腿子觉得天天搜别人家, 不太地道, 抢来的吃得也不香, 而且，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搜家！！！老底都吃光了。 　　搜人家，抢人财, 路上碰到他的人，都躲得远远的，一副警惕的模样。 　　狗腿子就是想和人打声招呼，都做不到，他一靠近，别人一溜烟就跑了。 　　狗腿子天天就跟流浪汉一样游荡在街上，一是因为无所事事，二是想找点活干，挣些吃的。 　　柴茂学有个破地方可以住，他现在住的地方，是去世的老父老母留给他的，狗腿子借着柴茂学的光，现在是住在柴茂学家，狗腿子家的人都不太认他，因为他尽干些不是人的事。 　　所以，狗腿子他是相当于被赶出家门的。 　　“镇上这么大，还怕没吃的吗？” 　　柴茂学又斜了一眼狗腿子，他皱着眉审视狗腿子，“二狗，你是不是不想跟我混了？” 　　二狗吞吞吐吐的，“……那倒没有，老大，要不就让我去？” 　　柴茂学直接怒道，“你想去就去，我有说不让你去？！” 　　狗腿子又开始挠头，“……毕竟老大，你和榆山村的纪队长……”狗腿子飞快地抬头瞄了一眼柴茂学，又低着头耷眉耷眼，小声地说出后面那几个字，“有点过节，所以……就先问问你。”兴许你也想一起去呢。 　　后面的话，二狗不敢说出来。 　　现在看，老大是不想去的，不管是放不下面子，还是还记着仇。 　　柴茂学顶了顶腮帮，直接让人出去。 　　二狗没有直接出去，憨憨地留在原地，多问了一句，“那老大，我下午就去了？” 　　柴茂学眼神不善地瞪着二狗，二狗后知后觉，傻笑着哈着腰退出房间。 　　反正不知道柴茂学怎么想，二狗下午还真去榆山村排队了，招工的消息放出来，来的人是真的多。 　　长长的队伍，二狗都没有信心，自己能不能选上。 　　而二狗不知道的是，柴茂学也来了，就排在他队伍的后面。 　　他来是观察来了。 　　柴茂学来到纪仲川面前。 　　纪登记的笔停在半空，看着来人。 　　“柴同志。”坐着的男人，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声来人。 　　他眼神扫了一眼柴茂学腰上别着的棍子，心中猜测他是不是来闹场子的。 　　柴茂学看着这乌压压的队伍，人群之后，隐约能看到后面的厂房。 　　他眼神闪了闪，舌头顶了顶上颚，厂房规模这么大，他复又看向纪仲川，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你这招人？” 　　“审批了吗？” 　　弄这么大阵仗，上一次还是百货大楼招工的时候。 　　就一个小小的村队长就敢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也不怕被人举报了。 　　柴茂学这话，确定就是想闹事了。 　　纪仲川并不意外，微微一笑，指着两人和队伍右边，柴茂学扭头看了过去。 　　看到三个生面孔，两男一女，有两个人各自拿着一管相机。 　　那三人看见他扭头过来，还抬起手朝他挥了挥，柴茂学视力不错，还能看到他们当中的女同志，还对他笑了笑，然后抬起相机对着他。 　　柴茂学：“…………” 　　他扭头反复两边看，最后问纪仲川，“他们是谁？” 　　“镇长联系的报社记者，帮忙宣传食品厂的，食品厂要上报纸了。” 　　柴茂学：“？镇长？上报纸？” 　　“什么时候的事？！”柴茂学不敢置信，他常年混迹在镇上，认识的人不说多有能耐，但是消息网肯定大。 　　但是他怎么没听说这事。 　　“最近。” 　　食品厂确实要上报纸了，原因是和朔通公司的合作。 　　朔通公司是建国前知名度国民度就很高的日用百货公司，后来完成私转公，一步步坐实如今的国民地位。 　　现在国人吃的穿的，大半都是出自朔通公司。 　　所以这次一合作，东章镇公社榆山食品厂就出名了。 　　岳乌市报社记者联系上东章镇镇长，镇长对这样的殊荣感到震惊，但很快也联系上纪仲川，透露了消息，刚好纪仲川在这时候招工，于是就有了这次的记者取景拍照和采访。 　　岳乌市的记者打算来取景拍照采访，其实就连纪仲川也是刚得到这消息没多久。 　　三位记者来了之后，纪仲川稍微了解了一下事项后，把三位记者安排好，也没时间和记者洽谈，就忙着给人登记选聘事宜。 　　所幸三位记者这会儿也要忙工作，纪仲川忙，这正好，三位记者的其中一项工作就是要拍几张纪仲川的工作照。 　　所以，最后的场景就是柴茂学看到的这样。 　　柴茂学脸色有些难看，久久不说话。 　　这时候，他听到纪仲川问他，“要报名吗？不报名麻烦让一下，给下一位同志。” 　　“……你这样挑来挑去，得挑到什么时候？”柴茂学不动。 　　如果说，二狗找他的时候，他没有心动，那现在，看了现场了，他有点心动了。 　　也不知道他适不适合。 　　“自然不用挑多久，我登记完他们的信息，大概就能知道他们合不合适，至于结果，明天就能出来了。” 　　“你怎么看出来合不合适的？” 　　“从他们的身形，谈吐，大概就能了解一下。” 　　柴茂学呵了一声，觉得纪仲川就是在说大话。 　　“下一个。”纪仲川不在意他信不信，他看向柴茂学身后的人说。 　　柴茂学身后的人，早等得不耐烦了，这会儿一听纪仲川叫他，赶紧出声。 　　“我叫……” 　　“等一下，”说到一半被打断，柴茂学看着纪仲川，咬咬牙，还是问出口，“我报名，你看我适合吗？” 　　纪仲川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低头在名册上写上柴茂学的名字，写完说道：“下一个。” 　　柴茂学后面的人，一下子就把柴茂学推开了。 　　柴茂学：……………… 　　忍住了。 　　柴茂学在现场找了一圈，找到二狗，问他，“报名了？” 　　“报了。” 　　“觉得自己能被选上吗？” 　　二狗摇头，“纪队长要女同志多吧，毕竟她们做事细致，食品厂的工作，就是得要用心细致的做的吧，我能做什么？”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柴茂学伸手一巴掌对着他的后脑勺拍过去，“不会说话就闭嘴！” 　　二狗痛叫一声，摸着后脑勺没有再说话。 　　两人不再说话，也没有立刻就走，而是一直看着其他人排队报名，最后还看了记者采访纪仲川和村民们。 　　…… 　　过了一日，招工名单出来了，二狗得了老大柴茂学的吩咐，去看入选名单。 　　却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二狗虽然不识字，但是“李二秀”三个字，报名那天，他看着纪队长写的，记住了字形。 　　二狗怕自己记错，指着“李二秀”三个字问了站在名单前的陈平安，“这是李二秀吗？再帮我看看上面有没有叫柴茂学的。” 　　陈平安能在这站着，是纪仲川安排的，因为他识字，有他在，也能方便那些不识字的。 　　“有李二秀，负责烧锅炉，没有柴茂学。” 　　“同志，我问一下……”陈平安被别人叫走了，二狗已经愣在原地。 　　兀自傻愣了一会，二狗才回去把结果告诉柴茂学。 　　“老大，没有你。”二狗斟酌着，又压抑着兴奋。 　　“还有呢？你怎么样？”柴茂学皱着眉。 　　“我，我，我被选上了！”二狗脸都激动地红了。 　　柴茂学：“？？？” 　　他看着手上的报纸，上面用了一个版面写榆山村食品厂和朔通公司，上面纪仲川占了半个版面。 　　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记者甚至还用了“一匹黑马横空出世”这样的形容，来形容食品厂和纪仲川。 　　“……”柴茂学冷哼一声，扔了报纸。 　　不管柴茂学有什么不满，二狗李二秀正式开始了往返榆山村和镇上的点卯日常。 　　半个月都在忙，天天守在锅炉旁，二狗已非往日之态，脸上有些明显的特征。 　　一张脸黑红黑红的，不过精神奕奕的，有了工作，他在柴茂学面前，腰杆子都直了。 　　虽然还是叫他老大，但二狗也不是一副点头哈腰的姿态了，更是从柴茂学的狗窝里搬了出去。 　　柴茂学：“……” 　　他妈的，为他跑前跑后的狗腿没了不说，他还面临着要饿死的窘境。 　　且不说柴茂学这边如何，食品厂这边，一连两个月都在忙朔通公司的货，终于在八月底九月初忙完了，把货送往了龙北市。 　　这时候，纪仲川收到了一个龙北军区的紧急电话，对方说，纪夏至受伤了。 第115章 探望 ——（修） 　　现在龙北军区那边, 是打电话来告知他们，顺便让他们家里来一个家属照顾，他们会派人送家属前去部队。 　　纪夏木伤得很严重, 他伤到的是头, 开颅了，已经从抢救室出来, 但还昏迷着，除了胸口起伏, 没有其他感知。 　　纪夏木救的是祖宝驹, 用身体替祖宝驹挡了致命一击。 　　为了以防万一, 这其中也有祖宝驹的私心, 毕竟救了自己一命，祖宝驹就吩咐警卫员打电话通知了纪夏木的家里人。 　　纪夏至受伤的消息让纪家人僵持着, 主要是纪仲海一家人意见相左，受伤的是纪仲海和曹红两人的儿子，两人都坚持要去照顾儿子, 其他人也没法劝。 　　只能干看着。 　　“让水水去照顾她哥，你们两个都别去了。” 　　在一片冷淡的僵持气氛下, 一直默默地搓烟叶的纪二兴说。 　　曹红扭头看向公公。 　　纪二兴头也不抬, “农活不用干了？食品厂如今也忙得很, 你们两个动不动就吵架的, 也不怕去了丢人现眼！” 　　“夏木受伤了, 昏迷不醒呢, 就怕一个万一……”想到那个万一, 曹红呼吸都停了一拍，脸色苍白，眼眶红红的, 不敢继续想下去。 　　“那首长通知我们，夏木伤到了脑袋，恐怕是凶多吉少……” 　　纪二兴还没说什么，谭小翠就已经先开骂了，“哭哭哭！你当哭丧呢？！什么事都没有？！” 　　“你现在就动不动就哭，去了看到夏木的样子，那还不得哭瞎了？！照顾不到夏木，还拖累他，你不用去了！老二你也不用去了！”谭小翠看向满脸愕然地纪仲海，直接拍板定案。 　　谭小翠还真怕纪仲海夫妻俩，去了耽误事，做什么都瞻前顾后的。 　　纪仲海挣扎，“娘，我们是夏木的爹娘，不让我们……” 　　“就听你们爹的，就让水水去！水水还是夏木的妹妹呢！”老太太这会声音镇静得很，“受一点小伤就大惊小怪的，他是在保家卫国，受伤了又不是不会好。” 　　“就让水水去！你们给我在家待着！”看着哭哭啼啼地就倒胃口，老太太捂着胸口，抚平心里的慌张。 　　既而又看向纪水水这个孙女，谭小翠三个孙女，最小的那个孙女，才一岁出头，现在是不用愁，另一个孙女纪冬冬，每天坐在电话前，也忙得很。 　　纪水水和纪冬冬比起来，就显得光芒暗淡很多，不注意还真可能注意不到。 　　想到这，谭小翠的语气就温和了很多。“水水，你去照顾你哥。” 　　纪水水下意识看向两个爹娘，谭小翠瞬间气上了，“你看他们做什么？！看我！” 　　15岁的女孩子被吓了一跳，瞬间扭头转向奶奶。 　　“奶奶，我自己去吗？”纪水水语气是有些胆怯的。 　　“是……”谭小翠刚吐出一个音节，另一边大宝就碰了碰纪仲川的肩膀，小声喊了一声，“爸，我想和水水姐一起去……” 　　纪仲川扭头皱着眉看向大宝，大宝双手合十，恳求地看向纪仲川。 　　纪仲川久久拧眉。 　　挨着他们的纪秋实听到大宝的话，暗暗朝大宝递了个眼神，心里微讶，大宝这个小孩子，是想凑什么热闹，大宝朝二哥抿嘴笑笑。 　　纪秋实看着他像是得逞的偷笑。 　　接着，纪秋实就听到四叔喊了声，“娘，”谭小翠嘴里那个“是”字，也就没有喊出口。 　　老太太看向小儿子，满眼不善，示意纪仲川说话。 　　纪仲川：“娘，让水水一个人去，不安全。”让一个孩子去，也亏他爹娘说得出来。 　　纪仲川是不赞同纪水水去的，他开口出声，也不是想答应大宝，这根本不可能。 　　纪水水也是一个半大孩子，他当然会出声阻止。 　　“你不是说首长会派人送她去吗？”要不是有这承诺，老太太也不会让纪水水去。 　　虽然但是，纪仲川更属意他二哥二嫂，也就是纪仲海曹红去。 　　“实在不放心，春华和水水一起去吧。”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纪春华还没出声，就听到大宝的声音，“奶奶，让我和水水姐去。” 　　“…………”四下寂静，纪仲川扭头瞪向大宝，大宝一点也不怕对视。 　　楚怡赶紧捂住大宝的嘴，“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楚怡瞪着大宝，眼神责怪他凑热闹！ 　　还想去龙北市，胆子大得楚怡都心惊。 　　大宝双手用力掰开楚怡捂着他嘴的手，看向谭小翠，“奶奶，我给水水姐作伴，我们一起去，肯定能把三哥照顾好的。” 　　大宝胆子也是大，因为想去见阿白和小黑，还有纪夏木，他还真敢说出来。 　　而且他也不怕出远门，从出发到到达都有人接送，那就很安全。 　　虽然安全，但到底是小孩子，纪仲川和楚怡就害怕这一点，尤其楚怡。 　　谭小翠乐呵呵地答应了大宝，楚怡生了两天闷气，都拗不过大宝，大宝和纪水水出发去市里坐火车的时候，她还是跟着送去了。 　　千叮咛万嘱咐，到了目的地，一定要打电话回家里报平安。 　　“我知道的，妈你别担心，”大宝安慰楚怡，“再说还有这两位叔叔呢。” 　　大宝看向和他爸爸说着话的两位叔叔，他们中有一位是待会和他们要坐的火车的列车员，一位是同样在当兵，现在要回部队的叔叔。 　　刚好这次帮忙送他们两个半大的孩子一起去。 　　楚怡知道，但听不进去这些话，抓着大宝的手不撒手，一直到大宝上火车叮嘱都没停过。 　　反观另一边，纪水水也是一样。 　　但不管怎么说，大宝和纪水水两人提着大包小包，这些大包小包里，也有陈德荣家和纪红红家让帮忙拿给儿子女儿的东西，坐了几天火车后，终于到了龙北军区，见到了纪夏木。 　　纪夏至躺了半个多月了还没醒，大宝听病房里的医生说，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大宝听着觉得心里闷闷的，很不好受，再看身旁的纪水水也是，显然听懂了，白着一张脸，两个人，四双大眼睛看着病床上白色纱布包着脑袋的人。 　　祖宝驹听完医生的话，这才看向大宝和纪水水，看到两个小孩，他微皱了下眉。身 　　问两个孩子，“家里没有大人来？” 　　纪水水攥紧了手里的包裹，祖宝驹身上的气势有些盛，她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有些害怕尴尬。 　　大宝扔了手上的包裹到地上，也帮纪水水也放下了包裹，他们是直接被带到医院病房的，灰头土脸，都没来得及放行李。 　　大宝：“他们没有来，我爷爷奶奶怕他们来了哭哭啼啼的，影响三哥恢复，耽误事，就让我和水水姐来照顾三哥。” 　　这孩子的语调仔细点听还是能听懂的，祖宝驹花了点时间，理解了意思，点了点头，他也就问问，他又问了两姐弟的名字，就给他们让了道，让他们靠上来看看纪夏木。 　　他身旁的警卫员，赶忙上手去扶他。 　　大宝注意到，眼前这个老人，腿上也包了纱布，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渗着血，手上也绑着绷带，挂在脖子上。 　　纪夏木虽然替祖宝驹挡了弹，但祖宝驹还是受伤不小的伤，所以也辗转被送回来了。 　　大宝和纪水水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在半个月前，纪夏木就已经受伤，做了开颅手术。 　　大宝看着昏迷中的三哥，庆幸他来了，出发前，他问楚怡给了一整个行军水壶的灵泉水，以防万一，如果伤得严重，可以试试。 　　现在看来，是派上用场了。 　　刚好医生叫两姐弟给纪夏木喂水润润嘴唇，大宝积极地拿出水壶，问医生要了一个搪瓷杯，倒了小半杯行军水壶的灵泉水出来。 　　等喂完水，病房里已经不见祖宝驹了，倒是他身边的警卫员还在。 　　警卫员笑着看他们，“忙完了？我带两位先去放行李吧。” 　　纪水水轻声应了声，“好，可以先带我们去打个电话吗？麻烦同志了。” 　　“不麻烦。” 　　警卫员点头，路上告诉大宝他们，他叫云书望，大家都叫他小望，他们可以叫他小望。 　　大宝上道，“小望哥。” 　　纪水水也跟着叫小望哥，云书望比她大，她这么叫也没问题。 　　纪水水一路上都是沉默地跟着走，目不斜视，听着大宝叽叽喳喳。 　　大宝：“小望哥，你见没见过这里一条叫阿白的狗啊？” 　　阿白？ 　　云书望稍微想了一下，就知道是哪条狗了，是凯旋，凯旋这次也立功了，从军长回来那天，也跟着送回来了，只不过目前被军长拘在家里修养。 　　云书望抿嘴笑笑，人如其名，都是一副秀气书生的模样，他没有说话，确实他也不能向外人多透露这些事情。 　　“它和我一起长大的，不过它现在不叫阿白了，换了个名字，”大宝说起这个，情绪有些低落，自顾自地说着，“我知道它就在这里，也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胖了还是瘦了，要是能见它一面就好了。” 　　云书望听到“它和我一起长大的”这话，微斜着眼睛望了一眼大宝，却撞上同样看过来的纪水水的视线，云书望收回眼神，面不改色地笑着聆听。 　　大宝说了这么多，也没得到云书望一句回应，他真有些气馁了，没想到一句话也问不出来，大宝不说话了。 　　云书望带着两姐弟去到部队里给两人安排的宿舍，大宝和纪水水休息了一下午。 　　下午醒来，又结伴一起去病房看纪夏木。 　　大宝睡了一下午，睡饱了也就不气馁了，他现在觉得云书望不会告诉他的，所以他打算问早上在病房看到的那个老人。 　　接连在病房里守了两天，大宝都没等到那个老人。 　　不过还有个好消息，就是纪夏木眼睛能动了，就是睁不开眼。 　　这个消息传到祖宝驹这，他放下公务，到病房去看望纪夏木去了。 　　看他要出门的样子，祖安赶紧跑出来，“爷爷，你要去哪？” 　　“受伤那小子快醒了，我得去看看。” 　　祖安眼睛瞄向他的腿，小嘴抿得紧紧的，没有说话。 　　但祖宝驹知道孙女在生气。 　　“我去去就……” 　　话还没说完，祖安就出声，“我和爷爷一起去。”她要看着爷爷，不能让他乱来，不然这伤养一年都养不好。 　　都行，祖宝驹点头。 　　祖孙俩加上老爷子的警卫员云书望，一起去了纪夏木的病房。 　　“是你？！”祖安一踏进病房就看到了大宝。 　　“你怎么来这了？” 　　大宝听到声音回头，也惊讶是祖安，回她的话，“我来照顾我三哥。” 　　这半吊子的普通话，越听小姑娘的脸就越皱，听得她头疼都听不懂。 　　祖安：“……” 　　纪水水看着小姑娘皱着的脸，她知道大概是大宝的普通话，小姑娘听不懂。 　　她给解释，标准的普通话，“大宝刚才说，他是来照顾我三哥的。” 　　大宝看看水水姐，又看看祖安，点头。 　　“……” 　　祖宝驹被这一幕逗得哈哈一笑，绕过两个小孩子，走到病床边，仔细观察床上的纪夏木，问纪水水，“眼睛是不是动了？” 　　纪水水点头。 　　“动了就好。”祖宝驹是由衷地希望纪夏木能醒。 　　祖宝驹在病房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走之前，被大宝叫住了。 　　“爷爷，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祖安回头瞪人，她听懂了爷爷两个音，“你叫谁爷爷呢？！” 第116章 见面 —— 　　大宝被祖安狠狠瞪他的表情吓了一跳, 后退了一步。 　　他看了眼祖宝驹的方向，动动嘴唇，“我叫你爷爷……我们一样大, 为了礼貌, 我确实该叫他爷爷啊。” 　　“……” 　　祖安听不懂他的话，连生气都少了分气氛。 　　她眼神默默转向纪水水, 意思是要她解释一下意思。 　　纪水水听到大宝的普通话，在心里默默叹气, 她解释, “大宝的意思是, 他是为了礼貌所以称呼你爷爷为爷爷的。” 　　祖安哼了一声, “那也不行。”祖安对这个连话她都听不懂的小孩子，并不喜欢。 　　何况他们之前还有一些渊源。 　　祖宝驹听够了童言童语, 听到孙女这句话，终于开口，有些责备, “安安！” 　　接着大宝就看见，祖安脸上的傲娇维持不住了, 她朝大宝改了口, 直视着大宝, 一年多以前, 她还比大宝高, 现在大宝已经比他高半个头了。 　　“……你不能当着我的面叫我爷爷爷爷！” 　　大宝直接点头, 不叫就不叫, 跟谁没有爷爷一样。 　　两个小孩心里想的，在场的祖宝驹和纪水水可不知道，不过祖宝驹还是看向大宝, 刚才大宝叫他了，他等着他说话。 　　大宝：“祖爷爷……”大宝的声音顿了一下，这个称呼感觉更怪了，就连祖宝驹也愣了一下，他笑道：“你和安安一样，叫我爷爷就行。” 　　大宝点点头，反正叫不叫是他的事，很快继续说，“您认识一条叫阿白的狗吗？全身白毛，上次也三哥入伍的时候，跟着我三哥一起来的。” 　　“还有一只猫，”大宝摸了摸一只耳朵，“黑白两色的，猫的一只耳朵是白的，一只是黑的。”这句话，大宝是看着祖安说的。 　　寄过来的照片，上面就是祖安和小黑，所以大宝觉得祖安肯定见过小黑，甚至是经常见。 　　“你有见过它们吗？” 　　大宝殷切地看着祖孙俩。 　　祖安对上大宝期待地看过来的眼神，抬着小下巴，宣告主权，“现在它可是我的猫！” 　　大宝眼睛亮得跟大灯泡一样，“小黑真的在你那？！” 　　“当然！”这回出来，祖安只是没把小黑带出来而已，而且自从凯旋来了她家之后，小黑都不黏她了。 　　祖宝驹看着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默默叹气。 　　接过祖安的话，“你说的阿白，现在也在我家，和小黑待在一起呢。” 　　大宝闻言眼睛一亮，“我能去看看它们吗？”本来就是他的猫狗，现在却要问别人同意才能去看。 　　祖宝驹定定地看了眼大宝，“听说，凯旋是你养大的？” 　　大宝点点头，“小黑也是，它们和我一起长大的。” 　　祖宝驹沉吟了一声，“凯旋应该很高兴，你来看它了，你们待会跟我和安安回去一趟吧，至于你三哥，让小望先在这帮忙照顾一下。” 　　大宝眼睛骤亮，点头，“谢谢祖爷爷。” 　　说完，祖宝驹招呼上大宝和纪水水，留下云书望就回去了。 　　对于爷爷的自作主张，祖安不是很开心，她一路上都在和大宝说，“你待会见了小黑，不要太激动了。” 　　“小黑最近胖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抱得动。” 　　“凯旋受伤了，也不能乱抱……” 　　吧啦吧啦讲了一堆，很难不让人听出她这是害怕，究竟在害怕什么，大宝人虽然小，但一颗玲珑心，也懂一些，他除了在听到凯旋受伤了，表情有些意动之外，其他时候，都是一副认真聆听，乖巧听话的模样。 　　其实祖安说这么多，大宝都觉得没用的，阿白和小黑见到他，估计比他还激动，大宝自己养过的猫，大宝自己知道的，对于这点，大宝还是很有信心的。 　　在两个孩子一唱一和的互动下，一行人回到了家属楼。 　　大宝踏进祖家门时，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阿白和小黑。 　　而是等祖安喊了一声，最先跑出来的是小黑，却是在跑到祖安跟前时停住了。 　　歪着头看着祖安身后一步远的大宝，大宝也看着小黑，看着它已经敦实，渐渐走向肥胖的身躯，默默地盯了一眼祖安的背影。 　　他笑着冲小黑打了声招呼，“小黑。” 　　小黑听到他喊自己，突然扭头叫了一声，就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出叫声里的急切。 　　然后，大家就看到，凯旋冲了出来，还没站定，大宝就唤了它。 　　“阿白！”大宝看到它眼睛亮了亮，叫了一声。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阿白急冲出来的身形，明显晃了晃，看到大宝时，跑到了他身边。 　　差点把大宝扑倒，大宝后退一步，才把它抱住，阿白蹭着大宝的脸，狗嘴里吐出欢快地嗷呜声，大宝给他顺了顺毛。 　　这边阿白在表达对主人的热情，小黑看到阿白跑到大宝身边后，它也跑到大宝脚边，着急地往上抓着裤腿想要大宝抱。 　　一猫一狗的举动说明，它们并没有忘了大宝，大宝笑眯眯地一手抱狗一手抱猫。 　　可把一旁看热闹的祖安给酸到了，她盯着大宝手上的小黑，大宝没来之前，她才是小黑最亲近的人，虽然脾气大，但是她觉得耍脾气才证明这就是她的猫，对她亲近才会耍脾气。 　　爷爷说她像伺候大爷一样，伺候着小黑。 　　现在她看到的，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小黑在大宝手里乖顺得很，而且她伸手要抱它的时候，还冲她呲牙了。 　　这是发脾气的前兆。 　　小黑不乐意她抱。 　　祖安很不高兴。 　　“你以后回去了，要把小黑带回去吗？”她突然问大宝。 　　祖宝驹看着两个小孩子又在说自己的话，他没有参与，让纪水水坐下，给她倒了杯水，留下三人一猫一狗，就回了房间处理公务了。 　　大宝啊了一声，表情是还没反应过来的懵懂。 　　祖安又重复了一遍。 　　大宝摇摇头，“不带。” 　　看懂了大宝的肢体表达，也听懂了他的话，祖安脸色稍缓，又听大宝说，“带不回去，家里不让养。” 　　“……”后知后觉，祖安懂了他的话。 　　这意思就是，如果允许养，那就要带回去？ 　　“我现在才是小黑的主人。”祖安不大愉快地提醒他。 　　大宝点点头，“我知道啊。” 　　“你继续当。”大宝太乐意祖安当小黑的主人了，他还怕祖安不当呢，不然谁照顾小黑。 　　小黑这么重，还有祖安的一份功劳。 　　“第一名，你以后不要给小黑喂太多吃的，太胖了不好。” 　　大宝一时没注意，就把心里对祖安的称呼叫了出来，他看了一眼祖安，发现她似乎没反应过来。 　　祖安确实没反应过来，她精致的眉眼此刻全是烦躁，小姑娘审视地眼神直直地盯着大宝，问他：“你的普通话一直是这样吗？” 　　大宝点头，一脸无辜。 　　“我听不懂，跟你说话太累了。”小姑娘叹气，再一次表达她的意思。 　　大宝脸上有些热，想起在家里，楚怡说过他的普通话口音重，解宗明也说话他的普通话跟听外语一样。 　　两人还纠正过他的发音，但是收效甚微，只要没人提醒，他就会怎么舒服怎么来，不会强求凹发音，除了熟悉他的人听懂他说的话，外人基本很难听懂。 　　好吧，再一次被人提出来了，大宝点点头，很认真地向祖安保证，“我会改的。” 　　这句话就说得很认真，祖安听懂了。 　　小姑娘脸色好转，“如果你不会说，我可以教你。” 　　看在小黑的份上，她乐意教。 　　大宝心不在焉地点头，他才不想学，他会，但是他每次想说什么，都转不过弯来，所以才会让最熟悉的语调表达出来。 　　他低头看着阿白，阿白腿上也绑了纱布，大宝轻轻碰了碰绑着纱布的地方，阿白嗷呜一声，有点委屈，在求安慰。 　　“阿白……它是怎么受伤的？” 　　“听我爷爷说，它去采雷点采雷了，每次鼻子一闻，就知道地下有没有雷。”祖安没有隐瞒，有什么说什么。 　　“它身上只是擦伤，就是毛被烧了，没有流血。” 　　这些都是祖宝驹和祖安说的，后面的事，祖宝驹回来了，阿白也跟着回来了。 　　“阿白真勇敢。”大宝听到没有流血，松了一口气，摸了摸阿白的头。 　　大宝在祖安家待了半天，等到中午吃饭的点，他和纪水水才从家属区出来。 　　后面的日子，大宝没有再去过家属楼那边，都和纪水水在病房里陪着纪夏木。 　　偶尔祖安会带着小黑来病房，阿白却是见得少，大宝高兴之余，也会失落，不过祖安安慰他，“阿白立了功，肯定不能出来乱走的啊。” 　　这安慰相当于没安慰，一点用没有，反而还让大宝心都提起来了。 　　“不能出来乱走？你们要把它关着？” 　　“当然不是，是它有专门的警卫员照顾着呢，而且它是队里的宝贝军犬，好多人想着见一见，摸一摸。” 　　“现在它应该在罗叔叔家，和罗叔叔玩呢吧。” 　　“……”大宝表情一言难尽。 　　祖安以为他不信，放话，“这是真的，改天我带你去看看！” 　　“……” 　　那这样，大宝也期待起来。 　　而在大宝要见到阿白的期待中，纪夏木也迎来的好消息。 　　他醒了。 第117章 日常 —— 　　纪夏木睁开眼就看到了大宝还有自己的妹妹。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还是有一个意识的，大宝和水水应该是在家的，怎么会出现在他身边。 　　这么想着, 纪夏木又看到了病床另一边站着的祖宝驹。 　　“首长……”虽然只是微弱的气音, 但昏睡那么久，睁开眼就能叫人, 身体素质已经很强了。 　　祖宝驹嗯了一声，“别说话, 先好好养伤吧, 你弟弟妹妹来看你了。”祖宝驹看向对面。 　　纪夏木眼睛刚转到另一边, 就听到大宝在叫他, “三哥！” 　　纪水水也欣喜地喊了声哥。 　　纪夏木艰难地眨了眨眼，确定是大宝和水水。 　　………… 　　自从纪夏木醒来后, 身体机能恢复得很快，不出两日，就已经能坐起来, 五日就已经能下床自己走动。 　　医生都说是年轻恢复得快，大宝看了眼水壶里的水, 已经见底了。 　　纪夏木恢复得这么快, 肯定也有灵泉水的缘故。 　　大宝看着已经按捺不住要去参加训练的纪夏木, “三哥, 我给你把一下脉吧。” 　　“把脉？”纪夏木上上下下看了大宝这个小鬼头一眼, 满眼不信。 　　“哥你给大宝看看, 他会的, 他在村里和一个知青学的。”纪水水在旁边说，一边说一边整理行李，纪夏木醒了, 她和大宝也要回去了。 　　纪夏木哦了一声，朝大宝伸出手，大宝还真认真地给他诊断。 　　纪夏木只感觉手腕处按压的力道时重时轻，有一刻想把大宝的手给拿开，其他的再没感觉。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 　　大宝说：“三哥你脉象有力，但稳中不足，后半段脉象有强有弱，气血不足之象，三哥，你还要好好养一段身体，不然邪风入体，气血两虚，尤其开过刀的头会长年累月地痛。” 　　纪夏木又哦了一声，原本以为大宝会说出些什么大道理，没想到最后就这一番话？ 　　说了和没说一样，他自己手搭在脉搏上，他也觉得跳得很有力。 　　但不管怎么样，大宝也是好心劝他，纪夏木还是乖乖点头。 　　“行我听你的，大宝你还真有两把刷子啊。”纪夏木揉了揉大宝的头，哈哈笑道。 　　大宝一看就知道，三哥并不信他。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量，撇了撇嘴，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们相信他说的话，乖乖听医嘱。 　　纪夏木笑完看向纪水水已经收拾好的包裹，面色正经起来，“这么快要走了？什么时候走？” 　　“后天走，哥你都醒了，我和大宝也该回去了，爹娘都等到我们回去呢。” 　　纪夏木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这时候祖安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 　　“纪夏至……” 　　……… 　　等到大宝和纪水水走的那天，是纪夏木和一个战友一起去送的，纪夏木给纪水水塞了一个信封，又把留着给他们路上吃的吃食递给大宝，纪水水看着手上的信封，拿在手上很有重量，纪夏木让她回到家再拆。 　　大宝瞄了一眼，就猜出来里面是什么了，他让纪水水贴身收着。 　　纪夏木闻言看了一眼大宝，后者笑嘻嘻地回看他。 　　还真是鬼灵精。纪夏木心里念头闪过，收回眼神。 　　“三哥，我有话和你说。”上车前，大宝突然小声开口。 　　“说什么？”纪夏木挑眉。 　　“……” 　　一直看着两姐弟上了车，车又开远了，看不见人了，纪夏木才和战友一起回部队。 　　两姐弟坐火车回到岳乌市，收到消息的纪仲川已经在火车站口等着了。 　　接到了两人，又驾着牛车往回赶。 　　也就这会儿，周围没有陌生人，纪水水才敢把纪夏木给她的信封拆开，一打开赫然就看到里面装着的是钱，还有一张纸条。 　　“水水姐，我说了就是钱吧，你还不信。”大宝偷笑。 　　“你怎么知道？”纪水水问了问题才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她干脆低头看信。 　　“三哥在部队里，哪都不能去，他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津贴了。”大宝解释。 　　纪水水一想也是，低声说了句，“哥他留着自己用也可以的。” 　　纪夏木在信里说，一半钱留给她，一半钱留给父母。 　　这么多钱，有一半是她的，一下子成为有钱人，纪水水的感觉就和馅饼砸到头上一样，整个人飘乎乎的。 　　大宝没听清纪水水说了什么，又听纪水水问他，“大宝，那你呢？和祖安交上朋友了，你要走了她有说什么吗？”毕竟玩了快小一个月了。 　　大宝和祖安的互动，纪水水看在眼里，他们要走前两天，祖安还叫走了大宝。 　　也不知道两个小孩去干什么了，大宝是在晚上的饭点才回来的。 　　那天纪水水没有问，但这会儿纪水水又想起来了，就自然而然地问出口了。 　　大宝也没隐瞒：“我去拍照了。” 　　“和阿白还有小黑拍照去了。”大宝的声音听着很雀跃。 　　纪仲川原本没有参与两人的谈话，这会听到大宝的话，突然出声问，“拍照了？照片呢？” 　　大宝：“还没洗出来呢，第一……祖安说，下次给我写信的时候，就把照片寄给我。” 　　要是不寄给他，大宝也不怕，他已经告诉三哥了，到时候如果不寄给他，就让三哥去问照片。 　　纪仲川闻言，不再说话。 　　等到过了半个月，他就收到镇上邮局的消息，吴涛让他去拿信。 　　“……哪里寄来的？”纪仲川突然想起半月前大宝的话来。 　　“龙北市，收信人是你儿子名字吧，纪夏至？” 　　“……是，谢谢，我改天去拿。” 　　挂了电话，纪仲川叫来大宝，大宝正在打猪草呢，被叫来的时候灰头土脸的。 　　纪仲川：“……” 　　大宝看他盯着他的脸久久不说话，“爸，叫我来做什么？” 　　“应该是祖安寄信给你了，邮局让我去拿信，”大宝等着纪仲川下一句话，果然，纪仲川说，“当然，你自己的信自己去拿。” 　　“以后自己的信都自己去拿。”纪仲川已经和纪冬冬说了，下次镇上再打电话来，就问清楚是谁的信。 　　如果是大宝的就让他自己去拿。 　　大宝点点头，打完猪草就和解宗明说了一声，就去了镇上拿信。 　　大宝从吴涛手里拿了信，走之前，吴涛问他，“要往外寄信吗？” 　　大宝扭头看他，“啊”了一声，不明所以。 　　“我要出去送包裹，可能要十天半个月后才回来，你要寄信的话，要等哦。”吴涛提醒。 　　大宝：“那我等吴叔叔你回来后再来寄信。” 　　吴涛也不说多，看着大宝出了邮局门口。 　　大宝出门后，就拆开了信，果不其然，两张照片出现在眼前。 　　这两张照片是离开部队前，祖安帮他拍的。 　　第一张是他和阿白小黑的照片，第二张是他还有祖安和阿白小黑的照片。 　　看到第二张照片，大宝轻哼了一声，第一名竟然把这张照片也发给他了。 　　信封里就只有两张照片，大宝把照片重新放进信封，把信封贴身收好。 　　回去的路上，路过小学学校的时候，他看到了学校里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慧？” 　　“大宝？” 　　大宝抬脚走进学校，走到小慧身边，走到小慧身边，看着她手上拿的钳子，“你在做什么啊？” 　　“捡落叶。” 　　“起火用的。” 　　大宝了然，哦了一声。 　　学校里树多，风吹落叶，所以现在学校里满地枯黄的落叶，没有人扫，小慧一天能捡几大袋。 　　小慧看着比以前高了一点，但是看着还是不像八岁的孩子。 　　大宝找了根棍子，帮小慧把树叶都堆在一起，方便她捡。 　　“大宝你前段时间去哪里了？我很久没见你和秦大勇他们来镇上玩了。” 　　大宝来镇上，一般都是去水库玩，鲁忠和陈康南都在那里，平时是鲁忠在的时间长，像小慧和秦大勇敢去水库玩，都是大宝带着去的。 　　鲁忠会带他们去水库下游网鱼，他们这些小孩子会沾到光，吃到鱼。 　　大宝这么久不来镇上玩，刘慧安都好久没沾过肉腥味了。 　　“我去了一趟龙北市，我三哥受伤了，我去照顾他。” 　　小慧哦了一声，这时候她也捡了一麻袋树叶了，她收了钳子，招呼大宝，和他一起出了学校。 　　出了学校，大宝就发现小慧走的路，不是去废品站的路。 　　小慧：“我要去送货。” 　　小慧说的时候，提了提手里的麻袋，她所说的货，就是刚捡的那袋子树叶。 　　“你送给谁啊？” 　　“赵大哥，他不在家，他娘在家，我每个月送两次，能有一毛钱。” 　　赵大哥谁，大宝不懂，小慧又说具体了些，“赵永田。” 　　大宝在记忆角落里，找到了这个名字，他听过。 　　好像还见过。 　　小慧的话匣子已经打开了，“赵大哥是好人，对我们这些街坊，都很照顾，尤其是我和爷爷，可惜他不常在家，平时都出去了，一个月才回来一两次，所以才让柴茂学小人得志！专门欺负人。” 　　“不过现在柴茂学可惨了，他的小跟班不跟着他了，现在他吃饭都成问题，不过街坊们都怕他，只要他出现，偶尔还是会给他一餐饭吃。” 　　“……”这个小跟班的故事，他好像听过。 　　“他的小跟班，好像在我们村食品厂里烧锅炉。” 　　小慧点点头，“是他，现在可有钱了，听爷爷说，他还找了媒人给自己说亲了。” 　　大宝无语，“……” 　　“食品厂工资可真多，我还太小了，不然我也想去食品厂上班！”小慧感慨道，此时大宝跟着她来到一处院子后门，她在门板上敲了两下，等里面开了门，她把捡的树叶交给开门的大娘，收到了大娘给的一毛钱。 　　大宝看完全程，“你想去食品厂上班？” 　　小慧点头，“对啊，”她握着拳头，“我会努力的！” 　　“……”大宝无语凝噎，“食品厂很累的，你为什么想去？” 　　“因为有钱啊！”小慧睨了一眼大宝，“你万事不愁，爸爸是大队长，妈妈是百货大楼的售货员，你都不需要愁！” 　　“你当然不懂我的想法！”小慧看着大宝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一样。 　　大宝沉默，他们明明年纪差不多。 　　“为什么你不读书，读书了以后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这话是楚怡和大宝说的。 　　“我不聪明。”小慧很有自知之明，“做人哪，要有自知之明。” 　　“……” 　　“在食品厂上班要识字的，我看你现在这样，学的知识恐怕基本忘光了。” 　　“我现在就会写我的名字，还有我爷爷的名字，还有你和秦大勇这些人的名字，其他的不会了。” 　　“会这么多我觉得我已经很厉害了！” 　　“……” 　　大宝心头一串又一串的省略号浮出来。 　　“不过，为了能在食品厂上班，我还是和我爷爷多认字吧！” 　　“不过，我爷爷教我，估计会被我的蠢气死。” 　　“……你可以来榆山村小学上课。” 　　小慧眼睛发光地看着大宝。 　　大宝接着说后半句话，“一块钱学费。” 　　“……” 第118章 捡了个孩子 ——（修） 　　“一块钱学费？都赶上我爷爷一个月的工资啦！”小慧说什么也不愿意去。 　　大宝看着她, 说出心里话，“你和你爷爷说一声，你爷爷肯定乐意让你去上学。” 　　小慧：“……”算了吧。 　　小慧想想她要是学不进去不愿意去学校了, 然后被她爷爷用棍子打着去上学的画面, 瞬间不寒而栗。 　　大宝哦了一声，“那你进食品厂基本无缘了。” 　　小慧：“……” 　　“我要回去上课了, 拜拜。”大宝冲她摆摆手。 　　“……哎？你平时都上些什么课？”小慧没想到他说走就走，赶紧叫住他。 　　“语文, 算数, 外文, 医学……”大宝对此如数家珍。 　　小慧咂舌, “这么多？学得过来吗？” 　　“还行，除了外文学得艰难, 其他还行。”大宝说，“外文是我的老师另外要求我学的，我不学也得学。” 　　小慧满脸纠结, “我去上课，是不是也要学这么多？” 　　大宝摇头, “不用, 你们就学语文和算数就行了, 就我要学这么多。” 　　小慧看着大宝的目光, 顿时高大上起来, 由衷地感慨, “你好厉害！” 　　大宝仰起下巴, 对小慧的吹捧十分受用，“那还用说，你再不努力, 就追不上我和秦大勇陈正平了，现在我们都在学习，就你在捡树叶。” 　　“等长大了，可能你还在捡树叶。”大宝看着她，眼神越发肯定。 　　小慧：“……” 　　“上学就上学！我回去就和爷爷说！”小慧说完，就转身往废品站走。 　　她要去找爷爷。 　　大不了以后她早起勤快点，一边上学一边捡树叶，每月一毛钱不能丢，攒十个月，就有一块钱！ 　　这么想，小慧觉得她去上学，又挺划算的。 　　大宝看小慧转身走了，在她身后补充了一句，“记得一块钱学费啊！”直把小慧气得站在原地扭头瞪他。 　　但这会大宝也已经转身回村了，瞪也白瞪。 　　…… 　　过了两天，村小学就多了一个学生，小慧是和爷爷一起来报名的。 　　报完名，她爷爷就走了，她在知青院找到大宝，指着他道：“原来你不在教室上课！” 　　大宝点头。 　　“你们学的我都学过了，你们好好学。” 　　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解宗明噗嗤一声，拿手上的竹片轻轻打了一下大宝的头，“多学两年书，看把你能的！” 　　大宝捂着额头，摸到一手黏腻的浆糊，不满地瞪向解宗明。 　　老人也幼稚，和一个小孩计较，哼了一声，“怎么？比眼睛大？我年轻时候，比你好看多了！” 　　小慧：“……” 　　大宝偏了偏头，没眼直视，他懒得和解宗明顶嘴，他放下手里的笔，拿起另一边桌上放的裁剪好形状的纸片。 　　开始糊纸盒。 　　这是村里人的工作，每个人工作量都不少。 　　食品厂如今有两个包装，一个是纸盒装，一个是油纸。 　　纸盒包装是外包装，油纸是内包装，尤其是最近将近年关，食品厂的订单，突然多了很多，对纸盒的需求，一下子大涨。 　　因为过年，食品厂推出了春节礼盒套装。 　　其实就是把包装弄好一些，除了满足更多人的送礼需求，另一个也是写了规范包装。 　　所以打算改变包装之后，纪仲川就去找人设计了包装，然后把样板拿回来，让村里人帮忙糊纸盒。 　　这样也节省了很多人工。 　　小慧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也拿了一片纸片在手上，“这个要怎么弄？可以教教我吗？” 　　解宗明抽走小慧和大宝手里的纸片，气急败坏，“你俩好好读书吧，别乱凑热闹了！” 　　大宝乖乖地又拿起笔，继续写他的东西，小慧偷偷看了一眼，写的是她不认识的字。 　　应该是外文？ 　　她想起大宝说的话。 　　大宝写的确实是外文，抄抄写写，每天都重复一样的工作。 　　写完最后一笔，他把本子推到解宗明面前，“写完了！” 　　说完他赶紧开溜。 　　对于学习，大宝的认知非常深刻，真的是痛并快乐着。 　　看医书的时候，解宗明给他讲注意事项的时候，他常常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要让他自己写外文，那真是太痛苦了！ 　　尤其是当解宗明知道他写日记的习惯之后，不要数他用外文写日记，但要求他写学习小记。 　　还要给他检查。 　　“……” 　　虽然学习任务很重，但是解宗明对他的夸奖不少，甚至还和纪仲川说过。 　　“可以让大宝跳级读中学，小学知识对他过于简单了。” 　　纪仲川问过大宝的意见，大宝一脸抵抗，“爸，我才没那么傻呢，我才多大？我为什么要想不开跳级？我还想在村里多玩两年呢。” 　　“……”行，纪仲川尊重大宝。 　　让他尽情玩耍。 　　大宝几乎不去村里的小学上课，解宗明把能教的都教给他之后，对他也没什么要求，只需要“温故知新”。 　　多方的纵容让他快快乐乐地长到14岁。 　　全村的孩子，除了不用上课的，就属他最悠闲，天天上山下河，采草药打猪草。 　　小的时候是村里的孩子王，大了俨然也一样。 　　五年时间过去，大宝已经高出纪仲川一个头。 　　而这五年里，家里的哥哥姐姐，结婚的结婚，当兵入伍的当兵入伍。 　　纪春华也结婚了，纪冬冬也订婚了，只等来年嫁过去，现在已经是食品厂的骨干了，而纪水水，在17岁，也就是在三年前，也跟着纪夏木的脚步，跑去部队当了文艺兵。 　　至于剩下的纪帆帆和阿福，太小了，也只能跟在大宝后面跑。 　　再加上纪春华和纪秋实家的两个小不点，一长串的小人跟着，已经进入青春期的大宝，听着一声又一声的叔叔哥哥，头都大了。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可以吗？” 　　大宝站在四个孩子面前问。 　　阿福抬头看着哥哥，摇头，“不可以！” 　　“不可以！” 　　纪帆帆的声音紧随其后。 　　“不可以……” 　　“……”大宝一咬后槽牙，“你们去和小慧姐玩吧！” 　　小慧如今也是13、4岁，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会骂人，在榆山村小学，跟着读了两年书，硬着头皮也读不下去，谁成想镇上小学又开课了，不想在这读，那就去镇上读。 　　被她爷爷提着后领子，抓去了镇上学校上课。 　　但她已经习惯在榆山村玩，所以上下课后动不动就跑榆山村来，榆山村村民也算是给她认识了个遍。 　　而大宝说的，让阿福纪帆帆他们去和小慧玩，也是因为小慧今天来村里了。 　　“我不要！” 　　有了阿福带头，后面的就跟复读机一样，说着一样的话。 　　大宝沉着脸，把他们带回家。 　　“怎么这么多人？”一回到家，发现坐着一屋子的人，还有几个他觉得脸生的，大宝差点以为不是自己家。 　　“爸。”阿福挣脱了被他拉着的手。 　　纪仲川冲阿福点了点头，没有搭理大宝的话。 　　很快，大宝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搞得气氛这么严重了。 　　原来是来宣传计划生育政策的工作人员。 　　大宝想了想，好像他还不需要考虑这个，需要考虑的是他前面两个哥。 　　不过，他抱着某种期望，问了一下纪仲川和楚怡，“爸妈，你们还会给我生弟弟妹妹吗？” 　　楚怡：“？你几岁了？” 　　“14岁啊。” 　　“你要是再大几岁，我都能当奶奶了。” 　　大宝一脸匪夷所思，他妈这是想到哪里去了，他赶紧摇头解释道，“就是觉得妈你看着还很年轻，所以才会想着，你和我爸会再给我们生个妹妹。” 　　楚怡看着确实很年轻，35岁的人了，脸上也没有岁月的痕迹，和大宝纪水水等人站在一起，就像是年龄差不多的姐弟。 　　楚怡和纪仲川对视一眼，“……” 　　不过，没想到大宝一语成谶，几个月后，楚怡晚上下班回来，就抱回家一个正在襁褓中的婴儿。 　　大宝：“？” 　　“妈，你哪抱来的？” 　　楚怡把襁褓打开一角，露出里面眼睛还没睁开的孩子，脸上甚至还有胎脂没掉。 　　“回来的路上在草丛里捡的，就在镇门口。” 　　楚怡看到这孩子的时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还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然后看天越来越黑，也没人经过，就把孩子抱回来了。 　　“应该是镇上人的孩子。”楚怡说着询问纪仲川，“怎么办？” 　　“先把孩子洗干净吧。”纪仲川看襁褓里的孩子，觉得应该是刚出生没多久。 　　“我这两天去镇上打听一下，看最近都有谁生了孩子。” 　　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合力给孩子洗干净，又给孩子喂了点糖水，家里没有新生儿，只能给她喂水了，孩子瘦瘦小小的，饿狠了也不知道哭，只知道张着嘴喝水。 　　第二天，家里人就知道楚怡昨晚抱了个孩子回来，纷纷上门。 　　“哎哟，这可怎么搞？现在这时候你抱个孩子回来？”谭小翠一边看孩子一边念叨。 　　众人也都知道她嘴里说的这时候，是在说计划生育正搞得紧张着呢。 　　纪仲川：“又不是我们生的，这有什么可怕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谭小翠问。 　　“先查查这孩子父母是谁，实在查不到就当自己家孩子养呗。” 　　纪仲川看着他娘怀里的孩子，这孩子是个女孩，多个女儿养，也挺好的。 第119章 领养 ——（修） 　　第二天, 纪仲川去镇上打听一下，镇周边有哪家的孩子，是最近半个月内出生的。 　　打听这事, 陈康南最熟, 他几年来一直在镇上混，一直有人往抚清河水库挤, 但陈康南和鲁忠也一直都在水库里。 　　不同于楚怡，楚怡结识的人, 基本都是在百货大楼上班的售货员, 或者是来百货大楼消费的顾客。 　　陈康南是黑白都有结交, 纪仲川听说, 陈康南打算买房，然后带着老婆孩子在镇上定居了。 　　不过也是听说。 　　“半个月, 这时间跨度挺大的，半个月内有二十个孩子出生的，有村里的有镇上的。”楚怡捡了一个孩子的事, 陈康南也听说了。 　　这事吧，他觉得挺愁的, 养也不是, 不养也不是。 　　最近是非多, 养吧, 养了容易招惹是非, 不养吧, 让孩子自生自灭, 良心难安。 　　“最近十天内呢？”纪仲川缩小了范围。 　　看那孩子，应该刚出生不久，他划了半个月的范围, 就是怕有些家贫的孩子，营养跟不上，生下来半个月，还像是刚出生几天的。 　　纪仲川看那孩子身上带的胎脂，又觉得不像出生半个月的。 　　所以，也不为难自己，缩小了查找范围。 　　陈康南沉吟，“那也有挺多的，得有八个。” 　　“有一家生了双胞胎，龙凤胎应该不至于丢孩子，剩下还有四家生了女儿，两家生了儿子，生女儿的有三家在镇上，要去看看吗？”陈康南看着手里的本子，数了数上面的数，本子上面写了这半个月来，东章镇上出生的孩子。 　　纪仲川点头，“去吧，龙凤胎的那家也去看看。” 　　五家生了女儿，范围那就更小了。 　　陈康南带着纪仲川一家家去拜访，纪仲川给每家准备了两个红鸡蛋，另外有给他们准备了食品厂的零食大礼包。 　　陈康南看着这大手笔，吓了一跳，这是得多豪横，才能送这么多礼，就为了上门看看孩子？ 　　不过，陈康南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 　　他在东章镇混了五六年，也攒了不少家底，这么一想，陈康南就想通了，凭纪仲川的家底，完全有任性的资本。 　　陈康南带着纪仲川去拜访了四家人，那四家人都很好说话，也认识纪仲川，看到人说要看孩子，更何况礼节成套，没带犹豫地就把人请进门，然后把孩子抱出来给纪仲川看。 　　也是纪仲川上门来看孩子了，他们才听说，镇上有人把刚出生的孩子给弃了。 　　“唉！这都什么父母？忒心狠了吧！” 　　“打听出来是哪家扔的了吗？” 　　纪仲川摇摇头，放下孩子没多待就走了。 　　镇上三家生女儿的都走了一遍，包括了那家生了龙凤胎的，孩子都在家里。 　　剩下两家在村里的。 　　“去看看吧。” 　　这两家，一家在大南村，一家在清平村。 　　清平村的那家，没什么问题，纪仲川不上门，楚芳都已经替他们打听好消息了。 　　那家孩子在人家里住得好好的。 　　剩下的那就是大南村的了。 　　纪仲川上门去问时，那家人并没有开门，哪怕大南村的大队长站在门外，要求开门，都没能让那家人开门。 　　“前几日，梅家老二家确实有孩子出生，但是……出生后不久，这孩子就没了。” 　　大南村的大队长这么和纪仲川说。 　　“……这个孩子，是梅家老二的第几个孩子？”纪仲川问。 　　“第二个，上面一个也是丫头。”大南村大队长说，他语气说不上同情，但是八卦意味满满，“他还得感谢这个孩子，要不是这个孩子，他就得拉去医院弄那什么了……结扎，对，就是结扎。” 　　“他们这孩子没了，梅家老二和他老娘丈母娘三个人就抱着孩子出门了，这才没和医院的人碰上面。” 　　“……” 　　纪仲川看了一眼大南村大队长，一言不发。 　　等这大队长吞吐完他的八卦，纪仲川才又开口，让他带他去村里逛逛。 　　他打算去问问村里人。 　　大队长带着他去村里逛，但问了一圈下来，都没什么收获。 　　很多人都是说，梅家这孩子，刚出生就没了。 　　纪仲川打道回府。 　　这孩子的身世没打听出来，所以，纪仲川和楚怡商量下来，大宝和阿福也都没反对，决定认养了。 　　确定了认养孩子，现在孩子要上户口，还没有名字，如今就差个名字了。 　　“叫纪星星好了。” 　　“福星高照里的星，我们家里有了福，现在又来了星星妹妹，合起来不就是福星高照嘛！”大宝看了一眼阿福说，“寓意多好！” 　　大宝对于起名，有着无上的热情，每个名字都有很多自己的见解和寓意。 　　“妈，上次阿福的大名，你和爸没有告知我，就给定下来了，现在妹妹的名字，起名权是我的！” 　　楚怡：“……” 　　她想说些什么，但是那边纪仲川已经赞同了大儿子的话，“星星这个名字好听，你们妹妹就叫纪星星。” 　　大宝接着说：“小名就叫小星。” 　　“好！”纪仲川第一个说好！ 　　阿福看看哥哥看看爸爸，也拍着手掌说好！ 　　楚怡：“……” 　　一群起名废！！！ 　　她不想和他们待在一起！ 　　楚怡抱着孩子站起身，大宝立刻跟上来，“妈，给我抱一下妹妹，我都没有好好看过她呢！” 　　阿福也追着她的脚步，“妈妈，我也要看妹妹！” 　　家里多了一个纪星星，欢乐多了不少，楚怡觉得大宝和阿福都乖巧懂事不少，平时家里的两个男孩子在家，不是吵架就是打架，吵完打完很快又和好了，但真的闹腾得很。 　　如今大宝再一次当哥哥，阿福也赶趟当了次哥哥，每天从外面玩回来，第一时间就要找妹妹。 　　因为不知道纪星星的具体出生日期，上户口时，她的生日就填了楚怡捡到她的那天，和大宝的生日，就差了三天。 　　家里多了个孩子，欢乐多是真，但是烦恼事也有，在决定认养纪星星之后，计生办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纪队长，你家如今三个孩子了，孩子多了啊，最多两个就行了，怎么还三个了呢？得要以身作则啊，也要响应一下国家号召啊，所有人都把结扎当成洪水猛兽，那怎么能行？” 　　楚怡：……这是要纪仲川去结扎？ 　　她弱弱地说了一句，“这孩子我们是抱养的……” 　　那人回她，倒也没有指责，就事论事，“这孩子你们认养的，我不多说，你们心肠好，我敬佩，但如今你们名下也有三个孩子，你家这口子，还是大队长呢，榜样作用要做好啊！” 　　“还有纪队长，你这宣传工作也得配合我们做好啊，我们在医院放了那么多计生用品，周围几个村的一个来领的都没有！都没有觉悟！” 　　计生办的那个工作人员，说着就从手上的袋子里抓出一把小玩意，放到纪仲川面前的桌面。 　　“你家好几个兄弟，孩子都这么大了，都是快要当爷爷奶奶的年纪，应该不会生了吧，那不结扎就一家分几个，用完了再去医院拿！不然到时候怀了，我们也难办啊！” 　　“我是不会徇私的，要是真怀了，我肯定是要押着人去医院把孩子打了！” 　　纪仲川：“……” 　　楚怡却是相信这人说的话的，她可是经历过了三次计划生育政策的人，要是没有耐心了，那有什么后果，真是说不定，所以她果断地收了桌上的计生用品。 　　甚至还说，“多给几个，省得下次费时间去拿。” 　　那人：“…………” 　　头一次看见这么大胆的人，刮目相看。 　　她指着楚怡对纪仲川说，“你家这口子，觉悟不错！你们要共同进步啊！” 　　纪仲川微笑，尴尬，无言以对：“…………” 　　楚怡又说，“干脆就放一些计生用品在村里，谁需要就去拿就好了，到时候开宣传大会的时候，麻烦您和村里人说一声，大家都不去拿，很大可能是不好意思，再加上不了解。” 　　那人听完楚怡的话，沉吟了一会儿，觉得说得有道理，“那行，我放一些在你们村委这里，我在宣传大会上也会仔细讲解的。” 　　于是，两日后，榆山村村民们就参加了一个宣传大会，凡是参加宣传大会的，还有奖品送。 　　村民们因为好奇，去参加了宣传会，结果回去时，每人手上都多了两个计生用品。 　　“…………” 　　不止如此，纪仲川的办公室还专门开辟了一个区域，专门放计生用品，供村里人取用。 　　“我会定期来检查的！”计生办的如是说。 　　“…………” 　　由于计划生育出来后，村里人心惶惶，短短一个月楚怡看村里妇女的生育意愿都减少了很多，就这样还多了不少麻烦事，不过都是些鸡皮事，相比榆山村，其他两个村，因为这事，闹出来的事可不少。 　　楚怡也是听楚芳说的，她姐家四个孩子，所以她姐夫常小军，很快就被拉去结扎了。 　　楚怡有些唏嘘，也没有过多关注这些事，她的注意力放到了陈康南在镇上买房上。 　　除了谁谁谁被拉去结扎了是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外，另一件事，就是陈康南买房了。 　　楚怡也关注了，她想她想买房的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吧。 第120章 买房 —— 　　1974年, 36岁的楚怡，想当包租婆的心，无比强烈。 　　尤其在看到陈康南顺利在镇上买房之后。 　　说来陈康南一家子, 都算是常年待在镇上的, 哪怕家在村里。 　　三年前，王小雨在给陈康南剩下小女儿后, 就没有再在食品厂里工作。 　　本来念着前大队长陈振兴的面子，纪仲川也给王小雨安排了一个轻松事少的工作。 　　但等到王小雨生小女儿的时候, 因为孕期反应过大, 秋婶就给做主, 替她辞了食品厂的工作, 后来生了小女儿后，她也没有再回来, 反而带着三个儿女，每天往返镇上，给陈康南送饭。 　　陈康南家两辆自行车, 王小雨骑一辆，车前杠一个孩子, 车后座两个孩子, 就这么骑了三年。 　　楚怡每每看见, 都觉得佩服。 　　“你去打听打听, 陈康南买房花了多少钱？”楚怡撺掇纪仲川。 　　“差不多50块这样子, 买了挺大面积的。”关于价格这个, 纪仲川还真知道, 陈康南来找他聊过，问他值不值这个价格。 　　陈康南买的房子带了个院子，要真算起来, 那房子的面积和陈家现在在村里的房子面积差不多大。 　　“好便宜！”楚怡感慨，心里渴切的想法，都尽在这一声感慨中。 　　纪仲川：“……”其实他觉得还挺贵的，不过他不说，他已经习惯了楚怡的消费观念，她对于钱好像没有什么概念，觉得钱只是一个数字。 　　他有概念就成。 　　“我们也买一套房子吧？”楚怡眼带期待地望着纪仲川，“买一套小一点的也可以，2、30块的，村里还是我们家，镇上我们偶尔去住一下就行了。”2、30的房子也很大了，七八十平肯定有了，这七八十平是使用面积！ 　　现代买一百多平总面积的房子，才能拥有七八十平的使用面积……这样的房子，楚怡连首付都不敢想一下。 　　“买2、30块的房子，太小了你会住不习惯的，还不如把家里现在的房子，推倒了重新建一栋新的。”纪仲川无奈地望着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小的！房子再小也是肉！！！ 　　楚怡一听这话，觉得买房有望，赶紧劝说，“三星阁可以拆了重建，镇上的房子也可以挑一套入手！” 　　“反正我有钱！” 　　“……” 　　三星阁就是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楚怡爱这么叫，如今阁楼已经是阿福的房间了。 　　“三星阁推了重建，到时候要多分几间房间出来，大宝兄妹三人可以一人一间，房间要大，每个大房间最好还可以隔出来一间半间的书房！”楚怡想法活跃，这时候已经想好怎么设计新房子了。 　　纪仲川：………… 　　三兄妹一人一间书房，这倒也不必…… 　　这时候，楚怡又补充道，“每个房间还要配一个卫生间！” 　　纪仲川又好笑又无奈：“……行。” 　　“镇上的房子还是要买的。”楚怡看着男人强调。 　　现在1974年了，还有三年，知青们就可以回城了，五年后，到时候万人下海，经济腾飞。 　　现在不买房，更待何时？ 　　光是想想那个盛景，楚怡就激动。 　　“可以，反正钱都在你手上呢。”这时候纪仲川已经不去和她争辩什么了，楚怡有一句话说得很多，反正有钱！ 　　“家里现在有多少钱？”纪仲川看她那高兴样，问了一句。 　　“我数数。”具体多少，楚怡也不知道。 　　楚怡从空间里拿出装钱的盒子，满满一盒，分门别类放好，夫妻俩在床上开始数钱。 　　…… 　　“两千五百二十三块。”这个数，楚怡觉得还行。 　　说好了买房，楚怡开始注意起了镇上卖房的消息，因为有陈康南在前，所以她和纪仲川买房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多。 　　知道的也就纪家的两个老人，谭小翠和纪二兴，还有就是陈康南了。 　　因为楚怡和纪仲川经常成双成对地出现镇上各处的居民区，偶尔也会被陈康南碰到，自然知道他们要买房。 　　楚怡夫妻俩考察了两个地方，一个是小学后花园，另一个是废品站附近。 　　相对来说，小学后花园会安静一些，还有就是小学后花园属于学区房，楚怡更看重这个。 　　而大宝和阿福，则更喜欢废品站附近的房子。 　　理由也很简单。 　　“离废品站近一点，平时可以找小慧玩，废品站附近孩子也多，可以一起玩。” 　　阿福更是听哥哥的。 　　至于纪仲川，两边都不得罪，“……两个地方都买一套？” 　　“……” 　　最后一家人都按楚怡的想法来，“先买小学后花园的，然后过阵子再买废品站那边的。” 　　聪明如她，楚怡想想都觉得自己太聪明了。 　　一家五口在小学后花园一路看下来，都看中了2号房，当即楚怡就去找房主沟通。 　　一层的低矮小房子，室内昏暗，楚怡没有计较这些，环境昏暗靠装修就能搞定，她看中的是面前这个小院子，杂草丛生，简直暴殄天物。 　　她问房主：“买了这房子，还带送这院子？” 　　“就是成套的，要不是家里困难，我也不会选择卖这房子。” 　　楚怡点点头，认可了房主的话，如今私下买卖房子的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您想卖多少钱？” 　　“30块……”房主可能是觉得有些贵，所以底气不是很足，一脸为难。 　　“我买了这房子，这地皮也算是我的了吧？” 　　“那自然……” 　　楚怡点头，“我买了，你全要现金？” 　　房主被她的爽快弄愣了，很快又反应过来，回答道：“现金。” 　　等他们买了房之后，大家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这时候大家只剩唏嘘，没想到楚怡和纪仲川会闷声不坑就在镇上买了房。 　　“真买房了？这得花多少钱？”楚芳收到消息，连农活都不干了，扔下活儿就跑来榆山村。 　　楚怡还真给她拿出房本，“真买了，不信你看。” 　　楚芳接过妹妹手上的小本，看完吃了一惊，瞬间感觉手上十分烫手，还真买了。 　　上面写着，楚怡于1974年8月3日，购买了东章镇东章小学后花园2号房，总共80平。 　　“这……花了多少钱？” 　　“30块左右，住人是可以住，就是面积有点小了。” 　　楚芳把房本还回去，“既然小，那怎么就买了？家里孩子多，合该买大一点的，我听说你们村里谁也在镇上买房了，也是差不多价格，但是人家房子大。” 　　楚怡乐了，“我就看中这房子，它带了个小花园，到时候真住进去了，也可以种菜，到时候孩子大了，住不下了，就再买呗。” 　　30块，这时候买卖房子，还没有以后那么多手续，也没有那么多什么限制，所以，买了这个房子，相当于这块地皮也是她的了，关于这点，楚怡暂时没有透露给楚芳知道。 　　楚怡心里啧了一声，这房子以后都是他们家的，只要脑子不傻，那就不会卖，现在这里就是学区房，房子前面的学校，看着挺大，以后只会推翻重建，应该不会换校址。 　　所以以后，这房子也是学区房，自住的学区房。 　　楚芳：“……”这时候她也不得不说一句，她妹妹是真任性。 　　“姐，你和姐夫有余钱，也可以买房，留着不住也好，家里好几个孩子呢，总不能都挤在一起住吧？”楚怡了了一番心事，看着楚芳，想了想，就多说了两句。 　　“哪有这钱，家里地方挺大的，我和你姐夫想着先攒钱建新房，买的就算了，不划算……” 　　“有多的可以考虑一下买房，以后孩子读书方便，而且镇上有房子，姐你以后可以做点生意……”楚怡不自觉地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楚芳没想那么多，像是听大话一样，“还做生意呢，这种话你也讲得出来，你连个田都不会种！” 　　话及此，楚芳叹息一声，又替她高兴，“你现在这样也很好，妹夫家又不需要你操持家里，妹夫一个顶俩。” 　　楚芳没有这个心思，楚怡也没有再多说，言尽于此，再多说就说出仇来了。 　　…… 　　买了房子后不久，楚怡就打算收拾收拾，住进来，也不能白买啊，反正她也在镇上上班。 　　对此纪仲川有些不满，“那你就留我一个人在村里？” 　　“我又不是不回去，再说了，你不是说要建新房吗？你肯定也是和我一样，我们一家住在镇上啊。” 　　纪仲川开心了，不可否认，被这话哄得很高兴。 　　“那行，我找几个人，帮忙收拾一下这里，收拾好我们就搬进来。” 　　“那你记得瓦片也要重新翻盖，不然下雨漏水，还有墙壁……” 　　“好好好” 　　对于楚怡的要求，纪仲川都好脾气地一应应下。 　　收拾新房的人，纪仲川是在镇上找的人，包餐，给的钱又爽快，四五日就几乎翻新了一遍房子。 　　就在新房还在收拾的这几日，解宗明和大宝说了件事。 　　解宗明告诉大宝，和他同一时间下来的这一批知青，要回城了。 　　“啊？”大宝听到时是一脸懵，然后就是急，“怎么就要回去了呢？我怎么没听我爸说？” 　　解宗明笑道，“你爸估计还不知道呢，”他扬了扬手里的信，“这信我刚从镇上拿回来的，我也才刚知道，你姐姐跟我说镇上有我的信，我就去了趟镇上拿回来了。” 　　“我要回城支援建设去咯。” 　　解宗明一脸松快，能回城是一件好事，城里有他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家，他现在就想回家。 　　“……什么时候走啊？” 　　“收拾好行李，随时都可以走。”解宗明看着大宝。 　　“大宝啊，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你这么聪明，去城里上学，会学到更多，而且我也在，到时候你直接参加考试入学，读医学院。”大宝好歹是自己的徒弟，解宗明还是想让他跟着自己走的，这么好的苗子，他可是要好好栽培的。 　　解宗明和大宝相处这么久，也懂他的心思，这小子对学医兴趣大得很，别看平时不着调。 　　大宝皱眉，不赞同，“老师你应该先和我爸妈讲这个事情，我还小，不能自己做决定。” 　　解宗明听得哈哈大笑，“14岁了，还嫌自己小呢？”大宝很认真的点头，“我二哥20岁才娶我二嫂，我才14岁，肯定小啦。” 　　“虽然我相信老师你，但是我也是有原则的人。” 　　解宗明笑得直拍大腿，他看着大宝很是无奈：“好好好，等他们回来我就去和他们仔细聊。” 　　“大宝，你也可以自己考虑一下，你解师傅我是认真的。”解宗明满眼喜爱地看着大宝。 第121章 求学x阿白x备战考试 ——写番外前的…… 　　解宗明说到做到, 他等到晚上，纪仲川从镇上回来后，解宗明就拿着信去找了他。 　　“您说您回城, 想要带着大宝一起走？”纪仲川首先是感觉, 很不可思议。 　　他眉峰微拧，想起了儿子, “大宝怎么说？” 　　解宗明笑道，“大宝说要先经过你们同意, 警惕性很高！” 　　解宗明赞了一句大宝。 　　年轻的男人还是拧着眉, 没有第一时间松口。 　　“我是知道你们不放心, 我也没想着这次能一举成功把这孩子带回城里, 就是怕他在乡下，会懈怠学习, 他天赋那么好，我长这么大年纪，坦白说, 没遇见过像大宝这样天赋的，能过目不忘, 举一反三。” 　　解宗明这些“坦白”, 让纪仲川不得不怀疑, 解老是为了说服他, 才采取这样的怀柔政策。 　　“坦白讲, 我是不同意的。”纪仲川也对解老坦白, 大宝一个人, 去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并不放心。 　　解宗明没有意外，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至于楚怡的想法, 得等她回来问过才知道。”楚怡在镇上布置新房去了，乐此不疲的，短时间内，是等不到人的。 　　这一点，解宗明也知道，所以他又和纪仲川说了他收到信息要回城的消息，就提出告别了。 　　楚怡是在太阳下山后才回到家的。 　　“解老他们要回城了？”知青回城是必然的，这并没有让楚怡觉得惊讶，相反她反而有种，终于等到了的心理，让她惊讶的是：“要带大宝一起回去？！” 　　“解老今天来问我意见了，他说大宝要他问过我们，再决定去不去。” 　　纪仲川浸湿了毛巾，递给她，楚怡接过，擦完脸，舒服地喟叹出声。 　　“纪夏至！出来一下！” 　　大宝应声而出，面对他的是板着脸颇显严肃的父母。 　　“想去吗？” 　　楚怡看着比她高出很多的儿子，“说真话。” 　　大宝挺直背脊，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想去。” 　　“那就去吧，提前跟你三哥知会一声，都在龙北市，有个照应。” 　　纪仲川看看儿子又看看老婆，干巴巴地顺着楚怡的话，对大宝叮嘱了一句，“按你妈说得做。”楚怡说的，基本也代表他说的，多说无益。 　　“……” 　　大宝点点头。 　　楚怡是同意大宝外出求学的，很多时候风险意味着机会，而现在来看，机会是大于风险的。 　　她对于解老，这个原书男主的贵人，还是持相信态度的。 　　现在来看，原本属于原书男主寇国枫的机缘，现在都到了大宝头上。 　　得到了楚怡的同意，大宝很快就去把她的决定和解宗明说了。 　　解宗明点着他脑袋，“好小子！你肯定是想答应我的，但是你端着不说，让你爸妈出面！” 　　解宗明想着刚才这小子高兴地跑过来跟他说，楚怡纪仲川同意他跟他一起走，再想想他第一次和这小子说的时候，恍惚反应过来，他这是被这小子骗了！ 　　大宝捂着头，笑而楚不语。 　　“既然你爸妈同意了，那你这两日收拾收拾行李，我三日后就动身走了。”笑骂完徒弟，解宗明又说，这回走的日期确定了。 　　大宝点头，回头收拾行李，然后又去打了个电话。 　　“你要给谁打？”如今已经是食品厂接线员的纪冬冬看着大宝问。 　　“三哥。”大宝一边拨号一边说。 　　电话很快接起，大宝说了一句话那头就挂了，紧接着几秒后，电话又打了过来。 　　这回那边是纪夏至了。 　　“怎么了，大宝？”电话那头，纪夏至的声音听着有些喘，“三哥，你刚训练完？” 　　大宝问。 　　纪夏至只是嗯了一声，不欲多言，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大宝心想他三哥这几年，性格是越来越沉稳了，性子一板一眼的，也变得不爱说话了。 　　五年前纪夏至虽然受伤了，但也算立了功，得了个嘉奖，伤好后，他就又去了前线，回来后更得胡逸春看重，处处提点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还给他找了个老师，天天除了训练，还要去老师那里学习！ 　　想起这些，纪夏至就觉得无奈，他的辛酸无人知，他觉得自己能来到部队，就是因为读书读不下去，前途渺茫，刚好碰上部队征兵，所以才跳出榆山村，奉献一腔热血。他不想学，偏偏那女老师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对付他，让他乖乖学习。 　　电话那头，纪夏至看他久久不做声，出声提醒，大宝这才慢慢把他要去龙北市的事情说了。 　　“你要来龙北市？” 　　大宝嗯了一声。 　　“这人靠谱吗？我最近带新兵，不能乱走动，要不我让你水水姐去接你？” 　　大宝什么都还没说，纪夏至就主动提出来了。 　　大宝傻笑了两声，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不用了三哥，我打电话就是和你说一声，还有就是我爸怕我被拐，我这不是为了安他的心嘛，所以和你说一声。” 　　“那你待会也和你水水姐说一声，她也在龙北市，比我自由多了，她天天都能出去，到时候她也能去看你。” 　　大宝嗯了一声，纪夏至在那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宝很突然地就听到一个消息。 　　“大宝，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阿白……它半个月前带回来一条狼……” 　　“？” 　　大宝听得很懵，“狼？怎么会有狼？” 　　纪夏至解释，“你上次也来过，也知道我们部队驻扎在郊区外嘛，靠近山，阿白平时训练的基地，更是直接在山脚下，一个多月前，阿白进了两趟山，第二趟回来的时候，身后就跟着一条狼了，本来我们想打死它，但是阿白不让，而且还在部队里住下来了，不会伤人，赶也赶不走，反而很听话。” 　　大宝听完说不出话，震惊，还有一丝莫名的激动。 　　阿白也太厉害了吧，带回来一条狼。 　　“前两天，队医给这条狼做检查，发现是条母狼，而且，这狼已经怀孕了……” 　　大宝惊呼一声，下意识问，“几个月了？” 　　“……” 　　“一个月左右，跟阿白两次进山的时间对得上。” 　　大宝摸着下巴，“你们是不是以为这狼肚子里的狼崽是阿白的？” 　　“有过猜测。”只不过狼和狗结合的物种叫什么？狼狗？ 　　阿白按理说，也有14岁了，已经是老年狗了，但是从医生给阿白的检查结果来看，阿白很健康，身体素质，活泼程度和幼年狗一般无二。 　　这个发现，对于部队来说，无疑是值得高兴的，按照这个发现，阿白还可以为部队服务几年，不用提早退休。 　　大宝眼睛一亮，“狼是阿白带回来的，不管是不是阿白的，生下来的狼崽，可不可以给我一只？” 　　纪夏至一愣，“你想养？现在能养吗？而且这东西很凶的，会咬人，或许你可以让四叔重新帮你找一条狗养着。” 　　“没事，我就想要这条狼生的狼崽。” 　　“……行吧。”纪夏至也不多言，很快兄弟俩就挂了电话。 　　之后，大宝又给纪水水打了一个。 　　三日后，大宝跟着解宗明北上，去了龙北市，正式开始了求学之路。 　　…… 　　随着解宗明这批知青的回城，村里剩下的知青们，都蠢蠢欲动。 　　没错，和解宗明一起来的知青，是一起回去的。 　　“队长，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知青回城，还都是第二批下来的知青？”解宗明一走，寇国枫等不及回去，当着众多村里人的面就来问纪仲川了。 　　“他们都是被单位叫回去的，我手上有他们单位的回执信，你要看吗？” 　　纪仲川明白，如果没有能让人信服的理由，是安抚不下这些内心已经蠢蠢欲动的知青的。 　　他们看到比他们来的晚的知青，都已经走了，而他们还留在这里，自然不会甘心。 　　寇国枫听到这话，一时无言。 　　他想问，他们这第一批下来的知青，为什么不能回去。 　　半晌寇国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以看吗？” 　　纪仲川点头，看向围着他和寇国枫转的几个知青。 　　“想看就一起来吧。” 　　纪仲川让这些年轻的知青们看了解宗明和潘光卫等人的单位回执信。 　　信里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内容，简单的问候，然后就是让人回去，也没有理由，但他们的单位公章郝然印在纸上。 　　一起生活五六年，他们对于解宗明潘光卫等人的身份地位，只是一知半解。 　　这些老人也不多说，这时他们才知道他们的具体身份。 　　比如说是老师的容美，真的就是老师，不过人家是龙北大学建筑学院的讲师，这次回去也是为了要重新组建学校组织。 　　解宗明是解放军医院的院长。 　　“……………………………” 　　寇国枫把手里的信还回去，纪仲川看了两眼眼前这群呆愣的年轻人，“我暂时还没有收到你们回城的信息，既然解老他们能回去，那你们未来应该也能回去，再等等又何妨？” 　　“榆山村并不短你们吃穿。” 　　这话是事实，他们十七八岁来到这里，到如今已经二十四五了，消息灵活一点的洪诚，就私下里和他们说话，到大南村的几个知青，好几个女知青，已经嫁人了。 　　隔壁的清平村，也有嫁人的。 　　就他们这些在榆山村的，没有嫁人，纪队长反而是真的在安排他们工作。 　　“……” 　　而且，脑子灵活的洪诚被纪仲川的话提醒到了，解老潘老他们这群人，能回城是因为原来的单位召他们回去的。 　　而解老潘老的对照组，就是他们，他们出来的时候，正是读高中的时候，没有工作！！！ 　　城里建设自然也不需要他们！！！ 　　所以，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 　　洪诚猛地瞪大眼，瞪地铜铃大的眼睛，直直地望着纪仲川，面上隐隐有些癫狂的激动。 　　纪仲川：“……洪诚你怎么了？” 　　洪诚摇头，突兀地冲纪仲川道谢，“多谢纪队长！” 　　说完他就走了。 　　其他知青：“……” 　　但是信也看了，洪诚也走了，他们也该走了，一一向纪仲川提出告别。 　　纪仲川把唐采荷叫住，“从明天起，你就去村小学教书吧，其他活就不用你做了。” 　　容美走了，她的位置空缺自然要有人顶上。 　　唐采荷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馅饼掉下来，原本因为汪若书，她觉得纪队长对她印象不好的。 　　“多谢纪队长！”她道谢。 　　从纪队长办公室出来后，洪诚和其他知青们一前一后回到知青院。 　　没了解老他们，知青院安静冷清了不少，解老在的话，纪队长家的两个孩子，大宝和阿福经常会往这边跑。 　　现在大宝跟着解老走了，阿福也乖乖待在村小学上课，唐采荷他们坐在院子里，还真有点不适应。 　　很快他们之间的安静就被洪诚的出现打破了。 　　洪诚从宿舍出来，手上还抱着一个木箱子，寇国枫看着他行色匆匆，“洪诚，你怎么了？” 　　“晒书，我先忙，待会再跟你们说。” 　　解宗明他们走的时候，还给他们留下不少书，还有一些书是洪诚他们这些人早些年去废品站淘换的。 　　乡下生活孤寂单一，少不得要看些书，废品站很多书都是学校的课本，没有书事干的时候，以前怎么也看不进去的书，无聊的那会儿却看见去了。 　　但也只是刚开始一两年，洪诚他们会看一看书，后来就不会了，所以这些书，都进了箱底放着，现场唯一还会看书的，就只有一直在村小学教书的陶迎秋了。 　　洪诚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打开了箱子，找这些书，有一些都放潮了。 　　所以要搬出来晒一晒阳光，去霉。 　　等洪诚把书都搬出来，并且一本本拿出来晒好后，他才停下来，坐到寇国枫当中。 　　“晒这些书做什么？”寇国枫问。 　　“准备考试。” 　　“？” 　　“？” 　　“？” 　　…… 　　听到他的话，在场的几人都是一脸问号。 　　“考试？哪里能考试？高中都停课了！”陶迎秋提出疑问。 　　洪诚带着点艳羡看她，“我现在最羡慕的就是你了，陶迎秋。” 　　陶迎秋一脸奇怪的问号。 　　“你和容老师一起共事这么多年。”洪诚语带感慨，这么多年，陶迎秋虽然一直在教小学生，但是老师在教的同时也在学，如果现在开始复习，陶迎秋的备考状态，肯定是最好的那个。 　　“你想说什么？”陶迎秋直接问，洪诚这话听着好像和她有关，但好像又无关。 　　“刚才在纪队长那，看了解老他们的信，你们有什么发现没？”洪诚看向其他人。 　　“解老潘老他们都挺厉害的。”一直没有出声的姚会雯说。 　　“还有呢？” 　　“他们单位都是在龙北市的，看平时相处应该都认识吧？”寇国枫接着随说。 　　洪诚摇头，“纪队长说的话，你们没什么想说的？”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陶迎秋呆呆地问，“能说什么？” 　　洪诚看着眼前这四个人，顿时有种朽木不可雕的挫败感。 　　他说。 　　“纪队长刚才说，解老他们能回去，那我们将来也能回去，让我们等一等。” 　　四人齐齐点头，“说了。”然后摆着一脸，然后呢。 　　“等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啊，等可以等，但抱有幻想感觉这不切实际。”寇国枫说。 　　洪诚捂脸，他无奈了，“我刚才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解老他们是被工作单位召回去的，我们为什么没有被叫回城？因为我们没有工作啊！我们高中没读完，就支援下乡了！” 　　陶迎秋心里闪过些什么，但没抓住，她皱着眉，“我们其实也可以回城的……” 　　洪诚接上她的话，“只要我们考回去！” 　　“我们如果不下乡，现在应该也要大学毕业，而且工作一两年了吧。”姚会雯说。 　　洪诚激动地打了个响指，“对了！我相信我们不会被放弃的，解老他们回城是参与建设去了，我们要工作没工作，要知识没知识，怎么回城？怎么被需要？！怎么投入工作奋斗？！” 　　怎么被需要？！ 　　怎么投入工作奋斗？！ 　　这两句话，像一把闷锤，锤在几个人心中，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都有些激动。 　　洪诚刚才能想到的，他们现在听了洪诚的话，也想到了。 　　靠蛮力能搞建设，有知识也能搞建设啊！ 　　有知识还可以被需要！ 　　他们要工作，要建设祖国！ 　　“所以我们现在……？” 　　唐采荷轻声问。 　　“复习，多读书！要记得我们现在还是学生，还没从高中毕业，期末有期末考试，毕业也还有毕业考试呢！” 　　洪诚一脸意气风发，“我们等着我们的毕业考试，所以从现在起绝不能懈怠学习！” 　　从这日起，知青院的这几个知青，就开始了备战毕业考试的历程，他们相信，光辉的未来在迎接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