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学大佬穿成病弱真千金》
作者：牧长风


　　文案：
　　郝芷是赫赫有名的玄学大师，千金难求的铁口直断，随便一句指点就能造就一个行业大佬。
　　却穿成了真假千金文中的病弱真千金，处处比不上假千金，被亲生父母忽视、被未婚夫抛弃、被假千金的追随者针对，众叛亲离抑郁致死的炮灰女配。
　　一睁眼就面临富爸爸和穷爸爸的选择，郝芷思考一秒，果断拉住了穷爸爸的手，“爸，您永远都是我亲爸。”
　　当天夜里，穷爸爸在自家院子里挖出了祖辈留下的巨额宝藏。
　　一年后，郝芷作为全国首富的女儿出席豪门聚会，成为了众多大佬追捧的对象。
　　曾经让她自称养女的真父母：回来吧，家里永远有你的房间。
　　曾经声称自己只爱假千金的未婚夫：我的未婚妻只能是你。
　　曾经处处针对她的假千金拥护者们更是纷纷倒戈，跪地忏悔，只求她一句指点。
　　*
　　季星淳天生腿疾，从小性情冷漠，打败仇敌夺回家产后更是变得阴狠冷酷，从没有人能撼动他的情绪分毫。
　　却在看见那个被家人刁难，转身离去的女孩时，莫名懂得了心疼的滋味。
　　本以为自己的出现能够帮助她，却没想到她才是漫长孤寂人生中，救赎他的那道光。

　　一句话简介：我一心只有赚钱，你们却想被打脸
　　立意：天天向上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甜文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郝芷 ┃ 配角：季星淳 ┃ 其它：



第1章 一家三口都是倒霉相
　　“静静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不能让她没了颜面，只能对外说小芷是养女。小芷，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郝芷刚睁眼就听见这么一句，没来得及疑惑自己怎么坐在别人家的客厅里，就注意到了对面坐着的三个人。
　　她对面坐着两女一男，说话的是那个男人，看着温和慈祥，实际道貌岸然，一看就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主儿。关键是，这人虽然天庭饱满、鼻梁挺直，但鼻梁整体太窄，鼻孔奇大，几乎要外翻出来，绝对是中晚年破财的面相。
　　他左手边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面相也一言难尽，额头有斑、印堂狭窄、颧骨突出无肉，不仅自私自利，还克夫。旁边那男的后半生运势本就不好，摊上这么个老婆，只怕会提前家道中落。
　　还有另一半那女孩儿，看起来就17、18岁，眼小无神，瞳仁更小，眼下留白，十足的小人面相，有意思的是跟这对夫妇看似一家三口，却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不知道是领养来的，还是夫妻双双被绿。
　　一家三口都是倒霉相，郝芷一瞧，下意识就想离对方远点。
　　她后退的动作看在男人眼里，就是在无声的抗议。男人眉心一皱，有些不高兴，但不知道想到什么，还是压着脾气，温和地说道：“当然，我们对小芷也很愧疚，会有相应的补偿。等明年你和静静成年，爸爸送你们每人一辆兰博基尼，还有盛大的生日宴会，庆祝小芷回家，好不好？”
　　成年？回家？
　　她不是就在自己家里睡的觉？而且她都已经20岁了，早就已经成年了好么！还有什么兰博基尼，这破车她家车库里都不稀罕放，什么玩意儿也敢放到她面前丢人现眼？
　　郝芷仍旧处于懵逼状态，这时旁边突然有人说话：“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对小芷……还有静静，你不跟我们回家吗？”
　　郝芷这才注意到，自己旁边还坐着一对夫妇。
　　这对夫妇的面相也有点惨。为夫者天庭凹陷，一生事业不稳定，没有官运，为妻者倒是个旺夫的面相，两人低眉顺眼，看着老实憨厚，但运势不佳，极易受人坑害。
　　奇怪的是郝芷第一眼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眉间还是一片黑云，马上就会有灭顶之灾的样子，现在黑雾却慢慢消散了，甚至隐隐有点红光，竟然是运势好转的兆头。
　　不过他们说的话怎么这么耳熟？她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就在这时，郝芷忽然头疼欲裂，一段陌生的记忆仿佛洪水一般，一股脑灌进她的脑海。郝芷恍惚了一阵，立刻明白了自己的现状。
　　她居然穿书了！
　　穿的是一本真假千金文，讲的是两家人抱错孩子，多年以后相认，富的这家把真千金认了回去。可真千金回家了，假千金却仍旧留在富人家，理由是真千金体弱多病学无所长，处处不如假千金，亲生父母舍不得放弃精心培养出来的假千金。
　　真千金明明才是亲生女儿，却被亲生父母厌弃，不仅对外身份是养女，后来更是被父母蒙骗，成为假千金校园霸凌的替罪羊，被受害者的亲属报复，成为全网黑的对象，被网暴抑郁致死。
　　可笑的是亲生父母让她替罪的理由冠冕堂皇，说觉得假千金长到这么大才知道自己不是这家亲生女儿，受了委屈，需要弥补。
　　当时看到这一段，郝芷气得直接破口大骂。
　　都是被抱错的孩子，真千金在外面过了十几年的穷日子，什么都是假千金的，最后连命都没有了，在亲生父母眼里却不如这个鸠占鹊巢十几年的假千金委屈？
　　真就你失去的只是生命，而她失去的却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呗？
　　或许是为真千金打抱不平的想法太过激烈，郝芷穿进书里，恰巧就成为了这个跟她同名同姓的真千金。
　　穿过来的时间也凑巧，这是真假千金第一次见面，双方父母准备认回自己的亲生女儿。
　　郝芷对面坐着的正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生身父母和假千金甄静，身旁则是养了原主十七年之久，同样抱错了孩子的甄静亲爹妈，郝家夫妇。
　　郝爸爸郝妈妈一脸期待地看着甄静，可惜这个亲生女儿却并没有他们想象当中那样想与他们亲近。听见郝爸爸这么问，甄静脸上有一瞬间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求助似的望向养父。
　　甄正怀低咳一声，“这个嘛……”
　　他思考着怎么开口，才能使自己说的话听起来没那么刺耳，身旁的甄夫人却没他那么多顾虑，眉毛一竖：“静静是我们当眼珠子一样宠大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什么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你们家什么条件，自己不知道？你们怎么舍得让她跟着你们家吃苦？”
　　郝家确实经济条件不太好，甄夫人这话一出，郝家夫妇俩被戳中痛处，都不说话了，脸色涨得通红。
　　“哎呀，你怎么这么跟人家说话？”甄正怀装模作样的斥责一句，“人家是静静的亲生父母，能不心疼静静？”
　　一下子把郝家夫妇架了起来，好像他们想认回自己的亲生女儿，就是害了她一样。
　　郝家夫妇嘴巴笨，哪儿斗得过做生意的甄正怀？急忙摆手说“没有没有，不是这个意思”。
　　郝爸爸犹豫一会儿，迟疑的开口：“那小芷……”
　　甄正怀又说：“至于小芷，她到我们家，我们肯定不会亏待她的。虽然对外说是养女，在家里吃穿用度都跟静静一样，还有小芷原本那个学校教学设备太落后了，我们也安排好了，就转去静静的学校。两姐妹一起上学，也有个照应。你们说是不是？”
　　甄静上的学校是本市最好的私立中学，真正的世家子弟才能上的学校。普通家庭的学生除非学习成绩异常优异，有学校的奖学金补贴，根本负担不起学费和生活费。
　　在甄家就能让孩子上最好的学校，郝家夫妇又犹豫了。
　　郝芷是他们亲手抚养长大的，虽然物质条件上没办法给太多，但也是放在心尖尖上疼的。原本想着郝芷跟甄家有血缘关系，才不得不忍痛割爱，换自己的亲生女儿回家，可现在看甄家的意思，竟然两个女儿都不肯放手。
　　那他们家怎么办？
　　郝爸爸想说至少得还给他们一个女儿吧，但他们家确实负担不起这么高的教育费用。
　　耽误了孩子学习，就等于耽误孩子的未来。郝芷本来应该是千金小姐，在他们家生活十几年就已经够委屈了，要是还害她落后于别的富家千金，他们的罪过就大了。
　　甄正怀瞧着夫妻俩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正准备再说两句，彻底击溃郝家夫妇的心理防线，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沉默的郝芷却突然开口了。
　　郝芷眨眨眼睛，一脸天真的说道：“到底谁才是甄家的女儿？怎么听你的意思，好像我才是外来的人一样，回自己家，跟客人有一样的待遇，就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甄家夫妇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甄正怀还好，只是微微皱了下眉，甄夫人却飞快地看了郝芷一眼，眼神里完全没有看到自己亲生女儿的亲昵。
　　甄静更是脸色铁青。
　　“客人”这个词，绝对是在讽刺她！
　　开什么玩笑，她从小在甄家长大，她就是甄家的千金大小姐，她才不是那种连一件名牌衣服都买不起的贱民的女儿！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凝固，郝家夫妇赶紧拉住郝芷：“小芷，你怎么这么跟……你的亲爸爸妈妈说话？快跟爸爸妈妈道歉。”
　　甄正怀缓了缓脸色，笑了下，说：“不碍事。小芷年纪小，现在还不太懂事，以后我们慢慢教就是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郝家没教好郝芷。
　　郝爸爸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忍不住攥紧拳头，可又不敢跟甄正怀说什么，怕他亏待两个孩子，只好尴尬的笑笑。
　　郝妈妈直接眼眶通红，把脑袋扭到一边，偷偷抹眼泪。
　　郝芷瞧着原身这两个养父母，不知道是不是身体里残留的意识作祟，竟然有些心疼的感觉。她可不是那种能忍气吞声的性格，闻言当场就是一句：“原来我回家是不懂事，妹妹不回家就是懂事。那我知道了，爸，妈，这里不欢迎我，咱们走吧。”
　　后面一句是对郝家夫妇说的。
　　突然多出一对便宜爹妈，郝芷心里是不乐意的，但对面三个人的面相实在太倒霉了，说话又恶心，郝芷实在不想跟这些人待下去，只希望能快点离开。
　　这一声爸妈直接把郝家夫妇的眼泪给叫出来了。郝爸爸眼睛通红地望着郝芷，却还惦记着甄正怀说的转学的事情，“小芷，可是……”
　　郝芷一把拉住他的手：“爸，您永远都是我亲爸！”
　　快走吧！再不走要倒霉了！
　　郝爸爸后面的话直接被郝芷这句话堵了回去。回头看了眼甄静，这个亲生女儿从始至终就没有拿正眼看过他们，此时更是一脸仇视的看着他们，仿佛在埋怨他们的出现毁了自己富家千金的生活。
　　他心中一痛，想到甄家这对夫妻对郝芷的态度，用力点点头，拉着还在担忧的老婆站起身，“好，咱们回家！”
　　这窝囊气，他们不受了！
　　一家三口扭头就走，甄家夫妇人都傻了，等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
　　“等等……站住！你们要把我女儿带到哪里去？”
　　现在倒是知道谁才是亲生的了。
　　郝芷不用看都知道，甄静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却压根没有搭理这家子人渣的心情，脚下走得飞快，到了门边正准备开门，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喊：“季先生，您怎么在这儿？先生和太太还在招待客人……”
　　紧接着大门打开，郝芷跟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他生着一张好脸，鼻梁高挺、眉眼如刀，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但即使坐在轮椅上，周身的气势也十分迫人，第一眼过去，竟然让人直接忽略了他坐轮椅的事实，忍不住心生畏惧。
　　这人眼神阴郁深沉，正定定地盯着郝芷，看得她莫名其妙。
　　他们认识吗？
　　甄家夫妇看到男人，脸上有瞬间的狂喜，紧接着顺着他的视线扫到一旁的郝家夫妇和郝芷，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甄正怀当机立断，一把拨开郝家三人，挤到来人面前，躬着身子恭敬地喊了声：“季先生，您来了。”
　　郝芷脑海里飞快闪过小说的内容，结合甄正怀的异常尊敬的态度，瞬间知道这个人是谁。
　　季星淳，京城最大的世家——季家的掌权人。


第2章 要是有钱就好了。
　　季星淳在原文中并没有多少戏份。
　　出场的次数少得可怜，大部分还都是别人提起，说他打娘胎里出来就有腿疾，从小性情孤僻冷漠，后来季家内乱，他手刃仇敌夺回家产，更是变得阴鸷暴戾，连季家老爷子都不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
　　郝芷能记得他，还是因为原文中写到一次商业酒会，甄正怀带着甄静想上前巴结季星淳，结果季星淳一看这父女两个，丢下一句“倒胃口”掉头就走。
　　简直说出了郝芷的心声。
　　不过文中对他的描写也仅限于此了。
　　甄正怀原本还存了心思，想让甄静去接近季星淳，就算做不了季家主母，能在季星淳面前露个脸也是极好的。经过这件事情，他就彻底打消了念头，甄静也一门心思扑在从国外回来的娃娃亲未婚夫身上，一直到整本书完结，季星淳再也没有出现过。
　　郝芷看的时候还觉得很奇怪，这么一个大佬设定的人，当众落了女主的面子，居然没被报复，不知道是作者忘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不过她记得季星淳在很后面的篇幅才正式出场。那时候原身都已经被迫替甄静背锅，遭到受害者家属的报复，患上了抑郁症。
　　他怎么这么早就出现了？
　　季星淳同样在打量郝芷。
　　他是甄正怀邀请过来的，两家有一个比较大的项目正在合作，便组了个饭局准备谈事。原本他确实不该到的这么早，不过下午的一个行程临时取消，索性没有什么事情，他就提前过来了。
　　谁知道刚好听见甄家认亲这一出。
　　听到甄正怀对亲生女儿提出的那些要求，季星淳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当年季家的叔伯们抢他家产时的嘴脸，顿时一阵反胃。
　　助理注意到他脸色不好，问他要不要取消饭局，季星淳正要点头，却听见了郝芷说的那番话。
　　倒是个硬气的主儿。
　　忍不住多听了两句，没成想郝芷骂完人就走，他猝不及防，就这么被抓了个正着。
　　瞧着眼前这个丝毫不怕自己，一直跟自己对视的女孩儿，季星淳发觉她眼中不但没有敬畏，反倒像是在审视他。
　　这是一个十七岁女孩该有的眼神？
　　见季星淳一直盯着郝芷，旁边的甄正怀心头一动。
　　他邀请季星淳到家里，谈生意是真的，但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想让甄静在季星淳面前留个印象。他不知道季星淳是什么时候来的，不过季星淳现在明显对郝芷比较有兴趣。
　　左右都是自己的女儿，虽然郝芷一直养在外面，比较陌生，那也是他的骨肉。
　　甄正怀心中念头转过一圈，笑着介绍道：“季先生，这是在下的养女郝芷。远房亲戚的女儿，准备寄养在我们家的。小芷，快跟季先生打声招呼。”
　　季星淳总算动了动，看了甄正怀一眼，脸上瞧不出情绪：“养女？”
　　“抱歉让一下，我们要走了。”不等甄正怀回答，郝芷忽然出声。
　　虽然不知道季星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但纵观全文，原身跟他都没有任何交集，郝芷被甄家人搞得有些恶心，一点也不想继续在这待下去，也懒得搭理季星淳。
　　季星淳看她一会儿，操纵轮椅往旁边让了一下。
　　郝芷直接从他旁边擦身而过。郝家夫妇连忙跟上。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即使更心疼养女，但甄正怀也不想亲生骨肉流落在别人家，下意识想追。可脚刚迈出去，他就清醒过来。
　　眼下显然季星淳比较重要，他咬咬牙，招呼季星淳：“季先生，里边请……”
　　“不了。”季星淳看都没看他一眼，若有所思地望向门外，“突然想起来有点事。”
　　“那让小女送送您……”
　　“留步。”季星淳淡淡说道，回头扫了甄正怀一眼，目光仿佛一柄锋利的手术刀，几乎能刺穿人的灵魂。
　　被他的视线这么一碰，甄正怀顿时遍体生寒，不敢再说什么。
　　助理推着季星淳出来时，郝芷刚支开郝家父母出去打车，自己却留下来，在门口树下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季星淳远远的看了眼，发现她用树枝在树根旁边挖了三个洞，往里塞了几张形状奇怪的树叶，四处看看，搬了块石头压住洞口，紧接着掰随几张新鲜树叶，用汁水在石头上画了几个符号。
　　“……”这是画个圈圈诅咒甄家？
　　她刚才说话的语气那么平静，他还以为她没为那对所谓的亲生父母生气。
　　没想到这么幼稚。
　　季星淳瞧着郝芷认真画圈圈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开口：“别画了，我可以帮你。”
　　郝芷吓了一跳。
　　这两个人出来都没有动静的，她还以为是郝爸爸和郝妈妈回来了。甄家这三个人实在是太恶心人了，她出来时越想越气，就准备画个法阵恶搞他们一下。郝爸爸和郝妈妈本身就有点容易倒霉，可别靠太近，也被法阵影响到了。
　　甄家这种小角色，她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哪儿用得着别人帮忙？
　　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季星淳一眼，她直接拒绝：“抱歉，用不着。”
　　说着丢开树枝，拍拍手掌就准备离开。
　　原本以为季星淳这样的人，被拒绝过一次，就不会再有心思凑上来，谁知道郝芷还没走出去两步，季星淳又问：“真不用我帮忙？我的能力或许比你想的要大得多。”
　　郝芷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
　　她还真有件事想让他帮忙。
　　于是季星淳就见女孩儿果然被他诱惑，转过身来，眼神灼灼地望着他：“我想上学。”
　　“……“季星淳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凝固，“上学？”
　　郝芷点头：“对！”
　　就是上学。
　　不过可别误会，她对学习一点兴趣都没有。她本身就是个无牵无挂的人，穿书对她来说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算命，但刚刚出来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么一穿越，吃饭的家伙事儿都留在了原来的世界。
　　没有法器，她还怎么好好法事挣钱？
　　上辈子那些法器，都是郝芷花大价钱，搞到极品材料自己制作的，重新做一批倒是不难，可现在她不仅穷，还未成年，上哪儿搞那么多钱来做法器？
　　答案是，学校。
　　原文里写到，假千金的学校里都是些世家子弟，再不济也是些富商之子，甚至还有玄学圈的后代。
　　这么多潜在客户，都是白花花的钱啊！
　　“……”季星淳被郝芷这无比根正苗红的回答搞得有些无语。
　　郝芷当他是在犹豫，立即保证道：“你放心，学费这些我自己解决，你只要帮我把学籍转过去就行。”
　　能够聚集这么多世家子弟的学校，可不是光有钱才能上的，她现在缺的就是关键的人脉。
　　季星淳听见这句，对郝芷仅有的一点兴趣忽然就消散无踪了。
　　原本以为这女孩儿是个聪明的，知道留在甄家也不过是成为一个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主动选择离开。可没想到他给了她报复甄家的机会，她却选择了放过。
　　愚蠢。
　　但他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说过要满足郝芷一个愿望，就绝对不会食言。
　　摆摆手，示意身后的助理去给郝芷办转学手续，季星淳彻底失去了留在这个地方的兴致，操控轮椅转身，却听见郝芷在后边加了一句：“对了，我要去国际班！”
　　原文中最人傻钱多的地方！
　　“……“
　　助理躬身请示季星淳的意思，季星淳深吸口气：“按她说的做！”
　　说完就驾驶轮椅上了车。
　　郝芷却压根没注意到季星淳变坏的心情，心满意足的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走后，甄静缓缓从门后走了出来，望着郝芷的背影咬牙切齿。
　　季星淳明明是爸爸请来让她认识的，凭什么全程看都不看她一眼，只跟郝芷说话？
　　郝芷还想去国际班！
　　她的未婚夫，甄正怀在她出生前就定下的娃娃亲对象，就在国际班！这个乡下土包子，嘴上说着不稀罕他们家，果然还是觊觎她的东西！
　　她凭什么？就凭现在这个穷鬼女儿的身份？
　　想得美！
　　距离开学只剩十几天，甄静眯了眯眼睛，一个黑暗的念头在脑海中缓缓成型。
　　*
　　回到家，郝芷跟郝家夫妇说了自己准备摆摊算命的事情。
　　原身是个乖乖女，吃住都在家里，平时根本不找家长要钱，身上一点存款都没有。郝芷想要置办算命捉鬼的法器，还得先跟养父母借钱。
　　夫妇两个都是一脸吃惊，心想女儿什么时候开始对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感兴趣了？
　　对视一眼，郝爸爸还当郝芷是想帮家里挣钱，一脸凝重地说道：“小芷，爸知道你想上好学校。海图国际中学的学费虽然高，爸爸努力去借一借，总是能供你读的。你可不能学那些坏人，动歪心思骗人！”
　　“……“郝芷听得哭笑不得，“我真会算命！”
　　郝爸爸明显不相信。
　　但孩子有这份心是好的，他也没有再打击郝芷，只是点点头，打了个哈哈：“好好，你会算命。挣钱的事情不用你一个小孩操心，吃完饭就玩儿去吧。”
　　“……“成吧，这钱看来是借不到了。
　　吃完饭，郝芷就回房间了，打算找找有没有什么闲置物品可以拿出去卖了换钱，至少先买点朱砂和黄纸画点符咒防身。
　　出来时餐桌已经收拾好了，郝爸爸和郝妈妈不在客厅，主卧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郝芷仔细一听，是郝爸爸在叹气。
　　“都是我没用，挣不到钱，让小芷受委屈了。”
　　“别这么说。要不是你那些同事，老把那种死过人出过事的房子丢给你卖，你的业绩肯定比他们好。”郝妈妈说，“小芷原来应该是千金小姐，在咱们家，确实是吃苦了。不像静静……”
　　话音戛然而止。
　　郝爸爸叹口气，沉默下来，房间里传来低低的抽泣声，大概是郝妈妈在哭。
　　也许是原身的情绪作祟，郝芷心里也有些闷闷的。
　　原文里这对夫妻的戏份也几乎没有，但从脑海中的记忆来看，郝爸爸后来去学校找过甄静，但甄静不但不肯认他，还对自己的追求者说这个人是骚扰自己的变态。那些追求者都是些纨绔子弟，听了女神这话，纷纷怒了，不仅叫人套麻袋打了郝爸爸一顿，还有人向郝爸爸的公司施压，害他丢掉了工作。
　　夫妻俩没了女儿，又丢了工作，在京城混不下去，只能回家，临走前想看甄静一眼，却被甄静认为是纠缠不休，叫保安打断了郝爸爸的腿，将两人丢出家门，还砸烂他们的手机，害郝爸爸错过最佳治疗时间，留下了终身残疾。
　　就是因为得知这个消息，原主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们，才抑郁爆发，跳楼自杀身亡，成了现在的郝芷。
　　郝芷既然接管了原身的身体，肯定是不能让悲剧再次发生。
　　不仅如此，她还要努力算命挣钱，带着郝家夫妇过上好日子，把他们遭受过的一切苦难，全都还给甄家那一家子人渣！
　　不过想要重拾旧业，还是得先搞到材料制作法器。
　　郝芷定了定神，正准备出门卖东西买材料，忽然听见屋里郝妈妈开口：“要是有钱就好了。”
　　郝爸爸听见她这么说，似乎想起来什么，“我家在很早的时候还是很有钱的。不过那时候战乱，大家都在逃命，纵使有家财万贯也带不走。我爷爷说他父亲为了后代能东山再起，埋了无数金砖在老家地下，还留下一句话，指引后代去挖。”
　　“什么话？”
　　“三水一阳。”
　　郝妈妈琢磨了一会儿，“是不是说的咱院子里取水的地方？”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咱家的院子都翻新多少次了？老家的池塘都被挖穿了，别说是金砖，连金豆子都没见过一颗。”郝爸爸叹口气，摇摇头，“老爷子那时候都老年痴呆了，估计是说的胡话。”
　　话音刚落，主卧门却忽然打开了。
　　郝芷推门进来，眼睛发亮，说：“三水一阳，他真是这么说的？”


第3章 挖挖看不就知道了？……
　　郝家夫妇俩都没想到郝芷会突然出现。
　　郝爸爸没回答郝芷的问题，而是惊讶地看着她手里的小提琴：“小芷？你拿着它做什么？学校有活动吗？”
　　郝芷从小就对小提琴展露出了极大的兴趣和天赋，在老师的极力推荐下，郝家夫妇犹豫再三，还是给孩子报了辅导班。不过郝家家庭条件实在有限，郝芷断断续续学了两年，就没再去过，平时就偶尔跟学校音乐老师练习。
　　当时他们还说他们俩都没有音乐天赋，生出来的孩子却这么喜欢小提琴，不知道是随了谁，现在才发现郝芷竟然真的不是他们的孩子。对小提琴的喜欢，应该也是遗传了她真正的母亲，甄夫人。
　　想到这里，郝家夫妇不由得有些难受。养了十七年的孩子居然不是亲生的，任谁都无法一下子接受。
　　谁知道郝芷说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们大惊失色：“哦这个，我准备拿去卖了，换钱。”
　　现在的郝芷已经不是原来的郝芷了，她对小提琴一点兴趣都没有，房间里的东西她都看过了，也就这把琴稍微值点钱，正好拿去卖了换成钱，攒法器的制作材料。
　　郝爸爸却不知道自家宝贝养女的里子已经换了人，愣愣地说：“可这是你最喜欢的小提琴……”
　　“现在不喜欢了。”郝芷随意敷衍了一句，并不是很在意这把小提琴，接着问：“你们刚才说的，是不是三水一阳？”
　　郝爸爸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自责感更加重了，听她问起家族代代相传的传言，也没想太多，点点头：“是。不过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好像有两句，说什么……石生一阳，提盒三水？时间太久，我也忘了。怎么，小芷也对这个传说感兴趣？”
　　郝芷当然感兴趣。
　　那可都是钱啊！
　　郝爸爸却十分悲观，看郝芷掏出手机打开地图搜索老家的位置，叹了口气，说：“这种传说听听就算了，那么多年了都没找到，兴许早就被别人挖走了。老郝我这辈子是没有发财命了。”
　　“谁说没有？”郝芷手指在屏幕上划动，仔细查找着什么，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回到家后印堂发亮、面色红润，跟之前满面黑云的模样相差甚远，显然是要发财的迹象。”
　　郝妈妈听见这话看了眼郝爸爸的脸，惊奇道：“还真是，你现在气色比下午好看多了。”
　　郝爸爸下意识摸了摸脸，却并没有相信郝芷说的话，只当她是在逗自己开心，好笑道：“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说辞？”
　　郝芷见他不信，也不纠缠，只是问道：“你现在是不是腰部靠近肚脐之间的位置很痒？”
　　郝爸爸原本还没什么感觉的，听郝芷这么一说，倒真的觉得肚皮有点发痒，而且越来越痒，他忍不住伸手抓了抓。
　　这下他就觉得有点神奇了，“你怎么知道的？”
　　郝芷挑眉：“这也是发财的征兆。”
　　郝爸爸还想说不信，这时手机忽然振动个不停，原来是一个同事打电话过来，跟他说从这个月开始，所有人的底薪都要上涨1200。
　　“……”挂断电话，郝家夫妇看着郝芷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家孩子觉醒完小提琴天赋后，又多了算命的天赋？
　　这玩意该上哪儿报补习班去？
　　郝芷不知道原身的养父母脑子里转悠着多么离谱的念头，终于在地图上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指着一处空白问：“这个地方，原先是不是有条河？”
　　郝爸爸这下哪儿还敢小瞧自家养女，很配合的凑近看了眼，说：“对，是有条河。我小时候还在里面游过泳的。不过后来附近拆迁，那条河就被填平了。本来说要建住宅区的，不知道为什么搁置了，后来换了好几个开发商，却一直都没有搞起来。”
　　说完他惊奇地看了郝芷一眼，“你怎么会知道这条河？”
　　郝芷出生的时候，那条河都已经被填上了，附近的人家也都是拆迁的拆迁，搬家的搬家，鲜少有人会往那边去。按理说郝芷连去都没去过几次，怎么会知道那么久远的事情？
　　郝芷仍旧没回答，而是继续问：“这条河叫什么？”
　　这就有点为难了。郝爸爸想了半天，才从久远的记忆中翻找出来：“好像是叫……汀阳河？”
　　这就对上了。
　　郝芷微微一笑，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自信地说：“你说的金砖就埋在这里。”
　　“啊？”
　　郝爸爸和郝妈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迷茫的意思。
　　自己家的东西，怎么就埋在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女儿还说的这么信誓旦旦的样子，好像她真的能掐会算，是凭借那句口诀算到的一样。
　　郝芷看出他们的质疑，解释道：“曾曾祖父说的应该是‘时生一阳，体合三水’，意思是要在‘一阳’这个日子，到‘三水’指示的地方挖。你们看，咱们老家在月清镇，这是一水，汀阳河，汀和河都带水，这就是三水。”
　　“那汀阳河这么长，你怎么知道就是这个地方？”
　　郝芷一听就知道他们理解错了，“古人认为天地之间有阴阳二气，每年到冬至日，阴气尽，阳气始，正是二气交接的时候，所以冬至也称为一阳。这个一阳指的不是汀阳河，而是日期。”
　　“那汀阳河也够长的了，冬至这天去，能有什么不同？”
　　郝芷听到这个问题，没立即回答，回房间拿来了纸笔。
　　郝家夫妇听她说的入了迷，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看她拿来纸笔，还以为是有什么神奇的事情要发生，结果就见郝芷在纸上列了一串方程式。
　　“以正南为0度，向西为正，向东为负，我们可以得到太阳方位角的公式为cos A=……A就是太阳方位角，也就是太阳光线在地面上的投影，与当地子午线之间形成的夹角。老家的纬度是……”郝芷运笔如风，唰唰写下一串数字并快速的计算出结果，“一阳又可以理解为初升的太阳，也就是日出时分，这个时间的太阳方位角算出来是东偏南27.4度，沿着这条方位线，从老宅的位置延伸出去，与汀阳河相交的地方，自然就是藏宝的地点。”
　　郝家夫妇：“……”
　　等，等一下。
　　说好的算命呢？太阳方位角这么科学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夫妻俩呆滞许久，最后还是郝爸爸率先反应过来，揉了揉因为听不懂那么长一串方程而有些发晕的脑袋，底气不足地说：“可，可是以你曾曾祖父的文化水平……应该用不到这么高深的东西吧？金砖这么贵重的东西，真的会埋在汀阳河那么远？”
　　郝芷已经收拾好纸笔，开始在网上订票了：“去挖挖看不就知道了？”
　　“……”
　　*
　　郝妈妈第二天还要上班，最终是郝爸爸陪着郝芷回的老家。
　　从城乡公交上下来，看到老家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时，郝爸爸还没有完全从郝芷推算藏宝地点的玄幻过程中清醒过来，全程机械地跟着郝芷去买铁铲、借车，最后驾车来到了汀阳河边上，郝芷在地图上标记的位置。
　　这地方已经被完全填平了，就算是郝爸爸，在经历了这么多年沧海桑田之后，也没有办法辨认出哪里才是真正的河边。
　　原本以为这么一来得挖好大一块地方，郝爸爸瞧着手中简陋的铁锹，终于找回了一点成年人的自信，叹口气：“早知道应该借辆挖掘机过来。”
　　话音刚落就得到了郝芷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要挖掘机干什么？”
　　不等郝爸爸回答，郝芷抬头看了看四方天际，往前走了十几步，把铁锹往土里一插，说：“就在这儿。挖吧。”
　　郝爸爸狐疑地看了郝芷一眼，“真的？你怎么……”
　　郝芷听个开头就知道他要问什么，示意他抬头看四周的山，“才几十年的时间，城镇里的地貌会因为人类活动改变，但山脉走势却不会。正好附近有座矮山，从地势来看，河流必然会经过这个地方。”
　　“那汀阳河这么宽，怎么知道就是这里？”
　　郝芷表情顿时有些无奈：“爸，金砖诶！那么重的东西，一般人根本搬不动，只可能倒在河岸边上好吗！”
　　“……”郝爸爸老脸一红，不敢再问了，只能闭嘴，埋头挥舞铁锹。
　　郝芷原本也想帮忙的，但郝爸爸看了眼她苍白的脸色，和细瘦的四肢，摆摆手让她别掺和。
　　“你身子骨弱，可别累坏了又病倒，回去你妈得削了我！”顿了顿，他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穿上，别吹感冒了。”
　　这个时节天气其实还算比较热，但郝芷却还穿着长袖，是因为原身小时候被替换的时候，没做好防护，落下了病根，体温天生比较低，一到换季就容易感冒发烧，花了郝家夫妇不少钱。
　　郝芷知道自己身体有毛病，也不跟郝爸爸抢活干，听话的站在旁边，时不时给郝爸爸纠正一下方位。
　　这一挖不知道挖了多久，郝爸爸汗流浃背，两边堆起来的土都比他高了，却一点金砖的样子都没见着。
　　又是一铁锹落下，郝爸爸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只胳膊撑着铁锹，正想问郝芷是不是算错了地方，铁锹忽然滑了一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吱——”
　　郝爸爸吓了一跳，紧接着低头去看，愣住了。
　　土层拨开，底下赫然是几块垒在一起的金砖！


第4章 什么高僧？我自己画的。……
　　竟然真的挖到了黄金！
　　郝爸爸看到那堆金灿灿的东西时，人都傻了，最后还是郝芷出声提醒，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这是户外，虽然地方比较偏僻，但随时可能有人过来。
　　从郝芷手中接过袋子，打开放到一边，郝爸爸弯腰捡起一块金砖，但却低估了金砖的重量，差点没能拎起来，还被金砖带得踉跄了一下。
　　他赶紧扶住洞壁，几乎欣喜若狂：“好，这下你上学的钱有着落了！”
　　郝芷愣了一下。
　　这么多金砖，单纯按照重量卖的话，少说也有几百万，足够让郝家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她没想到郝爸爸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改善自己的生活，而是给她交学费。
　　明明已经知道原身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却还是下意识先为她打算么？
　　郝芷压根没打算让郝家夫妇替自己交学费，这些金砖是他们应得的，郝芷只是想等他们卖掉金砖，借一些钱去买些做法器要用的材料，开摊算命。
　　但郝爸爸此刻正开心，她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这下相信我会算命了吧？”
　　“相信，相信！”郝爸爸低头高兴地捡金砖，胡乱答应着。
　　“那等金砖卖掉之后，我需要一点钱开摊算命。”
　　听见这话，郝爸爸却愣了下。虽然女儿算出了他们家祖上留下来的黄金的位置，但说实在的，郝芷在他心里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偶尔说对一件事情，并不足以改变他对郝芷的看法。
　　知道孩子是好心想帮忙，郝爸爸劝道：“我不是说了么，你呀就好好学习，钱的事情，爸妈会解决的。你看，这不是挖到了这么多金子？全卖掉的话，够你高中和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了。”
　　那怎么能行？
　　郝芷带他来挖黄金，可不是为了让他继续把自己当成没成年的小屁孩看待的。算命是她的老本行，手里头一天没钱，她心里就一天不得劲，要她心安理得等着郝家夫妇赚钱来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郝爸爸的态度也很坚决：“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学习。其他的什么都不用你操心。”
　　他的宝贝女儿，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也是他放在心尖尖上宠了17年的孩子，哪儿能因为自己窝囊，就让孩子吃苦？
　　别说郝芷现在才17岁，就算是57、67，只要他活着一天，郝芷在他眼里就永远是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郝芷犟不过他，干脆不说了，心想反正回去把小提琴卖了，她一样能搞到钱买材料。
　　不过她提醒道：“意外横财不好拿，回去之后记得谨言慎行，莫要被小人盯上。”
　　财不外露的道理，郝爸爸还是懂的，点点头笑着表示自己知道了。
　　河底的金砖足足有七八块，每一块都有成年人手掌大，郝爸爸快速将东西都装进袋子，从挖的坑里爬上来，又尽快将挖出来的土回填，等到一切都恢复完毕，便驾车准备带郝芷回家。
　　他现在才知道郝芷为什么非要借辆车。
　　这么大一袋金子，要是跟来时一样坐汽车回去，连安检都过不了，到时候他们解释不清楚金砖的来源，说不定还得被抓起来拘留几天。
　　女儿以前虽说也没多少马虎，但心思确实没有这么缜密。
　　挨不住郝芷撒娇，还是带她去街上买了点东西，回去的路上，郝爸爸瞧着身旁拿着毛笔，用朱砂在黄纸上写写画画的女儿，有点恍惚，心想是不是真的是基因作祟？总觉得身世揭露之后，女儿明显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正想着，郝芷忽然脸色一凝，朝他喊：“左拐！”
　　“啊？”这是直行车道，突然变道要扣分的呀！
　　郝爸爸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前方路面忽然有辆车车头摇晃两下，失控一般朝这边撞过来！
　　郝爸爸登时就是一惊，好在车技过硬，往旁边猛打方向盘，好险是让过了。对面的车主应该也是反应过来，在撞到路边防护栏之前踩死刹车，险险停住，只不过到底还是晚了点，车头被撞变形，安全气囊也弹了出来。
　　郝爸爸惊出了一身冷汗，看着身旁完好无损的宝贝女儿，一阵后怕袭来，登时心头就是一团火往上冒，“这人怎么开车的？不行，我得去找他理论！”
　　下车就气冲冲地往对面来的那辆车走去。
　　车里的人也下来了，打开车门腿一软就倒在了路旁的花坛里，见有人过来，忙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刚刚突然懵了一下……”
　　“那你就能乱开车？我宝贝女儿还在车上，差点被你撞到了！你这都是什么人……”郝爸爸没憋住脾气骂了两句，仔细一看对方的脸，却觉得似曾相识，顿了顿，“你……您是王老板？”
　　地上的人显然也被突如其来的事故吓到了，抬头仔细看了郝爸爸两眼，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你是……郝中介？”
　　郝爸爸的脸色顿时就有些尴尬。
　　这时郝芷过来，郝爸爸便介绍道：“这是爸爸的一个客户，姓王。叫王叔叔就好……这是我女儿。”
　　郝芷脑子里一下子就有了印象。
　　原主的记忆里，这个姓王的客户是郝爸爸的常客。这原本是很奇怪的事情，郝爸爸是从事房屋中介行业的，这一行基本上都是做一单就再也不见的，而这种经常需要租房的人，却总是被郝爸爸以无奈的语气提起。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个客人太诡异了。
　　他第一次找到郝爸爸所在的中介公司时，穿金戴银的，整个中介所的同时都争着抢着要做他的生意，可这个人却很奇怪，本身自己很有钱，买了好几套房子，却非要出来租房子住。而且每次他租房子，都不超过一个月，就要换下一家。
　　这也就罢了，不喜欢住自己家的人比比皆是，经常换地方住、体验新鲜感的人也不少，可这个客人奇怪就奇怪在，每次他退房之后，下一任租客必定会遇见灵异事件。
　　要么是大半夜电视电脑突然自己开机，播放恐怖片，要么是水龙头打开，水管里哗哗冒血水。还有更恐怖的，一个租客刚入住一天，家里养的鱼就全死光了，猫也跟疯了一样，一天到晚对着空气发狠大叫，送去医院检查却又一点毛病都没有。
　　这种事情，一次两次都可以说是巧合，可这个客人来他们中介公司租房不过半年，他们就收到了七八起投诉，经手房子的中介赔笑脸都赔哭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中介公司的同事们都不愿意再给这个客人当中介，把他当烫手山芋一样丢给了郝爸爸。
　　郝爸爸是个老好人，加上每次介绍房子，都能有半个月房租的中介费，他的业绩几乎全是靠王先生支起来的，因此即使很不情愿，还是坚持着没有让王先生去找别家中介。
　　郝爸爸提到他的次数挺多，因此这位姓王的客户在原主的记忆里算是个比较突出的人物。
　　郝芷瞧着这人的面相，视线落在他后脖子上突起的富贵包上，原本凝重的脸色突然舒缓开来，主动朝对方伸手，说了句：“你好。”
　　没叫叔叔，不过郝爸爸和王新荣都没从刚才的车祸中反应过来，也没在意这点小事。
　　王新荣差点撞到人，还是认识的人，心中本就有些愧疚，见郝芷模样漂漂亮亮，态度也比较客气，和蔼地笑了下：“你就是郝兄弟的女儿？果然很漂亮。刚才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郝爸爸看着两人交谈，心中的愤怒也只能自己消化掉。
　　毕竟没有人受伤，对方还是自己的客户，今天这场车祸只能是不了了之了。车上还有一袋子黄金，郝爸爸本想着寒暄一下就赶紧告辞，离这个会给人带来霉运的客户远一点。
　　谁知道郝芷下一句就是：“不碍事。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算命驱鬼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郝爸爸：“……”
　　王新荣：“？？？”
　　王新荣显得有些迷茫，刚被车祸刺激过的脑子没能反应过来，呆呆地看了郝爸爸一眼：“郝先生？”
　　郝爸爸赶紧打圆场：“没有没有，我女儿开玩笑的！”
　　王新荣看看这位合作多次的中介朋友，再看看郝芷，觉得这小姑娘的表情似乎并不是说笑，但人家父亲都这么说了，他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你女儿还真是……很幽默。”
　　说罢终于想起来什么，从口袋里摸出钱夹，把所有的现金都抽出来，递给郝芷：“今天的事情真是抱歉，吓到你了。叔叔跟你爸爸认识挺久，一直也没机会上门拜访，来，这里是叔叔的一点心意，不多，就几千块，当是给你赔礼道歉了。”
　　郝芷眨眨眼睛，毫不客气地收下了钱，也不说声谢谢，而是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张刚刚画好的黄符，递给对方。
　　王新荣瞧着那张粗制滥造，边角撕的坑坑洼洼，字迹还没干透的黄纸，完全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
　　郝芷理所当然道：“护身符啊！”
　　按照她上辈子在玄学圈的地位，这么一张符纸，别说是几千块，就是几万、十几万也有的是人抢购。不过刚刚穿书，名气没打出来，现在就算了。
　　当打折促销了。
　　王新荣一时失语，迷茫地伸手接下，原本以为就是张普通的黄纸，谁知道在接触的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脑袋一阵清明，最近总是觉得十分酸痛的脖子也轻松了不少，昏昏沉沉的感觉都消失了。
　　他怔怔的看着手中的黄纸，没来由的多了几分敬畏，小心地看着郝芷：“这是哪家寺庙求来的符纸？出自哪位高僧？我也想去求一张。”
　　郝芷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什么高僧？我自己画的。”
　　王新荣：“……”


第5章 出了车祸找中介是怎么回事……
　　所幸没有人员伤亡，一番寒暄过后，郝爸爸便带着郝芷继续上路，王新荣联系了保险公司，原地等人过来定损。
　　等待的时间里，他拿着郝芷给他的护身符，翻来覆去观察了很久，确定这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黄纸，上面画了一些看起来像是符咒，但更像是鬼画符的东西，没有任何特殊的味道，排除了泡过安神药材的可能，边缘十分不规整，还带着毛边，一看就是用手撕出来的。
　　王新荣望着这张做工粗糙的黄纸，一时陷入了沉默。
　　郝芷果然是唬他来的吧？
　　看他是父亲的客户，怕自己拿了钱得罪他，所以特地找个东西回礼，坐实这只是给小辈的红包的事实？
　　弯弯绕绕的理由，把王新荣自己都给绕晕了，很难相信一个还没成年的普通家庭女孩，能有这么深的心思。关键是，郝芷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怎么会随身携带黄纸和朱砂？
　　想不通。
　　王新荣怎么也理不清头绪，干脆不再想了，随手将黄纸塞进口袋。
　　保险公司的负责人很快赶到，他还有商务酒会要参加，跟对方说明了车祸情况，正好叫的网约车到了，他快速嘱咐道：“你们先看一下能报多少，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了啊。”
　　说完便上了车。
　　“你这应该不是疲劳驾驶吧？疲劳驾驶保险是不给报的哦。”保险公司负责人还想跟他确认一下情况，一回头，却连人影都没有看到一个，顿了顿，“……人呢？”
　　茫然的左右看了看，附近也没有车子经过，最近的一辆还在百米开外，正朝这边驶过来。
　　一阵冷风吹过，负责人忽然有些脊背发毛。
　　*
　　王新荣上车没多久，就感觉到了异常。
　　首先是他上车的时候，司机居然没核对他的手机号就让他上来了。这也就算了，只当是司机没注意，可他方才想起来忘记嘱咐保险公司的人什么事情，正要开口，车门却忽然“砰”的自己关上了。
　　看这辆车也不是什么高端的牌子，居然还做了自动关门系统？
　　近几年自动关门的车也算不上什么新鲜事，王新荣惊讶了一下，便没再放在心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公务。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车祸撞坏了，怎么都连不上网络，他操作了半天，只能先处理已经下载到电脑上的文件。
　　这一处理就是十多分钟。
　　王新荣一开始还能坐得板正，可是没过多久就觉得脖颈酸痛，累得厉害，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脖子。
　　说起来奇怪，他最近这段时间总是感觉身体很重，尤其是脑袋，跟灌了铅似的，每次低头看东西，过不了几分钟就感觉脖子累得不行，伴随着还有头昏脑涨的毛病。一开始他以为是工作太过劳累，还跟老婆一起去找中医按摩过，可是中医分明说他的身体在同龄人里算是健康的，按理说不该有这种毛病。
　　可事实是，从中医馆回来，他的症状也没有缓解，这几天他感觉脑袋越来越重，脖子酸痛难当，几乎要被压断了一样。刚刚开车，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忽然花了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明明没感觉自己动了方向盘，可车子就是自己失控，冲向了郝芷他们所在的车。
　　想到刚才出的事故，王新荣叹口气，要不是家里司机忽然有事请假，他老婆又不会开车，以他的身体状况，肯定是不会自己开车出来的。
　　大概真的是年纪大了，身体机能都开始退化，担不住生意上的压力了。
　　可他才刚四十岁啊。
　　王新荣揉了很久脖子都没有缓解酸痛，只好关上电脑，抬头往后靠在椅背上，想以此放松脖颈。
　　可刚一抬头，他就注意到了不对。
　　“师傅，这不是去城西的路吧？您这是朝哪儿开呢？我有急事，马上迟到了，您可别给我绕路啊！”
　　天色渐暗，距离商务酒会开始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车窗外的景色却比刚才王新荣上车时更加荒凉，道路两侧树影重重，奇形怪状的树枝仿佛从没有经过人为的修剪，完全肆意生长，在微弱的光线下，竟然给人一种即将包围过来的错觉。
　　这场景分外不祥，前座的司机仿佛没有听见王新荣的话，仍旧保持沉默，不紧不慢地开着车。
　　王新荣有些着急，“放我下车！你再这样我要投诉你了！”
　　今天这场酒会对他十分重要，好不容易才邀请到季家的掌权人到场，这要是迟到，得罪了季家那位，对他们公司将来的发展将是极大的打击。
　　司机还是不吭声，王新荣怒上心头，也不管什么安全不安全了，起身抓住司机的肩膀就往自己这边一拧：“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只见司机转过来的脑袋上漆黑一片，竟然根本没有五官，朝向他的仍然是后脑勺！
　　王新荣怔了片刻，随即意识到自己是遇到了鬼车，头皮轰然炸开，甩手将司机推开，整个人奋力向后，重重砸在了座位上。
　　慌乱中，他的胳膊磕到了车门，却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感觉疼痛，瞪大眼睛看着前座缓缓转头的司机，在看到他无论怎么转向，面对自己的始终都是个后脑勺时，终于忍不住失声大喊：“啊啊啊啊啊鬼啊！”
　　司机的脑袋歪了一下，脖子转动发出“咯咯”的怪声，虽然看不到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王新荣总觉得他是在笑。
　　整个车厢瞬间笼罩在巨大的恐怖当中。
　　司机双手还放在方向盘上，但身上却冒出黑雾，幻化成无数双人手的模样，猛地朝王新荣的脖子掐过来！
　　王兴荣顿时肝胆俱裂，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去开车门，宁愿摔死在马路上，也不要跟鬼待在这辆车里，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车门都跟钢铁浇筑的一样纹丝不动。
　　前座鬼司机的触手瞬息而至，王新荣的视野都被那阴森的黑雾占满，在被鬼手抓住的前一瞬，他忍不住绝望而恐怖地闭上了眼睛，颤抖着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轰！
　　意料之外的巨响，再度睁开眼睛的瞬间，王新荣只看见鬼司机浑身黑雾涌动，仿佛冷水滴入热油一般沸腾起来。黑雾幻化成的触手已经不知所踪，鬼司机的身体不断扭动抽搐，好似在无声地哭嚎。
　　冥冥之中，王新荣感觉鬼司机怨恨不甘地瞪了自己一眼，再次扑上前来。
　　这次他没来得及闭眼，耳边又是一声轰然巨响，他眼睁睁看着一道白光从自己身上散出去，在接触到鬼司机的刹那，竟然硬生生把对方击出了车外！
　　鬼司机身上的黑雾已经尽数消散，惨白的皮肤上裂出道道血痕，大概是被白光打怕了，被击出窗外后竟然没有再敢回头，仓皇的转身逃走。
　　王新荣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景象忽然如同褪色一般散去，耳边渐渐传来人声：“……王先生，王先生？”
　　用力闭了闭眼，王新荣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路旁小树林里，眼前叫醒自己的是保险公司派来的负责人。
　　负责人看他终于醒了，松了口气，一脸担忧道：“您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到这儿来睡觉了？您约的车过来，司机到处找不着人，您的电话也打不通，关机，都想取消订单走人了。好在您自己叫了几声，不然我待会把车一拖走，您这都不一定能打的到车回去。”
　　听着他的话，王新荣几乎以为自己刚刚只是经历了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
　　然而手臂上缓缓袭来的剧痛和正常待机的手机却提醒他，事实并不是他所想的这么简单。
　　负责人见他仍旧一副傻呆呆的样子，还当他是没有从之前的车祸中缓过神来，刚想安慰两句，忽然闻到一股焦味，低头往下一看，赶紧道：“哎呀，王先生，您的衣服！”
　　王新荣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外衣口袋，只见一股黑烟从口袋中升起，他猛然一惊，赶紧将外套脱掉，倒过来用力抖落几下，一片轻飘飘的东西从口袋中缓缓飘落。
　　那是一张皱巴巴的黄纸，边缘处还带着手撕留下的毛刺，鲜红的朱砂字迹此时已经变成了不祥的暗红色，却散发着不同寻常的热度，眨眼间便将黄纸腐蚀殆尽。
　　落到地上时，黄纸已经化成了一摊细碎的灰烬。
　　王新荣望着地上那迅速融入尘土中的纸灰，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脊背发凉，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下一刻，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情况的负责人就见王新荣忽然从地上跳起来，发了疯一般冲出树林，对着站在路边观望的网约车司机大喊：“快！带我回城！原来的订单不要了，带我去中介公司！我给你双倍……不，三倍车钱，快点！”
　　“……？？？”
　　负责人和网约车司机对视一眼，都是一头雾水。
　　刚刚不是还说自己有事快迟到了？出了车祸找中介是怎么回事儿？


第6章 他爸不是来接他的吗？！……
　　王新荣回头找郝芷的时候，郝芷刚从海图国际中学的招生办公室出来。
　　季星淳果然说到做到，才一天不到，就搞定了她转学的事情，让她提前过来办转学手续。
　　虽然还在假期，但海图中学并没有完全关闭，还是有学生社团在学校里活动。郝芷从教务处出来的时候，就遇见了一群学生，跟她一样也是往外走的，神奇的是郝芷居然从他们口中听到了耳熟的名字。
　　“甄静好可怜，也不知道她父母怎么想的，有一个女儿还不够么，还要去农村认一个回来。”
　　“听说是长得像吧。差不多是做慈善那种性质，不过那个女的真不要脸啊，居然还惦记静静的未婚夫，一边嘴上说不要住他们家，一边又死乞白赖的要进国际班。”
　　“什么玩意……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咱们学校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地方。那女的还真当自己是甄家的大小姐了，以为没有静静爸爸帮她办手续，也能转学进来？”
　　一听就知道，甄静在这些人面前说了郝芷不少坏话。
　　不过郝芷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对季星淳说的话，居然也被甄静听过去了，还添油加醋说成了是觊觎甄静未婚夫才去的。估计是怕得罪季星淳，竟然还把他的名字抹去了。
　　自己做的那番布置，该不会也被甄静发现了吧？
　　好在这些人很快解开了她的疑惑：“听说那女的是个扫把星，原来在乡下的时候，她爸爸就很倒霉，一直在被辞退边缘游走的那种。她昨天去甄家，还得罪了甄家的一个大客户！”
　　“何止啊，你没看静静今天在群里发的消息？他们家一家三口昨天晚上都特别倒霉，静静爸爸睡前上楼梯脚滑了一下，滚下来摔了个骨裂，她妈妈做噩梦还梦游，拿着枕头差点把静静闷死，静静吓得不轻，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撞伤了手才没来练习的。”
　　众人顿时哗然：“这也太可怕了……”
　　“那女的别真是个扫把星吧？我最近听说有家寺庙挺灵验的，你们让甄静去拜拜？”一个男生说，“对了，俊杰。你家最近不是也挺倒霉的，要不要也去试试？”
　　被他提到的男生皱了皱眉头，“啧”一声：“你有病？1202年了，还搞封建迷信，信不信我反手一个举报！”
　　郝芷发现这个男生在这群人里还算威信挺高的样子，走路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不自觉围着他，见他不耐烦起来，也都闭嘴不再提起甄静家里的事情，换了别的话题。
　　出了校门，几个人各自道别，上了自家的豪车离开。
　　先前说话的男生临走前拍了下王俊杰的肩膀，说：“我说真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要是没事，就当是普通景点去看看也行。”
　　王俊杰一下就把他的手给拍开了：“滚滚滚！”
　　男生讪讪地笑了两声，见他实在不想去，只好转移话题：“你家今天来接你的车又坏了？要不要跟我一起，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王俊杰顿了顿，脸色有些松动，但不知道想起什么，最后还是烦躁的摆摆手：“算了，不用。我爸待会要过来，我坐他车回去。”
　　男生这才跟他告辞，上了自家来接人的车。
　　王俊杰看着所有人都上车离开，很快就只剩下他自己，脸色有些毛躁。
　　说实话，他也觉得自己家最近半年有些过分倒霉了。先是他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搬出去住，搞得他以为爸妈吵架要离婚了，又或者是他爸人到中年，到底还是没管住下半身，在外面养了小三。他气不过老妈受欺负，还差点打了他爸一顿，结果被他妈拦下来，才发现根本没有他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事情到这还没什么，顶多算是场家庭伦理闹剧，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有些诡异了。
　　近半年的时间，几乎每天，来接他的车子都会坏。出发前司机都会检查车况，可是无论新车还是旧车，只要出门接上他，要么爆胎要么抛锚，更离谱的是干脆刹车失灵，好几次都险些让他命丧当场。
　　从那以后他爸妈就再也不敢让他坐家里的车上下学了，最开始是让他蹭同学的车回去，可头一天还好，他安稳回家，第二天就会被告知他前一天坐的车坏了，情况跟他家的车一毛一样，爆胎、抛锚、刹车失灵，仿佛有人针对他一样。
　　这种事情多了，身边朋友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为了不被当成扫把星，也免得朋友们被家长怀疑骗钱出去浪，王俊杰只好改成自己打车。
　　可打车也没有用，他一下车，对方的车照样坏。
　　这种日子他连续过了半年，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每次打完车都会给司机发几千块的打赏，用来修车。
　　不过大部分的时间还是自己骑车上下学，毕竟一天来回光车费就上万，什么家庭也经不起他这么造。
　　好在他自己是骑行爱好者，每天骑车上下学也不显得奇怪。
　　刚才他接到老爸打来的电话，说正好要到附近办事情，让他在校门口等一下，到时候一起回家。
　　总算是能坐车回家了。
　　所有人都上车离开，王俊杰转身准备去车棚取车，这才注意到身后还有个女孩儿。看见郝芷的一瞬间，他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惊艳。
　　郝芷是那种不用看脸都觉得好看的女生，身段高挑、曲线玲珑，一头秀发乌黑亮丽，将本就白净的皮肤衬得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映入眼帘的一瞬间，就足够惊艳所有人。
　　关键是她长得还好，柳叶弯眉、琼鼻小巧，嘴唇不点而朱。最令人记忆深刻的是她的一双瞳仁，漆黑如墨，任何一点光线照在上面，都像是被清澈的湖泊吞没，然后才慢慢晕出光亮来，年纪轻轻竟然就有种让人心灵沉静通透的魔力。
　　这种美女一般只出现在荧屏上，经过后期的精心雕琢才能达到，突然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就算王俊杰见惯了美女，也忍不住心头一跳。
　　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女孩儿……看着有些面熟。
　　瞧见郝芷身上穿着的并非本校校服，王俊杰灵光一闪，“……你是甄静家的养女？”
　　“……”郝芷皱眉看他一眼，“我不是。”
　　但否认也没有用。开学前两周是转学生办手续的时间，而海图国际的招生群体十分稳定，即使是学习成绩特别优秀的特招生，也在高一就会被招入学，转校生两三年都不一定能有一个。
　　眼前这个女孩儿肯定就是朋友们口中的甄家养女没错。
　　她竟然还真的找到门路转学进来了？
　　刚才听见朋友们说了不少郝芷的坏话，王俊杰本能的对她没什么好感，短暂的惊艳过后，眉眼很快压了下来，嫌恶的看了郝芷一眼，倒是也没说什么，扭头就走。
　　郝芷知道这人什么意思，也懒得搭理。
　　她来这所学校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赚钱来的，至于这些人喜不喜欢她，都跟她没关系。虽然这人眉眼间都透露着倒霉的气息，但郝芷又不是做慈善的，不至于随便逮着个路人就给人家算命。
　　遇到事情需要求助了，总会乖乖把钱送上来的。
　　就好比眼前的这个。
　　郝芷走到郝爸爸租的车旁边，却没立即上车，而是抬眸看向道路尽头。下一秒，一辆私家车出现在视野中，并在她的注视下，一路风驰电掣冲到跟前，“吱——”的急刹车。
　　下车的王新荣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站在车旁的郝芷，激动得眼睛都亮了，按照约定付了司机三倍车费，便一个箭步冲到郝芷跟前，不顾身旁人惊讶的眼神，结结实实鞠了个躬：“大师，之前多有得罪！”
　　郝芷仍然是他们先前遇见时的装扮，白色T恤、阔腿牛仔裤，搭配一双纯白板鞋，学生气的打扮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加年轻，可王新荣现在一点也不觉得这么个女娃娃不靠谱了。
　　这可是救他命的神仙！
　　果然大隐隐于市，真正的大师往往就是身边看起来最普通的一些人！
　　虽然郝芷这长相一点也不普通就是了。
　　想到自己先前死里逃生的经历，王新荣把脑袋压得更低了，满满都是感激：“多谢大师救我一名，先前怠慢了，还请大师随我移步寒舍，让我有机会招待一二，略作回报。”
　　郝爸爸在车里看得都惊呆了，几个小时没见，这客户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怎么上来就给他女儿鞠躬道谢？
　　连忙下车将人扶起，诚惶诚恐地说道：“王先生，您一个长辈，怎么好给小辈鞠躬的？这不是折煞我家女儿了？快起来快起来……”
　　郝芷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坦然承下王新荣的感谢，挑眉道：“驱鬼可是要另算钱的。”
　　“……”
　　郝爸爸瞪大了眼睛，“小芷你说什么呢？什么驱鬼？怎么还跟你王叔叔开玩笑？”
　　王新荣却是抹了把汗，忙道：“不不，话不能这么说……大师肯赏脸寒舍，是王某的荣幸，礼数上必定是不敢再怠慢大师的。”
　　就是钱管够的意思。
　　郝芷满意颔首：“走吧，上车。你家地址报一下。”
　　王新荣脸色一喜，赶紧自告奋勇坐进驾驶座，当了回司机。
　　两个人都没理会大惊小怪的郝爸爸，自顾自达成了合作，郝爸爸一头雾水上了车，还在小声跟郝芷说：“你这样太没礼貌了，要叫王叔叔……”
　　等到车子开出去，王新荣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掉了，但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到郝爸爸这句，连忙说：“不用不用！大师叫我小王就行！”
　　后视镜里，王俊杰刚取了自行车出来，就瞧见自家老爸跟郝芷上了车，来不及迷惑自家老爸怎么会跟甄家养女扯上关系，赶忙骑车追上来，一边追一边大喊：“爸！爸你等等我！爸？！”
　　什么鬼……他爸不是来接他的吗？！


第7章 得加钱。
　　王俊杰最终还是坐上了车。
　　多亏王夫人打电话过来，问王新荣接到儿子没有，王新荣才猛然想起自己似乎说过要顺路去接儿子，本以为还得掉头回学校去，往后视镜里一看，才发现一直跟在车后，脸色煞白，几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自家亲儿子。
　　赶紧停车让儿子上来，重新启程回家。
　　王俊杰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看了好几眼后座上的郝家父女二人，忍不住小声问王新荣：“爸，你说的办事就是这个？没事接两个陌生人到家里吃饭干什么？”
　　王新荣脸色一紧，赶紧示意他闭嘴：“你个小孩子懂什么？这是我请来的大师！能帮咱家解决问题的！你别瞎说话，得罪了大师你担待不起！”
　　“……”
　　王俊杰以为他说的是郝爸爸，可无论他怎么看，后座上抱着背包一脸紧张的男人都不像是印象中那种能掐会算的高人。
　　老爸别是上当受骗了吧？
　　殊不知郝爸爸也只是个被捎带的。莫名其妙被客户邀请到家里吃饭，平时也就算了，关键是他刚挖出祖上留下的金砖，还没来得及放回家里呀！
　　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还想着卖了金砖可以靠自己继续供女儿上学的，要是因为没及时回家弄丢了，他要心疼死！
　　怀里揣着好几斤重的黄金，郝爸爸坐立难安，忍不住问郝芷：“小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王先生怎么突然邀请咱们去他家吃饭？”
　　谁知道郝芷一抬下巴，说：“这你得问他，遇上了什么事情需要请我们吃饭。”
　　前座的王新荣立即坐直了身体，从后视镜里望向郝芷的眼神充满了敬畏，赔笑道：“怪我，一时情急，都忘记跟大师说明情况了。”
　　当即讲起了事情经过。
　　说实在的，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经历诡异事件了。半年多以前，他就开始频频做噩梦，每次梦到的内容差不多，都是有鬼怪要害自己，不过最后都能险险逃脱。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工作压力太大导致的，毕竟伴随着噩梦的，还有越发沉重的脑袋，和被压得酸痛不已的脖颈，他觉得应该是坐姿不对压迫到了神经，才会噩梦不断，于是拉着老婆一起开始按摩、健身，矫正体态。
　　谁知道这些努力一点作用都没有，他的脑袋还是越来越重，噩梦也越发频繁，到后来甚至大白天的都能出现幻觉，像郝爸爸他们中介公司被投诉过的那些问题，什么电脑自动开机播放恐怖片、水龙头冒血水、家养动植物无故死亡……这些事情他全都遇到过。
　　最无语的是他仿佛变成了一个扫把星，走到哪倒霉到哪，有一次他去公司的工程施工地考察，原本已经十分牢固的工程，硬是忽然断了一根起重绳索，上百公斤的钢筋凭空砸下，要不是他正好拿了颗糖去逗工人家的孩子，估计就得命丧当场。
　　虽然人没事，但工程质量受到了质疑，后来换设备什么的，也花费了他不少金钱和时间。
　　类似的经历还有很多，王新荣一直觉得是自己走背运，直到事情发展到后来，情况越发严重，不光是他，连他的老婆孩子都出现了类似的幻觉，就连倒霉起来也凶险万分，分分钟就丢掉小命的那种。
　　王新荣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好在他后来发现，自己只要出差，倒霉的情况就能减轻，虽然脖子仍旧酸痛难当，但为了家人的安全，他还是开始了有家不能回，四处租房度日的生活。
　　“……只是没想到我倒霉起来这么严重，不光是家人，在一个地方住一段时间，居然还能影响到后来的租客。”说起这个，王新荣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郝先生是您的父亲，要是早知道的话，我说什么也不敢连累他……”
　　郝爸爸听他说完全部，啧啧称奇，闻言顿时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说什么连累，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不过您最近换房子的频率，好像越来越高了？”
　　王新荣脸色无奈起来，点头：“那是因为我发现能安稳睡觉的日子越来越短了，原本可能住一个半月才会开始做噩梦，但最近这套房子才租了十几天，我又开始做噩梦了。要不是遇到大师，我办完事情回去，肯定还得麻烦郝先生帮我找新房子。”
　　说罢又讲起自己今天跟郝芷他们分开之后，遇到鬼车的事情。
　　“如果不是郝芷大师给我的那张符咒，恐怕我现在已经……”王新荣顿了顿，叹了口气。
　　想到这大半年经历的各种状况，他现在也明白过来，自己多半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而他居然还大大咧咧到处乱晃，今天还自己开车独自前往商务酒会，差点就命丧途中。此刻王新荣开着车都忍不住觉得脊背发凉，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不见的地方注视自己。
　　他忍不住朝郝芷看去，这个过分漂亮的女孩儿此刻在他眼里，与救命稻草无异。
　　“大师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大师有什么吩咐，尽管跟我提，只要我能力范围内能办到的，绝不推辞！”说罢想起郝芷似乎是去儿子的学校办转学手续的，又转向王俊杰：“俊杰，以后在学校里，你可得多照顾大师！”
　　王俊杰这才意识到老爸说的大师居然是郝芷。
　　什么玩意儿？郝芷会算命？
　　骗鬼呢！
　　他老爸果然是被骗了！
　　原本从甄静那里听说郝芷的种种行径，他就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感，现在见他居然骗到自己父亲头上，更是火冒三丈，心想甄静说的没错，这个郝芷果然是个谎话连篇的女人！
　　看着上当受骗还一脸感激不尽的老爸，王俊杰有些不忍直视，突然想起什么：“爸，你今天不是有个酒会要去吗？还请了季家的当家，这会儿还不过去，真的没关系？”
　　“不去了不去了。”王新荣这会儿哪有什么心情管什么季家，一颗心全挂在了郝芷身上，到地方下车，殷勤地绕到后座替郝芷开车门，“大师，快请！”
　　“……”王俊杰忍不住扶额，他爸平时挺聪明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郝芷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
　　到家里，王夫人早就从丈夫口中听说了事情经过，一点也不敢对这位过分年轻的女大师有丝毫怠慢，感激万分的将郝爸爸和郝芷让到屋里，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说：“事情我都听当家的说过了，多谢大师救我丈夫。我们家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把王俊杰气得不行。
　　他爸妈都是怎么了！郝芷这个模样哪里像是个会算命捉鬼的大师？怎么一个个都对她深信不疑的？
　　王家的佣人都被提前支走了，王新荣陪着夫人去厨房端菜，王俊杰终于逮到机会，恶狠狠地瞪着郝芷：“我才不信你是什么大师。我们家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否则……”
　　谁知道郝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挑眉问：“你谁？”
　　“……”
　　真不是郝芷挑事，她不太记得文中有这号人，之前听那群学生聊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原文里有个姓王的倒霉鬼，估计是在剧情还没正式开始的时候，就倒霉死掉了。
　　王俊杰咬牙道：“我是这家的儿子！王俊杰！”
　　“哦。”郝芷毫不在意，顿了顿，“这事儿你做不了主，一边待着去。”
　　王俊杰直接气炸。
　　郝爸爸见客户家的儿子脸色不好看，慌得不行，连忙打圆场道：“哎呀，小芷你怎么这么跟俊杰说话？你们以后还要做同学，要好好相处呀！”
　　王俊杰心说谁要跟这个小骗子做同学？
　　正想再怼郝芷两句，王新荣和王夫人端着菜出来，他不好当面驳爸妈的面子，只好把话都憋了回去。
　　气得胃疼。
　　王新荣全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热情招呼道：“大师，这是内人做的一些家常小菜，您尝尝？”
　　郝芷却并不是来吃饭的。
　　从进门开始，她便感觉到王家的气场与外面不同，充斥着说不出的阴森凉意，四处环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王新荣脸上。
　　“你还记得，脖子出现酸疼症状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郝芷说，“比如收到别人送来的古董字画，或者捡到小额钱财之类的。”
　　“没有啊。我就是个俗人，不喜欢那些个附庸风雅的东西。”想到自己过去半年的悲惨事迹，王新荣愁眉苦脸的回忆起来，“捡钱倒是经常捡。我这个人穷怕了，看不得钱丢在地上，大额小额的都有捡到过……您指的是哪种？”
　　郝芷继续问：“有没有捡到过夹带东西的钱？数额一般不大，最多不超过20块。”
　　这么一说，王新荣很快就想起来：“啊，有的！不过不是捡钱，是有个人突然叫住我，说我丢了十块钱，然后把钱递给我了。我当时也没多想，后来发现我那天根本没带钱包，以为他给错了，想还回去，可是一抬头，对方就不见了。”
　　他当时还想呢，这人怎么都不确认一下到底是谁丢的钱就跑了，不过白捡十块钱，也不是什么大数目，他就没考虑太多，直接塞进口袋带回来了。
　　后来买水的时候，他打开那十块钱，才发现里头还包着个奇怪的东西。
　　他话音落地，就发现郝芷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不禁心头一跳：“怎、怎么了？”
　　郝芷沉声道：“那东西在哪？你不会丢了吧？”
　　王新荣顿时意识到什么，连忙起身，边回忆边从一个柜子里翻找出个东西，递给郝芷：“在这里！我当时觉得这东西还挺精致的，想着会不会是什么古董之类的，想拿去鉴定来着，结果就开始倒霉，一直没想起来……”
　　他拿出来的东西是个小巧的玉牌子，上面布满了灰白色的污垢，跟那种从海里打捞上来的古董很像，但牌子上的图案却十分诡异，普通人盯着看两秒，就会有脊背发凉的感觉。
　　郝芷瞧着手中的东西，脸色更加沉凝了。
　　王新荣瞧着她这模样，冷汗唰地就下来了，磕磕巴巴道：“大、大师，这是什么东西？很难解决吗？”
　　“这是请替，确实很难解决。”郝芷抬头看他，表情十分严肃，“得加钱。”
　　“……”


第8章 让它找佛祖借命去！
　　“请替”通俗一点说，就是找替死鬼。
　　玄学圈一些下九流的道士专门接这种活计，通过各种媒介，将委托人的霉运转嫁到其他人身上，以此化解委托者的厄难。这种方法通常都是以无辜者的气运为代价，使得委托者暂时避过祸事，治标不治本，只是把问题转移到了别人身上，因此被玄学圈主流所不齿。
　　请替的媒介有很多，最常见的就是珠宝钱财，视达成请替的条件从简到难，转嫁的祸事严重程度也有所不同，最恐怖的甚至能够转移杀身之祸。
　　像王新荣遇到的这种，由某个人亲自交到他手上完成交接，媒介还十分讲究的使用了这种带着邪性的古玉的请替，多半就是后者。
　　“你遇到的那些事情，就是收了这个请替，周围的缚地灵感觉有机可乘，就频频来骚扰你。像先前做的噩梦、差点被钢筋砸到之类，都是它们的手笔。多亏你平时与人为善，没做过什么恶事，住宅附近也比较干净，没什么凶恶的厉鬼潜伏，才能屡次躲过。”郝芷顿了顿，“最近出事频繁，多半是因为你租房旁边横死鬼比较多，加上那些跟随你过去的游魂作祟。”
　　还有句话郝芷没说，那就是他们和王新荣在路上遇见时，正好从汀阳河那边过来。
　　挖金砖的时候，她就发现汀阳河附近的风水不太正常，十几年来那么多开发商想要开发这块地，都因为各种原因搁浅，金砖埋在这样的地方长达几十年，上面难免会附带一些不好的东西。
　　兴许就是因为他们带着金砖，跟王新荣有了接触，两相影响之下，才加重了王新荣身上请替的效果，吸引来害人性命的厉鬼。
　　王新荣一家却并不知道这些，听完郝芷对请替的解释，都是脸色大变。
　　“啊？怎么会这样？”王新荣又是害怕又是懊恼，“早知道我就应该把这东西丢掉，本来想着这东西看起来有点年份，还以为自己见到了便宜……哎！都怪我！”
　　说实话王新荣并不缺钱，白手起家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很大程度上已经摆脱了小康的水平，但年轻时的赤贫到底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以至于到现在，他还改不了贪小便宜的毛病。别的不说，路上看到值钱的东西，他总是忍不住偷偷捡起来，据为己有。
　　现在他书房抽屉里还有好多看起来很精致，实际什么用都没有的垃圾。
　　谁曾想自己的习惯差点给自己和家人招来杀身之祸。
　　王新荣悔不当初，以为自己当时丢掉那块玉牌就能免去后边的祸事了，谁知道郝芷却摇摇头：“请替从你接下的瞬间就开始生效，丢了媒介并没有任何用处。如果没有人替你解除联系，就只能等你死了，请替才算结束。”
　　王家人一听，更加惶恐了。
　　王夫人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骂自己的丈夫：“都说了让你别乱捡别人的东西，你就是不听！现在遭报应了吧？要不是大师……要不是大师在，你可让我们娘俩怎么活啊……”
　　王俊杰听了郝芷的话也是十分心惊，但他实在无法相信甄静口中谎话连篇的家伙，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忍不住嘀咕：“真的假的？就这么一个小玩意，放在家里就能害死人？”
　　话音刚落就被爹妈怼了：“你闭嘴！”
　　“……”王俊杰不说话了。
　　王新荣看着郝芷手中那块小玉牌，只觉得汗毛倒竖，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瞧，一脸担忧地问：“那、那我们该怎么办？现在去抓一只黑狗来吗？”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先前倒霉的时候，王新荣就想过自己是不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稍微了解了一下玄学方面的影视剧作品，知道黑狗血、糯米这类东西都有驱邪的效果。
　　“……”郝芷顿了顿，“那倒不用。”
　　要说王新荣身上这个请替确实比较麻烦，主要是级别很高，达成转嫁的条件严格，想要彻底摆脱它就更加不容易。如果换了普通道士过来，斋戒、沐浴、上香、作法，这些步骤一个都少不了，期间为了防止被外人的气运干扰，还得去寺庙住上一段时间，日日香火不断。
　　香火倒好说，王新荣现在压根不差钱，可这整个流程下来，少说也得一两个月，他那公司两个月没人管理，岂不是乱了套？
　　郝芷仔细端详王新荣，神情莫测。
　　王新荣紧张的跟她对视片刻，就见郝芷忽然抬手，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脖子上！
　　“啊！”
　　王新荣痛呼出声，众人都吓了一跳，郝爸爸忙道：“小芷你怎么突然打人啊！快跟王先生道歉……王先生你没事吧？”
　　王俊杰本来想骂人了，被郝爸爸这么一抢白，倒是不好说什么，只是恼火的盯着郝芷。
　　这一看却愣住了。
　　郝芷一只手还搭在王新荣的后颈，脸色已经不复之前的散漫，神色严肃，白净的脸上竟然仿佛有淡淡的光芒笼罩，显得整个人仙风道骨，倒是有了几分高人的气质。
　　她沉声道：“退后。”
　　这两个字掷地有声，说不出的威严，在场众人都是一愣，下意识照着她的话做，往后退了两步。
　　只见郝芷抬手一抓，竟然直接从王新荣脖子后面扯出了一道黑影！
　　黑影形状诡异，除了一张脸上长着三个大洞，形似口鼻之外，浑身上下再没有一处像人，刚一离开王新荣的身体，便凄厉地尖叫起来。与此同时，四周温度骤降，恐怖惊悚的气息笼罩了整个客厅。
　　王新荣只感觉脖子上忽然一轻，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瞧见郝芷手上抓着的鬼影，当场肝胆俱裂，“鬼……真的有鬼……”
　　说完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王俊杰大着胆子冲上来，把自家亲爹拖到角落，王夫人接住丈夫，抱着他的脑袋，心疼不已，同时惊惧地望着郝芷这边：“这……这是什么东西？！”
　　“请替。”郝芷淡淡的解释了一句，朝郝爸爸伸手：“背包给我。”
　　“啊？哦！背包！”郝爸爸终于从惊吓中反应过来，赶紧去拿了背包递给郝芷，看看自家女儿瘦弱的身体，跟那凶恶的黑影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忍不住担忧道：“小芷你千万小心点，别伤着自己……”
　　郝芷愣了下，庄严的小脸上出现了片刻的错愕，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孤家寡人，心头一暖，抿唇点了点头：“知道了。”
　　话音落下，大概是不甘被人这么无视，郝芷手中的黑影忽然停下嚎叫，猛地向郝芷扑去！
　　“小芷！”
　　“郝芷！”
　　“大师！”
　　众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下一秒，郝爸爸就见自家弱不禁风的宝贝女儿脸色一凝，抬手快准狠的抓住黑影的脖子，拿着背包“哐哐”一顿猛砸，紧接着反手往地上用力一掼，抬脚就踹！
　　黑影嘴巴还大张着，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凶恶可怖的模样，倒像是被打蒙了，目瞪口呆的躺倒在地，被迫承受雨点般落下的拳脚。
　　鬼魂状态挨打，本来也没有什么，一般人的肉身对鬼怪根本产生不了任何威胁，古怪的是这个女孩的拳头打在它身上，竟然仿佛符咒打在魂魄上一样，拳拳到肉，黑影茫然了一瞬，便感受到了无法忍受的剧痛，再次嚎叫着挣扎起来，浑身黑雾涌动，试图攻击郝芷。
　　郝芷却并不理会它的反击，抬脚对准黑影的脑袋就是一踹：“闭嘴！吵死了！”
　　“……”
　　见黑影被打得毫无反手之力，众人齐齐懵了一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害怕还是什么，呆呆地看着房间中央的一人一鬼，恐怖的气氛消失的无影无踪。
　　郝芷几下就将黑影收拾得服服帖帖，等到黑影终于意识到自己跟郝芷的实力差距，万念俱灰的放弃抵抗之后，她才站起身，随手从背包中掏出一张黄纸。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捏住黄纸两头一抖落，黄纸就变成了细长的绳索，自动在黑影身上绕了几绕，捆绑严实之后，郝芷伸手一捞，绳索又变回了符纸，只是团成了一个纸球，中央还隐隐有黑雾溢出。
　　这场战斗结束的凶残又迅猛，好一会儿，屋内众人才反应过来，都面带震惊地看着郝芷。尤其是王俊杰，想起甄静对郝芷“一无是处、谎话连篇”的评价，和自己先前对郝芷的态度，再对照眼前的情况，脸色复杂到了极点。
　　这真的是甄家养女？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这时王新荣幽幽转醒，略显茫然地看了看空旷的客厅，战战兢兢地问：“大、大师，那只鬼已经解决了？不会再回来了吧？”
　　郝芷脸色不太好看，闻言只是摇头：“还没。”
　　捉鬼当然不是抓起来就算完，原本收了鬼之后直接丢进她自己制作的法器里，就能自动超度，现在却因为手里资金有限，只能先用符咒捆起来，等到空闲的时候再进行超度。
　　实在太不方便了。
　　她必须得赶紧赚钱买材料去。
　　王家人瞧着她的脸色，却误会了，心想一个请替都这么恐怖了，郝芷脸色这么难看，该不会还有吧？
　　王新荣想着就瞧见了桌上那枚玉牌子，灵光一闪：“大师，这东西是不是也得处理掉？”
　　郝芷这才想起来这个不太寻常的媒介。
　　这枚古玉上面带着邪性，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丢出去怕再被坏道士捡走做成请替，可要留在这里，王家人肯定是不敢。
　　郝芷想了一会儿，说：“拿到寺庙去吧。”
　　“啊？”王新荣愣了下，望向玉牌的眼神更加恐怖。
　　这东西难道比刚才的黑影还要难缠，连郝大师都没有把握解决，要请寺庙里的大能帮忙？
　　就听郝芷说道：“让它找佛祖借命去！”
　　众人：“…………”


第9章 《人畜无害》
　　不管怎么说，问题终究是解决了。
　　王新荣和夫人高兴坏了，王俊杰则是满脸的一言难尽。他至今仍然觉得不敢相信，朋友们口中又当又立的甄家养女，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徒手捉鬼的算命大师？
　　可郝芷刚才从自家老爸脖子后边抓出一团鬼影，并且打得对方毫无反手之力的事情，是他亲眼所见的。鬼影出来时房间里骤降的温度，还有呼啸的阴风，他都真切的感受过，绝对不是什么障眼法能做出来的效果。
　　一定是他弄错了。
　　只是长得像，刚好又是转学生而已，又没硬性规定说一个学期只能有一个转学生，郝芷应该不是甄静说的那个养女……吧？
　　为了搞明白这件事情，他特地找人打听，今年转学进来的学生除了甄家养女还有谁。
　　另一边，经历了如此凶险的捉鬼现场，原本就是不怎么坚定的唯物主义，王新荣现在干脆彻底变成了郝芷的死忠粉，正在热情邀请郝芷给自己家看风水：“您看这花，放的位置对不对？要不要改一下？放在家里哪个角落比较好？可以招财么？”
　　“……”郝芷还真看了两眼，说：“没什么可改的，都差不多。”
　　这倒是实话。
　　风水师的作用大多体现在选址的时候，而一旦陵墓或者房屋落成，要想再改的话，小改动基本没有什么作用，必须得大刀阔斧的改动，劳神伤财不说，对屋主气运的改变也十分有限。
　　以前家家户户都是独门独户的院子，改起来倒还方便，现在人大多都住在高楼大厦里，连装修都是开发商直接弄好再交房，有时候封个阳台都要被物业驳回，想做什么大改动，几乎不可能。
　　要真能改的话，郝芷说什么也要把这份钱给挣了。
　　早日把法器的材料钱攒够，她才能挣更多的钱呀！
　　谁知道她这番拒绝，却被当成了高风亮节，王新荣一时间更加叹服，赶紧让夫人多封了一个红包给郝芷，当做感谢。
　　这回就算是王俊杰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
　　他原本还当郝芷是来骗钱的呢，谁知道郝芷居然真的从他父亲身上抓出了那什么请替，现在听她这么一拒绝，王俊杰更觉得啪啪打脸。
　　地上要是能有个洞，他就直接钻进去了，还哪儿敢乱说话？
　　郝芷倒是没想到还能有这意外之财，收下红包掂量掂量厚度，脸色明显好看不少，想着自己白拿这么多钱不太合适，干脆多指点王新荣两句，便说：“你写个字，我给你测一测。”
　　王新荣心说他现在摆脱了死亡威胁，家里也没什么风水可以改，还有什么可挂念的？
　　刚这么想完就想起晚上商务酒会，自己作为组局者却缺席的事情，脸色一变，想了想，写下一个“非”字。工作上的事情，也不好透露太多，他只能含糊地问：“我心中所期望的事情，还能不能成？”
　　郝芷看他一眼，很快答道：“这事已经成了。而且将来，你能得到不少好处。”
　　“真的？”王新荣又惊又喜，却还是有些不放心，“何以见得？”
　　郝芷便指着他写的字说：“非字为韭菜带芽，自春至秋不绝，所以说好处颇多。非字又在‘纤’的古字‘纖’的中间，正中内心，就是说你想的事情已经成了。”
　　就这样？
　　王新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谁知道郝芷父女俩离开后，就接到朋友打来的电话，跟他说季家那位晚上也没露面。
　　“不过那位的助理倒是说了，晚上没来觉得有点抱歉，作为补偿，下次你们俩单独吃顿饭，地点时间你定。”朋友顿了顿，“啧……季家那位是什么性子？浪费时间的事情半点也不会做的，他能这么说，你那事儿八成……不，绝对能成！”
　　王新荣喜出望外，当即嘱咐自己儿子：“在学校一定要多多跟大师接触，听大师的话，保护好大师，不能让她有一丁点不开心，不然你未来半年都别想有零花钱了！知道吗？”
　　王俊杰：“……”
　　关他什么事呀！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开学后就要跟郝芷成为同班同学，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心烦，甚至还有一点点微不可察的期待？
　　真是见了鬼了！
　　*
　　从王家告辞，已经是晚上了。
　　郝芷和郝爸爸顺路去接郝妈妈下班，路上郝爸爸看了郝芷好几眼，都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郝芷问他怎么了，他才吞吞吐吐地开口：“你这些……本事，都是什么时候学来的？”
　　早就知道会有被问起的一天，郝芷原本打算直接告诉郝家夫妇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郝芷，但经历了这两天的相处，真正到这个时候，她还是犹豫了一下，含糊道：“从小就会，后来看了几本书，就学会了。”
　　这也不算说谎。
　　她体质特殊，从小就有阴阳眼，能看见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后来被道士捡走，道观里也没有什么适合小孩子的读物，道士便把捉鬼画符之类的启蒙书籍给她看，没成想她天赋异禀，看着看着就学会了，后来道行甚至还超过了领养她的道士。
　　郝爸爸想得简单，以为她就是跟平常看到的电视剧一样，能看见鬼，再看了诸如《易经》之类的课外读物，自然而然学会的，闻言便也不再追问。
　　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他满心牵挂着早点把金砖带回家，已经心力交瘁，没有心思再去细想了。
　　两人接到郝妈妈，一起回到家里，对门邻居正好出门，跟他们说白天有人来找过他们。
　　“长得流里流气，看起来不像好人嘞……你们是不是惹到什么人啦？”
　　郝家夫妇一头雾水，郝芷却大概知道这些人会是谁派来的——除了甄静之外，还能有谁？
　　如果按照原书的剧情走，她这会儿已经住进了甄家，甄静全部心思都放在如何把她赶出甄家这件事情上，自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搭理郝家夫妇。可郝芷一过来，就跟甄家划清了界限，反倒把甄静的目光全都带到了郝家身上。
　　说起来也是神奇，明明郝家夫妇憨厚老实又善良，怎么生出来这么个心狠手辣的闺女，连亲生爹妈都要害？
　　甄家夫妇顶多称得上是冷漠无情，这个甄静就是真的恶毒了。
　　郝家夫妇还在担忧是不是自家挖出金砖的事情被人知道了，盘算着换房子，免得连累邻居，又想到郝芷一个人在家不安全，商量着谁明天上班比较空闲，可以带着郝芷一块儿去。
　　郝芷可不想被当成拖油瓶一样带来带去，金砖都没处理干净，从王家带回来的请替也没超度，她还得去买点做法事需要的材料，忙着呢，哪儿有时间到处乱晃？
　　连忙拒绝了郝家夫妇的好意：“不用担心，那些人是我朋友。”
　　“啊？”郝家夫妇都愣了，对视一眼，“真的吗？小芷你……什么时候认识这种朋友了？”
　　郝芷人畜无害地笑笑：“他们只是看起来凶，其实人挺好的。”
　　”……是吗？”
　　郝家夫妇将信将疑，好在原主平时足够乖巧，给他们的印象就是那种绝对不会说谎的好孩子，听郝芷都这么说了，便放下心来。
　　次日上午，郝家夫妇照常出门上班，没过多久，郝家的门铃就被人摁响，同时还有粗鲁的叫骂声：“开门！我知道里面有人，别他妈躲在里面不出声！”
　　正是邻居口中那几个混混。
　　有了前一天扑空的教训，这群人特地安插了眼线在附近，知道这家人夫妻俩已经出门，只留了一个没成年的女儿在家，此时叫起门来格外有底气，见没人回应，领头的黄毛干脆开始踹门。
　　楼上楼下的邻居听见这个动静，都不敢出来查看，只有对门的邻居打开门喊了一声：“你们干嘛的？这是私人住宅，再吵我报警了啊！”
　　黄毛瞥了邻居一眼，“关你屁事？再啰嗦连你一起打！”
　　“你！”
　　邻居还要再说话，却见对面的大门打开了，郝芷提着毛笔正在手中的黄纸上写写画画，开门出来看都不看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朝对门邻居笑笑，说：“阿姨，他们来找我的，不好意思吵到您了。”
　　说完才转向混混们：“有事进去说。”
　　几个人看到郝芷的第一眼就被惊艳到了，见这小美人居然还打开门让他们进屋去，眼睛里纷纷冒出绿光，口水止不住的分泌。
　　这时领头的黄毛低咳一声：“看看看……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其他几个混混顿时回过神来，意识到黄毛是什么意思，心里都有点不服气。黄毛却并不在乎他们的想法，让走在最后的混混顺手关门，一转头，瞧着郝芷白到发光的皮肤，搓着手嘿嘿嘿地凑了上去：“小美人……”
　　郝芷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拳头缓缓攥紧。
　　……
　　五分钟后，郝芷带着几个鼻青脸肿的混混，敲开了对面邻居家的门。
　　郝芷客气道：“不好意思，昨天就是他们几个吓到您了吧？这都是我朋友，我今天特地带他们来跟您道歉的。是吧？”
　　最后一句问的是身后的几人，几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听到这么轻柔的一句问话，居然浑身一抖，纷纷点头如捣蒜：“对对！打扰您了，非常抱歉！”
　　邻居连忙表示没关系，只是瞧见他们脸上的淤青时，迟疑了一下，“这是……”
　　郝芷脚下一转，挡住邻居的视线，仍旧笑得人畜无害：“摔得。”
　　邻居：“……哦。”


第10章 他不会晕血吧？
　　王俊杰很快就收到了回信。
　　他一个朋友的父亲就在海图国际任职，帮他问了下学期的转学生情况，说：“还真有两个转学生，平时一个都没有的，今年有点神奇啊！不过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也想替甄静出气？”
　　“替甄静出气？”王俊杰挑眉。
　　“你还不知道？”朋友说，“咱们社团不是好多人喜欢甄静，听她说被养女欺负了，都生气得很，等着那个养女转学过来，好好教训她一顿呢。不过别说他们，就这种不要脸的玩意，敢把盘算打到正主头上来，遇见我的话可不止俩耳刮子的事儿。”
　　“……”不知道为什么，王俊杰原本也挺讨厌甄家养女的，可是听说有人等着要教训她，还是忍不住心跳漏了一拍。
　　江荣轩看他表情不对，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王俊杰摇摇头，把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丢开，撇撇嘴道：“甄静有未婚夫的，他们不知道？”
　　江荣轩嘿嘿的笑起来，“那不是还没结婚么？你也知道，他们在家都是不怎么受重视的……”
　　这就牵扯到商业联姻的事情了。
　　外人看他们富二代，都觉得生活滋润没有烦恼，谁又知道，像他们这么大的年纪，不论男女，找对象的时候都开始带上了目的性，家世背景代替所有喜好，成为了他们判断一个人是否值得交往的最大凭据。
　　王俊杰以前也觉得这种想法挺正常，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听这种话就觉得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来气似的，摆摆手打断江荣轩的话：“好了，别说这些。”
　　江荣轩看他今天确实不太高兴，赶忙打住，片刻后转移话题道：“对了，最近有个凶宅探险特别火，我刚好预定了位置，你要不要一起去？”
　　“凶宅？有多凶？”王俊杰还真被挑起了兴致。
　　最近富二代圈子里莫名流行起了探险类的活动，极限运动大多都需要很大的场地，一来一回太费时间精力，危险系数也高，逐渐被富二代们抛弃，而凶宅、鬼屋之类的探险就成为了新宠。
　　市面上比较火爆的鬼屋，大多都被人探烂了，富二代们追求新鲜感，都开始开发新的探险地点，比如江荣轩提起的这个，据说就是近期比较热门的一个凶宅。
　　“这个房子可是真正死过人的！十几年前有一个很著名的灭门案，就是在这个房子里发生的，据说当时不光是房主夫妻和孩子，连他们养的狗都被凶手分尸，整个屋子地上都是血迹，血腥气重到院子里的花草都枯萎了！已经有好多人去过之后被吓得送到医院去了，这是照片，是不是看着就恐怖得很？”
　　王俊杰看了江荣轩递过来的照片，里头是一幢有些年头的小别墅，墙体都被爬山虎遮住了，整个建筑看起来阴森又恐怖，跟平时印象里的鬼屋、凶宅相差无几。
　　这种外观的所谓凶宅他看了不知道多少，反正都是人为装饰出来的，他以前从来不信鬼神，一点都不觉得可怕。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幢房子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很不舒服。
　　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
　　想到自己父亲身上的请替被抓出来的场景，王俊杰对这个凶宅的兴趣忽然就消了下去，对江荣轩说：“算了吧，真死过人的，别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江荣轩看他的眼神一下子惊恐起来，“你再说一遍？老王你不对劲啊！你平时不是最不相信这个的吗？”
　　谁知道王俊杰的下一句话更让他惊悚了：“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去，你认真的？”江荣轩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王俊杰背叛了唯物主义的阵营，这个凶宅还是十分值得一去的。
　　江荣轩以凶宅的门票很难预约，排了两个月才买到，不能浪费了为由，硬是要拉着王俊杰一起去看看。
　　王俊杰虽然不想去，但想到江荣轩自己一个人进去，万一真的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情就不妙了，便也只好跟上，同时心里暗自回忆郝芷捉鬼的一系列操作，临行前还自己照着网上的符咒图片，画了一张驱邪镇恶符。
　　这下果然安心许多了。
　　到了凶宅门口才发现，江荣轩不止约了他一个。同行的还有几个平时一起玩的朋友，以及他们带来的嫩模，全部加到一起差不多十个人，男女数量极其平衡，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江荣轩还想叫一个嫩模过来陪着王俊杰，被王俊杰拒绝了，那嫩模只好回去跟着江荣轩，跟另外一个女生一起，一左一右拉着江荣轩的衣角。
　　这凶宅果然恐怖得很，等到他们要进去的时候，上一批人刚好出来，也差不多是五男五女，其中几个女生眼妆都哭花了，脸上身上都是血浆，混合化妆品糊在脸上，看起来比鬼还恐怖。
　　男生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都是互相搀扶着出来的，其中一个仰面朝天，直接被朋友们叉上了救护车。
　　“又晕一个。”鬼屋门口的接待人似乎见惯不怪，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们准备一下，马上就可以进去了。”
　　众人愣了下，“这、这么快？不用打扫一下的吗？”
　　接待人冷冷瞥了说话的人一眼，“不用。”
　　“……”
　　其实见此情景，大家心里都有些害怕起来，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说出来罢了。
　　江荣轩尬笑两声：“看起来确实挺恐怖哈？”
　　旁边的朋友立即附和，一个嫩模娇滴滴地凑到江荣轩身上，说：“等一下你可一定要保护好人家。”
　　江荣轩的脊背一下子直了起来，底气也变足不少：“那是一定！”
　　检查过预订信息，一行人就被放了进去。
　　不知道是因为年久失修，还是运营者故意做出来的效果，别墅外围栅栏上的黑漆全都斑驳了，裂开的部分里全是铁锈，形状像是一朵朵诡异的花，在金属质地的栅栏上扎根生长，说不出的诡异。
　　从大门进去，就是一片小花园。果然跟张彬彬之前描述的一样，小花园里不管是花草树木，全都像是被什么腐蚀性的东西烧过一样，焦黄焦黄的，本该唯美的花园里死气沉沉，遍地都是腐烂的枝叶，踩上去黏糊糊的，仿佛踩在软烂的血肉上。几个女生光是走在上面，就已经脸色发白，有些摇摇欲坠了。
　　在这样破败的景象当中，爬山虎却长得格外茂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长出来的，密密麻麻的覆盖了整个房屋，连大门都被掩盖在深沉的绿色当中，要伸手拨开爬山虎的枝条，才能露出只容一个人通过的空隙。
　　好在凶宅内部并不是完全的黑暗，一盏昏黄的灯挂在走廊中间，不规则的晃动着，提供了唯一的光源。
　　只是这光源实在不稳定，时不时闪动两下，变幻的光影落在四周裂痕密布的墙体上，犹如鬼影重重，反倒让气氛更加恐怖了。
　　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明明在外面排队的时候，队伍里还有许多人高声说笑的，可仅仅是隔了两道门，就一点也听不见了，一行人甚至不敢大声说话，按照来之前看过的攻略路线，顺着走廊往里。
　　没走两步，一个朋友小声说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脖子上滑过去一样？”
　　其他人立即点头：“有！我还以为就我一个……可是我刚刚看了，头上什么也没有啊……”
　　众人一下子都沉默下来，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直到一个人忽然指着前面喊：“有人！一个影子从那边窜过去了！”
　　大家慌忙抬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江荣轩此刻已经有些后悔来这了，但是被嫩模一左一右架着，实在不好意思打退堂鼓，见状不耐烦地骂了一声：“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没被鬼吓死，也要被你吓死了！”
　　说话的朋友只好默默闭嘴，一行人继续往前。
　　走到楼梯边上的时候，忽然“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滴落在了江荣轩的额头上。
　　江荣轩抬手摸了一下，与此同时，昏黄的灯光骤然大亮，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他手上的东西——
　　“血！是血！”
　　所有人下意识抬头，却只看见了向上的楼梯，一个拐角正好在江荣轩的上方，殷红的血液缓缓滴落，一点都不像是影视剧里面那种粗制滥造的血浆，看起来竟然像真正的血液一样。
　　“啊啊啊啊好恐怖啊！”
　　尖叫声让气氛平白恐怖了不少，几个嫩模顿时瑟瑟发抖的贴在了旁边男孩们的身上，男孩们却一点也没有了来之前旖.旎的心思，僵硬地搂住女孩们的腰肢，仅仅是强撑着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害怕而已。
　　江荣轩像是傻了一样愣在原地，王俊杰看到下一滴血马上就要滴下来，伸手拉了他一把：“走啊，你还在发什么呆？”
　　一拉却没有拉动。
　　那滴血直接滴了下来，落在江荣轩的眼角，血泪一般顺着他的面部轮廓往下流，江荣轩却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傻傻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血。
　　一个朋友忍不住说：“他不会晕血吧？”
　　“不可能。”王俊杰斩钉截铁的否定道，“他前两天还杀过鸡呢，怎么可能晕血？”
　　可是江荣轩现在的状态实在太诡异了，就连王俊杰也觉得有点蹊跷，又重重地拉了他一下。
　　还是没拉动。
　　江荣轩身旁的两个嫩模早就躲远了，其中一个忽然指着江荣轩的脚下说：“那是什么东西？”
　　众人闻言立即看过去，就瞧见两只黑漆漆的鬼手扒在江荣轩的脚腕上，另一端连接地面，竟然死死将江荣轩抓在了原地。
　　“什么玩意……”
　　只觉得是运营者在地面上装了机关，正好被江荣轩踩中，王俊杰抬脚踹了两下，谁知道踩下去的瞬间，那两只鬼手竟然凭空消失了！
　　王俊杰踩了个空，没收住力道，直接踩在了江荣轩的球鞋上。
　　这双鞋是江荣轩最喜欢的球员签过名字的，要是放在平时，肯定要跳起来骂他了，可是今天的江荣轩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
　　王俊杰当时也没注意到这点，看着自己脚下平滑完整的地面，头皮渐渐开始发麻。
　　他猛地扭头，朝所有人大喊：“跑！快跑！！！”


第11章 你别是也被魇住了吧？……
　　王俊杰找上门的时候，郝芷正在家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翘着腿指挥小混混们跳大神。
　　领着他们到邻居家道过歉之后，郝芷本来就打算让他们离开，谁知道这几个小混混不但不肯走，还非要留下来，拜郝芷为师。
　　尤其是领头的黄毛。
　　在郝芷家的几分钟时间里，他经历了有生以来最无法相信的事情——他原本是看郝芷长得漂亮，想问她愿不愿意当自己的女朋友，可是凑上去的一瞬间，看似柔弱无力的郝芷就忽然暴起，跳起来对他一顿暴打，紧接着三下五除二，将上来帮他的小弟们打了个落花流水。
　　黄毛的打架能力在这群人当中是最强的，不然也压不住这么多刺头。他们几个人在学校里基本上是校霸一样的存在，论武力值基本无人能敌。
　　可就是这样一群身强力壮的大男生，却被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生给打趴下了？
　　被郝芷摁在地上揍的时候，黄毛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太牛了！
　　他也要学！
　　一开始郝芷当然是拒绝的，不过仔细看了看黄毛的面相，发现他居然拥有通灵体质，想到自己那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金砖和请替，看这几个小混混的眼神顿时高深莫测起来。
　　“教你们可以，不过……我这可不收闲人。”
　　于是就有了王俊杰看到的这一幕。
　　小公园的广场上，支好了一张十分简易的折叠野餐桌，上边摆着更加草率的脸盆、几根香烟、香薰蜡烛和零食，分别代替法事中需要的香炉、香、蜡烛和贡品。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围着这张供桌站成一圈，摇头晃脑念念叨叨，只差一身道袍，就跟影视作品里的神棍道士一模一样了。
　　王俊杰盯着那几个小混混看了好久，觉得其中领头的那个黄毛有些眼熟，但还没等想清楚这种感觉来自哪里，便瞧见了躺在一旁抱着零食昏昏欲睡的郝芷。
　　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郝芷慢悠悠的睁眼看了过来，见来人是他，挑了下眉毛：“是你啊。有事？”
　　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来之前就想好了说辞，打算一见面直接砸钱把郝芷带走的，可是真正见到郝芷本人，原先打好的腹稿却一下子全忘了，王俊杰憋了半天，蹦出来一句：“我有个朋友想请你帮忙。”
　　他说的是江荣轩。
　　那天从凶宅回来后，江荣轩就大病了一场，虽然照常吃饭睡觉，但一句话也不跟人说，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被凶宅吓到了，后来时间长了才发现不对。
　　江荣轩的表情空洞，眼神无光，跟在凶宅里的时候一模一样！
　　朋友都说他这是被鬼魇住了，可是大家都是在义务教育下，根正苗红的长起来的普通人，以前不相信这些，现在更是连求助的门路都找不到，只有王俊杰一个人勉强算是跟玄学圈的人有一点交集，便只好找上门来，请郝芷帮忙。
　　虽说事出紧急，但王俊杰心里还是有点别扭。
　　其实他原本不想来的，谁知逃出凶宅的时候，临行前他突发奇想画的驱邪镇恶符掉出口袋，被朋友们看见，他们都以为是高人送他的，纷纷催他赶紧把人找过来，救江荣轩一命。
　　他哪儿认识什么高人？唯一搭边的也就是刚认识的郝芷了。
　　当初信誓旦旦觉得郝芷是江湖骗子的是他，现在来求人帮忙的还是他，怎么想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朋友出事，跟个木偶人一样待在家里，他来的路上满脑子想的却都是见到郝芷该说什么。
　　更离谱的是真正看到郝芷，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感觉非常不自在。
　　这种不自在跟说错话被打脸那种尴尬又不太一样，搞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郝芷却并不在意他的纠结，注意力完全在他说的话上：“什么忙？有钱么？”
　　“……”王俊杰咬了咬牙，“有！”
　　这女人脑袋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事实证明还真有。听说有钱拿，郝芷当即来了兴趣，倒是还记得那边跳大神的几个徒弟，招招手喊了声：“那个黄毛，你过来。”
　　这么大一个男人站在师父身旁，体型差距太过明显，几个小混混很快就注意到这边。虽然早上还遭遇过郝芷的暴打，但这丝毫不妨碍他们觉得郝芷看起来需要帮忙，跳大神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黄毛听到郝芷喊自己，立马就停下手上的活计凑了过来，一脸戒备地瞧着王俊杰：“你谁啊？我警告你，最好离我师父远点儿，不然揍你！”
　　这个声音更加耳熟了，王俊杰盯着黄毛看了半天，忽然想起来：“你是……学霸班的时栗？”
　　时栗疑惑地看他两眼：“你是？”
　　王俊杰沉默两秒，“……我国际班的。”
　　谁知道时栗听完脸色更加戒备，整个人挡在郝芷跟前，小声对郝芷说：“师父快跑！我帮你挡住他！”
　　他就是受甄静在国际班的某位追求者委托，才来找郝芷麻烦的，虽然说没成功，但也知道国际班的人都看郝芷不爽，雇人找郝芷麻烦的不在少数，他还以为王俊杰也是来刁难郝芷的。
　　王俊杰又沉默了一会儿：“……我是来找她帮忙的。”
　　时栗脸色狐疑，扭头询问郝芷：“真的？”
　　郝芷点点头：“真的呀，有钱拿的！”
　　时栗：“……”
　　郝芷又说：“走吧，你不是要拜师？带你去瞧瞧咱们师门是怎么赚钱的。剩下那几个，继续跳完半个小时，把东西送回我家里，就可以走了！”
　　后面一句是对时栗的小弟们说的。
　　“……”
　　时栗整个人都有点迷茫，心说打架还能挣钱的吗？难道郝芷跟自己一样，也是打手？
　　王俊杰看了师徒俩一眼，掏出手机：“我开的车座位不够，打个车走吧。”
　　上车后，郝芷和时栗才知道王俊杰开的是两座的超跑，价值八位数以上，纷纷对他投去了仇富的目光。不过不一样的是，郝芷是曾经拥有又失去的意难平，而时栗是真的穷。
　　路上聊起来，郝芷才知道时栗也是海图国际的学生，不过是靠成绩考进去的，在创新班，也就是海图学生们常说的学霸班里。
　　不得不说，光看他的打扮还真看不出来！
　　面对郝芷不敢置信的目光，时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突然想起来：“对了，王俊杰，你找我师父干什么？”
　　王俊杰看着两人相谈甚欢，心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堵，闻言干脆说起了事情经过。
　　“……回来到现在都快一天了，江荣轩还是那副灵魂出窍的样子，现在人已经送医院去了。其他朋友守在凶宅那边，没再让人进去。”
　　说罢似乎是觉得自己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这么快就放弃了立场来找郝芷帮忙，还私下画了驱邪镇恶符带去凶宅探险，脸面有些挂不住，他恶狠狠地补充道：“我找你只是看你之前表现不错，如果让我知道你是骗人的，我弄死你！”
　　郝芷显然被他震慑住了，眨眨眼睛，缓缓伸出一只手掌：“给钱！”
　　王俊杰：“……”
　　旁边时栗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举手提问：“不是……师父，我们这到底是个什么门派？怎么还管灵异事件的？”
　　郝芷数着转账中的数字，头也不抬，理所当然道：“驱邪除恶的道门啊！”
　　“？？？”
　　时栗迷茫了半晌，见郝芷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思忖片刻，挑了个自己最能接受的解释——诈骗吗？
　　不愧是甄家养女，能找到门路自己挤进海图中学的国际班，果然不是盖的！
　　*
　　到达凶宅之前，路过一家超市时，郝芷下车买了点东西。
　　三人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历过凶险的一幕，还是单纯因为傍晚的光线昏暗，王俊杰总感觉这宅子四周透着股阴冷的气息，不祥的氛围比之前更加浓厚了。
　　之前陪着他和江荣轩来探险的朋友们都在门口，应该是搞定了鬼屋的运营方，一个工作人员也没看见。见他带下来的居然是一对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女，朋友们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一个同校的朋友把王俊杰拉到旁边：“你不是说带了个高人过来，就是时栗啊？他打架是厉害，捉鬼能行吗？”
　　另一个朋友点头表示同意，多看了郝芷一眼，“而且时栗怎么还带女朋友来啊？”
　　听到这句，王俊杰莫名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快速回了一句：“不是他女朋友。”
　　他说这话的语气太过急切，朋友们都疑惑的看过来，王俊杰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顿了顿，说：“这个女……郝芷才是我说的，能解决事情的人。”
　　“就她？”
　　朋友们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原先讨论江荣轩病情的时候，王俊杰竟然同意他们说的被鬼魇住的说法，他们就觉得很不可思议了，现在他居然还带了一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女生过来，说她能捉鬼？
　　这谁能信！
　　先前说话的朋友甚至忧心忡忡地摸了摸王俊杰的额头：“你别是也被魇住了吧？”
　　王俊杰：“……”
　　他们说悄悄话的时间太久，郝芷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远远的问了一句：“你们聊好了么？都谁要一起进去？对了，徒弟，你把我刚买的东西拿下来。”
　　众人回头，瞧见时栗听话地从车上拎下来一大袋子米、大蒜、粽子之类充满了生活气息的东西，更加觉得不靠谱了。
　　王俊杰该不会是带着这姑娘来野营的吧？
　　那带时栗又是什么鬼？
　　几个朋友看王俊杰的眼神顿时就不对了。
　　王俊杰：“……”


第12章 原来是老韭菜了。
　　最后还是决定只有王俊杰一个人跟着郝芷他们进去。
　　进去之前，瞧着凶宅院子里诡异的场景，时栗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凑近郝芷小声问：“师父，我听他们说的，好像这里头真有鬼？这要是找上咱们怎么办啊……”
　　郝芷并不知道，自己在新收的徒弟眼中已经成为了一个小有手段的诈骗熟手，闻言拍拍时栗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揍一顿就好了。你要是害怕的话，也可以拿点符咒防身。”
　　说罢拿出一叠稍微平整一些的黄符，说：“师徒亲情价，一张八百。”
　　“……”时栗伸出去的手一下子就收了回来。
　　师父怎么连他的钱也要骗的哦！
　　果然还是把他当外人！
　　他幽幽地望向王俊杰，希望从这个冤大头这里找到一些共鸣，却不知道王俊杰是见识过郝芷捉鬼现场的人，对她口中捉住鬼打一顿就好的说法一点异议都没有，听到后半句时，甚至开始掏钱包，抽出八百递过去。
　　“……我要一张。”
　　“……”时栗目瞪口呆。
　　不是，你刚刚在车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一张破纸八百块，这是什么暴利？
　　时栗几乎就要抬手把钱收了，谁知道郝芷一点也不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看了眼王俊杰手中的钞票，没收：“你又不是我徒弟。一口价，两千八。”
　　“哎？不是，师父，这多少就有点过分……”
　　时栗赶紧拦住郝芷，想劝她收敛一点，毕竟超过三千块就要立案了，谁知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王俊杰就掏出手机，问：“转账可以吗？没带那么多钱。”
　　时栗：“……？？？”
　　国际班的冤大头原来都这么好骗？
　　顶着时栗震惊的目光，王俊杰耳尖微红，强自镇定的交了钱，拿到黄符之后，顿时感觉安心了不少。
　　面子什么的，关键时刻还是比不上小命重要。
　　跟着郝芷走进屋里，凶宅内部还是上回来时的模样，所有光线都被外头密密麻麻的爬山虎隔绝，里面只剩一盏昏黄的灯，挂在房屋中央摇摇晃晃，灯光照在四周的墙壁上，明暗交错间，仿佛一个个恐怖的鬼影趴在上面，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人少的缘故，王俊杰总觉得这次的气氛比上次来的时候更加恐怖，刚进门就感觉脖子后面一凉，像是有谁用冰手摸了他一下，可等他回头，背后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工作人员不是都撤离了，怎么这些恐怖机关还在运行？
　　正想着，身后忽然“哗啦”一声，紧接着是时栗的惨叫：“啊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声响在空旷安静的凶宅里尤其刺耳，王俊杰顿时毛骨悚然，猛地转身，却只能借着昏暗的灯光，勉强瞧见时栗捂着脸摔倒在地，血液飞溅出来，有的甚至飙到了他的脚下，旁边郝芷上方出现了一个庞大的黑影，张开巨嘴对准郝芷的脑袋，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下来，将她吞吃入腹——
　　王俊杰的眼睛猛然瞪大！
　　下一刻，时栗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嘴里抱怨：“师父你开伞之前能不能说一声？血都溅到我脸上了！差点弄进眼睛里，万一是辣椒水什么做的，我就瞎了！”
　　“……？”
　　王俊杰有些茫然，抬头仔细望去，发现郝芷头上的黑影一动不动，晃动的灯撞到上面，居然被挡开了，连续几次之后停下，房间里终于有了稳定的光源，王俊杰这才瞧见，影子下方还有一条细棍子连到郝芷手上。
　　竟然是一柄黑色的雨伞。
　　伞面上还残留着从楼梯拐角处滴下来的血水，刚才飞溅到他脚边的，大概就是雨伞打开时被弹飞的一些。
　　面对两人充满控诉和无语的眼神，郝芷理直气壮地耸肩，指着王俊杰说：“他都说过这屋里会滴血了，我不想弄脏衣服，带着雨伞防身，不合理吗？”
　　“……”
　　不知道为什么，王俊杰总觉得自己刚刚花2800买来的护身符有些烫手，恐怖的心情也有点维持不下去。尤其是在看到地上冒出漆黑的鬼手，试图抓住时栗的脚腕，却被郝芷一把糯米轻松逼退后，这种莫名的挫败感更加强烈了。
　　都不知道是该承认郝芷很强，还是自己太弱。
　　时栗全副心思都用在擦拭脸上的血迹上，压根没瞧见鬼手，突然被郝芷丢了一把米在身上，有些委屈：“师父，这些东西虽然都是花我的钱买的，您也不能这么浪费啊。浪费粮食可耻！”
　　“……”王俊杰不忍直视地别开眼睛。
　　郝芷也懒得搭理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徒弟，因为就在刚刚，她觉察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就在楼上某处，于是举着雨伞、拎着一袋子糯米、大蒜和粽子，大步上了楼，身后两个男生见状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出乎意料的是，二楼并没有他们想象当中的阴森，反而窗明几净，灯光温暖明亮，处处都透着温馨。
　　跨过满是血污的楼梯，踩在二楼的地面上，仿佛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王俊杰和时栗跟着郝芷查看二楼的房间，原本紧张的心情缓缓放松下来，王俊杰看着四周的摆设有些感慨：“听江荣轩说，这幢房子十几年前曾经发生过灭门惨案，房主一家三口，包括他们养的狗都被凶手杀死分尸……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过节，能残忍到这种地步。”
　　时栗原本还以为这屋子只是被包装过的普通鬼屋，谁曾想居然真的死过人，还是那么恐怖的死法，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屋子这么凶，你们怎么还敢来探险？”
　　“一开始也没想到真有这么凶。”说起这个，王俊杰还觉得有些奇怪呢，“之前我一直倒霉，也没心情往这种地方来，好不容易摆脱了霉运，怎么身边的人还被盯上了呢？”
　　这话就问到点子上了。
　　郝芷看二楼比较干净，收了伞，一边往前走一边解释道：“这还不简单？你那并不是简单的倒霉，被请替盯上的人，不止家人，他周边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会沾染上阴气，你跟你朋友应该不是最近才认识的吧？长期交往下来，他身上有请替的味道，再跑到这种地方玩，想不被缠上都难！”
　　王俊杰和江荣轩小学、初中都是同一个班的同学，关系确实比其他人要好不少，见面的次数也比较多。
　　这么说来，还是自己害了他？
　　王俊杰心里有些不好受。
　　郝芷见状，随意安抚了一句：“不过也不全是请替的问题，这种附身也是有条件的，你朋友要是没乱动东西，也缠不上他。”
　　王俊杰心头一动，看着郝芷精致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跳有些加快，张了张嘴：“你……”
　　一旁的时栗听着他们俩说话，只觉得云里雾里的，突然开口打断他：“什么请替？师父，你们之前就认识？”
　　“……”
　　王俊杰沉默了一下，腰板微微挺直，正准备点头说是，谁知道郝芷却摆摆手，说：“算是吧。他爸找我捉过鬼。”
　　时栗恍然，瞧着王俊杰的眼神都怜悯起来：原来是老韭菜了。
　　难怪师父刚才敢要价那么狠。
　　王俊杰：“……”
　　虽然不知道时栗在想什么，但他总觉得这家伙没憋好屁。
　　三人将二楼搜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再次回到楼梯口，如果不是楼梯边腐烂剥脱的墙壁，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流淌出来的血水，王俊杰几乎都要以为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楼下依然一片昏暗，只有一盏亮度有限的灯挂在那里，提供仅有的光亮。光线照在楼梯上，流淌的血浆反射着不祥的红光。
　　楼上却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象，干净、整洁，墙壁也完好无损，看起来就跟普通人家里没有任何区别。
　　王俊杰看了一眼楼下的景象，便不适的收回视线，可当他看到二楼温馨的布置时，却完全没有一开始松了口气的感觉，反而愣住了，下一刻便反应过来，毛骨悚然地后退了半步。
　　他猛然意识到，二楼看起来过于正常了。十几年没有人维护的凶宅，怎么会保存得这么好，就好像完全没有经历过岁月的腐蚀，甚至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有温柔的女主人出来招呼他们的错觉。
　　二楼基本都是卧室，刚才他们经过主卧和儿童房，一切寻常到让人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可传说中提到的命案，却是说一家三口在睡梦中遇害，血液从二楼流到一楼、混入门口小花园的泥土中，血腥气浓重到连花草都一夜枯萎，整个房子仿佛坠入死域！
　　王俊杰头皮发麻，忍不住往郝芷那边缩了缩。
　　这一走动起来，他忽然发现不对，原本有些拥挤的走廊怎么突然空旷起来？抬头看了看，发现是时栗不见了，王俊杰环顾四周，在走廊尽头瞧见了对方。
　　时栗背朝他们，安静地伫立在儿童房的门口，整个人离大门非常近，几乎是把脸贴在了上面，一动不动，整个人站立的姿势异常笔挺且别扭，看起来僵硬无比。
　　“时栗？你站在那干什么？快过来！”王俊杰试探着喊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应。
　　王俊杰还想上前去拉时栗，可步子刚迈开，就被郝芷拉住了。
　　郝芷脸色微凝，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王俊杰一开始还不太明白郝芷的意思，盯着时栗看了一会儿，脑子里忽然激灵了一下：时栗现在这个状态，跟江荣轩那时候一模一样！
　　他视线下意识往下，果然在时栗的脚腕处，看见两只漆黑的鬼手！
　　王俊杰脑门一炸，失声大喊：“啊啊啊啊啊鬼啊！！！”


第13章 到底是谁欺负谁哦！……
　　王俊杰刚尖叫出声，时栗像是被他的声音惊扰，突然动了一下。
　　原本贴在门板上的脑袋不断的左右扭动，像是多年没有运转过的机器一样，发出“咔咔”卡顿的声音。就在王俊杰以为他要转过头来时，时栗的上半身毫无预兆地往后一倒！
　　整个人居然就这么翻折过来！
　　刚才还在跟自己谈笑的人，现在却以一种人类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姿势倒挂在那里，四肢撑地，脸色发青，嘴巴咧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朝着他无声大笑。
　　关键是时栗那双眼睛，此刻居然完全翻白，一点瞳色都看不到。
　　就在王俊杰看过去的瞬间，时栗脑袋一歪，眼珠朝下翻转，然而露出的却并不是寻常人类的眼睛，而是跟刚刚的纯白完全相反，整个眼眶里都被黑色占据，犹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王俊杰整个人都不好了：“啊啊啊啊啊好恐怖啊！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附身了。”郝芷脸色沉凝，做出防御的姿势，一只手伸到购物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次性雨衣穿上，同时戒备地盯着对面的时栗，“应该是刚才那几滴血的问题。”
　　王俊杰一脸的难以置信，赶紧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被血液溅到。结果没有找到血迹，倒是发现自己一直攥着的护身符，上边的朱砂字迹不知道什么时候黯淡了一些，就像是沾染了灰尘。
　　他可以确定，自己刚才上来，一直将护身符攥在手心，根本不可能让它沾到灰尘的。
　　王俊杰脸色发白，难道是护身符替他挡下了厉鬼的攻击？
　　他这边还在猜测，对面被附身的时栗却似乎不满被他们两个人小看，张嘴咆哮起来，口中卡了什么东西似的咳了几声，竟然开始口吐人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与此同时，厉鬼操纵时栗的身体，飞快地朝王俊杰这边扑过来！
　　以他现在这种姿势，很难想象他能够爆发出这么快的速度，但事实是，仅仅眨眼的时间，时栗就已经手脚并用，扑到了王俊杰跟前，扬起上半身就要朝王俊杰的脖子咬去！
　　“啊！”
　　直面厉鬼的冲击力，远不是旁观的时候能比的，王俊杰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然而下一刻，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降临，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充满了痛楚的嘶吼。
　　王俊杰整个脑子都是木的，茫然的呆了一会儿，缓缓睁眼，抬头看过去，第一眼瞧见的就是郝芷挡在自己身前，修长的美腿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样子，随后才是远处被踹翻在地，挣扎着爬起来的时栗。
　　先前心跳加速的感觉越发明显，王俊杰望着面前的郝芷，一双眼睛里异彩连连：“郝芷，你……”
　　恰好这时，时栗四肢撑地再次跃起，不死心一般重新朝王俊杰扑过来，郝芷压根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来得及喊一句“小心！”头也不回的一掌挥在王俊杰脸上，用力将他推开。
　　王俊杰只感觉脸上一股巨力袭来，下一秒，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砸在楼梯旁的墙壁上，那种冲击的力道，仿佛与一辆卡车正面相撞，撞得他两眼发白，脑袋瓜子嗡嗡的。
　　回过神来，就见郝芷飞起一脚，踹在时栗的肩膀上，将他踹得倒飞出去。
　　被附身的时栗撞在门框上，疼得大叫，充满怨恨地盯着郝芷，表情狰狞地大喊：“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猛扑，不过这次终于换了目标，是朝着郝芷去的。
　　王俊杰脸色一变，一句“小心”还没来得及喊出口，郝芷已经一拳挥出，正中时栗的面中。
　　“砰！”
　　这一拳凌厉非常，比王俊杰平时看的拳击比赛都要迅猛，拳拳到肉的扎实音效让王俊杰脸上肌肉一抽，几乎能感觉到时栗此时所承受的疼痛。
　　然而郝芷却并没有立即停下，而是在阻止了时栗的去势之后，快速揪住时栗后颈的衣服，重重往下一压！
　　很难想象，郝芷这么柔弱的身形，居然能有那么大的能量，直接抡动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生，在空中转了个身，面朝下砸在地面上，并且单手压制住时栗，任他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分毫。
　　而且这些事情，郝芷都只用了一只手就完成了。
　　单膝压住不断挣扎咆哮的时栗，郝芷拳头张开，直接把一团糯米洒在了时栗的背上。
　　神奇的是糯米落下之后，居然没有顺着时栗的背部散开，反而像是被什么神奇的力量控制住一样，仍旧凝聚成一团，在时栗背上形成一个巴掌大的圆形，无论时栗怎么挣扎，都没有一粒米从他身上滚落。
　　郝芷很快又从口袋中抽出一张符咒，也看不清她是怎么做到的，并指夹住在面前一挥，黄符便陡然自燃起来，顺着被抛起的方向落下，等落到时栗背后时，已经彻底化为了灰烬。
　　紧接着，糯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黑，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一样。
　　与此同时时栗的挣扎也弱了下来，渐渐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就在最后一颗糯米也由白转黑的瞬间，郝芷伸手凌空一抓，直接从时栗背后扯出了一团黑影！
　　这场景似曾相似，但跟在王家作法时不同，这次的黑影身体凝实，虽然身体四周红雾翻腾，但还是能够明显看出形状。
　　只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它的形状十分古怪。
　　婴儿般大小的头颅、成熟女性的身躯，四肢却各有粗细，其中两条手臂的形状格外诡异，关节与人类完全不同，倒像是某种动物……王俊杰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凶宅十几年前发生的命案，意识到那是狗的两只前腿。
　　这整只厉鬼，很可能就是由当时被分尸的一家三口和宠物拼凑起来的！
　　这种认知让王俊杰整个人都不好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欲呕吐。
　　郝芷却半点也没有意识到一般，揪出附身在时栗身上的厉鬼，摁在地上就是一顿胖揍，一拳一拳仿佛拥有实质力量的拳头砸在身上，疼得这拼接起来的厉鬼连连惨叫，拼接的部位接连裂开，迸溅的鲜血弄得到处都是，场面一时凄厉得很。
　　时栗感觉到身上的疼痛，悠悠地睁开眼睛，瞧见的便是这样鲜血四溅的一幕。
　　原本就因为被鬼附身而格外虚弱的神经，彻底受到刺激，时栗没有被附身的记忆，看到这场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凶残的到底是鬼还是郝芷，干脆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郝芷刚注意到自己新收的徒弟醒了，见他鼻青脸肿的朝这边看了一眼，便又吓晕过去，还当是被鬼吓着了，压根没往自己身上想，皱着眉头下手更狠：“让你欺负我徒弟！”
　　王俊杰：“……”
　　到底是谁欺负谁哦！
　　从刚才开始，他便目睹了有生以来最为血腥暴力的场面，此刻抱着很可能已经在失效边缘的护身符，极度羡慕能一晕了之的时栗——他也好想晕，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晕不了。
　　呜呜！
　　过了不知道多久，郝芷总算停了下来。
　　拼凑起来的厉鬼此刻已经完全散架了，各种部件横七竖八的丢在血泊当中，简直比凶案现场还要惊悚。尤其是郝芷穿着一身雨衣站在中间，那模样和某些电影里的变态杀人犯如出一辙，看得王俊杰脊背发凉，心跳都快僵住了。
　　郝芷甩甩手，也有些累了。
　　这具身体的底子还是太差，随便运动一下就喘得不行，奈何唯一能够当做免费劳动力的徒弟已经晕了，她也只好自己动手，抽出四张黄符，仿照之前在王家时的做法，分别将厉鬼身上属于不同主人的部位收集起来，变成了四个大小不同的纸团。
　　残缺的肢体很快就被收集起来，只是即使变成了纸团，也依旧在往外涌着鲜血，仿佛在诉说死时的怨恨和不甘。
　　郝芷嫌弃地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见王俊杰还清醒着，干脆把纸团都丢给他：“拿着，等会找个东西装一下，这几个鬼太脏了。”
　　王俊杰：“……”
　　颤抖着双手将那四个滴血的纸团捡起来，拎到离自己身体一米远的地方，王俊杰见郝芷蹲在时栗旁边打量对方，似乎在思考怎么把他弄下去的样子，顿了顿，鼓起勇气说：“要不我背他下去吧？”
　　郝芷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动，但下一刻，她的视线便落在他颤抖的双腿上，顿了顿，叹口气，说：“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罢就在王俊杰震惊的目光中，单手揪住时栗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
　　只不过一米七出头的个子，拎起时栗这么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孩儿，到底还是勉强了一点。王俊杰瞧着郝芷拎起时栗下楼，时栗的双腿几乎是以跪姿从楼梯边角一路磕下去，自己的膝盖也隐隐作痛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即使在昏迷，时栗的表情也充满了痛苦。
　　视线转到郝芷的手上的购物袋时，王俊杰顿了顿，“你买的大蒜和粽子，是有什么特殊作用么？”
　　他现在对郝芷的战斗力有了深刻的认知，说话都不自觉客气了一些，见郝芷剩下这两样东西没拿出来，还以为她另有别的用处。
　　郝芷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带回家，吃啊。”
　　王俊杰：“……”


第14章 你买锅干什么？
　　跨出凶宅大门的瞬间，王俊杰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门外等候的朋友们听到动静，立刻围拢上来，第一眼便瞧见王俊杰一身狼狈的模样，顿时大惊失色：“我去！你们在里面都遇到什么了？怎么这么多血？”
　　王俊杰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其实只是裤腿和鞋子沾上了点血而已，主要是因为他穿了一身白过来，血迹沾在上面比较显眼。不过真要说起来，后边那位的情形，可比他凄惨多了。
　　王俊杰默默回头，朋友们也不明所以的跟他一起望向门口。
　　只见一个身着雨衣的身影缓缓从爬山虎帘形成的帘幕后头走出，手上还拎着一个巨大的人形生物，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迹象。两者身形完全被鲜血浸没，在漆黑的深夜里，从赫赫有名的凶宅中迈步而出，就这么沉默着向众人走来，那恐怖的场景几乎吓得人肝胆俱裂。
　　王俊杰的朋友们都吓坏了，忍不住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鬼啊！”
　　下一刻，就见那恐怖的血雨衣下，不知道什么东西忽然涌动起来，又粗又长仿若人臂的一大条，迅速从雨衣下方游走到脑袋出，随后直接将整个雨衣顶了起来——
　　露出下方郝芷满是警惕的小脸：“哪里？哪里还有鬼？”
　　朋友们：“……”
　　刚抬起的脚步无力地落了回去，朋友们仔细看了郝芷手上的人形物体，才发现那居然是跟郝芷和王俊杰一起进去的时栗。
　　实在不怪他们没认出来，时栗现在完全变了个样子，不仅跟条死鱼一样挂在郝芷手上，浑身是血，唯一比较好认的脸还被揍成了个猪头，完全没了人样。他们本来就不算很熟，这要是能认出来，那才有鬼了！
　　王俊杰的朋友们惊讶了一番郝芷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居然能轻松将时栗这个大个子拎出来，看清楚时栗身上的状况后，不禁一阵后怕。
　　这得是多厉害的鬼啊，居然弄得时栗浑身都是血，连睡梦中都痛苦的皱起眉头……显然刚才房子里一定发生了极其激烈的战斗，时栗肯定是跟厉鬼打了非常精彩的一架，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朋友们看时栗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敬佩。
　　王俊杰：“……”
　　唯一知道真相的王俊杰忍不住别过脑袋。
　　不管怎么说，事情总算是解决了。一行人报了警，给这凶宅的运营商争取了个停业整改，又将陷入昏迷浑身是血的时栗送到医院检查伤势，确认没有什么大碍后，王俊杰便带着郝芷去看了江荣轩。
　　王俊杰给时栗安排的医院跟江荣轩所在的是同一家，从时栗的病房出来，往上坐几层电梯，就到了江荣轩的vip病房。
　　江荣轩回家后便一直是灵魂出窍的状态，能吃能喝但不说话，医院也检查不出来是什么病症，只能保守决定先让他住院观察两天。江家父母不在家，江荣轩的身边只安排了一个平时给他做饭的保姆林嫂，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郝芷和王俊杰到的时候，林嫂正坐在旁边望着江荣轩犯愁，见他们过来，赶紧起身打了声招呼。
　　“俊杰来啦。这位……就是你说的高人？”
　　林嫂瞧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表情有些狐疑。
　　她虽然是个乡下人，但也知道算命捉鬼这些东西，都是道士和尚来做的，年纪越大道行越高，这王家少爷带过来一个女娃娃，看起来甚至都还没成年，能行吗？
　　王俊杰看出了她眼神中的不信任，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对，这位就是我电话里跟你提过的郝大师。”
　　话音落下，他耳朵却忍不住红了起来。
　　毕竟最初觉得郝芷是个江湖骗子，拼命防着自己爸妈上当受骗的人是他，现在他却亲自领着对方到医院来给朋友驱邪，不管怎么看，他这脸都丢大了。
　　偏偏他只知道郝芷这么一个有真材实料的，加上江荣轩病情紧急，他怕拖久了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还得帮着夸郝芷两句：“郝大师是……是有真材实料的，本……本事很高，你……放心好了。”
　　林嫂看着他通红的俊脸，更加迷惑了。
　　不过王俊杰在她心目中的印象还是比较靠谱的，听他都这么说了，王嫂只能将信将疑的起身，把病床边的位置让给郝芷。
　　来医院的路上，王俊杰就接到了林嫂的电话，此时便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跟郝芷说了：“大概是我们从凶宅出来的时候，林嫂本来在喂江荣轩吃饭，结果他突然两眼一翻，整个人倒了下去，昏迷了。医生来了好几趟，可他身体指标正常得很，就像是睡着了，到现在也没醒。”
　　在认识郝芷之前，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玄学方面的东西，此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着急得不得了。
　　郝芷倒是淡定得很，并不在意林嫂异样的目光，走到床边，捏起江荣轩的脸，左右看了看。
　　这人天庭饱满、鼻梁高挺，倒是一副标准的富二代面相，不过大概是从凶宅出来后没有好好清理，他此刻面色灰暗、嘴唇惨白，眉毛尾部被血污截断成了两部分，竟然生生变成了英年早逝的征兆。
　　王俊杰手里还拎着那几个带血的符纸团，此刻一接近，江荣轩便好似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一般，脸上血色尽褪，冷汗直冒，眼皮下的眼珠子拼命上翻，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双腿在被子底下疯狂踢动，像是在睡梦中遇到了极其惊悚的事情，想要逃跑。
　　林嫂瞧着自家少爷这样子，顿时大惊：“怎么回事？你对荣轩做了什么？医生？医生！”
　　郝芷一把拉住林嫂，示意王俊杰站远点，一边解释道：“他身上有凶宅那几只鬼残留的邪祟，遇到本体就会起反应。好在他自己的意识还在，没被它们吃掉，把邪祟拔除干净就好了。”
　　林嫂一脸的“你在说什么疯话”，碍于王俊杰在场才没好意思拆穿郝芷，但还是没什么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郝芷扫她一眼，没搭理，继续对王俊杰说：“按我说的，去准备半斤糯米、半斤小米、一面镜子、一套针灸用的银针、打火机，再来一盒芒果千层。”
　　王俊杰急忙掏出手机记录下来，记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忍不住问：“芒果千层也能驱鬼吗？”
　　郝芷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从下午跟你出来，我一口饭都没吃，要你个芒果千层，不行？”
　　“……”王俊杰汗颜，“行吧。你还要吃什么？我一起买过来。”
　　郝芷摆摆手：“不用了，就这个。饿过头了，没什么胃口。”
　　不知道为什么，听郝芷这么说，王俊杰竟然莫名有些愧疚，站在原地呆呆地看了郝芷两眼，见她挑眉望过来，才忽然回神，赶紧扭头去买东西了。
　　林嫂仍是一脸戒备地望着郝芷，不过看王俊杰对郝芷的态度，她又觉得郝芷应该是真有一点本事，因此到底还是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去洗手间拧了块热毛巾，想帮江荣轩擦擦脸。
　　郝芷见她一脸疲惫，想必是照顾了江荣轩一整天，便抬手截了她手中的毛巾，说：“他身上有邪祟，你36岁的大劫马上要降临，运势正虚，最好别靠太近。”
　　林嫂愣了下，“你怎么知道我刚36？”
　　郝芷点了下自己的山根：“山根有横纹，代表36岁或41岁有大劫。我看你面泛红光，眼白清澈，但鼻头泛有黑斑，应该是最近有喜事，虽然还没有经历劫难，但也快了，所以猜你36岁生日刚过。”
　　林嫂家乡还是比较相信算命的，听郝芷说的有理有据，对她的不信任顿时消散了不少。
　　于是等王俊杰买好东西回来，见到的就是林嫂跟郝芷相处甚欢，甚至拉着对方问自己什么时候能抱孙子，能抱几个的画面。
　　“……”郝芷的人缘这么好的吗？
　　没多想，他把买来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又从门外搬回来一个电煮锅。
　　郝芷莫名其妙的瞧着那口锅：“……你买锅干什么？”
　　“煮粥啊！小米和糯米都买了，不就是要煮粥喝？”王俊杰自信满满地说，“我觉得你大概是忘了，就自己补上了。”
　　“……”
　　郝芷翻了个白眼，简直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跟她捉了两次鬼，还能做出这么蠢的事情来？不再理会王俊杰，她拿起桌上的购物袋，坐到江荣轩的床头，开始驱邪。
　　她先是把病床摇起来，让江荣轩整个人坐起来，再将镜子固定在床尾正对他的位置，调整了一下角度，随后在江荣轩腿部上方铺了一层塑料袋，将糯米平铺在上面，一粒粒摊平。
　　抽出针灸用的银针，放在打火机上加热的同时，郝芷回头示意林嫂走远些，又让王俊杰按住江荣轩的肩膀，不要让他乱动，下一秒，便干脆利落地将银针戳进江荣轩头上的穴位。
　　飞快取出下一根针，重复之前的动作，几秒之后江荣轩脑袋上便多了好几根银针，在不同的穴位上微微晃动。
　　王俊杰看得目瞪口呆：“你还会针灸？”
　　“不是针灸，借用一下中医的工具罢了。”
　　郝芷随口答了一句，插下最后一根针，随即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黄符，闭眼念了几句咒语，黄符另一端便“噗”的自燃起来。她拿着黄符在所有银针的尾部晃动一圈，随后猛地往旁边一退，朝王俊杰大喊：“按住他！”
　　话音刚落，江荣轩便剧烈地挣扎起来，面孔扭曲，力道之大，王俊杰用尽全身力气，居然都差点没按住他，还是郝芷腾出空来，伸手帮了一把，才稳住江荣轩的身子。
　　挣扎片刻后，江荣轩七窍之中都开始冒出血水。
　　王俊杰和林嫂两人都吓了一跳，就见郝芷忽然抬手，照着江荣轩的后脑勺一拍，江荣轩的脑袋一下子被拍得低下去，流出的血水也滴在了面前的糯米上。病房里瞬间弥漫出一股腐烂的腥臭。
　　连续滴了十来滴，糯米就被染红了一大片，与此同时，江荣轩的挣扎力道也逐渐小了下来。等到他完全没有动静之后，郝芷才松了口气，示意王俊杰和林嫂松开，把江荣轩的病床调回原样，并抓了一把小米，用纸巾包成好几个大小不一的团子，分别按在他出血的地方。
　　“小米拔阴毒，大头已经逼出来了，他身体里还残留着一些，你们每隔半小时给他换一批，等换下来小米不发灰了，就表示除干净了。”
　　林嫂已经被刚才的场面吓傻了，闻言连连点头，用心记下郝芷说的话。
　　就在这时，王俊杰眼角余光注意到镜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晃动，下意识看了一眼，眼神顿时凝住了。


第15章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啊？……
　　镜子里居然是一家三口和狗的合照。
　　王俊杰人都傻了，他记得很清楚，自己买回来的镜子是全新的，镜面上连个水渍都没有，更别说出现一张照片这么离谱的事情。
　　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镜子里确确实实是一张全家福。
　　说不上来为什么，王俊杰总觉得这张照片上的一家三口，甚至那条狗，看起来都有点面熟，似乎就在最近见过。
　　可他明明不认识他们啊。
　　就在这时，王俊杰的视线不经意的扫过照片中的小孩，对方居然忽然转过来，脸色阴沉地朝他笑了一下。
　　王俊杰吓了一跳，赶忙定睛看去，却发现小孩根本没动，还是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他眼花了么？
　　王俊杰心底有些不安，下意识想转头问郝芷有没有看到刚才的景象，尝试着转动脖子，却惊恐的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不仅如此，他的视线也无法从镜子上挪开，就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牵制住，死死拽在镜子表面，无法移动分毫。
　　他被迫注视着镜子里的全家福，忽然意识到从刚才开始就感觉到的不对劲是什么了，全家福里的三人一狗，跟凶宅传说中横死的那一家人完全吻合！这小孩的面孔，分明跟郝芷从时栗身体里抓出来的鬼一模一样！
　　意识到镜子里的东西并不是什么照片，王俊杰脑海里轰隆一声，头皮开始发麻。
　　他想叫，可是现在为时已晚，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属于他了，他除了瞪大眼睛之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像是察觉到王俊杰的惊恐，镜子中的景象一变，三人一狗都收敛起了刻板化的笑容，脸色逐渐惨白，缓缓扭头望了过来。
　　王俊杰只感觉周身温度忽然急剧降低，他的四肢都开始感觉到冰凉的气息，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镜子中的四只厉鬼张开血口，浑身上下都开始分崩离析，满身是血的朝自己扑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
　　王俊杰在内心大喊，却连闭上双眼逃避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扒住镜子边缘，纷纷用力往外挤，眼看下一秒，就要从镜子中逃脱，钻入他的身体！
　　就在这个时候，王俊杰忽然感觉自己肩膀上一重，紧接着是郝芷无奈的声音：“你可真够倒霉的。”
　　话音落下，一股巨力袭来，将他朝后拉开，险险避开厉鬼攻来的利爪。
　　周围的阴冷气息仿佛潮水一般迅速褪去，世界又恢复了温暖明亮的色彩，王俊杰回过神，发现自己坐在地上，下意识抬头往镜子所在的地方望去，却发现郝芷已经飞快地将镜子收了起来，并往镜面上贴了几张黄符。
　　见他还敢往这边看，郝芷脸色一黑：“还看，嫌自己命太长了是吧？”
　　“没，没有……”
　　王俊杰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后怕的同时，望着正在收拾残局的郝芷，心底却止不住漫开一丝异样的情绪，忍不住心跳如雷。
　　他张了张嘴，正要开口，林嫂忽然挤了进来，着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大仙您没事吧？”
　　她只瞧见王俊杰坐在病床边突然开始发呆，紧接着郝芷突然上去拉了他一把，把他给薅到地上，一眨眼又蹿到床尾，把镜子收了起来，完全不明白郝芷为什么突然开始凶王俊杰。
　　不过现在在她眼里，郝芷就是个法力高强的半仙，分量比王俊杰重多了，因此压根没搭理地上的王俊杰，而是关切地拉住郝芷左看右看。
　　王俊杰：“……”
　　终究是错付了。
　　说来神奇，郝芷收拾好东西，拎着封印了凶宅里四只厉鬼的符咒，前脚刚告辞，病床上的江荣轩后脚就醒了过来，睁着眼睛呆呆地看了会儿天花板，竟然说了这两天里的第一句话：“水……”
　　林嫂激动极了，赶紧端了水杯喂他喝。王俊杰也高兴坏了，一推他的肩膀，骂道：“臭小子，可算醒了！你差点吓死我！”
　　江荣轩完全没有被附身后的记忆，只记得自己刚刚还在凶宅里探险，一滴血滴在了自己头上，怎么突然就到了医院里？
　　病房门“砰”的关上，他似有所感，闻声望过去，却只瞧见一头飘逸的秀发，和一小片白到发光的皮肤。
　　不用看脸都知道，这绝对是个美女。
　　江荣轩的视线一下子被吸引住了，忍不住追随着对方的身影移动，试图看清美女的脸，就在这时，王俊杰的大脸忽然出现，挡住了他的视线：“你看什么呢？不会还没驱干净吧？”
　　说着，抱住他的脸左右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江荣轩直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将他的手拍开，可再抬头望去，门后已经空无一人，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
　　奇怪，他刚才半梦半醒间，明明感觉到有一双软嫩的手扶着自己，怎么醒来却没有看到人？
　　总不能是王俊杰的手吧？
　　“……”
　　江荣轩看了眼自己认识多年的好兄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
　　既然人已经没事，就没必要继续占着床位了。
　　江荣轩当场办了出院手续，回去的路上听王俊杰和林嫂跟唱双簧似的，提起今天发生的事情，谁知刚听了个名字就觉得不对：“郝芷？这不是甄家养女的名字么？”
　　王俊杰表情空白了一瞬，“甄家养女？”
　　江荣轩还当他忘了，说：“对啊，就是甄静说欺负她的那个。你看群里，甄静未婚夫为了给她出气，还找人去那个养女家里堵人了呢，就今天的事情。”
　　他说着将手机递到王俊杰跟前，王俊杰扫了一眼，班级群里几个小时前就在讨论这事，说甄静的未婚夫雇了学霸班那个校霸小团体的人，已经连续两天去甄家养女家里堵人了，这么长时间没消息，也不知道甄家养女被打死没有。
　　还有人说打死了最好，赝品就是应该被打烂、踩碎，埋进泥里，最好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污染他们的视线。
　　底下江荣轩醒来后还回了一句：“我去，你们别瞎搞啊！出了事情，我爸很难做的好不好！”
　　江荣轩在国际班的人缘不错，很快就有人笑嘻嘻的回他：“好啦好啦，就是这么一说。我们怎么舍得江老师为难！”
　　“大不了出了事情，让学霸班那几个人背锅咯！”
　　底下嘻嘻哈哈的一片，似乎完全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王俊杰越看脸色越难看，江荣轩以为他是替自己打抱不平，正想说没事，学霸班那几个人应该也没傻到这种地步，就见王俊杰忽然抬头望过来，问他：“你不是说这学期有两个转学生？另一个也叫郝芷吗？”
　　“怎么可能！”江荣轩莫名其妙，“另一个转学生是个男的，学校花了高价把人挖过来，准备放到学霸班。那可是咱们这届争夺全国高考状元的杀手锏，甄家养女怎么能跟人家相提并论？”
　　“……”
　　王俊杰整个人都傻了。
　　不可能吧。郝芷真的就是甄静口中那个坏养女？
　　想到甄静当初在群里说的，甄家养女费尽心思转学到海图，还特地转到国际班，是为了接近甄静的未婚夫，王俊杰突然有些接受不能。
　　如果是换做别人，或者早几天知道郝芷就是甄家养女，他或许就信了，可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觉得郝芷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王俊杰神情复杂的沉默片刻，忽然掏出手机，给几个人发了信息。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组个局，把事情弄清楚。
　　*
　　郝芷离开医院的时候，去时栗的病房看了一眼，发现他已经醒了，顿时一喜。
　　“醒了啊？正好，我又收了几个厉鬼碎片，走，帮我做法事去。”
　　说罢伸手去拉时栗。
　　时栗睁开眼睛的瞬间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还臭烘烘的，熏得隔壁床的病人忍着疼痛跳下床，把病床挪到了角落里，离他远远的。瞧见郝芷进来，他瞬间想起了自己晕过去之前看到的那一幕，不禁心神颤动，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站住！你……你是人是鬼？”
　　郝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是你自己被鬼附身了！要不是我救了你，你现在已经是只鬼了！”
　　“是……是吗？”时栗有些迟疑。
　　不过仔细想了想，好像从他跟着郝芷走到儿童房门口开始，他就没有了记忆，只觉得浑身阴冷，无论怎么用力，身体都不受控制，跟传闻中鬼上身的感觉确实很像。这么说，他错怪郝芷了？
　　紧接着又意识到一件事：他这个师父，好像是真的会捉鬼。
　　怎么会这样呢？时栗恍惚地想，他本来只是想跟着郝芷学功夫的，郝芷莫名其妙叫他和小弟们跳大神，他以为是师父的考验，没多想就按吩咐做了，现在郝芷却拎着几只鬼让他跟自己回去做法事。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啊？
　　他只是想学打架的技巧哇！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打又打不过郝芷，还受了对方救命之恩，此刻也只能无奈认命，垂头丧气地下病床，拖着高大的身躯跟在郝芷身后，回去做免费劳动力。
　　两人到郝芷家的时候，郝家夫妇已经下班回来了，没瞧见郝芷，一开始还慌了下，见她平安回来，都松了口气。
　　紧接着却看见郝芷回头，招呼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孩子走了进来。
　　这人长得人高马大，脸上伤口虽然处理过了，但看起来仍然十分吓人，加上那头黄毛，完完全全就是普通人印象中小混混的模样。
　　郝家爸妈一下子就将他和对门邻居说的找茬者联系起来，尽管郝芷已经解释过这是她的朋友，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惊，小心翼翼地问：“小芷，他脸上的伤……”
　　“哦。摔得。”郝芷漫不经心地回答，见郝家夫妇明显不信，也没有继续解释，把捉鬼剩下的大蒜和粽子塞进冰箱，便带着时栗进了房间，关门前还嘱咐二老：“等会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也不要进来。”
　　郝家夫妇的命格实在太弱了，很容易受到阴气影响，这次的厉鬼又格外凶横，还是少接触为好。
　　看来她得抓紧时间找个法场，省得天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郝芷如是这般想着，便没有注意到郝家夫妇听见她的话后，骤然变化的脸色。
　　这……虽说女儿已经快成年了，但单独跟男孩子共处一室，还不让他们打扰，不太好吧？
　　偏偏郝芷说这话的时候威严正直，压根没给他们质疑的机会，夫妻二人眼睁睁看着房门关上，闺女和陌生男孩的身影被门挡住，整个人都不好了。
　　尤其是随着时间推移，两个年轻人却一直待在房间，一点动静都没有。
　　郝家夫妇坐立不安，正犹豫着要不要借口送水果，进去干预一下，郝芷留在外边的手机忽然响了。
　　两人凑过去看了眼，是一条短信，备注是个男生的名字。
　　王俊杰：明天晚上有空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郝家夫妇对视一眼，神情都有点恍惚。
　　他们家乖女儿，好像哪里有点不一样了？


第16章 赝品是挺让人倒胃口的。……
　　足足四只厉鬼，都是横死后怨气冲天的存在，互相之间羁绊还很深，即使有免费劳动力，超度的法事还是做到了半夜。
　　昏迷前隐约看到过厉鬼的真实模样，时栗原本还很害怕，毕竟他虽然是通灵体质，从小见到的鬼比寻常人多，但也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简直比世界闻名的那几部恐怖片还要惊悚。
　　也就是那几个厉鬼都被符纸捆住了，郝芷说她已经把鬼魂碎片都拆开重新组装过了，他才敢继续留在这。
　　留是留下了，心里还是害怕的。时栗几乎是全程闭着眼睛，按照郝芷教的步骤完成了法事，跳到最后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敲了敲桌子。
　　以为是郝芷有话要跟他说，时栗睁开眼睛，瞧见的却并不是郝芷。
　　一对面容和蔼的夫妻抱着孩子，牵着一条金毛站在桌后，都没有出声，隔着烛火朝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其中的女人将别在耳后的小花摘下来，轻轻地放在了供桌的一角，一家人微笑着，缓缓消失了。
　　时栗愣了一下，凑近一看，那是一朵不知名的白色小野花，花瓣上还留着晶莹的露水。
　　可惜在他准备伸手去捡的时候，小野花也跟那家人的鬼魂一样，被风吹散了。
　　时栗手还停留在空中，一下子呆住了，这时郝芷拍了拍他的肩膀，叹口气：“遇到你，是他们的幸运。”
　　毕竟一般的道士，可没有心思做好几个小时的法事，清除他们身上的怨念，再送他们去轮回。
　　时栗彻底茫然了：“不是你让我做的法事……”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郝芷已经打开房门，门外的郝家夫妇都是蓄势待发的状态，看着像是忍不住要破门而入。
　　瞧见房间里都是气喘吁吁的两人，夫妻俩的脑洞更加发散了。
　　好在仔细观察了四周，除了那个格格不入的供桌以外，没瞧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垃圾桶底下也只有一些黄符的残骸，正在慢慢化为灰烬。
　　四人大眼瞪小眼，郝家夫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这么面面相觑的尬住了。
　　这时郝芷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身从角落里搬出装着金砖的行李箱，递给郝家夫妇，说：“上面的脏东西我已经清理干净了，随时可以拿去卖掉。不过河里挖出来的东西，虽然是自家祖辈留下来的，也不要太过张扬，否则被人知道了，可能会被要求上交。”
　　“啊啊，好……”
　　郝家夫妇慌忙接过行李箱，点头表示知道了。
　　郝爸爸早就将挖金砖和去客户家做法事的经历告诉了郝妈妈，听郝芷这么说，他们想当然的觉得郝芷和时栗刚刚在房间里就是在给金砖驱邪，一下子放心不少。郝爸爸想起短信的事，提醒道：“刚刚有人找你，好像要约你出去。”
　　郝芷这才瞧见王俊杰发来的信息。
　　印象里这个家伙倒霉得很，几天时间已经撞了两三次鬼了，普通人一辈子可能都没他这两天撞鬼的次数多，郝芷第一反应是这人又出事了，一问才知道，是想请自己吃饭。
　　“……不去。”
　　郝芷对吃饭没什么兴趣，她现在最想要的东西只有钱，多多的钱！
　　正打算结束话题，王俊杰飞快的又发来一句：“一起的还有几个国际班的同学，马上开学了，你可以先跟他们混个脸熟。”
　　潜在客户？
　　郝芷瞬间改变了主意：“明天几点？”
　　“……”
　　*
　　吃饭的地点定在一家国宾会所。
　　郝芷拒绝了王俊杰开车来接的提议，自己打车过去，却没想到下车的时候，王俊杰居然正好在门口等着。
　　好奇地看了王俊杰一眼，郝芷欲言又止：“你……”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王俊杰匆忙错开视线，低咳一声：“凑巧。”
　　那就当是凑巧吧。
　　郝芷对这些小细节并不在意，跟王俊杰进去的时候，看了眼会所内的装修，发现里面全是包厢，每个包厢门口挂的水墨画各不相同，打眼一看，都是上了年份的，一看就价值不菲。
　　“今天来的都是谁？”郝芷很快收回视线，直奔主题，“重要的是，平时零花钱多吗？”
　　她今天来这的目的就是发展潜在客户，要是王俊杰介绍的人，连她做一次法事的酬金都拿不出来，那郝芷觉得还不如不来。反正到开学都会认识的。
　　王俊杰却被她这话问得心头一堵，沉默着看了郝芷一眼，脸色有些不好看。
　　上来就问这种问题，难道想看谁平时零花钱多，就把谁当成攻略的对象吗？
　　她眼里除了钱，到底还有什么？
　　王俊杰心情不好，步子忍不住迈大了些，郝芷没得到回答，倒也没有当回事，毕竟这些富二代之间有种莫名其妙的兄弟义气，可能觉得跟她说这些，像是在说兄弟的坏话吧。有没有钱，等会她进去看一眼他们的面相就知道了。
　　郝芷放松的观赏起道路两侧的古画，步伐不紧不慢，看着悠闲自在，竟然一点也没有被王俊杰速度甩开。
　　王俊杰走到包厢门口，才想起来回头看一眼，谁知道郝芷就在自己身后，吓了一跳。
　　郝芷一脸莫名：“怎么了？”
　　“……没有。”
　　正准备进包厢，门自己打开了，是甄静和她平时玩得比较好的几个女生。
　　几个人似乎是结伴去洗手间的，有说有笑的往外走，瞧见王俊杰带着郝芷过来，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甄静一脸惊讶：“郝芷，你怎么在这里？”
　　她这么说，身旁的女生哪儿还不知道郝芷是谁？一个女生阴阳怪气道：“静静，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养女？还真是够阴魂不散的，知道你未婚夫在这，眼巴巴的就凑上来了。”
　　“看来这家会所的安保也一般，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王俊杰，你怎么跟这种人走在一起？山鸡再怎么好看，都还是山鸡，永远也变不成凤凰。你跟她走得这么近，也不怕被她身上的土味熏着？”
　　当着郝芷的面，她们的声音一点也没有收敛，趾高气昂的模样，像是吃准了郝芷一介乡巴佬，只能受气，不敢对她们做什么。
　　谁知郝芷眉头一皱，压根没搭理她们，只是转头问王俊杰：“你说的同学，就是她们？”
　　她记得，甄静并不是国际班的人吧？
　　王俊杰顿时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说：“她们……算是家属，都是班上同学的女朋友、妹妹什么的，听说我们要聚餐，就过来凑个热闹。”
　　“是么？”
　　郝芷反问，深深地看了王俊杰一眼，一双明眸仿佛能够看穿人的灵魂。
　　王俊杰一时间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看出了自己的盘算，好在很快，郝芷就转开了视线。
　　甄静的小姐妹们不甘被无视，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顿时冷笑起来：“不会吧，这个赝品真的以为自己能进国际班？还跑到国际班的聚会上来，简直笑死人了！”
　　“我看你还是快走吧！国际班的聚会可都是AA制，这里一个菜的价格，就够买你身上所有东西了。别到时候付不起钱，丢我们海图国际的脸。”
　　“甄叔叔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怎么把这种人当宝，还想认回去当女儿……不够让人倒胃口的。”
　　郝芷几乎要被她们逗笑了。
　　这种小儿科的手段，早八百年就没人敢对她用了，偶然听到这么几句，她居然还觉得有点新奇。瞧着被这些人的话弄得越来越尴尬的甄静，忍不住点头：“确实，赝品是挺让人倒胃口的。”
　　“……”甄静带来的小姐妹们一下子都懵了，不明白郝芷怎么自己骂自己。
　　甄静却十分清楚，郝芷话里的赝品指的是谁，脸色一僵，却偏偏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有些恼羞成怒，觉得这几个姐妹实在是太不会说话了，这说的都是什么鬼？对郝芷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反而频频扎她的心。还是得让向文哥哥来，要让郝芷知道，向文哥哥只喜欢她一个人！
　　于向文就是甄静的娃娃亲对象。原本甄静还有些担心郝芷会抢走自己的未婚夫，可她在群里说了自己被郝芷欺负的事情后，于向文二话不说就雇人去教训郝芷，彻底安了她的心。她今天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看郝芷在于向文面前吃闭门羹。
　　想到那个场面，甄静几乎有点遏制不住内心的欣喜，拉了下身旁还想说话的小姐妹，说：“哎呀，别说了。都是同学……我们进去吧。”
　　小姐妹不明所以，还以为她心软，恨铁不成钢道：“你呀，就是太善良，太心软了！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唉！”
　　就连王俊杰都觉得，这样的甄静应该不会故意抹黑郝芷。
　　可郝芷难道真是那种没有底线的拜金女？
　　“……”郝芷在旁边直翻白眼。
　　她已经基本知道今天这个所谓的聚餐都会有些什么人了，正想就地告辞，身后忽然有人出声：“俊杰，郝大师？真是你们！”
　　王俊杰回头，发现是他父亲王新荣，旁边还有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坐在轮椅上，气势却强大到让任何人都无法小看他，阴郁暴戾的气场，几乎是瞬间就让所有人想起了一个名字——
　　季星淳！
　　几乎是同时，季星淳的视线扫过来，落在人群中的郝芷身上。


第17章 条件随她开？
　　季星淳的目光只短暂停留了不到一秒, 便挪开了，仿佛只是不经意扫到这边。
　　但即使只是这样，也足够激动人心了。
　　满脸刻薄相的女生们纷纷换上了乖巧温柔的笑脸, 暗自后悔今天怎么没穿更好看的衣服出来，就连刚才还想着自己未婚夫的甄静也不例外，甚至注意到身边小姐妹的表情时，她心中不可遏制的生出一丝恼怒。
　　那天要不是郝芷从中作梗，甄正怀已经介绍她跟季星淳认识了！
　　即使只见过一面, 算不上熟悉, 但只要那次见面顺利, 她现在遇到季星淳，也能上去打声招呼, 而不是跟这群只知道犯花痴的废物一样，在这里干看着。
　　要不是郝芷……要不是郝芷！
　　甄静想到这里，瞪了旁边的郝芷一眼, 恨得咬牙。
　　这时跟季星淳同行的王新荣指了指这边, 她心头一惊, 以为这位世交伯父要引荐自己, 赶紧挺直身板, 就听他高兴地介绍道：“季先生，这位就是我刚刚跟您提到的郝芷，郝大师。我家的事情多亏她解决, 我这两天运气好了不少呢！”
　　“……”郝芷？
　　她也配！
　　不光是甄静，所有人都震惊地望向郝芷, 心想甄家这个养女竟然本事这么大，连王俊杰的父亲都被她骗过了？
　　转学的事情，该不会就是她哄骗王新荣帮的忙？
　　众人心思各异, 看郝芷的眼神都不对了，当事两人却半点没有被影响到。郝芷看着季星淳，心想原来他就是王新荣那天要见的客户，世界可真够小的，这都能遇到。
　　季星淳则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眼神都懒得给她一个，点头“嗯”一声，就算知道了。
　　一副对郝芷不感兴趣的样子。
　　他刚才就看到郝芷了，这个让他破例的女孩儿。原本以为上次在甄家，她做的决定就已经够蠢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还继续跟甄静这群人混在一起。
　　简直无可救药。
　　季星淳闭了闭眼，越发确定对方不值得自己浪费时间关注，侧头示意王新荣：“订的哪个包厢？”
　　这就是要走了。
　　众人愣了一下，紧接着，女生们便幸灾乐祸起来，嘲讽的看向郝芷。
　　耍小手段骗过王新荣又怎么样？季先生连看你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见郝芷居然还死死盯着季先生看，她们更加无语了，心想这个乡下来的泥腿子，难道没看出来季先生很烦她吗？这幅望眼欲穿的模样，但凡季先生走慢一点，她就要扑上去了吧？
　　真是丢她们女生的脸！
　　全然忘了她们刚才看见季星淳，是什么样的表情。
　　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等季星淳离开后，甄静的闺蜜趾高气昂地说道：“既然是王俊杰让你来的，今天就勉为其难放你进去。待会儿记得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出去也好跟别人吹嘘，免得别人觉得什么牛鬼蛇神都能自称甄家养女了。”
　　几个女生哄笑起来。
　　一旁的王俊杰完全想不到，平日里和和气气的富家小姐们，私下里说话居然这么刻薄恶毒。他请郝芷过来，只是想弄清楚她和甄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如果是的话，还能帮忙解决一下，可没想过要让郝芷受这种侮辱。
　　他皱了皱眉头，正要开口制止，旁边郝芷忽然笑了声。
　　“牛鬼蛇神？我劝你最好少提这几个字，否则等真见到了，你哭都来不及。”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郝芷的语气，闺蜜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像郝芷这话并不只是抬杠，而是在陈述她马上会遇到的情况。
　　而郝芷也没再多说什么，转向王俊杰，直接告辞：“看来今天这顿饭不太好吃，我先走了。以后有生意再介绍给我。”
　　说完竟然很干脆的走了。
　　王俊杰愣了下，这就要走？可他还什么都没搞清楚呢！
　　“哎？等等！你至少吃个饭再走……”
　　看着王俊杰追着郝芷离开的背影，闺蜜意识到自己居然被这个乡下来的泥腿子吓到了，一时恼羞成怒：“神经病！管天管地还要管我说话？牛鬼蛇神牛鬼蛇神！我就说！封建迷信，以为我会怕她不成？”
　　话音刚落，她忽然感觉脖子上一凉，像是有人在朝她的耳后吹气。
　　她一惊，随即反应过来，扭头就朝身后的人大骂：“干什么？你们也要吓我？”
　　身后的两个女生一脸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呀？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不是你们难道还是鬼吗？！”甄静的闺蜜气得要死，正要跟她们好好理论，谁知一句话刚说完，那种冰凉凉的感觉又来了。
　　她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的回头，可这回别说是人了，她身后就是空旷的走廊，连个空调出风口都没有。硬要说的话，只有对面包厢门口挂着的一副美人图。
　　闺蜜瞧着那张画上的美人，脸色骤然白了一层。
　　众人瞧见她这个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各自对视一眼，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默默离她远了一点。
　　*
　　郝芷被王俊杰烦得不行，借口要上洗手间才甩开他。
　　老实说郝芷大概猜得出他想干什么，也能理解，可别说她和甄静之间压根没什么好聊的，就算有，她也不喜欢有人替自己做决定。但凡王俊杰邀请她之前说清楚情况，她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原本还以为今天晚上能做成几单生意，至少攒出一件制作法器的材料需要的钱，现在看来是没可能了，还把好好的心情搞得乱七八糟。
　　郝芷找到机会，从会所的另一个方向溜了出去，跟着服务员进电梯下到一楼，却发现这里的大厅跟自己进来的地方长得完全不一样。没有出口不说，她回到电梯里想自己回去，却发现按键根本没有反应，得刷卡才能回去。
　　她初来乍到，哪儿有这种地方的电梯卡？
　　没办法，只能找人帮忙。
　　正好这时一群人从拐角处的包厢出来，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郝芷眼睛一亮，赶紧开口：“不好意思，我好像不小心走错了地方，能麻烦借我刷一下电梯卡吗？”
　　然而这群人理都不理郝芷，其中领头的一个走到郝芷身边，还因为她站在一个包厢门口，挡了自己的路，非常粗鲁地把她推到一边：“闪开，别碍事！”
　　说罢领着一群人进去了。
　　“……”郝芷无语极了。
　　她不就想借个电梯卡？这群人也太凶了。
　　本来看这群人额头发黑，像是不久就要倒大霉的样子，她还准备借到电梯卡之后提点他们几句的，现在看来完全多余。不过她刚才注意到，领头那个的面相有点熟悉，她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到底是谁呢？
　　郝芷一时间没想起来，干脆就不想了，专注找人带她离开这里。
　　带她下来的服务员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郝芷找了一圈没瞧见人，顿时没了耐心，随手推开旁边一个员工休息室的门，正要开口，瞧见里边躺着那人的模样时，却不由得愣住。
　　季星淳。
　　他怎么在这儿？
　　季星淳倒在休息室的地毯上，轮椅被丢弃在门旁，看起来是想起身走两步，却失去重心摔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
　　可他今天不是跟王俊杰的父亲有饭局么，怎么临时起意，跑到员工休息室来做复健练习？
　　连一直跟着他的助理都没带上。
　　仔细看了看季星淳的眉眼，郝芷忽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走廊遇见的那群人眼熟了。
　　领头那个人的面相，跟季星淳有几分相似。
　　独自晕倒在休息室地毯上的当家人，失踪的助理，还有跟当家人有血缘关系，却满脸凶恶，带着打手四处搜人的家族成员，几个关键词联系起来，郝芷瞬间就明白季星淳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她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也不想卷入到所谓的豪门恩怨当中，当机立断转身就走。
　　就在她迈开脚步的时候，脚腕却被抓住了。
　　季星淳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死死抓住郝芷的脚腕，盯住郝芷的眼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帮我，条件随你开。”
　　一双眼睛幽深到了极点，分明连聚焦都做不到，明显是没有神志的状态，却莫名让人有种脊背发寒的危机感。仿佛如果不答应他，他就算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会拉着郝芷当垫背。
　　郝芷相信这个男人真的能做到。
　　简直无法相信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在陷入昏迷的时候，还能在感知到危险的时候，立刻强迫自己醒过来，解决掉所有威胁到自己的因素。
　　但也只是惊讶罢了。
　　郝芷对自己的武力值很有信心，只要她想走，别说是半昏迷状态的季星淳，即使是全盛状态的他，也根本留不住自己。
　　“不好意思，这生意我不接。”
　　郝芷说完，不顾季星淳眼中骤然爆发出的凶光，伸手就去掰他的手指。
　　事实证明季星淳确实有点实力，她的力量是用符咒加持过的，比寻常人类强许多倍，然而就是这样，还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掰开季星淳的手指。
　　要知道季星淳现在还是半昏迷的状态，基本是靠本能行事。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季星淳明明有机会攻击她，却始终没有动作，只是用尽力气抓住她的脚腕，直到被掰开所有手指的刹那，才脱力一般晕了过去。
　　怪人。
　　郝芷嘀咕了一句，正准备起身，视线不经意落在季星淳身上，却一下子愣住了。
　　不得不承认，虽然总是臭着一张脸，季星淳的长相还是十分得天独厚的。鼻梁高挺、眉眼深邃，皮肤本就苍白得仿佛从来不见阳光，此刻大概是因为脱力，嘴唇褪色成淡淡的粉，光看脸，完全就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美人，跟平常的形象大相径庭。
　　郝芷的目光顺着他因挣扎而敞开的衬衫领子往下，划过精巧的锁骨、劲瘦的腰肢，缓缓落在他坐轮椅多年，却依旧修长美型的双腿上。
　　他刚刚是不是说，条件随她开？
　　郝芷瞧着眼前所见，摸了摸下巴，缓缓挑眉。


第18章 秃头少女
　　郝芷往季星淳身上贴了张黄符, 便把人拎到轮椅上，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恰逢季家的人从隔壁包厢出来，两方人打了个照面, 领头的季彬彬看了郝芷和季星淳一眼，愣了一下，竟然没叫人冲上来抓住他们，而是继续沉着脸色，扭头进了另一间包厢搜查。
　　进门前还低声吩咐身后的打手：“分头行动, 你们去下一个包厢。他现在没了助理, 跑不了多远, 一定还在这。”
　　“是！”
　　打手们也像是瞎了一样，理都不理郝芷, 越过她搜查员工休息室的时候，还跟刚才一样，推搡了她一下。
　　郝芷翻了个白眼, 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等他们进去后, 顺手拿一张符贴在门上, 才不慌不忙地推着季星淳往外走。
　　季星淳身上有会所的黑金vip卡, 刷一下，电梯就能正常上楼了，郝芷按照记忆回到会所的大门那边, 当着前台和门童的面，光明正大的将会所的黑金vip贵宾塞上了网约车。
　　前台姑娘看着车子离开, 恍惚了一下，问身旁的同事：“刚刚坐在轮椅上那个人，长得好像季先生啊……”
　　同事想也不想地反驳：“长得像罢了, 那绝对不是季先生。”
　　可要说为什么不是，同事自己也说不上来。
　　就这么的，郝芷带着昏迷的季星淳回到了自己家里。郝家夫妇出门卖金砖还没回来，她干脆将轮椅丢在一边，抱着季星淳进了自己房间。
　　郝芷突然改变主意救下季星淳，当然不能是馋人家的身子。
　　引起她注意的是季星淳的双腿。
　　她记得当初看文的时候，季星淳的设定是天生腿疾，每个人都说他打娘胎里出来就是残废。按照这个说法，季星淳这双腿就算再怎么精心保养，也应该是萎缩干瘪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呈现出这么完美的腿型。
　　这个不合常理的现象，让郝芷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而就是这一眼，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邪恶、阴暗、粘稠、若隐若现……
　　像是一种诅咒。
　　郝芷上辈子是赫赫有名的算命大师，见过的诅咒不知凡几，但季星淳身上这种，她却完全没有见过。连古籍上都没有过记载。
　　居然还有她不知道的诅咒？
　　郝芷一下子起了兴趣，可光是用肉眼观察，她只能做出初步的判断，具体怎么样，还得仔细检查一番。季家的搜查之下，她显然没有那么多时间研究，于是只能将季星淳带回来。
　　主要是看腿，救季星淳只是顺便。
　　纤细的手臂一甩，将季星淳丢到自己的小床上，郝芷扶住肩膀转转脖子，放松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肌肉，便一脸期待地开始了研究。
　　她先是扒了季星淳的鞋袜，抓住裤腿往上薅，试图把裤腿整个掀上去，直接检查季星淳的腿，但很快就发现这个方法行不通。
　　西装裤的面料几乎完全没有弹性，作为季家的掌权人，季星淳的衣服剪裁又极为得体，裤腿掀到小腿就卡住了，层叠的布料堵在一起，根本无法再往上分毫。
　　郝芷尝试了半天，只把自己累出一头汗。
　　给一个瘫痪患者穿这么紧的裤子，这群人真的有医学常识吗？
　　郝芷忍不住腹诽，抬头擦了把额头的汗珠，被这顽固的裤腿搞得有些烦躁，正想不管不顾直接撕了了事，抬头瞥见季星淳裤腰上那个国际奢侈品logo时，到底是有些犯怂。
　　现在的她穷的一批，可赔不起六位数的裤子。
　　好在她很快想到了新的办法，灵光一闪，干脆纵身跳上床，毫不客气地跨坐在季星淳身上，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小芷，你这么早就回来啦？”是郝爸爸的声音，“爸爸有事跟你说，能进来吗？”
　　郝芷埋头研究季星淳的腰带，头也不回地说：“进。”
　　“是这样，爸爸今天去卖金砖的时候，那老板说他女儿遇到了怪事，想请人看看，我想着你正好会这个，就带他过来……”郝爸爸边说边推门进来，猛地抬头瞧见屋内的景象，顿时愣住了，“小……小芷，你这是在干嘛？这个男人是谁？！”
　　任哪一个父亲推门进屋，看到自己未成年的女儿趴在一个男人身上，手还搭在对方的要带上，都无法保持冷静。
　　更何况这个男人看起来还在昏睡中！
　　想到前一天女儿还跟另外一个男孩儿在房间里待了半天，今天就换了一个明显已经成年的男人，郝爸爸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嗡的。
　　在床上摆出这种姿势，明显已经不是做法事能解释的了吧！
　　谁知道郝芷的态度比前一天还要自然，忙活了一阵还是解不开之后，便从季星淳身上下来，对郝爸爸说：“人已经来了？我出去看看，你帮我把他裤子脱了。”
　　郝爸爸：“？！！”
　　哪有做这种事情还让老爸帮忙的啊！
　　多少有点离谱了吧？
　　郝爸爸不禁怀疑郝芷那天去甄家受到的刺激是不是太大了，怎么性情转变这么大？回想起那天全家人在甄家的屈辱遭遇，郝爸爸一边埋怨自己本事太低，没法给妻女那么好的生活，一边却又忍不住觉得床上的男人很面熟。
　　等等！
　　他忽然瞪大了眼睛，这不是甄正怀也要恭恭敬敬对待的大老板吗？
　　他们好像叫他……季先生？
　　郝爸爸看看床上的男人，又看看已经走出房间，坐到客厅里跟客人聊起来的郝芷，整个人彻底迷茫，在冷风中摇摇欲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
　　客厅里。
　　郝芷走出房门，第一眼便注意到了客厅中央那颗锃瓜瓦亮的脑袋。
　　整颗脑袋正中央的地方几乎已经秃干净了，一点毛发都没有，旁边一圈也岌岌可危，只剩下薄薄的一小层，眼看着就要掉光。客厅的灯光照在上面，郝芷打眼一看，甚至都觉得有些晃眼。
　　关键是这么光秃秃的脑袋，居然属于一位年轻的女孩子。
　　郝芷看了眼她的面相，年纪不超过20，应该跟她现在这个身体差不多大。
　　年纪轻轻怎么就秃了呢？
　　秃头少女也在观察郝芷，原本还在惊讶这家人的女儿居然长得这么漂亮，跟大明星一样，注意到对方落在自己头上的目光，神色顿时尴尬起来，连忙夺过父亲刚刚摘下来的帽子，戴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她父亲皱了皱眉，呵斥道：“有什么好遮的？上回医院的医生都说了，你这脱发的毛病很大可能就是天天戴帽子闷得，你还戴！生怕剩下这几根头发留住了是不是？”
　　秃头少女脸色涨红，慌张地看了郝芷一眼，有些难过的低下头，小声喊：“爸，你别说了……”
　　“我是你爸！说你还不是为了你好？要不然也不会大老远带你来这里……”
　　话说到一半，郝芷已经坐下了。她看出女孩的窘迫，适时打断：“说吧，遇上了什么事？”
　　秃头少女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后者接收到她的意思，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替她开口说道：“其实也不是特别大的事情，就是我闺女老戴帽子，头发掉得多了一点。”
　　他家闺女这个掉发情况，可不仅仅是比寻常人严重“一点”的问题。
　　这几乎就是全秃了啊！
　　其实秦冬灵小的时候，头发还是很浓密的，发量多到她从小到大去理发店，都会被发型师惊叹的地步。可是从上个月初，过了十八岁的生日开始，秦冬灵的头发就开始日渐稀疏了。
　　一开始看到闺女头上秃了一小块，家里人还没有当回事，只当是升学压力大，孩子心情焦虑，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等考完试放松下来，就会自己恢复了。
　　可事情的发展之迅速，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
　　短短一个星期过去，秦冬灵的头顶就秃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圆形，用发型都拯救不了，简直丑哭全家。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正是爱美的时候，可是学校又不允许戴假发，秦冬灵只能靠帽子遮掩一下。
　　谁知不用还好，一戴帽子，头发掉得更快了。
　　从那天开始，每天早上起床，秦冬灵都能在枕头上发现一整撮一整撮的头发，整齐程度简直像是被人薅下来的。秦家看到这个情况，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恶作剧，但是又死活抓不到人。
　　闺女的头发一天天见少，秦家人也急得要死，为了抓住凶手，每天晚上轮流守在秦冬灵房间，甚至还翻出之前家里养猫时买的宠物监控打开，准备抓个现行。
　　可事情就是这么神奇，守夜的人什么也没瞧见，监控一天24小时开着，也没发现有人进出，秦冬灵的头发却雷打不动，每天都掉那么一大撮，还很规整的从头顶中间开始，一点一点往外扩散。
　　随着闺女脑袋上逐渐出现了一个完整的地中海，秦立海坐不住了。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父母长辈都没有秃头基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相熟的朋友找了各种土方子给他，女儿试了一点作用都没有，这时候王新荣介绍了一个大客户，也就是郝家夫妇过来，告诉他说他们家女儿很有本事，说不定能治他女儿的头秃。
　　秦立海心里是不信这个的，但王新荣的朋友圈天天刷屏，说自己前段时间的霉运都被一个姓郝的大师赶跑了，现在不光不倒霉了，甚至走运得很，做成了不少之前废了大力气都没拿下的项目，还有人说江家的小子被鬼魇住，也是郝芷救的，他就也想来碰碰运气。
　　谁知道他们口中的郝大师，居然是个比他女儿还要小的小姑娘？
　　秦立海这时候已经有点想走了，看在王新荣的面子上，才没有露相，本以为郝芷会说什么装神弄鬼的话来糊弄自己，谁知道这小姑娘听完他的话，只是平静起身，回房间拿了件黑衣服出来。
　　“把这穿上。”
　　“……哈？”
　　秦立海愣了下，以为郝芷是担心他女儿冷，下意识伸手接衣服，谁知郝芷却一下把衣服收了回去。
　　郝芷伸出另一只手，掌心朝上向他摊开，一字一顿地说：“本店规矩，先给钱，后交货，概不赊账。”
　　秦立海：“……”
　　这大师难不成是个卖衣服的？！
　　他果然是被骗了吧！


第19章 猫变成人了？
　　秦立海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掉进这么浅显的骗局？
　　听到郝芷这么说, 秦立海脸色一黑，直接把手收了回来：“那还是不用了。”
　　说完起身就想走，谁知道郝芷下一句话, 却让他大惊失色：“真的吗？可是那作怪的白猫还在，现在不驱掉的话，她的头发今晚就会被拔光。”
　　“你……你说什么？什么白猫？”
　　“白猫鬼呀。”郝芷理所当然地说，“你们家自己养的白猫，你都不记得了吗？”
　　秦立海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只觉得十指发凉, 止不住的发抖。一直不肯说话的秦冬灵则是忽然激动起来, “小白，真的是我们家的小白吗？它在哪儿？你……你能看到它？”
　　其实除了掉头发之外, 这一个月来，秦冬灵做的梦也很不踏实，总是梦见自家莫名失踪的白猫, 梦里白猫总是朝她喵喵叫, 然后爬到她的身上, 用爪子扒拉她的头发玩。
　　她的头发本来很多, 每天晚上掉那么一两撮, 刚开始几天也看不出来，后来发现头顶斑秃时，已经是过完生日好几天了, 所以她也没把梦境跟自己的遭遇联系上，更没有把做的梦告诉父母。
　　而那只猫到他们家的时间很短, 短到连经常来他们家串门的邻居都没有发现他们养过猫，就因为应激过度死掉了。
　　秦立海和秦冬灵父女俩都不可置信地看着郝芷，心想难道真有这么邪乎的事情, 郝芷居然真的能看见鬼？
　　如果不是的话，刚见他们第一面就猜出他们家养过一只白猫，也猜得太准了。
　　更震惊他们的还在后头，郝芷眼都不眨地瞧着秦冬灵的头顶，说：“你们那只猫应该是个串串，一只眼睛蓝色，一只眼睛绿色，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毛，连爪垫都是浅粉色。而且是只公猫。”
　　全中！
　　秦立海听到这话，浑身立刻被冷汗浸透了。他比女儿想得多，立刻明白自己这是遇到真正的高人了，当即坐直了身体，小心翼翼道：“那，那白猫现在在哪儿？”
　　郝芷指了指秦冬灵的脑袋：“正在她头上拔头发呢。”
　　秦冬灵：“！！！”
　　秦冬灵脸色一变，立即跳起来拍打自己的帽子。郝芷却说：“没有用的，普通人根本碰不到它。”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鬼最初遇到郝芷，都那么肆无忌惮。
　　肉身捉鬼的技能，现在很少有人会了。
　　秦冬灵听完脸色一苦，对郝芷已经彻底服气了，看着郝芷的目光仿佛在看一根救命稻草：“它，它为什么要拔我头发啊？是嫌我对它不够好，没及时发现它应激吗？可是它死之前一直都很乖很安静，我还以为它能适应，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的……”
　　她父母其实不喜欢猫，老一辈的传统思想，都觉得实用的才是最好的。早些年家里养猫，多是为了抓老鼠，可现在家家户户都住高楼，老鼠这种生物，好多小孩子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更别提专门养猫去抓了。这么一来，猫就失去了它的利用价值，加上猫并不如狗亲人，还会让上学的孩子分心，所以很多家长都反对孩子养猫，她父母也不例外。
　　小白是她瞒着父母，用自己的压岁钱买回来的。
　　刚买回来的时候，父母也很排斥，不过后来看她实在喜欢，也只能无奈接受，只是勒令小白只能待在笼子里，不许到家里乱跑。为了能留下小白，她同意了，觉得只要能在一起就好。
　　谁知道没过几天，她从学校回来，高高兴兴去找小白玩的时候，发现的却是小白冰冷僵硬的尸体。
　　问了宠物医生，说大概率是应激过度死的。
　　可小白到家的前几天，明明都活蹦乱跳的。
　　秦冬灵不太敢相信这个诊断，但医生也说了，猫应激不止大喊大叫这一种，猫在长久的狩猎环境中，忍耐的本能已经刻进了基因里，很多猫咪应激的表现很微小，主人不注意的话，都发现不了。
　　就这样，几千块的压岁钱打了水漂，猫也没了，过没几天，猫笼子也被爸妈卖给了收破烂的，小白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
　　秦冬灵本以为小白就这么成为了自己生命中的过客，连续的入梦只不过是自己思念过度产生的幻觉，谁知道小白是真的在薅她头发！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心疼小白，还是心疼自己的头发。
　　秦立海也心疼女儿因为一只猫被弄成这样，赶忙小心开口：“大，大师，那这事该怎么化解呢？”
　　郝芷仍然递了那件黑色的大衣过来，同时另一只手摆出了要钱的姿势。然而在此时的秦立海眼里，伎俩拙劣的小骗子郝芷，已经化身成神圣的玄学大佬，背后如有神盘照耀，面露慈悲，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缓缓开口询问：“现在你愿意出钱了吗？”
　　“……”
　　高高在上的神仙一下子坠落凡尘，秦立海顿时有种分裂的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确认郝芷是有本事的，他还是艰难地笑了笑，点头：“愿意，愿意的！这件衣服多少钱？”
　　“699。”郝芷看了眼衣服上还没来得及拆的吊牌，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黄符，“护身符需要吗？2800一张，不接受还价。”
　　秦立海还没来得及从衣服过于正常的价格中反应过来，便听见后面这一句，顿时：“……”
　　沉默半晌，他到底还是掏了钱，满脸恍惚的拿到一件过季的黑色女式外套，和三张边缘都没撕平整的黄符，一张给自己，一张留给老婆，还有一张递给了女儿。
　　说不上为什么，秦冬灵拿到黄符的一瞬间，便感觉自己一直感觉冷飕飕的头顶暖和了不少，连脖子的压力都减轻了一些。
　　难道小白真的一直趴在她脑袋上？
　　不管小白生前有多可爱，只要想到有只猫的灵魂趴在自己脑袋上，还时不时的揪她几根头发下来，搞得她现在只剩下发际线一圈的头发，秦冬灵就感觉自己再也对猫喜欢不起来了。
　　没等她多作感慨，郝芷便示意她将衣服穿上，同时转头吩咐郝家夫妇，把家里黑色的衣服都拿出来，摊开铺满客厅的地面。
　　郝家夫妇虽然不太明白这么做有什么用，但还是依言照做。
　　刚才郝芷跟秦家父女说的话，他们全都看在眼里，隐约觉得自己这个不小心抱错而得来的女儿，似乎学会了很了不得的东西。比他们两个做父母的厉害多了。
　　他们家没有孩子必须听父母的规矩，他们俩又都是随和的性子，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下意识就觉得，照着郝芷说的做，绝对没问题。
　　客厅的地面很快被郝爸爸的衣服铺满。
　　原本还差个角落没铺，郝妈妈正准备拿自己的裙子去填补空隙，秦立海却贡献出了自己的外套。
　　一切准备就绪，郝芷把客厅里的灯全都关上，只留了一盏小夜灯。
　　黑暗中，所有人都看向郝芷，秦立海的情绪被环境感染到，忍不住压低声音，小声问：“大师，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郝芷只有一个字：“等。”
　　等什么？
　　众人脑海中都冒出这个疑问，但郝芷明显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他们也识相的不再开口，见郝芷盯着一个角落，都忍不住屏息，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天已经黑了，小夜灯的光照有限，大家一开始还什么都看不出来，偌大的客厅里一片寂静。
　　直到秦冬灵忽然喊了一声：“看，有个白色的影子！”
　　其余人心头一凛，定睛望去，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一团模糊的白影。
　　似乎是被他们的视线惊扰到，白影原地颤动几下，很快就像是漏气的气球，缓缓瘪了下去。
　　没了？
　　众人都是一愣，还是秦冬灵这个年轻人的眼神最好，第一个反应过来：“不对，那是它的影子！它往那边跑了！”
　　在她的提醒下，大家也注意到空气中有一条颜色浅很多的痕迹，从白影刚才待过的角落一路延伸，看方向，竟然是直直冲着秦立海过去的！
　　秦冬灵大惊：“爸！小心！”
　　秦立海也是惊了一下，他反应还算快，在白影到来之前就开始动作，准备往旁边闪躲，可还是没来得及，脸上就忽然一重，像是被四只爪子前后踹过，紧接着一阵割裂的痛楚传来，他整个人如遭重击，被踹得往后仰倒。
　　“啊！我的脸！”
　　众人慌忙望去，秦立海的脸上赫然出现了四条细长的伤口，而且伤口边缘还泛着黑气，仿佛在被什么东西腐蚀！
　　所有人大惊失色，随即就见那条白影借着这股力气一跃而起，又朝秦冬灵冲了过去！
　　“啊啊啊啊别过来！”
　　秦冬灵尖叫起来，本能的后退，却忘了自己身后就是沙发，这么一来反倒让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眼睁睁看着白影朝自己扑来，只来得及抬手护住自己的脸。
　　白影带着寒光袭来！
　　“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冬灵视野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白色的身影。
　　也不知道郝芷是怎么做到的，身影一闪便出现在秦冬灵身前，抬手挡住白影的攻击，随后用力一甩，白影就被远远的丢了出去！
　　“喵！”凄厉的猫叫声响起，白影原地抖动了一下，朝郝芷威胁的哈气，随后身形一扭，就冲进了旁边的房间。
　　秦冬灵愣住，脑海里还在回放刚才的画面，抬头正准备跟郝芷说谢谢，却见郝芷脸色一变，迅速追着白影冲进了房间。
　　下一秒，一个低沉的男声暴怒地响起：“郝芷？你……大胆！”
　　客厅里的人都是一怔。
　　这声音……猫变成人了？


第20章 难道问清楚它怎么死的，……
　　季星淳半梦半醒间, 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回想起自己晕倒前的经历，猛地惊醒过来。
　　入眼便是一间充满了少女气息的卧室, 季星淳懵了片刻，一时有些茫然，不记得自己的下属中有哪个是这么少女心的性格。没来得及搞清楚自己在哪，一个人影便扑到了身上。
　　是个女孩。
　　季星淳眉毛拧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下意识就要把人抓起来丢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 怀中的女孩忽然抬起了头。
　　是郝芷。
　　季星淳抬起的手一下就顿住了。半昏迷时期的记忆如同海水般涌入脑海，他当时意识模糊, 只知道自己抓住了什么人威胁，却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此刻回想起来, 才明白那是郝芷。
　　没空去想郝芷怎么会出现在贵宾区, 也来不及思考她明明拒绝了自己, 为什么还是把他带了出来, 季星淳现在脑海里只有自己那句“条件随你开”, 再看到现在身处的环境，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他做梦也想不到，郝芷居然会选这种条件。
　　也不管他同不同意, 直接就扑了上来，这不是强盗行径？
　　于是便有了客厅众人听到的那句：“郝芷？你……大胆！”
　　让季星淳震惊的是, 郝芷居然一点也没有被他当场抓住的窘迫，反而威势十足地瞪了他一眼，捂住他的嘴巴, 低声吼道：“闭嘴！”
　　“……？！”季星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人是个女土匪吧！
　　奇怪的是郝芷说完这句之后，并没有立即对他做什么，而是屏住呼吸，目光灼灼地盯着房间里的某个位置。
　　自从他以雷霆手段夺回家产、把当初陷害父母的叔伯都丢进大牢之后，还是头一次有人敢这么对待自己。短暂的震惊后，季星淳很快理智回笼，脑海中飞快地过了一遍自己今天的遭遇，眉头越皱越紧。
　　他的腿疾说是先天缺陷，但跟世界上已知的所有先天残疾不同，他的腿并不是毫无知觉，而且打娘胎里出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剧痛难忍，严重的时候会直接疼晕过去。腿疾发作的时间并不固定，就好像今天，他正跟王新荣谈着合作的事情，突然就发病了。
　　助理被人支开，他仅剩的理智也只够找个借口先行离开，随便找个房间栽进去，就没了记忆。
　　腿疾的事情除了他的心腹，还有季家那几个叔伯的余孽，外人根本无从得知。
　　今天的事情他很清楚是谁干的，对方想弄死他很久了，好不容易抓到一次机会，绝对不会允许出现任何纰漏。
　　郝芷是怎么刚好出现在那里，还毫发无伤地把他带出来的？
　　季星淳望向郝芷的目光逐渐锐利起来，神色怀疑，正想不顾三七二十一，先把郝芷制服再说，可还没来得及动手，郝芷忽然动了。
　　她猛地往前一扑，整个人都贴在了季星淳身上！
　　“抓到了！”
　　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柔软触感让季星淳愣了片刻，再回过神来时，郝芷已经从他身上翻了下去。
　　季星淳有些茫然地缓了缓，立即撑起上身看过去，却发现郝芷手中抓着一只白色的虚影。
　　这虚影毛茸茸的一团，看着很像是某种宠物，但虚幻的身形却很明显的告诉所有人，这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东西。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白影仰头凄厉地嚎叫了一声，一股阴风凭空出现，将房间内的书本和纸张卷得哗哗作响，白影的体型也迎风暴涨，眨眼间便膨胀成一个成年男子的高度，倏地朝郝芷扑了过去！
　　季星淳瞪大了眼睛，惊骇地看着这超出他认知的场面。
　　在走廊跟郝芷他们分开后，助理曾跟他提起过，说郝芷最近似乎在给人算命捉鬼，季星淳当时觉得郝芷的行为让他大失所望，压根没放在心上，也没想过她竟然是真的会捉鬼。
　　眼前这个场面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更冲击的是，郝芷那双胳膊加起来都没有他一只手臂粗，却当着他的面，将一个一米八几的巨大怪物直接甩了起来，揪住后颈肉，在房间内四处摔打！
　　“……”
　　看了看自己因为常年保持健身，而颇为自豪的手臂肌肉，季星淳一时间居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
　　他真的能打得过郝芷？
　　郝芷却并不知道自己的研究对象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手里这只膨胀了几十倍的大白猫实在有些难搞，连续几次差点被对方挣得脱手之后，郝芷干脆长腿一迈，直接骑了上去。
　　白猫的挣扎动作稍微大一些，她提拳就打！
　　郝芷的手都是拿符纸泡过的，拳头打在魂魄上，就跟拿几十张驱邪镇恶符一起贴上去一样，拳拳到肉，白猫的身体上肉眼可见的冒出黑烟，脑袋直接凹下去一块。
　　魂魄直接蒸发，白猫顿时感受到了撕心裂肺般的痛苦，疯狂嚎叫着挣扎起来，在房间里四处乱撞、打滚，试图把郝芷甩下来。
　　郝芷却压根不理会它的反击，身体就像是钉在了白猫身上一样，一手抓着它的后颈，一手握拳猛揍，白猫原本圆润的身体很快就变得坑坑洼洼起来。凶残的一幕直接把闻声追进来的郝家夫妇等人吓得后退，瑟瑟发抖，不由自主地挤在一起，把自己贴在了门板上。
　　季星淳也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看着如同女战神一般的郝芷，彻底确认她绝对不是季家那群余孽派来的奸细。
　　那群人要是有这本事，季家家主的位置早就是他们的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猫渐渐停止了挣扎，膨胀到极点的身体也仿佛漏气一般，逐渐缩小成了原来的尺寸，在所有人面前显露原型。
　　只是挨过一顿毒打，它此时已经没有了原来软萌可爱的模样，头破血流不说，脑袋顶上一片的猫毛都被抓秃了。
　　秦冬灵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郝芷抽出符咒，将白猫捆起来时，秦立海和郝家夫妇也反应过来，战战兢兢地从角落走出来。
　　亲眼看见那凶残的白猫在郝芷手中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秦立海现在已经是心服口服了。
　　他活了四十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今天这样颠覆他的世界观，二十分钟前他还觉得郝芷是个江湖骗子，想带女儿回去继续擦那生姜味冲鼻的药膏，现在却只想抱住郝芷的大腿，求她帮自己算算什么时候能发财。
　　秦立海被女儿搀扶着凑到郝芷身边，摸着自己脸上的伤口，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她手中的符纸团，小心地问：“大师，这白猫真的解决了？不会再来害我女儿了？”
　　郝芷点点头。
　　秦立海父女俩顿时松了口气，同时又忍不住好奇：“这白猫怎么会缠上我女儿呢？”
　　虽说他和孩子她妈都不喜欢猫，但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它，何况整个家里最宝贝这只猫的就是他们女儿了，一天天恨不得把它当成自己亲弟弟疼，这白猫不但不知恩图报，反而还跑来拔他女儿的头发，太过分了！
　　郝芷倒是十分习以为常，“猫的记忆很神奇，有时候一件小事能记好几年甚至一辈子，有时候却转头就忘。兴许是它死之前，你女儿刚好惹到它了，它死后生怨，才会缠着她。”
　　秦冬灵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那小白到底是因为什么应激死的？”
　　这话一出，秦立海的脸色就有点不自在，打断道：“这猫都死了那么久了，还问这个干什么？”
　　“可是……”
　　秦冬灵还想再说，秦立海已经转向郝芷，问：“那要是一直不抓它，会发生什么？”
　　“这种带着怨气的鬼魂，是很难自然消失的，如果没有及时消除他们的怨气，就会一直缠着被他们怨恨的那个人。”郝芷意味深长地看了秦立海一眼，“等头发被薅光了，它就会开始盯上别的东西，可能是你女儿的生气，也可能是她的命。再然后，也可能会盯上你们家其他人。”
　　秦立海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
　　秦冬灵一听小白死后居然变得这么凶残，也吓得脸色惨白，只是她仍旧纠结于小白的死因，听完郝芷的话，忙追问道：“怨恨的人……说的是我？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才害它应激了？”
　　郝芷还没开口，一旁的秦立海便脸色一黑，莫名生气起来：“都跟你说了，那畜生死就死了，你一直问问问……难道问清楚它怎么死的，它就能复活？”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秦冬灵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小白不是畜生！”
　　“不是畜生是什么？猫就是畜生！活着不让人省心，死后还会害人！”秦立海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歇斯底里的模样跟之前刚进门的时候大相径庭，不住地说：“我当初就说过，让你别养别养，你就是不听！”
　　“爸！”
　　父女俩几乎吵起来，郝家夫妇都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赶紧上前劝架。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你们能出去再吵吗？”
　　众人闻声转头，才发现床上还坐着个二十出头，年轻俊美的男人。
　　季星淳脸色铁青，眼神恨不得能杀人。
　　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在这些人进来的瞬间抓住被子盖上，就要被这些人看光了！
　　郝芷这到底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性癖？！


第21章 叔叔，我能跟你一起看吗……
　　秦立海很快就带着女儿告辞了。
　　来的时候忧心忡忡, 虽然女儿头上趴了只专抓头发的鬼，但好歹父女两人间的氛围还算不错，走的时候鬼是没了, 脸色却一个比一个难看。
　　郝家夫妇都不明白，好好的驱着鬼，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呢？
　　郝芷倒是一脸意料之中的模样，见郝家夫妇满脸不解，点了他们一句：“凡事都有因果报应, 这白猫不祸害别人, 偏祸害他们家, 是有原因的。”
　　郝家夫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郝妈妈看了眼郝芷空空如也的双手，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愣了下：“小芷，刚才抓住的那只白猫呢？”
　　郝芷一脸的理所当然：“他没给做法事的钱，我就给放了呀。”
　　“……啊？”
　　另一边, 坐在回家的车上, 秦冬灵同样也想不明白, 自己只是单纯想知道小白到底是怎么死的而已, 免得以后养猫再犯同样的错误, 父亲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
　　她家里人一直很娇惯她的，平时也很少跟她大小声，更别提在外人之前骂她。
　　秦冬灵越想越觉得委屈, 也不想跟父亲说话了，全程沉默着回到家, 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秦夫人端着刚煮好的夜宵愣了片刻，小声问丈夫：“这是怎么了？找的大师没有效果？”
　　刚抓到白猫，秦立海和秦冬灵两个就吵了起来, 一路上互相赌气，都没来得及打电话回家，她还不知道白猫已经被抓了。
　　秦立海胸口闷闷的，没好气道：“谁说没效果？她自己发神经……不要管她了，你先把医疗箱拿过来。”
　　秦夫人这才注意到秦立海脸上被抓伤了，“哎呀！这是怎么弄出来的？你也真是的，都不知道自己止血……快，快回房间坐下，我去拿酒精给你消毒。”
　　秦立海依言去了卧室，听到老婆的话，摸了摸脸颊上的伤口，才发现居然还在留血。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这种小伤口，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结痂？
　　觉得可能是自己一路上情绪太过激动弄得，秦立海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想到在郝家的遭遇，他却忍不住一阵后怕。
　　那只猫，确实是秦冬灵带回来的那只白猫没错。
　　秦立海小时候被猫抓伤过，从那以后就很不喜欢这种小宠物小动物之类的，路上看见野猫都要骂两句的，即使秦冬灵先斩后奏，强行带回来了一只白猫，他对猫的厌恶也丝毫没有减少过。
　　只不过是为了在女儿面前树立良好的形象，才勉强装出喜欢它的样子。
　　他平时开店忙，没时间也没兴趣靠近那只白猫，甚至如果不是听郝芷说起，他都不知道这只猫的眼睛有两个颜色，还是只公猫。
　　他能这么肯定在郝家看到的那只猫鬼就是女儿养的白猫，只有一个理由：猫鬼跳到他脸上的时候，他本能的伸手抓住了对方的尾巴，却发现它的尾巴是断的。
　　轻轻一拽就掉下来了。
　　尾巴骨头与猫鬼身体分离瞬间的脆响，跟他记忆当中的声音一模一样。
　　想到那段被他抹去的记忆，秦立海摸着伤口的手抖了一下，不小心把自己按痛了，倒吸了一口冷气。
　　有件事情他谁也没告诉过，其实白猫根本不是应激过度死亡。
　　它是被他打死的。
　　那天他店里没什么生意，想到晚上还有个同学聚会，就打算提早回家睡一觉，谁知道刚进门，就发现白猫从笼子里跑了出来。
　　那只猫也真是该死，什么时候越狱不好，偏偏挑在他提前回家休息这天。
　　还好死不死的摔了他晚上要戴的手表。
　　众所周知，毕业后的同学聚会，基本就是个攀比大会。去年的同学会，他被死对头夺了风头，花了大价钱托人从国外的设计师那里定制了这么一支手表，就是为了在今年同学会上一雪前耻。
　　连一只畜生也敢欺负他！
　　秦立海无法形容当时的感觉，尽管他第一时间检查了手表，没发现有什么损伤，但那一瞬间，他只觉得一股热流冲到脑门上，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正一只手抓住白猫的尾巴，另一只手抓着拖鞋，用了全身的力气往它身上揍。
　　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可想而知有多大，秦立海当时亲眼看见，拖鞋拍下去之后，自身都受不住那么大的力量，直接崩裂开了。被拖鞋砸中的白猫更是奄奄一息，口鼻中都流出血来。
　　秦立海终于想起来这是女儿最喜欢的猫，一下子慌了，想把白猫拎起来，重新塞回笼子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只是轻轻一拽，白猫的尾巴就从它身上脱落了下来。
　　尾巴和身体的连接处血肉模糊，也不知道白猫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想要逃离暴怒的人类。
　　后来的事情就很模糊了，他用湿巾清理了一下猫身上流血的部位，又花钱买通一个人假扮宠物医生，告诉老婆和女儿，猫是在逃离笼子的过程中不小心把尾巴弄断的，死因也只是不适应环境，应激过度。
　　她们没有任何怀疑。
　　一个是因为没养过猫，不懂殴打致死和应激死亡的区别，另一个则是对丈夫、对父亲的无条件信任。
　　谁会相信一个绅士礼貌、和蔼儒雅的人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
　　秦立海至今仍觉得那白猫死有余辜，因为那天晚上的同学会上，他因为骗了家人心事重重，忘了戴那块表，最终还是被当年的死对头压了一头。
　　再说要是它命不该绝，猫怎么会跑不过人类呢？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经历的事情太过刺激的缘故，秦立海觉得自己回来的路上特别累，方向盘忽轻忽重的，总是一下子撇出去一大圈，搞得他被后面的车按了好几下喇叭。
　　这么一来心情就越发烦躁，秦立海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感觉都已经过去很久了，老婆怎么还没回来？
　　这小破房子就六十多平，至于找这么久吗？
　　想起房子的事情，他又觉得更加窝火，当初要不是为了女儿上学方便，他说什么也不会买这种老破小的房子，结果每次都被岳父岳母误会，觉得他买不起大房子。
　　结婚这么多年，老婆的爸妈压根就没把他当人看！
　　过去的回忆涌上心头，又等了一会儿，秦夫人还是没有回来，秦立海心中的烦躁顿时达到了顶点，也不管现在已经是深更半夜，大声吼道：“就一个医药箱，你到底要找多久？这么大的人了，还什么东西都乱放，你已经是当妈十几年的人了，能不能别总把自己当还没出嫁的小公主？”
　　秦夫人找到医药箱就赶紧小跑着过来了，刚进门就听见这么一句，顿时委屈起来：“我哪里有找很久？我现在东西都收拾得很整齐的好吧！医药箱太久没有用了，我看一下还在不在有效期而已，你至于这么大声吗？等下吵到隔壁家小孩复习，他们又要来唠叨了。”
　　也不知道那句话戳了秦立海的肺管子，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怒道：“隔壁家隔壁家，你们全家都是这样，就知道看隔壁家！隔壁家那么好，你跟他们过去啊！”
　　说罢大步走出房门，路过秦夫人身边的时候，还狠狠推了她一下。
　　屋里的秦冬灵听见动静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立即冲过去把母亲扶了起来，生气地朝秦立海吼道：“爸你干什么！你今天怎么这么暴躁？以前在我妈面前，你明明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你今天晚上太不对劲了！”
　　秦立海只听见了后面两句，女儿的声线莫名跟脑海中岳父岳母曾经对他说过的话重叠起来，他怒火中烧，冷笑一声：“你外公外婆瞧不起我，你也瞧不起我是吧？我告诉你们，以前那都是我让着你们！现在老子不装了！告诉那两个老不死的，这家谁爱待谁待，我不待了！”
　　说罢拿上自己的外套，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秦冬灵母女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温和儒雅的秦立海会说出这种话，两个人都习惯了秦立海无底线的包容和宠溺她们，此时完全无法接受。
　　“没有我爸妈帮你，你哪来今天这么大的店面？”秦夫人指着秦立海的背影骂了两句，便忍不住开始流眼泪，哭着喊道：“秦立海！你今天走出这扇门，就别回来了！”
　　秦立海充耳不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后。
　　一路下到地下车库，秦立海找到自己的车子坐进去。他以前顾忌着岳父岳母，店铺关门后就直接回家，基本上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认识的也都是跟自己差不多的朋友，此时离家出走，居然找不到人一起出去找乐子。
　　车子已经开出来了，就这么回去未免太怂，秦立海想了想，干脆驱车前往了一家偏僻的汽车影院。
　　平时不想回家，他就会借口谈生意，到这里来消遣。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汽车影院格外冷清，除了他之外，一个观众也没有，秦立海原本还以为能找个人聊聊天的，此时也只能抱着爆米花桶，一个人无聊的盯着荧幕。
　　就在这时，车子前方出现一个穿着裙子，浑身皮肤雪白的漂亮小姑娘，看起来跟他女儿差不多大。
　　这姑娘似乎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哭哭啼啼的，一路跌跌撞撞走进来，发现这影院居然是要自带座驾的，愣了一下，然后便怯生生的朝场中唯一的车子走了过来。
　　“叔叔，我能跟你一起看吗？”
　　声音有点中性的感觉，不过耐不住人好看。
　　这个点，汽车影院里播放的可不是什么小孩子该看的东西。秦立海瞧着女孩清凉的打扮，小腹窜起一股邪火，暗想还好今天人不多，否则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往常还不一定能轮得到他。
　　他故作镇定地笑笑，大方的开了车门：“好啊。一起看。”
　　秦立海只顾着往人家的衣领里瞟，却没注意到，女孩脖子上不太显眼的喉结，以及迈步上车时，裙子下方露出的血淋淋的猫尾巴。
　　看了一会儿电影，荧屏上的人物动作逐渐激烈起来，秦立海也趁势伸手，摸向女孩的腿，却在触碰到之后感觉触感不对。
　　他猛地转头看去，却只瞧见一个硕大的猫头，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22章 季星淳莫名感觉自己被调……
　　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 车内温度瞬间降到零点，猫嘴中浓烈的腥臭味冲了秦立海满脸，尖利的牙齿看得他浑身发寒, 连动一下都不敢。
　　外面电影还在播放，可他现在哪里还敢有那旖.旎的心思？
　　只来得及疑惑了一瞬，白猫明明已经被郝芷收走了，怎么还能出现在这里，全部心神就被肩膀上的剧痛夺走。
　　白猫的四肢也变成了猫的原型, 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爪子踩在他肩膀上, 尖利的指甲弹出, 深深扣进了他的肉里，挖出四个血淋淋的洞。
　　“啊啊啊啊啊！”秦立海惨叫起来, 无法忍受如此非人的疼痛，眼泪鼻涕不受控制的流了一脸，完全看不见平日里儒雅高傲的模样了, 他哭叫着求饶：“别, 别……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 放过我……”
　　求饶的同时, 他猛地想起自己从郝芷那里买来的护身符就在右边裤子口袋里, 赶忙伸手去拿。
　　然而白猫怎么可能给他机会？
　　白猫爪子用力，扎进肉里的指甲再次往里深入，直接将秦立海的肩膀洞穿, 死死地钉在了靠椅上。与此同时，白猫身体不断膨胀, 很快就崩开了身上的衣服，变回巨大的猫的形状，高抬起右爪, 狠狠地朝秦立海的脑袋拍了下去！
　　“啊！”
　　秦立海惨叫，脸上又多了四道抓痕，只是跟之前细长的小抓痕不同，这次白猫的体型变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爪子也更加粗硬，一爪子下去，直接刮下来一层血肉，爪尖甚至蹭到了他的骨头！
　　超乎想象的疼痛瞬间传遍了全身，秦立海顾不上肩膀上的伤口，剧烈地挣扎起来，但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逃脱分毫。
　　恍惚间，他似乎回到了自己虐杀白猫的那天，只是这次被虐杀的对象，变成了他自己。
　　哭嚎、哀求、挣扎，所有他能想得到的方法，在白猫面前都起不到任何作用，白猫一爪一爪拍下来，每一次都仿佛有辆小汽车朝他身上撞击，秦立海感觉自己从内到外，连内脏带骨头，都要被白猫的爪子拍碎了，整个人陷入了难以言喻的绝望和恐怖当中。
　　然而这样凄惨的秦立海，却不能让白猫的怨恨缓解一分一毫。
　　它只是在将秦立海对它做过的事情，一一还给他而已！
　　它那天分明刚出笼子，看到主人家有人回来，就立刻准备躲回去，掉在地上的手表也不是因为它弄掉的，而是秦立海的侄子来家里作客，贪玩把桌子上的东西打翻，怕被秦立海骂，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偷偷跑走了。
　　它做错了什么？！
　　知道小主人的父母不喜欢它，它已经很努力的躲在笼子里，克制自己探索新领地的天性了。
　　事实上即使只有一个笼子大小的生存空间，它也很满意了。不用跟身体强壮的兄弟姐妹抢吃的，不用被猫贩子养的大狗吓唬，也不用和好多猫挤在一个狭小的笼子里，每天被迫争夺首领的地位……本以为换了新主人，它就能迎来新生，谁知道却是一个更加黑暗的地狱！
　　它死后没有离开小主人的家，原本没有神志的它，在死后却莫名懂得了许多东西。在看到杀死自己的人每天用仇恨的眼神盯着小主人和她妈妈，私下还跟朋友说要不是看小主人妈妈家有钱，自己早就恨不得掐死她们全家时，它瞬间意识到了危险，每天拽小主人的头发，试图提醒她离开这个恶魔。
　　现在这个恶魔终于落单了，它怎么可能放过他？！
　　这么想着，白猫爪下用力，又是一爪子狠狠拍下，秦立海脑袋被巨大的力道拍到一边，两眼一翻，彻底没了动静。
　　*
　　郝芷家里。
　　手机忽然推送了一条实时热点，说是某个被举报之后停业整顿的汽车影院里，一辆车顶风作案，偷偷潜入进去打开了播放设备，车身还跟随荧幕上的爱情动作片一起晃动，再次被附近居民举报。
　　警察火速赶往现场，却只在车上抓到了一名神志不清的中年男子，两眼翻白浑身抽搐，嘴里不住地喃喃着“放过我放过我”，令围观者十分摸不着头脑。
　　更奇怪的是，警察将男子拖下车后，发现他右手手臂软绵绵的，像是断了一样，根本使不上力气，驾驶证上却显示他并不是残疾人车主。另外在驾驶座座椅的右肩位置，还发现了四个像是利器戳出来的大洞，但男子身上并没有伤口。
　　热点配上了一张男子的照片，虽然已经打了码，但郝芷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刚刚从自己家离开的秦立海，以及角落里没什么网友关注的，歪着脑袋看镜头的白猫。
　　这小猫咪下手还真够快的。
　　郝芷看了一眼，便将手机收起来，回头时忽然注意到旁边的窗台上，多了一个钱夹。
　　打开来，里面夹着一张秦立海的名片，以及一小撮白色的猫毛。
　　郝芷微微一笑，也不客气，把钱夹里的现金全拿了出来，猫毛保存好，打电话让秦冬灵过两天再来一趟，送她一个生发的售后，便将剩下的东西都丢进了垃圾桶。
　　转身准备回房，谁知道却被郝妈妈拦住了。
　　郝妈妈刚才没注意看，没有认出季星淳来，只知道女儿房间里那个男人头发是黑色的，明显不是前一天来的那个黄头发小子。她有点接受不了的捂住自己的心口，小心试探：“小芷，你房间里那个男人，是谁啊？你还年轻，可不能被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骗了啊！”
　　郝爸爸一听，吓一跳，连忙阻止老婆往下说，凑到郝妈妈身边小声嘀咕：“那是季先生！上次我们去甄家，在门口遇到的那个！”
　　郝妈妈顿时想起来了。
　　可不管什么先生，也不能占她女儿的便宜啊！
　　裤子都脱了算怎么回事？
　　郝爸爸闻言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说：“那是我脱的……”
　　“什么？！”郝妈妈猛地回头，眼睛都瞪大了，“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女儿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哎？不是……是女儿让我……不对，我是觉得万一女儿有什么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需要脱人裤子？？？”
　　次卧床上，季星淳由衷的发出了相同的疑问。不过作为被救的人，这话他自己实在不好说出口，转而用了更加委婉的方式，打着商量说：“今天晚上的事情，谢谢。你要多少钱？我让助理现在就打给你。”
　　“钱？”郝芷像是有些意外，“你不是说条件随我开么？怎么，现在脱险了，就开始反悔？”
　　“……”
　　季星淳虽然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叔伯都能毫不留情的送进监狱，但在生意场上的名声还是非常不错的。出尔反尔这种事情，传出去太难听了。
　　可要让他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换一时的安全，季星淳觉得郝芷还不如不救他。
　　让他在会所里自生自灭，都比现在好。
　　因为某些事情，他讨厌极了女人，身边能够靠近他的心腹都是男性，只要有女人触碰他，他就会本能的反胃，更别提发生关系。
　　虽说不知道为什么，郝芷靠近他的时候，他就没有那种恶心反胃的感觉，但他也绝不可能答应郝芷太过分的条件。
　　季星淳的眸子冷了下来，“那你想要什么？”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认定郝芷就是个□□熏心的花痴，问这话的时候浑身绷紧，眼睛余光不停地扫视房间内的布局，并找到自己轮椅所在的位置。似乎只要郝芷说出那句话，他就立马蹿上轮椅，迅速开溜。
　　果不其然，郝芷眼神意味深长地扫了眼他被褥下的双腿，缓缓开口——
　　“我要研究你腿上的诅咒。”
　　“……？？？”
　　季星淳都准备从床上滚下去了，猛然听见这么一句，整个人顿在半路，但由于手臂已经开始发力，他从半空掉下来，在柔软的床铺上弹了两下。
　　场面一时有点滑稽。
　　季星淳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瞪向郝芷，眼神堪称凶狠：“你说什么？我腿上的……什么？”
　　“诅咒呀！”郝芷重复道，“当然你要给我钱，我也是不会拒绝的。毕竟你的腿要是治好了，医疗费总是得给的嘛！”
　　季星淳身上的诅咒，说简单肯定不简单，但要说难，也不至于难倒郝芷。
　　毕竟她可是从小看玄学书启蒙，长大后更是凭一己之力，把玄学圈残存的所有古籍都啃透的存在！
　　谁知这话说出来，季星淳的脸色更加奇怪了，表情十分纠结，就好像听见人能长出翅膀一样荒诞，“你说我的腿，能治好？”
　　郝芷瞧着他的表情，忽然意识到什么，不敢置信道：“你不会真觉得你这腿是天生的吧？”
　　“……”季星淳没说话。
　　这个结论不是他自己下的，而是二十多年来，无数医生的诊断。
　　“如果是天生残疾，坐了二十多年轮椅，就算天天运动，也只可能停留在婴儿时期的大小，要么就是肌肉萎缩，怎么可能长得这么长，还这么匀称？你看你这双腿，简直比好多女孩子还要直！”
　　“……”
　　不知道为什么，季星淳莫名感觉自己被调戏了一把。
　　尽管他内心并不很相信，像郝芷这样年轻的女孩子，能打破那么多医生做出的诊断，让他重新站起来，季星淳内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激动起来，手抚上毫无动静的双腿，眸中光芒闪烁。
　　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他的腿可以治好。


第23章 那可是另外的价钱！
　　“你有几成把握？”
　　郝芷瞧着季星淳的表情, 还以为他会想也不想就点头答应，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冷静下来，并没有完全信任她。
　　到底是凭实力坐上家主位置的狠人, 没那么好骗。
　　当然郝芷也没想骗他，耸了耸肩，说：“五五分吧。”
　　能治就治，不能治的话，顶多就是继续瘫下去, 季星淳也没什么损失。
　　季星淳的脑子显然比王俊杰那家伙好用得多, 即使郝芷没说出口, 他也立刻明白了郝芷话里未尽的意思，沉默片刻, 咬了咬牙，点头：“好。你有什么要求？”
　　上道。
　　郝芷也不客气，直接开始提条件：“三个条件。第一, 我穷, 没钱, 啥也买不起, 所以治疗期间所有治疗成本都由你出, 包括材料和人工费等等杂七杂八的，一切与你病情有关的费用。”
　　“……”
　　虽说这是事实，但季星淳还是头一次瞧见这么直白承认自己穷的, 看了郝芷一眼，点头。
　　郝芷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 请我做法事很贵的，你这条腿，值个3000万不过分吧？另外我只负责研究你腿上的诅咒, 其他的算命作法转运之类的业务，需要另外付费，费用表我等会做好了发给你。你放心，肯定物超所值！”
　　季星淳沉默了一秒，忍不住怀疑郝芷脑子里除了钱还有什么，但事关自己能否重新站起来，沉默许久还是点头：“……好。”
　　助理提到郝芷的时候，顺嘴提起甄家那个抱错的假千金似乎在针对郝家，富二代圈子里不少人都对郝家夫妇和郝芷虎视眈眈，季星淳觉得郝芷第三个条件应该是请他庇护郝家。
　　谁知道郝芷只是从旁边书桌抽屉里抽了张纸出来，递给他：“我需要这张纸上的所有东西。”
　　纸上写的是她制作前世的法器所需要的的所有材料。季星淳才看了两三样，就忍不住抬头，狐疑地看着郝芷：“你确定要这些东西？”
　　郝芷点头：“确定！”
　　季星淳的脸色更加古怪了。
　　倒不是因为其他，实在是郝芷对这些东西的具体要求，太奇葩了。
　　比如说郝芷写的前几样，藏红花、海马、天然牛黄等，虽然名贵，但也能知道都是效果极好的中药材，可郝芷却在旁边备注了一般品质的就行，有钱就买顶级的，没钱路边摊买一买也可以。
　　反而是后面提到的黑驴蹄子、狗牙，要求就很详细。前者要求必须是20岁以上，寿终正寝的黑驴，还必须在不见光的地方放置至少50年，年份越高的越好，后者则要求是毛发纯黑，一点不掺杂其他颜色的黑狗掉落的第一颗乳牙，形状越完整越好。
　　再有就是白犀牛自然脱落的角、未出生就夭折的孩子的脐带、墓地最中心位置上的泥土等等……
　　前面的还好说，最后几样材料怎么越看越不像是什么正派人物能用到的东西？
　　不过季星淳也不懂玄学，见这些材料也只是看起来诡异了一点，都没有伤天害理的东西，很快便按捺住内心的疑惑，将这张纸收进口袋。
　　“还有吗？”他问。
　　郝芷提的这些要求，尤其是最后那张极其难以找齐的材料清单，在普通人看来或许完全足够抵一双腿的治疗费用了，何况郝芷只是口头上承诺，并不保证一定能治好季星淳的腿。
　　可对于季星淳来说，这些东西加起来，都不如一个希望重要。
　　“多厉害的人物，可惜是个残废。”这样的话在他耳边响了二十多年，伴随他整个人生，旁人或许以为季星淳总会习惯的，毕竟打出生起就不能走路，哪儿知道失去的痛苦呢？
　　但只有季星淳自己知道，他永远也习惯不了。
　　不论是夺回家产之前还是之后，季星淳这么多年从没有放弃过寻找名医，尽管每一次听到的诊断都是“不可能”，国内外的医生都被他找遍了，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自己敢试试。
　　除了郝芷。
　　唯独她敢说愿意尝试，所以无论她提出多过分的要求，季星淳都觉得可以接受。
　　“……”即使她想继续对他做他醒来之前的那件事情。
　　季星淳至今仍认为自己的裤子是郝芷脱的。
　　谁知道郝芷摇摇头，说：“没有了。”
　　“……”干脆利落的拒绝，莫名让季星淳生出一股自作多情的羞耻感。
　　郝芷并没有意识到季星淳的窘迫，既然接下了这个单子，她和季星淳就算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了，她看看季星淳的腿，感慨道：“也不知道你爸妈得罪了谁，居然给你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下这么重的诅咒。”
　　季星淳的注意力顿时被拉了回来，闻言皱眉：“怎么说？”
　　“你这腿是从出生开始就用不了吧？”郝芷顿了顿，尽量用寻常人能听懂的话说，“初生的婴儿身上阳气很足，是会受到上天庇护的，对这个时期的孩子出手，孽力反噬比对成年人下手要重数倍，正常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但还在母体中的胎儿就不一样了，不但命格脆弱，而且还很容易受到母体牵连。我猜测幕后的人应该是想害你母亲，结果害到了你。”
　　季星淳一愣，“不是我牵连了我母亲？”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他，就是因为他是天煞孤星，所以才会一出生就克死母亲，几年后又克死父亲。季家把他逐出家门，也是因为害怕他克到自己身上。
　　郝芷听了这话却嗤之以鼻，“你怎么可能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从面相上看，你额头宽阔平整且明净，本该是父母长寿健康的迹象，如果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也不会在年幼的时期经历家破人亡、众叛亲离的厄运。倒是你叔伯刑克兄弟，生的孩子面相蠢笨如猪，多半也是受人利用，害了你父母。”
　　如果说季星淳原先还觉得郝芷只是捉鬼厉害，其他方面的手段不一定有这么强，听她这么说完，这个念头就彻底被他抛出了脑海。
　　他天生腿疾的事情，随便打听就能知道，郝芷能算出来倒算不上神奇，但当年他父亲意外身亡，死后查到了季家自己人身上的事情，却是只有季家本家人自己知道，老爷子拼死也要把消息瞒住，因此就连那几个叔伯的孩子都不清楚的。
　　郝芷大约是在会所时与追杀他的人打了个照面，但就见过一面，居然就能算出他们父辈的恩怨？
　　季星淳看郝芷的眼神都变了，前所未有的认真起来：“你连这都能算出来？”
　　“当然！不信你看自己的手掌。”郝芷示意他抬起自己的左手，“掌心三条纹路分别是天地人三纹，代表父亲、母亲、自身和朋友，你三条纹路都完整平滑，只有人纹稍显纤细曲折，表明你父母双亲本该健在的，只是交友方面艰难了一些。”
　　没有对照，季星淳其实也看不出自己的掌纹到底是不是郝芷说的这样，但交友艰难这一条，郝芷完全说对了。
　　他自小因为腿部缺陷受尽白眼，父亲又因为他克死母亲的传闻，对他不闻不问，因此养成了孤僻的性格，长大后为了夺回家产，不择手段，身边更是一个朋友都没有，恨不得他死的人倒是不少。
　　郝芷又说：“你这诅咒凶得很，要不是你本身气运强劲，恐怕都活不到成年，就因为意外不断而身亡了。不过即使这样，你近几年的运势应该也不太好。过不了几年，也会扛不住这个诅咒的削弱，步你父亲的后尘。”
　　全中！
　　季星淳这个名号令人闻风丧胆，也不完全是因为他冷血无情，以雷霆手段夺回家产，顺手还把亲叔伯送进了监狱。心腹们也害怕他，究其原因是跟他一起出门，实在太危险了。
　　光说过去的一个月，他就经历了五次刹车失灵、两次施工事故、一次车祸。他本人倒是每次都能险险躲过，但就苦了身边的助理，不管躲得有多远多快，大大小小都会受点伤。
　　虽说都没有危及性命吧，但谁受得了每天在危险边缘蹦迪？
　　要不是他开的工资太高，他们早不干了！
　　季星淳因此还在公司内部得了一个活阎王的称号，一指他的行事风格十分凶残严厉，二就是说他这鬼一样的运气了。
　　听到自己可能没几年好活，季星淳倒是还算镇定，抿唇思忖片刻，目光灼灼地望向郝芷：“能查出幕后的人是谁？”
　　“时间过去太久了，毕竟那时候你都还没出生，不是直接受害人，光看你身上的因果，有点困难。”郝芷这次破天荒的没有把话说死，顿了顿，“或者哪天你带我去看看你家亲戚？”
　　男女之间，这话说出来怪怪的，可在场两个人都没在意，季星淳甚至直接拍板：“治疗期间，你住季家。”
　　郝芷作为女孩子，还是矜持了一下：“看相可是另外的价钱！”
　　季星淳都无语了：“……按价格表给钱！行了吧？”
　　郝芷这才心满意足。


第24章 给她。
　　郝爸爸还在试图跟郝妈妈辩解, 自家女儿不能是那么急色的人，带季先生回来绝对是有正事要做，比如说驱鬼作法什么的, 紧接着就得知郝芷要住进季星淳家里的消息，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在郝芷很快解释说季先生是请她去给家里人算命和做法事。
　　“什么法事需要住到家里去做？捉鬼不是把鬼捉出来，打一顿就好了么？”
　　郝妈妈狐疑地看着郝芷，眼神里写满了“你是不是想骗我”，郝爸爸的神情也开始不信任起来。夫妻俩没见过什么世面, 唯一接触过的会做法事的人只有郝芷, 还以为所有法师捉鬼都这么简单。
　　郝芷有些哭笑不得, 但还是耐心解释道：“这次的法事稍微有点复杂，跟之前的不一样, 斋戒、沐浴、上香、作法，这些步骤一个都不能少，期间还得小心着接触过的人, 不能被影响运势……总之很复杂的！”
　　郝家夫妇将信将疑：“真的吗？”
　　“那当然！”郝芷肯定道, “本来这种法事, 应该要去寺庙里沐浴斋戒, 至少两三个月不能见外人的, 但季先生日理万机，总不可能真的与世隔绝那么久，所以只好请我去家里坐镇, 以免半路出了岔子。”
　　郝芷这话也不全是为了哄郝家夫妇，如果换了别的法师过来, 知道季星淳腿上有诅咒，十个有九个都会让他跟自己回寺庙道观去吃斋隔离。
　　这不只是驱邪方式和道行的参差，主要是玄学圈主流, 那些家大业大的法师们害怕惹事，牵连到整个道观或寺庙的名声，所以都偏向于采用保守的方式驱邪。而且苦主住进他们的地盘，还得交住宿费不是？
　　郝芷就不一样了，上辈子收养她的道士死后，她就是孤家寡人一个，现在也就只有一个刚收的徒弟。
　　——时栗现在连个静心符都不会画，要名声有什么用？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郝芷自己有私心，不想因为季星淳一个人，放弃马上就要到手的，整个海图国际的师生家长这么庞大的潜在客户群。
　　季星淳虽然有钱，可他天庭饱满、脑后枕骨，命格富贵又长寿，还有祖上福泽荫庇，寻常邪祟根本近不了身。除了这个诅咒之外，郝芷压根没有别的机会，再从他身上坑到钱。
　　赚不到的钱都是虚幻！
　　不过这些考量就不必跟郝家夫妇说了。
　　听了她一番解释，郝家夫妇总算相信她住进季家是为了赚钱了，只是郝妈妈看季星淳的眼神依旧不算和善，等助理过来接季星淳和郝芷，临上车前，郝妈妈还偷偷塞给郝芷一瓶防狼喷雾，小声提醒：“要是遇到那种让你不舒服的人，不要怕，直接对着他眼睛喷！出了事情爸妈替你顶着！”
　　郝芷闻言有些意外，在原主的记忆里，郝妈妈一直是一个温柔到有点懦弱的女人，平时大小事都是郝爸爸做决定，她就像是个背景板一样，默默的陪在旁边。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
　　来自这具身体的母亲的一片心意，郝芷原本想说自己武力值很高，用不着这个，但看着郝妈妈的眼神，到底还是收下了，点头笑笑：“谢谢妈。”
　　郝妈妈神色微动，摸了摸她的头发。
　　郝芷不知道的是，车子开出去后，郝妈妈低头偷偷抹了下眼泪，对身旁的郝爸爸说：“总算愿意喊我妈了。我还以为……”
　　从甄家回来之后，郝芷就一直没有喊过他们两个爸妈。虽说以前女儿也没有很黏他们两个，但没了血缘关系，又听不到那两个字，加上女儿最近的行为实在超出了他们的预想，他们心里总是有些不是滋味。
　　郝爸爸安慰道：“好了，这不是喊了么？快回去吧，外面风大。”
　　说是这么说，却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只要女儿还肯认他们，那他们做什么都值得了。
　　夫妻俩颇有些感慨的回家，到单元楼下时，却被一个年轻男孩子拦住了。
　　这男孩子看起来跟郝芷的年纪差不多，高高大大的，长相十分帅气，郝妈妈正好奇这是哪个邻居家的孩子，长得这么好看，平时怎么没见过，就见对方朝自己的丈夫打了声招呼：“郝叔叔。”
　　郝爸爸有些惊讶：“俊杰，你怎么来了？”
　　王俊杰在洗手间和包厢的拐角等了许久，也没见郝芷出来，电话打不通，消息也不回，这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郝芷是生气自己溜走了。
　　包厢门口那一出，他意识到自己今晚的安排确实有失妥当，甄静对郝芷的误会，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他本意是想立刻找郝芷道歉的，但今天晚上的聚餐是他起头，不好立刻离开，甄静那群人还不知道为什么闹了起来，有个女生跑不见了，他陪着找了半天，拖到现在才来。
　　还想着郝芷会不会睡了，没想到就在楼下遇到了郝芷父母，王俊杰松了口气，问：“我是来找郝芷的，她在家吗？”
　　“你找小芷啊，她刚走。”王新荣最近朋友圈各种推崇玄学，秦立海就是通过他介绍过来的，郝爸爸还当他们家又给郝芷介绍生意来了，也没想太多，说：“跟季先生回家啦。”
　　“季先生？”王俊杰愣了一下，哪个季先生？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个？
　　那回家又是什么鬼？这不就是郝芷家吗？
　　*
　　去季家的车上。
　　后视镜里，前座助理不止一次地偷瞄后座上的郝芷，好奇自家老板怎么带了个女孩儿回家。
　　他倒是丝毫不敢想歪。季星淳这个性子，工作周围五百米内都见不到任何一个异性，更别提主动去找。就算有女人投怀送抱，以他对季星淳习性的了解，对方得到的可能会是他前一顿饭的残渣，以及来自季家掌权人的滔天怒火。
　　这样的老板是不可能有女人缘的。
　　况且还是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儿。
　　老板带她回去是有什么目的吗？难不成是失散多年的妹妹？
　　助理思绪发散出去，大概是视线停留在郝芷身上的时间过于久了，后座上季星淳忽然低咳一声，“邱特助找到了？”
　　邱特助就是今天跟他去见王新荣的下属。
　　助理瞬间回神，一秒恢复工作状态，点头道：“找到了，人被绑在男厕所，对方用了大剂量的麻醉，人现在还没醒。其他安保也被人调开了，各自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果然是被暗算了。
　　他掌管季家这么多年，居然还有人不死心来算计他。看来还是太过仁慈，才让这些人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季星淳神色微沉，眼神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暗芒，沉声道：“继续。”
　　“人已经拿住了，等着您回去发落。不过……”助理顿了顿，看了眼后座上兴致勃勃旁听的郝芷，有些犹豫。
　　季星淳倒是不介意，“直说。”
　　助理只好继续：“不过他们似乎遇到了一点奇怪的事情。”
　　季星淳出门谈生意，安保方面自然不可能放松。他和邱特助失联十分钟，心腹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助理立刻带着人赶到了会所。
　　不过任他们再怎么机敏，也没有料到季星淳周围所有安保都被制住，他本人还好死不死的腿疾发作，丧失了联络的能力。他们赶到的时候，季星淳已经被郝芷带走。一群人冲进会所的贵宾区域，本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一场恶战，谁知道贵宾区一片安静祥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难道老板已经中招，被人转移走了？
　　就在他们疑惑的时候，旁边的一个包厢门打开，罪魁祸首——季星淳的堂哥季彬彬带着零星几个打手，搜查完出来，两方人迎面撞上，直接打了起来。好在助理带的人多，很快就将季彬彬连带打手一起拿下，带到员工休息室，准备严刑拷问。
　　谁知道到了休息室门口，只听见里面一阵鬼哭狼嚎，居然是有人在的。
　　打开门一看，季彬彬带的另外一半打手正在休息室里，七八个将近一米九的肌肉大汉，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层层叠叠挤在角落里，互相抱在一起，疯狂哭嚎着喊妈妈。
　　画面别提有多辣眼睛。
　　门一打开，这群打手就像是溺水的人看见了一根浮木，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
　　看都没看地上的季彬彬一眼。
　　“恶战”结束得莫名其妙。这也就罢了，真正让助理感到奇怪的是另一件事。
　　“我们调查了会所的监控，发现您是被……这位小姐带走的，出门时还遇到了季彬彬他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没有认出您，直接就放您离开了。”助理顿了顿，“前台也是一样的情况。”
　　他们进去前甚至还问过前台，结果却被告知季星淳一直待在会所里，没有离开过。
　　要不是查了监控，他们这回儿估计还跟无头苍蝇似的，在会所里乱转呢。
　　“还有，我在员工休息室门口捡到了这个。”
　　助理从前座递过来一样东西。
　　那是黄色的纸片，上面一道红色的鬼画符一般的字迹，边缘歪歪扭扭，看着很是粗制滥造。
　　季星淳顿了顿，看向身旁的郝芷。
　　郝芷听到一半就对他们说的内容没了兴趣，拿出随身携带的朱砂继续画符补充库存，此刻感觉到季星淳的视线，头也不抬地伸手：“承惠，一张8000。还有一张贴在你身上，已经用完丢掉了，不过你上回帮了我的忙，就不收你钱了……当然，你非要给的话我也不介意。哦，他的钱应该是归你管吧？”
　　说着将手掌伸向了前座的助理。
　　季星淳：“……”
　　助理：“……”
　　助理心想开玩笑的吧，这种东西能是一个小姑娘弄出来的？别的事情吹牛也就算了，骗到季家家主面前来，这不是找死么？
　　助理在心中默默为郝芷点了根蜡，谁知道后座上季星淳只是沉默片刻，便缓缓开口：“给她。”
　　“……？？？”助理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不可置信地看向后座。
　　不是吧，还真给？
　　这女孩该不会真是老板妹妹？


第25章 你们两个成年了吗？……
　　家主遇袭是大事, 季星淳到家直接进了书房，由助理带着郝芷去挑房间。
　　“随便挑么？”
　　“是。”助理点头，“季家的规矩, 庄园的主宅只有主家和主家允许的人才能居住。季先生这一辈，主家就剩他一个，住在三楼主卧。除此之外，其他所有房间，您都可以随便挑。”
　　“你们不住这？”这么大的屋子, 该不会只有季星淳和她两个人吧？
　　这就不太妙了, 郝芷懒得很, 可不想自己住进来之后，还得照顾季星淳的饮食起居。
　　给多少钱都不行。
　　好在助理很快打消了她的顾虑：“季先生休息的时候, 不喜欢有人打扰。助理和佣人都住在另一幢楼，平时有任何吩咐，可以使用房内的电话。”
　　不用她做家务就好。
　　郝芷上辈子是远近闻名的玄学大师, 经常碰到跟季星淳有类似的情况, 需要驱邪却又没办法长时间隔离的客户, 也是要住到对方家里去, 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 对房间倒是不挑，随便选了一间客房住下。
　　一夜无梦。
　　次日早上郝芷起来的时候，季星淳已经出门了, 怕她自己一个人在庄园里面迷路，还留下一个助理陪她熟悉地形。
　　倒是挺贴心。
　　郝芷也没忘记自己搬进来的任务, 边吃早饭边打听情况，“季家其他人应该也住在这里吧，怎么没瞧见人？”
　　助理闻言脸色微变, “您问他们做什么？”
　　“随便问问！这不是觉得太冷清了么？”郝芷打了个哈哈。
　　“是么？”
　　助理看了看郝芷，心里不断猜测她和季星淳的关系。
　　老板对这个女孩儿的态度太奇怪了，平时避女人如蛇蝎的季星淳，不但带郝芷回家，心甘情愿被她骗钱，还让郝芷住进这幢自从他接手季家后，就一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居住的主宅。
　　老板脱单的几率几近于零，但要说这姑娘是老板的妹妹，两个人除了皮肤都是病态的白，也没别的地方相似啊！
　　总不能是老板父亲的私生女吧？那老板不得弄死她？
　　百思不得其解，助理思忖片刻，还是决定暂时把郝芷当成老板妹妹看待，只当她是觉得无聊才问起这件事，提醒道：“平时如果无聊，您可以邀请朋友来玩，不过庄园里面的人，最好不要深交。他们犯了些错误，虽然还住在这里，但若是交往过密，季先生会不高兴。老爷子在花园里的小楼静养，平时也最好不要去打扰。”
　　说犯错都是轻的了。郝芷看过原文，自然知道助理说的那些人，多半就是被季星淳处理掉的那几个叔伯的亲眷。
　　听助理这么说，再结合季星淳的面相，表面上一副冷漠的样子，实际上重情重义，郝芷一下子就猜到，季星淳估计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才让这些人留下，以保留季家最后一点颜面。
　　受了欺负还得替凶手着想，这么一看，季星淳多少有点可怜。
　　不过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钱包，郝芷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同情他。
　　拿钱办事罢了，郝芷摆摆手，很没诚意地说道：“知道了。不过你总得让我知道他们住哪儿，我好躲着走不是？”
　　“……”没办法，助理只好告诉她。
　　好在郝芷只是问问，没有下一步动作，吃完早饭就出门了。
　　助理不由得松了口气，心想还好郝芷不是小说里那种傻白甜的女主，知道老板跟那些人有过节，还圣母的凑上去，想化解两者间的仇恨。不然老板要是生气起来，说不定还要迁怒他。
　　天地良心，他对这份工作还是很满意的。
　　不过他显然高兴得太早了。郝芷没有去找季家旁支，单纯只是因为徒弟时栗发消息过来，说找到合适的店面了。
　　“热门商圈，临街热铺，老板刚准备转让就让我逮住了！师父你绝对喜欢！”
　　郝芷就是看铺子去的。
　　打车到了地方，时栗早就收到消息在路旁等着了，见郝芷一来，连忙招手让她过来：“师父，这儿！快点快点……”
　　郝芷有点莫名其妙，“急什么？店面在那摆着，又不会跑了！”
　　谁知道这话一出，时栗顿时苦了脸：“我的亲师父诶，你是不知道自己这张嘴有多准么？”
　　郝芷顿时意识到了不妙，“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本来我跟老板说得好好的，让他先不要挂转让通知，等你来了看过再说，结果就在刚刚，突然有一群人闯进来，要盘下这家店面……”
　　简单来说，就是有人要抢店面。
　　这群人凶悍得很，也不管店主有没有转让意向，上来就直接开价，说愿意以市场价盘下来，一次性付清全年费用，还同意包下老板转让店面产生的手续费。时栗原本还想跟老板砍砍价，顺便争取个月付的，半路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顿时就没有了竞争力。
　　他也不知道郝芷到底准备了多少钱租店面，没底气跟人竞价，只好赶紧出来找郝芷。
　　郝芷听完全部，立即觉察到了不对。
　　哪有人会冲到还在正常营业的店铺里，张口就说要盘下来自己开店的？
　　就不说对方对这一片市场价过于熟悉了，只说转让店面产生的手续费，一般情况都是转让的一方承担的，最多也就是平摊。这群人先是摆出公道的价格和优越的付款方式，紧接着却提出这么一句，怎么看都有点太急切了。
　　时栗找的这个地方确实热闹，人流量也很多，但同样租金也不便宜，一般人根本不太可能一上来就拍板拿下。
　　这群人迫切的样子，简直好像是盯了这家店很久。
　　时栗也觉得奇怪，“老板说店里好长时间没有生意了，之前也联系过几个有意向的店主，结果前面聊得好好的，进店考察了一下就没有后续了。他都做好了低价转让的准备，谁知道这群人是哪里出来的……估计就是人傻钱多？”
　　郝芷没下定论，只说道：“先去看看。”
　　两人很快来到了时栗说的店铺，是一家自助火锅店，店里确实跟时栗说的一样，完全没有客人，服务员闲得在边上打牌搓麻将，打得太过投入，都没发现郝芷和时栗进门了。
　　显然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好长一段时间了。
　　好在郝芷和时栗也用不着他们招呼，时栗熟门熟路，带着郝芷直接去了老板的办公室。
　　办公室门开着，里头人挺多，老板在办公桌后面坐着，对面的应该就是时栗说的要抢店面的人了。领头的是个中年胖子，身后跟着两个穿正装的青年，看起来比较像是中介之类的人，还有一个老头。
　　郝芷的视线扫过这几个人，视线在最后面一个山羊胡的老头脸上顿了顿，眉心微皱。
　　时栗已经上去跟老板打了声招呼，“老板，这就是我师父，我把她带过来了。你可是先跟我说好的，要等我师父来了再说，不能出尔反尔！”
　　另一拨人瞧见他带来的是个年轻小姑娘，紧绷的神情顿时都放松下来。
　　他们以为是时栗说的师父会是什么大人物，还怕竞价不过，现在看来是多虑了。为首的中年胖子笑呵呵地问道：“小姑娘，小伙子，你们两个成年了吗？”
　　时栗两眼一瞪，“没，怎么？”
　　胖子笑得更欢了，说：“何老板，你看，这就是两个小孩子过家家而已，他们给你的条件，肯定不会比我更丰厚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何老板就是这家自助火锅店的老板。
　　时栗一听就急了，“谁跟你说的小孩子过家家？我们是真的要租店面！钱都准备好了！”
　　胖子不慌不忙地看他一眼，“那你们说说，你们能出得起更高的价钱？”
　　“这……”钱的事情，时栗就不清楚了，转头看了郝芷一眼，却发现她压根没在意这边，而是盯着对面一个脸色蜡黄的老头看。
　　胖子没给他继续狡辩的机会，身子往后一靠，胸有成竹地说：“我自认我给的价钱已经很公道了，如果不是正好看中了这家店，也没可能花这么多钱租一家没生意的店面。这样，你们要是能出价比我高，我就退出。”
　　他这话一出，何老板忍不住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原本觉得时栗虽然年纪小，但说话做事都挺靠谱，才答应他等他口中所谓的师父过来再议价，却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即使表面上不说，实际内心也是有几分失望的。
　　未成年连合同都签不了，还要盘他的店面？
　　怕不只是一时新奇想开店，过几天赔钱了，还得让家长过来跟他扯皮，要他还钱。
　　太不靠谱了。
　　相比之下，胖子这边给的条件就很诱人。不但以市场价承租，一次性付清全年租金，还愿意承担转让的费用，他这几个月亏损的钱一下子就补上了，还能多出一点钱，给员工开遣散费。
　　要知道，何老板之前找的那些人，看店里生意这么惨淡，直接就跑了，连议价的机会都没给他。
　　何老板越想越觉得这买卖划算，正准备点头，把店面转给胖子算了，这时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郝芷却忽然开口：“不行，这店不能转给他们。”


第26章 至少能再活20年！
　　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胖子的表情明显慌乱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笑了声：“小妹妹, 你这么说的话，难道是想出更高的价钱？”
　　闻言，何老板却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委婉提醒道：“小姑娘，你们两个都没有成年, 就算签了合同, 也没法生效的。这事儿你们做不了主, 真要租这店面的话，还是叫你们父母过来吧。”
　　他是真觉得郝芷和时栗年纪太小, 大概率是瞒着父母出来，临时起意想租店面，以为这么说就能让他们知难而退。
　　谁知道郝芷半点不心虚, 点了点头, 赞同地说道：“如果真要租下你这个店面, 我会叫他们过来签字的。”
　　这话说得, 好像他们家是她当家做主一样。
　　何老板觉得有些怪异, 紧接着又听郝芷说道：“不过即使我不租，你这家店也不该租给他们，否则绝对会后悔终生。”
　　郝芷这话说得格外笃定, 仿佛有种魔力，听得何老板忍不住心头一跳。
　　但瞧着郝芷年轻的面庞, 他到底是把内心陡然升起的不妙感觉压了下去，只当郝芷是没能租到店面，耍小脾气, 无奈地笑笑：“小姑娘，做生意有句话叫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就算没租成店面，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很容易得罪人的……”
　　话音未落，郝芷便打断他的话，问：“这家店应该就是你发迹的地方吧？”
　　何老板点头，颇有些感慨：“是啊，开了十几年了。”
　　要不是最近生意惨淡，入不敷出，他也舍不得把店面转出去。
　　“开了十几年的店，生意一直都很红火，这几个月却突然冷清下来，从天天满客，一下子变成一整天都进不了一个客人的状态，这其中是什么原因，你就没有想过？”
　　听见郝芷这么问，何老板愣了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胖子就抢先开口，打着哈哈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做生意的，有起有落是很正常的事情。哪有永远红火的道理？”
　　何老板点了点头，“街对面一整片小区拆迁，变成了施工地，从最近的公交站过来都得绕好远的路，估计是因为这个吧。今年街坊邻居的生意都不好做，不止我一家。”
　　“总是有不怕麻烦的人愿意走远路的。其他店面也不至于一点生意都没有，刚才我路过隔壁烧烤店，老板还招呼了一个熟客进门。只有你家，从我进来到现在，连个往里看的客人都没有。你确定只是绕远路的事？”
　　“这……”何老板犹豫了。
　　郝芷说的情况，他自己也有注意到。他这家店开了十几年，很大程度上都是靠回头客捧场，然后带新的客人来。前几个月生意突然惨淡起来，连回头客都不来了，他空闲时也去隔壁店铺坐一坐，却发现自己的客人都跑到别家吃饭了。
　　熟人们遇到他还是热情的打招呼，甚至说着下次一定来他店里吃饭，结果下次遇见，对方还是去了别人的店里。
　　何老板私下问过特别熟悉的客人，是不是自家店的服务哪里不到位，还是别的什么问题，才让他们都不想来了。客人的回答十分让人迷惑。
　　“我也不知道诶……有几次我们本来打算去你家吃的，可是都被其他店吸引了注意，想着你家店都吃过那么多次，下次吃也一样，然后就去了其他的店里。”
　　这就很奇怪了，这条街上的店面都是黄金铺位，好多店想入驻都没有空位，基本上全是老街坊，基本没有新面孔。
　　都是老店，哪有谁比谁新奇的说法？
　　何老板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归结于自己的经营模式太老了，没有创新，才会失去老客户们的喜爱。
　　郝芷这么一说，他又动摇起来。
　　难道不是他的原因？
　　郝芷忽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街对面的施工地，你有仔细看过么？”
　　“啊？”何老板以为郝芷是问他有没有进去看过，忙摆手道：“我看那个干什么？工地外面都有围墙封住的，这边也进不去呀。”
　　“那你现在去看看，你家店正对面的围墙两侧，分别放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何老板好奇起来，起身准备出门去看，胖子却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震惊地瞪着郝芷：“你……你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反应实在太过奇怪，何老板忍不住怀疑起来，“围墙上到底放了什么东西？难道和你有关系？”
　　“没有！怎么可能？”胖子忽然反应过来，矢口否认，“你别血口喷人啊！”
　　但无论他怎么否认，他刚才的表现，众人都看在眼里，别说是何老板，就连他带来的两个中介脸色都不对劲起来。
　　“你到底放了什么东西在我的店对面？”
　　“我没……”胖子张口还想再狡辩，肩膀忽然被人按住了。
　　他身后的山羊胡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了起来，枯瘦的手指搭在胖子肩膀上面，显得整个人更加孱弱，但却一下子止住了胖子即将出口的话。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个一直窝在角落，悄无声息的老头。
　　老头穿着一身太极练功服，身材极为瘦削，连脸上都没有多少肉，面颊、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整个人看上去跟干尸一样，要不是白天见到，谁见了都得吓一跳。
　　他看也没看胖子和何老板，直勾勾地盯着郝芷，扯了扯嘴角：“小丫头片子，眼睛还挺毒。你是哪家的丫头？你爸妈没教过你，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你管我哪家的？”郝芷笑了声，“这种不义之财也敢拿，你师父肯定没教过你‘多行不义必自毙’！”
　　老头脸皮抽了抽，但是实在是太瘦了，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他仔细端详郝芷两眼，忽然一笑：“你要开店也不过是想赚钱。我观你面相，是大富大贵之相，现在流落在燕雀之家，想必是委屈了。只要你答应我不管这事，我可以帮你找回亲生父母。”
　　这话一出，郝芷还没说什么，旁边时栗的脸色就有些异样了。
　　他先前去找郝芷麻烦，就是受了甄静未婚夫，于向文的指使，自认为清楚郝芷的身世，闻言直接乐了：“算命？这你可显摆错人了！我师父算命，那才叫一绝！她现在就在亲生父母家里，就算大富大贵，也是我师父自己靠双手挣来的，跟父母有什么关系！你这三脚猫功夫，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老头听了脸色一变，又仔细看了看郝芷的面相，掐指算了半天。
　　“不对，她确实不在亲生父母身边。无知小儿，你胆敢骗我？”
　　时栗“嘿”了一声，“跟你好好说你怎么还不信呢？来来来，我坦白跟你说，我师父确实因为长得好看，被人抢着带回家供着，但是我师父自己有能耐，压根不想去好吧？不信你打电话，去问那个甄家……嗷！师父你干嘛打我？”
　　郝芷收回拳头，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你够了，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老头彻底怀疑人生起来，不肯相信自己的判断会出错，还想看郝芷的手相。
　　郝芷直接伸手给了他一个巴掌。
　　老头瞬间被打蒙了。
　　没等他回过神来，郝芷连珠炮弹似的开口：“既然你好心给我算了一卦，那我便也还你一卦。观你面相，颧骨突出、眼眶凹陷，印堂间黑气萦绕，通身铜臭味，家财万贯，却身体干瘦形容枯槁，显然是坏事做得多了，被吸干了生气。你师父想必没告诉过你，害人的法事做得多了，就是在拿自己的寿命换钱花！”
　　人到这个年纪，本就对生死的话题比较敏感，老头听见这话顿时一懵，连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这不可能！上次体检医院还说我身体健康，至少能再活20年！”
　　郝芷微微一笑：“你上次体检，怕不是接下这个法事之前的时候？”
　　“……”说中了！老道士脸色一白，看着郝芷的眼神仿佛见鬼了一样。
　　“你行道数十年来，做的法事不多，却敛财无数，想必都是靠着自己的寿命在维持法事的效果。那么多人找你帮忙，只要给钱，你都消耗自己的寿命帮忙，还真是大方。不过岁数大了之后，恐怕有些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有些法事也维持不下去，所以才会隐姓埋名，跑到这种小地方来敛财。我说的对不对？”
　　老头已经面如土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郝芷好心的给他补上一句：“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干完这票就得油尽灯枯。你确定还不去把对面围墙上的东西给撤了？”
　　话音刚落，老头仿佛醍醐灌顶，瞬间冲出了办公室，那矫健的速度，简直不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所有人立即跟了出去。
　　何老板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对，十分好奇这个老道士到底在自己店铺对面放了什么东西，结果跟过去一看，居然就是个黑漆漆的遮雨篷布。
　　这东西能起什么作用？


第27章 要不要去坑他们一波？……
　　何老板和时栗等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般的围墙只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偷潜入或带着东西逃出, 都不会在墙体外面搞什么特殊，但是你们看这个地方。”郝芷指尖一点，示意他们看围墙的顶上, “他放篷布的位置，是在原本的围墙上做了延长的。”
　　众人一看还真是，围墙朝向人行道的这边长出来一截，占了四分之一的位置，不太显眼, 但如果走路的时候没注意的话, 说不定会撞上去。
　　但这跟篷布的作用又有什么关系？
　　郝芷又指向对面, “这两堵墙分别在何老板店面的左右两边，大门对面被堵本就影响财运, 再加上这两个延长，上面披了篷布，就好像两个人披麻戴孝一样、在风水里, 这种布局被称为披麻煞, 是大凶, 轻则运势受损, 重则危及性命, 就是死后，也永无出头之日。”
　　何老板的脸色一下就白了，冷汗唰唰从额头冒出来, 满脸惶然地问：“怎么会……我本本分分做生意，从来没有跟别人红过脸, 他为什么要弄这种东西害我？”
　　郝芷摊手，“这你就要问他的雇主了。”
　　这老头是胖子带来的，他的雇主是谁, 不言而喻。
　　老实本分做生意，却被人这样坑害，自己还差点把罪魁祸首当成拯救自己的大恩人，何老板怒从心头起，当场就要跟胖子理论。可一回头，人早就跑没影了。
　　胖子估计是见势头不对，在他们出店门的时候，就趁机溜了。
　　中介们见状连忙摆手撇清关系：“我们只是来替房东拟合同办转租手续的，我们也不认识他，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啊！”
　　何老板转过一圈，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在了老道士身上。
　　跑了个主犯，这还有个帮凶。
　　刚才那阵奔跑已经耗尽了老道士所有的体力，这会儿也没有力气再跑了，只能老老实实交代了事情经过。
　　据他所说，那胖子全名徐大鹏，也是做自助火锅的，早在几个月之前就看中了何老板的火锅店，奈何当时何老板生意红火得很，每天招待客人都招待不过来，还得限号排队，根本不可能有转让店铺的意向。
　　徐大鹏眼红何老板店里的生意，觉得他生意好，多半是店面地址好的关系，于是就动了歪心思，通过关系找到老道士，拜托他帮自己拿到这间店面。
　　老道士正好初到这地方，需要有人帮自己打开名气，两个人一拍即合，就这么混到了一起。
　　为了能打响自己的名号，换了地方的第一单生意，老道士做得格外细心，不但在何老板店铺对面弄了披麻煞，还下了血本，在何老板的店铺附近做了一个超大的法阵，让所有想来吃何老板家火锅的客人，都不由自主的被其他东西吸引。
　　这就是为什么客人们明明是冲着何老板家的火锅来的，最后却都去了别人家。
　　“其实我也只是拿钱办事，跟那死胖子一点也不熟的！求求你们放过我吧！”说完全部，老道士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瑟缩在墙角，可怜兮兮的说道。
　　时栗心直口快，直接吐槽道：“拜托，你可是差点害了人家的性命！而且你自己说的，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怎么到何老板这里，就要别人放你一马？你这也太双标了！”
　　何老板看他年纪这么大了，原本还有点心软，听时栗这么一说，顿时清醒过来。
　　可风水害人这种事情，太玄乎了，就算报警，警察也不管啊？
　　何老板求助地望向郝芷。
　　仍然还是那张看起来不知世事的未成年的脸，可此刻的何老板一点也不觉得郝芷不靠谱了，反而觉得她就是传说中那种仙气飘飘、无所不能的神女，怎么看怎么出尘，怎么看怎么自带光环。
　　郝芷瞥了眼老道士的面相，笑了：“不用操心，他奸门泛黑，马上就有牢狱之灾。”
　　话音刚落，几个警察从对面的牛肉面馆出来，见这边这么多人围着个老人，多看了一眼。瞧见老道士的脸时，其中一个警察皱了下眉头，忽然大喊一声：“是他！前几天临市报案说的诈骗犯！装鬼上身转走人家五百万那个！”
　　同行的其他同事拿出手机一翻记录，拿照片比对了一下，还真是这老头。
　　没细想才几个月没见，这老头就跟老了几十岁一样，警察当场给他铐上手铐，带上警车送走了。
　　一直到警察离开，众人都迟迟回不过神来，看着郝芷的眼神仿佛在看神仙。
　　这也算得太准了！
　　何老板这下彻底服气，几番真诚感谢后，热情地请郝芷到自家店里吃饭。
　　说起来也奇怪，篷布刚刚揭掉，他们在对面说了几句话的工夫，再回来的时候，店里居然多了几桌客人。
　　其中一桌客人还是以前的常客，见到何老板回来，站起来打了声招呼：“老板，我又来啦！刚刚出差回来，带了几个朋友过来，怎么样？够捧场吧？”
　　一切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熟悉的对话几乎让何老板热泪盈眶，连忙笑着招呼道：“谢谢谢谢……欢迎新朋友，等会儿结账跟前台说一声，你们这桌打九折！”
　　“好耶！谢谢老板！”客人们顿时欢呼起来。
　　何老板笑呵呵的跟客人们打完招呼，领着郝芷和时栗进了里面大包厢，让服务员把店里所有菜都上一份，便回头，朝郝芷结结实实的鞠了一躬，满脸感激道：“大师，对不住，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您海涵。”
　　郝芷也不推辞，受了他这一拜，说：“没事，给钱就行了。”
　　何老板：“……”
　　何老板做生意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不会客气的人，磕巴了一下，还以为郝芷是不满自己先前小看她，才这么说话。
　　可他之前也不知道那胖子要害自己啊！
　　就连那什么“披麻煞”，这种玄乎的名词，也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人生当中。短短几分钟时间，世界好像彻底变成了他无法理解的样子。作为一个年过半百的人，能接受得这么快，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对方确实是救了自己一命，何老板尴尬之余还是硬着头皮，顺着郝芷的话往下问：“不知道大师做这样一次法事，要收多少？您别误会，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实在是以前没有接触过这方面……”
　　郝芷比了个八，何老板顿时了然。
　　应该是八万。
　　不过很快他又局促起来，不安地表示：“在下的店铺连续亏损数月，又刚给员工开了工资，一下子实在是拿不出这么些钱。要不……我无偿将这店面转让给您，店铺租金就当是在下的一点心意？”
　　这条街的商铺都是旺铺，按照市场价的租金租下来，一年少说也要15、6万，是郝芷比的数目的两倍了，绝对诚意十足。
　　谁知道郝芷想了想，没同意。
　　“你这火锅店的煞局已经破了，生意很快就能恢复红火，转让给我做什么？”
　　何老板愣了下，“可是您……不是要开店么？”
　　“我用不着这么大的店面。”郝芷摆摆手，“你要是真想谢我，就帮我找一间新的店面吧。还有营业执照那些，也一并拜托你了。”
　　何老板在这里开了十几年的火锅店，哪家租期快到，准不准备续约，他最清楚不过了，这种要求对他来说，简单得有点不可思议。
　　热门商圈的临街旺铺，还免租金，这种好事有哪个店家能够拒绝？
　　何老板本来都做好了忍痛割肉的准备，却被郝芷拒绝了，才不相信郝芷想要小一点的店面，只当她是为自己着想，不想断了自己的生路，看郝芷的目光顿时更加敬仰。
　　果然是大师，这境界就是不一样！
　　就连时栗，看郝芷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起来，出门时忍不住给郝芷比了个大拇指：“师父，太赞了！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菩萨心肠、嘴硬心软的人！我刚刚还在想何老板生意好起来，要是把店铺转给咱们，这店面拿得多少有点烫手呢，没想到师父就想出了这么完美的解决方案，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
　　郝芷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说什么呢？我只是怕接手以后老有人来问以前的火锅在哪，嫌烦。”
　　时栗：“……”
　　美好幻想瞬间破灭，时栗整个人都不好了。
　　直到郝芷上了网约车，时栗才猛地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跟着一起坐进车里。
　　“对了，师父，我听说国际班昨天聚餐，甄静那几个人硬蹭过去凑热闹，结果好像有人撞鬼了，闹得沸沸扬扬的。咱们要不要去坑他们一波？”
　　按照时栗的想法，甄静之前那么诋毁郝芷，现在她的闺蜜撞鬼，去一趟不但能挣钱，还能好好在甄静面前出一口恶气，以郝芷的性格，肯定不会放过。
　　谁知道郝芷却像改了性子一样，只是淡淡的瞥他一眼，说：“不去。”
　　“为什么呀？”
　　“因为我就想看她倒霉。”
　　时栗：“？？？？？？”


第28章 海上派对
　　确实如时栗所说, 会所闹鬼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连有关部门都惊动了，给会所下了个停业整改的通知。
　　圈内不少人都听到了风声, 隔天就有人找甄静打听这事情是不是真的：“高岚心真的撞鬼了？听说她撞鬼的时候你们都在，给我们讲讲呗？”
　　高岚心就是国际班聚会那天，一直帮着甄静怼郝芷的女生。她出来时就听见大家都在说笑，凑上来一听，才知道他们谈论的是自己撞鬼那天的事情, 尤其是瞧见甄静也在里面, 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她还不是为了帮甄静, 才被那个乡下来的臭丫头乌鸦嘴？
　　甄静居然一点都不感激，反而还在这里跟别人笑她！
　　那天在会所的走廊里, 高岚心被身后的女子画像吓到，除了恐惧之外，更多的是被人看见自己这么丢人的模样的恼怒。她当场怒从心头起, 等反应过来, 那幅吓到她的古画已经被她撕碎了, 一起去的朋友们都惊讶地看着她。
　　有人小声提醒：“高岚心你干嘛啊？会所里挂着的可都是真迹 , 这一张少说也得几百万呢！”
　　另一个人说的话则更是雪上添霜：“何止, 国际班临时聚会，挑了个最贵的包厢，对门这间是专门留给会所老板用的, 门口的可是孤品！价钱至少要再翻两番！”
　　再翻可就上千万了！
　　他们虽然都是富二代，但家里关系复杂, 能厚着脸皮跑到国际班聚会上来蹭脸熟的，大多是家里不受关注的那几个，零花钱更是少得可怜, 哪里承担得起这么高昂的赔款？
　　几个人下意识就想溜走，谁知道这个时候，没等到郝芷的王俊杰正好回来，瞧见他们手上破损的古画，脸色一下就变了。
　　即使是国际班，真正的豪门继承人再多，也不可能愿意为了几个来蹭饭的家伙承担这么大的损失啊！
　　王俊杰当场就叫了会所的人来。
　　说起来也是好笑，这几个女生平日里形影不离，互相之间好得跟连体婴一样，一听要赔钱，一个个看都不敢看高岚心，生怕跟她对上视线。其中一个被高岚心抓住求助，还很为难地说道：“这是你自己撕的呀……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我们几个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月买了几个包，加上配货的钱，口袋里已经没什么剩余了。”
　　其他几个人连忙赞同地点头：“对啊，我们也是没办法。”
　　就连她心目中最好的朋友，他们当中唯一一个独生女，将来最可能成为继承人的甄静，面对她求助的眼神，也只是推说自己的零花钱用完了，顶多能给她凑个十几万。
　　会所的人说这一幅画当初拍卖下来的价格是1800万！十几万够管什么用的？
　　高岚心不知道的是，其实甄静银行卡里存了不少钱，不说帮她全部付清，一两百万肯定是有的。这些钱放在以往可能就够甄静买一两个包，就算借给高岚心也不心疼，但那是以前，她还觉得自己就是甄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的时候。
　　自从知道自己是抱错的之后，甄静就不是很敢像以前那样花钱了，这个月甄正怀给她的零花钱，她几乎一分钱没动，都存在了另外一张自己新开的卡里，以防万一哄不住甄正怀夫妇了，还能捞到点钱自己生活。
　　甄静心里算得很清楚，高岚心这些人都是看在甄家的面子上跟她交往，一旦她离开了甄家，这些人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所以这钱，她是绝对不会借的。
　　能许诺给出十几万，还是看在高岚心以前送过她两个铂金包的份上。
　　没人愿意帮忙出赔款，高岚心的钱又不够，会所一个电话打到她家里要钱，她爹当场就炸了，以为是会所敲诈他女儿。
　　会所的人也很头铁，直接把当初会所老板拍卖的单子发了过去，高岚心她爸看了之后无话可说，只能交钱，把自己女儿带回家。
　　回家之后的遭遇就不必说了，凄惨得很，关键是这件事情传出去，高家直接丢人丢大发了。
　　高岚心走到哪儿都能听见人提起她在会所撞鬼，还弄坏了人家会所主人的藏画，赔了将近两千万。她爹每次听到这话都得气得半死，回家必须把她拎出来臭骂一顿。她的零花钱早就被扣光了，还得接受来自继姐的冷嘲热讽，在家里的地位岌岌可危，以前来往的所谓朋友也都逐渐远离她了。
　　她原本以为甄静跟那些人不一样，现在看来，甄静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既然这样，她也没什么必要替对方保守秘密了。
　　当初能在甄静的小姐妹团里混到核心的位置，高岚心自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心中念头转过一圈，很快就想到了主意，面色如常的走过去，突然故作惊讶地指着甄静的刘海：“静静，你什么时候剪了这么厚的刘海，不怕闷出痘痘吗……哎呀，你的额头怎么青了一块？这是怎么了？”
　　正在聊天的几个人听见这话，都好奇的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甄静的刘海下，果然有一整块的青黑，之前因为她刘海太厚没注意到，经过高岚心的提醒，仔细看才能看见。
　　他们还想再仔细看看，甄静已经反应过来，看着高岚心，神情陡然阴沉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成平常的样子，随口搪塞道：“没事，不小心摔倒，撞到家里的栏杆了。”
　　确实是摔倒撞到了栏杆 ，不过过程并不如甄静表现出来的一样稀松平常。
　　早在高岚心会所撞鬼之前，她就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倒霉。郝芷认亲的那天晚上，她做了一晚上噩梦，夜里半梦半醒间，还差点梦游的甄夫人拿枕头闷死，好不容易挣脱舒服跑出来，慌不择路之下整个人撞上了二楼的栏杆，拉小提琴的手直接被撞青了，第二天交响乐社团的练习都没有去，差点被从开学迎新表演名单中替换下来。
　　海图国际中学的开学迎新表演算是学校特色，每年都会邀请京城顶尖的企业家们到场观看，其中就包括她的养父甄正怀。据说今年还特别邀请到了季家的当家，季星淳。
　　虽说这个消息还没被证实，但就是为了这么一个传闻，交响乐团内部竞争无比激烈，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在季星淳面前露脸。
　　上次甄正怀安排的机会被郝芷抢走了，这回要是再被替换掉，甄静能气死！
　　除了这件事情之外，吃饭吃到虫卵、第二天的衣服被老鼠咬破了一个洞、路过树底下被鸟屎砸到这些事情，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而她头上这个青紫的肿包，则是国际班聚餐当天晚上，未婚夫于向文送她回家，到甄家别墅楼下时，两个年轻人都舍不得分开，你侬我侬，在气氛的烘托下互相靠近，就在两个的嘴唇即将碰到的前一瞬间，二楼的栏杆突然之间“咔嚓”一声断了，一头倒挂着砸了下来，正中甄静的脑袋！
　　说实话，这么长的栏杆砸下来，甄静没有得脑震荡，头骨也没有变形，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甄静也很清楚这一点，但最让她伤心的是，原本那栏杆根本砸不到她的，是于向文听到异响睁开眼睛，看到栏杆断裂吓了一跳，抓住她的肩膀，让她挡在了自己面前！
　　这是一个喜欢她的人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为了这件事情，甄静已经伤心了好几天了，但这事实在是太丢脸了，她没敢告诉别人，唯一知道的只有于向文自己，还有这个好姐妹高岚心。
　　她仍认为高岚心是自己的好闺蜜，至少以高岚心现在的处境，还是需要巴着点她的。
　　谁知道高岚心一上来就揭她的老底！
　　好在其他人听了她的解释之后并没有多少怀疑，又聊到会所只是被撕了一张画，怎么会闹到停业整顿的份上去了。
　　他们约好了今天要去海面上开派对，包下了一艘游艇，正在等人把游艇开过来。
　　趁着他们聊得正欢，甄静便拉着高岚心跑到一艘停靠在旁边的游艇上去了。这个游艇不知道停在这里多久了，满身都是灰尘，里面也没开灯，黑乎乎的，整艘游艇随着海浪摇晃，游艇上洞开的大门仿佛一张巨口，随时准备吞噬她们。
　　想到自己最近的倒霉经历，甄静迟疑了一下，没来由的想要离开，可想到自己如果不现在把话说清楚，高岚心待会在派对上还不知道会说出别的什么话来，考虑片刻，还是咬牙登上了游艇。
　　高岚心原本不想上的，却不知道甄静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把她拽了上去。
　　两人上了游艇，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游艇内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外边码头上的光源也被布满灰尘的玻璃隔绝了大部分，就着微弱的光线，能看出游艇的内部装饰有些老气，不像是最近两年的风格。
　　也不知道是谁抛弃在这里的。
　　甄静和高岚心都有些害怕，最后还是甄静先镇定下来，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周围漆黑的环境，开口质问高岚心：“你刚刚什么意思？想让大家都看我笑话？我把你当成最好的姐妹，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捅我刀子的事情？”
　　高岚心觉得甄静都在背后说自己坏话了，凭什么自己只是让人看看她额头上的伤，还什么都没说，甄静有什么好生气的？
　　当下脾气也起来了，挑眉反问：“最好的姐妹？当你最好的姐妹就得听你跟别人背后议论我，什么都不说？甄静你可别忘了，我之所以会被那个乡下女乌鸦嘴说中，都是为了帮你骂她！那1800万，至少有1000万都该你来还！”
　　也不知道怎么了，上了这艘游艇之后，甄静只觉得莫名的烦躁，听到对方提起郝芷，心中的不耐烦顿时达到了顶峰，想也不想就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脱口而出：“我让你帮我了？向文哥哥都说了，聚会那天一定会狠狠羞辱郝芷，给我出气！要不是你一直在那叭叭个不停，郝芷早就被向文哥哥赶出海图了！都是因为你自作多情，才害得我在想问哥哥面前丢脸！”
　　“我自作多情？你……”高岚心直接被气笑了，“你还真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小公主了？于向文出国八年！没有我在你和于向文之间牵线搭桥，人家能记得你这个土狗未婚妻？我特么早就想说了，向文哥哥向文哥哥，你是母鸡转世么？就知道下蛋！”
　　“你……你骂我？”
　　“骂的就是你！”
　　两个人怒目而视，顿时打了起来，互相抓住对方的头发用力往地上扯，谁也不服谁，整艘游艇都在她们的力道下摇晃起来。
　　而这时的码头上，朋友们等待的游艇到了，组织者回头一看人群，皱了下眉头：“甄静和高岚心呢？”
　　大家都左右看了看，一个女孩举手说：“她们刚刚好像说要去旁边那艘游艇上谈事情，很快就回来了，让我们等一等。”
　　众人都抱怨起来，四处张望起来，想知道甄静二人到底跑到了什么地方，组织这次活动的人却诡异的沉默了一下。
　　片刻后，码头上只剩下他发颤的声音：“你、你在说什么啊……我们进来到现在，只见过这一艘游艇，旁边哪里还有别的游艇？”


第29章 丫头，我劝你趁早放弃那……
　　与此同时, 郝芷正和时栗一起，在为新租下的店面挑选家具。
　　何老板是个办事利落的，答应要给郝芷盘个店面, 没两天就盘到了，就在他家火锅店旁边，顶顶好的位置，原先是一家茶馆。
　　茶馆的店面是老板自己买下来的，原本生意也还算不错, 茶馆老板的女儿在国外结婚安家, 生了孩子, 他们夫妻俩过去帮忙带小外孙，眼看着三年五年的是回不来了, 照顾不到国内的生意，这才打算租出去。
　　自己家的商铺，足足十几年的心血都在这里面, 突然要租给别人, 老夫妻俩还是有点舍不得, 挑选商铺的下一任主人时, 眼光难免高了一些。
　　眼看着出国的日子越来越近, 却还没有找到中意的租客，老两口心里犯愁，闲聊时忍不住跟何老板抱怨了两句。
　　“我们不就是想找个也想开茶馆的下家么？这店里的装修, 都是我和老伴一点一点亲自采购回来，盯着工人做的, 绝对甩外面那些茶馆一条街。这店面地段就不说了，租下我们的铺子，连装修钱都省了！这怎么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下家呢？”
　　“现在的年轻人啊, 就是太心浮气躁，没人肯坐下来好好品一杯茶了。”茶馆老板娘叹了口气，“要是真能有志同道合的租客，店里茶具什么的全送出去，我们也愿意啊！”
　　何老板一听，出租店面却不希望别人改变店内装修，这要求说高不高，但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符合要求的租客，确实很难。不抱希望的跟郝芷说了一声，谁知道郝芷只是嘀咕了一句：“茶馆么？也不是不行……你把他们的联系方式给我，或者直接帮我约个时间见一面，这店面我租了。”
　　简直不能再随意。
　　何老板心想难道大师都是这么随心所欲的么？倒也没敢质疑郝芷的决定，立刻就跟茶馆老板约了时间见面。、
　　茶馆老板对租客唯一的要求就是保持茶馆大体装修不变，正好郝芷也懒得装修，双方一拍即合，直接达成了交易。因为是何老板介绍过来的，茶馆老板还把店内桌椅茶具等家具都送给了郝芷。
　　郝芷和时栗今天出来，是为了购买招财用的鱼缸和锦鲤。
　　其他的东西可以随意，招财的物品，郝芷却是上心得很，带着时栗从街头逛到街尾，一个鱼缸都没有看上，最后干脆找了家能定制的店，跟店主说清楚了自己的要求。
　　“鱼缸加底下木架的高度不能超过一米六，里边的布景照我画的图来，一点都不能有错漏。”郝芷说着给了老板一张刚画好的图纸，“我还差几条锦鲤，您这有纯黑色的锦鲤么？”
　　“有有有，今天刚到的一条黑锦鲤，还在仓库里，水都没来得及换呢，你可算是来对时候了！”这边一条街都是卖观赏鱼的，平日里接待的客人多，  老板心里清楚，定制鱼缸的人多半都舍得花钱，因此殷勤得很，引着郝芷和时栗往后边仓库去， “小姑娘指定要黑色的鱼，是要做风水缸么？”
　　郝芷点了点头。
　　“风水缸？”时栗疑惑道，“鱼缸也有说法？”
　　老板笑了笑：“这个我不懂，只是以前接待客人的时候听他们提起过。你可以问这位小姑娘，她既然要买，肯定是懂得的。”
　　郝芷便解释道：“水利万物而不争，而锦鲤、金鱼则代表后天八卦的金位，所以鱼缸是最常见的招财物品。不过鱼缸也是不能随意布置的，光是鱼的数目就很有讲究，像商铺中摆放的鱼缸，一般都养七条，其中一条必须是黑色，用于压财。”
　　“为什么要压财？做生意不就是钱越多越好？”
　　时栗这个问题，店主也很想问，好奇地望过来。
　　“财过多压不住，是要流走的，也被称为过路财。”郝芷说，“做生意为的是赚钱没错，但经手的钱再多，留不下来，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原来是这样！以前我只听客人提起过一两句，从来不知道其中的原因，还得谢谢您解惑。”店主倒是会说话得很，很快又问：“那鱼缸的高度又是怎么个说法？”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风水中水固然重要，但过犹不及，如果鱼缸中的水高过主人的双目，就会形成倾倒之势，反而对人有害。”
　　“原来如此，受教了！”
　　店主一看今天来的客人是真懂风水，顿时收起了宰他们一把的心思，带着郝芷和时栗来到店面后面养鱼的仓库。
　　还真别说，这仓库里大大小小的鱼缸林立，竟然不显一丝杂乱，每个鱼缸里都细致地布置好了生态，五光十色的鱼在里面肆意游动，看上去轻松又惬意，就跟在自己原生的地方一样。关键是就连郝芷这样的风水师，用看风水的眼光去看，都觉得这些鱼缸布置得很舒服。
　　店主颇为自豪地说道：“我家最好的鱼都在这儿了。能被您这么懂行的人看上，它们一定很高兴。”
　　后面一句原本是奉承话，谁知道话音刚落下，仓库里大大小小的鱼都凑到了鱼缸的边缘，朝郝芷摆起了鱼尾巴，还拼命的抬起鱼头，似乎想要跳出水面，到郝芷面前去。
　　一条条的，就差把“谄媚”两个字印在身上了。
　　最热情的还数那条刚到店里的黑色锦鲤，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自己长得太黑，郝芷看不见，居然直接来了个鲤鱼跃龙门，从自己的生态缸跳进了隔壁的鱼缸，溅起超大一朵水花。
　　时栗凑得近，被喷了一脸水花，回头边揉眼睛边朝店主点头：“确实挺高兴的，就是有点腥。”
　　“……”
　　店主简直见了鬼了，这些鱼祖宗平时搭理都不带搭理他的，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关键那条黑鱼，刚到店里的时候一动不动的，无论他怎么逗弄都不肯搭理他一下，他还在担心它是不是路上太颠簸，要死了！
　　难道就因为客人长得漂亮吗？！
　　这群色鱼！
　　在店主的怨念下，郝芷仿佛选妃一般，在众多的鱼缸中挑选了七条锦鲤，其中还包括老板说今天刚刚到货的那条黑锦鲤，把地址留给老板，让他等鱼缸做好之后，连着鱼一起送到店里。
　　“好的好的……”
　　送走郝芷和时栗，店主瞧着仓库里剩下那些鱼，一条条仿佛失恋了一般，毫无生气的沉在水底，连身上的鳞片都失去了光泽，心里一阵抽抽。
　　又得伺候这群鱼祖宗好久，才能让它们恢复状态了。
　　这生意也不知道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
　　*
　　王俊杰和于向文找到郝芷的时候，她和时栗刚从店里出来。
　　这一片区域都是家装市场，地方大东西杂，基本上都是预算不太充足，又刚买了房子需要装修的人，或者干脆是装修工人过来采购，很少有郝芷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出现，两个人很容易就在人群中发现了郝芷。
　　刚看见郝芷的第一眼，于向文就感觉眼前一亮。
　　前面说过，郝芷是那种不用看脸都能让人觉得好看的存在，光是漆黑如墨的头发，和一身雪白的肌肤就足够吸引人，更别说她的脸还是碾压性的好看，从五官到脸型，没有一处不完美，就连眉毛也完全是不用画就很浓密的那种野生眉。
　　她整个人站在阳光下，仿佛在发光。
　　比甄静好看太多了。
　　于向文一下子就看呆了。
　　王俊杰瞧见他的表情，眉眼一沉，没来由的有些烦躁，抬手拍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对着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发呆，于向文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前段时间他就听说甄家要收养一个乡下的女孩，甄静还跟他哭诉过，说这个养女欺负自己，还不要脸的要求进入海图的国际班，目的就是为了接近他、勾引他，然后把他从甄静身边夺走，彻底代替甄静，当上甄家的大小姐。
　　于向文只觉得甄正怀是疯了。
　　一个乡下土包子，凭什么进入海图，跟他们这种上等人一起学习？
　　更别提居然还纵容她来抢自己亲生女儿的未婚夫！
　　他可是于家的大少爷！只有同样出身名门，从小接受良好教育，未来也能继承家族财产的正经大小姐，甄静才勉强配得上他！
　　这个土包子算什么玩意？
　　想到自己刚才居然看这个土包子看入了神，于向文心里就是一阵恶心。
　　听说这个土包子会点神神怪怪的东西，肯定是为了得到他，给他下了什么迷药！
　　这么想着，于向文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王俊杰则是紧张的整理了一下衣服，才上前喊住郝芷：“终于找到你了！你要开店怎么不跟我说？我爸认识不少搞装修的，买鱼缸这种事情，告诉他们一声就可以了，哪用得着自己来？”
　　郝芷的反应淡淡，扫了于向文一眼，转回他身上的眼神毫无波澜：“找我有事？”
　　王俊杰被她淡漠的样子刺了一下，呼吸一滞，以为郝芷还在为那天会所里的事情生气，正要道歉，谁知道旁边于向文却一脸高傲地开口：“不要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做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就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丫头，我劝你趁早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的未婚妻永远只有甄静一个，你这种乡巴佬，我是绝对不可能看上的。”
　　郝芷果然被他的话语伤到了，一瞬不瞬地看过来。
　　被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追求，却又狠狠拒绝掉她，于向文心里有一瞬间的满足，但下一刻，郝芷便疑惑地皱了皱眉。
　　“你哪位？”
　　“……”于向文得意的神情顿时僵在脸上。


第30章 信了他的邪！
　　时栗忍着笑, 凑到郝芷耳边跟她说了于向文的名字。
　　郝芷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原来是甄静那个倒霉未婚夫。
　　原文里于向文就是男主，不过郝芷却觉得他这个男主当得憋屈得要命, 甄静每天不是在捅娄子就是在捅娄子的路上，他就像是个任劳任怨的老妈子，跟在甄静后面给她擦屁股，累得胃病都出来了，还要天天哄着动不动就闹脾气的甄静, 但凡发个脾气, 就会被自己父母、甄静父母和读者轮番教做人。
　　谈个恋爱跟给自己找了个祖宗似的。
　　关键这个祖宗还不是真正的大小姐, 而是个抱错了的假货。
　　最让郝芷迷惑的是，于向文一开始从国外回来, 根本就不记得甄静这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而是抱着自由恋爱的心态想找真爱的，结果却被甄静的闺蜜一阵套路, 误以为甄静就是自己自由恋爱找到的对象, 而且恰好是自己的未婚妻, 才那么死心塌地的喜欢甄静。
　　纵观全文, 只有于向文的人生是完全掌握在其他人手中的。
　　他自己的父母管他也就算了, 甄家为了能跟于家保持友好合作，怕他得知自己真实的婚约对象是个乡下长大，一点也不“千金”的普通女孩, 捂着甄静的假千金身份不让他知道，也合情合理。可居然连甄静的闺蜜, 一个不受宠的富二代，都能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全世界的人都在把他往火坑里推，如果这都不算倒霉, 郝芷都不知道倒霉的定义是什么了。
　　郝芷原先还觉得原文写的太不合理，不过今天见到了本人，总算是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好骗了。同时却也产生另外一个疑惑。
　　不带脑子出门，都不会被人打的么？
　　于向文却明显会错了意，觉得郝芷这么盯着自己，一定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后悔莫及，想要找机会弥补。
　　区区一个养女，又敢有什么脾气呢？
　　于向文轻笑一声，自以为大方的摆摆手：“你的演技太拙劣了，想要装作不认识我，至少也得把你的眼神收一收，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让静静知道了，她可是要生气的。”
　　“……”郝芷瞧着对面普通且自信的于向文，拳头忍不住硬了。
　　于向文还丝毫不觉，自顾自地说道：“听说你转到国际班是为了我？国际班可是全英文教学，你一个乡下来的姑娘能听得懂？别白费心思了，有那时间挖别人墙角，不如趁早去找静静下跪认错，我还能看在你喜欢过我的份上，让她下手轻点。”
　　王俊杰已经傻了，不明白于向文怎么突然开始自恋，直到听到郝芷转到国际班是为了于向文，莫名有些难受，忍不住开口：“于向文，你够了！你忘了我们是来……”
　　话说到一半却被郝芷拦住了。
　　郝芷好笑的看着于向文，发自内心地询问：“你脑子没问题吧？”
　　于向文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脑子没问题的话，你怎么做到说出这么自信的？”郝芷仔细看了眼他的面相，直接笑了，“你到底为什么觉得我喜欢你？喜欢你蠢笨如猪被全世界欺骗不自知？喜欢你自负过头被几个女生玩弄于鼓掌还以为自己很牛逼？还是喜欢你在国外打架被退学，却自以为镶金边回国耀武扬威？”
　　“你、你胡说些什么！”
　　如果说前一句还能认为郝芷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故意唱反调，后面这些话一出，于向文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郝芷却更加镇定，直接上前一步，继续道：“让我看看你是为了什么打架？哦——原来是刚出国就犯中二病当洋鬼子跟班，结果霸凌同学不成，反倒被对方摁在厕所里打得妈都不认识。还特地休学两年才回到海图，养伤的话，这个时间太长了吧？还是为了掩盖真相？”
　　“你……你血口喷人！我没有！”
　　话虽这么说，于向文的脸色却惨白如纸。
　　一边的王俊杰听着听着，也狐疑起来。
　　郝芷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不信郝芷会因为一时气愤，说出诋毁人的话。
　　仔细想想，于向文经常跟他们提起米国的学校生活，说米国的初中其实只有两年，按理说他们上初三的时候，于向文就是高一的学生了，相当于跳了一级。然而于向文回来之后，却是跟他们一起升入高一的。
　　王俊杰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国情不同的缘故，现在一想，国际班本来对接的就是国外的教程，于向文这个本该早就上过高一的人，却对高中的知识完全陌生，连初中的基础都很不扎实，对那两年米国发生的很多重大事件也很茫然的样子。
　　那么于向文假留学的事情是真的了？
　　王俊杰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过即使于向文留学的事情是假，于家的实力却是实打实的，王家和于家向来交好，没必要为了留不留学的事情闹得不愉快。
　　这里人多眼杂，已经有人听到八卦，兴致勃勃的举起手机来拍摄了，王俊杰只好赶紧岔开话题：“哎呀，差点把正事忘了。郝芷，我们来找你其实是想找你帮忙……”
　　他一边说着，一边疯狂给于向文打眼色，让他别再惹郝芷了。
　　于向文心气难平，但周围实在太多人了，他隐约听到有人嘀咕：“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把留学当镀金？出去还不是好好读书的，给别人当走狗，关键还打输了！真是……丢咱们华国人的脸！”
　　“你看他穿得人模狗样的，看起来家境还挺不错的样子。这几年外国牌子屡次辱华，一点都没有忌惮的样子，都是这些玩意儿给撑的腰！”
　　“我看他怎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本杂志上见过？”
　　于向文生怕被人认出来，捅到他父亲那边去，只好捂着脸跑开了。
　　他明明是想替甄静出气，好好羞辱郝芷一番的，为什么被羞辱到的人却是他自己？
　　这边等他走后，围观人群也散得差不多了，大家临走前都心有余悸地看郝芷一眼，心想还好自己刚才没有上去搭讪，不然被揭老底，羞耻到捂脸逃跑的就是他们了。
　　这姑娘年纪轻轻，居然是个大仙！
　　郝芷倒是没在意别人的目光，气走于向文之后，便转向王俊杰，皱眉有些不耐烦地问：“怎么又是你？”
　　时栗这个通灵体质都没有天天撞鬼，这个王俊杰却三天两头的找自己，郝芷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王俊杰才是通灵体质，还是那种特别招鬼惦记的。
　　王俊杰也觉得自己麻烦郝芷的次数太多了，有些不好意思，但说正事之前，还是认真地看着郝芷，抱歉道：“之前会所的事情对不起，我不知道甄静她们平时是……那样的，如果我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让她们去的。”
　　这个道歉还算诚恳，但对郝芷来说，有些迟了。
　　她这个人记仇得很，即使是无心之失，王俊杰也踩到了她的雷区，知道他是这样行事的一个人，她就会立刻止损，以后不会再深交了。
　　因此对于王俊杰的道歉，她显得没多少在乎，敷衍的点点头，问：“这回又是你的谁出了事情？”
　　“不是我的谁。”王俊杰下意识避开了这个称呼，顿了顿，“其实我也是受人之托。这次的事情，跟甄静和高岚心有关。”
　　好好的一个游艇派对，因为甄静和高岚心离奇失踪，不得不临时中止。大家把整个码头都搜遍了，也没有找到她们两个人，最后还是一艘渔船打渔的时候，在海上发现了一艘破旧的游艇，发现了晕倒在甲板上的两个人。
　　据说那艘游艇早几年前就出事故沉没了，那次的事故还死了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搜救队过去的时候，游艇已经沉入海底，完全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它又出现在海面上，更不明白甄静和高岚心两个人是怎么凭空跑过去的。
　　两个人被发现的时候，衣服都是干的呢！
　　这些富二代们平时就是吃喝玩乐，开开派对，哪儿遇见过这么离奇的事情？
　　最后还是听说江荣轩撞鬼时，是王俊杰找来大师帮忙驱的鬼，赶紧找到了王俊杰面前。
　　王俊杰正好发愁没有理由来找郝芷，二话没说就接下来了。不过这话，他肯定是不会跟郝芷说的。
　　“……事情就是这样。”王俊杰偷偷瞄了郝芷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才几天没见，他总觉得郝芷好像更漂亮了，一时间心跳加速，强自镇定了一会儿，说：“于向文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那种话……我替他跟你道歉。”
　　王俊杰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来的，谁知道于向文听说王俊杰要找的大师就是郝芷，说什么自己来了成功几率肯定翻倍，现在想想真是信了他的邪！
　　原本家里还让他多跟于向文来往，拉拉交情的，现在看来这人也不靠谱，满嘴谎话不说，还拎不清楚状况。
　　还是拉倒吧！
　　回家得提醒一下老爸，别的不说，生意上可别被于家的人坑了。


第31章 被抹去的新闻
　　王俊杰这边还在懊恼自己一时昏头, 带了于向文过来，说了那些不着边际的话，这下郝芷怕是更不高兴帮他们的忙了。
　　就连时栗都看不过去, 心说这群富二代脑子都被钱堵死了还是怎么？之前还到处给他师父泼脏水，雇人欺负她，现在遇到事情了，知道来求帮忙了？
　　早干什么去了！
　　他正要替郝芷拒绝，谁知道就听郝芷问：“给钱的么？”
　　“……”好家伙, 小丑竟是他自己？
　　王俊杰汗颜, 忙道：“给, 当然给的！他们去的是一家刚刚建成，还未开放的度假酒店, 算是开业之前的体验活动。酒店老板听说出了这种事情，头都快愁秃了，就是他儿子找到我, 让我帮忙想想办法。”
　　连续几次撞鬼, 王俊杰俨然已经变成了圈内有名的撞鬼人士, 大家都知道他认识一个实力很强的驱鬼大师, 这才求到他头上来。
　　如果只是为了甄静和高岚心, 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跑来找郝芷帮忙呀！
　　那不是缺心眼么？
　　谁知郝芷一听有钱赚，立刻点头答应，当场打电话给季星淳的助理, 告诉他自己晚上不回去了，便带着时栗, 跟王俊杰前往他说的度假酒店。
　　助理：“……”
　　这才几天呀，就受不了季先生，要跑出去住了么？
　　季星淳：？
　　*
　　王俊杰说的这家度假酒店坐落在临市海岸边, 建得倒是真不错，规模非常大，设施完善，还别出心裁的将海水引入酒店内部的专属区域，天然沙滩也被复制过来，还有椰林可供观赏，即使足不出户也能享受到海边游玩的乐趣。
　　这么大规模的“私人海域”在国内还是首创，酒店方早在开始建造的时候就开始大肆宣传，网络上无数人都等着酒店正式开业，过来体验不用人挤人的唯美沙滩。
　　谁知道开业在即，却出了幽灵游艇的事情。
　　酒店老板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头顶毛发有些稀疏，被这件事愁得一直在挠头，瞧见王俊杰带来两个细皮嫩肉的年轻人，眼神中不由得有些疑虑：“俊杰呀，这两位是你朋友？”
　　王俊杰的父亲王新荣也在场，瞧见郝芷的第一时间就迎了上来，激动道：“大师！终于又见到您了！”
　　才几天不见，王新荣的气色比之前好看了太多，看起来仿佛年轻了两岁，整个人喜气洋洋的。
　　郝芷帮他解决掉那个请替之后，他的运势整个大逆转，连公司的运气都变好了。之前谈了很久都谈不下来的合作都很快谈成了，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跟季家合作的一个项目，因为他们家是刚涉足那个领域，很多人都不太看好他家的公司，谁知道请替一除，直接就跟季家达成了合作，惊掉了一堆人的下巴。
　　自那之后他家公司的发展就像开了挂一样，以前看不上他们的那些公司都主动抛出橄榄枝，为了处理猛然增加的合作项目，王新荣忙得脚不沾地，即使心里十分想要亲自上门感谢，也硬生生的被工作拖到了现在。
　　王新荣拉着郝芷寒暄几句，给她塞了个大红包，感激道：“多亏有您，我们家才能化险为夷，遇到后面这些好事。这点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大师不要见外……咦，这位是？”
　　王新荣这才注意到，自家儿子还带来了另外一个人。
　　本以为是儿子的朋友，谁知道郝芷却接下了话头，介绍道：“这是我徒弟，时栗。”
　　“哦哦！原来是大师的徒弟！名师出高徒，小兄弟好好跟大师学习，将来一定前途不可限量！”
　　时栗：“……”
　　王俊杰：“……”
　　王俊杰想说这辈分是不是乱掉了？他和郝芷、时栗明明是同辈，他爸这么一称兄道弟，他怎么感觉自己的辈分莫名矮了两截？
　　没等他盘算清楚，经一旁的费兴思提醒，王新荣才想起来今天事情的主角是谁，忙介绍道：“大师，这位是我的老同学，费兴思。老费，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大师，郝大师！”
　　费兴思笑呵呵地跟郝芷打了声招呼，将师徒两人招呼到待客室坐下后，却忍不住将王新荣拉到一旁，小声质疑：“这就是你说的大师？救了你和江家小子的那个？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啊？”
　　他本来想说不靠谱的，但想到王新荣对这个郝芷十分推崇，开口时还是换了个委婉点的说法。
　　谁知道即使这样，王新荣仍然脸色微变，一副你不要乱说话的表情，严肃道：“老费，这话可不能随便说！郝大师是真的有本事！”
　　费兴思：“……”
　　他记得老同学之前挺理智的一个人啊，怎么就变成一个小女生的脑残粉了？
　　不过开业在即，他也是实在找不到别的人可以帮忙想办法了，此刻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深吸口气进了待客室。
　　“郝大师，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事情经过王俊杰已经跟郝芷说过了，他也就是简单复述一遍，便垂头丧气的抱怨起来：“本来邀请这些孩子过来玩，就是想让他们帮忙宣传一下的，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出了事情也就算了，我们都在积极配合警察调查，结果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现在外面好多人都说我的酒店闹鬼，环境再好也不能来，已经有好多已经预订好房间的客人退单了。”
　　费时费力精心打造的酒店，光是宣传就花了不知道多少钱，却因为两个女生撕逼引出这么多事情，任谁都会觉得难受。
　　偏偏闹出事情的人还是他自己请过来的，都是合作伙伴或者老朋友的孩子，还不能追究他们的责任，这就更憋屈了。
　　“你说她们两个平时关系那么好，怎么偏偏就在我请客的这天吵起来了呢？”
　　费兴思絮絮叨叨个没完，每说两句就要叹口气，弄得整个待客室都愁云惨淡的。
　　好在郝芷及时开口，打住他的抱怨：“你们这儿以前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这整块地是费兴思几年前盘下来的，建度假酒店之前，完全是一片荒地，也没多少人居住，再往前，也只能追溯到度假酒店开始建设的时候了。
　　费兴思想了一会儿，没回忆起什么关键的内容，便摇头道：“我不记得了，应该是没有的吧。”
　　说起来也是，要是早知道这地方还有幽灵船存在，费兴思早在打地基的时候就会请人过来开坛做法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度假酒店建得这么豪华，费兴思也不缺请大师的钱。
　　王新荣听了朋友的遭遇，忧心忡忡地开口：“这幽灵船居然能在那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迷惑了两个人，带到那么远的海面上，怎么听起来比我家之前的请替还凶？以前也没出现过，该不会是随机挑选的对象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费兴思可太倒霉了。
　　费兴思一听，心情更加低落了，王新荣正要安慰他，一旁的王俊杰却忽然想起来：“我记得两三年前的时候，我们出海玩了一次，好像也是从费叔叔酒店这边的码头出发的吧？”
　　他这么一说，费兴思一下就想起来了。
　　“啊，对！”费兴思努力回忆了半天，只能想起一点内容，“好像是两年前的夏天吧，台风季，正好有个小台风要刮过来，上头紧急召回所有船只不让出海，但是几个小孩子觉得难得来一趟海边，出不去的话太扫兴了，就从我这借道出去了。”
　　这件事情跟他的酒店没太大的关系，只是借个码头出发，他刚才就没想起来。
　　实际上当时那几个孩子出海之后没多久就遇到了台风，还是路过的渔民把他们捞回来的。费兴思回忆道：“听说最后还有个女孩子没被救回来，死在了游艇上。”
　　这种熊孩子不听劝结果闹出人命的事情，每年都会发生，原本是要闹上社会新闻的，可那次好像是有人把消息压了下来，才没有传出去，只有他们几个关系好的家长有所耳闻。
　　出海是他们自己要出的，运气不好遇到台风，也只能说是命运弄人，就是女孩的家长也不能说什么，来把女孩的尸骨领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真是可惜啊，那时候他们才上初二，那女孩子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真正花一样的年纪……”费兴思感叹了一句，顿了顿，“对了，我突然想起来，这次出事的甄家女儿和高家小女儿，也在当初的那艘游艇上！听说她们被海难的场景吓到了，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跟其他人出去玩，差点形成心理阴影了呢！”
　　海难，死者，被抹去的新闻……几个关键词联系在一起，郝芷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想。
　　她转向王俊杰：“当时你也在那艘游艇上？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知道王俊杰这个当事人也迷糊得很，他只记得游艇开始下沉的时候，他被渔民拉到了另外一艘大船上，当时兵荒马乱的，只知道害怕，也没来得及注意到底谁上了船谁没上，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就得知同行的一个女孩子死了。
　　女孩葬礼的时候，他还去吊唁过。
　　王俊杰叹气道：“不过我后来听说，她原本是上了船的，后来发现甄静和高岚心还困在船舱里，拎着个救生圈就回去救人了，谁知道最后甄静和高岚心自己逃出来了，她却一直没回来。”
　　台风天，谁敢在海面上久待？久等无果之后，渔船只能先载着他们回到岸上。
　　再见到那个女孩子，就是她的葬礼了。
　　所有人听完都十分惋惜，只有郝芷的脸色沉凝，皱着眉头问：“你说的那个女孩子，会开游艇么？”


第32章 求你，让我老婆见一见孩……
　　“会啊。”王俊杰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莫名, “她父亲是个游艇驾驶员，耳濡目染学会的，而且她家就住在这里不远。那天因为马上要来台风, 原先找的驾驶员不肯带我们出海，才有人把她叫过来的。”
　　那艘游艇上都是和他们玩得好的富二代，一个佣人的孩子，如果不是会开游艇，绝对不可能被放上来的。
　　不过大家也都只当她是个游艇司机, 没人在意她, 王俊杰也是上了游艇之后才知道有这么个人, 其他事情都是海难后，在女孩的葬礼上听到的零星片段。
　　据说那女生也是海图国际的学生, 是谁家里佣人的孩子。因为佣人立了大功，主人家答应满足佣人一个愿望，于是女孩虽然家里并不富裕, 成绩也不够顶尖, 还是被送入了海图国际学习。
　　至于女孩的名字, 也是王俊杰在葬礼上看见的。
　　“……好像是叫戴阳阳。”
　　听完全部, 郝芷沉默了一会儿, 忽然问：“你说她家就在附近？你现在还记得她家在哪儿么？”
　　“记不太清楚了，不过我有她父亲的联系方式，可以打电话问问。”毕竟是因为要不是他们把戴阳阳叫出去, 她根本不会出事，王俊杰每年都会给她家打点钱, 算是当年那件事的补偿，“怎么了？”
　　话说到这里，王俊杰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两个大人却已经面面相觑，脸色不太好看起来。
　　费兴思小心翼翼地问：“大、大师，这次的幽灵船，难道也跟那个女孩儿有关系？”
　　王俊杰听到这个可能，浑身一震，脸色发白地反驳道：“可是当时已经赔过钱了啊，而且费叔叔也说这些年度假酒店一直没有出过事情，怎么会偏偏这个时候出事？”
　　这个问题简直无解。
　　费兴思又不在当初那艘游艇上，只是提供了一个码头借给他们出海而已，戴阳阳就算想闹事，也闹不到他头上啊。
　　“作祟的应该就是戴阳阳的鬼魂没错了，至于为什么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出事……”郝芷看了王俊杰一眼，“只能先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年游艇上都是些小孩子，出了事情之后一个个慌得不行，基本都跟王俊杰一样，光顾着逃命去了，哪里还有闲心关注一个一面之缘的游艇司机的去向？
　　事实真相如何，恐怕只有死者家属记得最清楚。
　　看王俊杰还在懵逼，王新荣抬手重重拍了下他的后背：“还愣着干什么？大师让你给那家人打电话呢！”
　　一天天的就知道发傻，也不知道随了谁！
　　尽管还有些犹豫，王俊杰还是在父亲和费兴思的督促下，拨通了戴阳阳父亲的电话。
　　王俊杰其实不太敢给戴阳阳父亲打电话，毕竟自己也算是害死戴阳阳的人之一，不过想着自己这两年来一直给他们家打钱补偿，相比于当年那艘游艇上的其他人，已经算是做得比较好的一个了，戴阳阳父亲应该多少也会给他几分面子才对。
　　谁知道电话一接起来，对面兜头就是一顿臭骂：“有完没完？你们这些人玩上瘾了是吧？老子说了不要你们的臭钱，给老子滚蛋！”
　　王俊杰开了免提，一时间整个待客室都充满了尴尬的气息。
　　王俊杰以为对方不知道自己是谁，忙道：“叔叔，我是王俊杰啊，前几天刚给您打过钱的那个……您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是不是骂错人了啊？”
　　“我管你王俊杰还是林俊杰？骂得就是你们这群害死老子女儿的王八蛋！”戴海军嗓门更高了，“你还好意思提钱？你们那些臭钱，老子早就退给你们了！别特么拿个转账记录就来道德绑架老子！我女儿的命，你们赔得起吗？！”
　　众人一听都懵了，时栗凑到王俊杰身边小声问：“他把钱退你了？”
　　王俊杰一脸迷茫地摇头：“没啊？前几个月我都打了钱的，没有一次退回来。”
　　时栗摸了摸下巴，“感觉他这语气，也不像是说谎啊……难不成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没等二人讨论出个所以然来，电话那头已经毛了：“你放屁！给了钱又要拿回去，聊天记录都还在我这儿呢！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你特么也算是个男人？”
　　王俊杰更懵了：“我只有一个电话号码和银行卡号，没有其他联系方式了啊？”
　　电话那头却根本不听，只当王俊杰在装相，骂人的话层出不穷。王新荣可看不得自己儿子挨骂，当即一卷袖子站了起来：“哎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呢？我儿子都说了没收到你的退款，你不能好好说话，把事情搞清楚再说？还给我儿子改了姓，什么人呐这是……”
　　“我什么人？我是被你儿子害死的女孩的亲爹！”戴海军骂得更凶了，“你是他爹是吧？正好，你给我管好你那王八羔子，再特么拿钱来遛我们家人，我上门扒了他的王八壳！”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女人的声音虚弱地问他：“老公……你在跟谁说话？是阳阳回来了吗？”
　　戴海军的骂声陡然顿住，片刻后才回答：“没呢。”
　　“阳阳……什么时候才回来呀……”
　　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缓缓低沉下去，伴随着沉重的咳嗽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待客室里所有人都沉默了，王新荣原本还想跟对方理论来着，听到这动静，心头怒火一下就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自责。
　　也怪他，当时没看出自家孩子，才让对方的家庭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过了不知道多久，戴海军重新捡起手机，压低声音道：“钱已经退到你们说的账号上了，不要再来打扰我和我老婆！”
　　他说完就要挂断电话，王俊杰的手机却被郝芷抢了过去。
　　“等等！”
　　戴海军有点不耐烦，“你们到底有完没完？我都说了多少遍……”
　　“你想不想再见你女儿一面？”
　　“……”
　　戴海军沉默了，再开口时声音居然有些颤抖：“你……你说的是真的？”
　　*
　　一个小时后，郝芷一行人来到戴海军家里。
　　跟王俊杰说的不一样，戴海军家离度假酒店有很长一段距离，一路上越走越荒凉，如果不是郝芷一直没有什么表示，开车的也是自己的老同学，王新荣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又遇上鬼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是一幢老旧的单元楼，大门一进去，众人就被一股潮湿的冷气扑了满脸。
　　走到楼上，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出来给他们开了门，凹陷的眼眶下，看众人的眼神阴森森的，尤其是看到人群中两个男孩子的时候，男人的眼里充满了仇恨。
　　是戴海军。
　　到底是什么也没有做，戴海军带几人进了屋，打开了屋里所有的灯，采光依旧很差，这套房子几乎没有装修过，入眼满是简陋粗糙的混凝土墙壁，客厅十分狭窄，光线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存在阻隔了一样，屋子里湿冷湿冷的。
　　王俊杰显得很惊讶，“两年前我来的不是这里。我记得当时你们的房子还挺大的，怎么现在……”
　　戴海军冷笑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家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你心里没点数？”
　　“……”王俊杰顿时不说话了。
　　他以为戴海军说的是戴阳阳的死，电话里听到戴海军妻子的声音，看来这家人一直没能从女儿的意外身亡中走出来。
　　戴海军没去给他们泡茶，只是防备的站在那里，客厅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郝芷看了一眼，通向主卧的房门紧紧关闭着，一股药味若有似无的透出来，应该是戴海军的妻子在里面。
　　她只是多看了一会儿，戴海军便挡在了门前，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脸上写满了戒备。
　　“你是电话里那个女的？”戴海军的语气很差，充满了怀疑，“你说能让我再见到女儿，是真的？怎么见？”
　　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有点恐怖，时栗马上站起来挡在郝芷跟前，皱眉道：“你对我师父语气好一点！她是来帮你的，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戴海军脸没动，只有眼珠子转了过来，上下打量过时栗两眼，问：“你又是谁？”
　　王俊杰知道他在介意什么，忙站出来解释了一句：“他叫时栗，不是两年前的人。”
　　戴海军的神色顿时缓和不少，但仍旧算不上友善，只是沉默地盯着郝芷，眼神复杂。
　　全场就这一个女孩，电话里的人肯定是她。但戴海军不明白，这么一个年轻女孩子，凭什么说出能让他再见一次女儿的话？
　　理智上，他觉得自己又受到了这群无良富人的欺骗，但是从感情上来说，无论郝芷说的是真是假，他都想再试试。
　　因为他的妻子，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等了。
　　主卧里隐约传来妻子的咳嗽声，戴海军与郝芷对峙片刻，到底是低了头。高大的汉子微微红了眼眶，被生活压垮的肩背缓缓躬了下去，嗓音低沉地说：“求你，让我老婆见一见孩子。”
　　“……会的。”郝芷叹了口气，“在那之前，你要先告诉我，当年都发生了什么？”


第33章 太令人上头了。
　　海难当天女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戴海军也无从知晓。
　　他只知道去接女儿尸体的时候，凑巧路过救了人的渔夫告诉他，他女儿戴阳阳一开始是上了船的。大概是平时经常跟着他出海的缘故, 戴阳阳表现得比任何人都要镇定，清点过人数之后，发现少了两个人，便义无反顾穿上救生衣、带着游泳圈去救人了。
　　最后她冒死去救的两个女孩抱着同一个救生圈回来，她却不知所踪。
　　两个女孩说是没有看到去救她们的戴阳阳。
　　跟他说这些事情的时候, 渔夫有些自责：“那天的风浪实在太大了, 我不敢待在原地, 等了几分钟，实在等不了了, 就只能回来了……唉！这一点上，我还不如你家孩子。”
　　戴海军能说什么呢？
　　那种情况下，渔夫看见几个孩子, 能停下来施救, 已经是天大的善举了。
　　他女儿原本已经被救上来, 却选择再次跳入海中救人, 最后回不来, 也不可能说是渔夫的错。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只知道教孩子游泳、开船，想着让她以后可以有自救的机会, 却没想过这些技能同样也会给孩子带来灾难，让她在面对不熟悉的情况时, 失去了应有的敬畏之心。
　　戴阳阳是自己跳下水的，戴海军甚至没有理由去迁怒同样在渔船上的其他人，只能黯然地将女儿的尸骨抱回去。
　　白发人送黑发人, 戴海军痛不欲生，他的妻子也完全无法接受丧女的痛苦，自那天以后便一病不起，整个人迅速的消瘦、衰老，直到变成现在这副苟延残喘的模样。
　　戴海军自己也完全丧失了谋生的能力，只要一看到海，他就想起女儿，根本没法好好工作。妻子生病后需要有人照顾，他只好辞掉游艇驾驶员的工作，换了一份离家近的工作，搬到这个地处偏僻的老破小房子里，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妻子，日日活在悔恨和追忆中。
　　但丧女的痛苦只是其一，生活带给他们的不如意又岂止是这些？
　　一开始，他和妻子积攒下来的存款，和游艇上那些熊孩子家里赔付的钱，就足以支付妻子的治病费用，他妻子的病情也在好转当中，他们都在艰难但努力地接受女儿不在了的事实，虽然见效缓慢，但多少有在向前看。
　　把他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是半年前的一件事情。
　　那天他照常下班，从银行取了点钱，买完菜回来，却发现原本躺在床上的妻子忽然起来了，拖着消瘦到几乎皮包骨头的身体，在打扫根本没有人住的次卧，嘴里哼着欢快的歌，脸上是许久都没有出现过的笑容。
　　见他回来，妻子高兴地问他：“回来啦？阳阳马上就放学了，你去接她好不好？她前两天就说想你了，想让你带她出海玩，我琢磨着我们一家也好久都没有一起出去玩了，这次周末刚好我东家那边也没有别的事情，不如我们家一起去春游……”
　　妻子满脸幸福地计划着周末的行程，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的戴海军脸色惨白，手中拎着的菜都掉到了地上。
　　听到动静，妻子愣了一下，回头发现他脚边的菜，埋怨般嗔了一句：“你怎么回事呀，说了好多次了，东西要放好，不要乱丢。”
　　顿了顿，她不知道想起什么，又笑起来：“阳阳也是随了你的性子，一回家就东西乱丢，你们爷俩啊，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嫉妒死了……”
　　这样的对话，在戴阳阳还活着的时候，经常发生。
　　可是放到她死后的一年半，妻子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扎在戴海军的心脏上。
　　他手脚发凉，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忍不住大步冲上前，抓住妻子的肩膀，厉声喝问她：“谁告诉你的？谁告诉你阳阳会回来？我回来之前，还有谁来过？”
　　妻子对他突然的怒火有些错愕，但还是很温柔地说道：“阳阳的同学呀，就是上次他们一起出海玩的其中一个。对了，那人还说你欠了他们的钱，让你还到这个账户上去呢。”
　　她拿出一张纸条递过来，戴海军看了一下，是个转账的账号，名字确实有点熟悉，是当初游艇上的孩子之一。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戴海军手指冰凉，微微地发起抖来，一旁的妻子看着他，语气里有些不赞同：“你是不是又替朋友借钱来着？赶紧还了吧，那人说还了钱，阳阳就能回来啦。”
　　“只要还了钱，阳阳就能回来……”戴海军说完全部，已经是泪流满面，死命的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睛通红地瞪着对面的王俊杰等人，“你们知不知道，这句话，我老婆已经念了半年了！”
　　她每天都在等女儿回家，原本已经快要养好的身体，再次以惊人的速度衰弱下去，到上个星期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医生告诉戴海军，他的妻子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
　　“如果半年前没有人对她说出那句话，或许她还能从执念里走出来。”医生叹气道，“但是现在，等女儿回家已经成了她唯一的念想。如果这个念想被摧毁，她或许也就完全失去了生的希望。”
　　戴海军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准备好妻子的后事，然后等着那天到来。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
　　“……”
　　众人被戴海军的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
　　身边的亲人被一个一个带走，任谁也不可能对间接造成一切后果的人保持冷静。
　　最后还是郝芷开口，问他：“转账的账号，能给我们看一下吗？”
　　“你们自己的账号，你们能不知道？”戴海军红着眼睛，情绪激动起来，“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样？”
　　然而这一次，就算是时栗也不忍心再上前喝止了。
　　这家人实在是太惨了，他多少能理解戴海军现在仇视整个世界的心情。
　　郝芷也并没有在意戴海军的冒犯，只是看了旁边的王俊杰一眼，示意他来解释。
　　王俊杰立即反应过来，忙道：“是这样的，我发誓我这两年打出去的钱都没有要回来过，除了葬礼之外，也没有派人来过您家，但是您这边肯定是都把钱转出去了，所以我们猜测，这其中应该是产生了某些误会……”
　　戴海军脸色狐疑，显然不怎么相信他的话。
　　王俊杰只好把自己的手机打开，翻出收支记录给他看：“您看，我今天刚打的款，根本没有受到退款。还有上个月也是……”
　　一个富二代，还是个学生，收支记录全是负的，一目了然，确实没有收款的记录。
　　戴海军这才相信了一些，“那么那个账号到底……”
　　时栗急了，“您直接拿给他认不就行了？都是他认识的人，就算账号不一样，看个名字就知道是谁！”
　　这话说得在理，戴海军平复了下心情，点头翻出自己的转账记录。
　　众人连忙凑上去看。
　　瞧见那个名字时，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时栗嘀咕：“原来是她，难怪……呸，活该！”
　　王俊杰和王新荣父子俩都是眉头紧皱，一副吃瓜吃到自己熟人的微妙感，想要制止时栗骂人，却又发现自己实在没什么立场，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费兴思则是一脸委屈：“果然我就是那个绝世倒霉蛋，这都能被误伤到……”
　　郝芷白他一眼，“你没阻止他们出海，至少也算个从犯好么！搞清楚自己的定位！”
　　“……”费兴思顿时不敢说话了。
　　大师骂得对，但他也太倒霉了，呜呜……
　　郝芷骂完人便站了起来，众人纷纷疑惑地望向她，就见她一抬下巴，说：“走吧，去找正主，彻底搞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戴海军闻言立刻便要跟上，却被郝芷拦了下来。
　　“你走了，你老婆谁来照顾？”
　　“这……”回头看了眼主卧的房门，戴海军犹豫了。
　　妻子时日不多，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他不想像当初女儿死的时候一样，连家人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可女儿的死是在他心中深扎了两年的刺，他太想知道，当年那艘游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天意如此，注定他只能在老婆和孩子之间选择一个吗？
　　戴海军沉默半晌，忍不住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就在这个时候，郝芷打开背包，从里头抽出四张符咒递了过来。
　　他一愣：“这是什么？”
　　郝芷脸色不太好看，说：“开眼符，我答应你要让你见到你女儿的，晚上拿着这几张符，你和你老婆左右太阳穴上各贴一张，就能看见你们女儿了。”
　　这一张符在外面可要卖8000一张呢！
　　郝芷心疼死了，话说得飞快，说完立马转身就走，好像只要她看不见这几张符咒，就等于没有赔钱一样。
　　不过走到门口，她还是顿了一下，回头看了戴海军一眼，嫌弃道：“别这个表情，你要想知道真相，直接问你女儿不就好了？”
　　直接问受害者，还知道得比他们快。
　　众人：“……”
　　费兴思悄悄凑近王新荣，小声吐槽：“郝大师这个情商，也不知道该说高还是低……太令人上头了。”
　　王新荣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第34章 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从戴海军家出来, 已经是傍晚，一行人风尘仆仆，又赶到了市里的医院。
　　甄静和高岚心被救下来之后, 在这里治疗伤势。
　　上楼时，王俊杰跟郝芷他们说了下情况：“本来大家都以为他们是被船上的……那什么伤到了，结果检查了她们手指甲里的组织碎片，发现全都是对方身上的……就，初步怀疑是互殴。”
　　人都已经救回来了, 就受了点外伤和惊吓, 没有出现之前江荣轩的症状, 王俊杰原本没指望郝芷能来的，就没跟她说这些。
　　谁知道现在提起来却莫名感觉到了羞耻。
　　被鬼抓走的两个人, 没被鬼伤到，反而内讧起来，打架打到双双昏迷, 怎么看都不是什么体面人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何况其中有一个还私下转走了他给戴阳阳父母的补偿金。
　　就那么缺钱么？
　　时栗像是只钻进了瓜田的猹, 笑得肚子疼, 拍着王俊杰的肩膀说：“对不住, 我之前错怪你了, 我还以为你是来给我师父添堵的，没想到原来是叫我师父出来看笑话！哈哈哈哈哈……”
　　这回就连王新荣都觉得这两家的女儿有些一言难尽了，斟酌半晌才蹦出来一句：“……人没事就好。”
　　费兴思已经彻底麻木了, 脸色非常不好看，即使听到这些话, 也没有想要笑的意思，神色严肃地盯着电梯显示屏上不断增加的楼层数，浑身散发着“我在生气”的意思。
　　其他人对视一眼, 时栗默默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态度，电梯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几秒种后，电梯“叮”的一声到达。
　　电梯门打开，众人还没来得及出去，便听见旁边叮铃哐啷一阵响，不知道什么东西被丢了出来，紧接着病房里传来一声怒骂：“废物！不就是几根头发吗？你告诉我长不出来？我不信！去叫你们院长过来！”
　　正是他们要找的高岚心的声音。
　　高岚心歇斯底里的丢了好多东西出来，好半天都没能消停，大家还以为她得了什么绝症，一问才知道，原来她和甄静打架的过程中，头发被拔掉了好多，其中头顶一块的头皮还被揪掉了，医生告诉她可能需要植发才能恢复，但是植发过程中提取毛囊的头皮部分，以后就再也长不出头发了。
　　也就是说，她无论如何必须秃一块。
　　植发的话还有成活率的存在，可能秃得更多。
　　一个正值青春的美少女，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年纪轻轻就秃头？
　　高岚心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气得当场就把医生赶了出来。可医生也很委屈：“就算换了院长过来，也是这样的啊。院长自己都还是个秃头呢！植发要是真的只是复制粘贴，一点后遗症都没有的话，院长怎么可能不做？讲讲道理好伐？”
　　“……”
　　说的真是好有道理。
　　但气头上的女人通常不讲道理。
　　高岚心闹腾了半天，周围病房的病人家属都出来抗议了，医生左右不是人，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安静下来，放郝芷等人进去探望。
　　刚进门，高岚心那尖利的嗓门又响了起来：“怎么是你？！”
　　她看到王俊杰父子、费兴思和时栗，以为他们是来探望自己的，心里还在想时栗这个学霸班的穷鬼怎么也知道自己出事了？
　　紧接着就瞧见了人群中间的郝芷。
　　那个乡下丫头，她怎么会来这里？
　　还走在所有人前面！
　　那可是身份地位最高的人才能走的地方！
　　果然是乡下来的丫头，一点都不懂规矩。高岚心压根不觉得郝芷够格走在那个位置，只当其他人不跟郝芷一般见识，才让她误打误撞的走在了那个位置。
　　上回在会所撞鬼，就是在遇到郝芷之后发生的事情，现在她这么凄惨，郝芷再次出现，还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专门来看她笑话的一样。高岚心恨得牙痒，要不是浑身是伤，随便动一下都疼，几乎恨不得扑上去撕了郝芷。
　　都怪这个乌鸦嘴！
　　如果不是郝芷，她现在应该在游艇上享受派对，跟朋友们谈论护肤品化妆品和八卦，而不是躺在医院里，沦为整个富二代圈子的笑柄！
　　高岚心咬牙切齿地瞪着郝芷，大声质问王俊杰：“你把她带过来干什么？这是她配来的地方？让这个乡巴佬滚出去！”
　　她一心盯着郝芷看，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王俊杰自打进来之后，脸色就不太好看，望着她的眼神十分复杂，听到这一句，不但没有按照她的话去做，反而挡在郝芷面前，拦住了她刀子般的视线。
　　瞧着高岚心扭曲的表情，王俊杰生平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以前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她。不只是高岚心，还有甄静、于向文那些人，一个个遇到郝芷之后，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跟他印象中斯文有礼、温和友善的模样大相径庭。
　　不对。
　　不只是遇到郝芷的时候，他们才变成这样。
　　想到自己在戴阳阳家里看到的那个名字，王俊杰内心越发冰冷，垂眸看着病床上还在对他大呼小叫，让他把郝芷这个“乡下女”赶出去的高岚心，只是低声问了一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高岚心还当他在维护郝芷，“你脑子坏掉了？跟这种穷酸的倒霉鬼来往，你就不怕也开始倒霉？我话就撂在这里了，你今天不把她赶走，我们就再也不是朋友了！”
　　王俊杰在他们当中向来是个面冷心热的老好人，好多次朋友之间闹矛盾，都是他帮忙解决的。
　　他对友情看得很重，高岚心觉得自己都这么说了，就算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王俊杰也不会再跟她唱反调。
　　可今天的王俊杰却异乎寻常的强硬，听见这么严重的话，仍旧站在郝芷跟前，没有移动半步，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那眼神里充满了痛心和质疑，看得高岚心莫名其妙。
　　这么看着她干什么？她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高岚心还想发脾气，王俊杰却忽然开口了：“你为什么要私吞我给戴阳阳的补偿金？”
　　戴海军给他们看的转账记录上，收款方的名字赫然就是高岚心。
　　高岚心听见这个名字，浑身一震，脸色唰地惨白，顿时将郝芷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眼神飘忽道：“你胡说什么？什么戴阳阳，我不知道！”
　　戴阳阳她妈不是都已经快死了吗？
　　那两个穷鬼都已经搬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怎么还会被王俊杰查出来！
　　难道……难道又是郝芷干的好事？
　　高岚心觉得肯定是这样，不然以王俊杰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在打了钱之后，还特地问对方有没有被人要走。可是王俊杰就挡在郝芷跟前，她根本不敢抬头看对方，心里极度发虚，像是为了让自己的话看起来更加可信，她重复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她的心虚，更遑论在场众人都是拿着如山铁证过来找她质问的，根本不相信她这无力的辩驳。
　　“你别狡辩了。戴阳阳她爸给我们看了转账记录，上面写的就是你的名字。”
　　“那是假的！肯定是那家子讨债鬼伪造的，故意栽赃给我！”
　　“要我现在给那个账号打钱，验一验身份么？”
　　“……”
　　高岚心如遭雷击，下意识抓住了自己的手机。
　　她这幅模样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鄙夷起来。
　　连给未亡人的赔款都要坑，而且对方女儿的死还跟她有甩不开的关系。高家又不是什么缺钱的家庭，高岚心这么做，简直丧尽天良。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世交家的孩子，王新荣和费兴思都想骂人了。
　　高家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居然教出这么没有良心的人？
　　可想而知的是，这件事传出去，高家全家都不用做人了，绝对会成为世家之间鄙夷疏远的对象。
　　到底是不忍心相信自己相处多年的朋友居然是这种人，王俊杰上前一步，“你要是有什么难处，跟我们说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动我们给戴阳阳的钱？还是说，你家里出了问题？”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很难想象还有什么理由，能让高岚心盯上他给戴海军家的赔偿金。
　　那点钱连高岚心一个包的钱都抵不上。
　　他完全是出于对朋友的信任，好心才这么说，高岚心却仿佛被戳中了痛处，忽然激动起来。
　　“高家？高家能给我个屁！你以为这个包是用他们给我的钱买的？”她拿过旁边床头柜上的包，没等众人看清楚，便一把摔在地上，“这他妈是老娘租的！”
　　救她的渔民不懂包，这包已经泡过水，完全废了。她回去还得想办法拿钱赔。
　　王俊杰懵了下：“租？为什么……你的零花钱不是……”
　　“高建国那个王八蛋，他就知道讨好新老婆，给高心怡的钱是我的十倍！我他妈一个月就几万块，每天还要听你们说哪个包好看，要配什么货，我的压力不大？”高岚心嘲讽道，“再说了，这些钱又不是我一个人独吞的，你去问甄静，她拿的不比我少！”
　　王俊杰听完前面两句，还想安慰一下高岚心，直到听见后面一句，直接大受震撼：“甄静也有份？”
　　“当然有！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跟我关系最好？我的好多包都是从她那租的！按理说，她才是拿得最多的人！”提起戴阳阳，高岚心脸上一点都没有后悔的意思，“再说了，我拿戴阳阳一点钱怎么了？她当初进海图，就是我爸让她进的，不然她家那群下等人，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话音未落，忽然“啪”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她嚣张的话语。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定睛望去，发现郝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王俊杰身后走了出来，高举的手臂还没来得及放下。
　　高岚心的脸被打得歪到一边，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的状态。
　　就听郝芷一字一顿道：“你才是，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第35章 戴阳阳。
　　她居然……被一个乡下来的穷鬼打了？
　　高岚心反应过来之后, 整个人都要疯了，不管不顾的就要扑上来跟郝芷拼命：“我杀了你——”
　　这动静直接惊动了医生。
　　高岚心之前在医院里就很不消停，医生和附近病房的家属都被她烦得不行了, 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疾病，因此医生一进来，直接带着人把她绑在了病床上。
　　看着郝芷等人，医生也不知道谁是病人家属，只好问：“你们谁是家属？病人情绪太激动了, 这样下去伤口愈合不了, 可能要感染的。家属商量一下, 看要不要打镇静剂？”
　　王俊杰正想老实摇头，旁边郝芷却很不客气, 直接点头道：“打吧。”
　　医生瞬间就把针扎下去了。
　　没过多久，高岚心便安静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俊杰总觉得这一针扎下去, 整个楼层都松了口气。
　　只是这样一来, 当年的事情也没法问了。
　　王俊杰还想再去找甄静, 郝芷却不耐烦了, 说：“这都晚上了, 你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啊？”
　　王俊杰这才反应过来，他早上把郝芷拉过来解决事情，到现在已经一整个白天过去了, 郝芷和时栗一直都没休息过。时栗还好，毕竟是男孩子, 精力旺盛，现在也没有什么疲态，但郝芷那细胳膊细腿的, 现在估计都累坏了。
　　他记得郝芷身体似乎不太好，郝家夫妇还让他帮忙照看着些的。
　　他光知道郝芷捉鬼的时候特别生猛，差点把这一茬给忘了。
　　王俊杰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说：“那要不先找个酒店休息一晚，明天再……”
　　“再什么再？钱包拿出来。”
　　王俊杰一头雾水，但还是依言拿出自己的钱包。
　　郝芷一把夺过他的钱包，把里面的现金全部抽出来，放到自己的口袋里，然后从时栗手上接过自己的背包，拿了一张黄符拍到王俊杰的手心。
　　王俊杰：“……？？？”
　　“一张8000，你这才5000，已经给你打骨折了！”郝芷还当他是心疼钱，没好气道，“还愣着干什么？关灯，贴她脑门上！”
　　“啊？”
　　王俊杰还在发蒙，他爹王新荣已经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黄符，转手就拍到了高岚心额头上，顺便去关了灯。
　　“大师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一天就知道啊啊啊的，怎么就这么笨呢！”
　　王新荣吐槽还没完，病房内异象突生。
　　屋里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了一股冷风，“呼”地将高岚心额头上的符咒吹起，但并没能把它掀落，与此同时，病房里的温度骤降，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手脚僵硬，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一样。
　　其他人还好，都见过郝芷捉鬼的场面，对她的能力放心得很，只有费兴思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被这一幕搞得毛骨悚然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病床。
　　病房内一时间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中，每个人都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而就在这个时候，屋里忽然响起了“啪嗒”、“啪嗒”的水声。
　　那声音不像是水滴滴落的声音，混杂着一点脚步声，像是有人掉进了水里刚爬出来，拖着滴水的衣服，在房间里走。
　　声音是从窗口传过来的。
　　费兴思登时汗毛倒竖，下意识想要转头去看，然而身体却被那股不知名的力量死死攥住，一点移动的余地都没有，只有眼珠子能够转动，稍微看到一点视野。
　　窗台下，一团模糊的黑影出现。
　　那是一个女人，海草一般的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脸部，看不清楚长相，身材纤细，穿着一身白衣，缓缓从窗台边上朝病床走了过来。
　　伴随着她的走动，一股浓郁的海腥味扑面而来。
　　费兴思惊恐地看着这超出认知的一幕，吓得双腿发软，光秃秃的头顶疯狂冒冷汗，被屋内冷风一吹，整个人透心凉。
　　啊啊啊啊啊啊居然真的有鬼！
　　他想疯狂大喊，但喉咙却一点都不配合，只有浑身颤动的时候发出一点“咯咯咯”的骨骼碰撞的声音。
　　然而就是这一点动静，吸引了女鬼的注意力。
　　女鬼忽然转过了头，被海水浸湿的头发下，泡得发白的皮肤无比扎眼，但更让人惊恐的是，她那双血丝密布，充满了仇恨的眼睛！
　　下一刻，她一个纵身扑了过来！
　　费兴思头皮发麻，控制不住地在心底大喊：啊啊啊啊啊鬼啊！！！
　　谁知就在女鬼扑到的前一秒，费兴思忽然感觉周身一暖，僵硬的四肢顿时恢复了知觉，他第一时间便往旁边地上一扑。
　　他连滚带爬地逃到房间角落，回头看去，就发现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女鬼被郝芷抓在了手里，疯狂尖叫着想要逃脱，场面看起来恐怖无比，然而其他人就像是没有看到女鬼可怕的脸一样，仍旧站在病床边。
　　难道他们还在被控制着吗？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他的老同学，王新荣突然回头看了过来，见他还坐在地上，满脸写着“你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抬手招呼他：“你快过来啊，有郝大师在呢，这有什么好怕的？俊杰，去扶一下你费叔叔。”
　　“……”
　　费兴思一脸恍惚被王俊杰扶起来，等凑到近前，看清楚女鬼的模样，几乎要吓尿了，拔高声音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啊！”
　　被郝芷抓在手中的女鬼被他的叫声吸引，扭过头来就是一阵咆哮：“吼！”
　　“………………”费兴思两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上。
　　郝芷一反常态的没有揍女鬼，只在对方探头探脑的试图去咬她徒弟时栗的时候，才象征性的拍了下女鬼的脑袋。
　　“老实点！”
　　女鬼：“……”
　　似乎是知道打不过郝芷，女鬼依言安静下来，整只鬼挂在郝芷的手上，一动不动的，只是眼神十分幽怨，直勾勾地盯着郝芷。
　　场面一度十分诡异。
　　但在场除了费兴思之外，所有人都好像感受不到这恐怖的气氛一样，纷纷找了地方坐下，紧接着郝芷将女鬼放到床头坐着，把病床上的高岚心往地上一掀，自己坐在了床上。
　　郝芷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神色平静地说：“说吧，你跟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新荣连连点头：“对对！闺女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时栗则是十分好奇，几乎凑到了女鬼的跟前看她：“你刘海有点长了啊，要不然撩到后面去？这么交流比较方便。”
　　“……”到底谁才是该害怕的那个哦！
　　费兴思整个人都不好了，一瞬间甚至感觉这不是在捉鬼，而是《钱塘老娘舅》的现场。
　　女鬼有点怕郝芷，看了她一眼，默默地将自己的头发掀开，别到了耳朵后面。
　　还别说，这女鬼长得眉清目秀，要不是因为被海水泡了太久，整只鬼肿了起来，应该是个长得不错的姑娘。
　　王俊杰脸色复杂，喊出了女鬼的名字：“戴阳阳。”
　　这一声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女鬼身上散发的黑色怨气顿了一下，消散了不少，就连身上的水肿都消了一点下去，下巴也变得尖了一点。
　　女鬼盯着王俊杰看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你也是……那艘游艇上的人？”
　　说话的声音沙哑且生涩，一听就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王俊杰莫名感觉眼眶发涩，点了点头。
　　出乎意料的是，女鬼对王俊杰并没有表现出多深刻的仇恨。她只是扭头看了眼被丢到地上的高岚心，浑身怨气沸腾起来，怨毒地开口：“我当初就不该跳下船，去救她们！”
　　戴阳阳的水性很好，尽管当天台风席卷，海面上的情况十分不利，她还是迅速找到了游艇的位置，潜入船舱找到了甄静和高岚心。
　　游艇破损的时候，她们两个因为有些晕船，正在房间里休息，还戴上了耳塞听不到外边的动静，等到她们感觉不对劲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门已经被巨大的水压死死压住，两个弱女子根本没有力气将房门打开，就这么被困在了房间里。
　　瞧见有人回来救她们，甄静和高岚心感动得痛哭流涕，连忙拍打房门上的玻璃，大喊：“救救我们！”
　　当时整艘游艇只有一小部分还在海面上，船舱里水压大得离谱，戴阳阳尝试了几次，没能打开房门，便找来一根棍子，用力砸向房门上的玻璃。
　　一下、两下……
　　在水下用不上力气，戴阳阳一个女孩子，力气也有限，尝试了好几次，才将玻璃砸开一个裂缝，而这个时候，她已经感觉自己肺里的氧气有些不够用了。
　　水性再好，她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她想要浮到水面上换口气再继续，然而房间里的两个人却看到了希望，根本不愿意她在这个时候离开。
　　船体还在飞快地下沉，她这个时候离开了，她们怎么办？
　　郝芷和高岚心疯狂拍门：“快救我们出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救人就是争分夺秒的事情，戴阳阳看到两人绝望的样子，心中不忍，想着玻璃已经砸开了一道裂缝，很快就能把人救出来了，犹豫了一下便留了下来。
　　谁知道这个决定，却给她带来了灭顶之灾……


第36章 年纪大了，手抖。
　　戴阳阳憋着一口气, 硬是撑到了最后。
　　玻璃上的裂纹在她的努力下逐渐扩大，终于支撑不住房间内外过于悬殊的压强差，“砰”的碎裂, 成吨的海水瞬间涌入，巨大的冲击力将房门重重砸进房间，狠狠地拍在了房间对面的墙壁上！
　　海水和空气对接的刹那，戴阳阳只觉得一股巨力打在身上，震得她整个人都懵了下, 一瞬间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口中的最后一点空气也被不自觉的吐出, 整个人仿佛一块破布，被水流裹挟着带进房间。
　　好在呛了几口水之后, 她飞速反应过来，赶在撞到墙壁之前稳住身形，重新向上方游去。
　　可是她肺里已经完全没有空气了, 海水从呼吸道灌入, 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让人忍不住想要咳嗽, 把海水都咳出来。
　　然而戴阳阳却硬生生忍住了咳嗽的欲望。
　　游艇还在下沉, 四周完全被冰冷的海水包围了，连阳光都变得微弱起来，戴阳阳心里十分清楚, 现在张嘴，只会有更多的海水灌入身体, 如果海水进入肺里，上渔船后又得不到及时的处理，她说不定会死在这里！
　　她不能死！
　　父亲和母亲马上就有共同的休假了, 他们说好了要全家一起出去玩的！
　　想到自己的父母，戴阳阳瞬间爆发出极大的力量，一个猛蹿，朝上冲出去两米。但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实在太差了，过长时间的缺氧让她肺里像是有火焰在烧一般疼痛，眼前的景象也有些模糊，整个人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口鼻中都开始渗出鲜血。
　　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清醒继续游动，还是多亏她从小跟父亲出海，锻炼出来的本能。
　　但也已经到了极限。
　　其实到这个时候戴阳阳心里还是不怎么慌张的，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个地方并不是只剩下她自己一个，还有甄静和高岚心在。
　　她下来的时候已经把救生圈和救生衣都留在了海面上，只要她们在向上游的时候拉她一把，一起尽快浮到水面上，找到这两样东西，她们就能在海面情况彻底恶化之前回到渔船，逃回岸上！
　　但事情真的能如她所愿吗？
　　台风天的阳光本就微弱，能穿透海面达到游艇里的更是少之又少，戴阳阳视野模糊，仔细辨认了一会儿，便在自己上方瞧见了两个人影。
　　是甄静和高岚心。
　　甄静和高岚心早在戴阳阳的提醒下躲到了一边，憋住呼吸等待机会，水流的冲力过去后，便在回流的海水助力下，迅速从房门口游了出去。
　　戴阳阳抬头望过去的时候，两个人影正回头看她，她连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双手，试图让她们发现自己的处境，抓住自己的手带她上去。
　　可那两个人影只是短暂停留了一下，其中一个便决绝的回头，朝上方出口游了过去。
　　另一个人影有样学样，也跟着离开。
　　戴阳阳的手脚已经被海水泡得冰冷，再没有了任何力气逃出这艘游艇。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越缩越小的两个人影，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下沉去，只觉得心脏剧痛，仿佛比海水还要冰冷。
　　“为……什么……”
　　最后问出这句话，腥咸的海水争先恐后地灌入她张开的口鼻，剧痛侵袭之下，戴阳阳失去最后一丝意识。
　　戴阳阳死的时候执念缠身，又是意外身亡，死后也没有鬼差来接，日复一日徘徊在让她丧命的那艘游艇上，久而久之竟然发现自己能够操控游艇。
　　但这个发现并没有带来太多的变化，她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死前去过的地方，而她由于是死在海里的，灵魂被束缚在游艇上，最多也只能到达海岸边，无法上岸，不但无法去找甄静和高岚心报仇，头七的时候甚至都没法回家看父母最后一眼。
　　一开始她还能期待父亲出海，她能在夜里远远的看看父亲所在的船只，可是很快父亲就辞去了这份工作，戴阳阳失去了与家人间的最后一缕联系。
　　今天她能出现在这，还是因为郝芷的符咒对她的指引，让她死后第一次踏上了真正意义上的陆地。
　　而在这之前，长达两年的时间里，她在自己死前经过的地方不断徘徊，恨意日渐增长，折磨得自己五内俱焚。
　　原本以为做出那样的亏心事之后，甄静和高岚心不会再有胆子来海上，自己也没有了报复她们的机会。谁知道天赐良机，她们居然又进行了一次海上派对！
　　甄静和高岚心在码头就争吵起来，戴阳阳实在没忍住心中的怒火，在她们争吵的过程中，偷偷让游艇显现，引诱她们上了游艇。
　　之后的事情就跟王俊杰打听到的差不多了，根本用不着戴阳阳亲自动手，她只是煽动了一下两个人情绪，这两个塑料姐妹花就不负众望的打了起来。
　　当年互相当帮凶，替对方隐瞒实情的好姐妹，居然幽灵船上互相扯头发、对骂、挠脸踹肚子，打得不可开交，连周围的环境变化都没有发现。
　　简直不能再嘲讽。
　　戴阳阳身上的鬼气翻滚，越说越恨，脸色也狰狞起来：“这两个畜生！我要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她原本的打算是将游艇放到当年出事的海域，把甄静和高岚心锁在房间里，重演沉船的景象。不过这一次，不会再有另外一个戴阳阳，傻乎乎的冲回去解救她们，却搭上自己的性命。
　　她要让她们也尝尝身陷海底，被冰冷的海水灌入口鼻，一点点窒息致死，却没有人肯施以援手的绝望！
　　只是没想到这两个人渣的运气这么好，就在她准备将她们沉海的时候，一艘渔船路过，把她们救了下来。
　　“……”听戴阳阳说完全部真相，病房里陷入了死寂。
　　众人都不敢相信，当年的事实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尤其是王俊杰，他跟甄静和高岚心相处的时间最久，当初她们两个人闭门不出的时候，他还代表其他游艇上的幸存者，特意去探望过她们。
　　当时他就很奇怪，甄静和高岚心看起来并没有受伤，精神状态与其说是被海难的经历吓到，不如说是在害怕着什么存在。最古怪的还是那么大的一件事情，后期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漏出去，如果不是深刻在记忆中的恐惧，和偶尔会跟朋友们谈论到那天的事情，他甚至会以为那根本没有发生过，只是他自己的一场噩梦。
　　不过他那时候年纪还小，探望的时间有限，很快就被甄静和高岚心的家长请走，即使感到奇怪，也没有太往心里去。
　　现在得知了真相，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一直以为人品不错，只是有点骄纵的朋友，居然是这种恩将仇报、见死不救的畜生？
　　说她们是畜生，王俊杰都觉得是侮辱了畜生这个词。
　　戴阳阳就算变成了鬼，也比她们有人性得多，至少在渔船施救的时候，她没有因为仇恨，迁怒渔船上的人。
　　这样的人脑子里除了自私自利，还有什么？
　　他忽然意识到，甄静和高岚心针对郝芷，说郝芷的那些坏话，难道真的只是出于误会？
　　这事无法细想，王俊杰只是稍微发散了一下，就感觉自己的整个人生都被颠覆了。
　　王新荣和费兴思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谁能想到那么大点的孩子，居然就已经有那么恶毒的心思了呢？
　　费兴思看着戴阳阳，心疼和愧疚甚至盖过了一开始的恐惧，忍不住想如果是自己的女儿遇到这种事情，他恐怕会发疯，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拉上甄家和高家的这两个人渣陪葬。
　　然而事实上，戴阳阳的父母只是两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罢了，就算他们有心，也很难真正报复到富人家庭出身的甄静和高岚心。
　　更遑论甄家和高家还掩盖了事实真相。
　　时栗应该是除了郝芷之外，所有人里最理性的一个，惋惜归惋惜，第一反应却是问戴阳阳：“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这么飘来飘去的不是个办法，有我师父在，肯定也不能放你去害了她们两个。”
　　他说这话的时候郝芷看了他一眼，时栗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脑袋上冒出了好几个问号。
　　他说的难道不对吗？
　　郝芷没说话，转开了视线。
　　时栗摸不着头脑，只好接着说道：“我师父不止捉鬼厉害，超度也很厉害的！之前有好多鬼就是我跟师父费劲巴拉除去怨气之后送去投胎了。不过我师父见钱眼开，你有钱给自己超度吗？”
　　话说到最后一句说不下去了，因为郝芷的眼神骤然锋利了起来。
　　“我见钱眼开？”
　　时栗：“……”
　　糟糕，他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好在这时费兴思站了出来，小心翼翼道：“那个，超度的钱我来出吧。当年要不是我没把这群孩子的胡闹放在心上，提供了出海的码头，这孩子也不会出事……”
　　就当是迟来的赔礼。
　　连王俊杰都知道的事情，他一个成年人却到现在才想起来，实在是羞愧难当。
　　费兴思是真心想要为自己做出的错误决定赎罪，还想再跟戴阳阳说两句，郝芷却仿佛已经等他这句话等了好久似的，忽然起身丢出一张符咒，扯吧扯吧拉成一条绳索，把还沉浸在恨意中的戴阳阳捆了起来，缩小成了一个纸团。
　　在场众人都是懵的。
　　王俊杰忍不住皱眉：“郝芷，你……”
　　众人心想时栗说的话还真是完全正确，郝芷这模样完全就是见钱眼开，一个字没错。
　　郝芷倒是不太在意他们怎么看自己，摆摆手打了个哈欠，一边已经起身往病房门口走了，说：“困了，回去睡觉。徒弟，跟我走！”
　　“啊？这……好吧好吧。”
　　时栗忍不住捂脸，觉得实在是没法再在这个房间待下去了，只好赶紧起身跟上。
　　太丢人了吧！
　　别人师父都是带着徒弟出去长脸的，他师父怎么这样啊！
　　心中忍不住有几分抱怨，谁知道一出门，就见郝芷把手中的黄符摊开，往窗外一抖落。
　　一团黑影被丢出了窗外。
　　看那模样，赫然是刚刚被抓住的戴阳阳。
　　戴阳阳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勉强稳住身体，一脸疑问地看着窗内的郝芷。
　　郝芷却看也不看她，把用过的黄符丢进垃圾桶，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按下电梯的向下键。
　　时栗赶紧追上前问：“师父，你怎么把她放了？符也不要了？”
　　“啊？有吗？”郝芷好像刚反应过来，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一脸不在乎地说：“年纪大了，手抖。不小心掉了。”
　　话虽这么说，她却没有去把黄符捡回来的意思，电梯一到就走了进去。
　　“走啊，愣着干嘛？”
　　“……”
　　时栗回头看了眼空无一物的窗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事还没结束。


第37章 为什么不救我？
　　高岚心清醒过来的时候, 王俊杰等人已经离开了。
　　病房里空无一人，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如果不是被郝芷打过的脸颊依旧生疼, 高岚心几乎以为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如果真的是梦就好了！
　　高家女儿居然穷酸到去贪一个已故之人的钱，这事情要是传出去，高家的名声就彻底被她败坏光了！
　　她父亲高建国本就不怎么喜欢她这个前妻生的女儿，这段时间她频频出错，让高家在富豪圈子里颜面尽失, 已经惹得高建国很不高兴, 扬言要断了她的零用钱。
　　虽然只有几万块, 是那个惹人嫌的继姐的十分之一，但那也是钱啊！
　　偷转戴阳阳的赔偿金用来租包的事情被发现, 要是再被家里断了经济来源，会对高家、对她自己造成什么后果，高岚心想都不敢想。
　　光是想到自己买不起奢侈品包包, 出院以后肯定要被名媛小圈子排挤嘲笑, 沦落成之前郝芷那种被群嘲的境地, 她就觉得手脚冰凉, 无法接受了。
　　不行, 她不能坐以待毙！
　　找甄静……对，找甄静！
　　甄静从小鬼点子就多，好多事情都是甄静教她, 她才去做的，这种事情, 甄静肯定有办法！
　　戴阳阳的赔偿金，甄静拿了大头，还帮着她骗了名媛圈的其他人, 怎么也算是个从犯。名媛圈那几个人精神洁癖可严重了，要是让她们知道甄静骗了她们，那甄静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她们两个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甄静不可能拒绝她！
　　事不宜迟，高岚心这么想着，不顾身上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半边脸颊也肿得老高，立刻翻身下床，去隔壁病房找甄静。
　　跟高岚心在高家处处多余的处境不一样，甄静是甄家独生女，受伤的第一时间，甄夫人就从家里赶了过来，给她安排最好的病房、最好的医生，还让人在旁边加了一张床，带着佣人亲自陪护。
　　高岚心去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两点，甄夫人和佣人都已经睡熟了，高岚心不想让家长知道这事，放轻脚步走到病床旁边，推了甄静一下。
　　“甄……静静，醒醒。”
　　甄静一下子惊醒过来。
　　自从上回差点在睡梦中被甄夫人闷死，她的睡眠就一直很浅，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会醒过来。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高岚心肿得跟馒头一样的脸颊，甄静一下子没认出她来，吓得大叫了一声：“啊！你是谁？！”
　　刚开口就被高岚心捂住了嘴巴。
　　“嘘，是我，别说话。我有事情找你，跟我出来一下。”
　　甄静这才认出高岚心，但两人刚打过架，塑料姐妹情早就不复存在了，何况高岚心半夜出现在她床边，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什么好事的样子。
　　索性已经撕破脸，甄静才懒得跟她废话，闻言不但没动，声音反而更大了一点：“我跟你关系很好么？有什么事情在这里说，我现在是病患，需要休息。”
　　她还当高岚心是来求和的。
　　想想也是，高岚心在高家根本没有什么地位，能在学校名媛圈子里站稳脚跟，还不是多亏她租包给高岚心装逼？
　　她现在还是堂堂正正的甄家大小姐，甄家唯一合法的继承人，没了高岚心，多得是想巴结她的底层世家小姐。而高岚心就不一样了。
　　在海图国际，没了她，高岚心什么都不是！
　　甄静居高临下地看着高岚心，高傲的等着她的道歉。
　　被这种眼神注视着，高岚心顿时仿佛被针刺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在家里，那个讨人嫌的继姐也经常拿这种眼神看她。
　　其实甄静平时也是这幅目中无人的模样，只不过那时候她们两个还是闺蜜，表面上的情谊还是很不错的，甄静只会拿这幅面孔对着那些底层的世家千金，她站在旁边看，从来没有感觉过不适。
　　但当这种眼神落在她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却只觉得心头一阵火起，顿时也没有了好好跟甄静说话的想法，压低声音恼怒道：“我跟你说的可是私吞给戴阳阳的赔偿金的事，你确定要吵醒你妈，在这里说？”
　　甄静脸色一变。
　　“戴阳阳？你提她干什么？”
　　这个萦绕了她好几个月的噩梦中的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高岚心突然提起那个淹死鬼干什么？
　　甄静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高岚心看她脸色慌张，不由得心中畅快，也收起了之前那副假惺惺的姊妹情深的样子，冷漠道：“想知道就跟我来。”
　　“……”甄静抓着床单犹豫一会儿，到底还是掀开被子下床，轻手轻脚的跟了上去。
　　深夜的医院寂静无声，两个人找了个楼梯间，左右看看确定没人，便把门从里面关上。
　　甄静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到底什么事？大半夜的提一个死人，你不嫌渗人，我还嫌不吉利呢！”
　　这段时间甄家太倒霉了，她原本不相信这些的，现在也开始在意了。
　　高岚心撇撇嘴，暗自嘀咕：当初分钱的时候可没见你嫌人家的钱不吉利。不过也就是私下想想，她现在还需要甄静帮她出谋划策，即使两个人的关系没那么好了，也得装装样子。
　　可莫名其妙的是，她心里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这种感觉让她分外烦躁，想了想还是直接开口：“王家知道我们做的事了。”
　　甄静只觉得一头雾水，怎么又跟王家扯上关系了？
　　“什么事？”
　　“废话！当然是……”高岚心忍不住抬高嗓门，说到一半的时候觉得大半夜说那个名字确实挺吓人，下意识顿了顿，压低声音：“当然是我们拿了他们给那谁的钱的事情。”
　　甄静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莫名的盯着高岚心看了一会儿，忽然脸色一白：“你是说……她？”
　　“除了她还能有谁！”高岚心没好气起来，“你脑子进海水了？”
　　甄静脸色不太好看，但破天荒的没有跟高岚心吵起来。这件事情对现在的她来说实在太致命了，如果传出去，甄家独女为了那么一点小钱，居然把手伸到了已故者的口袋里，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关键是，要是有人因为这件事，去查当年海难的真相……
　　甄静心头一慌，唯一的想法是：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要是被人知道了，于向文绝对会不要她了！
　　于家是个把面子看得非常重要的世家，就算于向文再喜欢她，他的家人也不可能接纳一个间接的杀人凶手，和拿死人钱财的儿媳妇。
　　离开甄家她还有男朋友可以依靠，但是离开了于向文，她这一辈子就全毁了！
　　她越想越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孩声音在耳边响起：“想什么呢？”
　　“别吵！我在想办法！”
　　甄静心里清楚得很，高岚心这个草包会来找她，绝对是想跟她达成合作。当年的事情只有她和高岚心清楚，只要稳住了高岚心，那就还有机会可以……
　　“可以什么？”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甄静气死了，暗骂这个高岚心怎么回事，自己没脑子还要来打断她的思路，愤愤地抬头准备骂人，谁知道一抬头，看见的却是高岚心惨白惊恐的脸。
　　高岚心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身后，眼睛和嘴巴大张，却一句话都说不来，只是指着她身后的手指不断颤抖。
　　甄静顿时意识到自己身后有东西，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瞧见身后站着的那个人时，浑身一个激灵，汗毛都竖起来了。
　　“……戴……戴阳阳！”高岚心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站在甄静身后的，赫然就是戴阳阳的鬼魂。
　　生命停留在15岁的戴阳阳，比现在的甄静和高岚心矮了一截，坐在楼梯间的窗台上，笑眯眯地看着她们俩：“你们在聊我的事情么？让我也听听？”
　　“……”
　　明明是很人畜无害的笑容，甄静和高岚心却硬生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甄静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便忽然感受到一股巨力，高岚心把她狠狠地往戴阳阳那边一推，转身就跑出了楼梯间！
　　她用力把门关上，一直跑到自己的病房，回头确定戴阳阳没有追上来，才松了一口气，跑到床头摸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但甄静还没开口，就感觉到了事情不对。
　　她明明还没有按下通话键，电话是怎么拨出去的？
　　电话那头安静得过分，唯一的声音是占满水的鞋子踩在地板上的“啪嗒啪嗒”声。
　　再仔细一听，这声音不是电话里传来的，而就在她的身后！
　　高岚心猛地一惊，下意识回头，就瞧见戴阳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追了过来，整个人完全不复刚才的干净整洁，浑身上下衣服湿透，挂着海草、铁锈和寄生生物，皮肤死白死白的，头发倒挂到面前，唯一露出来的眼睛缓缓流出了黑红的血泪。
　　“别跑呀……”
　　“救救我……”
　　“我明明救了你们，你们为什么不救我？”
　　戴阳阳的质问一声比一声幽怨，到最后直接凄厉地尖叫起来，高岚心当场被吓尿了，下意识后退远离对方，然而她身后就是病床，她往后一坐，忽然感觉身后一凉，有只手搭了上来。
　　“啊啊啊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你去死啊！去死！”
　　高岚心惊叫一声，脑袋一片空白。
　　她只感觉手里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把刀，生存的本能让她毫不犹豫的举起刀，狠狠地往身后捅了过去！
　　刀刺入身后那东西身体的刹那，戴阳阳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死了？
　　高岚心睁开眼，胆战心惊地往后一看，脸上刚浮起的血色瞬间空了。
　　她身后的病床上，倒在血泊当中的不是她想象中的戴阳阳，而是甄静！
　　“甄、甄静？”
　　“谁啊？这么吵？”旁边传来熟悉的女声，随即灯亮了，高岚心被灯光晃了一下眼睛，眯了眯眼，拿着刀就这么转了过去。
　　甄夫人睡眼惺忪，仔细辨认了一下面前这个穿着病号服的女孩，“原来是岚心啊，你怎么这么晚来这？你手上拿着的这是……”
　　话说到一半，甄夫人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瞪大眼睛看着高岚心身后的病床。
　　片刻后，“啊啊啊啊啊杀人啦——！”
　　医院大楼骤然大亮！


第38章 同学你好，算命捉鬼了解……
　　近来京城市井讨论度最高的事情, 就是隔壁临市度假酒店的幽灵游艇事件。
　　这家度假酒店从刚开始建造的时候就大肆宣传，虽然刚刚开业，名头却很大, 据说是国内唯一一家将海水引入酒店内部专属区域，形成私人海域的度假酒店，听起来就很吸引人。
　　然而其实酒店开业之前，发生了一件恐怖的幽灵游艇事件，有两个富二代千金在出海之前遇袭, 居然从码头瞬移到了几公里外的海面上。
　　网络上各大营销号传得沸沸扬扬, 各种恐怖的细节都编造出来, 搞得人心惶惶，提前好几个月预订了酒店的客人都不敢去了, 纷纷退订房间，酒店方因为这件事大受打击，大家差点以为这家酒店还没开业就要黄了。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让人大跌眼镜。
　　先是那两个传闻中遇袭的千金, 在临市医院接受治疗的时候, 有一天半夜, 其中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疯, 跑到另一个人的病房里, 发狂的捅了对方一刀。大家本来以为是两个富二代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谁知之后又隐隐流出消息，说袭击她们的幽灵游艇, 似乎就是她们两年前乘坐过的那一艘，那时候游艇上还死了人。
　　这下事情就变得非常引人联想起来。好事者纷纷转发, 表示两年前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件事情，该不会是有什么隐情？
　　底下立即就有网友开始玩梗：“哎，99年的事情终究是瞒不住了。”
　　“其实99年发生过一次陨石撞击地球的毁灭性灾难, 那时候还有外星人袭击地球，全球人类团结一心抵御外敌，非常艰难才获得了胜利，只不过我们这些参与事件的人都被抹去了记忆。我觉得幽灵游艇应该也是外星人袭击地球的手段之一！”
　　“对对，我也参加过那次战斗，最后可能是负责消除记忆的医生太累了，忘记给我消除了。00后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毕竟当时他们还没出生。”
　　“难怪我一直记得我有好几个兄弟，可99年之后就剩下了我一个。我爸妈还说我神经，他们肯定是被消除了记忆！”
　　“游艇该不会是99年外星人驾驶的飞船残骸吧？”
　　一群不知道这个梗的网友被骗得云里雾里，许多人一开始是不相信的，但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冒出来肯定这个说法，顿时怀疑起了人生。
　　事情越传越离谱，一时间不光是京城，整个华国的网友都加入了胡编乱造的队伍，事件热度莫名其妙的上升，竟然还登上了实时热搜榜单前十！
　　一时间，外星人潜入地球的说法甚嚣尘上。
　　好在很快就有官媒出来辟谣，放出了当年的案件记录，表示只是一群熊孩子不听劝阻出海游玩，结果遇上了台风，导致翻船，并不是网友们说的什么外星人的飞船。游艇上大部分人都被路过的渔船救下了，只有一个女孩因为回头救人身亡，警方当时也已经严厉批评教育过那几个孩子，考虑到报道会对遇难者家人造成二次伤害，也会对其他孩子的未来造成影响，才没有公开案件。
　　这种说法太过牵强，许多网友嗤之以鼻，觉得都是媒体为了包庇富人、隐瞒真相找的借口。
　　如果没有任何猫腻的话，为什么之前不敢公开出来？
　　这种猜测在某地方媒体找来遇难女孩的父母采访后，更加得到了证实。
　　自己叫女孩过去开船，害人家丢了小命，不知道心怀愧疚就算了，居然还把朋友给遇难者家属的钱抢走！甚至还能说出那种诛心的话，害得本来要走出梦魇的女孩妈妈再次陷入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幻想！
　　女孩全家都让她们两个毁了！
　　这么丧心病狂的两个人，干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有知情者站出来爆料：“那女孩本来都上了船了，都是为了救她们两个，才冒着生命危险回去的。结果她们俩抱着救生圈回来，却说没见过她。”
　　更有大神综合了所有媒体的爆料，找到当初她们乘坐的那艘游艇的结构图，表示在船体被海水淹没的情况下，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想要不依靠任何外力帮助，从船舱房间里逃出去，可能性几乎为零。
　　“妈的，那两个女的绝对说谎了！”
　　“肯定是她们抢了那个女孩的求生装备！”
　　“我靠……一片好心救了两个人渣，我要是那个女孩子，我做鬼也不能放过她们！”
　　“生平第一次希望幽灵船是真的。”
　　一时间全网震怒，纷纷要求媒体交出那两个蛇蝎心肠的坏千金的信息，同时也有不少人心疼女孩，自发举行了默哀活动，前往度假酒店的码头怀念女孩。
　　度假酒店的老板本来也要挨骂的，不过网友们开骂之前发现，酒店已经在新闻爆出来之前就开始赎罪了。
　　主动找来大师招魂，寻找当年的真相，承担下女孩母亲的医疗费，重金聘请女孩父亲到酒店内工作，并且还在当初游艇出发的码头，为女孩建造了一间小屋，用以纪念女孩的英勇事迹，并供她父母居住。
　　虽说人死不能复生，也不提招魂这种事情有多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但酒店这一系列举动，却多少表露出了真诚和懊悔。
　　不说比那两个恶毒的千金，就是比当初也在游艇上，两年来却什么表示都没有，安静如鸡的其他富二代熊孩子好太多了。
　　郝芷的名字在爆料中反复被提及，网友们对这个酒店老板和遇难女孩父母口中的大师好奇得紧，关键是住在这幢小屋里，女孩母亲的病情居然真的有了好转的趋势！
　　还有到过小屋的网友表示，自己似乎在小屋附近看到了女孩的身影：“我是夜里过去，准备参加完默哀活动顺便看个日出的，结果默哀完一睁眼，就看见她站在小屋里，朝我笑了一下！可是等我仔细去看，她却不见了。”
　　“我是在清晨看见的！我发誓我以前真的很害怕鬼，但是看到她的时候我一点都没感觉到害怕，只觉得好想哭啊，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却……”
　　“不管是不是幻觉，希望她真的生活得好吧！”
　　有相同遭遇的网友纷纷表示赞同，并说自己在小屋购买了据说是郝大师的徒弟制作的护身符后，感觉运气都变好了许多，好像有人在冥冥之中保佑着他们一样。
　　“我昨天返校，走到最上面一节台阶时脚底下忽然滑了一下，差点连人带箱子摔下去，结果摔到一半突然一下子稳住了，好像有人扶着我一样，慢慢站直回来。路过的同学吓死了，还夸我平衡性好呢！天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是平衡能力最差的那个！”
　　“我家猫丢了好长时间，一直没找到，我以为它被人抱走，都放弃了，结果从酒店回来第二天，它就蹲在家门口喵喵叫！天啊啊啊啊！它居然还记得回家的路！”
　　“我跟追了好久的女神一起去了那个小屋，当天晚上她就同意我的追求啦！”
　　一时间，京城和临市都疯转起有关这栋小屋的传言，度假酒店急剧下滑的声誉逐渐回弹，被退订的房间也有了新的客户预订，大部分都是冲着这栋为了女孩建造的小屋去的，而酒店建造之初，那片花费巨资建造的私人海域，却成了陪衬。
　　新开的茶馆里，何老板拿着手机，刷到说已经有人在查两个坏千金的身份，心情激动地点了个赞，随即忽然觉得这地方有点眼熟，拿着手机问一旁的时栗：“小栗，这是不是你跟大师上回去的那个地方啊？新闻里那两个坏女人，她们最后下场怎么样，有没有被警察抓到？”
　　时栗停下画符的笔，抬手摸摸鼻子，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道要他告诉别人，抓到戴阳阳又放出去，害得甄静和高岚心互捅的人就是他师父？
　　那他们生意还要不要做啦！
　　正想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郝芷拿着份鱼食走过来，听见他们两个谈论的话题，满不在乎的说道：“一个进牢房了，另外一个被捅重伤，没两三个月出不了院……徒弟，去把鱼喂了。”
　　后面一句是对时栗说的。
　　时栗：“……”
　　只好放下笔，拿着鱼食去喂新到的几条锦鲤。
　　这些天去小屋卖符的人太多，他才刚开始学画符，画得手都要断掉了，也只是堪堪够用而已，巴不得休息一下。
　　说起来也是奇怪，这几条锦鲤之前在店里的时候还活蹦乱跳，又是甩尾巴又是跃龙门，溅起来的水都泼了他一脸，这会儿见他带着鱼食过来，居然鸟都不鸟他一下，扭头就游到鱼缸角落去了。
　　本以为它们是刚到店里不适应新环境，他放下鱼食回到郝芷身边，回头一看，才发现那些锦鲤都游到了这边，也不管郝芷有没有在看它们，上蹿下跳，使出浑身解数展示自己的鳞片。
　　时栗：“……”
　　这群鱼不对劲。
　　但其实这家店里不对劲的又何止是鱼？
　　“就一个进了牢房啊？那她们到底有没有害那个小姑娘哦？受重伤那个会被抓吗？之前这事怎么没有爆出来，是不是她们家里出钱摆平的呀？还有……”
　　面对热心市民何老板的连环疑问，郝芷眉心一皱，抽出一张黄符，说：“要不我把她的鬼魂招过来，你亲自问她？老规矩，一张符8000。”
　　何老板顿时消声。
　　小姑娘是很可怜没错啦，但他年纪大了，真的不想在承受见鬼的冲击了。
　　不过话说回来，郝大师的一张符是卖八千吗？不是八万来着？
　　何老板正疑惑，郝芷又说：“明天我开学，这边店面就劳烦你帮忙看着点了。对了，我爸说明天可能要带个客户过来，要是他们来得早，就给泡杯茶，让他们等我下课。”
　　假期结束，海图国际开学，郝芷正式升入高三，成为了高考大军坚实的后盾。
　　开学第一天，郝芷便拦下了一个冷若冰霜的帅哥，笑眯眯地问：“同学你好，算命捉鬼了解一下么？”
　　帅哥：“……？”


第39章 得加钱。
　　只能说不愧是京城最顶级的贵族学校, 海图国际的学生个个都是富贵相，一看就是含着金钥匙出身，顺风顺水的命格, 很少有像甄静、高岚心那样一脸倒霉相的。跟王俊杰一样，身边人连环撞鬼的，更是看都看不到一个。
　　郝芷观察了一圈，好不容易看到几个快要倒霉的，准备上前推销自己的算命业务, 可对方却总是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就迅速跑远了, 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算了, 小病小灾的，反正也死不了人。
　　郝芷一回头, 刚才被她盯上的男生就脚下一滑，平地摔了个大马趴。
　　这下海图国际的学生们都是一惊，顿时脸色大变, 纷纷站得离郝芷更远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 郝芷盯上了角落里一个从始至终巍然不动, 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的帅哥。
　　本着创业初期就是要主动找生意的原则, 郝芷笑眯眯的凑了过去：“同学你好, 算命捉鬼了解一下么？”
　　帅哥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搭理。
　　不过好歹是没躲开了。
　　郝芷还想继续说，这时候坐在帅哥前座的一个女生转过来, 阴阳怪气道：“没看见乔白不想理你么？乡下来的穷鬼，就该有穷鬼的自觉, 真以为进了学校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玩意……”
　　这个学校的人都怎么了，被甄静的脑残传染了？
　　郝芷只觉得莫名其妙，压根没理她, 只顾对帅哥说：“原来你叫乔白？这姓可不太好，长流过中间，有桥没一半，有这字的近期怕是要遭水祸。你名字里有‘白’，这个字为兑卦，兑卦为泽，却是吉卦，说明事情不会应验在你身上，那就是你家人要遭难。”
　　“……”
　　乔白顿时变了脸色，没忍住从书里抬头，看了郝芷一眼。
　　用不着他自己开口，前桌的女生已经生气地骂起来：“哎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别人懒得理你，你就诅咒别人家人？太没素质了！”
　　郝芷依旧不理她，笑眯眯地说：“最迟今天晚上就会应验。需要驱邪的话找我，同学价，给你99折。”
　　前桌从头到尾被无视，气得半死：“跟你说话呢！你没长耳朵？你的乌鸦嘴把甄静害得那么惨，还有脸让乔白找你？我看你是想害他还差不多！”
　　这个郝芷还想装好心，却不知道他们早就从甄静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全部。
　　都是因为郝芷，甄静才会那么倒霉被幽灵游艇盯上，是郝芷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害她们遇到鬼的。游艇的事情也与甄静无关，实际上所有事情都是高岚心做的，戴阳阳去找她们的时候呛水了，甄静本来想救她，却硬生生被高岚心拉走，后来还在高岚心的逼迫下什么也不敢说。
　　至于欺骗了其他姐妹的事情，甄静只是心地善良，看好姐妹经济有困难，所以才租包给她的，根本不知道高岚心找她租包的钱是从戴阳阳父母那里抢过来的。
　　谁能想到那钱来得那么肮脏？
　　甄静把平时玩得好的人拉了新的群，没有拉时栗和王俊杰，因此就连他们也不知道她在学校里这么颠倒黑白，完全把郝芷说成了一个仗着有点本事，到处坑人的害人精。
　　郝芷此时也不知道这事，不过不妨碍她觉得前桌这个女生聒噪，听到这话终于转头看了她一眼：“没看出来我不想理你？”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玩意。
　　直接把她刚刚说的话还给了她。
　　前桌瞬间领会到郝芷话里未尽的意思，脸色一黑，直接就怒了：“你！”
　　郝芷却已经回头，好脾气地对乔白说：“我的茶馆刚开业，刚才那两个字，算你一个字8000，灵验的话记得给我打钱。你可看着点时间，要是开业时间过了，就不是这个价格了，得加钱。”
　　神他妈加钱！
　　上来就诅咒他的家人，还想要钱？
　　乔白的嘴唇紧抿，仍旧没说话，但看着郝芷的眼神清清楚楚地写着“你怕不是个神经病”的意思。
　　郝芷也不生气，说完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说来也巧，她离开的同时，老师就走了进来。前桌女生原本还想再骂的，看到老师进来，也只好愤愤的闭了嘴。
　　气得自己胃疼。
　　经过这一遭，班上同学都觉得郝芷就是来恶心人的，彻底孤立她，所有人都当班上根本没有这个人存在。
　　郝芷也看出来了，这些傻子不知道被谁骗得团团转，索性她来这儿也不是交朋友的，也不想上高中的课程，干脆抱着刚发下来的教材，趴在桌子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国际班的人一看她这不学无术的模样，顿时更加鄙夷了。
　　“果然是乡下来的，以为托关系进了咱们班就能万事大吉？我都跟老师提过意见了，等月考成绩一出来，班主任就会把最后一名踢出去。”
　　“就离谱，乔白招她惹她了？上来就咒人家里出事，好像有那个大病！别说一个月了，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再见到她！”
　　“甄静都说了，她就是故意来恶心人的，仗着会点玄学的皮毛就出来害人，也不怕折寿！”乔白的前桌也是甄静原本的同桌，恶狠狠地说道，“乔白你也别跟那种人置气，我爸认识一个真正的大师，到时候我让我爸帮你问问，看有什么办法能够治她。”
　　乔白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低着头看书，根本不参与他们的议论。
　　不过听见她这话，他破天荒的回应了一句：“麻烦了。”
　　前桌一愣，脸上顿时红了起来，喜滋滋地说：“不麻烦不麻烦！大家都是同学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一点都不麻烦！”
　　其他人见状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暧昧。
　　甄静跟于向文是男女朋友，在国际班的人缘很不错，乔白又是公认的校草，郝芷一下子惹了这两个人，搞得几乎整个国际班的人都在骂郝芷。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郝芷说你要倒霉么？那你真得小心一点。”
　　众人都是大怒，怎么还有人替郝芷说话的？脑子进水了吧？
　　一回头却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王俊杰。
　　同学们愣了一下，一个平时跟王俊杰关系不错的男生皱眉道：“王俊杰你疯了？替一个害人精说话？”
　　其他人纷纷附和：“就是啊，她都把甄静害成那样了，连开学的迎新典礼都赶不上，搞得你们交响乐团还得重新选拔小提琴手……就这，你还帮着她？”
　　“你该不会也被她下了什么迷药？”另一个人说，“学霸班的时栗也是这样，收了于向文的钱却不好好办事，没找郝芷的麻烦不说，还给她当了徒弟！她肯定是给你们下了什么蛊！”
　　“不行，看来我得让我爸赶紧去找那个大师，给你们驱驱邪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不给王俊杰说话的机会。
　　王俊杰几次想开口都没成功，眼看着郝芷睡醒起身，干脆也不跟这些同学废话了，只丢下一句“反正乔白回去，让家里人小心一点就是了”，便追着郝芷离开了教室。
　　“哎？你去哪儿？哎！王俊杰！”
　　同学们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这个叛徒！
　　有人还跟乔白的前桌说：“你赶紧让你爸联系那个大师吧，我看王俊杰病得不轻！”
　　殊不知王俊杰心里也是这么想他们的。
　　他家里有事来得晚了一点，没听见郝芷对乔白的批命，觉得估计就是什么小灾小难的，小心一点就没事了。
　　等倒霉完了，自然会回来找郝芷的。
　　而就在郝芷离开教室的刹那，乔白忽然感觉心头一慌，没来由的烦躁，紧接着手机响了起来，管家焦急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大少，快回来！老爷子在浴室滑倒，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
　　“什么？！”乔白“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哪个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众人吓了一跳，看着他拿上外套就走，脸上罕见的表露出焦急的神色，都面面相觑起来。
　　靠，郝芷那乌鸦嘴真的有那么灵？
　　刚才还在骂郝芷的一群人顿时噤声，想到郝芷刚才似乎有话要对他们说的样子，背后忍不住出了一层冷汗。


第40章 他现在必须马上去找郝芷……
　　乔家老爷子七十多岁高龄, 这一摔可了不得，直接惊动了整个乔家上下所有人。
　　好在最后查出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老爷子的腰扭了, 尾椎骨轻微骨裂，因为年纪实在太大，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乔白松了口气，在医院陪了一会儿，便跟着父母回家了。
　　走之前他想起郝芷对自己说过的话, 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直不消停, 忍不住叮嘱留下照顾的佣人：“老爷子年纪大了, 这又受了伤，上厕所洗澡什么的, 你多看着点。”
　　佣人刚来乔家没多久，还是头一次听这个性情冷淡的大少一口气讲这么多话，有些受宠若惊, 连忙答应下来：“好的, 大少放心, 我们都会小心看护的。”
　　同时忍不住心想, 果然从小跟着老爷子长大的, 关系就是不一般。
　　大少平时跟先生太太都没什么话说，对佣人更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能让大少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的, 除了小小姐，也就只有老爷子了。
　　不过大少也太不懂得为自己争取了, 看其他几家的少爷，只有在老爷子面前关心两句，哪有当着人前不说话, 反而在老爷子看不到的地方，来嘱咐他们佣人的？
　　感慨归感慨，佣人到底是没有多说什么。
　　乔白这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叮嘱完了回去的路上还是觉得心神不宁，拿起书想预习一下课文，却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这实在是太难受了，他隐约觉得不安的来源并不只是老爷子的意外，但又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烦躁得要命。
　　归根结底都怪新来的那个转学生，要不是她胡言乱语，他也不用东想西想的。
　　乔白憋了一会儿，还是抵不过心中的不安，忍不住问身旁的老爸：“老爷子怎么会摔了？”
　　一旁的乔夫人也好奇得很：“是啊，大中午的，也不是说刚起床闷了一身汗，怎么突然想起来洗澡了？他平时不都是晚上才洗？”
　　乔先生刚从公司赶过来，也不是很清楚，只挑了佣人禀报的情况跟他们说：“就说是老爷子自己突然要洗，也没叫佣人帮忙放水，自己悄没声儿的在里面鼓捣……大概是水溅到浴缸外面，他进去时不小心踩到了，才滑倒的。”
　　这就奇怪了，乔老爷子平时懒散得很，吃完饭漱个口都得让佣人接好温水递到嘴边的，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勤快？
　　家里浴室都做了防滑，按理说有点水也不至于摔着啊？
　　一家三口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种丢脸的事情，老爷子估计也不会跟他们解释，索性暂时放到一边，上班的回去上班，打麻将的继续组局打麻将。
　　乔白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学校已经上到最后一节课，就算去了也赶不上，干脆没去，让司机路上拐个弯，去幼儿园接妹妹放学。
　　他妹妹乔盼盼是乔家三代以来唯一的女孩儿，千盼万盼才盼来的一个千金，长得白净水灵，性格还特别乖巧开朗，一见人就笑，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也是所有人的开心果。
　　被幼儿园老师拉着手牵出来，乔盼盼上一秒还在跟小朋友们告别，下一秒看见了门口站着的哥哥，又大又圆的眼睛顿时一亮，撒开老师的手就飞奔了过来。
　　“哥哥！”
　　她个子才刚到乔白的膝盖，小小的一团特别可爱，整个人撞上来，只感觉肉嘟嘟软乎乎的，光是在旁边看着，都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被萌化了，更何况是被撞的本人？
　　乔盼盼抬起头，脸蛋红扑扑的，笑起来露出几颗小小的整齐的乳牙，甜甜的喊：“今天是哥哥来接我呀？”
　　乔白忍不住唇角微勾，露出个浅浅的笑容，只是不等众人惊艳，便收了起来。
　　他点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对，接你回家。”
　　乔盼盼顿时欢呼起来。
　　乔白看着自家可爱的妹妹，只觉得心灵都被净化了，但令他在意的是，即使是这个时候，他心里仍旧有一丝莫名其妙的烦躁感。
　　到底是怎么了呢？
　　乔白摇摇头，暂时把这没来由的感觉抛到一边，把乔盼盼抱起来，就这么抱在怀里逗了一路。
　　回到家，他刚准备把乔盼盼放下来，谁知道一进门，忽然一阵犬吠声响起，家里养的博美狂叫着冲过来，咬住他的裤腿疯狂撕扯。
　　尖利的牙齿还刮到了他小腿的皮肤。
　　“妹妹！你干什么？快松口！”管家大惊。
　　谁知平时听话温顺的博美此时却像变了个性子一样，根本不听管家的命令，不但没松口，还朝乔白龇牙逞凶，表情十分狰狞。
　　“松开！连主人都不认识了？”乔白抬脚晃了两下，狗嘴依然没松。
　　他只感觉一路上憋着的火气一下子蹿了起来，脑子一热，抬脚就把小白踹了出去！
　　他没用多大的力气，不过博美这个品种本来体型就小，这只狗还是他母亲怀盼盼的时候养的，年纪很小，被这么一踹，直接飞出去好远。
　　乔盼盼大喊：“妹妹！”
　　这一声让乔白清醒过来，忙稳住乔盼盼的身体，说：“没事没事，轻轻的。”
　　谁知道这狗的反应比他们几个还大，被踹出去之后立刻起身，在原地朝乔白狂吠，浑身毛发都竖了起来，尾巴却夹在腿间，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汪汪！汪！”
　　博美叫得特别大声，眼看它好像又要冲上去咬人的样子，管家连忙上去把它抱了起来，遮住它的眼睛，对乔白抱歉道：“不好意思大少，妹妹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伙食不太满意，吓到小姐了……我这就带它下去。”
　　博美被管家抱起来之后倒是很听话，也不叫了，趴在管家胸口瑟瑟发抖，一点都看不出刚才那种凶狠的模样，反倒像是被人欺负的小可怜。
　　乔白差点被气笑，这还恶狗先告状上了？
　　摆摆手，示意管家把狗带走。
　　看管家抱着狗出了门，他才把乔盼盼放下来，强行平复自己的心情，摸摸她的脑袋，温和道：“吓着没？”
　　乔盼盼乖乖摇头：“没有！”
　　乔白这才放下心。
　　别说狗没咬伤他，就算真咬着了，他受伤没事，可不能让乔盼盼伤着一根汗毛。不然别说是爸妈老爷子他们，他自己都得打自己一顿。
　　这唯一的千金，就是乔家所有人的眼珠子，谁都碰不得！
　　乔盼盼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眼已经紧闭的大门，疑惑道：“妹妹今天好凶呀？”
　　乔白也觉得奇怪，这只博美平时脾气很好的，就算不小心踩到它，也只会小声的叫一下提醒对方，今天却异常凶狠，感觉嗓子都快喊破了。
　　难道是因为他身上有陌生人的气味？
　　可平时家里来客人，也没见它反应这么大啊？
　　大概真的是不满意伙食在闹脾气，当着小孩子的面，乔白没把事情往复杂了引，只是揉揉乔盼盼的脑袋，说：“可能是饿了。”
　　乔盼盼一个幼儿园小朋友，当然是哥哥说什么她就信什么，闻言点了点头：“那让管家叔叔给妹妹好多好多好吃的！”
　　乔白眉眼温和，“好。”
　　下午的事情就当是个巧合，乔白回房检查小腿，没有受伤，便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谁知道晚上吃饭的时候，更邪门的事情发生了。
　　一家人正吃着饭，乔白刚拿起筷子准备夹菜，结果手刚抬起来，筷子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莫名其妙的断了。
　　乔白表情一空。
　　他什么都没做！
　　旁边的佣人一看都愣了，负责餐具的佣人脸色一变，连忙撇清关系：“我刚刚拿的时候还是好的呀！不是我弄断的！”
　　她生怕要自己赔钱，还拉了旁边的佣人来证明。
　　乔家夫妇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再说一双筷子而已，倒也不至于惩罚佣人，示意佣人不用紧张。不过筷子莫名断掉，这也太诡异了，就算他们两个不迷信，也觉得这事情透着古怪，忙问乔白是怎么回事。
　　乔白也想知道。
　　从那通电话开始，他这一天下来一直在倒霉，又是被狗咬又是断筷子，此刻盯着桌面上的断筷，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郁起来。
　　难道真被郝芷说中了？
　　可老爷子浴室摔倒，不就已经应了郝芷的话？人都送到医院去了，也有佣人精心看护，还能有什么意外发生？
　　乔白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管家已经把他下午被博美咬的事情告诉了乔家夫妇，夫妻俩听了都是一脸担心。乔夫人说：“我看网上好多人说，平时温顺的宠物突然发狂，是发现了主人身体病变，主人去医院就查出了癌症什么的。会不会……”
　　乔先生冷静的想了一会儿，摇头：“怎么可能？我们刚做的体检，医生都说没有异常了，别自己吓自己。不过妹妹突然发狂，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人？”
　　被父母这么一问，乔白脸色沉凝，忽然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爸妈，你们觉得算命……可信吗？”
　　乔家夫妇脸色一变，“你遇到懂玄学的人了？对方是什么人，怎么跟你说的？”
　　听这话，夫妇两个似乎对玄学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见爸妈的表情这么严肃，乔白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便把上午郝芷在学校给他算命的事情说了。
　　“……他们说她只懂个皮毛，还是害人的部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那些同学能懂什么？了解一个人不能靠听，要靠看的。”乔先生教训了乔白一顿，考虑一会儿，说：“这样，我先托人去联系一下，看能不能找到认识的大师。你明天去找你说的那个郝芷，把她也请过来。是真是假，到时候就知道了。”
　　眼下的情况也只能这样了，乔白点头。
　　烦躁感却越发重了。


第41章 我看你们什么时候倒霉！……
　　佣人拿来了新筷子, 乔白却一点吃饭的心思都没有，随便扒了几口便说自己吃饱了，回房间学习。
　　奇怪的是明明已经决定好事情要怎么解决了, 那股没来由的不安却始终萦绕在心头，搅得他心浮气躁，学习也学不进去，想了想干脆去找乔盼盼，陪她玩一会儿, 说不定就能放松了。
　　这个时间乔盼盼一般都在自己房间, 由保姆带着玩, 或者在楼下学英语。
　　乔白先是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 便准备去楼下小书房找人，谁知刚转身，便听见一声隐约的“哥哥”, 可等他停下脚步仔细去听的时候, 又听不到了。
　　幻听么？
　　如果是平时, 乔白估计不会放在心上, 可今天发生的诡异事情实在太多, 他总觉得不太放心，脚下一转，回到门口重新敲了一遍门。
　　“盼盼, 万嫂？你们在里面吗？”
　　“……”依旧没有回应。
　　房间里一片寂静，乔白没死心, 一拧门把手，发现门被从里面反锁住了。
　　不妙的感觉一瞬间达到了巅峰，乔白脸色一变, 把耳朵贴到门上，竟然听到了里面传来哭喊和尖叫声！
　　“呜呜……痛痛……咕……哥哥……”
　　是乔盼盼！
　　乔白脸色一紧，顾不上其他，抬脚猛踹了几下，把门踹开，直接冲了进去！
　　声音是从浴室传来的，乔白飞奔过去一看，入眼的画面直接让他目眦尽裂！
　　乔盼盼正被保姆抓着脑袋压在水里，浑身衣服湿透，小小的双手双脚根本无力挣扎，徒劳的在半空挥舞。而保姆万嫂见他来了，竟然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还用力把乔盼盼往水里按得更深！
　　“滚开！”乔白大步冲进浴室，一把将万嫂掀开，抱起乔盼盼就往外跑。
　　万嫂被发现暴行居然还不跑，脸色狰狞地冲上来，还想继续伤害乔盼盼，被乔白狠狠踹开！
　　这一脚他根本没留情，一脚下去甚至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可诡异的是万嫂就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顿都没顿一下，反身又扑了上来！
　　灵敏的程度，根本不像是个普通的中年妇女。
　　这个时候外面的人听到动静都赶了过来，瞧见这个场面，愣了一下。
　　直到乔白大喊：“叫医生！盼盼溺水了！报警抓人！”
　　所有人登时大惊，一时间找医生的找医生，报警的报警，抓人的抓人，乔家大宅整个乱了套。
　　医生救人的时候，乔家所有人都焦急地围在床边等待结果，乔先生和乔夫人都慌得没有了主意，脑袋一片空白，只有乔白忽然想起什么，拿着手机快步走了出去，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郝芷！
　　他现在必须马上去找郝芷！
　　*
　　乔白好不容易问到郝芷的联系方式和住址，直接冲到郝芷家里接人，结果却扑了个空。
　　郝家夫妇告诉他郝芷这段时间都没有在家里住了，要找她的话只能先打电话预约。
　　可郝芷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连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是不在服务区，乔白只能无功而返。
　　好在乔盼盼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太多，医生说人没事，只是受到了一点惊吓，到处找哥哥，谁哄都没用。今晚的事情，怕是给乔盼盼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阴影。
　　抱着乔盼盼好不容易把她哄睡，乔白瞧着乔盼盼睡梦中也不安稳的小脸，心中一阵后怕。
　　真是太凶险了。乔家的房间一向隔音很好，如果不是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福至心灵，听到了盼盼的呼救，等他下楼去小书房找一圈再回来，可能就已经太迟了。
　　他回来时大家还在议论，说万嫂平时那么热心的一个人，谁都没见过她生气，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如果放在平时，大家或许不会把一个人突然的改变太放在心上，只当是有什么精神疾病突然爆发。可联系上白天发生的那些事，整个过程就变得格外诡异起来。
　　万嫂性情大变还好说，为什么老爷子和狗的行为也迥异于平时？
　　乔白想起下午回家的时候，家里养的博美对他狂叫的样子，忽然意识到博美针对的对象很可能不是他，而是走在他身后的万嫂。
　　都怪他没有早点发现。
　　要是早点发现万嫂的异常，盼盼就不用受这种苦了。小孩子这个年纪，正是塑造世界观的时候，这次的事情，也不知道会不会对盼盼以后的生活产生影响。
　　回想起自己冲进房间时看到的场景，乔白抱着乔盼盼的手不停颤抖，只恨自己踹门的时候没有再重一点，早点冲进去拯救盼盼。
　　乔夫人处理完事情找过来，见乔白的脸色不好，小声道：“你也回去睡吧，明天还得上课呢。盼盼这边我来陪着。”
　　保姆万嫂已经被警察带走，家里佣人也都被警告过了一遍，有她亲自看着，应该不会再出事了。
　　乔白考虑一会儿，到底是点了点头，回房休息。
　　他得养足精神，明天去找郝芷问清楚情况，如果可以的话，再请她到家里看看，哪里还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他是真的被吓怕了。
　　乔家乱了一整夜，隔天一早，消息就传到了京城其他世家的耳朵里。
　　乔白辗转反侧一夜，好不容易才睡着，第二天挂着黑眼圈到学校，刚进班级就有人注意到他，随口问了一句：“你这眼睛是怎么了？乔老爷子的情况不好？”
　　“不是。没睡好。”乔白摸了下胀痛的眼睛，视线在班级内穿梭，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人，眉心一皱，“郝芷呢？”
　　“她呀，一大早就跟老师请了假，说是要去做法事。”那人嗤笑一声，“依我看啊，是发现自己进了国际班也没人搭理她，回去哭鼻子了！诶，你问她干什么？”
　　乔白还没来得及开口，身旁就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来：“堂堂海图校草，该不会因为被骂了两句，就真喜欢上那个乡巴佬了吧？”
　　说话的是于向文。
　　于向文看乔白的眼神有些敌意，昨天开学，他本来以为郝芷为了他，费尽心思进了国际班，第一个找的人应该是他。
　　别误会，他心里只有甄静一个人，对郝芷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想狠狠地拒绝郝芷，让还在医院休养的甄静开心。
　　谁知道郝芷居然去找乔白搭讪！
　　见郝芷被人骂得那么惨，还死皮赖脸的凑到乔白身边，跟他有说有笑的，再一想她似乎从进学校开始，就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过自己，于向文莫名生出一种名为自作多情的羞辱感。
　　等了一天也没等到郝芷来跟自己道歉，于向文十分愤愤，听到乔白居然开始打听郝芷，忍不住就开始怼他：“那种没身份没背景的土妞都要，你可真是不挑嘴！”
　　于向文平时在班级里就很高调，天天显摆自己出国留学的经历，乔白对这样的人本就没有什么好感，加上昨天的经历，让他隐约感觉到郝芷并不是甄静所说的那么不堪，因此对于向文的话并没有过多理会，只是回答之前那个人的问题：“有点事。她有说去哪儿了？”
　　“不、不知道啊……不过我去办公室的时候听到老班说，她和赵明朗好像是一起请假的？”
　　于向文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一瞬，“赵明朗？他们怎么会混到一起去？”
　　这可恶的女人，发现高攀不上他之后，这么快就转移目标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赵明朗？
　　那家伙家里虽然有钱，却是个人见人厌的家伙，一张嘴毒得很，总往人肺管子上戳，还老是爆料别人的隐私，特别烦人。赵明朗在班上存在感几乎为零，在郝芷来之前，他才是被所有人孤立的存在。
　　原本以为是为他而来的追求者，转头却投入了这么一个讨厌鬼的怀抱，于向文只觉得一阵恼怒。
　　瞧不起谁呢？！
　　乔白倒是没有他这么多戏，闻言只是点点头，说：“谢谢。”
　　说完就准备离开，从头到尾没有给于向文一个眼神。
　　于向文更气了。
　　被郝芷忽视就算了，权当她是欲擒故纵，这个乔白凭什么也无视他？
　　于向文出离愤怒，大喊道：“跟你说话呢！乔白你什么意思？以为那些女生给你评个校草的名头就真了不起了？”
　　乔白懒得听，但实在觉得聒噪，冷冷看了他一眼：“没空理你，离我远点。”
　　“……”
　　乔盼盼被攻击的事情让他很生气，乔白急着找到郝芷解决问题，这一眼饱含愤怒，冰冷的感觉吓了于向文一跳。等于向文反应过来，乔白已经去找班主任问郝芷的去向了，他一口气横在胸口，气得七窍生烟。
　　“神经病！一个个的都被鬼迷了眼，把个乡下丫头当成宝……那女的邪门得很，我看你们什么时候倒霉！”
　　话音刚落，他脚下忽然一个踉跄，被讲台边缘的台阶绊了一下，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摔了个狗吃屎。
　　众人：“……”
　　大家下意识离他远了一点。
　　于向文：“……”
　　艹！郝芷那女人绝对有毒！


第42章 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乔白找到班主任的时候, 班主任也正准备找他。
　　甚至没等他开口，班主任便将一个信封递到了他的手上，说：“郝芷同学说你要的东西就在里面, 还说让我看到你就叫你赶紧回家，你家好像要出事……你们俩原来是认识的么？”
　　出事？
　　盼盼的保姆不是已经被抓走了吗，怎么还要出事？
　　难道这次是家里的其他人？
　　有了上次的教训，乔白根本不敢不把郝芷的话放在心上，闻言愣了下, 没说话, 夺过信封就飞奔出去。
　　“哎？哎！请假条还没拿！”班主任拿着刚写好的请假条在后面喊了两声, 没把人喊回来，想想国际班的学生出门基本不会被拦, 便干脆放弃，随手把请假条丢进抽屉，“现在的学生, 真是……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送乔白上学的车子已经离开了, 乔白随手打了辆车就往家里赶, 路上拿着手机给家里人打电话, 想提醒他们小心一点, 可邪门的是，不论他打给谁，都是打不通的状态。
　　他一开始还怀疑是自己手机欠费了, 着急之下一口气充了几千进去，可还是打不通。
　　怎么回事, 他手机坏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不小心点到通讯录里面一个朋友的号码，却很快拨通了。
　　听着电话那头朋友疑惑的问话, 乔白脸色惨白，瞬间意识到不是自己的手机出了问题，而是有东西在阻止他跟家里人联络！
　　他迅速挂断电话，再次拼命地拨打家里人的号码，没人接就换一个，最后甚至连家里佣人的电话都打了个遍，还找司机借了手机，两边分别拨打不同的号码。
　　可是没有用，一个能打通的都没有。
　　但这怎么可能？
　　他爸妈有时候忙起来不看手机就算了，家里管家和厨房阿姨都是要求随时保持联络的，他们的电话怎么可能打不通？
　　乔白不信邪的打给了早上送自己上学的司机，结果却显示无人接听。
　　“接电话……快接电话啊！”
　　乔白的焦躁感染了司机，司机看他那么着急，一遍安慰可能只是有事情忘了看手机，一遍却忍不住猛踩油门，加快速度往目的地赶。
　　另一边，乔家。
　　乔夫人担心前一天晚上的事情会对乔盼盼造成心理上的影响，还是决定带她去医院看看，顺便再带她去野餐放松心情。因为是临时决定，乔家的所有佣人都在为下午的野餐忙碌，手机放在一边，谁没有注意。
　　好不容易收拾打扮整齐便准备出门，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乔夫人抱着乔盼盼正准备上车，隔壁邻居忽然喊住了她。
　　“等等！乔夫人，你儿子的电话！”
　　这个邻居跟乔家关系还是不错的，经常和乔夫人一起打麻将，还用乔白的手机给她打过电话。
　　不过乔白怎么会打电话给邻居呢？
　　乔夫人一脸莫名，接过手机，就听电话那头乔白焦急大吼：“不管你们现在要做什么，马上停下！等我回来！”
　　“什么？”乔夫人有点懵，“你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么？”
　　乔白充耳不闻，只是重复：“我马上就到！什么都别做，不然要出大事！”
　　“真的假的？”乔夫人从来没有见过乔白这么着急的样子，顿时也慌了起来，抱紧怀中的乔盼盼，忙道：“好好……你别急，我们正在门口准备出门呢，我和盼盼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邻居一看事情好像挺严重，也主动表示自己会留下来陪着母女俩，直到乔白赶到。
　　打电话的时候，乔白其实已经到小区门口了，话音刚落，一辆网约车便停到了乔家门前。
　　乔白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了车，跑到乔夫人和乔盼盼跟前，到处检查两个人有没有受伤。
　　确认两个人都完好无损后，他狠狠地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放松，整个人都虚软下来。
　　乔夫人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忙问他刚才说的是怎么回事，“谁告诉你要出事的？你怎么放着家里的电话不打，打到隔壁家去了？”
　　还说呢，乔白都快气死了，“我打了，打不通，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他还是在路上看到几个平时经常跟他妈一起打麻将的阿姨才想起来，他妈曾经手机没电，拿他的手机给牌友打了电话，在通话记录里翻了半天，这才联系上邻居的。
　　好险他平时从不给陌生人打电话，不然还不一定能知道哪个是邻居的电话。
　　一旁的网约车司机作证：“小伙子给你们整个家里所有电话都打过了，把我的手机都借过去，至少打了几十上百通电话，一个都没有打通。是你们自己没看手机吧！”
　　乔夫人闻言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还真的是，未接电话好几十个，但她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成静音模式了，居然一个都没接到。
　　奇怪，她平时没有开静音的习惯啊？
　　想不通干脆就算了，乔夫人表示佣人们刚才都忙着帮她准备野餐的东西，才没接到电话，又说自己准备带乔盼盼去一趟医院，“……那我们现在还去不去？”
　　当然是不去。
　　乔白算是怕了，郝芷昨天说的话，他一开始就没相信，才害得盼盼差点被保姆淹死，现在虽然暂时看不出什么异常，但为了保证家人的安全，他还是不敢有丝毫放松。
　　至于乔盼盼的身体检查，“还是等郝芷来了再说。”
　　乔夫人也是被搞怕了，闻言连连点头，让管家联系医院取消预订、叫佣人们将准备好的野餐用品摆到花园草坪上，又朝司机示意把车停回车库里。
　　做完这些事情，才算是取消了行程。
　　乔盼盼还在好奇为什么突然不出门了，乔夫人只好一边跟她解释，一边转向乔白，小声疑问道：“万嫂都已经被抓走了，怎么你那个同学还说我们家要出事？该不会……你联系到你爸了么？”
　　乔白摇头，不过他倒不是特别担心，“郝芷说让我回家来，应该就是家里的事情。”
　　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了管家惊慌失措的叫喊。
　　“太太、大少！小心！”
　　两人下意识扭头看去，电光火石间看清了身后的场面，当即目眦尽裂——
　　司机发动车子，却没有跟往常一样平稳地往地下车库开去，反而猛踩油门不断加速，随后脚刹一松，车子就以雷霆万钧的声势，狠狠朝他们撞来！
　　他们跟车子的距离本来就近，根本无从躲避，一瞬间的工夫，就看见车子宽大的前脸直直朝自己的身体碾过来！
　　刹那间，乔白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脑袋里一片空白，眼角余光却注意到仍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天真地看着他的乔盼盼，身体下意识反应，朝乔盼盼那边扑过去，用自己的身躯牢牢护住母亲和乔盼盼。
　　然而钢铁铸成的汽车，又岂是区区血肉之躯能够抵挡的？
　　一股巨力猛地击中乔白的后背，他抱紧怀中的母亲和乔盼盼，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耳边只剩下车子撞上墙壁的巨响，以及母亲恐怖而颤抖的尖叫。
　　“……”
　　再次睁开眼睛的瞬间，乔白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可怀抱中颤抖而温热的身躯，和头顶照下来的刺目阳光却告诉他，他现在确实还在人间。
　　他们旁边是已经撞变形的车子前脸，和完全坍塌的院子墙壁，他艰难地适应了刺眼的阳光，低头检查怀中母亲和乔盼盼的伤势，却惊讶的发现只有母亲暴露在外的小臂被砖块刮伤了一块，而他自己也只有胸口有些憋闷，大概是刚才被巨力撞击导致有些岔气。
　　管家和佣人们惊慌地围了上来，瞧见废墟中呆坐的三位东家，都忍不住呆滞了一瞬。
　　管家小心翼翼地上前：“太太，大少，小小姐，你们……没事吧？”
　　不怪管家迟疑，在他们看来，车子一瞬间就撞上了乔白三人，带着他们狠狠地撞向墙壁，连特殊加固过的院墙都被撞得七零八碎了，完全没有任何防护，正面迎上撞击的三个人怎么会毫发无伤？
　　可事实就是如此，车子的前挡风玻璃碎了一地，司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但车子的前脸却根本没有碰到乔白的身体，就这么停在距离乔白后背几公分距离的地方，仿佛被什么坚不可摧的东西阻挡在外。
　　甚至就连坍塌的院墙，也没有任何一个砖头是砸到他们身上的，满地的碎砖块落在三人脚边，只有乔夫人的鞋面上沾了点灰尘，乔白脚上纯白的运动鞋却还干干净净。
　　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呆住了，就在这时，乔白忽然“嘶”一声。
　　众人脸色一凛，还当他是受了伤，谁知抬头一看，就见乔白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什么东西，忙不迭的丢开。
　　那是一个未拆封的信封，信封面上已经被灼烧出了一个洞，却并没有像寻常的火苗一样呈圆形扩散出去，而是慢慢腐蚀出了一个奇怪的形状，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将整个信封吞噬殆尽。
　　管家认出那个图案，喃喃道：“好像是……道家的符篆？”
　　众人面面相觑，明明站在热辣的阳光下，却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齐齐打了个寒战。


第43章 简直给他们玄学圈丢人！……
　　警车和救护车前后脚赶到, 把司机的尸体和事故车拖走。
　　乔家住的地方是出了名的富人区，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附近邻居都派人过来打听情况, 不过没人敢靠得太近，都是远远的围观，互相交流情报。
　　乔白终于联系上郝芷，去接她来家里的时候，邻居的佣人们正在议论。
　　“乔家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也太邪门了, 听说不只是司机突然发疯, 他们家那个宠得跟眼珠子一样的女儿, 她保姆也被抓走了！”
　　“何止啊，她出生前他们家不还买了条狗, 说准备陪着她长大么？就昨天的事情，那条狗突然发疯，咬了他们家大儿子一口！吓死人了！”
　　“怎么什么事情都跟她有关系？”
　　说话者的脸色突然暧昧起来, “他们家三代都是男丁, 这一代却突然生出来一个女儿, 怕不是他们家亲骨肉吧？还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话说到一半, 就被乔白打断了。
　　两天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乔白整个人都不好了，结果居然还听见这些人在这里嚼舌根，气得要死, 毫不客气地把围观的人群往边上一推，冷声道：“管好你们自己！”
　　他虽然身材瘦削, 但好歹也有一米八几的身高，平时不声不响的，偶然凶起来压迫力极强, 吓了这些人一跳。
　　乱说话的佣人脸色骤然涨红，尴尬得无地自容，刚想跑，却被郝芷给拦住了。
　　郝芷真是烦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看人家是个女孩子就随便编排的家伙，关键说出这种话的人自己还是个女的，就更让人气不打一处来。她紧紧抓着这人的手臂，面无表情地说：“道歉。”
　　佣人看郝芷脸色苍白，一副病弱的样子，下意识不太服气，“我又没说错……”
　　她平时干的都是些粗活，挣扎了一下，想要摆脱郝芷，谁知道却没能挣脱，又使劲试了试，郝芷的手仍旧跟个钳子一样死死抓着，她顿时有点慌了，低头小声说：“对不起。”
　　郝芷这才松手放她走。
　　视线扫过旁边看热闹的佣人们，接触到她视线的人都心虚的别开了脸，纷纷找借口离开了。
　　人群一眨眼就散了个七七八八。
　　郝芷这才示意乔白：“走吧。你妹妹还等着呢。”
　　乔白眼中神光闪烁，深深地看了郝芷一眼，闻言才回过神来，赶紧带她进去。
　　进了自家门才从管家口中得知，乔先生也带回来了一名大师，据说是京城玄学世家出来的，经熟人介绍，花了大价钱才请过来。
　　郝芷刚进门，就跟对方打了个照面。
　　乔先生请来的这位大师，是个手拿罗盘、脸蓄长须的道长，看模样倒是跟影视剧当中常见的道家弟子十分吻合，仙风道骨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十分专业。
　　至少比郝芷更像是个捉鬼驱邪的。
　　乔先生刚见到郝芷也有些错愕，不过他早就听儿子说起过郝芷的外貌，因此只是稍稍惊讶了一会儿，很快就收敛起表情，满面笑容地请郝芷进去坐，一边感激道：“我都听乔白说了，这两天我们能躲过灾祸，多亏郝小姐提醒。乔白年纪小，之前听信小人谗言，对您有些误会，要是有什么得罪了郝小姐的，还请您见谅。”
　　长须道士就没有这么客气了，他上下打量郝芷一会儿，便不屑地别开了视线。
　　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看面相都没成年，放到他们家族里面也就是刚学习玄学不久，别说道行了，咒语口诀有没有背全都不一定。
　　这样的水准也敢放出来让她单独接单做法，如此不讲规矩，可见不是什么大世家的子弟。
　　那就没有什么结交的必要。
　　不等乔先生跟郝芷客套完，他便态度强硬地开口：“我临时出门办事，没有多余的时间能耗在这里。直接说罢，遇到了什么事？”
　　乔先生说话被打断，有些尴尬。
　　作为乔家的下一任掌权人，他在商海中的成就也十分不一般，已经很少有人会这么居高临下的对他说话了。但想到朋友介绍这位道长的时候，说对方的家族是专门研究玄学的，在玄学界颇有一些名望，乔先生也只好按捺住心中些微的不适，点头说起了事情经过。
　　“……事情就是这样了。”乔先生顿了顿，难过道：“我们平时也没有亏待过他们，他们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这话他说得一点都不心虚，乔家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不歧视不小看任何人，即使是对佣人，他们也都是用平等的眼光去看待，除了老爷子比较娇惯之外，其他人跟佣人相处，都更像是朋友、同事。平时佣人家里出什么急事，他们都很乐意帮忙的，借钱也很大方，几乎不收他们利息。
　　就算是老爷子事情比较多，但照顾老爷子的佣人付出的多，得到的工资也多呀！
　　现在这个资本至上的社会，他扪心自问，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的东家已经不多了，他们乔家不欠任何人的。
　　怎么还是会出现万嫂和司机这样的人呢？
　　乔先生又伤心又迷茫，难过极了。
　　长须道士倒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一听就知道是有小鬼作怪，捋了捋胡子，安慰乔先生一句：“善有善报，不过你们做的一切并非毫无作用，多亏平时行善积德，你的女儿才能屡次平安躲过。至于你说的那两名佣人，他们应当是被鬼怪附身了，才会那么凶恶。”
　　乔先生顺着他的思路一想，顿时好受多了。
　　但听了后半句，他脸色一白：“真……真的有鬼吗？那司机已经死了，他不会也变成鬼来索命吧？”
　　那他们可就太冤枉了呀！
　　“他是被体内恶鬼害死的，与你们无关。”长须道士摇了摇头，但下一句话却让众人大惊失色：“不过恶鬼应当还在这里，没有离开。”
　　乔先生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抱紧了身旁同样害怕的老婆，恍惚而惊恐地问：“那、那怎么办？”
　　长须道士思考片刻，忽然问：“你们说的那个保姆，出事之前住在哪里？”
　　“就住在地下一层！”
　　“带我过去。”长须道士镇定地吩咐，“再找几个人，帮我布置香案，做法驱鬼。”
　　乔先生如蒙大赦，当即让人依言去办。
　　佣人很快就搬了香案过来，全程下来都是长须道士在指挥，郝芷在旁边一句话都没有说。乔白目光频频看向郝芷，想让她也出手帮忙，可郝芷就跟没看见似的，端着一瓶可乐，跟乔盼盼一块儿吃着零食，仿佛是专门来看热闹的。
　　乔白：“……”
　　到底能不能靠谱一点？
　　答案是不能。
　　一直到香案摆设完毕，所有人都聚集在万嫂之前的住处，郝芷也只是换了个地方吃零食，一点出手的意思都没有。
　　长须道士看到她的表现，面上的不屑更加明显。
　　果然是个骗吃骗喝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门小户出来的，简直给他们玄学圈丢人！
　　暗自鄙视了一番郝芷的小家子气作为，长须道士便收敛心神，脸色一肃，让人点燃了香案两侧的蜡烛。
　　他确实有几分本事，一手握桃木剑，一手掐诀，在香案前喃喃自语一会儿，忽然双目圆睁，举着桃木剑指向万嫂住过的房间大门，示意佣人上前打开。同时他抓起桌上的符纸，用两根手指夹住，飞快地念了一串咒语，随后甩手一丢，符纸便直直朝房间的方向飞去。
　　奇异的是符纸飞行过程中居然一点都没有下落的意思，飞到门框中央便忽然定住，紧接着无火自燃起来！
　　房间内的气温骤然下降了几度，围观众人忍不住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
　　紧接着，一阵阴风从屋内凭空升起，将燃尽的符纸灰烬往外吹了吹。大家的视线都落在被吹落的符灰上，惊讶的发现符灰落地竟然没有散开，而是形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鬼影！
　　众人大惊失色，竟然真的有鬼！
　　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长须道长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露出个高深莫测的微笑：“无名小鬼，速速现身！”
　　话音落地，阴风再起，骤然增大的风力将地上的灰烬吹起至半空，随后竟然形成了一个模糊难辨的黑影。
　　看形状，这黑影分明就是刚才灰烬聚集成的鬼影！
　　有人忍不住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鬼啊！”
　　鬼影似乎十分得意，昂首嚎叫一声，气势汹汹地朝长须道长扑了过去！
　　众人立刻作鸟兽散。
　　长须道长却丝毫不退，立刻举着桃木剑跟鬼影厮杀起来，那场面惊险至极，如果不是飞起的灰烬糊了一脸，乔家一群人险些要以为自己是在体验全息鬼片！
　　鬼影没有实体，除了使用桃木剑之外，根本无法伤到它分毫，极为难缠，老道士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它斩于剑下，自己却也被它抓伤了好几处，脸色煞白，十分勉强的抓起桌上的小米，洒在伤口处。
　　眼看着鬼影消失，乔家众人反应了一会儿，乔先生才十分敬畏地凑上前：“大、大师，这是解决了么？”
　　长须道士脸色骄矜，含蓄的点了点头：“恶鬼已经被我斩了，不会再危害你家女儿性命。”
　　乔先生顿时大喜，立刻把长须道士让到客厅，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嘱咐佣人备菜，说要好好款待他一顿。
　　长须道士傲然的走在人群最前方，路过郝芷时还不屑地哼了声。
　　黄毛小儿，没点本事也敢出来瞎混。
　　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只有乔白瞧了眼仍站在原地，视线盯着某个角落不动的郝芷，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些不妙，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容易结束。
　　长须道士走出去没几步，也意识到什么，陡然停住脚步，倏然回头。
　　众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跟着回头却骇然发现走廊尽头，血肉模糊的司机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缓缓抬起满是血污的脑袋，朝他们咧开一个森然的笑！


第44章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他不是应该死得不能再死, 被救护车拖走了？
　　一个死人，怎么还能自己站起来！
　　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胆子小的人已经被吓得脸色发青, 两眼翻白，几乎要当场晕过去。乔夫人这一天经历了太多惊吓，此刻捂着胸口直喘气，想晕却晕不过去，乔白赶紧伸手扶住她。
　　乔先生磕磕巴巴地问：“道、道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死了吗？！”
　　长须道士没有回答, 只是重新举起桃木剑, 对准了走廊尽头的司机尸体，神情凝重地喊：“人已经死了, 这是霉鬼。”
　　宽敞的走廊上阴风大作，有人问：“霉鬼是什么？长得很漂亮的鬼吗？”
　　“……”长须道士都无语了，现在是考虑鬼好不好看的时候吗？
　　但还是紧紧盯着对面的尸体, 解释道：“霉鬼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鬼, 是野兽死后, 寄生在腐烂的尸体上的霉菌与人血结合, 产生的一种东西。霉鬼不受地域限制, 只会被人的恶念吸引，从人的头顶钻进去，扎根在血肉里, 操控身体作恶。等血肉都被吃光了，人也就死了。”
　　这、这么恐怖！
　　众人听得已经快吓死了, 忙问：“那、那现在怎么办？道长您快作法啊！”
　　长须道士心说现在还做个屁的法！
　　他刚才杀死那没有形体的无名鬼影，就已经耗费了极大的心力，几乎到了强弩之末, 而对面这个霉鬼可是正经有名字的，还躲在司机的尸体里，根本不怕寻常的法器，收服的难度比前者大了不止十倍！
　　最麻烦的是，这里这么多人，就算他能制服尸体，霉鬼也随时能够钻进在场任何一个人的身体里，到时候不光得再死几个人，说不定连他自己都要交代在这里！
　　他不过是出任务路上一时手痒，接了个私活儿，怎么会遇到这么难搞的邪祟啊！
　　长须道长欲哭无泪。
　　不过腹诽归腹诽，他到底还是没有抛下这群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举着桃木剑挡在他们身前，示意所有人后退。
　　“谁都不要靠近它！那个后生，你也到我身后来！”
　　长须道士叫的是郝芷。
　　众人这才发现郝芷居然还站在原地，跟司机的尸体离得特别近，几乎是对方一伸手，就能碰到她的程度。
　　所有人都觉得郝芷一定是吓傻了。
　　否则这种场面，寻常人都恨不得躲长几条腿躲得远远的，她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甚至长须道长开口后，她依然不为所动，抱着薯片一边吃一边打量司机的尸体，兴致勃勃的模样，仿佛是来郊游的。
　　长须道长快被她气死了，果然新手就是麻烦，初生牛犊不怕虎，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快过来！那不是你能对付的！”
　　司机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以霉鬼的特性，马上就会抛弃这具没有了精气神的身体，寻找下一个目标。见郝芷依旧不为所动，长须道士气得干脆不管她了，警惕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却惊愕的发现，霉鬼居然没有对郝芷下手，反而贴着走廊另一边墙角，直直地朝他扑了过来！
　　“！！！”
　　这鬼是不是有毛病？
　　舍近求远？！
　　来不及细想，长须道士只好举起桃木剑应战。可他刚才已经被无名鬼影消耗得差不多，此时即使掏出了所有的符篆和法器，依旧没能坚持太久，几招就败下阵来，桃木剑被霉鬼击飞，他本人则是被霉鬼叼着衣领，拖进了一旁的房间！
　　“道长！”乔先生大惊。
　　乔家众人更是彻底慌了，被这一幕吓得尖叫起来，根本不敢再继续留在原地，纷纷连滚带爬地四散奔逃开去。乔白也抱着乔盼盼赶紧冲向楼梯，慌乱中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郝芷已经没了身影。
　　长须道长被拖进房间的最后一眼，看到慌张逃窜的人群，心里也明白在场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帮上自己的忙，不禁长叹一声，缓缓闭上了双眼。
　　下辈子他一定好好服从纪律，不随便接私活儿了。
　　等待片刻后，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尸体腐烂特有的腥臭味道从他面庞上方一闪而过，紧接着就是霉鬼恼羞成怒的咆哮。
　　“吼！”
　　一直拽着他后颈衣领的力道也松开了，长须道长仰面朝天，茫然的睁开眼睛侧头看去，入眼的景象却让他目瞪口呆——
　　那个从进门开始就只是在吃零食旁观的女娃娃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进来，然而跟他想象当中初出茅庐的新手被单方面暴打的场面完全相反，郝芷正死死掐着霉鬼的后脖子，把它摁在旁边墙壁上，抬拳猛揍！
　　霉鬼跟一般的生物可不一样，尤其操纵的还是具尸体，根本不受人体骨骼的限制，即使面朝墙壁，四肢也能向后抬起，攻击身后的郝芷。
　　司机是开车撞墙死的，死相极为凄惨，浑身都是血迹和玻璃，现在手脚还跟没了骨头一样，变成触手四处攻击，场面恐怖而诡异，就连长须道长这样经验丰富的业内人士，都忍不住脸色苍白，几欲呕吐。
　　随后令长须道长更加懵逼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霉鬼即将攻击到郝芷的前一秒，只见郝芷后退半步，借着霉鬼攻击自己的力道，将它往后一甩！
　　直接砸在了地上。
　　尸体的血溅了长须道士一脸，霉鬼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仍旧操纵着尸体的四肢反击。
　　一般人见到这种情况早就吓尿了，郝芷脸上却一点惊惧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两眼放光，笑了声：“果然是这样。”
　　话音落下，她又是一拳砸在尸体的面部，随后改换手势，并指如剑，指尖对准尸体的头皮比划了一下。
　　长须道士抹了把脸，抬头看去，正好瞧见尸体头皮裂开，整个人皮随之脱落，从中露出一团漆黑仿佛棉絮般的东西来。这东西密密麻麻填满了整个尸体，没有五官，也不分四肢，脱离人皮之后整个就是一个巨大的黑棉絮球。
　　黑棉絮球没了尸体的外皮包裹，顿时恐慌起来，浑身棉絮仿佛肥肉一般忽悠乱颤，还从中伸出一团棉絮，朝郝芷攻去，被郝芷抬手就抓住了。
　　长须道长看得呆住，下一秒却发现黑棉絮球脚底也伸出一条触手，竟然直直地朝他攻了过来！
　　他已经是精疲力竭，哪里还有能力对付这般攻击？只能徒劳的往后闪躲，眼睁睁看着那条触手转瞬来到自己面前。
　　仔细一看，这团黑棉絮每一条棉丝上都有细小的倒刺，连结在一起，竟然形成了一张嘴，嘴里还层层叠叠的长满了好几层利齿。
　　长须道长看过记载霉鬼特性的书籍，知道对方这是专门用来撕开人皮的嘴，从撕开的伤口钻进去之后，就会寄生到人的血肉当中，即使外边这一大团都被消灭，也能凭借这一点分支重头再来。
　　他也是头一次亲身遇上这么难缠的邪祟，见对方朝自己伸出触手，俨然是把他当成了下一个寄生的对象，当场吓得血色褪尽，忍不住失声大喊：“啊啊啊啊啊救命！”
　　出声的同时，一声响指在耳边响起。
　　郝芷指间捏着的黄符无火自燃起来，她伸手往前一递，符纸燃烧的火焰刚一接触到霉鬼的本体，那一人多高的黑棉絮当时就定住了，下一秒，黑棉絮被火焰吞噬殆尽，眨眼便化作一团黑雾，被屋内残余的阴风一吹，瞬间消散无踪。
　　长须道长久久反应不过来，等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
　　乔白把乔盼盼送到安全的地方，立即折返，才走到房间门口，就听见里面激烈的打斗声，脸色顿时变了。
　　他出去时一路上都没有瞧见郝芷，想起刚才那霉鬼操纵司机尸体时迅捷的模样，认定这动静是霉鬼跟道士打斗发出来的，而郝芷很有可能也被牵扯其中，想到对方是为了自己才被叫到这里来，心中一时愧疚无比，伸手就要去拧门把。
　　就在他接触到门把手的同时，屋内吓人的动静却突然停住了。
　　乔白愣了一下，只感觉门把手传来一阵震动，紧闭的房门随之打开。他精神一震，连忙抬头看去，瞧见的却是郝芷略显疲惫的脸。
　　看见乔白，郝芷显得十分惊讶：“你怎么没跑？”
　　“我……我把盼盼送出去，没看见你……就……”
　　居然是为了她回来的。
　　郝芷挑了下眉毛，有些意外他身为国际班的一员，居然能在同学们都讨厌她的情况下，冒着被霉鬼寄生的风险回来找她。但她最后也没说什么，把房门敞开，说：“把你爸妈他们叫回来吧。”
　　乔白连忙给父亲发了条消息，抬头看到长须道士还趴在地上，便进去把他扶了起来。
　　乔先生带着老婆战战兢兢的回来，看着满目狼藉的房间，和状态各异的两人，完全猜不出霉鬼到底是谁解决的，只按照原先看到的场面，朝长须道士鞠了一躬。
　　“道长，今日多亏有您在！大恩大德，乔某无以为报！不过那霉鬼真的被解决了？不会再回来了吧？”
　　这一个接一个的，他都快被搞崩溃了。
　　长须道士还没缓过劲儿来，双腿直发抖，眼睛一闭就是霉鬼那黑棉絮一样的庞大身躯，和棉絮触手上那张长满了牙齿的嘴巴，怕是回去睡觉都不敢盖棉被了。见乔家众人都在谢自己，他一脸菜色，沉默了一下，示意他们去找郝芷：“你们问她。”
　　他现在是彻底服气了，这小姑娘哪里是什么新手？
　　他修炼玄学几十年都打不过的鬼，人家两根手指头就戳死了！这要能是新手，他就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尤其是想到自己刚才还试图让对方躲到自己身后避祸，长须道士更是无地自容。
　　他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第45章 当然是……来赚你们的钱……
　　乔家众人也没想到, 厉鬼居然是被郝芷解决的。
　　好在乔先生反应够快，连忙带着老婆转向郝芷：“郝大师真是深藏不露！今天要是没有您在，我们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之前多有得罪, 还请大师大人不记小人过……”
　　郝芷年纪轻，又是个女孩子，这种事情上辈子见过无数次了，倒是见惯不怪，摆摆手, 回答他前一个问题：“按照你们的说法, 保姆之前性情大变, 应该也是被寄生过。不过霉鬼轻易不会换宿主，既然它现在出现在司机身上, 说明保姆的血肉已经被它吸食干净了。”
　　“啊？这东西……还会吸食血肉？”乔先生脸色微变。
　　刚才长须道长解释的时候，他还以为这霉鬼只是寄生在人体内，没想到它的真实面目居然这么恐怖, 那岂不是发现得再晚一点, 他们全家都无法幸免于难了？
　　乔夫人也想到这种可能, 回忆起万嫂和司机都曾经攻击过乔盼盼, 顿时脸色大变：“它……它难道是想寄生盼盼？”
　　见郝芷点头, 她心神大震，险些晕过去。
　　郝芷上辈子几乎看遍了所有能够找到的古籍，对霉鬼的了解也比长须道士要多得多, 解释道：“霉鬼会在寄生的过程中模仿宿主的行为，一般只有宿主被它消耗殆尽, 需要寻找下一任宿主的时候，才会主动攻击。”
　　长须道士闻言也想起来了，自己确实有听说过这么个说法, 不过古籍上没有记载，现在的玄学世家也几乎没有人遇见过霉鬼，更别说验证霉鬼更换宿主的原因，这个说法一直存疑，他刚才就没说。
　　打架打不过，这会儿拼理论知识，他总能拼得过郝芷这个小年轻了吧？
　　他自信的捋了捋胡子，反驳道：“我方才说过了，霉鬼是被人的恶念吸引，才会攻击人类。乔家的小小姐才几岁？难道就有恶念了？”
　　乔夫人慌忙摆手：“怎么、怎么会？我们家从来行善积德，教育孩子也都是要他们多做好事、与人为善。盼盼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人缘都是很好的！她怎么可能会是坏孩子呢？”
　　“谁跟你说霉鬼非得吃坏人的？你自己也说了，霉鬼不是鬼，只是沾染了人的血液才会幻化成邪祟，根本就没有意识，只有本能，哪儿来的脑子分辨善恶？它吃的是肉，又不是灵魂！”郝芷瞥了长须道士一眼，“但凡是人就有善恶两面，而孩童血肉干净纯粹，是霉鬼更喜欢寄居的存在！”
　　满脸都是“没文化真可怕”的意思。
　　长须道士被郝芷看得脸红脖子粗，但却无法反驳。
　　因为郝芷说的这些，除了最后一句之外，古籍上确实都有记载。他记得自己当时看到霉鬼的相关信息，还曾经问过师父，霉鬼既然凭本能害人，是怎么分辨出哪些人是好人，哪些人是坏人的。
　　他师父当时也被他问住了，最后跟他说应该是靠善恶来分辨。
　　他当时年纪小，师父又说这种东西已经有好几十年没有出现过了，便没有再追问。谁想到他这么大把岁数了，还真就这么巧，让他给遇上了。
　　最离谱的是还遇到郝芷这么年轻的同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从捉鬼实战到理论基础，完全碾压他。
　　乔家众人都望了过来，长须道士心情挫败，顿时不敢说话了。
　　郝芷接着说：“建国后这种东西就很少出现在城市中了，通常只有深山老林里才有。你们家那两个被寄生的保姆和司机，之前是不是去过类似的地方？？”
　　家里的事情，乔夫人比乔先生清楚，想了想说：“应该没有。他们两个都是本地人，老人孩子都没有在乡下的。他们一个是孩子保姆，一个是我和乔白共用的司机，都是全天候待命的，最近几周也没有给他们放假，他们就是想去山里，也没有时间呀！”
　　那就奇怪了。
　　郝芷摸了摸下巴，问：“那出事之前，他们有发生什么异常的情况吗？”
　　她这么一说，就有人想起来了。
　　住在万嫂隔壁房间的佣人举起手，说：“有的有的！就是上个星期，万嫂家里人来给她送东西，来的是她老公！她老公我以前见过的，平时见人笑呵呵的，结果那天不知道为什么，从进门就一直没有笑模样，万嫂把他让到屋里，我还听见乒铃乓啷的，以为他们打起来了嘞！”
　　佣人赶紧去敲门，结果过了好久万嫂才出来，问起先前的动静，万嫂只是笑着说没事，就是不小心把东西打翻了。
　　说到这里，佣人表情神秘起来：“可是奇怪得很喔，那天一直到晚上收工睡觉，我都没看见她家男人走出来过……我一开始以为他是趁我们忙的时候走的，现在想一想么，我们忙的时候也能看到门口的，根本没看到他！”
　　另外几个当时在前院的佣人也是连连点头：“没看到有人走出去，我们还奇怪呢，万嫂留人住宿，怎么都不跟东家说一声。”
　　几个人七嘴八舌，事情一下子变得毛骨悚然起来，其他人的脸色都变了。
　　好在郝芷很快打断他们：“万嫂丈夫来的时候带的东西呢？”
　　“就在万嫂屋里，是个瓦罐！”
　　郝芷回身进了万嫂的屋子，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外形质朴的瓦罐走出来，说：“看来在找到人寄生之前，那霉鬼就躲在这里。这个瓦罐又是怎么来的，你们有人知道么？”
　　乔家众人一听霉鬼是瓦罐上长出来的，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还是那个住在她隔壁的佣人：“我知道的！她男人是工地上的么，有一次工程施工，他们挖到了一个棺材，棺材附近就有好多这种瓦罐。那时候刚挖出来，就有专家过来，说那是某某朝代的大人物的墓，然后工地就被上头封了。万嫂说还好她男人机灵，偷偷藏了一个带回家，等以后风声过去，说不定能卖出来一套房的钱呢！我当时羡慕死了，没想到……”
　　没想到却搬回来一个要命的东西。
　　现在想想，万嫂家里人平常都是每周过来一趟，给她送东西的，自从把瓦罐搬回家之后，万嫂的男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直到那次来给她送瓦罐。
　　乔家众人听完都是一阵唏嘘，乔夫人叹道：“这个万嫂的丈夫，我之前见过。人挺老实，就是爱贪点小便宜，有一次还差点把我先生几十万买来的手表当成普通表顺走，被我委婉提醒了一次，后面就没怎么见过了。”
　　乔先生也有点印象，那块表是他闲置下来的，但是他年轻时候自己出去创业初期，买的第一块表，意义非凡，当时他还埋怨老婆怎么没把手表收好。
　　此时听了这话也只能叹气：“国家的便宜都贪，这……哎！”
　　就算是他这种从来没有接触过工程的人都知道，工地上挖到的东西都是属于国家的，有时候挖出古墓来，附近一片挖到的陪葬品都得小心着点，因为说不定上面就有墓主人防盗抹上去的剧毒或者诅咒。好多考古专家都头痛的东西，普通人怎么能随便带回家呢？
　　只能说是自作孽不可活，只可惜了他的家人，因为他的贪心，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
　　但他还有个疑问：“可是万嫂平时跟司机也没有什么交流，怎么会寄生到司机身上的呢？”
　　“对呀对呀，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过来。
　　郝芷这个时候倒是没有立即回答，看了眼旁边臊眉耷眼的长须道士，说：“你来？”
　　长须道士精神一震，回想了一番自己刚才在屋内看到的保姆的照片，脸色突然尴尬起来。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他摸了摸鼻子，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说：“从面相上看，这保姆面尖如狐，耳朵外翻，但耳垂狭小无肉，常年不归家却眉眼如丝，想必……想必是有外人滋润。”
　　众人：“………………”
　　好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
　　瓦罐是邪祟寄居过的东西，上交国家之前还得进行一番驱邪，郝芷还没做好自己的法器，懒得搞这些程序化的东西，干脆把瓦罐推给了长须道士处理。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长须道士再也不敢小瞧这个看起来过分年轻的姑娘，原本还以为对方就算不嘲讽自己一番，也会羞于与他为伍，却没想到郝芷竟然还肯将瓦罐给自己处理，分他一杯羹，心里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
　　同时也对自己之前的小心眼感到羞愧不已。
　　同样羞愧的还有乔白，他之前听信传言，还以为郝芷真是为了钓金龟婿才进的国际班，谁知道要是没有郝芷提醒，自己家早就完蛋了。
　　这样的人，到底为什么非要进国际班呢？
　　事情结束后，他忍不住找上郝芷，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谁知郝芷微微一笑，说：“当然是……来赚你们的钱啊！”
　　“……？？？”
　　郝芷朝他摊开白嫩的手掌，一字一顿道：“承惠，一场法事80000，用了一张符，8000，共88000，我还没买刷卡机，你是现金还是转账？”


第46章 听话，下次再宠幸你。……
　　隔天一早, 新闻就报道了保姆恶意伤害雇主家小孩，拘留期间逃逸，其家人也一并失踪的事情, 与之一起的还有司机尸体在运送到医院停尸间路上，无故消失的消息。
　　两件事在社交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刚开始大家都没把这两则新闻当回事，毕竟现在用人市场管理混乱，保姆虐待儿童老人的事情层出不穷，这个保姆虽然奇葩一点, 带着家人一起逃跑, 但说不定是早有预谋, 想换个城市生存呢？
　　至于第二则新闻就更扯淡了，尸体还能自己消失？要么是人根本没死, 自己爬起来走了，要么就是都市异闻故事。
　　两件事情摆在一起，大家更关注的还是前者, 纷纷呼吁国家赶紧出台相关的管理政策, 不然家里老人孩子什么的, 根本不放心雇人看护。更有深受其害的网友们现身说法, 证明这种现象确实存在很久了。
　　邱初夏给乔白转发的这条新闻点了个赞, 点开评论的时候却有些苦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一旁的好友似乎有类似的经历, 不由问道：“静静，你小时候是不是也差点被保姆害过？”
　　她也是听家里长辈闲聊时说起的, 记得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好像是还在医院的育婴室里，甄静就差点被保姆抱出去拐卖掉。
　　好险当时甄夫人想看孩子, 让甄正怀扶自己过去，正巧撞见了，才没让保姆得逞。
　　甄静被扎的那一刀，只差一点点就刺中要害，少说也得在医院待上一两个月，偶尔会有同学过来探望，甄静就趁机把黑锅都推给高岚心和郝芷。原本推锅的过程都还算顺利，谈论的话题也挺轻松，听到邱初夏这么问，甄静脸色微变，差点没维持住表情。
　　她勉强的笑了下：“我那时候都没睁眼呢，哪儿知道是不是真的？”
　　“也是哦。”邱初夏点了点头，只是有些遗憾，这样一来，就没有可以跟乔白聊天的话题了。
　　她没有发现的是，一旁甄静的脸色已经黑了下来。
　　事实上早在发现两家女儿被换，甄家夫妇在讨论要不要把亲生女儿换回来的时候，她就听到了当年的事情经过。
　　就连甄正怀夫妇一开始也不知道，其实他们的女儿早就被转移出去了，只是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保姆一时惊慌，怕事情败露，随手抱了旁边的一个婴儿放回去，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成就了现在的甄静。
　　而被放在外头走廊上的真千金，却一直等到护士发现育婴室少了个婴儿，出来寻找，才被带到郝家夫妇的身边。
　　那会儿正是寒冬，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被放在走廊上吹了那么久的风，难免落下病根，郝芷的体弱多病就是这么来的。
　　甄静忍不住咬牙，那个祸害，当初怎么就没被冻死呢？
　　这样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正想着，佣人出去倒垃圾回来，告诉甄静外面有个人想进来探望：“是个中年男人，他说他姓郝。要放他进来么？”
　　甄静脸上当即闪过一丝厌恶，想也不想地说：“不要！让他滚！”
　　邱初夏好奇地问：“姓郝？这个姓怎么有点耳熟？是不是哪家派过来的佣人啊？”
　　她这么一问，倒是给甄静提了个醒，她眼珠子一转，脸上表情顿时变得苦恼起来，叹口气，说：“什么世家啊？就是那个郝芷的爸爸。他们家看我们家有钱，不光想把女儿送过来，还想让我们家给他们换工作换房子。我爸妈不理他，他就来骚扰我，我都快烦死了……”
　　*
　　从乔家出来，乔白刚想提出送郝芷回去，一辆车就停在了他们跟前。
　　副驾驶下来一个精英打扮的男人，跟他点了下头，便转向郝芷，客气道：“郝小姐，请上车。”
　　乔白还在想这个人是谁，郝芷开门的时候朝里瞥了一眼，却惊讶的发现后座上坐着的竟然是季家那位年轻的掌权人，季星淳！
　　季星淳的助理怎么会对郝芷那么客气？
　　还亲自来接她……
　　乔白一开始想的是季家也是闹鬼之类需要做法事，才找上郝芷帮忙，可转念一想，助理叫郝芷用的是“郝小姐”而不是“郝大师”，这个想法就被他自己给否定了。
　　季家的人，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那难道是郝芷还有另一层身份？
　　跟当初的助理一样，谈恋爱这个选项，被乔白下意识排除了。毕竟季星淳那样的人，很难想象他会喜欢人类，更别说郝芷也是个除了钱之外，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性格。
　　这样两个人能走到一起，天都能塌下来！
　　之前他就觉得，郝芷这样有本事的人，完全不像甄静他们所说，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人，此时见季星淳都亲自过来接人，更加确认郝芷肯定深藏不露，说不定就是哪个隐世大家出来的闺秀，原先的身份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至少甄静说的那些话，一句都没有在郝芷身上应验。
　　这时候乔白的手机震动，坐在他前座的邱初夏在群里发消息，把甄静跟她说的事情跟所有人复述了一遍，还特地圈了乔白提醒他：“……总之这个郝芷全家都坏得要命，你可千万别被她骗了！”
　　乔白：“……”
　　别说乔白刚被郝芷救了全家的性命，现在已经完全服气了，就算是在刚认识郝芷的时候，听到这种话，都会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郝爸爸要工作要房子，找甄静干什么？
　　她又还没有接管甄家的生意！
　　再者说了，她要是真的那么烦，直接把人轰走不就得了？
　　甄正怀那么宝贝这个女儿，总不会连这么简单的处理方式都想不到吧？
　　不过甄家和郝芷之间的关系实在是扑朔迷离，乔白不认识郝爸爸，也不知道他和甄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没有贸然开口，只是针对邱初夏说郝芷的那部分，淡淡的回了一句：“我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里直接炸开了。
　　邱初夏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着急道：“乔白你怎么这么说？甄静可是从小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她难道还能骗我们？你肯定是被那个坏女人骗了……不行，我这就让我爸去找大师，给你驱驱邪！”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你别跟王俊杰一样犯傻，看人家长得漂亮，就觉得她是好人。我妈说了，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了！”
　　“就是，你忘了，静静说她来国际班，就是为了抢静静未婚夫来的，这种人能是什么好人？”
　　相比于乡下来的，刚转学到国际班，还神神叨叨不知深浅的郝芷，他们当然更愿意相信跟他们一样家境优渥，幼儿园开始就在海图就读，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几乎是发小一般一起长大的甄静。
　　王俊杰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结果被狠狠打脸，得知真相之后三观尽碎，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是让他知道甄静还在搞风搞雨，颠倒黑白，肯定第一个跳出来为郝芷正名。只不过现在，他已经被甄静排除在小群体之外，这会儿根本不知道有人在背后编排郝芷，还在好奇班级群里说话的人怎么少了那么多。
　　乔白觉得朋友们对郝芷的误解好像有点大，正打算解释两句，这时有人又说：“她不是跟赵明朗一起请假了么？其实我昨天晚上就看见了，她跟赵明朗一起回的赵家！前脚还在觊觎静静的未婚夫，后脚就去勾搭赵明朗，真是……”
　　跟之前听说郝芷是为了于向文转学的时候完全不同，听到赵明朗这个名字，群里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她真跟赵明朗回家了？”有人笑道，“不过说起来也是，赵明朗家里确实挺有钱的，不过……呵呵，让她去！”
　　“最好让他们两个互相锁死，别出来祸害人了！”
　　同一时间，远在赵家的赵明朗鼻头发痒，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瞧见王俊杰在班级群里问大家怎么都不出来说话，也没有人搭理，他就知道这估计是同学们又在说他的坏话，默默裹紧身上的小毯子，埋头发消息：“郝大师，我父亲在家备好了酒宴，想好好感谢您，不知道您有没有空赏脸，来家里吃顿饭？”
　　消息发出去很快就得到了回复，郝芷发了段语音过来，笑眯眯地说：“今天没空，我还得给别人做法事。听话，下次再宠幸你。”
　　赵明朗脸色腾地一红。
　　他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跟郝芷同坐一辆车的季星淳听到郝芷这番话，也颇为震动，缓缓侧头看了郝芷一眼，挑眉：“有人找？”
　　莫名的，季星淳心里有些不爽，但却不知道这不爽是来自郝芷玩忽职守，连着几天都没给他看腿上的诅咒，还是单纯因为“宠幸”这两个字。
　　“是个可爱的弟弟，我昨天就是去他家帮他做法事来着。”郝芷倒是雨露均沾，说完看季星淳脸色不太好看，贴心的加了一句：“没有说你不可爱的意思！只不过可爱这种事情，肯定还是年轻人更胜一筹嘛！”
　　季星淳：“……”
　　好气哦，更气了。


第47章 总不能是鬼吧？
　　事情还得从乔家出事之前, 刚开学的那天说起。
　　那天郝芷给乔白算完命，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但学校的课桌实在算不上舒服, 她趴着睡了一节课，觉得又累又热，加上耳边总有人聒噪，便不耐烦的起身，准备去学校超市买点水喝, 顺便散散步。
　　她对学校不太熟悉, 原本还想找人问问路的, 奈何路上遇见的人都避她如蛇蝎，不等她开口就躲得远远的, 好在后来王俊杰追上来，自告奋勇带她过去。
　　海图国际的学校面积很大，虽然只是一所高中, 建校面积却跟许多大学不相上下, 超市也比普通中学大得多, 直接入驻了一家商城, 除了零食饮料、学习用品之外, 学生们甚至能在里面购买各种奢侈品。
　　也因此，这地方成了小情侣们约会必去的地点。
　　海图国际的老师们不管学生早恋，只要学习成绩不下滑, 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郝芷和王俊杰走到半路, 便瞧见了好几对腻歪的情侣。
　　其中一对估计是热恋期，就走在郝芷他们旁边，小情话一套一套的。
　　“刚才课上那个老师太讨厌了, 怎么可以对我宝贝那么凶呢？宝贝你放心，我已经跟家里说过了，明天就换个老师来咱们班上课。”
　　“宝贝你真好！其实也是我不好啦，昨天晚上太困了，没有预习好，不怪老师生气。”女孩子拉着男孩子的手，撒娇道，“你上回说想要买哪双鞋来着？我们待会儿就去买吧，当做谢谢宝贝的礼物啦！”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阴阳怪气道：“学校正常人事调动而已，换不换他可决定不了，吹牛骗骗你，你还当真了。”
　　还是个男孩子的声音。
　　有八卦？
　　郝芷立即转头去看，发现身后除了一个长相乖巧可爱的小男生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可看这男生的面相，也不像是个爱嚼舌根的啊？
　　旁边的小情侣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回头莫名其妙的看了眼男生，便把那个声音抛到脑后，转回去继续腻歪。
　　“哎呀没事的，我都跟家里说好了……不过你闺蜜要是实在喜欢这个老师的课，我再让我爸把他弄回来。”
　　女孩子只好笑笑：“那多麻烦？还是算了吧，一个老师而已。”
　　“好吧，那就听宝贝的。”男孩趁机说，“不过给我的礼物可不能不作数！”
　　这件事情就这么揭了过去，随即两人聊到周末有什么活动，男孩子一脸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宝贝，我周末要跟老妈去趟樱花国，你知道的，我妈出门特别迷糊，路都不认识……周末就不能陪你啦。”
　　女孩正要开口，那个声音又响起来：“陪老妈是假，去相亲才是真的吧？”
　　情侣两个人都是脸色一变，猛地回头，可他们身后仍旧还是只有那个长相乖巧的男生。他表情无辜得很，被他们俩用眼神一瞪，甚至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示意让他们先走。
　　小情侣完全摸不着头脑，见他态度这么好，有气也没地方发，只好继续往前走。
　　只是那个声音说的话到底是给女孩子心里留下了阴影，她状似不经意的试探道：“我姑妈这周末好像也要去樱花国玩，要不然我也订个机票，去找你？正好我还没见过阿姨呢，你说见面礼买什么比较好？”
　　男孩子的脸色微僵，勉强笑了下，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家里比较传统，不能接受我在高中就谈恋爱……等毕业就好了！你长得这么漂亮，我妈一定会喜欢你的！听话，再等等，好不好？”
　　女孩子被他哄得脸色微红，正要点头，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她什么时候说要以女朋友的身份见你妈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女孩子瞬间清醒过来，看着身旁男友的表情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甜蜜，眯了眯眼睛，问：“你去樱花国到底是干嘛去的？”
　　“当然是陪老妈了！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话音刚落，那声音再一次拆穿：“骗过很多次，只不过你都不知道罢了。你上周拔智齿，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说自己在和兄弟开黑，其实正和你闺蜜在一起。不信你让他给你看手机的消费记录。”
　　男孩子顿时恼了，“哎你有完没完？”
　　他卷起袖子就要去找后头那个男生理论，谁知道还没走两步就被女朋友拉住了。女孩红着眼睛看他，伸手：“手机给我。”
　　“宝贝你怎么能相信他呢？我对你一心一意，怎么可能喜欢上别人呢？我那天真是在跟兄弟开黑，真的！不信你问他们！”
　　话虽这么说，他抓着手机的手却往后撤了撤，明显心虚的样子。
　　“宝贝你别闹脾气了，来抱抱，咱们去买鞋子吧……”
　　男孩还想上前抱住女孩，谁知刚靠近两步，他的脸上“啪”的一下，就多了一个巴掌印子。
　　女孩瞅准机会，再朝他膝盖猛踹一脚，把他踹倒在地，“还想买鞋？吃鞋底子去吧！”
　　骂完还不解气似的，朝他吐了口唾沫：“呸！渣男！”
　　随即扬长而去。
　　男孩抱着膝盖疼得满地打滚，等缓过劲儿来，想找刚才那个男生理论，一抬头才发现对方见势不妙，早就跑远了，这会儿连影子都看不到一个。
　　他满腔怒火，只能冲着旁边的郝芷和王俊杰发：“看什么看？没见过情侣吵架？你们哪个班的，小心我让我爸劝退你们！”
　　郝芷挑了下眉毛，看了眼旁边的王俊杰：“拼爹诶，我拼不过，你上？”
　　“……”王俊杰顿了顿，有些无语。
　　但还是依言报了自己的家门：“国际班王俊杰。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子：“……”
　　这还自报什么家门啊？自家老爹的位子给爆没了！
　　一句话没说，直接一瘸一拐的跑了。
　　这件事情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不过却让郝芷注意到了那个男生，等这人逃跑之后，问王俊杰：“刚才那个阴阳怪气的小弟弟，你认识么？”
　　王俊杰惊讶的看她一眼：“我们班上的赵明朗啊，他们没给你介绍么？”
　　他来得晚，不知道同学们听信了甄静的话，把郝芷当成洪水猛兽一般厌恶，就差拿扫把将她叉出去了，哪里还会好心给她介绍同学认识？
　　更别说赵明朗在班级里也是被排挤的那个。
　　王俊杰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王俊杰了，经历了戴阳阳的事情后，他对周围人的看法都变得复杂起来，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天真了，便只好自己上手，给郝芷介绍班上的情况。
　　听了他的话，郝芷才知道，单论身家背景来说，赵明朗其实比乔白还要高一点。
　　赵家和如今的季家是姻亲，赵明朗是季星淳母亲的妹妹生的孩子，两者是表兄弟的关系，长得又乖萌可爱，原本应该是跟乔白一样，备受追捧的存在。可就像郝芷他们刚才看到的那样，事情坏就坏在了他的一张嘴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赵明朗喜欢上了在别人聊天的时候插嘴，经常揭人老底，各种念人心声。
　　现在的人谁还没有几个秘密？
　　一开始大家都当他是开玩笑，也没把他说的话当真，可随着时间推移，大家发现他说出来的事情全都是真的！
　　他要是念的都是些好的心声也就算了，关键他念出来的东西，回回都是双方心里最见不得人的事情，以前表面上还能装一装，稍微维持一下关系，他一开口可好，什么塑料姐妹情兄弟情都被撕得稀烂，两个人不当场打起来都算是演技过硬。
　　因为这个奇特的能力，赵明朗拆散了不少情侣、兄弟、姐妹，甚至有一次差点搞到人家爸妈离婚，妻离子散！
　　就这样，赵明朗得罪了不少人，大家都知道他情商低，但看在赵家和季家的面子上，多少能忍一忍。
　　可赵明朗一点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存在，依旧我行我素，每每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挑拨人家的关系，一来二去的，就算他是赵家太子爷，也没有人愿意跟他玩了。
　　于是就形成了今天这种局面，大家谁也不理他，但也没人去找他麻烦。
　　“要不是赵家，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十个人想埋伏在他放学的路上，套麻袋揍他一顿了。”王俊杰感慨道，“赵家之前还出过外交官，在世家圈子里也是十分善于交际的一家，不知道为什么，就他的情商这么低。”
　　郝芷听完全部，却摇了摇头，不赞同道：“他情商不低。”
　　“怎么可能？”王俊杰表示不相信，“他这个情商要是都不算低，那就没有情商低的人了。”
　　郝芷也不生气，只是提醒了一句：“你没注意到么？刚才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
　　“没开口？那是谁在说话？”王俊杰满头雾水，玩笑道：“总不能是鬼吧？”
　　话音落下，却只见郝芷神秘的笑笑。
　　王俊杰心里咯噔一下，“不……不是吧？”
　　真的是鬼？


第48章 给钱。
　　被王俊杰领到郝芷面前的时候, 赵明朗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那，那个，王俊杰……你不是很讨厌郝芷么？怎么也开始相信她了？而且你不是不信鬼神的吗？”之前甄静都是在班级群里散播谣言, 他虽然比较边缘化，但因为赵家和季家的缘故，班上同学也没有人敢在明面上欺负他，一直留着他在群内潜水，因此有关郝芷的传言, 他也知道一些。
　　他依稀记得, 那时候讨厌郝芷的人里, 王俊杰还算是比较激进的几个，曾经公开表示过对这种得了好处还卖乖, 反过来祸害资助人家庭的人的厌恶。
　　怎么才几天不见，他就变成这样了？
　　“我什么时候讨厌郝芷了？”王俊杰睁眼说瞎话，“我以前不是不信这些东西, 只是没有遇到真正有本事的人罢了。郝大师铁口直断, 谁不相信她谁傻逼！”
　　“……”
　　赵明朗觉得这人肯定是疯了。
　　可他要疯自己疯, 拉着他过来干什么？他们又不熟！
　　王俊杰看出他的怀疑, 极力推荐道：“郝芷说了, 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是因为肚子里藏了只鬼，去找她作法驱除了就能好。我是老客户了，给你争取了个优惠价, 只要八万块！很划算的！”
　　“…………”
　　赵明朗沉默下来，觉得怎么好像越听越离谱了？
　　但他哪里知道, 更离谱的事情还在后面。
　　他们两个找到郝芷的时候，郝芷正坐在学校操场边上喝奶茶，旁边坐着的是学霸班那个出了名的四肢发达成绩还好, 靠给其他班级的富二代们打零工补贴家用的校霸时栗。
　　两个人都盯着操场上经过的同学们，互相嘴里都在念叨着什么，时不时还侧头跟对方交流两句，神色严肃，看起来在讨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凑近了一听，才知道他们聊的是什么。
　　时栗：“这个怎么样？家里是房地产出身，早几年炒房的时候赚得钵满盆满，现在炒到国外去了。”
　　郝芷摇摇头：“暴富太快，性格吝啬多疑，他最近都是些小病小灾，没危及性命，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花钱的。”
　　时栗立马换了一个人指：“那这个呢？祖上就是造纸的，富了好几代了，这个肯定好骗！”
　　赵明朗：“………………”
　　真不是他多疑，这两个人说的话实在是很不对劲啊！
　　这时郝芷听见脚步声回头，瞧见王俊杰和赵明朗两个，视线落定在一脸尴尬的赵明朗脸上，说：“事情都听他跟你说过了吧？我这做一场法事80000，中途用到的符咒8000一张，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你确定要请我的话，我还可以给你附赠一个我徒弟的超度套餐。”
　　时栗适时举手：“就是我！”
　　“……”
　　赵明朗心里是不太相信这个的，何况郝芷和时栗这两个人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看起来甚至比大街上摆摊算命的道士还要靠不住，心里忍不住有些抗拒，但并没有说话，而是等着那个奇怪的声音替他开口，揭穿对方拙劣的骗局。
　　往常他遇到声称可以解决他烦恼的家伙，准备相信的时候，那个声音都会跳出来拆穿对方。
　　奇怪的是，今天他等了好久，那个声音也没有出现。
　　他一时间甚至有点不适应，迟疑了一下，才生涩的婉拒道：“超度……就不用了吧？”
　　他其实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他的情况很可能是妥瑞氏综合征，会不由自主的发出怪叫声。不过之前的病例中，大部分病人都只会发出“汪汪”、“咯咯”这种无意义的声音，像赵明朗这样，能完整说出一句话的情况，还是世界首例。
　　因为医生的诊断，他其实并不觉得自己的情况有什么危险。
　　时栗脸色一垮，当时就垂头丧气的坐了回去。郝芷倒是没说什么，上下打量赵明朗两眼，忽然问：“你喝茶么？现在办卡八折优惠。”
　　赵明朗还以为她会再努力推销一下自己的捉鬼业务，猛地听见这么一句，愣住了：“啊？”
　　一旁的时栗解释道：“我师父开了个茶馆，办茶馆vip，每次消费都可以累计积分，以后做法事、算命什么的，都有优惠！排队也有优先通道哦！”
　　“……”赵明朗整个人恍恍惚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开口：“不，不用了吧。”
　　他被这么一搞，本来都想转身走了，谁知道郝芷的下一句话直接把他定在原地。
　　“你确定吗？你肚子里这个儿鬼，已经跟了你两三年了。它吸食你的气运长大，甚至有把你吞噬，跟你融为一体的趋势，一次两次的可驱不掉。不办卡的话，可要多花好多钱。”
　　赵明朗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什、什么？儿鬼？吞噬？什么意思？”
　　郝芷一脸的稀松平常：“就是把你吃掉，然后取代你的身份，跟你的家人生活啊！它已经长得挺大了，有时候应该会趁你不注意，出来代替你一段时间。你最近没有感觉自己睡眠变多了吗？”
　　赵明朗一瞬间冷汗都冒出来了，背后湿了一片，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说：“我，我以为是最近天天熬夜补作业，才会那么困的……”
　　升入高三之前的假期短得可怜，他明明感觉自己没玩几天，就马上要开学了，假期前老师布置的作业一点没动，又不好意思被爸妈发现，只能每天早早回房自己熬夜补作业。补到半夜睡一会儿，早上起来跟父母吃完早饭，然后趁着跟家里人出去玩的时候疯狂补觉。
　　最多的时候他甚至从早睡到晚，可大概是他平时总是插话揭人短处，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他睡那么久有什么奇怪的，伤心的赵明朗也就没有去注意自己睡觉的时间了。
　　“你睡觉睡得再久也有个限度，何况你家里人难道都是瞎的么，看不见你的异常？”郝芷又说，“你睡眠增多以后，做梦应该也多了吧？有时候醒过来，还会发现自己睡梦中换了地方？”
　　赵明朗已经彻底懵了。
　　郝芷这么一说，他忽然想起自己有一次跟着老妈出差，自己一个人在酒店里睡觉，结果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混进了酒吧里，旁边还有几个浓妆艳抹、打扮清凉的大姐姐，各种劝他喝酒。
　　从小到大都是乖宝宝的赵明朗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当场脸色爆红，捂住眼睛跑了出去，事后甚至不好意思回想当时的场面。
　　现在想想，那件事情未免太过奇怪了一点。
　　他酒精过敏，从来不会碰酒的呀！
　　他小的时候，就有一次误食了酒精，差点没有抢救回来，老妈自责到差点得了抑郁症，更不可能带他去那种地方了。
　　他原先只觉得是自己梦游误打误撞进的酒吧，可那家酒店安保十分严格，他一个未成年，清醒的时候都不一定能混得进去，梦游真的能做到吗？
　　更离谱的是，他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完全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郝芷又是怎么知道的？如果是猜出来的，未免也猜得太准了一点吧？
　　来的路上，他关于郝芷是个骗子的想法瞬间一扫而空，心脏疯狂突突的跳起来。
　　难道他总是不由自主发出声音，真的不是因为生病，而是肚子里住了只鬼？
　　他顿时端正了态度，小心翼翼地问：“那，那我现在还有救吗？你……您既然能算出来，肯定有办法化解的吧？”
　　郝芷依然坐在那边打量操场上的富二代们，然而在此刻的赵明朗眼中，她不靠谱的印象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神圣庄严的高人形象。高人缓缓回头望向他，眼神淡漠，神色悲悯，缓缓开口——
　　“能啊。”郝芷朝赵明朗伸出手，友好的笑笑：“给钱。”
　　“……”
　　他果然还是上当受骗了吧！
　　*
　　郝芷和时栗一阵游说，赵明朗愣是抵住了忽悠，没有办茶馆的会员卡。
　　反倒是一旁的王俊杰听完全部，反思自己近来频繁的撞鬼经历，没忍住心中的不安，掏钱给自己办了一张。
　　郝芷业务熟练，直接掏出自己的卡号发过去：“开业期间办卡八折优惠，承惠八十万，支付宝和微信转账有限额，记得用银行自己的APP转。”
　　赵明朗：“……”
　　这下他算是相信了，王俊杰跟郝芷他们肯定不是一伙的。
　　既然没有办卡，那就不存在优先排队的权利了。郝芷对赵明朗的热情顿时下降不少，提出让赵明朗等放学之后跟自己回一趟茶馆。先来后到，郝爸爸有位客人想找她帮忙，早就预约好了的，等那边的事情解决了，才能轮到赵明朗。
　　至于乔白，等他们回到教室的时候，乔白已经接到家里的电话，着急忙慌的跑出去了。没收到前一卦的钱，郝芷默认他还不算自己的客人，自动帮他顺延了一位。
　　反正有他这个福星的守护，他家人顶多受点惊吓，暂时出不了什么大事。
　　事后得知真相的乔白：“……”


第49章 这八折打下来，我得损失……
　　巧合的是, 郝爸爸带过来的这个客人，赵明朗居然认识。
　　或者已经不能单纯用“认识”这两个字来形容了。
　　一进门，瞧见里头坐着的人, 赵明朗直接脱口而出一声：“爸？！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成华一个激灵，“噌”的一下站起来，他旁边的郝爸爸回头好奇地看了赵明朗一眼，问他：“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儿子啊？看起来挺正常的啊，不像是鬼变的。你确定要我女儿收了他吗？”
　　赵明朗：“？？？”
　　郝芷这时也是一脸茫然, 看了看他们两个的面相, 恍然：“原来赵先生说的那个被鬼附身后行为诡异的儿子, 就是你啊？”
　　赵明朗：“？？？？？”
　　什么玩意啊？
　　被鬼附身后行为诡异？老爸还想找大师收了他？
　　没等赵明朗反应，郝芷便一拍手, 说：“那正好，双方都到了，那就先完成赵先生的委托吧。不过我事先说明, 虽然你们是父子, 但一人一卡, 赵先生买的会员卡只能他自己用, 你的那部分不给打折啊。”
　　赵明朗：“……”
　　为了对付他, 他爸还买了会员卡？？
　　八十万一张啊！他爸所有钱都上交给老妈了，每个月零花钱少得可怜，平时花几块钱买双袜子都抠抠搜搜, 怎么会一下子掏这么多钱买个算命的会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赵成华找上郝芷，并不是巧合。
　　他最近总觉得儿子怪怪的。
　　他和妻子是世家中难得因为两情相悦而联姻的夫妻, 儿子赵明朗是他们结婚一年后诞生的爱情结晶，十几年下来，一家三口家庭美满, 他和妻子恩爱如初，两个世家齐心协力，公司事业也顺风顺水，按理说就算赵明朗不听话不成器一点，也算不上什么值得挑剔的缺点。
　　更别说赵明朗从小性格乖巧听话，虽然说近两年叛逆期，总是爱对别人说一些不爱听的话，但总体上来说还是比较本分的，学习生活上根本用不着他们操心。
　　可偏偏就是最近一个多月，他却发觉儿子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最开始有一次，是他临时要出差，提前回家收拾行李，进门时正要遇上赵明朗，当时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准备出去玩。因为经常乱说话的缘故，儿子已经很久没有可以约着一起出去玩的伙伴了，赵成华有些好奇，便问了一声，谁知道平时乖巧懂事的儿子却十分恶劣的开口顶撞了他。
　　赵明朗当时说的话不提也罢，总之是让赵成华十分震惊，不过那会儿他急着出门，也没来得及深究，只好憋着一肚子气先离开，等到去赶飞机的路上，才打电话给妻子告状，说儿子叛逆得有点过分了。
　　他妻子是个女强人，对孩子的教育十分严格，听了他的话立刻就去问儿子，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可谁知道对方却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了，被问到下午出去干什么了的时候，他一脸茫然，只说自己不小心睡着了。
　　他平时哪有那么多觉好睡？
　　赵成华第一反应是赵明朗在撒谎，可他和妻子都对心理学有些研究，儿子说话的时候表情完全不像是在说谎。
　　难道是他出现幻觉了？
　　赵成华和妻子那段时间都挺忙，也就没有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谁知后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妻子带着儿子一起出差的时候，他刚好也在那个地方出差，提前结束工作，准备去接他们一起回家，刚到酒店就见儿子居然在搭讪两个明显比他大好几岁的女孩子，后来还抱着她们进了酒店楼下的酒吧！
　　他难道忘记了，他小时候曾经酒精过敏，差点死掉吗？！
　　要是让妻子知道他趁自己忙工作，偷偷去酒吧，再出个什么事情，该有多伤心？
　　赵成华出离愤怒，当即跟了进去，打算把儿子拎出来好好教育一顿。哪儿知道刚跟几步就跟丢了，赵明朗抱着两个成熟女郎，熟练地在舞池中穿梭，看起来竟然比他这个成年人都要轻车熟路。
　　反倒是赵成华自己，头一次没人带路进入酒吧，差点没在里面迷路。
　　好在赵明朗很快又出现在他视野当中，而且似乎已经变回了他之前熟悉的那个儿子，满脸通红捂着脸逃出了酒吧。
　　怕妻子担心，这件事情他就没有跟妻子提起，只不过暗地里却留了个心眼，发现赵明朗不正常的时间越来越多，很多时候都是睡一觉，整个人就变了模样，不仅不把他放在眼里，还学着那些纨绔子弟的模样，到处拈花惹草，混迹酒吧夜场。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出去玩一段时间，他就会自己主动回来睡觉，等睡醒，又变回了原来那个乖巧懂事的赵明朗。
　　赵成华一开始以为他是精神出现了问题，但小心试探了几次，却发现他的情况跟心理学上定义的精神分裂的状态有很大的区别。
　　不是精神分裂，那会是什么呢？
　　那天他受朋友所托，帮对方去看一个楼盘的房子，正好遇上郝爸爸帮他介绍。郝爸爸是个热心肠的人，看他愁眉苦脸，便问了两句，得知他儿子的情况后，便提议可以找自己女儿郝芷看一看。
　　“我女儿自学的算命，已经帮好多人解决过问题了呢！”郝爸爸骄傲道，“你儿子这个情况看着有点古怪，说不定就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呢？”
　　“……”
　　房屋中介的女儿，自学算命。
　　可想而知，赵成华一开始并不相信，还觉得这是郝爸爸卖房的套路，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岔开了话题。
　　但儿子的事情始终萦绕在他心头，几乎成了他的一块心病，直到一次出差，他住在老同学费兴思开的度假酒店，两个中年男人聊起家长里短，听说他儿子的异常，费兴思当即表示事情虽小，但也不要掉以轻心，说不定就是有鬼怪作祟，并给他推荐了当初让他的酒店转危为安的郝芷郝大师。
　　“那个幽灵游艇事件，我不是跟你说过？多亏郝大师，那女孩的事情才能真相大白！她放在小屋寄售的那些符咒，也卖得特别好，所有买过的人反馈都说特别灵！你还是去问问大师，如果不是，就当是求个心安嘛！”
　　赵成华这才将信将疑的联系上了郝爸爸。
　　“……”
　　听完全部，众人才明白赵成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明朗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眼里写满了说好的相亲相爱一家人呢？你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一声，直接找人来抓我？！
　　赵成华被他看得一阵心虚，根本不敢对上他那仿佛受到背叛的眼神。
　　不过他转念一想，赵明朗出现在这里，不也是因为察觉到了自己的状态不对劲吗？大家都是来求大师解决问题的，还分什么高低贵贱？
　　这么一想，他腰板顿时挺直多了，底气也足了起来，略过儿子充满控诉的目光，问郝芷：“大师，我儿子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对身体有没有危害的？最重要的是，会对我老婆有什么影响吗？”
　　众人：“……”
　　搞半天你最关心的还是老婆哦！
　　这个儿子是你们充话费送的吧？！
　　吐槽归吐槽，郝芷还是跟他说明了赵明朗腹中儿鬼的情况。
　　“那之前得罪人的那些话，都是他肚子里的儿鬼说的了？”赵成华迅速抓住重点，一脸欣慰，仿佛在感慨果然他老婆的教育那么好，教出来的儿子怎么可能那么不懂礼貌呢？
　　赵明朗无语极了，毕竟事关自己的性命，他赶紧追问道：“儿鬼到底是什么东西？鬼怎么还能在大白天跟人说话的？”
　　时栗等人也都好奇地望过来。
　　“寻常的鬼确实不能。”
　　事实上大多数鬼魂阴气很弱，就算是在阴气最重的时候，也无法在正常人面前显形，更别说对话。像之前那些被郝芷收服的厉鬼，都是死时怨气深重，或者杀过人，身上因果凝结，才能够显现于人前。
　　“但儿鬼是被人专门炼化过的，跟普通的鬼魂不同，它并不受一般的规则限制。”郝芷解释道，“这种炼化通常都是用未足月便夭折的婴儿魂魄炼制，用以达成某些目的，怨气比一般的鬼魂深得多，有些儿鬼就算是大白天出来害人，也不奇怪的。”
　　听她这么说，赵成华父子浑身一震，脸色一下就白了。
　　“这……这么恐怖？”
　　未足月的婴儿魂魄，光是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想到赵明朗出现这种情况的时间，赵成华眉头紧皱，终于关心了一下自家儿子的死活：“那这只儿鬼在我儿子身上待了这么长时间，还有办法能够祛除吗？是不是很麻烦啊？”
　　只见郝芷脸色沉凝，说：“确实有些麻烦。”
　　她这句话一出，赵成华父子顿时脸色惨白，赵成华听说过郝芷之前的事迹，忙道：“是钱不够吗？大师放心，只要能救下我儿子，不管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郝芷表情仍旧不太好看，闻言摇了摇头。
　　难、难道真的没救了？
　　赵成华万念俱灰，都想抱着儿子哭了，谁知道郝芷接下来一句却是：“会员卡打折力度定高了，这八折打下来，我得少挣多少钱？”
　　众人：“………………”


第50章 你一个算命的，为什么说……
　　儿鬼情况特殊, 在寄生到苦主的身体中之前，必然是要使用者用鲜血供养一段时间，等到建立起联系之后, 再放到苦主的身体里。
　　按理说照正常的步骤，想要驱除儿鬼，不仅要沐浴斋戒，还得找到儿鬼的制作者和使用者，解除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后, 再消除儿鬼, 否则儿鬼发狂反噬, 一般的道士都抵挡不住。
　　可郝芷又不是一般道士。
　　当即决定跟着赵成华父子去一趟他们家里。
　　郝芷拍拍衣角不存在的灰尘就准备走，赵成华看着她两手空空, 放学回来的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的样子，却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师, 做法事用的桃木剑铜钱之类……是要我们自己准备吗？”
　　时栗想说他们用不上这个, 郝芷一个拳头就能把鬼揍趴下, 但还没开口, 就被郝芷接下来的动作打断了。
　　郝芷起身, 到收银台后面翻了翻，找出一样东西，往赵成华手心里一拍, 说：“办卡礼，送你防身, 走吧。”
　　赵成华心情激动，以为是什么厉害的法器，一低头, 只见自己手心里躺着的是条十字架项链，链条很细，还是女士款。
　　赵成华：“……”
　　谁知道王俊杰看见他竟然有礼物拿，很不服气地问郝芷，为什么他也办了卡，就没有办卡礼送？
　　郝芷很嫌弃地看他一眼，“首位vip才送！”
　　会员打折就已经够亏的了，她这么个小茶馆，难道还要给每个办卡客户都送礼物吗？这一条项链，去小商品市场批发都得一块钱呢！
　　虽然送给赵成华的这条是打扫的时候，从角落里翻出来的。
　　刚刚才建立起来的信心荡然无踪，赵成华不由得怀疑，郝芷这群人到底是个什么成分？
　　怎么越看越不靠谱呢？
　　可他儿子进门到现在，那个爱揭人短处的声音却一直没有出现，这种情况确实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被那声音搅黄过好几桩生意的赵成华不得不相信，郝芷确实有压制对方的法子。
　　况且钱都交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
　　去赵家的路上才知道，赵成华和甄家的甄正怀算是高中校友，两人之间有过合作，之前还听甄正怀提起过想收养个女孩子。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明明家里已经有一个女儿了，要领养也该领养个男孩子，不然让他女儿怎么想？”赵成华感慨道，“不过说起来也巧，他要收养的那个女孩儿也叫郝芷，居然跟大师一个名字。”
　　王俊杰、赵成华和时栗三个顿时都望向郝芷。
　　他们都听说过，郝芷是甄家养女，可是王俊杰和时栗跟郝芷认识这么久了，压根没见她跟甄家有过什么交集，心里都奇怪得很。
　　郝爸爸回家陪老婆吃饭去了，没有跟来，面对他们三个疑问的眼神，郝芷淡定得很，否认道：“不认识什么甄正怀，重名了吧。我长这么大，只有一对父母。”
　　她可没有乱说。
　　上辈子她是孤儿，爸妈长什么样都没见过，跟着老道士吃百家饭长大的，这辈子穿进书里，才多了郝家夫妇这对父母。
　　至于甄家那对瞎了眼的夫妻？原身的父母，跟她有什么关系？
　　郝芷说得理直气壮，其实并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她和甄正怀不熟，但在场所有人竟然都觉得很合理。
　　像郝芷这样有本事的大师，到任何人家里，谁都恨不得把她供起来，怎么可能胆大包天到把她当成养女看待？
　　甄家就算想收养，人家也不可能同意好么！
　　赵成华连连称是，表示自己老糊涂了，居然傻到问出这种不切实际的问题。王俊杰等三个年轻人却迷惑了。
　　郝芷不认识甄正怀，那甄静为什么非得说她是甄家养女？
　　耍人玩儿呢？
　　其实仔细想想，甄静告诉他们关于郝芷的信息里，有好多都是前后矛盾的，只不过他们下意识相信朋友，所以才没有察觉出来。最明显的不过是她说郝芷见钱眼开，想要取代她的地位，后面又说郝芷没进他们家，自己找了别的路子转学。
　　赵明朗认识郝芷才半天时间，都已经觉察出了不对劲，只是说话间自家住的小区到了，他也只能暂时把疑问压在心底，跟着众人下了车。
　　跟其他世家喜欢一大家子一起住在别墅或者庄园里不同，赵成华和妻子都不爱跟家人住在一起，结婚后就搬出了老宅，在市中心买了一套顶层公寓，加上顶楼的露天泳池，上下一共三层，1500多平的面积，就他们一家三口住着，偶尔有阿姨过来帮忙打扫和做饭。
　　不过一行人进门的时候，却遇上了个外人。
　　也是个才十七八岁的学生，看起来比赵明朗大一点点，不过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差很多了，畏畏缩缩的，撞上他们一行人，郝芷等人还没怎么着，他倒是先吓了一跳，惊慌的看了眼众人，最后只对赵成华点了点头，小声地喊了声“舅舅”。
　　是赵明朗的表哥。
　　赵成华答应一声，解释道：“这是我妹妹的儿子，叫赵斌，在附近的高中读书。最近不是高考么，我妹怕他从家里到学校来回路上花费的时间太多，耽误学习，就在我家借住一段时间。他性子比较内向，不是不尊重你们。”
　　说完又让赵斌叫人：“这几位都是你表弟的同学，你叫学弟好了。中间这位是郝芷，郝大师，我特地请来给家里看风水的。”
　　“学弟们好。郝……郝大师好。”赵斌视线落在郝芷身上，被她的容貌惊艳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飞快的低下了头。
　　不过就这么一眼，却让郝芷忍不住皱起眉。
　　三白眼、吊梢眉，耳薄如纸，外反无根，虽然看上去胆小怯懦，内向怕生，实际上却是个心思深沉之辈，非常不好相处。
　　郝芷本能的觉得这人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但没等她细看，赵斌已经低着头告辞离开了。
　　时栗注意到她的视线，凑上来问了句：“怎么了？”
　　郝芷挑眉，“给你的书看完有几天了，刚才那个人的面相，看出什么来了？”
　　时栗脸色当时就是一垮。
　　他拜郝芷为师，明明是想学打架的，莫名其妙学了各种超度鬼魂的法事就算了，郝芷还不知道从哪里给他弄来一堆书让他背，简直比上学还痛苦。可郝芷说的话，他也不敢不照做，努力回忆了一番赵斌的面相，不确定的说道：“我看他表现挺胆小怕事的，但从面相上来看，却又感觉是个绝情狠辣，外向精明的人，好像还是非麻烦不断，容易影响亲人的运势。”
　　说完也不等郝芷说话，他自己便唉声叹气的垂下了脑袋：“赵先生都说他性格胆小内向了，肯定是我学艺不精，看错了。我回去再多背两遍书吧。”
　　郝芷：“……”
　　赵成华听了他的话倒是哈哈大笑起来，安慰道：“不用灰心，有郝大师这样的名师在，你早晚也能成为独当一面的算命大师的！”
　　郝芷沉默一阵，觉得赵成华家里出事，还真不是没有缘由的。
　　进了屋，赵成华还特意嘱咐众人：“我请大师回来收鬼的事情可千万别告诉我老婆，她最近在跟一个很重要的项目，我怕她分心……千万拜托了。”
　　众人：“……”
　　所有人都看了赵明朗一眼，心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赵明朗还真是赵先生跟他妻子之间绝美爱情的绊脚石。
　　赵明朗：“……”
　　好了别说了，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爸妈爱情的结晶，而是结石了。
　　赵成华刚才跟赵斌说请郝芷回来是看风水，也是怕他那边说漏嘴，结果没想到一进门，郝芷还真的像模像样的看起了风水。
　　四处打量一圈，郝芷眉头微皱，说：“你家确实得叫人过来重新规整一下。”
　　“怎么了？我家风水真有问题？”
　　赵成华有些惊讶，不过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心想他一家三口都在这个房子里住了这么久了，除了近两年赵明朗莫名其妙变得毒舌起来之外，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情，有风水问题也应该只是小事，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谁知道郝芷下一句却直接让他心头一跳：“当然。这房子里处处是杀局，要不是你们一家气运不错，你和你妻子平时出差又多，很少在家里住，估计也早出事了。”
　　赵成华当即脸色大变。
　　“你看头顶天花板的花纹，有几道纹路特别深沉，连起来像不像古时候的断头台？而刀刃部分直指那边的几个房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里应该是你们一家三口的卧室。还有……”郝芷随意指了几个比较致命的地方，顿了顿，“你这房子是谁给你布置的？”
　　赵成华脸色惶然，听到郝芷这么问，表情更加呆滞起来：“是……我妹夫。他是设计师出身，我们夫妻俩都挺喜欢他的风格的，当初买了房子他还主动帮忙设计。可他出身贫寒，当初还是我借钱给他做生意，我父母才同意他和我妹妹在一起的，两家感情一直很好，怎么会……”
　　面对他的问题，郝芷只是反问：“熟人作案的几率高了去了，强.奸.猥.亵，矛盾杀人之类案件中犯罪者是熟人的概率更是高达70%以上！谁告诉你看起来跟你关系好的人就不会害你？”
　　赵成华：“……”
　　呜呜，你一个算命的，为什么说话这么讲道理？
　　他都没有机会反驳！


第51章 这还能算是个人？！……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其实赵成华也明白过来，妹夫主动给他们定制的家居装修是别有用心，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那么信任, 还曾经帮助过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罢了。
　　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一家三口的性命都差点交代出去，他就算再不相信，也只能接受事实。
　　被儿子扶到沙发上坐下，他现在看到家中的装饰, 只觉得胆战心惊。
　　三层楼侧面挑高的会客室, 正中央直通楼顶的分割设计并不是为了美观, 而是为了形成“天斩煞”，太阳光照射下来的时候, 分割用的墙壁就像一柄巨大的剑，生生将整个家劈成两半。目的就是为了阻断他们家的财运，害他们家内部争吵不断, 遇上血光之灾。
　　回想起来, 自从搬到这里之后, 他妻子的脾气确实就变得暴躁了不少。
　　只是当时正值公司转型, 过程出乎意料的艰难, 妻子每天早出晚归，他天真的以为只是因为公司的事情太多，妻子忙不过来, 才会变得那么不耐烦，还主动找老妈学习了各种煲汤的技巧, 被媳妇骂了也不敢吭声，安慰自己过了那段时间就好。
　　谁知道这一忍就是十几年，妻子的脾气半点没有改善不说, 他自己反而成了圈内有名的妻管严，被朋友们取笑了好久。
　　再看会客室中央，那株特地移植过来的巨大发财树，去掉顶端的造型也不是为了美观，而是传说中的“断头煞”，也是为了克制他们家运势的。
　　甚至他们家对面楼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安装上去的水塔，形如药罐，也是为了咒他们家人病痛不断。
　　……
　　赵成华越看越沉默，一颗心彻底凉透了，抓着赵明朗的手说不出话来。
　　郝芷很不解风情的安慰了一句：“没事，你办了茶馆的会员卡，风水转运也是八折。”
　　众人：“……”
　　悲伤的气氛一下子就进行不下去了。
　　赵成华有些难以接受自己被妹夫坑的事实，情绪低落得很，只好让赵明朗自己带郝芷等人去他的房间查看。
　　一如郝芷所料，赵明朗的卧室就在天花板那个断头台刀刃劈下的位置。
　　自从他肚子里多了个儿鬼之后，就再也没有朋友愿意到他家里来玩了，邀请女生到自己房间更是生平头一次，开门的时候赵明朗忍不住红了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房间有点乱，别见怪啊。”
　　时栗大方摆手：“没事儿，谁房间里还跟样板房一样干净啊？”
　　然而门打开，他往里一看，恨不得打说出这句话的自己一巴掌。
　　赵明朗的房间跟一般男生的房间完全不一样，不但大得离谱，窗明几净，地板光可鉴人，甚至连随手搭在椅子上的衣服都没有，整个房间干净整洁到令人发指，丝毫不见他自己所说的脏乱。
　　这特么比样板房还干净！
　　时栗充满怨念地看了赵明朗一眼，不过念在他是这单的老板的份上，到底还是忍住了揍他一顿的欲望。
　　他憋屈的进屋走了一圈，觉得有些奇怪，问郝芷：“师父，我好像没感觉到有什么阴气啊？”
　　不光没有阴气，这个时间太阳还没落山，整个房间暖洋洋的，一点都没有被邪祟寄居过的样子。
　　他还以为自己修为浅薄感觉错了，谁知道郝芷也点点头：“确实没有。”
　　赵明朗懵了下，“啊？可是我每次睡觉睡醒都是在这里，不应该啊？”
　　确实不应该。
　　儿鬼时时刻刻都需要吸食能量，而提供这个能量的除了赵明朗之外，就只有之前供养它的人。它一直待在赵明朗身上，就算平时不出来作怪，这个房间也不该一点阴气都没有。
　　时栗嘀咕道：“总不能它作乱完了，还大老远跑出去找供养他的使用者吧？”
　　“也不是没有可能。”郝芷忽然问赵明朗：“刚才我们遇到的那个人，他的房间在哪？”
　　“你说我表哥？”赵明朗愣了下，“他就住在楼下啊，怎么了？”
　　“带我们过去。”
　　瞧着郝芷的表情，赵明朗意识到事情不同寻常，虽然还不知道郝芷问他表哥干什么，但还是立刻引路带他们过去。
　　一行人前往赵斌的卧室查看的时候，赵成华还是没缓过劲儿来，时栗没忍住好奇，问：“你姑父到底是个什么人啊？怎么你爸帮了他，还是他的大舅子，他都能狠得下心恩将仇报？”
　　瞧着一瞬间仿佛老了好几岁的父亲，赵明朗叹了口气，也不避讳，跟他们说起自己家的事情。
　　“我姑父不是本地人，当年读书都是靠亲戚接济读完的义务教育，后来就自己勤工俭学，加上学校的贫困生补助和奖学金，供自己读了个装修设计。他其实一开始认识的是我爸，因为我爸和他工作的公司有合作，刚好跟他对接项目，一来二去的就认识成为了朋友。有一次我爸喝醉酒，他送我爸回家，遇到了我姑妈，两个人一见钟情，谈了几个月恋爱，就想结婚。”
　　后来的事情也好猜，一个是豪门大小姐，一个是贫困出身的穷设计师，老爷子能同意他们在一起就怪了。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
　　只是赵明朗的姑父秦涛也是个狠人，找赵成华借了启动资金，辞了工作自己开了家公司，慢慢的也做出了点样子。等到公司慢慢步入了正轨，他再次上门求娶，这次以整个公司为聘礼，提出入赘，加上老爷子看自家女儿确实喜欢他得紧，便只好同意了这门婚事。
　　“我姑父和姑妈这些年还挺恩爱的，姑父事业有成，姑妈三十多岁了，但还是跟年轻时候一样，每天只要想着找谁打麻将、怎么保养自己就好，什么事情都不用管，公司所有的分红都是到她的口袋里。”赵明朗推开一楼卧室的门，将三人让了进去，“说实话，我之前一直觉得姑父是个好人，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家。”
　　他这么一说，就连时栗和王俊杰都觉得是不是哪里弄错了，赵家的设计其实是别人经手的？或者装修图纸被对家的人替换过了？
　　可想想又不太可能，这十几年赵明朗的姑父不可能一次都没来过赵家，如果真是别人动的手脚，他应该一下就能看出来了。
　　三个男孩子百思不得其解，郝芷却忽然笑出了声。
　　三人都看了过来，一脸莫名其妙：“这故事很好笑么？”
　　“你们是真傻还是假傻？”郝芷提点了一句，“老爷子总共就剩下一儿一女，他作为姑爷，也是有继承权的。”
　　王俊杰和赵明朗都是世家出身，瞬间就明白过来，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赵家家风严谨，祖辈父辈夫妻间都十分恩爱，赵老爷子一生就一个妻子，孕育了一儿两女，其中大女儿嫁去季家，已经死了，家产肯定是赵成华兄妹二人分。而无论赵老爷子是偏心还是公平，只要把赵成华一家除去，家产就完全属于小女儿一家，再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听刚才赵明朗说的，秦涛开的公司，虽然分红都在他姑妈手中，但姑妈是个不管事的，在公司里根本没有实权。
　　就算有实权，秦涛只需要如法炮制，再弄个风水局，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赵氏的家产就完全落入了秦涛一个人的手中。
　　届时再让赵斌改姓，赵家家产就彻底改名换姓了。
　　时栗一开始还没听懂，听了王俊杰和赵明朗的解释就懂了，不敢置信道：“这特么不是吃绝户么？而且人家还不是绝户，是他自己手动造出来的！谋财害命呀！不对……他对风水这么熟悉，小赵身上的儿鬼，不会也是他的手笔吧？”
　　郝芷倒是十分淡定，算命这些年，她什么样的人渣没见过？
　　她对这件事情的关注点更多的是在秦涛的手段上，环顾一番赵斌屋内的摆设，闻言点了点头：“有可能。”
　　赵家这套房子都住了十几年了，赵成华夫妻俩的事业虽然有些坎坷，却远远不到财运受损的地步，更别说赵成华对妻子的容忍程度超乎想象，这么多年竟然连架都没有超过几次。
　　眼看着赵明朗马上要成年，成年后就能领用老爷子给他买的商业保险，遗产又要被多分走一些，秦涛估计是心急了，才养了个儿鬼来吓人。
　　郝芷视线落在某个角落，忽然顿住了，快步走过去，在桌子底下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一个漆黑的坛子，看着像是玉石做的，但摸上去却冰凉刺骨，拿出来的瞬间，似乎连屋内的温度都降低了一些。
　　一看到这个坛子，时栗就感觉一股凉意凭空升起，手臂上忍不住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东西？”
　　郝芷没说话，随手拿了桌上的一支笔，屏住呼吸，拨开坛子底部薄薄的粉末，从中间挑出一个手环来。
　　众人立刻凑上去看，发现这个手环的尺寸很小，上面挂着个写了人名的牌子。
　　“赵……这不是我姑妈的名字？”赵明朗脸色一变，看着坛底的粉末，忽然想起一件事：“两年前二胎开放，我姑妈又怀了一个，孕检的时候都好好的，结果刚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这该不会……”
　　意识到他说的这个可能，王俊杰和时栗脸色巨变，都是一阵反胃。
　　“连亲生孩子都害，这还能算是个人？！”


第52章 救……就……就这？……
　　郝芷找到的坛子, 正是赵明朗两年前无故夭折的表弟的骨灰坛。
　　赵斌出了赵家之后，脸上的怯懦一扫而空，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眼赵家的大门, 边往外走边给父亲打了电话：“赵成华找了人来看风水，你赶紧找大仙问问，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可以让他们早点死。”
　　说话的语气淡漠又平常，好像他谈论的并不是三条活生生的人命，而是中午吃什么一样。
　　“什么？他不是不信这种东西吗？怎么会突然找人来看风水？”秦涛听了赵斌的话, 脸色一变, “是不是你平时作法的时候不小心, 被他们发现了？”
　　赵斌脸色一黑，“我怎么知道？总之你快点去联系那个大仙, 我看赵明朗最近被弟弟附身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应该马上就要被他取代。都到这个时候了，可千万不能出了岔子！”
　　“好好, 我知道了！”秦涛被儿子这么对待, 却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反倒好声好气的劝着对方, “我这就去找大仙, 你小心一点，别被他们发现了。咱家的希望可都在你和你弟弟身上了……”
　　跟赵明朗他们想的差不多，他腹中的儿鬼确实就是秦涛那刚出生就夭折了的儿子。
　　不过供养这只儿鬼的人并非秦涛, 而是他的大儿子赵斌。
　　赵斌住进赵家，也不是像他母亲说的那样, 单纯为了上下学方便，而是为了把被炼制成儿鬼的弟弟带进他们家，方便随时供养儿鬼, 并观察赵明朗的变化，以保证代替过程万无一失。
　　等到儿鬼完全替代赵明朗的那一天，就算赵成华夫妇死不了，赵家的家产也早晚会全部落在他们秦家人的手上。
　　到时候秦涛不仅拥有了赵家的家产，两个儿子都满了十八岁，各自能够领用高达千万的商业保险，还能大赚一笔。等到他老婆死后，他自己建立的公司分红也会回到他自己手中，届时他再将乡下老家的亲戚们接上来，接管赵家的公司，他们就能成为新的世家——秦家！
　　打的一手好算盘。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郝芷。
　　秦涛联系大仙的同时，郝芷这边也采取了行动。
　　按照赵成华之前所说的，只有等赵明朗睡着之后，儿鬼才会出来作怪，郝芷便让赵明朗先睡一会儿，把儿鬼引出来再说。
　　顶层的复式公寓，距离地面的车水马龙远得很，入夜之后静悄悄的，一点车声都听不到，但赵明朗白天受到的冲击太大，躺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忍不住转头看看其他人都在做什么。
　　为了让他好睡觉，屋里所有灯都关了，只有落地窗底下一小块地方被外头的灯光照亮，能看见郝芷坐在地毯上，抱着几包薯片，咔嚓咔嚓吃得正香。
　　该说不说，郝芷长得比他往常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
　　精致的五官、苍白的面容，看起来弱柳扶风，但偏偏性格古怪，活跃起来的时候，总能让人忽略她那明显柔弱的身材，被她搞怪的话语弄得又好气又好笑，在相信她和怀疑她之间反复横跳。
　　此时安静下来，郝芷给人的感觉就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着万家灯火，神色晦暗不明，加上那一身神秘的气质，在月光下仿佛一个随时都可能随风而去的仙人，在俯瞰这个混浊的人世间。
　　赵明朗看得心脏怦怦直跳，脸颊发热，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慌乱。
　　就在这个时候，月光下绝美的仙子缓缓回头，朝他看了过来，见他盯着自己看，愣了一下，随即翩然起身——
　　走过来给了他一拳。
　　昏昏欲睡的时栗瞬间惊醒：“什么声音！”
　　王俊杰也猛地惊了一下，忙问：“怎么回事？儿鬼出来了？”
　　“什么？哪里？”赵成华大惊，死死攥住了郝芷给他的那条十字架项链，企图道德绑架耶稣上帝玛利亚，保护根本不信他们的自己。
　　“没有。”郝芷摇头，嫌弃的在赵明朗的衣服上擦了擦手，重新拿起一片薯片放进嘴里，含糊道：“我看他一直睡不着，帮他一下。”
　　众人：“……”
　　打晕就打晕，说什么帮他睡着？他们都看见了！
　　话虽这么说，却没有一个人敢反驳郝芷的。因为赵明朗刚刚昏迷，屋内忽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了一股冷风。
　　撞鬼经验丰富的时栗和王俊杰顿时知道这是儿鬼要出来了，连忙闭上嘴巴，双双往后退到了墙角处，互相抓紧对方的胳膊，凝神屏息，瞪大了眼睛看着床上。
　　赵成华在房间空旷处站了一会儿，回头发现自己孤立无援，也小心翼翼的挪到了墙角，挤在两个年轻后辈中间，发福的身体微微颤抖。
　　灯没开，他们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黑影，黑暗中唯一清晰的只有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声。
　　等到眼睛适应黑暗之后，他们发现床上的赵明朗忽然动了一下。
　　赵明朗毫无预兆的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片刻，一下子挺起上半身，坐了起来。他起身的姿势僵硬无比，一看就不是活人能够做出来的，倒像是影视作品里面，那些陈年僵尸闻到人气，忽然诈尸的模样。
　　借着窗外照进来的灯光，众人看清楚他的面孔，赵明朗眉眼凌厉，原本乖萌圆润的面庞竟然无端端多了几分阴森和狡诈。
　　郝芷停下了吃零食的动作，王俊杰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小声提醒身旁二人：“附身了。”
　　赵成华脸色一凝，紧张地瞪大了眼睛，时栗却好奇得很，侧头转向王俊杰，小声问：“我被附身的时候，也这样吗？”
　　王俊杰沉默片刻，“……没这么凶。”
　　事实上时栗被凶宅里的鬼附身的时候，等他反应过来，时栗已经被郝芷摁在地上暴打了，就算之前再凶恶，有了后来挨打的场面，任何恐怖都会荡然无存。
　　时栗却并没有体会到他话中的深意，十分满意的点点头，感慨道：“果然像我这样的人，温柔都是刻进骨子里的。”
　　王俊杰：“……”
　　赵成华：“……”
　　要点脸。
　　三人小声议论，赵成华紧张的心情不由得放松些许，可谁知抬头往儿子那边一瞧，顿时脸色大变！
　　只见“赵明朗”环顾一圈，不知道什么时候盯住了这边，就在他看过去的同时，“赵明朗”低吼一声，猛地扑上前来！
　　赵成华活了近四十年，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场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鬼啊！”
　　他六神无主的挥舞起手中的十字架项链，同时拔腿就跑，中年发福的身躯一瞬间爆发出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敏捷和迅速，朝郝芷飞奔而去。
　　同时口中还不忘大喊：“大师救命！救救救救……”
　　话音未落，便感觉一阵凉风擦着自己的耳朵飞了过去，赵成华下意识跟着转了半圈，正好回头，瞧见已经奔到门边的“赵明朗”刚刚摸到门把手，下一秒就被郝芷一脚踹在背心，整个人“砰”的撞在了房间大门上。
　　这声音赵成华听着都觉得牙酸，“赵明朗”却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痛苦一样，大叫一声，迅速转头攻向郝芷！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碰到郝芷，郝芷的拳头已经贴上了他的脸颊，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碰撞声响，“赵明朗”被打得整个脑袋往一旁歪去，脸上的肉都横移了一瞬。
　　紧接着，不等“赵明朗”再次反应，郝芷紧追上前还想再踹，路过刚才三人藏身的角落时，一旁的王俊杰忽然递过来一根长条状物体，说：“用这个打！”
　　郝芷看都不看就接了过来，赵成华仔细一瞧，才发现那是一柄长剑，前些年他去武当山旅游，顺路买回来的。
　　那可是真剑！虽然没开过锋，但也能弄死人的！
　　赵成华大惊，紧接着就见郝芷抓着剑鞘高举过头，然后……狠狠地戳在了“赵明朗”的脸颊上。
　　“赵明朗”本就是个娃娃脸，脸颊肉多且嫩，被剑这么一戳，顿时凹出个深坑来，看着倒是比之前和善多了。
　　赵成华：“……”
　　“赵明朗”还想挣扎，郝芷却眼疾手快，直接伸手往他面门出一捞，竟然直接从他身体中捞出一个黝黑的影子来，影子从赵明朗的身体中剥离之后，很快便凝实起来，周身浓郁的怨气凝聚，最后形成了一个小团。
　　时栗趁机去打开了屋里的灯。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影子竟然是个黑漆漆的婴儿形象。这婴儿全身漆黑，眼睛却是完全的白色，没有一丝黑瞳仁，稚嫩的面孔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动作间，那符咒还好像有生命一般，缓缓流动，看起来诡异至极。
　　鬼婴正面对着赵成华，看到这么恐怖的东西，赵成华人都木了，再次失声尖叫：“啊啊啊啊好恐怖啊！大师救救救救……”
　　话音未落，只见郝芷一个伸手，把鬼婴倒转过来，抬手往他屁股上就是一巴掌。
　　倒挂的鬼婴一瞬不瞬地盯着郝芷看了片刻，随后嘴巴一瘪，“哇”的大哭出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赵成华的呼救还没喊完，战斗就已经结束了，瞧着面前的场面，呆滞片刻：“救救……救……就……就这？”


第53章 成交。
　　一场战斗开始得突然, 结束得更突然。
　　鬼婴脱离身体的一瞬间，赵明朗就因为身体上的剧痛惊醒过来。被儿鬼上身的他没有了刚才的记忆，睁开眼睛的瞬间, 瞧见的就是鬼婴恐怖的外形，以及郝芷一巴掌就把鬼婴揍哭的英勇瞬间。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脏忽然飞快地跳动起来，一边觉得郝芷这样好凶好暴力，一边又无法克制的觉得这样的郝芷真是帅毙了！跟她柔弱苍白的外表完全不一样！
　　他动了动嘴唇, 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形容郝芷, 只能眼睛发亮的盯着对方, 良久才感叹出一句：“……哇！”
　　鬼婴哭闹不止，哭声又尖利又难听, 在场男士都是没有哄孩子经验的，就算是赵成华，老婆生了儿子之后也是围着老婆乱转, 儿子直接丢给保姆带, 根本没有体验过带孩子的痛苦。
　　郝芷就更别说了, 让她跟小孩子相处, 还不如给她几个厉鬼杀一杀。
　　鬼婴一哭, 原本恐怖的场景一下子变得烦人起来。
　　郝芷毕竟是这些人里本事最大的一个，随手把鬼影举起来，用符咒一捆, 就丢给了旁边无所事事的时栗和王俊杰：“让他别哭了。”
　　同样没有带娃经验的两个小伙子：“……”
　　跟往常捉鬼不同，这回符咒化为绳索捆了鬼婴之后, 竟然没有及时缩小，而是保持了鬼婴原本的大小。时栗和王俊杰见过好多厉鬼了，此时见到这个只会哭的小屁孩儿, 破天荒的没有以前那么害怕，凑近了观察。
　　等瞧清了鬼婴的模样，王俊杰眉头一皱：“好丑。”
　　“……”鬼婴的哭声一顿。
　　人死后，鬼魂的形象永远停留在死的一瞬间，除了使用障眼法让伤口暂时消失，或者用怨气攻击之外，年龄是无法改变的。鬼婴死的时候才刚出生，整个皮肤皱皱巴巴的，还发红发暗，跟个外星人似的，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鬼婴盯着王俊杰看了半晌，似乎很嫌弃他这么说自己，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又被旁边那个一直在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人类吸引了过去。
　　时栗抓抓鬼婴的手，又捏捏他的脚，最后两手各捏住他的一只脚丫，往两边分开，仔细观察了半天，沉思一会儿，问：“他这么小，就算从出生开始算，也才两岁吧？是怎么出去泡妞的？”
　　赵成华终于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来，此时见他们这么肆意玩弄鬼婴，心中的恐惧终于消散了不少，闻言赞同的点点头：“对呀！他去酒吧那天，泡的两个女孩子比他年纪都大了！”
　　鬼婴：“……”
　　王俊杰：“……”
　　赵明朗的脸色腾地一红，郝芷看他一眼，解释道：“这只儿鬼还没成长完全，替代他的意识掌管身体，也没办法完全掌控身体的行为，只是刺激他潜意识当中一些负面的东西，然后按照平时接收到的信息依葫芦画瓢。简单来说，就是模仿而已。”
　　但模仿的前提是，赵明朗平时接收的信息里就有这样的行为。
　　众人看赵明朗的眼神顿时就有点不对劲了。
　　那表情就像是在说：看不出来啊，你平时看着那么乖巧听话，居然还去过这种地方？
　　赵明朗脸色爆红，头顶已经快冒烟了，慌忙否认道：“没有！我从来没有去过酒吧，上次是第一次去！我……我肚子里有只毒舌鬼，怎么可能有人愿意约我出去玩……”
　　他越说越小声，到最后甚至有些难过。
　　从小到大都是乖宝宝，赵明朗的认知里，只有别人约他出去，他才会出去玩，其他时间都是自己待在家里，看电视、刷视频或者看电影，免得给保姆阿姨和爸妈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自从被儿鬼寄居后，就再也没有朋友愿意跟他一起出去玩了。
　　王俊杰闻言有些沉默，他一直觉得班上的气氛很好，所有同学都友善和睦，只有遇到郝芷的时候，因为阶级差带来的不适感，他们才会显得那么尖酸刻薄。可赵明朗是跟他们一起长大的朋友，身份地位也摆在那里，却依旧受到了排挤和欺负。
　　而这一切，在今天之前，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
　　时栗不是国际班的人，对于这些事情没有那么了解，抬手拍了拍赵明朗的肩膀，笑着道：“没事儿，今天咱们就算认识了，以后我就是你朋友。等有空了，我带你出去玩。”
　　赵明朗眼神微亮，飞快地看了郝芷一眼，耳根微红，用力点头：“好！”
　　郝芷倒是没什么表示。赵明朗的身份摆在那里，往后没有了这只儿鬼不分场合的挑拨和毒舌，迟早会重新拥有大批的“朋友”的。
　　她只是个算命的，操心这些做什么？
　　时栗跟赵明朗交换了联系方式，回头看看已经无语得不想哭的鬼婴，忽然想起来：“咦，这只儿鬼都已经抓住了，为什么不干脆把它收服，带回去超度？”
　　“你总算发现了？”郝芷凉凉的瞥他一眼，对徒弟过于迟钝的反应很不满意。
　　就这个反应速度，以后自己出去捉鬼，岂不是要反过来被鬼打？
　　摇了摇头，郝芷在心中把压榨徒弟劳动力的计划往后推迟了一段时间，转头去了隔壁书房，拿回来几张白纸和一把剪刀，叠在一起剪成了两个头贴着头的小人形状，然后对折，将小人立在桌面上。
　　看到这两个小人的一瞬间，众人都预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果然就见郝芷打开书包，拿出一支沾了朱砂的毛笔，凝神静气片刻，问赵家父子：“秦涛和赵斌的生辰八字，你们可知道？”
　　赵明朗看向父亲，赵成华虽然不知道郝芷有什么算计，但还是连忙回答道：“只知道出生的年月日，不知道时辰，可以吗？”
　　“可以。”
　　赵成华便翻出手机找到日历，把妹夫和外甥的生日念了出来。
　　郝芷提笔，分别将两个生辰八字写在小人身上，然后在另一面加上了两个人的名字。
　　停笔的一瞬间，纸上的朱砂字迹仿佛活了过来，恍惚间甚至有种在缓缓流动的错觉，竟然像是用鲜血写就一般，无端令人毛骨悚然起来。
　　众人只是多看了两眼，便觉得心里发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探自己一样，慌忙转开了视线。
　　郝芷最后提笔，在两个小人的眼睛位置，画了一道横杠。
　　赵成华大着胆子问了句：“大师，这、这是什么？”
　　郝芷神秘的笑笑，“等会你们就知道了。”
　　*
　　另一边，秦涛接到儿子的电话之后，立刻便联系了大仙。
　　这个大仙是他年轻时候认识的了，最初相信对方，就是因为对方算准了自己把赵成华送回家，能够遇到改变自己甚至子孙后辈命运的贵人。他按照大仙告诉自己的秘诀，与赵家小女儿相处，果然轻易便获得了对方的芳心，让她不惜与家人决裂，也要嫁给他。
　　第一次被赵老爷子拒绝的时候，赵家小女儿其实就想放弃一切跟他私奔。
　　可他就是为了赵家的家产来的，怎么可能让她脱离赵家？
　　于是秦涛扮演了一回痴情男，以老爷子年纪大了为由，劝说她留在赵家，自己去找赵成华借钱开了一家装修设计公司。
　　这番举动原本是他的无奈之举，却没想到误打误撞，戳中了赵家人重情重义的心，赵成华也从一开始的中立变得慢慢偏向于他。
　　在大仙和赵成华的帮助下，他迅速积累了一些财富，对于之前的他来说，人生确实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可相比于赵家，只是九牛一毛而已。所以公司步入正轨之后，他依然没有满足，又去求了一次大仙，大仙让他以公司为聘礼，入赘赵家。
　　说实话，他一开始是不愿意的。
　　自小接受的教育，让他无法忍受作为一个男人，却要抛弃自己对孩子冠姓的权利，以依附女人的姿态获得地位。
　　如果不成功的话，他的面子里子岂不是都丢光了？
　　大仙显然很清楚他的顾虑，却没有改变计划的意思，只是提点他说：“你是要你自己一时的富贵，还是往后子子孙孙，整个秦家的富贵？”
　　聪明如秦涛，当然明白大仙是什么意思。
　　他很快就妥协了。
　　事实证明大仙的指点完全正确，倾尽所有的浪漫，和入赘赵家的决心，彻底征服了赵家小女儿，也打动了赵老爷子，他终于成功迎娶了白富美赵小姐。
　　之后就该是整个赵家了。
　　他这些年一直扮演着十全十美的好女婿、好妹夫、好丈夫和好爸爸形象，实际上却无时无刻不在谋划着赵家的家产，大仙也一直在暗中帮助他，不仅给了他一张风水煞局的装修图，还帮他把天生体弱的小儿子制成了儿鬼，放到赵明朗身体里。
　　等到时机成熟，他不仅可以拥有一个健康的小儿子，还能名正言顺的取得赵家所有的家产！
　　只要想到秦家将在自己的手中发扬光大，秦涛就克制不住的兴奋。他跟大仙之间也没有什么秘密，电话刚一打通，便开门见山的要对方教自己立刻弄死大舅子一家的方法。
　　大仙也很爽快：“方法有是有，不过这样一来，你小儿子魂魄与身体不够契合，很可能又会夭折。你确定要这么做？”
　　秦涛皱了下眉，有些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但想到这一次之后，赵家就再也没有可以跟他争夺家产的人了，想了想还是咬牙点头。
　　“确定！”
　　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再说了那只黑不溜秋的怪物，要不是他让大儿子一直用血肉养着，早就死了！
　　就当是还了自己生他养他的恩情！
　　电话那头大仙笑了笑，声音有些诡异：“那就……成交。”


第54章 儿、儿子？
　　看风水的人都已经进赵家了, 大仙赶不及过来，直接给了秦涛一张符咒，让他自己买好朱砂和黄纸, 照着描。
　　“这符是控制儿鬼的，既然你已经决意放弃他，那我们就直接用最简单的方法。”大仙一字一顿的说道，“让儿鬼控制赵明朗，杀了他们。”
　　秦涛原本对小儿子寄以厚望, 即使已经决定要放弃这颗棋子, 但要让他直接杀人, 作为父亲心里还是有些犹豫。
　　可惜这一点点迟疑，在赵家庞大的家产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他只是顿了顿，便痛快点头。
　　大仙说这是对付赵家的最后一击，开口就是200万。
　　秦涛本身把公司所有分红都给了老婆, 自己身上没有这么多钱, 还是从公司资金当中挪用出来的。钱转出去的一瞬间, 他本能的有些心跳加速, 不过想想, 这200万给出去，他能得到百倍千倍的回报，内心那一点不自在还是被压了下去。
　　只要赵成华一家死了就好了！
　　这么想着, 秦涛眼神微凝，抬手画下了第一笔。
　　他屏息凝气, 画得格外认真，生怕有一笔画错，然而不知道为什么, 才画到一半，他就感觉自己的眼睛十分酸胀，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前仿佛被一层微红的水膜覆盖了一样，看什么东西都很模糊。
　　秦涛以为是自己白天工作太劳累，眼睛受不住了，可家里就他和老婆两个人，害大舅子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他老婆知道的，因此也只能眯着眼睛，更小心的对着照片描。
　　他的眼睛越来越模糊，到最后一笔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几乎趴到了桌子上，脖子前倾得厉害。
　　等到最后一笔落下，整张符咒完成，他已经连符咒画得一不一样都不知道了，只感觉眼前红红的一团，散发着邪恶冰冷的气息。
　　他以前看到大仙画完的符咒，也差不多是这个感觉，应该没有画错吧？
　　此时距离他得到符咒，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长时间的伏案工作，让他脖子酸痛不已，连呼吸都不太顺畅，整个人烦躁得不行。只是想到符咒生效后赵家的惨状，他还是强自按捺住了这股烦躁，憋了憋，起身出去吹风。
　　刚出门，就见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和他老婆一起，坐在客厅里聊天。
　　他出来时两个人都没发现他，老爷子皱眉瞧着屋里多出来的一幅画，不满道：“又是秦涛弄回来的？说了多少次，他这些东西跟家里不搭，他喜欢就拿到他自己房间里去，放在客厅，外人进来瞧见了，像什么样子？”
　　一句话就让秦涛的烦躁感上升到了极点。
　　他的老婆，赵荌荌很黏父亲，他老婆结婚之后，他们也没有跟赵成华一样搬出去生活，而是继续住在赵家老宅里。
　　毕竟是上个世纪的建筑了，虽然里边的装修翻新过好多次，家具也都是寻常人倾尽积蓄都买不到的高档货，可老房子就是老房子，秦涛在这里住了太久，早就厌烦了，更别说赵家的装修和家具，跟他的审美完全不搭。
　　最让他气愤的是，他一个设计行业的新星，居然连自己住的地方的装修都决定不了！
　　现在还轮到一个老不死的家伙来对他的作品指指点点！
　　没错，被老爷子嫌弃的那幅画，是秦涛自己画的。
　　他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老爷子对他们住处的装饰指指点点。
　　偏偏每一次老婆都让他妥协。老爷子保守的装修理念，让秦涛更加觉得这个家里的人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十几年的隐忍下来，对赵家从一开始的仰望和觊觎，逐渐变成了深刻的仇恨。
　　总有一天他要取代这个老不死的，把整个赵家老宅变成他秦家的宅子，然后从头到尾，彻底改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但他心里很清楚，他是靠着什么才拥有今天的地位，再怎么不甘，此刻也只能先忍着。
　　等着吧，等他的符咒生效，赵成华一家的死讯传过来，他看这个老不死的还有什么心情对他的作品多嘴。
　　最好刺激得他心脏病发，直接死掉！
　　省得他还得再费工夫，找机会弄死这老不死的。
　　秦涛阴森的盯着客厅里的两个人影看了一会儿，没像往常一样，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过去打招呼，而是转身，从另外一个方向走了出去。
　　计划即将成功，他也没有了耐心去应付这对父女俩。
　　已经是深夜，他眼睛看不清楚，只能摸索着到走廊上去透气。走廊外侧对着的就是老宅里的花园，空气十分清新，可奇怪的是，他却仍旧觉得憋闷，甚至比他刚才在房间里更加难受了。
　　过了几分钟，那种憋闷的感觉仍旧在，他实在受不了了，转身回房，发现房间里的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了，当时就发了脾气。
　　“谁把我空调关了！这么热的天，你们想热死我？”
　　外头客厅里的赵荌荌听见声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过来一看发现只是空调被关了，混不在意的摆摆手：“不就是关一下空调，你自己打开不就好了？吓得我……我和爸爸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她觉得秦涛平时是非常温和谦逊的一个人，不管她提了多过分的要求，都会满脸笑容的满足，因此并不觉得秦涛会真的发脾气，估计他就是太热了才会这样，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谁知道秦涛今天却跟平常大不相同，听见她这么敷衍自己，脸色当场就黑了下来。
　　“我人还在呢！他们就敢随便关我的空调，当我是死的不成？”
　　佣人也是头一次见姑爷这么生气，赶忙道歉：“对不起姑爷，我看房间里没人，还以为您出去了，想着帮东家省点电费，所以……”
　　“我不在你就可以做主？谁允许你动我的东西？！”秦涛潜意识里知道自己现在不该这样，可是却完全控制不住怒火，咆哮起来，“我秦涛在你们眼里还是不是这个家的主人？还是说看我是个入赘女婿，就觉得凭你也能欺负我？！”
　　他说的这些话简直颠覆了所有人对他的印象，佣人一脸无措，求助般望向女主人。
　　赵荌荌皱眉，摆手让佣人离开，对秦涛道：“你干嘛这么凶？王婶在我们家工作这么多年了，想帮家里省点钱有什么不好？再说了你也不在屋里，谁知道你是出门了还是干嘛，一个空调而已，至于吗？”
　　这时秦涛跟她的儿子赵斌也回来了，瞧见这个场面，当时心头就是一跳。
　　他回家的路上忽然感觉眼前一片模糊，好像蒙了一层红色的雾一样，以为赵明朗身上的儿鬼到底还是被人发现了，赶紧跑回家，想让秦涛联系大仙帮他看看是什么情况，没成想一回来就瞧见秦涛在发脾气。
　　赵成华那一家子还没死呢，他作什么妖？！
　　当即开口跟着劝道：“对啊爸，别生气了。大不了下回让王婶别关空调，反正电费也没几个钱。”
　　再忍几天，等赵成华一家子死了，剩一个老不死的爷爷和什么都不会的老妈，他们再硬气起来也不迟啊！
　　本以为自己开了口，秦涛多少也会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谁知秦涛听了，脸色却更加嘲讽。
　　“是，一个空调而已。”他眼前一片血红，盯着面前两个已经糊成血团的人影，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心中怒火却止也止不住的往上窜，“我秦涛在你们赵家人眼里，也跟这个空调一样，什么都不是！”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赵荌荌已经有些生气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我们在说空调的事情，你不要朝我发火行不行？”
　　“你算个屁！”秦涛已经彻底疯魔了，冷笑起来，“要不是为了赵家的家产，傻子才会娶你这个蠢女人！三十几岁快四十的人了，还天天跟我‘老公抱抱’‘要老公亲’，恶不恶心？每个月拿着我公司几十上百万的分红，还跟我要礼物！老子哪里来的钱？！”
　　活了几十年都被捧在手心，赵荌荌还是第一次从丈夫口中听到他真实的想法，此时瞪大了眼睛看着丈夫，只觉得分外陌生。
　　“你……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赵斌见势不对，忙安抚道：“妈，爸肯定是喝醉酒了，他不是这个意思……”
　　“谁说我不是这个意思？”秦涛也是生平第一次，在妻子面前这么扬眉吐气的说话，畅所欲言的快感和心中没来由的烦闷占据了他的所有感官，“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不服？等我把你哥，你爸和你全部弄死，赵家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到时候，我就能娶我真正喜欢的女人回来，让她做秦太太！赵家！以后就是我的秦家！”
　　赵荌荌一脸不可置信，抓着秦涛的肩膀给了他一巴掌：“疯了……秦涛！你疯了？！”
　　“你还敢打我？你！”秦涛举起手，眼看着就要打下去。
　　赵斌彻底看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别说是他们的计划没成功，就算成功了，老爷子也不可能容忍他们待在赵家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捂住秦涛的嘴巴，试图阻止他继续发疯。
　　秦涛此时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满脑子只有自己接管赵家之后的得意，被人这么粗暴的对待，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他是秦家家主！谁敢这么对他？！
　　此时他手边摸索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忽然心头发狠，抓起来就用力往前一捅！
　　“……”
　　一阵静默，眼前血色的水膜终于散去，秦涛朝前望去，就见自己抓着一把水果刀，而另一段，深深地扎进了自己大儿子的脖子里。
　　鲜血喷涌而出，他脸上凶狠的表情一滞，血色瞬间褪尽，“儿、儿子？”
　　没等他反应，身上忽然传来一股巨力，赵荌荌猛地推开他，抱着血泊中的赵斌尖叫哭喊起来：“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这一夜，赵家注定不平静。


第55章 谁还不是个淑女呢？……
　　之后几天时间, 郝芷茶馆里的客人们谈论的都是同一个新闻。
　　二十年前震惊整个京城的世纪婚礼，结婚双方恩爱了二十年，忽然离婚了。
　　事情涉及京城顶级豪门赵家, 还有如今设计行业的新秀秦涛，各大社交媒体的和论坛争相报道，据说夫妻二人闹得十分难看，那个当年羡煞京城所有年轻才俊，迎娶白富美千金的穷小子秦涛, 不但被秦家扫地出门, 他的公司甚至被所有股东撤资, 一夜之间从行业新星坠落成了身负巨债的破产企业。
　　之前的二十年，赵家小小姐赵荌荌一直跟前夫秦涛高调秀恩爱, 悠闲自在的富太太生活羡煞一众网友，还因此收获了一票粉丝。
　　两个人离婚的消息出来，一开始网友们都觉得肯定又是赵荌荌在闹脾气, 心疼秦涛倾尽身家求娶, 居然还要被这么对待, 谁知道很快就有爆料传出, 说秦涛公司的账目有问题, 20年见挪用的公款高达数亿，触碰了底线，才会被股东们集体抛弃。
　　而后又有知情者爆料, 离婚的前一天，亲耳听见秦涛因为佣人关了一会儿空调大发雷霆, 跟传闻中温和谦逊的模样大相径庭，还跟他口中的爱妻赵荌荌大吵了一架。爆料者称秦涛当时的状态疯魔极了，骂完了赵荌荌竟然还诅咒赵家所有人去死, 之后更是操起桌上的水果刀，狠狠扎进了亲生儿子的脖子，导致儿子当场死亡。
　　据说就是因为儿子的死，赵荌荌才下定决心要跟他离婚的。
　　再后来，查出来的事情就更加劲爆了。原来秦涛表面上跟赵荌荌恩爱非常，把公司所有分红都交给老婆打理，实际上自己每年从公司账目上划走的资金却一点也不少，可古怪的是他自己的账户里一毛钱都没有，转走的资金都汇入了一个男人的账户。
　　网友们开始都猜测这个秦涛该不会是个双性恋，表面上跟赵荌荌结婚生子，实际上养了个男小三，金屋藏娇？
　　这下事情就更吸引眼球了，网友们把秦涛的过往扒了个底朝天，二十多年前某个小乡村出了第一个大学生的新闻也被翻了出来，该村里有人站出来愤怒发声，说当年那个大学生名额本来是他的，秦涛根本是冒名顶替才上的大学！
　　先前还觉得秦涛委屈求全的网友们顿时改变了立场，纷纷唾骂秦涛不配为人，茶馆里也是一片骂声。
　　不过毕竟是郝芷的茶馆，来的都是之前受过她帮助的信众，带着朋友过来喝茶，其中不少都是世家圈子里的人，聊天的内容也逐渐从媒体新闻转到了更隐秘的消息上。
　　有人说：“你们听说了么？秦涛那件事也是郝大师揭发的，据说他们赶到的时候，现场还一大片血迹，秦涛被警察捉走了，但桌面上却留下了一张黄符，上面画的内容，竟然是驱使恶鬼害人用的！”
　　“你这都是什么老旧的消息？还是听我说吧。”另一个人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他驱使的恶鬼根本就不是咱们遇到过的那种野生鬼，而是他用自己的亲儿子——两年前赵家小女儿生出来却夭折的那个孩子——活生生炼制出来的！而且他自己怕死还不敢养，是让大儿子用血肉养了几个月，才放到赵成华他儿子身上的！”
　　茶馆里顿时一阵惊呼。
　　“天啊，虎毒还不食子呢！这个秦涛真是疯了！”
　　“谁说不是？而且我还听说，他从二十年前遇到赵荌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谋划赵家的家产了，整整二十年啊！有这心思干什么不好？”
　　“这也太可怕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幸亏有郝大师在，不然赵家这回，怕是不好了！”
　　提起郝芷，几个家中有儿子且年纪都跟郝芷差不多的人心思就活络起来，更小声的议论：“话说，谁家要是娶了郝大师这样的儿媳，那就真可以高枕无忧了。你们可曾打听到，郝大师有无婚约在身？”
　　话音刚落，面前一起八卦的伙伴们都紧闭嘴巴，用眼神疯狂示意他别说了。
　　说话者一回头，果然撞上郝芷似笑非笑的眼神。
　　郝芷笑眯眯的说道：“我看你最近桃花运挺旺盛，要不要在我这求一卦，回去把你家老婆给换了？”
　　说话者脸色大变，慌忙摆手道：“不不不……我对现在的婚姻状况十分满意！求大师手下留情，别把这事告诉我老婆！”
　　胆子这么小，还学人在背后嚼她舌根。
　　郝芷居高临下的瞥他一眼，开始赶客：“行了，你们都在我这茶馆待多久了？这都几点了还不走，想在我这儿打地铺啊？快走快走，我今天早点回家还有事情，打烊关门了！”
　　众人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五点。
　　郝大师刚从学校回来，他们都没来得及跟大师说句话呢！
　　开门不做生意，还赶客，哪有这种做生意的道理？
　　但郝芷开了口，他们也不敢不从，便只好依言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不过有几个人还是找上郝芷，跟她约定下回到自己家里来看看风水。
　　他们可都听说了，赵成华夫妇两个之前为了屁大点的项目忙得脚不沾地，就是经过郝芷的指点之后，搬去了新家，新家的风水就极好，这两天不用出门都赚得钵满盆满，两个恩爱夫妻都计划跑到国外去重温蜜月了！
　　郝芷一听就摇头：“不去！你们家风水中规中矩，就算改了也没多大益处，还不如多做些善事！”
　　改风水跟捉鬼比起来可累多了！
　　赵家还好，本来就不跟长辈一起住，花点钱换个房子就行，其他这些世家可就算了吧，老宅子占地大还各种改建扩建，光是丈量尺寸就得花费不少时间，更别提后期装修装饰的时间。
　　她宁愿多捉几只鬼，也不想花几个月时间挣这一份钱！
　　有那个时间，她卦金都不知道涨多少倍了！
　　好不容易打发走这些妄图通过改变一点点装饰，就逆天改命的天真老头们，郝芷把店内打扫的任务丢给了徒弟时栗，便拎着满书包的符咒朱砂出门，坐上了早已等待在门口的豪车。
　　先前议论郝芷婚嫁事宜的那个客人还想过来找郝芷本人询问，却被旁边的朋友拉住了。
　　客人十分不解：“你干嘛？我得赶紧去问问郝大师有没有心仪的人，如果没有的话，我得给我家儿子争取争取啊！”
　　朋友白他一眼，指着已经启动的车子说：“还问个屁？你没看清那是谁的车？”
　　客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觉得车牌有些眼熟，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脸色一变：“季家那位的车？郝大师刚才不是说回家有事情？这是……”
　　朋友摇摇头，跟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客人顿时丧失了为儿子争取姻缘的动力，垂头丧气的跟着朋友离开了。
　　另一边车上，坐在车里的确实是季家年轻的掌权人，季星淳。
　　季星淳腿上放着台电脑，正聚精会神的处理工作，就连郝芷上车的时候，都没有抬起头看她一眼。
　　郝芷莫名觉得他在针对自己，可是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支持这个想法。
　　她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救他双腿的人！四舍五入就是救命恩人！
　　哪有人傻到针对救命恩人的？
　　脑子坏掉了？
　　季星淳的脑子明显不是坏掉的那一类，于是郝芷思考片刻，便自动忽略了他的臭脸，也翻出自己的工作工具——黑驴蹄子。
　　她当初给季星淳列的单子上，大部分的东西都找齐了，只有一些要求比较特殊的例如白犀牛自然脱落的角、未出生就夭折的孩子的脐带这种比较难找的东西，实在是可遇不可求，所以还没有拿到。
　　不过光是这些也就够了。
　　季星淳的车子为了方便他出入，后座空间十分宽敞，郝芷也就拿出小炉子，在后座上自顾自的开始炼制法器。
　　她的心情有些激动，终于凑够了第一个法器的材料，虽然不是她最想要的超度法器，但等这个黑驴蹄子炼制好之后，做出的法器压制效果强大，修为低微的厉鬼都会被这个法器克制，无法动弹。
　　她就不用总是举着拳头上去打鬼了！
　　虽然很简单粗暴，但天天打鬼，她也很累呀！
　　能不动手的话，她还是很乐意不动手的。
　　毕竟谁还不是个淑女呢？
　　曾经亲眼目睹她打鬼的季星淳：“……”


第56章 《殃 及 池 鱼》……
　　黑驴蹄子的炼制需要七天七夜, 中间辅以各种名贵的中草药和符水，一时半会儿根本炼制不完，车子开回季家后, 郝芷端着小炉子下车，浓郁的味道顿时弥漫出来，熏得前来迎接的老管家眼睛都睁不开。
　　郝芷让季星淳找来的黑驴蹄子，是20岁以上寿终正寝的老驴蹄，还在不见光的地方保存了50年以上, 气味可想而知不会太好闻, 何况她还往里加了各种名贵中药, 味道就更古怪了。
　　老管家被这味道糊了一脸，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还以为自家家主被袭击了，正要喊人保护，就见助理一脸菜色的下车, 绕到后排, 把同样脸色不虞的季星淳推了出来。
　　还好, 家主还活着。
　　老管家松了口气, 同时略显无奈的望向另外一侧, 果然就见郝芷端着个小炉子下车，注意到他的视线，朝他粲然一笑：“厨房有人在用吗？借我用一个星期？”
　　老管家：“……”
　　一个星期！
　　这种味道居然要在老宅里存在整整一个星期！还要占用厨房！
　　且不论这一个星期会不会把房子腌入味了, 家主这一个星期吃什么？！
　　老管家求助一般望向家主，希望他能管一管这个过于自来熟的客人, 然而他心目中英明伟岸、不近人情的家主却只是顿了顿，便朝他微微点头：“照她说的做。”
　　“那这周的用餐……”
　　季星淳沉默片刻，还是缓缓开口, 为老管家指明了方向：“点外卖。”
　　老管家：“……”
　　老天爷诶！家主您次次外卖都吃出异物，虫子头发碎牙齿，给您做外卖的酒店都赔倒闭了好几家，您是真的忘了吗？
　　但季星淳的态度很坚决，老管家跟他对视片刻，最终还是在他的气场下败下阵来，含泪点头：“好……好的。”
　　同时忍不住暗自感慨，家主对这个客人的容忍度也太高了一点。
　　不但让她住进季家旁支都无法入住的主宅，还容忍她在用餐时说话、在主宅里到处乱走，更过分的是，像今天这样，把封建迷信的东西当玩具的行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家主却次次都让他们配合！
　　这还是他们那个英明神武，严格到近乎苛刻的家主吗？
　　这位客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主宅这边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季家旁支的住处，季彬彬回到家时，他母亲就着急忙慌的凑上来：“查到了吗？那个叫郝芷的到底什么来头，主家那小子那么纵容她？”
　　季彬彬听到跟季星淳这个人有关的事情就心烦，脸色一黑，说：“我现在手上一个人都没有，怎么查？你要真这么想知道，自己问季星淳去！”
　　说完就怒气冲冲的回了房间。
　　“你这话说的，要是问他能问得出来，妈还用烦你么……”季彬彬的母亲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诶，你晚饭还没吃呢！”
　　“不吃了！”
　　气都气饱了。
　　自从上次季彬彬在会所袭击季星淳，他在公司的职务已经被季星淳罢免了，别说是实权，连个能唬人的名头都没有一个，手底下的人也全被季星淳清理干净，现在就是光杆子一个，没人再听他调遣了。
　　偏偏他妈还跟个傻白甜似的天天问这问那，搞得他烦死了。
　　不过提起郝芷，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形象，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说起来那次会所的事情真是奇怪，他明明已经请大仙测算过，排除了所有可能导致计划失败的可能性，一个一个包厢排除过去，季星淳本该无处可逃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搜遍了所有包厢，也没有找到季星淳。
　　他后来看了监控视频，发现季星淳居然是在自己面前被带走的，当时整个人都傻了，完全不敢相信。
　　季星淳那个魔鬼，把他父亲和伯父送进监狱的罪魁祸首，化成灰他都认得，那天居然硬生生让他从自己眼前逃脱了！
　　他确定自己那时候不是没有注意到季星淳，他反复查看监控，自己确实看了季星淳一眼，再者就算退一万步说，季星淳一个废人，他即使心不在焉没有认出他的脸来，那也肯定会认出他轮椅啊？
　　可偏偏就是没有。
　　跟他一样魔怔了的还有他身后的打手，以及会所前台的工作人员。
　　季彬彬恨得咬牙，放任一个陷入昏迷的黑金会员被陌生女人带走，前台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等等……陌生女人！
　　季彬彬一下子反应过来，当时把季星淳从他眼皮子底下带走的家伙，不就是郝芷？！
　　再联想到这几天，郝芷在主宅里搞的那些黄符、黑驴蹄子之类的东西，季彬彬突然意识到，可能他们全都想岔了，郝芷不是在玩，而是一本正经的在制作玄学道具！
　　季星淳竟然也请了玄学圈的人？！
　　他脸色巨变，赶紧把之前帮他完善计划的大仙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抬手就是十万块转了过去。
　　“大仙，先前多有得罪……我想打听一下，你们玄学圈里，有姓郝的世家么？”
　　*
　　郝芷将黑驴蹄子转移到厨房里，换了个锅用小火煨着，让厨房阿姨帮自己看着点火候，等符水烧干了记得提醒她，就转身上楼，去了季星淳的房间。
　　要说有钱就是好，上辈子郝芷制作那些法器，可都是不眠不休，定了几百个闹钟全程盯着的，做完一个法器，整个人都快厥过去了，更别提寻找材料路上费的工夫。现在可好，材料有人帮忙找，火候也有人帮忙看，她还可以抽空去做点别的事情。
　　不枉她为了赚钱这么努力！
　　郝芷心情愉悦，带着自己吃饭的家伙事儿，敲了敲季星淳房间的门。
　　“在吗？洗白白洗香香了吗？我进来了哦？”
　　里面沉默片刻，传来季星淳的声音：“……进。”
　　郝芷当即推门进去，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书房里，忙着处理工作的助理们默默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回头，看向了之前接郝芷进来的助理，眼睛里写满了：你确定她和老板是兄妹关系吗？这天天晚上到房间里报到，还得确认老板已经洗完澡……怎么看也不像是正经兄妹啊！
　　关键是……郝芷还没成年吧？
　　视线的聚集处，被他们盯着的助理则是一脸麻木。
　　别问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房间里的两人并不知道助理们的脑洞已经开到了什么地方，季星淳早早推掉所有工作等在里面了，助理们也被他支走，屋里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抱着本书躺在床上看。郝芷一进门，他便放下书，抬头望了过来。
　　该说不说，季星淳不愧是原文中的颜值天花板，长得确实不是一般的好看。
　　关键他脸部线条不是一般男生喜欢追求的粗犷凌厉，而是整体偏柔和的，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但跟原身这种本身体弱而造成的白皮肤不同，他的肤色还是能透出一些健康的血色，在暖黄的灯光下，轮廓比平时温柔得多，如果不是眉眼给人的感觉过于阴郁暴戾，郝芷觉得他男扮女装，说不定也能来个颜值第一。
　　美人谁都看不腻，郝芷也不例外。
　　不过在她眼中，季星淳就是个标准的优秀面相集锦，不光自身运道旺，还能利父母、利兄弟，甚至旺妻子儿女，简直就是福神降世。
　　季家有这么个神仙运势的宝贝在，居然还能硬生生打出几乎团灭的结局，郝芷也是十分服气。
　　这么个人，比什么锦鲤都要管用好么！
　　郝芷看着季星淳这张脸，就忍不住感叹暴殄天物，几乎有种冲动，想把他拐回茶馆，代替茶馆里那条黑锦鲤当吉祥物了。可惜数了数自己钱包里的钱，这个念头还是不得不打消。
　　季星淳的身价太高了。
　　郝芷不由得扼腕，深深地看了季星淳一眼，只能遗憾的转开视线。
　　而在季星淳眼里，郝芷刚才的举动就十分暧昧。进门后先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神里又是惊艳又是赞叹，紧接着转为惋惜、占有欲，最后化为遗憾，作为被她眼神关注的对象，季星淳忍不住心跳加速，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自从他接管季家之后，追求者无数，一些比较有自知之明的世家小姐，看他的眼神也差不多是这样的。
　　季星淳心头一跳，望向郝芷的眼神不由得深邃起来，脸色绷紧，想要打消她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紧接着就见郝芷满脸不甘心的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十分诚恳的开口：“你有没有意向，来我店里义务打工，当条锦鲤？”
　　季星淳：“……？？？”
　　熟悉的羞辱感再次袭上心头，季星淳脸色一黑，直接掀开被子，露出两条毫无知觉的大长腿，冷冰冰地开口：“做好你自己的事，不要痴心妄想！”
　　郝芷果然大受打击，脸色落寞的低下头，例行检查季星淳的腿，嘴里还不住的喃喃些什么。
　　季星淳仔细一听，她说的是：“钱啊……我的钱……多摸摸他的腿，不知道能不能蹭到点财运……”
　　季星淳：“…………”


第57章 我看你这回怎么办！
　　季星淳的腿始终没什么进展, 郝芷在学校里的名气倒是越来越大。
　　不过这些名气并不是因为她帮乔白和赵明朗解决厉鬼的消息传回了学校，而是源于几则花边新闻。
　　自打事情解决之后，乔白和赵明朗的家长发现郝芷居然是真大仙, 而且本事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得多，再加上她年龄跟自己儿子相仿，都开始极力要求自家孩子跟郝芷好好相处，就算没机会成为郝芷的男朋友，也争取让郝芷对他们保持一个良好的观感, 以便之后再有事情求到人家。
　　其实用不着家长提醒, 乔白和赵明朗也愿意多和郝芷来往。
　　一是因为先前他们都听信谣言, 误会了郝芷，郝芷却不计前嫌替他们家解决问题, 两个三观正常的男孩子心中有愧，二则是郝芷捉鬼的能力实在太神奇了，但凡见过她捉鬼的场面, 没有一个男生能拒绝跟这样一个神秘又矛盾的人成为朋友。
　　家长和两个男孩本身都有意讨好郝芷, 于是接下来几天, 郝芷在学校里可算是大出风头。
　　不光是国际班, 学校里的同学都在讨论她。
　　“你们听说了么？国际班新转过来的那个转学生, 刚来没几天时间，就把国际班三个不同风格的大少迷得神魂颠倒！国际班的女生都快气死了！”
　　“怎么没听说？我早上进校门的时候还瞧见那个赵明朗跟她一起上学呢，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赵明朗从耳朵一直红到脖子根，一句重话都没舍得对她说！我看到的时候都不敢相信, 这能是那个说话太毒，硬生生从风云人物变成国际班小透明的赵明朗？”
　　“赵明朗那个毒舌怪算什么？虽然身份高贵，但是那张嘴谁受得了？他赵家只是季家的姻亲, 又不是季家本家的人，谁也犯不着为了那点关系上去挨骂……我最伤心的是我们交响乐团的指挥王俊杰，怎么就瞎了眼，天天跟着郝芷屁股后面乱转？我的粉丝滤镜都碎了一地！”
　　“王俊杰就是个老好人，你见他跟谁的关系不好？最令人费解的是乔白！他平时恨不得都不张嘴的，居然也跟郝芷一起上学，赵明朗和郝芷说话的时候，他还在一边笑了！”
　　“对对！我也看见了！”立刻有人现身说法，“我还看见乔白本来是先到的，但是没直接进校门，而是在门口刷了一会儿手机，等赵明朗和郝芷来了，才跟他们一起往里走的！”
　　这个消息一出来，全校的女生都震惊了。
　　那可是乔白！
　　郝芷到底使了什么妖法，居然让两大世家的继承人都对她这么亲近？
　　不只是这些人，国际班的学生们也想不明白。在他们看来，郝芷就是跟赵明朗回了趟家，然后又诅咒了一番乔白家人出事，等第二天出现在教室的时候，两个人对她的态度就都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王俊杰就更离谱了，他们压根没听说王俊杰跟郝芷有什么交集，前几天还在跟他们一起吐槽郝芷这种人不要脸，开学就成了郝芷的狗腿子。
　　太丢他们国际班的人了！
　　如果光是赵明朗一个人态度转变就算了，谁也受不了他说话的风格，但乔白可是班上所有女生的梦想！
　　怎么能容许郝芷染指她们的男神？
　　尤其是乔白的前桌，邱初夏简直要气死了。
　　她身高一般，按理说不应该坐在这么后排的位置，费了好大的工夫才让班主任把她安排在乔白前桌，为的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结果她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捞着的月亮，居然被半路杀出的郝芷给截了胡！
　　眼看着都快上课了，乔白还在手机上跟郝芷聊天，邱初夏实在憋不住，转过头问道：“乔白你到底怎么了？郝芷之前诅咒你家人出事的事情，你都忘了吗？怎么可以还跟她一起上学？”
　　乔白抬眸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其实他平时也是这么个不爱搭理人的性格，不然也不会被女生们冠上冰山校草的名头。邱初夏作为他的前桌，比其他人更加了解乔白，知道一般乔白出现这种表情，就是不想再听到类似的话了，她为了取得乔白的好感，也会立刻改变话题。
　　可唯独今天，邱初夏无法忍受他的冷漠。
　　她明明看见了，刚才乔白跟郝芷进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的！
　　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郝芷凭什么？
　　邱初夏妒火中烧，根本顾不上乔白生气不生气，锲而不舍的追问道：“乔白！你到底被她下了什么迷药？她这种乡下人，月考一结束就会被踢出班级的，以你的身份，居然还跟她一起进校门，别人会怎么想你？”
　　乔白眉心微皱，终于抬起了头，盯着邱初夏看了一会儿，冷冷道：“与你无关。”
　　这怎么可以跟她无关？
　　她邱初夏喜欢的男人，绝不允许跟那种占了便宜还卖乖，恬不知耻的想取代恩人地位的垃圾沾上任何关系！
　　邱初夏被乔白的态度刺激到了，口不择言道：“你知不知道，不仅她不要脸想取代甄静，她爸还去骚扰病房里的甄静，想闯进病房逼她，让甄叔叔给他们全家安排工作！这样的人，活着简直都是在污染空气！你再执迷不悟，也会被她传染的！”
　　谁知道她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乔白反问道：“甄静的病房没守卫？甄正怀每天进出公司，不比甄静好蹲？”
　　“……”邱初夏被问住了。
　　但她压根没往好朋友撒谎的方向去想，气冲脑袋的她此时只知道一件事情：乔白居然为了那个野丫头凶她！
　　郝芷来之前，乔白明明不会这么对她的！
　　她压根没有想到，乔白以前只是懒得跟任何人说话，对她态度还算可以的原因，只不过是她自己摸索出了乔白的行为模式，从来没有触及乔白的底线罢了。
　　乔白跟她本来就不熟。
　　邱初夏自己却不肯相信这个事实，想到自己父亲认识的那个大仙，邱初夏立即掏出手机，“不行，你肯定是中邪了。我爸已经请了大师到家里，你现在就跟我走，回去让大仙给你驱邪！”
　　她伸手就要去拉乔白，可还没等她碰到，乔白就眼疾手快的把手收了回去。
　　他冷冷看了邱初夏一眼，举手对刚进门的班主任说：“老师，邱初夏想换位置。”
　　“我没有！我什么时候说过……”邱初夏一惊，辩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乔白的眼神打断了。
　　乔白的眼睛里向来是淡漠的，此时却多了明晃晃的疏离和厌恶，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不是嫌我跟郝芷来往不好？那你就自己收拾东西搬走吧。
　　邱初夏浑身一震，大受打击，连后来班主任询问她的意见都听不到了，就这么被换走。
　　不过班上的座位基本都固定了，她这个身高，要换只能换到前面。正好郝芷的身高太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太突兀，加上她一天到晚都在睡觉，也没有认真上课的时候，班主任干脆把她们两个掉了个个儿。
　　邱初夏：“……”
　　简直要气疯。
　　但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班上所有同学都知道乔白讨厌她了，她说什么也没有那个厚脸皮，再要求班主任把自己换回去，而且就算她再怎么打感情牌，班主任也不可能不顾乔白本人的想法做事。
　　乔家比他们邱家势大多了。
　　眼睁睁看着郝芷拎着个书包就搬到了乔白的前桌，还转过去跟乔白说话，那模样简直仿佛在嘲讽她刚才的自作多情，邱初夏不甘心极了，课都听不进去，气了半天，下课立马联系上了甄静。
　　“静静，你一定要帮帮我！那个野丫头……郝芷她把我的座位都抢走了！”
　　甄静惊了下，“怎么回事？”
　　邱初夏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不过她打心底里觉得郝芷就是甄静说的那种坏人，所以叙述的过程中也不自觉的掺了些恶意揣测。
　　甄静听到她说郝芷就是故意惹怒她，想换到乔白前桌去的时候，其实就不太想听了。
　　只要郝芷的目标不再是她的未婚夫于向文就行。
　　不过邱初夏目前对她来说还算是个比较重要的棋子，她也没把不耐烦表现得太明显，搪塞几句无效之后，眼珠子一转，有了新的想法：“既然她这么想坐乔白前边，那就让她坐好了。”
　　邱初夏哽咽的声音一顿，“静静你胡说什么呢？怎么可以让她得逞？那可是我花了好大力气才坐到的位置，凭什么让给她？”
　　“稍安勿躁。”甄静安抚了一句，语气里多了些笑意，“你忘记了？整个学校，喜欢乔白的可不止你一个。”
　　“什么意思？”
　　“……”甄静翻了个白眼，简直要被她蠢哭了，“我的意思是，如果让其他女生知道，郝芷的妖术居然能迷惑乔白替她出头，还让老师把原来在那个位置上坐了两年的你给换走，会怎么想？”
　　邱初夏一开始还不明白，思考片刻之后，忽然一拍脑袋：“我明白了！静静你真聪明！我这就去跟她们说！”
　　说完兴奋的挂断电话，跑走了。
　　甄静听着电话那头被挂断的“嘟嘟”声，嘴角慢慢地勾了起来。
　　郝芷，我看你这回怎么办！


第58章 迟则生变。
　　接下来几天时间, 关于郝芷的传闻越发稀奇古怪起来。
　　有人说她心机深沉，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吸引了几个世家继承人的注意。有人说世家继承人们是被她抓住了把柄，受她威胁被迫聚集在她身边, 目的是为了迷惑他们这些人，说不定有什么大阴谋。
　　最广为流传的还是另一种说法，那就是郝芷拥有一种邪恶的秘术，迷惑了世家继承人的心智，把他们绑在自己身边, 供自己差遣。
　　这种说法在听说乔白为了郝芷, 跟前桌邱家的女儿大吵一架, 还让班主任把她和郝芷的座位对调，把郝芷换到自己前桌后, 更加甚嚣尘上。
　　那可是乔白！出了名的冰山校草！
　　他平时话都懒得多说两句，跟邱家女儿做了好几年的前后桌，从没有发生过冲突, 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转学生跟她吵起来？
　　还特意把转学生换到了自己前桌！
　　说郝芷没用妖术迷惑乔白, 谁信呢？！
　　乔白的爱慕者们顿时就坐不住了。这天放学, 郝芷刚跟赵明朗等人告别完, 准备回茶馆看看有没有算命的生意上门, 走出去没两步，就有几个女生跳出来拦住了她。
　　“站住。你就是国际班新来的那个转学生？”
　　这话一出口，是个人都能听出来这几个女生来者不善, 肯定是来找茬的。郝芷看了看这几个人的面相，不太可能花钱找自己算命, 当即就失去了跟她们周旋的心思，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摇头：“我不是。你们认错人了。”
　　“不是？”说话的女生顿时懵了, 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两个姐妹。
　　其中一个扎着低马尾的女生立马开口：“不对，就是她！我看过她照片的，这人想骗我们！”
　　先前说话的女生顿时就火了：“还敢骗人？你把我们当傻子么！”
　　另一个戴眼镜的女生也跟着说：“敢做不敢当？你果然是做了坏事，心虚了吧！否则为什么不敢承认？”
　　郝芷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们了。她进学校之后专心赚钱，别说惹祸了，反倒还帮了几个人，要说看她不爽的，应该只有那几个陷害赵明朗和乔白的人吧？可看这几个女生的面相，也不像是跟赵明朗和乔白他们有关系的啊？
　　这几个女生的嗓门很大，吸引了一些人的围观，郝芷有点无奈，只好承认自己的身份：“好吧，我是郝芷。你们有什么事？”
　　第一个女生见她终于肯承认身份，气焰顿时高涨起来：“什么事？你对乔白用了什么肮脏的手段，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低马尾以为郝芷会跟之前一样装蒜，立即开口堵住了她的退路：“不要否认！我们都知道了！就是你对乔白下蛊，乔白才会性情大变，跟前桌吵起来，还为了你劳烦班主任换位置！得不到就用这种肮脏的手段，太恶心了！”
　　“就是，我还听说你上课了还拉着乔白讲话，你肯定是想害乔白成绩下降，把他拉到和你一样低级的水平，然后你就能癞蛤蟆吃天鹅肉了！”眼镜女说，“呸！不要脸！”
　　郝芷这几天专心给人算命捉鬼，压根不知道学校里都流传了些什么谣言，听得一脸懵：“我给乔白下蛊，还拉着他讲话？你们这都是从哪听说的？”
　　她倒是记得那天乔白突然跟前桌吵了起来，然后要求班主任换位置。且不说班主任把她换到那个位置上纯属凑巧，只是刚好她的身高比较合适，邱初夏的身高又比较矮，才把她们的座位对调了。
　　就说后来她和乔白说话的事情，压根就不是郝芷拉着乔白说话，而是乔白先开的口！
　　而且乔白找她也没说几句话，单纯就是问了一下，郝芷她爸去找甄静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我爸？”郝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哦，你说他啊。他去医院我知道，最近身体不太好，我让他去检查一下身体。估计是听说了甄静在那家医院疗养，就顺路去探望一下吧。不过她保安太多了，压根没见到人，买的果篮还带到我店里，让我给吃了呢。”
　　听到郝芷这么说，乔白松了口气，不过听着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你们家跟甄家，很熟悉么？”
　　“说熟不熟的吧……”郝芷笑了下，“反正我是不熟。”
　　要说两家换了女儿，要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怎么也能成为朋友，只不过经历了医院那件事情之后，郝家夫妇彻底对亲生女儿死了心，不出意外的话，两家人以后肯定是没什么瓜葛了。
　　乔白看着郝芷的表情，总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情。正好讲台上老师也打开了课件，两个人便终止了话题。
　　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到这些小女生嘴里，怎么就成了她耽误乔白学习？
　　郝芷试图解释，然而恋爱脑的女生们根本听不进去，满脑子只知道郝芷故意接近自己的男神，三个人呈包围之势，把郝芷给围住了。为首的女生还想伸手推搡郝芷，不过被郝芷给避开了。
　　女生大怒：“你还敢躲？给我抓住她！”
　　低马尾和眼镜女立即应声上前。
　　“……”
　　郝芷盯着面前的三个女生，挑起眉头。
　　她来这学校是为了挣钱的，轻易不想惹事。但如果这几个女生非得打一顿才肯好好听话，那她也不介意替她们的父母清一清她们脑子里的浆糊。
　　对方先动的手，她可不算是仗着武力值高欺负人。
　　郝芷眼神一沉，正要动手，一旁却忽然有人开口：“够了。学校门口打人，给谁看笑话呢？”
　　郝芷转头看去，出声的是个长相明艳的女孩子，看校服也是海图国际的学生，身后跟着一辆低调奢华的豪车，应该是来接她放学的。
　　这女孩子的身份应该很不一般，因为堵住郝芷的那三个女生看到她，脸色当即就是一变。为首的女生小声喃喃：“尹文墨……她怎么会管这个转学生的事情？”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尹文墨还是听见了，凉凉的扫她一眼：“怎么，我做事还需要你来指点？”
　　“没没……没有！”带头堵人的女生大惊失色，话都说不利索了。
　　尹文墨扫了眼她们三个，又看了眼瘦弱苍白到仿佛不堪一击的郝芷，脸色有些不好看：“快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几个欺负人！”
　　堵人的三个女生有些不甘心，可是扪心自问，她们三个人的背景加起来，也没有尹文墨一个人的背景深厚，恨恨地瞪了郝芷一眼，也只好各自上车离开。
　　不过临走前，为首的那个女生还是警告了郝芷一句：“别得意！虽然我不知道尹文墨为什么会帮你，但她要是想搞你，你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话音刚落，见尹文墨视线扫过来，她赶紧上车离开。
　　四周的学生们见没有热闹可看，也都陆续上了车。
　　尹文墨帮完郝芷，也不打算多留，转身就进了身后的座驾，可没想到的是，她刚坐进去，身后便跟上来一个人，毫不客气的也挤了进来。
　　她吓了一跳，转头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郝芷。
　　尹文墨脸色一沉，“你上我的车干什么？”
　　郝芷四处打脸这辆车的内饰，又看了看尹文墨的额头，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你自己一个人坐这辆车，不出半小时，肯定倒霉。”
　　刚刚才帮她摆脱困境，这人怎么转头就咒自己的恩人？
　　这下别说是尹文墨，前座的司机都忍不住转过头，皱眉道：“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说话？我们家小姐真是帮错你了！”
　　尹文墨也是脸色不虞，当场就想把郝芷赶下车去，却不料郝芷压根不理司机，只是看着她问：“你家最近可是有故人来访，而且自从这个故人出现后，家中兄弟诸多不顺，你也琐事缠身，时常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尹文墨脸色顿时一变，想到传闻中郝芷对乔白和赵明朗等人做的事情，态度立刻紧张起来：“你调查我？”
　　郝芷只是看了看她和司机的头顶，两个人印堂都黑得发亮，眼看着就是乌云罩顶，马上要大难临头的样子。放在平时，郝芷肯定是离这种人越远越好，但念在尹文墨刚才替她出头，郝芷还是决定还她一个人情。
　　她正准备跟尹文墨解释，忽然心头一跳，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单手捏印算了一卦，脸色微变，直接吩咐司机：“开车，现在立刻回她家，迟则生变。”
　　怎么说得这么玄乎？
　　老实说，前座司机是不怎么相信郝芷的，闻言没立刻行动，而是从后视镜里看了尹文墨一眼。
　　尹文墨原本也是不怎么相信郝芷的，但看她刚才算卦的手势，竟然真有几分高人的模样。她们家跟玄学世家有过联姻，她本身也有几个玄学世家的朋友，以前见过他们家长辈出去做法事，手势跟郝芷刚才做的相差无几。
　　关键是郝芷的表情，实在不像是在唬人。
　　尹文墨惊疑不定的看了郝芷一眼，最后还是咬牙吩咐司机：“开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
　　郝芷唇角微勾，朝尹文墨丢了个赞赏的眼神。
　　还挺上道。果然还是跟聪明人打交道省心。
　　这么想着，她从背包里摸出一张卡片递了过去，微笑道：“要办卡吗？会员九折优惠，很划算的。”
　　被她几句话搞得心惊肉跳，正打算回头好好问问她的尹文墨：“……”
　　说不上来为什么，她总感觉自己上当受骗了。


第59章 “故人”
　　尹文墨到底是没有把郝芷赶下车, 带着她回到了自己家。
　　因为郝芷的那番话，她一路上都心神不宁，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生怕突然有辆车冲出来之类的，让自己交代在路上。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一直到尹家门口，车子都开进了家门，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的事情。
　　尹文墨的心情顿时就有点微妙。
　　难不成传言是假的, 郝芷根本就没有那种神乎其神的能力, 是靠其他手段获得乔白的注意？
　　可郝芷为什么要骗她？
　　尹文墨只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喂了狗, 早知道就让郝芷被那些人欺负算了，她一根手指头都不用动, 也有的是人能让郝芷离开乔白。
　　没错，尹文墨也是听说了郝芷给乔白下蛊，强行把他绑在身边的传闻, 才会来找郝芷的。只是跟那几个堵人的女生不同, 她听说郝芷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 本意是想找郝芷私下聊聊, 最好是用钱解决问题, 让乔白恢复正常。
　　撞见郝芷被人围堵纯属意外，原本她可以选择视而不见，让那几个女生所有喜欢乔白的女生, 狠狠教训郝芷一顿，说不定郝芷就会知难而退了。
　　但尹家的家训, 从不欺凌弱小，也不会在别人受到不公平对待的时候袖手旁观。
　　尹文墨实在看不上以多欺少的行径，才会出言阻止。
　　结果没想到好心被当作驴肝肺, 郝芷不但不感激她，居然还反过来欺骗她？！
　　尹文墨一时间觉得难以接受，愤怒地回头想要质问郝芷为什么要这么做，谁知一转头，却见郝芷默默扣上了安全带，并把后座上的一个玩偶抱在怀里，然后死死地抓住了前排的座椅靠背。
　　见她看过来，郝芷还腾出手，抓起另外一个抱枕递给她：“抓着点，马上要来了。”
　　什么要来了？
　　尹文墨满头雾水，但下一秒，她就明白了郝芷说的是什么——
　　原本平稳行驶的车子忽然猛地晃动了一下，车身已经完全驶入院子，却完全没有跟平常一样缓慢减速，而是以原来的速度直直朝前面冲了过去！
　　前排司机猛踩了几下刹车，车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当场脸色一白，颤抖着嘴唇大喊：“糟糕，刹车失灵了！”
　　什么？！
　　尹文墨心头一跳，下意识抬头往前看去，只见门口处等着迎接她回家的佣人们惊慌失措的朝两侧跑开，而就在他们身后，尹家阔气的大门在眼前不断放大，眨眼间就到了非常近的地方！
　　马上就要撞上去了！
　　刹那间，尹文墨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头脑一片空白，双手却下意识的举起郝芷给她的抱枕，徒劳的挡在身前。
　　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撞击声，车子失控，狠狠地撞上了尹家的大门，驾驶座传来司机慌乱的叫喊，尹文墨的身体被巨大的惯性带着，骤然往前一突，几乎撞到前挡风玻璃上。
　　失重的感觉瞬间侵袭了尹文墨的所有神经，她脑袋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只剩下一个念头：郝芷居然算对了，真的出事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她忽然感觉腰上一紧，一股不亚于刚才那股惯性的巨力箍住她的腰肢，死死将她固定在了原地。
　　尹文墨一瞬间只感觉自己心脏都要被甩出去了，终于颤抖着尖叫出声，然而还没等她尖叫完，耳边就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小声点，耳朵都要被你叫聋了。”
　　同时她腰上的力道也松动了一些，将她往后一拉，她的后背就贴上了熟悉的厚实柔软的椅背。
　　她惊愕的睁眼看去，郝芷刚从她的腰间收回手，揉了揉耳朵，另一只手迅速解开安全带，探身到前座检查了一下司机的情况，便松口气似的坐了回来。
　　“轻伤，包扎一下就行了。”郝芷顿了顿，皱眉瞥了尹文墨一眼，“你坐车怎么都不系安全带？刚刚还好我眼疾手快拉住你，不然你这张小脸，怕是得毁容一段时间。”
　　尹文墨愣愣的听着她的数落，完全无法反应。
　　佣人们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车外响起一片尖叫和惊呼声，她的视线却只是落在一片狼藉的车内，心想：确实，如果没有郝芷的话，她刚刚说不定整个人都会飞到前挡风玻璃上。
　　车子的引擎盖部分已经完全变形了，前挡风玻璃被挤压得变形、碎裂，玻璃渣子溅了一地，还有不少被膜布纠缠着的玻璃残留在窗框上，尖锐的边角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尖齿，随时都可能收割人类脆弱的生命。
　　如果她刚才真的就这么撞上去，别说是脸了，万一割到动脉什么的，她的命都会没的！
　　只是刚才那股巨力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掰成两段，真的是郝芷这瘦弱的胳膊能爆发出来的力量？
　　还未从逃过一劫的庆幸和疑惑中回过神，郝芷便在她的注视下，熟练地踹开车门，并回头朝她伸手：“还愣着干什么？下来啊！”
　　将手搭上去的那一瞬间，尹文墨的心脏仿佛刚刚反应过来，迅速狂跳起来，望向郝芷的眼神里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郝芷，你……”尹文墨欲言又止。
　　“嗯？”郝芷挑眉，“你要办卡了么？”
　　“……”尹文墨被她这话梗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刚才瞬间的悸动，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捂着脸摇了摇头，说：“办，我们家每人办一张。”
　　郝芷的态度瞬间积极起来：“真的？！”
　　尹文墨点头：“当然是真的。等会我跟家里人说一声，一共要多少？”
　　办卡算命这种事情，尹文墨还是头一次听说，不过她平时出入各种高档场所，对这种形式也并不是不能理解，心想一张会员卡顶多也就几万块，哪知道郝芷一开口居然说的是：“开业期间八折优惠，八十万一张！你家一共多少人？推荐会员的话，还送开卡礼！”
　　尹文墨被这天价会员卡惊了下，听到后面，迟疑了一下：“开卡礼……是什么？”
　　郝芷十分理直气壮：“十字架项链！”
　　尹文墨：“？？？”
　　中……中西合并？
　　*
　　门口巨响惊动了尹家所有人，大家全都跑出来查看，见出事的竟然是尹文墨，吓得脸色都白了。
　　尹文墨的父母赶紧拉住尹文墨上下查看，见她没有受伤，真是狠狠地松了口气。
　　同时也十分不解：“车子出门前都有专门的人检查过的，怎么会突然失控呢？”
　　“就是啊！”尹文墨的母亲一脸后怕，“这车子我下午还做过，一点事情都没有，怎么偏偏在文墨用的时候出了故障……真是吓死我了。”
　　这时一个看着跟尹家没什么血缘关系的男人检查完车子回来，说是刹车片出了问题，但应该不是人工造成的：“看上去没有人为的痕迹。”
　　奇怪的是他一开口，尹文墨的父母就沉默下来，脸色有些古怪，尹文墨的母亲还给司机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问他是不是这人说的这样。
　　司机刚才也在一旁查看，这个问题上倒是做不得假，朝尹夫人点了下头。
　　这就更加奇怪了。
　　尹家的车子都是定期送去保养的，光是保养费就不知道花了多少，特别是平时接送家里人用的车子，保养得更是精细，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故障？
　　难道真的只是尹文墨的运气不好？
　　即使经过了司机的确认，众人看先前检查车子的男人的眼神还是不太对劲，等人都进屋之后，尹文墨小声跟郝芷解释道：“他是我堂姐夫，叫钟祥，我堂姐跟他是私奔后结的婚，很长时间没见了，最近才回到我们家。”
　　这就是郝芷之前说的那个“故人”。
　　不过很显然，尹家大部分人对这个钟祥的态度都有些排斥，明显不太喜欢他。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尹文墨的这个堂姐比她大八岁，七年前，也就是刚成年的时候，认识了当时家道中落，在尹家公司当小职员的钟祥。钟祥长相帅气，虽然家族没落了，身上却有一种普通人没有的贵公子气息，加上有意追求，很快就跟尹文墨的堂姐陷入了爱河。
　　可尹家这种豪门望族，是绝对不会允许女儿跟这种小职员在一起的，何况尹文墨的大伯偶然发现钟祥人品不太行，就更加反对女儿和他的恋情，苦口婆心的劝她离开钟祥。
　　谁知道堂姐根本不听家里人的劝说，被逼急了，竟然直接抛下整个家族，跟钟祥私奔了。
　　苦心栽培的女儿居然栽在一个小职员身上，还弃家人于不顾，也要跟那个小职员在一起，大伯气得要死，因此这些年虽然知道女儿的所在，却要求所有人不去找她，就当没有这个家人。
　　不过大伯终究是心软，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女儿生活的关心。
　　尹文墨因此也了解到一些堂姐的生活，知道她跟钟祥生了个女儿，夫妻间还算恩爱，钟祥也比较争气，拿着堂姐带出去的钱自己开了家工厂，赚的钱不少，足够堂姐和他们女儿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原本事情到这个地步，也就是看父女俩谁最终忍不住心软，向对方低头，谁知道就在两天前，事情突然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尹文墨顿了顿，看了眼对面神情有些落寞的大伯，压低声音道：“前天大雨，我堂姐开车速度太快，中途为了躲避流浪猫，转弯太急，轮胎打滑，连人带车翻进了河里……钟祥是来求我大伯去看看她的。”


第60章 本店概不赊账啊！……
　　按照钟祥对尹家人的说法, 他之前就为妻子尹竹萱建了一幢尹竹萱楼，本来是打算送给尹竹萱，当做迟到的结婚礼物, 也当是这么多年尹竹萱不离不弃陪伴自己的补偿。
　　谁知道这幢楼刚刚落成，尹竹萱就出了事情。
　　他带着女儿回到尹家，不求尹家接纳自己，只希望尹文墨的大伯能放下多年的成见，去葬礼上看一看尹竹萱。
　　大伯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女婿, 从来没有接受过他和自家女儿结婚的事实, 现在女儿意外身亡, 当然不可能相信钟祥，私底下查过女儿的死因。可调查的结果却说尹竹萱确实是意外车祸死的, 车子的各部分零件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流浪猫也是车祸现场附近小区住户喂养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天突然出现在了桥上。
　　他们还查过钟祥这个人, 因为一直有关注, 所以还挺好查的, 钟祥私生活极为检点, 除了尹竹萱之外, 一个暧昧的异性都没有，每天跟尹竹萱发消息几百上千条，大部分都是在报备自己正在干什么、做完了要去哪里之类的, 就差把尹竹萱本人带在身边了。
　　这样高强度的聊天密度，几乎可以肯定他没有出轨的时间。
　　看起来几乎没有杀人动机。
　　至于钟祥回来找尹家的理由, 他们也查了，钟祥现在事业有成，身家虽然比不上尹家, 但在他这个年纪，白手起家的人里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倒是的确用不着舍弃尊严来攀附尹家。
　　看在尹竹萱和钟祥生的女儿的面子上，尹家老爷子已经几乎接受了钟祥，只是大伯和尹文墨一家始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对钟祥的态度也十分冷淡戒备。
　　钟祥这些天在尹家过得跟隐形人一样，但他自己似乎丝毫不介意，还会像刚才检查车子那样，主动帮尹家人做一些事情。像是尹文墨的一个堂哥前几天从楼梯摔下来，脚腕扭伤，就是他一个发现，并把人送到医院去的。
　　尹家这两天发生了几件意外，一开始大家都觉得跟钟祥有关，可每一次都是多亏钟祥及时出现，才把损伤控制在了最小范围内，一下子就打消了尹家人对钟祥的怀疑。
　　两天相处下来，尹文墨能明显感觉到尹家人对钟祥的态度有些松动，主要是尹竹萱都死了，唯一剩下与尹家有关联的，只有她和钟祥的女儿，尹家人实在不想让她流落在外。
　　尹文墨其实还是觉得钟祥的回归有哪里不太对劲，可大人们几番查探都没有查出异常，她自己就更不可能发现了，因此纠结得很。
　　听她说完全部，郝芷只是问道：“他为你堂姐建的那幢楼在哪？有照片么？”
　　如果不是郝芷，尹文墨按照原本的时间回家，这会儿还在路上，要是刹车跟刚才一样突然失灵，说不定就得死在车祸当中，因此尹文墨现在对郝芷信任得很，听她这么一提，立刻就找父亲要来了尹竹萱楼的照片。
　　“这都是我大伯让人去调查时拍的，里外的景象都有。”见郝芷一看照片眉头就皱了起来，尹文墨心头一跳，忙问：“怎么了？这楼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大了。”郝芷轻笑一声，眼神里有些厌恶，“这是锁魂术，你堂姐要是真住进了这里，不出半月也会身亡，而且死后魂魄被困在楼内，永世不得超生。”
　　为了给尹文墨时间好好休息，平复一下心情，尹家众人都去做别的事情了，只剩下尹文墨和郝芷在她房间里，听见郝芷这么说，尹文墨脸色一变，神色严肃起来：“这话怎么说？”
　　郝芷点开她给自己的一张图给她看：“你看这幢楼，两侧圆弧，头顶上盖，跟火葬制度出现之前，土葬用的棺材切面是不是一模一样？还有楼前这个喷泉，不多不少就三根水柱，如果从正前方看的话，像不像坟前点的三炷香？”
　　尹文墨的空间想象能力不错，郝芷一说，她再一联想，发现果然跟郝芷说的一模一样。
　　在棺材面前点三炷香，这真是给活人住的屋子？
　　可要说这房子是为了让人死后安息住的，也不像样。
　　郝芷接着指出尹竹萱楼里的铜钱纹窗框和金钱剑形状的大门，铜钱和金钱剑两样东西在风水里都是用来辟邪挡煞的，活人住着还算好，可要是死人住在里面，那就是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场！
　　这房子不管作为阴宅还是阳宅，都不利入住者，钟祥却说这幢房子是他专门为尹竹萱建造的，可见他对尹竹萱的痴情绝对是假的。
　　尹文墨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还是不敢相信，“他想害死我堂姐？为什么？这些年来每次调查的结果，都说他们夫妻恩爱，我堂姐还为他生了个女儿！他这么对我堂姐，怎么还敢来我们家试探？”
　　郝芷没回答她的疑问，而是问：“你有你堂姐的照片么？”
　　“有的！”
　　尹文墨赶紧翻出堂姐的照片发给郝芷，郝芷一看就冷笑起来：“你堂姐法令纹有痣，本身的事业运不太顺利，但整体却是旺夫的面相。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生完孩子之后脚就不太方便了。”
　　说对了！
　　她堂姐生孩子的时候，刚跟钟祥结婚不久。那时候尹竹萱带的所有钱都被钟祥拿去开工厂了，事业才刚起步，两个人的收入有限，还得养孩子，生完孩子，尹竹萱坐月子期间不小心摔了腿，就落下了病根，这几年腿脚一直不太方便，有轻微的跛脚。
　　可这跟钟祥想害她堂姐有什么联系？
　　郝芷右滑屏幕，翻倒前面一张图片给尹文墨看：“尹竹萱楼内到处都是扶梯，而且只能上不能下，连厕所，离地面都有三阶台阶的距离，你现在还觉得他建这幢楼是为了你堂姐？”
　　尹文墨如遭雷击。
　　先前他们家人也注意到了这幢楼内楼梯的奇怪之处，但也只注意到了扶梯只上不下，因为楼外还设计了观景电梯，所以没有太放在心上，想着都是电动扶梯，钟祥应该是想让尹竹萱不用走路，腿脚轻松点。
　　可他们却没有意识到，明明在家里装个可上可下的电梯更加方便隐形，也有更多的空间可以装饰，让整个楼更加美观。
　　“只上不下，连上三级，在风水里寓意升官发财。”郝芷幽幽地说道，“但这个‘官’字，换成棺木的‘棺’，也能福泽后代。”
　　尹文墨一下子就有些毛骨悚然，郝芷的下一句话却给了她最后一击——
　　“要是有空的话，你可以让人去查查看，这屋里的家具用的是不是都是柳木。”
　　尹文墨平时也有认识玄学圈的人，自然明白郝芷说的是什么意思。
　　做棺材用得最多的，就是柳木。
　　而钟祥之前告诉他们，尹竹萱喜欢国风装修，因此楼内用了大量的木制家具和仿古装修，大部分都是用木头制成的。
　　这分明就是个棺材楼！
　　但她还是有个问题想不通：“他这么做，就不怕我们尹家报复吗？”
　　“你们家拍了这么多照片回来，有一个人想起去找个风水师看看猫腻么？”郝芷反问，“况且死者为大，你堂姐生前那么喜欢他，他没出轨没家暴的，还有个女儿可以作为要挟的筹码……”
　　后面的话不用说，尹文墨都知道是什么。
　　毕竟这些天，钟祥跟女儿形影不离，尹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多少都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给他留几分面子，留着留着都快成习惯了。
　　要说他们家能这么快接受钟祥出现在自己家里，堂姐女儿占了绝大部分的原因。
　　就连她自己，虽然直觉哪里不太对劲，但为了小外甥女的心理健康着想，最多也只是无视钟祥，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排斥他。
　　原来想的是他一个人带女儿不容易，现在回想起来，全是套路！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尹文墨根本找不出别的理由证明自己堂姐没爱错人，整个人当场愣了许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第一反应就是把郝芷跟她说的一切告诉长辈们，可是刚准备起身就止住了去势。
　　原因无他，实在是郝芷的年纪实在太小了。
　　他们家跟玄学世家有所往来，倒是不至于不信这些东西，如果今天来的是某个玄学世家出来的大师，长辈们肯定二话不说就相信了，但偏偏郝芷不是玄学世家的人，甚至年纪比玄学世家里能够单独出来接生意的最年轻的法师还要小。
　　他们家人没有别的毛病，就是非常信奉传承和家世。加上这两天家里人商量的趋势，都是想把堂姐的女儿认回来，只不过对钟祥还有点隔阂罢了。
　　她要是就这么拉着郝芷出去，说钟祥建的楼有问题，长辈们就算为了堂姐的女儿，也不会选择立即相信。
　　这可怎么办？
　　尹文墨把自己的顾虑跟郝芷说了，本来是想安抚一下郝芷，谁知道郝芷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反而还说：“确实不能这么做。你堂姐的女儿还在钟祥手上，要是直接拆穿他，他的盘算落空，回去估计会对女儿下手。”
　　“那我们该怎么办？”
　　尹文墨本来想说他好歹也是个父亲，不能这么狠心吧？可想到他演了八年的恩爱夫妻，却还是搞出了尹竹萱楼这样阴狠毒辣的风水局，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郝芷。
　　只见郝芷高深莫测的思考片刻，朝尹文墨伸出手。
　　尹文墨愣了下，把自己的左手放上去，片刻后想起男左女右的规矩，又换了只手，手心朝上，神情紧张的盯着郝芷。
　　郝芷沉默片刻，拍开她的手：“给钱！刚才那卦的钱都没给呢！本店概不赊账啊！”
　　尹文墨：“……”


第61章 总不能再出事了吧？……
　　拿了钱, 郝芷总算肯办事了。
　　不过跟之前几次不同，她没有上来就摆法阵画小人，甚至没给尹文墨任何的符咒法器, 只是要了她和她堂姐的生辰八字，测算一番后，附到她耳边跟她说了几句话。
　　尹文墨听完有些意外：“这样能行吗？”
　　“能不能信你试试不就知道了？”郝芷说，“不过你得抓点紧，过几天你堂姐头七, 要是那时候被放进了那棺材楼里, 就再也出不来了。”
　　尹文墨只好硬着头皮试试。
　　人和人之间的恩怨情仇, 郝芷就不方便处理了，她直接告辞, 不过临走前顿了顿，还是跟尹文墨多交代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帮我查查他身后的人叫什么名字。”
　　赵家、季家、尹家, 京城顶级的名门望族接连出现人为的诡异事件, 郝芷总觉得背后有什么联系。
　　事情跟季家有关, 季星淳腿上的诅咒目前没有什么进展, 郝芷先前还夸下海口能有一半的几率治愈季星淳, 此时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于是把这个消息告诉季星淳，就当是帮他查害他的人了。
　　季星淳很快回了个“谢谢”。
　　搞得郝芷更不好意思了。
　　季星淳腿上的诅咒世所罕见, 她上辈子看了那么多古籍，居然没有一样诅咒能对得上号的, 棘手得很。郝芷想着要么去古籍市场淘一淘，说不定这个世界的玄学理论跟她的世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呢？
　　想到就去做，郝芷直接打电话给时栗, 问清楚最近的古董市场地址后，打车过去。
　　“哎，等等！师父别挂！”郝芷正要挂电话，时栗赶紧把她喊住了，“上回抓的那个鬼婴咋办啊？死活送不走！”
　　原来上回在赵明朗身上抓到的鬼婴，因为供养它的赵斌被杀，又被郝芷斩断了跟赵明朗之间的联系，干脆转移目标，黏上了郝芷和时栗。时栗这些天一直在努力超度它，可它身上的怨气都已经消完了，却迟迟没有离开，每天就瞪着一双大白眼睛坐在郝芷的茶馆里，盯着鱼缸里的锦鲤看。
　　吓得那条花了大价钱买来的黑锦鲤天天翻肚皮，客人们每次都以为它死了。
　　客人们瞧不见鬼婴，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时栗是通灵体质，即使跟着郝芷之后，看过了太多的捉鬼现场，但天天对着一只鬼婴，还是会害怕的呀！
　　郝芷倒是不怕，而且她最近很少回茶馆，根本见不着鬼婴。
　　不过唯一的徒弟发出了求救信号，她肯定也不能不管，直接给他指了条明路：“不想走就别走了，反正夏天也到了，就留下来打工吧！”
　　时栗：“打工？”
　　鬼怎么打工？
　　还是一只婴儿鬼！
　　时栗一头雾水，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茶馆里，鬼婴趴在他手机边上听完全部，默默的爬到空调出风口上，一个客人推门进来，被热得发红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愉悦的神情。
　　“还是郝大师这里好，空调开得真足啊！外面真是热死了，店家还不知道灵活变通，吃个饭吃出一身汗！”
　　“……”
　　时栗默默看了眼根本没插电的空调，选择了不告诉客人们真相。
　　*
　　这一边，尹文墨送走郝芷之后，立刻找到了自己的父母。
　　“去旅游？现在？”尹文墨的母亲听了之后有些惊讶，“可是文墨，你不是才开学吗？而且刚刚才出过那种事……”
　　她父亲也不太赞成：“最近家里出的事情太多了，你堂哥还躺在医院里呢。你郁伯伯出去做法事了还没回来，等他回来看过了再去吧。”
　　郁伯伯就是跟他们家结过亲家的玄学世家，郁家的掌权人。
　　尹文墨平时都挺懂事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们的劝告，却仍旧坚持道：“就是因为出了事故，我想出去散散心。课程去年就已经上完了，我们现在每天就是做试卷改错题，我出去旅游也会带着作业，一定不会落下的，好不好嘛？”
　　女儿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只能去郁家给尹文墨求一张护身符来，以求她路上平安。
　　郁家的人见到他们还有些惊讶，两家虽然算是姻亲，但尹家人平日里运势都不错，很少会来找他们要护身符的。
　　一问才知道，原来尹家最近出了不少事情，先是大哥家跟人私奔的女儿死了，二哥家的儿子摔了，然后又是尹文墨出车祸差点受伤，虽说祸不单行，但这么多人接连出事，郁家接待的人听着都觉得有些诡异。
　　“这些事情都是你们大哥家那个女婿上门之后才发生的？”郁家接待问，“你们查过他么？”
　　尹文墨的父母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们跟玄学世家认识，对这方面的事情也算有所了解，但毕竟比不上正经的玄学世家。尹文墨父亲叹口气道：“查过，但没查出什么猫腻来。我们这回来，也是想预约一下郁先生之后的行程，希望等他回来，能来主持我侄女的葬礼。”
　　“这件事我会跟家主说的。这是家主亲自制作的护身符，已经开过光了，二位收好。”
　　尹文墨的父母回去就把护身符交给了尹文墨。
　　尹文墨也是说走就走，当晚就收拾好了行李，没让家里人陪着，自己只身一人，前往了隔壁市的一个旅游风景区。
　　她离开后，她父母就一直心神不宁，尹三夫人总是时不时的看手机，每隔半个小时就要问一次尹文墨到哪儿了，稍微迟一点都担心得不行。
　　三先生也是这样，白天工作的时候心不在焉，签名都签错了几个。
　　家里其他人看见他们这个模样，都有些好笑：“文墨又不是小孩子了，马上成年的人，偶尔自己出去一趟，没什么的。弟弟弟妹你们别太操心了。”
　　“还不是最近两天家里出了太多事情，我实在放心不下。”尹三夫人叹气道，“文墨她刚刚出了车祸，好险才躲过一劫，就一个人出去玩，我能不担心吗？”
　　说起家中近几日出的事情，众人一时间也有些沉默，有人联想到什么，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钟祥身上，不过很快就转开了。
　　“哎呀，没事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文墨连车祸都躲过了，肯定是有神明保佑，不会有事的。”
　　尹三夫人听了也只能点头：“但愿吧……”
　　脸上的担忧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众人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原本轻松的心情不自觉的变得凝重了一些，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总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仔细一想才发现，老大家的尹竹萱是车祸死的，老二家的儿子也是在拿修车工具的时候，不小心踩空楼梯摔伤的脚，老三家，也就是尹文墨家，还是出车祸差点丢了性命。
　　怎么都是车？
　　原本看起来没什么关联的三件事情，一下子就联系到了一起，尹家人心里都觉得有些微妙，也跟着担心起尹文墨的安全来。不过转念一想，尹文墨去的景区又没有车子，除了观光缆车之外，连个游览车都没有，总不能再出事了吧？
　　想到这里，众人忽然脸色一变。
　　等等……缆车？
　　想到那个号称全国第一长的观光缆车，横亘在半空的高度，还有底下深渊一般的峡谷和丛林，几个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尹文墨的大伯最先反应过来，看了眼时钟，问尹文墨母亲：“你刚才给文墨发消息，她回你了么？”
　　“还没。”尹三夫人也是十分担忧，“这都过去快一个多小时了，难道文墨的手机没电了？不应该啊……她临出门前，我还特地给她多备了两个充电宝的。”
　　她说得越多，在场人的脸色就越难看，大伯坐都坐不住了，忙站起身，着急道：“那还等什么？赶紧给她打电话啊！”
　　“大哥？可是您刚才不是说……”
　　“别废话了，快打！”
　　尹三夫人看着他们的表情，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心底一慌，赶紧依言拨通了尹文墨的电话。
　　“嘟……嘟……”
　　“接通了！”她稍松口气，开了扩音，正准备问电话那头的女儿为什么不回她消息，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
　　“你是这部手机主人的家属吗？机主乘坐的缆车故障坠落，尸体已经找到了，你们可以来辨认一下吗？”
　　轰！
　　仿佛一道惊雷劈在头顶，在场所有尹家人都懵了。


第62章 姐妹俩的丧事。
　　当地新闻立刻就报道了这件事情, 说是观光缆车发生故障，从轨道脱落，直直坠入了下方的丛林里。
　　当时缆车上只有一位女性游客, 虽然尸体摔得面目全非，几乎无法辨认，但通过这位游客身上的身份证件和手机卡，工作人员很快联系上了她的家人。
　　报道中没有透露遇害女性的身份，但网友很快就猜测出这位女性的身份不一般, 因为其他旅客都是一群人上一辆缆车, 她却一个人上了一辆, 而且景区在这件事情后，被勒令关停了三个月。作为一个一年四季都可以游览的景区, 即使是旅游淡季也有不少游客去那游玩，关停三个月的损失无法估量。
　　网友们纷纷猜测这个倒霉的女人到底是谁，而与此同时, 得到消息的尹家众人赶到现场, 瞧见面目模糊的尸体, 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这是尹文墨。
　　很难想象, 前一天还在跟他们说话的人, 第二天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从数百米高的地方坠落下来，尸体已经完全摔得不能看了，脸摔得血肉模糊, 四肢也只是堪堪用皮肉连着，歪七扭八, 完全看不出个人样。尹文墨的父母一开始还心存侥幸，不肯相信这是自己的女儿，直到看到尸体脖子上佩戴的护身符时, 终于痛哭出声。
　　每个道观的护身符都有自己独特的设计，尸体身上这个，赫然就是尹文墨临行前，他们去郁家求来的那个。
　　“文墨！文墨你醒醒啊！你睁开眼看看妈妈……”尹三夫人在丈夫怀里哭得肝肠寸断，“都怪我……早在她说要自己出门散心的时候，我就该阻止她……为什么死得不是我……”
　　尹家老三也是眼眶通红，却隐忍的没有哭出声，只是拉住了情绪激动的妻子，低声喃喃：“怎么会……这符咒明明是郁先生亲手制作的，为什么还会遇到这种事情……”
　　夫妻俩悲痛欲绝，陪他们一同前来的尹家老二也是心痛得不行，但事情已经发生，他怕弟弟弟妹再在这里待下去，会做出什么傻事，便向钟祥使了个眼色，让他跟自己一起把两个人扶回去。
　　大哥家因为女儿意外去世，正处在悲痛和悔恨当中，他老婆也在医院照顾受伤的儿子，偌大一个尹家，现在居然只能沦落到依靠一个外人的地步。
　　老二看着前面小心扶着老三媳妇，贴心的提醒脚下空隙的钟祥，一时间心中十分复杂。
　　不过也是多亏了钟祥在，不然他们家还真找不出人来帮着处理尹文墨的后事。
　　联系了人把尸体送回家里，接连的事故让所有人都提不起兴致来，原本热闹的尹家一时间变得格外冷清，到处都充斥着惨淡的意味。
　　这种时候，压根就没有人再去在意钟祥这个外人的存在了，于是也就没有人注意到，钟祥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起居室。
　　回到房间，钟祥脸上悲伤的表情瞬间就换了下来，神色晦暗不明，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进去推醒了还在睡午觉的女儿。
　　“爸爸……”小女孩自己抱着玩偶在巨大的双人床上睡觉，午睡被打搅原本还有些委屈的，可是看到钟祥，委屈一下就变成了小心翼翼，“爸爸你回来啦？姨姨回来了吗？”
　　她记得小姨是妈妈的妹妹，对她很好的，买了好多东西送给她，她睡觉抱着的这个玩具熊就是小姨送的。
　　然而钟祥却十分冷淡的说了声“死了”，便不再跟她谈论有关尹文墨的事情，还把玩具熊从她怀中拿走，严厉地看着小女孩的眼睛：“尹家这一辈两个女的都死了，现在他们就剩下你了，我现在带你过去，你按照我之前教你的，去讨好他们，争取让他们把你认回去，听到没有？”
　　小女孩被抢走了玩具也不敢吭声，怯怯的点了点头。
　　钟祥这才换上平日里温和的表情，抱起小女孩去洗了把脸，熟练的给她梳好头发、穿上小裙子，然后才带她回到起居室。
　　小女孩趴在钟祥的肩膀上，幼小的她还不懂爸爸为什么要自己做好多她不会的事情，但爸爸的肩膀很宽阔很温暖，还会给她买小裙子，帮她扎好看的辫子，她愿意帮爸爸的忙。
　　妈妈说了，懂事的小孩子都爱帮助人。
　　她紧紧抱着爸爸的脖子，在上面闻到一点妈妈喜欢的洗衣液的味道，忍不住蹭了蹭。
　　妈妈什么时候才来接他们回去呀？
　　正想着，大腿上忽然挨了一巴掌，有点疼，她想起爸爸说过的话，嘴巴一瘪，就哇哇大哭起来。
　　“我要小姨……我要小姨！”
　　此时钟祥已经抱着她回到了起居室，见众人都因为哭声望过来，忙不好意思的道歉：“小雅醒了，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噩梦，哭着喊着要见小姨。我实在劝不住，只好抱她过来了……要是嫌吵的话，我带她出去转转。”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但却被尹家老二叫住了。
　　老二瞧着他怀中泪眼滂沱的小女孩，叹了口气，说：“让她待着吧。可怜见的，才没了妈妈，小姨也跟着……唉。”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黯淡。
　　不过看到小女孩的脸，老大和老三的神情有点恍惚。
　　好多女孩子生下来都长得比较像父亲，但钟祥和尹竹萱的孩子却不一样，长得更像母亲，模样简直跟尹竹萱小的时候一模一样。而尹竹萱和尹文墨从小关系就最好，又是出了名的长得最像的堂姐妹，一时间两个痛失爱女的父亲看着钟小雅，都仿佛看见了自己女儿小时候的样子。
　　他们当初结婚生育的时候，正好赶上计划生育，只要了一个孩子，现在二胎开放，妻子却已经过了最佳生育年龄，他们也不敢让妻子冒险再生一个，两个女儿一死，几乎是绝了后。
　　算起来钟小雅是尹竹萱的女儿，也是尹家的血脉。
　　这时候两家的妻子已经把钟小雅抱了过来，轮番安慰她，可钟小雅却牢记父亲对她说过的话，一刻不停的大哭，最后还是尹三夫人问了句：“小雅做了什么噩梦，告诉外婆好不好？”
　　钟小雅顿了顿，哭红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小声地说：“我梦见……梦见小姨要出远门，不回来了……她还叫我听话，帮小姨照顾外婆外公们……三外婆，小姨去哪里啦？”
　　众人听见这天真的话语，都是一震，随即眼眶湿润，喉头哽咽。
　　让钟小雅认祖归宗的念想，前所未有的强烈的起来。
　　其实之前老爷子对钟祥和钟小雅父女的态度就有点松动，只不过顾念着老大的心情，才迟迟没有提出将他们认回尹家，现在老大和老三都同意了，事情自然是进展十分顺利。
　　出乎意料的是，在问到钟祥的意见的时候，大概是觉得老丈人还没有完全承认自己，不想让他卫南，钟祥主动提出了只让女儿回归尹家，只要她还认自己这个父亲，他做不做尹家的女婿都无所谓。
　　因为钟祥，老大一家跟爱女阔别多年，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要说心里一点隔阂都没有，那是假的。只是看在小外孙女的面子上，不得不把钟祥捎带上而已。
　　钟祥肯主动放弃加入尹家，老大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
　　对这个自己原本不太满意的女婿，他心中的隔阂也不由得消散了一些。
　　或许，真的是他以前看走了眼？
　　钟小雅认祖归宗的事情提上了日程，但首先要处理的，还是尹竹萱和尹文墨姐妹俩的丧事。
　　短短几天时间，钟祥已经从人见人厌的外姓人，逐渐获得了尹家人的信任，由于几家长辈都心力交瘁，小辈又死的死伤的伤，他反倒成了主持尹竹萱和尹文墨丧事的主力。
　　在谈到尹文墨死后葬在哪里的时候，他也第一次主动对尹家的事务提出了建议：“竹萱生前最惦念的，除了父母之外，就是这个堂妹。她们两个也算是同命相连，前后出了意外……正好我觉得竹萱自己一个人，住在我给她建的那幢楼里有些寂寞，不如把文墨的骨灰也一起放进去？”
　　尹家人对他已经放下了不少防备，闻言虽然觉得有些不合常理，倒是没有过多猜测，只是看向了尹文墨的父母。
　　尹文墨是他们的女儿，死后的归宿，也得看他们的意见。
　　老三一家的年纪最小，在三对父母当中，一直是最开明、最能接受新鲜事物的一对，两个人商量了一会儿，竟然真的点了头。
　　“文墨生前也一直很想竹萱，听说她的死讯，还很懊悔当初没有私下偷偷去找她过。既然钟祥有这份心，那就给她们姐妹两个一个地下团聚的机会吧。”
　　老三也点头：“之前是我们做长辈的太严厉，生生让她们姐妹两个分开了这么多年，生前不能见面，死后能住在一幢楼里，也不错。”
　　连钟祥都没有预料到，他们能同意得这么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我也是这个意思。那么我看她们出殡的时间要不然就定在同一天好了？先后出殡的话……”
　　谁知这个时候，尹文墨的父母却打断了他的话头。
　　“出殡这个不急。正好过两天，我们一个懂算命的朋友回来，让他帮忙算一算，我们女儿的八字和你那楼的风水合不合。”尹文墨的父亲说，“我们也是怕文墨在下面过得不安生，你看怎么样？”
　　他旁边的妻子直接堵上了钟祥的退路：“钟祥这么为我们家着想，肯定不会拒绝吧？”
　　钟祥笑容一顿，脸色有些僵硬。


第63章 自己的女儿有什么好怕的……
　　合情合理的要求, 钟祥只能同意。
　　但事情并没有想象的这么顺利。虽然钟祥同意了等人回来看完风水再出殡，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天夜里, 摆放尸体的灵堂就出了事情。
　　夜里老大和老三分别为自家闺女守灵，两个人在短短几天内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极端转变，身心俱疲，本来早就该困到去睡觉了，却意外的精神十足, 在灵堂一待就是一晚上。
　　前半夜兄弟两个人聊了很多女儿们小时候的事情, 聊着聊着又说起尹竹萱结婚的时候, 老大话语中难掩伤痛。
　　“早知道我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当初就随她的性子, 让她嫁给那个钟祥好了，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一句话都说不上……”尹文墨的大伯叹了口气, “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就算钟祥对她不好, 我也能替她撑腰, 大不了离了, 我养她一辈子。我当时一定是脑子进了水，才把她越逼越远，现在连她怎么没的, 都得让一个外人告诉我。”
　　老三也跟着叹气：“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当时谁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大哥你别想太多了，放宽心。嫂子还得靠你照顾呢。”
　　知道尹竹萱的死讯后，尹家老大的妻子就病倒了, 成天做噩梦，说梦见女儿坐在自己床前哭，却什么都不肯说，急得她每天醒来都是一枕头泪。
　　她现在每天晚上睡不着觉，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
　　老大点点头，稍微振作了点精神，反过来安慰老三：“我和你嫂子年纪大了，没办法了，现在就指望着小雅长大。你和弟妹还年轻，趁早去检查检查身体，有机会的话，再要一个吧。”
　　他说这话完全是为了老三家以后不至于后悔。虽说就算他们不要孩子，等自己外孙女长大了，也不介意让外孙女赡养他们，但毕竟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他怕老三家以后心里有隔阂。
　　谁知道老三却含糊两句搪塞过去，反倒关心起他家的旧事来。
　　“哥，你之前一直不同意竹萱跟钟祥在一起，到底是为什么？我看钟祥工作挺上进，对竹萱和孩子也一直挺好的呀？”
　　提起往事，老大又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开了口：“其实我当时是怀疑，钟祥是有家室的人。”
　　说起来，当初钟祥还在尹家的公司工作的时候，公司高层还是挺看重这个工作能力强，情商也不错的小伙子的。
　　更别说他还跟尹竹萱谈了恋爱。
　　尹家老爷子当时身体还不错，没有从董事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三个儿子也就只是在公司内部担任高管。钟祥在公司里打拼了几年，很快就混到了尹家老大管理的部门里工作，并凭借优秀的业绩，迅速博得了他的赏识。
　　其实跟尹文墨听说的版本不太一样，最初老大并没有非常反对这门婚事，门当户对的想法虽然有，但在他看来，还是女儿的幸福更重要。只是一个穷小子，光凭爱情可不能给他女儿幸福。
　　于是老大的想法是，如果钟祥这小子争气的话，自己不介意扶他一把，让他在公司内部积攒够经验之后，自己掏钱给他在外面开家公司，等个两三年，钟祥的家底起来了，再把女儿嫁给他。
　　本来就是自己看重的年轻人，还肩负着女儿的幸福，老大其实给了钟祥很多机会。
　　有一次他出去谈一个重要的合作项目，就没带原本亲近的下属，而是带了钟祥。
　　这本来是给钟祥的一次考验，如果他协助自己成功谈成了合作，尹文墨的大伯就准备让他破例晋升，成为公司内部最年轻的小主管。
　　老大始终记得那天出差，前一天晚上他正好在钟祥住处附近谈生意，谈到第二天凌晨，想着马上就要出差，就干脆去钟祥的住处接他。结果打了半天电话，钟祥一个没接。
　　以为钟祥是睡得太死了没听见，他也没在意，让助理接着打电话，一边找出钟祥前一天给他发的地址，上楼找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是五点多，一直打了十几分钟，都没有人接听。
　　助理说可能是关了静音：“他平时都这样的，前一天晚上加班到多晚都行，但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前，谁也找不到他。估计是习惯吧。”
　　他们平时上班也没有六点就要人过去的，倒是也没人因为这个苛责钟祥什么。
　　老大听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心想既然钟祥六点起，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们就等着好了。
　　果不其然，六点整的时候，助理再拨视频通话过去，对面秒接。
　　“尹、尹总监！”钟祥显然没想到顶头上司会这么早找自己，脸色有些慌乱，身后的背景也在疯狂晃动，明显是在起床了，“您已经到我楼下了？稍等我一下，我洗把脸，马上就好！”
　　说完便客气的挂断了视频。
　　屏幕在他挂断的瞬间卡了一下，而就是这一下，老大原本轻松的脸色骤然变了。
　　原因无他，而是钟祥卡住的时候，背景里出现了一样他曾经很熟悉的东西——
　　婴儿尿布！
　　钟祥都有孩子了，还来招惹他女儿？
　　对钟祥的印象一瞬间跌入了谷底，虽然后来查证的过程中，一直没有发现钟祥有孩子的迹象，但是他始终无法释怀那天看到的尿布，恰好女儿又不知道为什么，十分着急的想要嫁给钟祥，他越想越觉得不靠谱，担心女儿上当受骗，便告诉女儿钟祥可能结过婚。
　　可女儿压根不相信，还觉得他是想棒打鸳鸯，跟他吵了好大一架，好多天没理他。
　　自己女儿的脾气，自己清楚，他没太放在心上，直接让人加紧去查钟祥的底细，一定要把那个孩子找出来，不管是不是钟祥的孩子，都要给他女儿看到证据，有个交代。
　　谁知道后来，钟祥的孩子没查出来，他女儿倒是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直接拿着一个月的零花钱，跟钟祥私奔了。
　　老大是个爱面子的人，自己女儿做出这种事情，他气都气死了，虽说私下还有关注，但明面上却是对那边不闻不问，导致父女关系越来越紧张，竟然真的七年多都没再见一面。
　　最后阴阳两隔，才终于重逢。
　　老大说完全部，自责地抹了抹眼泪，老三也觉得他当初未免太果断了一点，忙问：“哥，你确定看到的是尿布？”
　　老大抹了把脸，“你大嫂从生了孩子就没碰过那东西，我给竹萱换了那么久尿布，还能认错？”
　　他怕冤枉了钟祥，还特意让人跟踪过他，发现他确实会定期买尿布和婴儿玩具回去，才那么激动的。
　　他又不是傻子！
　　可底下人每次找借口去钟祥家里，却根本没有见到什么婴儿。
　　这下老三也迷惑了，挠挠头，只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说不定是他亲戚家的孩子什么的呢？”
　　“查过了，他家亲戚不孕不育，就指着他一个人传宗接代。”
　　“……”这下老三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了。
　　总不能他天天九九六，还能有时间给人当保姆带孩子吧？
　　光是加班那些时间，孩子早就饿死了。
　　“你怎么一直在问我？”老大被他问了这么多问题，有点奇怪，不过没想太多，“你还是赶紧回去陪陪弟妹吧，这边我来守着。别跟我争，到时候出殡那天我们两个都倒下了，你让她们怎么扛？”
　　老三闻言犹豫了一会儿，看着老大疲惫的模样，正要开口，灵堂上的蜡烛忽然灭了一根。
　　虽说开着灯，但这一下还挺吓人的，老三表情明显空白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惊出了一头冷汗。
　　老大倒是不怎么害怕，自己的女儿要是真回来了，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好怕的？
　　他起身准备去点蜡烛，老三连忙把他拦住了，说：“我去，你坐着吧。自从竹萱出事，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别再晕倒了。”
　　“行。那辛苦你了。”
　　“都是兄弟，有什么好辛苦的。”老三说完便拿出打火机去点蜡烛，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屋里似乎比刚才冷了一点，点完蜡烛一边搓手臂，一边嘀咕道：“奇怪，窗户都关上了，怎么还灭了呢？头七也不该是这个时候啊？”
　　话音刚落，身后蜡烛“噗”一声，又灭了。
　　这次不止蜡烛，就连头顶上的灯都开始明灭起来，老三不知道想起什么，脸色微变，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时间。
　　时钟正好显示的是12点！
　　刹那间，屋内阴风四起，隐约还能听见女人的哀嚎，老三猛地回头，就发现自己守灵的那边，棺材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老三脸色一白，额头上冷汗“唰”的就下来了。


第64章 带他去找大师！
　　家里其他人都去睡了, 守灵堂的只有他和大哥两个人。门窗都关得好好的，他在点蜡烛，大哥甚至根本没有起身……
　　棺材板是谁掀开的？！
　　仿佛是为了回答他的疑问, 明灭的灯光下，临时停放尸体的棺材里传来“簌簌”的声音，似乎是虫子爬过的声音，又仿佛衣物摩擦发出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尹文墨的大伯还沉浸在悲伤当中, 没有反应过来, 见老三呆在原地, 盯着尹文墨的棺材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眉心微皱, 心说自家老太太不就是玄学世家出来的，他们三个小时候跟着郁家的几个表兄玩耍，孤魂野鬼见过不少, 老三当初还缠着人家想学捉鬼呢, 怎么长大了, 反倒成了这幅样子？
　　关键是自己家亲闺女的鬼魂, 有什么好怕的？他还怕尹竹萱生他的气不愿意回来, 都打算拜托郁先生帮忙招魂呢。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尹竹萱去世的日期比尹文墨早，他女儿都还没有到头七呢, 怎么是尹文墨先回来了？
　　这么想着，他回头往停放尹文墨尸体的棺材望过去, 瞧清楚棺材的状态时，脸色骤变！
　　只见那边的棺材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完全打开了，他看过去的时候, 整个棺材都在颤动，就好像躺在里面的尸体在疯狂挣扎，想要逃出来一样！
　　这可不是正常回魂应该有的场面。
　　老大愣了一下，有些疑惑。
　　虽说尹文墨和尹竹萱都是横死，但死前都是备受宠爱的存在，按理说死后也不该有多少怨气，变不成厉鬼才对，怎么这个尸体动静这么大，一点都不像是回来找亲人见最后一面的，倒像是要找什么人索命一样？
　　没等他想清楚，棺材的颤动越来越大，到最后甚至直接整个棺材侧翻出去，从台子上翻倒在地！
　　这一摔，棺材里的尸体倒是没有了动静，只剩棺材在那微微晃动，最后慢慢的停了下来。
　　在场二人都被这场面吓傻了，双双屏住呼吸，眼神惊惧地望着棺材内。
　　下一秒，一只血手忽然伸了出来！
　　“啊啊啊啊鬼啊！”老三终于憋不住了，当场尖叫出声，同时拉起自己的大哥就跑，一路奔到灵堂门边，疯狂去掰动门把手。
　　然而门把手就像注了铅一样，死活掰不动，好不容易掰开了，老三手上一用力，门把手居然就这么被他掰断了下来！
　　他愣了一下，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手里的门把手，心想他们家门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紧接着一眨眼的工夫，他只觉得手心的触感有些不对，有种冰冷黏腻的感觉，再看过去，门把手突然变成了一只女人的断手。
　　而他正抓着的，就是其中一根手指！
　　“啊啊啊啊啊好恐怖！”
　　他甩手就把断手丢了出去，拉着老大又赶紧往窗边去，谁知道窗户也被封死了，他们两个人只能停下脚步，惊恐地回过头来，眼睁睁看着尸体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全过程。
　　那尸体从数百米的高空摔下来，还被变形的缆车刺穿身体，被找到的时候四肢明明都扭曲了，可现在却仿佛完全没有受过伤害一样，居然以正常人的姿态，从棺材里一点点支撑起身体，然后突然，整个上身坐了起来！
　　尸体的表面仍旧血肉模糊，但它似乎完全无视了内部的损伤，就这么缓缓转动脖子，直到能够看见窗边的两个人。
　　老三吓得动都不敢动，却还是努力地挡在老大身前，惊恐地盯住尸体的一举一动。
　　“文墨？我是你大伯啊，这是你爸，你不认识我们了吗？”老大依旧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尸体只是刚刚回魂有点神志不清，试图唤醒她对亲情的回忆，“我们把你接回家里了，没事了。”
　　虽然看到这个场面他也有些害怕，但只要想到对方曾经是自己的侄女，什么恐惧都被抛到了脑后。
　　文墨是不会伤害他们的。
　　老大坚信这一点。
　　然而女尸的反应却给了他一个巨大的巴掌。
　　女尸听了他的话，确实愣了一下，然而环视四周，尤其是瞧见牌位上写的名字时，却骤然愤怒起来，直接张嘴咆哮出声。
　　室内温度瞬间降至冰点，女尸也不再只是坐在棺材里沉默地看着他们，两只鲜血淋漓的手在棺材两侧一个借力，整个尸体倏地弹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一眨眼的工夫就出现在兄弟二人身前。
　　老大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尹文墨死后回到家里，为什么一点都不高兴，反而还要攻击他们？
　　更奇怪的是，他们在底下这么大动静，居然都没有人来查看。
　　都睡死过去了么？
　　然而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女尸已经冲到了他们跟前，被砸得面目全非，连辨认都做不到的脸上只剩下几个深深的黑洞，看起来恐怖至极，而那血肉模糊的脸上居然隐约冒出了点黑气。
　　这不是厉鬼才有的怨气？！
　　刚才还觉得尹文墨即使横死，也不会变成厉鬼的老大只觉得啪啪打脸，可同样也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文墨的死另有蹊跷？
　　来不及思考，女尸的利爪已经朝他们伸了过来，眼看着那血肉都糊成一团的指尖忽然伸出黑色的尖甲，作为大哥的老大怎么可能让弟弟挡在身前？当即就要把老三往旁边推开。
　　老三全程怕得要命，明明腿都吓得动不了了，可这个时候却不知道想起什么，立刻反应过来，赶在老大推他之前，就猛地朝女尸扑了过去。
　　“我跟你拼了！”
　　女尸本来就已经快要攻击到他了，他又这么莽撞的往前扑，女尸漆黑的指甲顿时划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肉，老三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刺痛，紧接着刺骨的阴凉从伤口处传来，明显是阴气入侵了。
　　他却完全顾不上这些，闭着眼睛就将女尸扑倒在地。
　　因此他也没能看到，就在女尸划破他脖颈的一瞬间，他悬挂在脖子前方的一个小东西发出了微弱的光芒，而就是这个光芒，居然让面色狰狞的女尸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来不及发出嘶吼，女尸被扑倒在地的同时，身上怨气消散，一瞬间就没有了挣扎。
　　耳边仿佛有一层薄膜“噗”的破开，原本死活打不开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钟祥刚走进来，就瞧见地上的女尸，和趴在女尸身上的尹家老三，愣了一下，随即身后的人鱼贯而入，就见老大终于反应过来，扑到老三身边，把他扶了起来。
　　众人因此瞧见老三脖子上已经变得青黑的伤口，当即都是脸色大变。
　　“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我们在楼上听见老三在喊，就赶紧下来了，可是无论怎么喊你们，你们都不理我们。这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撞都撞不开，倒是刚才钟祥过来，一拧就开了。”老二说，“文墨的尸体怎么跑到地上来了？老三这伤口？”
　　“文墨刚刚诈尸了，变成了厉鬼……”老大脸色很不好看，只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先不说这些了，老三被尸体伤到了，快去郁家找人来看看！”
　　众人闻言立即就要去郁家找人，钟祥是听说过郁家的名头的，当下脸色就是一变，不过没有等他开口，老三媳妇，也就是尹文墨的母亲忙道：“郁先生还没回来，去了也没用。这样吧，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大师，你们快把他搬到车上去，我和司机带他去找大师！”
　　找人一来一回还得花费时间，而且她说的也没有错，这样确实是最快的方法了，老大没多想，赶紧招呼人把老三搬到车上，再找来司机送他们夫妻过去。
　　知道车子驶出视线，他才慢慢想起来问身旁的老二：“老三媳妇什么时候认识的大师，我怎么不知道？”
　　老二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倒是并不怎么担心：“估计是朋友介绍的，有郁家在前，她不会被骗的，你就放心吧。刚才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跟我们说说。”
　　老大一听也是，便不再想这件事情，转而跟他和钟祥说起了灵堂里发生的一切。
　　“……事情就是这样了。”老大说完叹了口气，还是十分不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文墨怎么会不认识我们了呢？”
　　这问题简直无解，老二也回答不上来。
　　倒是钟祥小心地开了口：“我听说山野中多精怪，以前看得神怪志异上面也有写孤魂野鬼占据尸体的故事，会不会是被什么孤魂野鬼附身了？”
　　眼下也只有这么一个说法能解释得通了。打电话问郁先生，郁先生也差不多是这个解释。
　　郁先生还说，出了这种事情，灵堂里的两具尸体无论如何是无法再留了。
　　“不怕别的，就怕还有别的邪祟趁机钻入尸体作怪。可以的话，我还是建议你们先把尸体火化，免得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郁先生说话，尹家人当然是信服的，只是没有人注意到，郁先生说完这些之后，一旁的钟祥眼神变化，露出了个得逞的笑容。


第65章 该是你还回来的时候了………
　　尹家连夜就带着两具尸体去火化了。
　　没来得及通知任何人, 甚至因为接连变故，操办一切的人都只有老大、老三和钟祥三个，其中老大连着几天没能好好休息, 怕他触景生情，再难过出什么病来，老二硬是按着他去照顾外孙女钟小雅，没让他全程跟着。
　　这一下就给了钟祥足够的操作空间。
　　火化结束后，钟祥把骨灰交给尹家老二, 就借口自己要回去亲自打扫一下尹竹萱楼, 好为过两天尹竹萱姐妹两个骨灰迁入做好准备, 离开了尹家。
　　尹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够糟心的了，自己家里的事情都忙不过来, 加上他说的理由也是为了尹竹萱和尹文墨姐妹的后事着想，家中仅剩的老大和老二都没多想，直接放他回去了。
　　只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 钟祥回到他为尹竹萱建的棺材楼前, 便从车后座掏出了原本应该出现在尹家的, 尹竹萱和尹文墨的骨灰坛。
　　他抱着骨灰坛下车, 抬头看着这座自己亲自监工, 一点点建起来的小楼，脸上完全不见了在尹家时的那种委曲求全和逆来顺受，嘴角弧度越来越大, 最后甚至直接笑出声！
　　没枉费他花了那么多钱和精力，装作一副深情的样子, 跟尹竹萱演了七年的戏，后来又在她死后去尹家当牛做马、卧薪尝胆，终于在今天, 属于他钟祥的风水局，马上就要完成了！
　　没错，这幢楼的设计图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在他手中了，一切的一切，包括跟尹竹萱恋爱、私奔，后来死皮赖脸的去尹家求和，让他女儿回到尹家族谱，他做这些的目的，都是为了跨越阶级。
　　只是跟之前新闻报道出来的那个秦涛不一样，他的目标并不是窃取尹家的财富，而是真真实实，自己创建一个新的豪门！
　　他要站着，把这份成就拿了。
　　尹家的两个女儿，只不过是他暴富路上的两颗踏脚石而已。
　　其实最初的最初，他的目标不过是成为尹家公司的一个高管，最多是攒到一定人脉和家底之后，自己跳出去开一家新公司，并没有算计到尹家头上的意思。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七年前，尹家老大给尹竹萱过生日，他偶然得知了尹竹萱的确切生辰，竟然是十分难得的旺夫命，不过她这命格比较特殊，旺夫但损己，死后才能达到旺夫的最大效果。而且八字跟他极其相配，就算她不死，活着也能让他发个小财。
　　可钟祥并不满足与发小财。
　　如果只是想开个公司自己当老板，他在遇到尹竹萱之前就养了小鬼，靠他演戏的能力，足以哄得小鬼言听计从，让他顺利当上老板，赚得钵满盆满。
　　不过养小鬼有个弊端，那就是每次求小鬼办事，都会助长小鬼的能力，时间一长，必然会反噬。
　　而且养小鬼是他主动养的，其中的恩怨根本没办法化解，法力再高深的大师来了也束手无策。
　　可他得到的这个棺材楼图纸，还有尹竹萱的生辰八字，却能够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这图纸是之前给他小鬼的那位大仙给他的，说是什么锁魂术，只需要将尹竹萱囚禁在这幢楼里，再把小鬼也引进去，两者放在特定的方位上，就可以免除他的后顾之忧，甚至还能让他的财运更上一层，有机会一跃成为华国首富！
　　大仙还告诉他，如果还能有一个跟尹竹萱八字相容，且有血缘关系的人，将其放置在与尹竹萱的住处对称的位置，效果会更强。
　　“如果你能混杂他们的血脉，那就更好了。这幢楼能帮你吸取他们的气运，届时他们的财运都将转移到你身上，你养的小鬼，吸收的却是他们家族的福报，两相叠加之下，你还愁不暴富？”
　　后面这句倒是容易，就是让他把女儿还给尹家呗？
　　索性女儿也不能传宗接代，他倒是没什么舍不得，只是前面那个八字相容的人太难找了，而且就算找到，他从尹家拐出来一个尹竹萱就够难的了，难不成还让他顶着有妇之夫的身份，再去引诱另一个尹家人？
　　尹家人不杀了他才怪了！
　　而且大仙也说了，这种共生的关系要求非常苛刻，如果进去的对象八字不对，那整个锁魂术，就会变成他的灾难。
　　反正也找不到人，钟祥最初并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谁知尹竹萱死后，他竟然还真发现了符合要求的人。
　　这个人就是尹竹萱的堂妹，尹文墨。
　　此时的钟祥已经利用小鬼害死了尹竹萱，并且确定用大仙给他的法子，尹家人根本发现不了异常，于是恶向胆边生，又将毒手伸向了尹文墨。
　　尹文墨那天回家乘坐的车子出事，就是他的手笔。
　　如果没有郝芷介入，早在路上的时候，车子就会失控，然后冲进车流里。
　　等尹文墨死了，尹家这一代就完全没有女孩儿了，他这个时候再提议让钟小雅认祖归宗，尹家绝不会拒绝。看在小雅的面子上，他提出让姐妹两个到尹竹萱楼里相聚，尹家人反对的几率也会更小。
　　谁会拒绝一个专一痴情的男人的请求呢？
　　钟祥觉得大仙最高明的地方，莫过于此。
　　他甚至觉得自己七年来演的戏都值了，毕竟一般人，就算给他十年，也不可能做到拥有他这个成就的同时，还能明确的知道，自己将来一定会比现在好千倍万倍！
　　内心激动了一阵，钟祥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到大仙告诉他的吉时了，他便推门而入，抱着两个骨灰坛进入了尹竹萱楼。
　　他养的小鬼早就已经在这里了，他刚迈出扶梯，踏上楼顶的地面，坐在中央地上的鬼童便兴奋地抬起头，高兴地望了过来。
　　这是个婴儿期的鬼童，看起来比郝芷上回收服的那只大不少，但看年龄，死的时候不超过两岁，正用充满孺慕之情的眼睛望着钟祥，和他手中的两个骨灰坛子。
　　妈妈……
　　爸爸说要带妈妈来看他，妈妈真的回来了吗？
　　然而面对他期待的眼神，钟祥只是随手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钟小雅玩过的芭比娃娃，丢在地面上，然后把两个骨灰盒分别放进了两侧对称的房间里。
　　安置好骨灰盒后，整个小楼似乎都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不知道从哪里吹起来的一股阴风，直接吹拂到钟祥的脸上，他整个人都因为这种冰凉的感觉僵了一下。
　　不过跟鬼童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压根没把这点阴气放在心上，只以为是锁魂术生效了，满心都在期待明天一早起来，自己公司的股票就天天涨停，直到把他送上首富的宝座。
　　畅想完这些，他转身，便瞧见了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他的鬼童，眼神中闪过一丝嫌恶，严厉地开口：“这就是你的妈妈和小姨，以后你要好好看着她们，不要让她们再跑了，知道了么？”
　　鬼童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模样竟然跟钟祥的女儿钟小雅有几分相似。
　　钟祥的眼神更加厌恶了，只是没有再开口，朝楼顶以金钱剑剑柄作为花纹的大门走去。
　　这个小楼内部的扶梯只能上不能下，他得从这个大门出去，然后乘坐外部的观光电梯下楼。
　　古怪的是，他走到大门边，拉了下门把手，居然没能拉动。
　　他明明记得之前这里的大门都是很轻松就能打开的，为了减少有人进来维修，破坏掉原本阵法的几率，他甚至不惜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找来最顶级最耐用的材料。
　　难道是那群该死的工人偷工减料？
　　钟祥心中疑惑，用的力气更大了，然而却没有用，这扇门仿佛被钢铁浇筑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他气急了，也意识到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轴承生锈能达到的效果，以为是鬼童在闹脾气，他直接转头朝身后的鬼童吼道：“帮我开门！”
　　他现在已经不怕鬼童反噬了，反正受伤害的最终都会是尹家，他对鬼童的态度也没有必要再伪装。
　　鬼童满脸无辜，摆摆手。
　　不是我……
　　可钟祥怎么可能相信他？尹竹萱和尹文墨死亡都没超过七天，而且就算她们现在能出来，难道还能打得过他供养了这么多年的鬼童不成？
　　他直接一脚朝鬼童踹了过去：“不是你还能是谁？快给我开门！听到没有？快点！”
　　普通人类的攻击并没有办法对鬼的身体产生任何伤害，钟祥因此也十分肆无忌惮，一脚一脚的往鬼童的心窝踹过去，脸上的表情狠厉非常，几乎是扭曲的。
　　鬼童不是他的孩子，大仙把它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就因为他演出来的一点点温柔，就把他当成了亲生父亲看待，这么些年也没有反噬的迹象，就连大仙都觉得有些稀奇。
　　这么一个傻子，钟祥以前就不怎么怕他，现在更加肆无忌惮。
　　他一脚一脚的踹在鬼童胸口，无视鬼童害怕哀求的表情，反而凶狠地咬牙：“不开就给我去死！反正你也没有用了，只要有这幢楼在，我就是未来的首富！”
　　鬼童被他说的话吓到了，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爸爸……为什么……
　　钟祥表情厌恶，“别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爸！一个被人抛弃冻死的婴儿而已，谁知道你是哪里来的野种？”
　　听着从他口中说出的话，鬼童的表情逐渐从不敢相信变得麻木起来，身上的怨气在锁魂术的加持下慢慢开始沸腾，楼里的空气也逐渐变得冰冷凝滞。
　　最后等到钟祥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放置尹文墨骨灰坛的那个房间大门忽然“砰”的打开，狠狠地撞上了墙壁！
　　看见从里面冲出来的鬼影，钟祥脸色大变：“你……你不是尹文墨？！”
　　鬼影并不吭声，只是飞快地冲到了钟祥面前，张开大嘴就要将他的脑袋吞噬下去。
　　钟祥终于知道怕了，连忙指挥鬼童：“快！快给我杀了她！”
　　然而鬼童却一改平时的言听计从，只是缓缓的抬起头，纯白的眼睛从四周开始渐渐染黑，最后整个眼珠子都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色。
　　就在鬼影冲向钟祥的最后一瞬间，鬼童缓缓咧开嘴，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我帮了你那么多，该是你还回来的时候了……


第66章 你烦不烦？
　　隔天早上的新闻头条, 是某年轻企业家在为妻子建的小楼中不幸坠楼。坠楼过程中兴许是撞上了细线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尸体头身完全分离，掉落位置一南一北, 血液四溅，遍布小楼每一层，场面血腥到令人无法直视。
　　坠楼过程还在调查复盘当中，初步排除他杀的可能。
　　新闻一出来就震惊了整个京城，等到小楼的内部装修图被放出来的时候, 大家都在说这个楼建得太小家子气了, 虽说做了电动扶梯, 扶梯的宽度却窄得可怜，最多只能允许两个小孩子并排通过, 关键是扶手还做得很低，根本就是小孩子过家家。成年男人走这种地方过，不掉下去才怪了。
　　紧接着细心的人又发现, 两侧的扶梯竟然全是往上走的, 要下楼还必须得上到顶层, 然后乘坐观光电梯下来。
　　“这也太麻烦了！万一有个急事什么的, 五分钟都不够下楼的。到时候在楼梯上跑起来, 更容易掉下去了。”
　　“这种楼完全不符合消防标准吧？哪天出了火灾，跑都跑不掉。”
　　“这真的是为了他老婆建的吗？这也太没有常识了，难道这房子是他自己设计的么？施工队难道都不怀疑？”
　　一时间疑点重重, 网友们都在怀疑这个坠楼的企业家建这幢楼的真实用心。
　　企业老板死亡，毕竟不是什么小事, 很快就有蛛丝马迹透露出了死者的身份，竟然又是一个白手起家的年轻企业家，当初他和富二代妻子的爱情故事, 还被好多人视为绝美爱情典范呢！
　　这已经是这个月以来第二对绝美爱情翻车了，居然都发生在低嫁的富家小姐身上，一时间网络上都是“不再相信爱情”的声音，老生常谈的门当户对到底有没有必要性，这个问题也被网友们重新提起讨论。
　　要说这件事情，最清楚内情的还是豪门圈子里的人，因为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本该化成骨灰的尹文墨就出现在了尹家，和她父母一起，把钟祥干的所有缺德事告诉了所有人。
　　养小鬼、锁魂术，仅仅为了加强法阵的效果，就毫无人性的想要杀害一个无辜的女孩，甚至还想借尹家的气运成就自己……
　　一桩桩一件件，简直骇人听闻。
　　大家一开始还觉得尹文墨为了揭穿钟祥的真面目，假死欺骗家人，未免有些太过分了，等得知了钟祥私下里养的小鬼居然能凭空制造车祸杀人之后，就不这么觉得了。
　　郁家的家主还没回来的情况下，正面跟这样的人杠上，说不定都等不到郁先生回来，尹家就全军覆没了。
　　“不过差点害死她爸的那具尸体是怎么来的呢？”
　　“那是个跳楼自杀的女人，无亲无故的，听说是跟男友吵架之后跳的楼。”有知情人透露道，“尹文墨装死是临时起意，随便找了个没人认领、身形相似的尸体就顶上了，也没有仔细去查身份。听说那女的死的时候一身红衣，连头发都是红的，明显是要变厉鬼去报复男友的。不过尹家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打扰了死者安宁，后来已经找人帮忙，把那女尸超度了，还给她烧了不少东西。”
　　“那景区呢？不是被他们这件事情给搞得停业整顿了？”
　　“害，哪儿是停业整顿啊？他们那旅游景区换了个领导，准备重新整顿一下景区，然后那些缆车什么的设施，该检修的检修，该换的换，都是网友大惊小怪。人家景区都出了澄清公告了！”
　　众人顿时一阵感慨，果然是天道好轮回，就是可惜了尹竹萱，年纪轻轻就因为爱错人，丢掉了性命，到死也没能跟父亲和解。
　　“那可不是你们想的这样。”解释的人又说，“尹家找的大师后来帮他们招魂了，尹竹萱的鬼魂和她父亲最后还是和解了的，只不过他们因为那渣男，确实浪费了七年时间就是了。”
　　经过这次事情，郝芷这个名字彻底在豪门圈子里闯出了名声，越来越多的人想找她帮忙算命，就连郁家家主，回来后听说了尹家发生的事情，也对这个年轻的后辈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不过此时的郝芷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接到尹文墨的电话时，她还在古董市场里淘古籍。
　　说起来奇怪，虽说这种古董市场绝大部分都是骗游客钱的假货，但在郝芷原来的那个世界，多少还是能淘到点真东西的，尤其是像地方志怪这种书，都比较容易淘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几天几乎把京城所有的古董市场都逛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哪怕一本地方志怪类的书籍。
　　难道这个世界的古人都不记这些东西的吗？
　　又是半天下来一无所获，郝芷边接起电话边往里逛，语气有些挫败：“怎么了？送去你家打工的鬼童不听话？”
　　钟祥死后，他养的小鬼嗅着无名女尸身上的一丝因果，找上了尹文墨的父母，正好他们都在郝芷那边求助，郝芷就顺便把它给收了。只是这只小鬼跟随钟祥多年，身上还背着条人命。
　　害过人的鬼，郝芷是不收的。
　　他害死了尹家的女儿，郝芷消除了他身上的怨气之后，就把他送过去尹家打工，算是弥补他之前犯下的过错。
　　尹家家大业大，他在尹家能做的，也就是陪尹竹萱的女儿玩罢了。要是这点事情都做不好，郝芷考虑着要么直接把他超度了算了。
　　尹文墨忙说没有，“是查到他身后那个大仙了！”
　　郝芷的神情顿时认真起来：“查到了？叫什么……算了，你直接把信息发给我。”
　　“已经给你发过去了！”尹文墨说，“不过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啊？我去你们班找你，没看见你才给你打电话的。”
　　“啊？今天上课吗？”
　　尹文墨：“……”
　　郝芷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真是周一，她忙着找古籍，都忘了自己现在还是个高中学生了。班主任居然也没给她打电话问问。
　　她翻了翻聊天记录，发现是王俊杰替自己跟老师请了假。
　　两个人又聊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尹文墨原本还想好好谢谢郝芷，顺便告诉她郁先生想见她的，既然郝芷在忙就只能算了，挂断电话，她本准备离开，忽然听见旁边有人在说郝芷的坏话。
　　“都听说了吗？那个郝芷特别邪门，只要是被她看上一眼的男生，眼神对视上的话，就会沦为她的奴隶，对她言听计从！”
　　“天啊，这么可怕？那我可得看好我的男朋友，不能让他跟郝芷对视！”
　　尹文墨：“……”
　　还是郝芷用妖术迷惑乔白的事情。几天时间，郝芷的名声已经妖魔化了，还什么眼神对视就能控制人，太离谱了。
　　受过郝芷的帮助，尹文墨很清楚郝芷并没有她们说的这么邪门，算命捉鬼的能力倒是比她所接触的所有玄学世家的同辈都要强。
　　这么厉害的人，不赶紧结交，还在背后说她的坏话？这些人脑子怎么长的？尹文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打断两个女生的聊天：“郝芷没有你们说的那么恐怖。她人很好，和乔白的事情应该也只是误会。以后别再让我听到你们在外面乱传她的谣言！”
　　两个女生一开始还有些愤愤，瞧见说话的居然是尹文墨，脸色顿时大变。
　　连忙道歉并逃走了。
　　尹文墨看着她们的背影，摇摇头，也离开了。
　　片刻后，她原来站的地方附近的墙角忽然探出一个脑袋，邱初夏开着摄像头拍下了刚才发生的全部，一脸焦急地对通话那头说：“怎么会这样啊？尹文墨不是从小就很喜欢乔白吗？为什么也跟郝芷成了朋友？静静，这下可怎么办啊？”
　　视频那头赫然是还在家里疗养的甄静。
　　甄静显然也没有想到，仅仅是一个周末过去，竟然连尹文墨都成了郝芷的走狗，还替她在校园里出头。
　　那个郝芷真就有这么大的魔力？
　　偏偏她现在伤势还没好，只能眼睁睁看着郝芷在学校里越来越顺风顺水。
　　不行，再这么下去，等到她伤好出院，回到学校里，学校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现在完全是凭着自己跟这些富二代们交情深，说什么都没人怀疑，才能一直阻止他们跟郝芷接触，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跟郝芷交往密切，甚至其中好几个都是身份地位比她高的存在，可能都等不到她伤好，郝芷就已经翻身了。
　　到时候万一郝芷再一个不小心说漏嘴，把她真实身份透露出去……
　　甄静不敢往下想了，脑子里乱成一团。偏偏这个时候，邱初夏还一直不停地问她怎么办，她烦躁得要命，忍不住吼了一声：“你烦不烦？”
　　“……”邱初夏愣住了。
　　瞧见她的表情，甄静一下子反应过来，脸色微变，忙道歉道：“我不是跟你说的，是我这有个蚊子……对了，你不是说你爸爸已经请了大仙来对付郝芷？别让他去找乔白了，免得打草惊蛇，你先把他带来我家……”


第67章 甄静……居然不是甄家的……
　　邱初夏依言把大仙带到了甄静家里。
　　一起的还有几个平时关系好的小姐妹, 都是之前跟甄静玩得好的，来探望甄静的伤势，顺便蹭个姻缘卦, 让大师帮忙看看自己未来的老公在哪。
　　几个小姐妹都是提前到的，听到脚步声，连忙抬头兴奋地望过去，可当看到来人的模样之后，脸上的笑容却忍不住一顿, 一时间竟然吓得忘记了开口。
　　原因无他, 实在是邱初夏带来的这个大仙, 长得太恐怖了。
　　跟影视作品里面或者仙风道骨，或者邋里邋遢的高人形象不同, 邱初夏带来的大仙整个人都不能用瘦来形容了，整个人干瘪到了极点，脸色灰白、眼眶深陷, 明明看起来并没有多大年龄, 偏偏皮肤底下看起来一点脂肪都没有, 道袍穿在他身上, 跟穿在骷髅身上差不多。
　　如果不是现在是大白天, 邱初夏看起来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他们都要以为这根本不是个人，而是一只恶鬼了！
　　大仙见到她们这副表情, 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明显很不高兴, 还是甄静最先反应过来，忙朝邱初夏问道：“夏夏，这就是你爸爸请来的大仙吧？果然仙风道骨, 仪表不凡！”
　　其他人接连反应过来，赶忙附和了几句。
　　邱初夏笑容有些勉强，说：“是呀，大仙可厉害了。我爸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请过来的……”
　　说实话，她也是昨天才第一次见到这个所谓的大仙，刚见面的时候，她的反应可比这些小姐妹大多了，惹得她父亲又是道歉又是赔礼，给了好多钱才平息大仙的怒火。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同样是学算命，为什么郝芷长得那么漂亮，大仙却……这幅样子？
　　之前甄静总说郝芷学的都是些害人的玩意，可她觉得，不管怎么看，这个大仙才更像是会害人的那种反派角色吧？
　　她想不通，但她父亲可是为了她才花那么多钱请大仙过来的，而且现在乔白连听她说话都不乐意，一见到她，扭头就走，她也只能指望大仙，能让乔白回心转意，重新接纳她了。
　　众人违心的夸了好多句，大仙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目光在几个小女生身上扫过一圈，他的视线最终落在甄静身上，高深莫测地开口：“说罢，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几个刚才还在害怕的小姐妹顿时一脸惊讶，兴奋地大喊：“大仙居然知道是静静要算命！果然是有真材实料的，太厉害了！”
　　甄静也有些惊奇，对方居然一眼就能看出是自己要寻求帮助，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甄静总觉得这个大仙看她们的眼神不太对劲，也不是那种猥琐的眼神，就是总透露着一些嘲讽的意味。
　　尤其是看着她的时候，甄静没来由的觉得对方似乎看出了自己的身世，就连对待她的态度都比对别人的轻蔑。
　　感觉有被冒犯到。
　　然而等她仔细去看的时候，又觉得大仙的表情很稀松平常，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大仙的眼睛太过凹陷，才会让自己产生那样的错觉。
　　甄静深吸口气，当着这么多富二代小姐妹的面，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说服自己相信这一切都是自己太过敏感，笑了笑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人想偷走我的东西，我很讨厌她，但是她却跟小强一样烦人，一直在我面前蹦跶。我想问问大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消失？”
　　这几乎已经表露出杀心了，小姐妹们听到甄静的话，都有些意外，她对郝芷的恨意居然这么深。
　　然而大仙却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没说什么，接过管家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无可无不可的打量她两眼，忽然问了句：“你确定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说？”
　　甄静脸色微变，难道这个所谓的大仙真有几分本事，看出了什么？
　　大仙没继续开口，视线扫了眼旁边，甄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瞧见了自己家的全家福。
　　她第一反应就是大仙看出了自己的身世，虽然无法确定是真是假，但关于身世的事情，她是一点风险都不敢冒，当即站了起来，对小姐妹们说：“我跟大仙去书房聊两句，你们先在外面等一会。”
　　小姐妹们都很好奇大仙能说出什么厉害的方法，此时被打断八卦，自然很不满：“凭什么呀？我们来不都是为了帮你么，这还不让我们听？”
　　“就是呀，有什么东西是我们不能听的？我们又不会阻止你。”
　　仔细想想，如果自己父母突然从外面领回来一个陌生女孩，说要领养她当自己的妹妹，而这个妹妹还很没有道德的想要取代自己，她们也会恨不得弄死对方。
　　她们都是站在甄静这边的，甄静怎么连她们都不相信？
　　几个女孩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好在甄静马上说：“等会你们算的卦都算在我账上，行了吧？我想问大仙一点私人的问题，不好意思让你们听到，好不好嘛？”
　　虽说大家都有零花钱，但能省一点是一点，那些钱拿去买化妆品买包也好呀。
　　女孩们一听，顿时打消了心中的疑虑，高高兴兴结伴出去散步了，临走前还特意叮嘱甄静，算完了一定要告诉她们，她们好回来接着算。
　　甄静笑着点头，把她们送走之后，脸上的神情却骤然阴沉下来。
　　她惊疑不定地盯着那骨瘦如柴的大仙，思考片刻，还是客气的将对方请入书房。
　　一进门，她便开门见山道：“我不知道您看出了什么，我只求一件事，让我说的那个人死，需要多少钱？”
　　大仙幽灵似的眼睛盯着甄静，半晌没开口，直看得甄静心里发毛，他才忽然古怪的笑出声：“爽快。我这害人的法子可多了，死得越快，价格越贵。死法不是问题，只看……你想要她怎么死？”
　　这个人实在是太诡异了，一点算命高人的气质都没有，这话一出，更仿佛是地狱恶鬼在耳边低语，吓得甄静出了一身冷汗。
　　但与此同时，他的话却刺激得甄静心跳加速，一瞬间几乎看到了郝芷以各种方式横死在自己眼前的场景，内心的激动瞬间就压过了怀疑和害怕，脱口而出道：“我要她今天晚上，立刻、马上就死！死得越惨越好！”
　　……
　　另一边，小姐妹们出去后其实也没走远，就在小花园里远远望着书房这边，随时等着甄静算完了换自己过去。
　　可是左等右等，整整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甄静有出来的迹象。
　　几个小姐妹顿时急了，她们还想看完甄静之后去逛街买东西呢，甄家这小花园又热又晒，再这么待下去，她们每个月花十几万保养的皮肤都要晒黑了。
　　一个女生就提议到屋子里去等：“反正又不是什么秘密，就算听到了也不会怎么样。而且这样甄静一出来，我们就能赶紧找大仙算命了，省得在这里喂蚊子。”
　　其他几个人立即举手赞同，一行人又转回了别墅里面，就在之前跟大仙见面的客厅里等。
　　邱初夏觉得这么干等有些无聊，提议找点东西玩：“静静之前刚买了一副紫水晶做的国际象棋，要不然我们下棋吧？”
　　“哎呀，大仙马上就出来了，我现在可不去，万一错过了又要等半天。”
　　“是呀，要去你自己去。”
　　“我可以跟你一起下，但是还是你去拿棋盘吧，我想等大仙出来。”
　　她们都是想找大仙帮忙算姻缘的，邱初夏却没有这种需求，她只认乔白一个人，而且在她的想法里，只要甄静把郝芷弄死了，乔白恢复清醒，那以她之前跟乔白的关系，获得乔白的心只是时间的问题。
　　因此她没有跟小姐妹们一起等，而是给甄静发了条消息，就去她的房间拿棋盘。
　　棋盘就放在甄静房间的小茶几上，她很快就拿到了，却在回来的路上听到对面房间传来的声音，脚步顿了顿。
　　对面是甄静父母的房间，她听见甄夫人小声地问：“那你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甄静父母难道也遇到什么问题了吗？要不跟甄静说一声，让她父母也来找大仙算一卦？
　　邱初夏拿着手机正准备发出去，就听见甄正怀的声音：“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当初我就说了，不要那么对小芷，你偏不听！现在好了，经过上次的事情，小芷心里肯定对我们很不满，现在她出名了，再想让她回来，只会更难！”
　　小芷？
　　郝芷吗？
　　甄静父母居然对她的称呼这么亲昵！难怪甄静那么讨厌她了。
　　甄夫人：“那能怪我吗？静静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哭得跟泪人一样……培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你难道就舍得让她回去，跟郝家那两个人吃苦？”
　　回去吃苦？
　　甄静跟郝家有什么关系？
　　意识到事情似乎跟自己想象的有些出入，邱初夏鬼使神差般停下了发送信息的手指，接着往下听。
　　“那你也不用说让小芷以养女自称啊！现在小芷的心都被我们伤透了！”
　　“谁让她生下来就被抱错了……难道你想让我跟所有人承认，是我无能，没能看住自己的亲生女儿，替乡下穷鬼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甄夫人说话激动起来，“要去你去，我可不想丢人！”
　　“你……”
　　甄正怀的话还没说完，门外的邱初夏已经瞪大了眼睛，手上的手机都没拿稳，“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没等邱初夏想清楚，门内的人就觉察到了外头的动静，甄正怀厉声质问：“谁？！”
　　邱初夏立刻反应过来，赶紧捡起手机，头也不回的跑了。
　　只是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却不断的在她脑海中循环，回到客厅时，她仍旧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听到了什么？
　　甄静……居然不是甄家的亲女儿？
　　那原本跟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到底应该是谁？
　　看着跟大仙一起从书房出来的甄静，邱初夏彻底混乱了。


第68章 成交……
　　甄静从大仙手上买了个小鬼。
　　原本她以为大仙会给她一些符咒、小人之类的东西, 诅咒郝芷，还怀疑过会不会成功，当大仙拿出那个浑身漆黑, 只有一双眼珠子是白色的小鬼的时候，她所有的怀疑都消失了。
　　连厉鬼都能操控，还怕弄不死一个郝芷？
　　而只要郝芷死了，就算甄正怀夫妻俩再怎么想认回亲生女儿，也只能放弃。到时候, 她就能毫无后顾之忧的做她的甄家大小姐, 嫁给于向文做于夫人了！
　　甄静心潮澎湃, 当场就掏出所有存款，买下了这只小鬼。
　　这些钱都是她知道自己不是甄家亲生女儿之后, 私下存起来的，其中还有好些，是之前高岚心为了装逼, 找她租包给的钱。
　　原本甄静都想好了, 为了防止自己万一有一天被迫离开甄家, 身无分文流落街头的情况发生, 只要她在甄家一天, 这部分钱就是绝对不能动用的存在。不过现在既然有更一劳永逸的方案，那这些钱就没有继续存下去的必要了。
　　稍微让她有点不舒服的是，大仙一开口就是她的存款总额, 甄静总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被这个大仙看透了，一点秘密都不剩。
　　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
　　不过好在这是一锤子买卖, 只要郝芷一死，她就没有必要再跟这个诡异的大仙打交道了。
　　只要忍到大仙离开她家就好。
　　这么想着，甄静一出书房, 瞧见几个小姐妹居然就在门外等着，破天荒的没有生气，反而还十分热情的催促她们：“不是要算命么？赶紧的吧。我替你们试过了，大仙特别灵。”
　　“真的？大仙快帮我算算……”
　　“哎你怎么回事儿？说好了我先来的。”
　　“我马上要回家了，让我先……”
　　几个小姐妹当即冲上去把大仙团团围住，甄静看着她们几个急切的样子，内心颇有些不屑，心想求姻缘有什么用，她手上这只小鬼，可是什么愿望都能完成的。
　　“我零花钱不够多，先去让我爸妈过来帮忙垫一点。”正想找个借口回房间，试试小鬼的威力，她一回头却对上了邱初夏的目光，心头一跳，反应很快的笑了下，“夏夏，你不去试试？哦我给忘了，大仙本来就是你父亲为你请的，你肯定早就已经算过了。怎么样？你和乔白的姻缘有什么说法？”
　　奇怪的是邱初夏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她的话，跟她的目光对上，眼神甚至有些躲闪。
　　她多问了一次，邱初夏才脸色很不自然的笑笑：“没呢。这不是先来找你们……那个，我，我突然想起来我家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说完不顾甄静挽留，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太古怪了。
　　就算家里有事情，找大仙不能解决吗？可她连自己带来的大仙都丢在了甄家，自己一个人跑走，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甄静刚被大仙看穿了所有秘密，此时正是敏感的时候，几乎是立刻就觉察出了邱初夏的异常，再看到桌子上那原本放在她房间里的水晶棋盘，联想到今天休息在家的甄家夫妇，甄静的脸色顿时一变。
　　难道是甄正怀他们说了什么，被邱初夏听见了？
　　不得不说甄静在这种事情上脑子转得飞快，猜得还挺准。正好手上有只不知道效果的小鬼，甄静猜到这一点之后，眼珠子一转，对着手中一个小孩形状的木偶命令道：“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说来神奇，她话音刚落，手中小孩形状的人偶居然点了点头，片刻后，甄夫人的声音凭空出现在她耳边：“那你说怎么办？”
　　甄静吓了一跳，慌忙转身看向四周，可这声音似乎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听到，其他几个小姐妹都在谈论八卦，见她忽然看过来，还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没有。”甄静笑了下，“我去找我爸妈过来帮忙垫钱。”
　　说完就立刻走了出去，找了间没人的客房进去。
　　甄夫人的声音又响起来：“她现在已经跟王家、赵家和乔家的儿子都建立起联系了，再让她回来，她能同意？再说了，我们养了静静十几年，说换女儿就换女儿，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家？你就真不嫌丢人？”
　　甄静听了这话脸色一沉，甄家夫妇这是要把她送走？
　　还好她先下手为强，从大仙手上买了这个小鬼，否则这个时候她还被蒙在鼓里，估计得到了郝芷被他们接回来，她被扫地出门的时候，才知道真相！
　　之前还说什么养了她十七年，舍不得让她回去吃苦，果然都是骗她的！这对夫妻就跟郝芷本人一样让人恶心！要不是她现在还得仰仗着甄家的名头生活，她真想直接把这两个虚伪的夫妻也一起弄死了，这样甄家的家产就完全属于她了！
　　可以……
　　谁？谁在说话？！
　　甄静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个小孩子的声音，登时吓得面无人色，还以为自己刚才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还被人听见了。
　　谁知道一回头，房门明明是紧闭的，房间里也没有任何人。
　　她低头，才在自己脚边发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半透明人影，是刚才大仙给她的那个小鬼。
　　鬼童抬起脑袋，一双纯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水晶棋盘，如果不是浑身漆黑的皮肤，以及那双一丝瞳仁都看不见的诡异眼睛，神态几乎跟普通的小孩子一模一样。
　　可越是这样，甄静就越觉得心里发毛。
　　“你想要这个？”
　　鬼童点了点头。
　　甄静赶紧把水晶棋盘放到了地上，同时自己忍不住往后退出去几步，瞧见那鬼童低头开始摆弄起水晶棋盘，低声问了句：“无论我想做什么事情，你都能帮我办到？”
　　可以……但是，要有代价……
　　瞧见鬼童点头，甄静登时喜出望外，听见它的话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见鬼童主动向她索要水晶棋盘，甄静理所当然的认为，驱使鬼童的代价就是要给它好玩的东西。
　　一个小孩子而已，喜欢的东西能有什么特别？无非是一些玩具罢了。
　　比起她买下鬼童用的钱，那都是小数目！
　　刚刚见识过鬼童神奇的能力，但甄静对于它具体能做到什么事情，还是一无所知，想到自己为了买鬼童花出去的那些钱，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我要五百万！现在就要！”
　　说完蹲下来，把刚才没给出去的水晶棋子放在地上，慢慢的朝鬼童推了过去。
　　鬼童看了眼面前的棋子，又看看她，竟然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
　　下一秒，甄静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转账消息，她的卡里瞬间多了五百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查了下来源，是甄正怀打给她的，说是老爷子给她的压岁钱，一直忘记了，到今天才想起来。
　　甄静压根没仔细看甄正怀的解释，望向鬼童的眼睛不断瞪大，震惊到了极点。
　　这也太神了！
　　如果她现在要甄家夫妇死掉的话……不，不对。甄静忽然清醒过来，她现在还没满18岁，就算甄家夫妇死了，也轮不到她来接手家产，反倒容易落到甄家其他人的手里。
　　不行，还得再等等。
　　不过甄家夫妇这么对待自己，她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虽然不能直接弄死他们，但人死前总是会有征兆的不是吗？
　　甄静没有注意到，自从买下了这只鬼童之后，她的脾气变得越发易燃易爆，如果放在以前，她就算对甄家夫妇再怎么不满，也不会这么轻松就做出要杀了他们的决定。其实买下鬼童的一瞬间，鬼童就对她产生了影响，只是她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
　　甄静跑回房间，把自己最喜欢的一个玩具熊拿出来，放到了鬼童面前。
　　“我要他们病痛缠身，倒霉透顶！再也没有时间去想郝芷！”
　　好，成交……
　　鬼童用他那双没有瞳仁的眼睛望着甄静，并没有碰地上的玩具熊，表情也跟钟祥的那只鬼童完全不同，眼神里没有一丝亲昵。
　　你还有别的愿望吗……
　　甄静本来想说弄死郝芷，可这个时候，她那群小姐妹突然发消息过来，说大仙给她们算完命了，她们准备离开，让甄静记得付大仙钱。
　　这一下子提醒了她。
　　邱初夏刚才那副样子，该不会也是听到了甄家夫妇的那些话？
　　那就有些不妙了。
　　甄静低头，鬼童还是跟之前一样，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可神奇的是，她现在看到那双纯白没有瞳仁的眼睛，竟然没有一开始那种恐怖的感觉了。
　　她转身，回到床边，把从小陪自己睡觉的芭比娃娃拿了过来，丢到鬼童跟前。
　　“死人是不会泄密的，所以……我要你杀了她。”
　　鬼童仍旧没有接这个芭比娃娃，甚至看向芭比的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他明明是个男孩子，这个人怎么总给他这种他不喜欢的东西？
　　但没有关系，除了玩具之外，他还是能得到其他的报酬。
　　鬼童看着甄静与自己之间，那条若有似无，仿佛脐带一般连接着他们两个的线，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好的，成交……


第69章 她不要生了！
　　正在跟老婆商量真假两个女儿到底该怎么办, 甄正怀忽然感觉背后一凉，好像有人在对着自己脖子吹气一样。
　　他第一反应是门开了，可刚才察觉到有人偷听之后, 他就把房门关好了，这会儿回头看，房门也是关得好好的，根本没人去打开。
　　这妖风是哪儿来的？
　　莫名的，他心中有些烦躁, 接着刚才的话说：“你想什么呢？我们花了那么多钱培养静静, 当然不可能放她离开。再说了, 就算是于家那边，也不可能同意把联姻对象从静静换成小芷。”
　　一个是精心栽培长大的千金小姐, 一个是浑身穷酸气，满眼只有钱的乡下女孩儿，傻子都知道选哪个。
　　就算知道了后者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 他们甄家丢得起这个脸, 于家可丢不起。
　　当初他能同意老婆的提议, 让郝芷以养女自称, 也是觉得于家不可能接受换人联姻, 加上甄静确实反抗情绪比较激烈，才做出那种糊涂的决定。
　　其实直到现在，甄正怀也不觉得自己当初是真的做错了。
　　毕竟谁能想到, 郝芷光凭她自己，居然也能转学进海图国际中学, 甚至短短几天时间，就跟里面身家背景最大的几个大少成了朋友？
　　他之前对老婆说的话不过是互相甩锅罢了，此时冷静下来, 思考片刻，突然有了个主意：“要不然就说她们两个是双胞胎？这样于家那边不用换人，小芷也能名正言顺的回来。”
　　甄夫人听了也有点心动，不过她还是纠结一个问题：“那怎么解释小芷的身份？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会承认是我自己把她弄丢的。”
　　她为了甄家生下这个孩子，命都去了半条！
　　就算这十几年养的不是甄家的孩子，她也是付出了心血的！而且当初孩子丢了，明明是那个保姆心怀不轨，凭什么算到她头上？
　　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保姆把孩子换走的时候，甄正怀不也没认出来？
　　要是这期间甄家人再闹个什么精神病，要验甄静和甄正怀的DNA，她岂不是跳到海里都洗不清了？
　　这不是不讲道理么！
　　因为之前的见面，郝芷的态度让甄夫人对这个亲生女儿一点好感都没有，甚至觉得她的出现破坏了自己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还对自己富家太太的地位和威严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如果不是郝芷，她到死都不会发现自己当初弄丢了亲生孩子，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度过这一生。
　　郝芷的存在，简直就像是提醒她，她的人生有一个无法洗刷的污点！
　　一个丢了十七年的女儿，在甄夫人心中完全没有她自己的面子重要。她甚至觉得，自己能认郝芷，就已经是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做了极大的牺牲了。
　　毕竟一夜之间从全家租房住的灰姑娘，变身上流豪门的大小姐，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足以感恩戴德的事情。
　　可郝芷不但不感激他们，居然还当着那两个乡巴佬养父母的面顶撞他们，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甄夫人心中对女儿的一丝怜惜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法遏制的厌恶和恶心。
　　这也是为什么，郝芷离开之后，她从来没有主动想要联系过这个亲生女儿。
　　她刚得知郝芷是自己亲生女儿，短暂的母爱泛滥的时候，都没想过承认自己的疏忽，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可她不想背锅，难道甄正怀就想了？
　　他思忖片刻，干脆说：“都怪到保姆和医院身上，就说保姆联合医院欺骗我们，把她拐卖了，现在才找回来。”
　　当初为他们接生的医院医生要是知道这事，恐怕得气死。
　　甄夫人却觉得这个提议很好。
　　只要不牵扯到她就行。
　　“就按你说的办！这回还是你去找他们说吧，我晚上约了个牌局，没空去。”甄夫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完就拎着包包离开了。
　　甄正怀虽然不满，但也没有说什么。
　　甄夫人的娘家不比甄家弱势，他们两个是商业联姻，他就算再不满，也得顾忌着甄夫人背后的娘家。
　　这事情不好交给别人来做，他只好觍着一张老脸，要来郝芷的联系方式，给她发了条消息，通知她自己做的决定。
　　没错，是通知。
　　他们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作为郝芷的身生父母，甄正怀和甄夫人都不认为，郝芷有拒绝自己的理由。
　　可郝芷就是这么倔强。
　　甄正怀的消息发出去几个小时都没有回复，等到他沉不住气，再点开郝芷的聊天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发出去的消息前面全都出现了红色的感叹号。
　　郝芷居然直接把他删了！
　　这个逆女！
　　甄正怀气得半死，甩手把手机往地上一摔，谁知道手机砸到地上裂开，里面的碎玻璃片居然弹了回来，直直朝他的面门打上来，直接戳进了他的皮肤里！
　　“啊！”
　　眼前迅速红了一片，甄正怀赶紧叫了秘书进来，让他把自己送去医院，结果路上却又遇到堵车，整整塞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是他自己下车，由助理扶着，靠双腿走到医院的去的。
　　走到医院的时候，他身上衣服全都染红了，医生看到他吓了一跳，等检查完他脸上的伤口，更是后怕不已。
　　要不是他躲避及时，这些碎片就要扎进他眼睛里了！
　　“还好你及时赶到，再晚个几分钟，你这眼睛也没有救了。”
　　甄正怀听着这话出了一身冷汗，就在这个时候，秘书脸色发白的递过手机，指着上面的一条新闻：“甄、甄总……”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甄正怀心情差到了极点，呵斥了她一句，等到看见屏幕上的新闻，脸色却不由得煞白。
　　#市中心某路口发生重大交通事故，目前已造成4死3伤# 监控画面显示，一辆黑色小车闯红灯后冲入逆行车道，丝毫不见减速，连撞多辆车后才停下，司机被捕时精神恍惚，疑似服用违禁药品。
　　重点是，新闻照片上的地点赫然就是他们刚刚下车的地方！
　　其中撞得最严重的一辆车，堵车的时候就停在他们车子的前方！
　　甄正怀背后都被冷汗浸湿了，根本不敢想，自己当时如果没有当机立断，下车步行来医院，现在会是个什么下场。
　　而与此同时，甄夫人的遭遇也十分倒霉。
　　打牌输了一晚上，输出去好几十万不说，心情不好早早回家睡觉，居然还做了个之前做过的噩梦。
　　那是在郝芷离开后那天晚上做过的梦。
　　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十七年前，生孩子的那天。
　　一肚子憋屈的回到家里，她刚闭上眼睛，一阵非人的剧痛就席卷神经，迅速把她带回了生孩子那天恍如地狱一般的恐惧当中。
　　从来没有尝过什么苦头的千金大小姐，却在生育的这一天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疼痛，那种阴影别说才过去十七年，就算过去七十年，直到她入土那天，也根本忘不掉！
　　尤其是伴随着这种疼痛的，还有大张开的双腿，以及助产医生和护士那种淡漠又平静的目光。
　　她几乎以为自己是一块洗刷干净，被盖了章准备上市的猪肉。
　　生孩子之前怎么没有人告诉她，生孩子这么痛？
　　产房里医生和护士的眼神这么恐怖？
　　那种巨大的羞耻感和落差感，以及死到临头才发现自己对于生产这件事情一无所知的茫然，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当中，恨不能当场跳下床逃离产房。
　　然而肚子里的孩子却告诉她不能。
　　她不光逃不了，还得持续忍受这种几乎不间断的阵痛长达几个甚至几十个小时，直到把孩子生出来！
　　“我不想生了……我不想生了！”平日里光鲜亮丽的富家太太哭得脸都花了，抓住身旁医生的手就想反悔。
　　反正生出来也要被人调换掉，她还不如直接抱养一个回来！
　　生孩子这种痛苦谁爱受谁受！
　　她不要生了！
　　然而医生的手臂却犹如钢铁浇筑成的一般，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盯着她已经打开的宫口，不断重复：“女士，请你不要紧张，孩子马上就出来了。尽量放松……呼……吸……”
　　剧烈的疼痛再次席卷上来，甄夫人只觉得眼前景物都模糊起来，深刻在记忆当中的疼痛让她完全无法思考，这过于真实的体验，让她几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身处真实，思维都涣散起来。
　　终于，她感觉肚子一松，孩子生出来了。
　　四周都是一片祝贺的声音，她也忍不住放松下来，可内心里却有一个声音隐隐约约的告诉她：还没完。
　　果不其然，当所有人都在为新生儿欢呼的时候，医生眉头一皱，把她重新按在了产床上。
　　“女士，你还要把胎盘生下来。”
　　胎盘……胎盘！
　　她忽然想起来了，生完孩子之后，她被医生告知她还要继续生胎盘，而娩出胎盘的痛苦，跟再生一个孩子几乎没有区别！
　　想到还要经历一遍那样的痛苦，甄夫人的眼前就是一黑。
　　然而这还没完，有人把胎儿抱到她旁边让她看一眼，她迷迷糊糊的转过头，看到的却不是想象中白嫩可爱的婴儿脸，也不是记忆深处那个让她嫌恶至极的浑身红彤彤、仿佛没有皮的猴子一样的真实婴儿。
　　而是一个浑身漆黑，只有眼睛是白色的恐怖鬼婴！
　　鬼婴在她的注视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眨眼间便变成了一个三岁小孩大小的鬼童，没有瞳孔的眼睛微微眯起，朝她诡异的笑了一下。
　　无边的恐怖瞬间笼罩了甄夫人的脑海，与之一起的还有胎盘滞连，医生伸手进去剥脱胎盘的剧痛！
　　“啊啊啊啊啊！”


第70章 不管有多少我都要！……
　　甄家这一晚上过得鸡飞狗跳, 京城其他几户人家也算不上安宁。
　　甄静的几个小姐妹回家后，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事故，其中要数邱初夏最倒霉, 差一点点就丢掉了小命。
　　事情还要从她回到家里之后开始说起。
　　在甄家听见的事情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一直到回到家里，邱初夏都反应不过来，不管干什么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吃饭的时候还差点把纸巾当成肉, 涮进火锅里, 还好她妈及时发现, 把她摁住了。
　　实在看不下去她这幅样子，邱夫人问了一句：“怎么了？一脸魂不守舍的。学校里我又让你不开心了？”
　　邱先生闻言倒是想起来：“我给你请的那个大仙, 你今天不是跟他一起出去，找乔家那小子驱邪去了？怎么说，事情解决了吗？”
　　“我没带他去乔家, 甄静让我把大仙带到她家去……”邱初夏说完, 忍不住问：“爸, 妈, 你们说……甄静有没有可能不是甄叔叔的女儿？”
　　邱先生和邱夫人两个人愣了下, 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这怎么可能？”邱夫人说，“甄正怀那家子精明得很, 就算是自己家孩子丢了，也不可能帮别人家养孩子的。更别说你们出生那个时候, 甄家的条件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有保姆专门帮忙看着孩子，别人就是想调换也没有机会呀。”
　　邱先生点头赞同, 随后笑了一声：“不过你们还真别说，静静那孩子，长得既不像甄正怀，也不像他老婆，就连艺术细胞也没有继承到多少，唯一学会的小提琴，还气跑了好几个小提琴老师。我们以前经常开玩笑，说静静怕不是他的孩子，甄正怀每次都气得要死。”
　　“你这么一说，静静长得确实是不像她父母。”邱夫人琢磨了一会儿，“难道是隔代遗传，长得像外公或者爷爷？你见过甄正怀夫妻俩的父母么？”
　　“哪儿呀，别说甄正怀他老婆了，就他本人长的那个样子，还是全遗传了他爸妈的缺点的。他父母年轻时候简直郎才女貌，静静要是隔代遗传，怎么也得比他们两个好看啊！”
　　两个人聊起上一辈的事情就说个没完，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邱初夏脸色微变，神色更加恍惚了。
　　他们小的时候确实常有人说甄静长得跟她爸妈一点都不像，但那时候谁都没有放在心上，觉得这种话就跟说小孩子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一样，专门吓唬他们用的。不过甄静的音乐天赋确实不怎么样，当初小提琴是她们几个小姐妹一起学的，甄静的学习进度甚至还没有她快，好多长辈都说可惜了她母亲的音乐天赋来着。
　　所以甄静果真不是甄家的亲生女儿？
　　郝芷才是真正的甄家大小姐，甄静却跟她们说郝芷是乡下来的野丫头，得到了甄家的资助还不满足，妄图取代她的地位？
　　这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最最重要的是，如果郝芷真是甄家的亲生女儿，那乔白跟郝芷交好，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无论如何也没有立场反对。
　　那她做了这么多事情，岂不是都是白费？甚至还有可能助纣为虐，反倒帮了真正想鸠占鹊巢的人一把。
　　邱初夏顿时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产生了怀疑，晚上辗转反侧，怎么样都睡不着。
　　到半夜，她仍旧没有睡着，实在是忍不住了，想起来给甄静发消息，直接问清楚她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结果就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屋里有奇怪的动静。
　　那是一种“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新鞋子的橡胶鞋底踩在光滑的瓷砖地板上，摩擦发出的响声。
　　邱初夏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这个声音，可一旦注意到之后，只觉得毛骨悚然。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这个声音是谁发出来的？
　　尤其是这个声音并不是在某个地方响起来的，而是慢慢在朝她的床铺靠近。
　　“嘎吱……嘎吱……”
　　声音越来越近，邱初夏惊出了一身冷汗，却一动也不敢动，只能趴在床上，浑身僵硬的听着脚步声来到自己的床边，然后停了下来。
　　紧接着，空调遥控的声音响起，她听见房间里的空调打开，出风口呼呼地往外吹冷风的声音。身上的冷汗被这么一吹，凉到了心底，邱初夏没忍住打了个寒战，紧接着整个人就僵住了。
　　空调遥控器的声音忽然顿住，她身旁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存在似乎转过来，看了她一眼，随后邱初夏便感觉自己的床铺往下一陷，似乎有什么东西坐了上来。
　　“滴，滴……”
　　空调遥控器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却不像刚才那样有条不紊，而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邱初夏不用看都知道，空调已经被调到了最低的温度，可是那个声音就像是不知道一样，发狂的不停按着遥控器。
　　遥控器“滴滴”的响声不绝于耳，密集而尖锐的声音刺激得人肾上腺素飙升，邱初夏心脏狂跳，恐惧到了极点，却仍旧一动也不敢动，瞪大了眼睛，无声地流着眼泪。
　　她这是遇到鬼了吗？
　　难道是因为她做了坏事，所以上天要派鬼来惩罚她？
　　她不会被杀掉吧？！
　　呜呜……谁来救救她……
　　邱初夏不敢哭出声，眼泪大颗大颗的流进枕头里，浑身已经僵硬到麻木了。
　　就在这个时候，空调遥控器的声音忽然停住。就像刚刚脚步声停住一样，毫无预兆。
　　邱初夏还在哭，被这么一吓，连眼泪都不敢流了，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生怕冒出一点声音吸引到对方的注意力。
　　这次的寂静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
　　对于邱初夏来说，这几分钟简直跟几个世纪一样漫长，她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仍旧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却依旧不敢动，一直到浑身肌肉都开始泛起酸痛，她才相信那个东西已经离开了，战战兢兢地放松身体，缓缓转头去看自己旁边。
　　然而这一看，差点没直接把她给吓死过去！
　　她睡觉有留灯的习惯，而此时小夜灯模糊的灯光下，一张黑漆漆的小孩脸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小孩出现得实在是太过突然，那张诡异的脸距离她的鼻尖只有两厘米远，眼睛里一点瞳仁都看不到，眼眶里完完全全都是白色，看不到任何一丝情绪波动，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那双毫无温度的手还抓住了她的手腕，邱初夏一瞬间居然有被冻伤的错觉。
　　下一刻，鬼童忽然咧开嘴巴，朝她笑了一下。
　　邱初夏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恐怖，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往后退，同时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然而无论她退得多快，鬼童都仿佛影子一样，紧追不舍的跟着她，就这么不远不近，在她面前的位置，诡异的微笑着。
　　邱初夏很快就退出了床铺的范围，从床上摔下去，然后一路退到房间的墙角，手脚关节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地方，一片剧痛，可是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因为就在她后背抵上墙壁的一瞬间，鬼童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尖锐的水果刀，刀尖闪烁寒光，正直直地对着她的喉咙！
　　“你要做什么？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邱初夏哭得涕泗横流，一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了，可是鬼童根本没有任何怜悯的心理，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求饶，手里的水果刀高高举起，然后重重朝她扎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邱初夏下意识闭上眼睛，然而预想当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她把束缚手脚的力量全部挣脱之后，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着被自己踢得乱七八糟的被子，和听到动静赶过来，满脸关切地看着她的父母，邱初夏脸上满是泪痕，整个人都懵掉了。
　　她刚刚是在做梦？
　　她刚要这么想，视线垂下落在自己的手腕上，瞬间瞳孔放大！
　　手腕上赫然有一个漆黑的小手印，五根手指头根根分明，痕迹深陷进了皮肤里，四周甚至有被冻伤的红痕。
　　看大小，就是刚才那个鬼童留下的！
　　那不是梦！
　　可那鬼童为什么会放过她？
　　“初夏？初夏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爸妈啊……”
　　“鬼……有鬼！刚才有只鬼要杀我！”邱初夏惊魂未定，想要下床，却发现自己浑身都没有力气。
　　邱夫人连忙凑上前，心疼地抱住自己的女儿，听了她断断续续、混乱不堪的描述后，跟邱先生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是脸色一变。
　　就在这个时候，邱先生忽然注意到床头柜上的一堆灰烬，皱眉道：“这儿怎么这么多灰？该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他认识大仙之后也知道了一些玄学的东西，知道有一种香，闻进去之后可以让人产生幻觉。
　　谁知道话刚出口就被自家老婆瞪了一眼，“什么不好的东西？这是我跟小姐妹去海边度假的时候，从那个很有名的海边木屋带回来的护身符！我特地放在女儿床头的！刚才说不定就是那个护身符救了女儿呢！”
　　邱初夏闻言转头，看了眼那堆灰烬，忽然想起之前甄静她们在海边度假酒店遇到幽灵游艇，酒店因此受到各方舆论攻击，原本都以为还没开门就要倒闭了，结果好像也是郝芷去帮忙解决了问题。
　　那幢小木屋就是郝芷提议建造的。
　　这护身符……难道是郝芷做的？
　　她浑身一震，一把抓住父母的手，焦急道：“带我去找郝芷……去找她买护身符！不管有多少我都要！快呀！”
　　邱家夫妇看着自家女儿，都惊讶于她对郝芷态度的转变。
　　之前不还很讨厌她，说她是骗子吗？
　　但邱初夏根本没给他们时间询问，只好满口答应下来：“好好……我们这就去买，初夏你冷静点……”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鬼童愤恨地看了邱初夏床头的灰烬一眼，咬咬牙，扭头也往郝芷的住处离开了。


第71章 那鬼童都快被打成智障了……
　　郝芷一觉睡醒, 坐到早餐桌边上的时候，忽然“啧”了一声。
　　负责做早饭的厨房阿姨不禁捏了把汗，仔细审视自己做的几样早餐, 心说难道这些早餐不合胃口？
　　还是说上回郝小姐熬黑驴蹄子用的那个锅没洗干净，味道沾到早饭里了？
　　此时正在吃饭的季星淳对上厨房阿姨的眼神，再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自己手中的碗，眉头一皱，意识到了些许不对劲, 但又不明白这种不对劲来自于哪里, 思考片刻后, 觉得阿姨今天可能是尝试了新的菜谱，于是斟词酌句的表扬了一句：“今天早餐味道不错。”
　　厨房阿姨：“！！！”
　　原来家主喜欢这种味道么？
　　上次郝小姐用的锅是哪个来着……
　　眼看着厨房阿姨脸上表情从惊愕到深思, 最后一脸严肃的转身回厨房，季星淳脑袋上缓缓冒出了三个问号。
　　他说错什么了吗？
　　难道不是菜谱的问题？
　　回头正想问问郝芷，却发现她的表情也很奇怪, 季星淳顿了顿, 没再贸然开口, 考虑一会儿才问：“……怎么了？”
　　郝芷却牛头不对马尾的回了一句：“我这儿快成百鬼幼儿园了。”
　　“……”季星淳脑袋上的问号一下子变成了一百个。
　　好在郝芷很快意识到, 他看不见桌子上扭打成一团的两个童鬼, 解释道：“不知道是谁，又养了个小鬼来害我。看它这个样子，之前作弄过不少人了。”
　　季星淳闻言, 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桌面，那里本该有两个体型差异巨大的小鬼在那打架, 其中看起来刚刚出生的鬼婴却毫无悬念的压制住了另外一个三岁模样的童鬼，将他短小的双手反剪到背后，整个身体坐在对方身上, 脸色骄傲的向郝芷邀功。
　　然而他看不见。
　　郝芷也并没有要让他一起看热闹的意思，吃完早饭之后就带着两只小鬼去茶馆了。
　　就在她走后不久，季星淳收拾完毕出门上班，路过餐厅时，闻到厨房的位置飘来一股熟悉的臭味。他眉头微皱，问身旁的助理：“郝芷回来了？”
　　“没有。”助理不仅是工作上的好帮手，对宅子里的一切也同样了如指掌，脸色古怪地说：“是厨房阿姨，买了好多黑驴蹄子在煮。”
　　“厨房阿姨？”季星淳脑袋顶上无数的问号，头一次对郝芷之外的人产生了疑问，“为什么？”
　　然而这个问题，即使是工作能力超群的助理也回答不出来。他思考片刻，不确定地说：“可能……想学捉鬼？”
　　季星淳：“……”
　　沉默一阵后，季星淳把这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抛之脑后，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我给你的那个名字，查到什么了么？”
　　家里事情解决的第一时间，尹文墨查到钟祥背后大仙的名字，立刻就告诉了郝芷，而郝芷向来是不管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直接把名字交给了季星淳，让他自己查。
　　季星淳隐藏了整件事情中自己双腿的部分，而是以查父母当年出的事故真相的名义，让人去查这人和他父母之间的关联。
　　“查到了一点。”助理很快答道，“这个所谓的大仙原名李德本，不是本市人，年轻的时候曾经在本市工作过，不过很快就离开了，期间在其他的省份都有出现。近期的调查结果来看，他跟最近出事的几个世家中的外来女婿都有关联。跟季家其他人之间的联系，目前还没有查到。”
　　最近出事的世家……
　　赵家是他母亲的家族，而尹家家主听说早年间也跟他的父亲交好，这个李德本跟这两个家族的害虫都有联系，每次下手都是冲着让整个世家覆灭的结果去的，要说他跟季家没什么关联，打死季星淳都不相信。
　　想到父母早年出的事故，分明疑点重重，却直到现在都查不到他杀的可能性，他的脸色黑沉到了极点。
　　良久，他冷声道：“继续查！”
　　“是。”
　　*
　　郝芷回到茶馆，直接就把新抓到的童鬼丢给了时栗处理。
　　时栗原本是住校的，但海图国际的住校费高得离谱，他之前都靠给国际班的富二代们跑腿办事，攒钱才能勉强维持生活，正好郝芷这个茶馆距离学校不远，他干脆就从学校宿舍搬出来，住在茶馆里了。
　　不过要是他早知道住在茶馆，意味着一大早就要被郝芷丢一只臭脸的童鬼到脸上，硬生生吓醒，或许会后悔自己的这个选择。
　　但世界上没有后悔药，郝芷也根本不可能放过他这个免费劳动力。
　　看着一脸菜色的时栗，郝芷面露鄙视：“这都跟着我捉了多少鬼了，怎么还这么怂？”
　　捉鬼都是你捉的，我在旁边看着不害怕，但不代表我自己一个人面对的时候不怕呀！
　　时栗腹诽，生无可恋的拎起那个被丢到自己身上的童鬼，问：“又是清除怨气？”
　　“废话，除了超度和去怨气，你现在还能干嘛？”郝芷理直气壮。
　　“……”时栗敢怒不敢言，只能抹了把脸，认命的拎着童鬼到原本茶馆老板的办公室里做法事超度。
　　一边准备超度要用的东西，他一边好奇的问郝芷：“怎么又来一只？师父你昨天去帮人做法事了么？”
　　“没有啊，我昨天早早就回去了。哪儿有这么多鬼让我抓，你当我是鬼界的死神小学生么？”郝芷吐槽完，顿了顿，“我也觉得奇怪，早上起来，就看见它被郝乌抓住了，还放到餐桌上跟我邀功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找到我这里。”
　　两个人都是一头雾水，双双看向了自从被抓住之后，就一脸麻木的童鬼。
　　郝芷用手指戳了戳童鬼的小胖脸：“喂，你是谁家养的小鬼？找我干什么？伸冤的话可是要收钱的哦。”
　　童鬼：“……”
　　冷冷的看了郝芷一眼，没说话。
　　郝芷见他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直接拎起童鬼的一条腿，把他倒挂起来抖了抖。
　　什么都没抖出来。
　　这么一条小穷鬼，很明显是没有钱付给自己的，郝芷顿时对他失去了兴趣，把他丢回供桌上，朝时栗点头示意：“开始吧。”
　　说完就自顾自的出去了。
　　茶馆还在运营中呢，可不能没人看着。
　　郝芷出去后直接窝到了收银台后面，拿出“自助泡茶、结账，勿扰”的牌子挂在外面，倒头就睡。
　　*
　　郁阳平带着家中小辈走进茶馆，瞧见收银台外面挂着的牌子，沉默片刻，示意身后的徒弟去取茶叶，自己则是带着其他人找了个地方坐下。
　　他还没回京城的时候，就接到了不少做法事的预约，今天本来是带着小辈们出来现场观摩捉鬼过程的，谁知道自己赶到的时候，对方却仿佛才想起来似的，很抱歉的告诉他，自己家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捉鬼没捉成，还带着一群小辈兴师动众的到处跑，即使郁阳平并不在乎这些，也多少觉得有些恼怒。
　　实践课干脆改成了理论基础，他隐约记得这里之前有个不错的茶馆的，便带着徒弟和侄子侄女们过来了。
　　没想到他才离开没多久，连茶馆的经营方式都变了。
　　这是新概念的自助茶馆么？
　　没把这微不足道的改变放在心上，他环顾四周，倒是惊喜的发现这个茶馆有很多可以跟小辈们讲解的地方。
　　“比如这个鱼缸，摆放的位置和鱼的条数、颜色，以及里面的绿植设置，都非常符合我之前教给你们的风水。你们以后遇到有这种需求的信主，也可以参照这个例子……这个店面对面是施工地，风水上来说就有了些瑕疵，不过没有大碍，只要等到……”
　　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他注意到门口正对施工地围墙的地方，居然挂了一个风水化煞凸镜，恰到好处的反射化解了门口遮挡对财运的影响。
　　他记得这家店的店主就是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妻啊，怎么一段时间没见，居然在风水上有了这么细节的讲究？
　　郁阳平正好奇着，手上的法器忽然一阵震动，感觉到了非常强烈的怨气波动！
　　这绝对是厉鬼才有的气场！
　　身后不远处的一扇房门传来异响，他脸色一凝，立时转身将小辈们都护在身后，同时抽出了随身的桃木剑和法器，厉声道：“都待在我身后，不要轻举妄动！徒弟，你去护住收银台那边的小姑娘！”
　　徒弟当即领命，面对着那扇房门，慢慢退到了收银台旁边，掏出自己的桃木剑挡在身前。
　　郁阳平全心全意的盯着对面的房门，见它缓慢的打开来，心中顿时一沉。
　　自己这么多人，那房门后的东西居然还丝毫不惧，果然是厉鬼无误了！
　　房门很快打开了一条缝隙，显露出来的果然是厉鬼那漆黑如墨的身躯，以及浓厚到几乎凝为实质，还在沸腾中的怨气。
　　竟然是个鬼童！
　　这种东西怨气非常之高，还极为难缠，听见门内传来隐约的痛呼和求救声，他顿时意识到房内居然还有受害者存在，脑海中当即警铃大作，口中念咒，手上捏诀，当场就要冲上去与厉鬼打斗到一起。
　　接下来可能会是一场硬仗！
　　谁知道门一开，身旁一道狂风拂过，就见刚才还在收银台后面的小姑娘冲到房门前，徒手拎起那鬼童的脚，把他倒立着抓起来，一个又一个巴掌，狠狠地揍向他的脑袋。
　　“再闹事！再闹事？”小姑娘恶狠狠的，“吓跑了我的客人，你特么有钱付吗？”
　　鬼童一脸倔强，但最后还是抵不过屁股上的剧痛，张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郁阳平：“……”
　　身后的小辈们发出阵阵骚动，他抬手挡住众人，并缓缓收起了桃木剑。
　　还打什么硬仗，那鬼童都快被打成智障了。


第72章 原来是天纵奇才本人啊，……
　　眼看着自己严阵以待的厉鬼, 就这么头朝下被攥在一个小姑娘的手里，沙袋似的抱着脑袋挨打，郁阳平的心情复杂极了。
　　尤其是当他看见时栗完好无损的从房间里走出来, 解释先前的惨叫只是因为脚趾头不小心磕到了桌脚的时候。
　　郁阳平：“……”
　　这个茶馆真是越看越不对劲。
　　不过路遇厉鬼，身后还有这么多小辈用充满求知欲的目光望着他，即使店家看起来战斗力很强悍的样子，郁阳平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提溜着桃木剑上前帮忙。
　　结果刚走到面前就尬住了, 这童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还被店主徒手拎着, 他这会儿难道要提着桃木剑上去捅童鬼一剑么？就算是捉鬼经验丰富，面对的也是怨气浓厚的厉鬼, 瞧着那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鬼童，郁阳平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未免有些不做人了。
　　这场法事迅速开始，又迅速结束了, 郁阳平原本还想着给小辈们做个实战示范, 最后却只是拿着柄桃木剑, 在旁边无所事事的围观。
　　他几乎都能感觉到小辈们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劲起来。
　　“……”好烦哦。
　　片刻后郝芷终于教训够了童鬼, 把他丢给时栗继续清除怨气和执念, 郁阳平终于找到机会，主动招呼身后的小辈们：“你们也去帮忙。”
　　算是一种大家默认的江湖规矩，同行之间互相帮忙, 一般是不会收对方钱的。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因此郝芷看了他们一眼, 没说什么，打了个哈欠又准备回收银台后面睡觉。
　　郁阳平还想上前攀谈的，见对方没有跟自己这群人交流的想法, 便只好暂时放弃，背着手在店里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不太放心，去办公室看了眼小辈们清除怨气的进度。
　　那么凶恶的一只童鬼，可别突然暴起，伤了他那几个学艺不精的徒弟和侄子侄女们。
　　谁知道进去之后看到的，却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做法现场。
　　办公室的桌子被搬到了房间中央，法桌上置香炉、法器和贡品，时栗踏罡步斗、掐诀念咒，流程跟他们教给学生的相差无几，甚至看得出来，时栗虽然年纪不大，但应该已经独立做过不少法事，全程行法节奏流畅，比一些已经在道教学院拿了毕业证的法师都要熟练。
　　只是他越看越觉得这个法事哪里不太对劲，好半天才忽然反应过来，这年轻人超度厉鬼，居然不用火供！
　　一般厉鬼业障深重，必须将身体和名字全都烧掉，才能往生，不过这种方法对厉鬼本身的伤害极大，几乎是燃烧他们的灵魂本体，就算往生了，投胎以后也很可能因为灵魂薄弱，体弱多病，或者因为阳气太少而容易撞鬼。
　　这个年轻人的做法，却只是牵引鬼童向善，几乎是靠鬼童自己幡然悔悟来清除怨气和执念。
　　这种方法用来超度普通的亡魂还好说，用来超度厉鬼，简直就跟劝说猛虎吃素一样。
　　那不是扯淡么！
　　关键是这种方法不光是流程上比他们寻常做法事要繁琐得多，大部分情况下，厉鬼不但不会醒悟，反而还会寻找机会暴起反噬，对做法事的法师来说极其危险。
　　刚才那个店主就算了，本身实力强横，确实不用担心这个，可他仔细瞧过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只是个普通的通灵体罢了，虽说做法事的动作十分娴熟，但除此之外例如画符、适用法器的本事，却还不如他带的几个小辈，根本没有那个本事能镇压厉鬼！
　　让这样一个菜鸟独自面对厉鬼，旁边连个看护的长辈都没有，也太不负责任了！
　　他不曾觉得郝芷和时栗两个年纪这么相似的人会是师徒关系，只以为是两个人的师父太过散漫，仗着女弟子的法力高强，就把他们两个小辈独自丢在店里应对厉鬼，此时对那不知名的同行的做法真是又惊又怒。
　　郁阳平当场就要上前制止时栗，让他赶紧改换正确的方式超度童鬼，谁知道时栗念完咒语，那童鬼虽然满脸不情不愿，但身上的怨气却肉眼可见的消散了不少。
　　按照这个进度，用不到他们平时做法事一半的时间，童鬼的执念就能消除干净了。
　　郁阳平人都傻了，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就听见自己带来的几个小辈也问出了跟他相同的疑惑：“你们超度厉鬼，居然不用火供的吗？”
　　时栗还是头一次跟这么多同行接触，尤其是第一次见面，就在对方的围观下单独做法事，紧张极了，生怕自己哪里出了差错，猛地听见有人开口，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步骤，一听才知道原来对方只是想跟自己交流经验。
　　他还当这些人也跟自己一样，刚拜师就开始做法事了，态度非常谦虚，闻言颇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火……火供是什么？我师父好像还没教到这个。”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理论知识都没有教全，居然就让徒弟自己单独负责一场法事了吗？这师父未免也太心大了吧！
　　时栗也觉得郝芷对他的压榨有点过分，不过听对方说明了火供的用处之后，却发觉哪里不太对劲。
　　“反噬？不会啊。”他一脸天真的说道，“这些鬼超度的时候都可听话啦，被我师父打怕了，不敢搞事的。”
　　众人以为他之前超度的都是些普通的亡魂，不明白这里头的凶险，试图解释厉鬼和普通亡魂之间的区别，就见时栗笑呵呵地说道：“放心吧，这种小鬼我超度过两个了，很有经验的！”
　　这种级别的厉鬼，寻常法师一辈子都见不到几个，还超度了两个？
　　他们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众人眉头一皱，觉得时栗是把普通小孩子死后的亡魂跟这个童鬼混为一谈了，正欲开口，屋内忽然温度骤降，一股强烈到无法忽视的阴凉气息笼罩在了他们头顶。
　　所有人立即戒备起来，猛地抬头朝阴气袭来的位置看去，就见一个刚出生模样的鬼婴趴在他们头顶的天花板处，一脸面无表情地朝他们吹气。
　　又是一只厉鬼！
　　众人登时大惊，掏出桃木剑就与鬼婴对峙起来，好在这个时候，时栗及时开口：“它就是我超度的第一只小鬼，怨气清完了还不肯走，就留在我们店里工作了。”
　　大家仔细一看，这只鬼婴虽然通身漆黑，但身上确实没有多少执念怨气。
　　不过留在店里工作是什么意思？
　　清除了怨气的小鬼确实会给人带来好运，可是这也不能算是个工作吧？
　　这家店难道不是那种正经的茶馆吗？
　　“他来了之后确实有好多客人都反应运气变好了，不过那应该是鱼缸里面锦鲤的作用吧？”时栗思考片刻，颇为骄傲地挺起胸膛，“你们别看他小，吹出来的冷气可足了！空调费都省了不少呢！”
　　所有人：“…………”
　　原来你说的工作就是这个哦！
　　众人在头顶鬼婴呼呼吹着冷气的情况下，旁观了时栗清除童鬼执念的全过程，虽然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捉鬼和驱鬼的场面，却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并没有之前预想的那么澎湃。
　　老师临行前说的完全没错，捉鬼实战跟他们想象当中的场面完全不一样。
　　可也没有必要不一样到连基础知识都是错的吧！
　　被小辈们用怀疑的目光盯着，郁阳平一时间无地自容，尴尬到了极点，试图转移话题道：“我之前似乎没有见过你和外边那小姑娘，不知道师从哪位名下？说不定我还认识。”
　　时栗一直好奇郝芷这一身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闻言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我师父叫郝芷！你认识吗？”
　　“郝芷？”这个名字他倒是没有听说过，郁阳平摸了摸下巴上的小山羊胡，“是哪个道观新晋的法师么？还是刚从道教学院毕业出来的？”
　　“道、道教学院？那是什么？”时栗顿时茫然了，“我们没有道观，平时都是在这个茶馆里接生意的。”
　　国内的宗教圈子不大，郁阳平还没听说过哪个道观是在茶馆里的，闻言便知道对方说的这个人大概只是个没有靠挂道观的野道士，说不定连正经的道教学院毕业证书都没有，居然还敢收两个徒弟，一时间心中愈发不满了。
　　“你师父怎么留你们单独在这驱鬼，也不在一旁看护一二，太危险了。”
　　行事这么乖张，大概只是个半吊子法师，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收到像外面那个女孩子一样的天纵奇才。
　　郁阳平嫉妒极了，甚至想出去问问外面收银台的小姑娘，有没有意向加入他们京城道教学院，或者他们郁家也很欢迎她。
　　时栗一脸的莫名其妙，“我师父就在外面看着啊，刚刚打这个小鬼脑袋的那个，你们不是看见了？”
　　郁阳平：“…………哦。”
　　原来是天纵奇才本人啊，那没事了。


第73章 养女甄静
　　小鬼跟养小鬼的人之间息息相关, 童鬼被清除了怨念的一瞬间，甄静突然喉头一甜，“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恰好这个时候, 甄夫人来找她商量认回郝芷的事情，刚说到想让她去学校找郝芷，告诉她自己愿意让她以走失的双胞胎的身份回到甄家，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吐了一脸血，吓得连忙不敢再说了。
　　“不说了不说了, 我再也不跟你说这些事情了……静静你没事吧？你可别吓妈妈啊！”
　　甄静却理都不理她, 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说话似的, 眼睛发直地盯着面前的空气，感受到小鬼跟自己之间建立的联系逐渐消失, 目眦欲裂，忍不住喃喃：“怎么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大仙明明告诉她，这种小鬼怨气很深, 普通的道士就算来上十个, 也没有把握把它抓住。即使是经验丰富、道法高深的高人, 想要降服小鬼, 也得去掉半条命！
　　可这才第二天！为什么她养的小鬼就没了？！
　　总不可能告诉她, 郝芷比大仙口中的高人还要厉害，直接就把她的小鬼灭了？
　　郝芷凭什么？！
　　她昨晚就派小鬼出去灭口了，可直到现在, 也没有传来邱初夏和郝芷任何一个人的死讯，反倒是她自己对小鬼的感应无故消失, 甄静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人在她耳边聒噪。
　　“静静, 静静你跟妈妈说句话啊！”甄夫人焦急道，“等会儿我们还要去于家商量订婚仪式的日子呢，你现在这个状态还能去吗……医生？快叫医生过来！”
　　甄静此时一片混乱，头脑飞快转动，思绪却前所未有的清晰，一下子就听出甄夫人并不是真的关心自己，她在乎的只不过是跟自己跟于向文的婚约能不能如期履行罢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认知，甄静几乎忍不住心中对这对父母的恶念，脱口而出道：“别烦我！滚开！”
　　“……静静？”甄夫人被她的态度惊到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甄静。
　　甄静很快反应过来，强压住脑海中因为和小鬼断开联系而造成的疼痛，缓了缓语气：“我没事。订婚的事情你跟于叔叔他们商量就是了，我想休息一下，妈你先出去。”
　　甄夫人这才松了口气，虽然有些担心甄静不去，于家会不会挑他们家的理，可是看甄静这个样子，去了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来，于是思考片刻，还是同意了。
　　“那我先过去了。医生马上就来了，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妈妈，知道了吗？”
　　甄静几乎要压不住心中的烦躁了，随口答应一句：“知道了。”
　　又嘱咐了几句，甄夫人这才离开。
　　只是等到关上房门，她的脸色一下就不好看起来。
　　甄静刚才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特别可怕，就跟她梦里那只黑漆漆的鬼童一样，她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梦里的遭遇，最后胎盘剥离时的痛苦席卷脑海，她吓都吓死了。
　　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了心情，一边发消息给于家，告知他们甄静今天身体不舒服，不打算出席的消息，一边小声嘀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一个个的，都这么倒霉……”
　　昨天丈夫乘坐的车子差点出事，她吓得腿都软了，好在人没事，只是眼皮被手机屏幕的碎片刮破了，得破相一段时间。
　　仔细想想，他们家上一回倒霉，就是发生在准备把郝芷认回来的那天。
　　他们这个亲生女儿，该不会是个扫把星吧？
　　甄夫人对郝芷的感情本就淡薄，头一天晚上的噩梦又让她仿佛再次亲身经历了一遍生孩子的痛苦，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在她的脑海中根深蒂固，一时间更不喜欢这个亲生女儿了。
　　既然她自己把他们的联系方式拉黑了，那就怪不得他们不认她。
　　她仔细想过了，订婚仪式一旦办成，甄静就是于家未来的少夫人，两家孩子从小指腹为婚，长大了又刚好互相喜欢，这门婚事几乎是板上钉钉。而郝芷，就算她现在跟赵家、乔家和王家那几个继承人的关系不错，那也仅限于同学，那几个孩子的父母肯定不会同意他们毕业后还跟一个无法为家族带来利益的女孩交往。
　　相比之下，还是甄静这个养女更有价值。
　　甄夫人打定主意，以后他们就只有甄静这一个女儿，而郝芷就算穷死，他们也不会再伸出援手！
　　这么想着，她把手机里刚加上的郝芷的联系方式全删了，谁知道刚删完，就收到了于家的回信。
　　“我们刚好也有点事情要处理，既然甄静不舒服，那干脆改天再聊订婚的事情吧。”
　　甄夫人愣了一下，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仔细看了几遍，才发现是称呼的问题。于家一向喜欢甄静这个儿媳妇，当初听说儿子自己找了个女孩谈恋爱，不知道是甄静，还数落过于向文，可以说是几乎把甄静当成半个女儿看待了。
　　他们平时叫甄静都是很亲昵的叫静静，怎么今天忽然开始直呼全名了？
　　就算是订婚之后两个孩子就算是大人了，那也说不通啊？
　　正疑惑着，管家忽然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大喊：“不好了，警察来了！”
　　“什么？警察来家里干什么？”
　　甄夫人大惊，第一反应是公司账目出了问题，赶忙想打电话给家里求助，谁知道跟在管家身后的警察走进来，亮出证件，说的却是：“你好女士，经知情人士举报，我们怀疑你们家的养女甄静与几年前海图国际中学发生的一件学生死亡案件有关，需要甄静本人配合调查。”
　　他们怎么知道是养女？！
　　还有学、学生死亡？
　　甄夫人一下子就想到自己几年前帮忙掩盖的那个海难事件的真相，脸色巨变，可同时又十分的不敢置信。
　　当年那件事情明明已经被摆平了，他们家钱也赔了，前段时间幽灵游艇事件出来，他们也第一时间跟高家做了交易，把高岚心送进监狱，顶下所有罪名。
　　这事情怎么会又被翻出来？
　　联想到于家突然转变的态度，甄夫人心头狂跳，意识到了不妙。
　　事实上何止不妙，早在她还沉浸在噩梦和对亲生女儿的厌恶当中的时候，甄静养女的身份对许多人来说，早就已经不是个秘密了。
　　原来邱初夏半夜遇袭去找郝芷求助，却连续扑空，在郝家和茶馆都没找到人，还被时栗告知他也不知道郝芷平时住在哪里，一阵绝望之后，终于想起去找自己父亲请回来的那个比鬼还像鬼的大仙。
　　大仙倒是没什么架子，收了钱就办事，甚至都不用掐指念决，就告诉了她是谁害的她。
　　“甄静今天刚在我这儿买了点害人的小玩意。”大仙对于自己助纣为虐的事情居然毫不避讳，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笑笑，“她跟我说是为了对付一个叫郝芷的女孩，没想到居然对你也起了杀念……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邱初夏一开始还不怎么相信，她对甄静那么好，自己父亲花钱请来的大仙，也优先带到她家去，帮她对付郝芷，甄静怎么会这么对自己？
　　听到最后一句，她才脸色一变，想起自己白天在甄家听到的那番对话。
　　难道甄静那会儿就已经看出来了？
　　可是就算她知道了甄静的身世，她也没有告诉别人啊！她们两个那么好的交情，甄静居然会派小鬼来杀她！
　　嘲讽的是，如果不是她妈凑巧买到了一直被她们针对的郝芷制作的符咒，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甄静的所作所为，明显是知道她自己身份的，她欺骗她们这些好姐妹这么多年，每每遇到事情就拿她们当枪使，现在还想杀人！
　　一时间，邱初夏心中所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全都转化为了对甄静的仇恨，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幽灵游艇的新闻被报道出来后，她跟我说事情全都是高岚心一个人做的，这是真的吗？”
　　大仙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道：“我不太好暴露信主的隐私。”
　　邱初夏立刻把自己整个月的零花钱转了过去。
　　大仙顿时忘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似笑非笑道：“此女嘴角下垂，鼻头垂肉，是个颠倒黑白、背信弃义的奸诈小人。”
　　这几乎就是明示，甄静才是害人的主使了。
　　邱初夏心头一阵阵发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跟一个杀人凶手当了那么久的闺蜜，当下痛定思痛，果断扭头对父母说：“爸，妈，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们，但是我说完以后，希望你们能告诉表叔一家。”
　　世家传承这么久，互相之间都有些姻亲关系。
　　甄静恐怕不知道，她喜欢的于向文的表爷爷，就是邱家的老爷子！
　　甄静想封她的口，她就把事情告诉于向文全家！她倒要看看，甄静有没有那个能耐，把于家全家都给杀了！


第74章 我们家就全完了！
　　八卦的传播速度永远是最快的, 尤其还是豪门八卦。
　　甄静不是甄家亲女儿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等到于家人早上醒来, 看到消息的时候，外边也都传遍了。
　　看于向文就知道，于家的人平时在其他世家的人面前都不太客气，甚至可以说是耀武扬威，之前他们家势大还好说, 这种丑闻一出来, 世家圈子根本没人站在他们这边, 一个个恨不得原地笑死。
　　好多看不惯他们家的人都幸灾乐祸的发来关心：“听好多人说你们家准备订婚的那个甄静是个养女，还是乡下来的那种, 是不是真的啊？这也太那个了吧！”
　　“有人说你家联姻了个假千金，我气得直接骂了他们一顿，让他们不要再说了。你放心, 除了我和其他世家的几位太太之外,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的。你知道我的, 我肯定不会随便乱说, 但是其他太太么, 我就没办法保证了。”
　　“哎呀，你们家于向文什么眼光，怎么偏偏就看上了一个假冒伪劣的, 还在订婚之前和她成了男女朋友关系呢？这下可好，我想跟他们说你们家是被甄家骗了, 人家都不相信呢！”
　　阴阳怪气的问候铺天盖地的朝于家脸上砸过来，等到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整个于家都成为了世家圈子里的笑柄。
　　事情爆发得如此突然, 根本没给他们应急处理的机会。
　　于家一整个上午都在焦头烂额之中度过，压根没记起来，今天是他们和甄家商议两个孩子订婚日期的日子，收到甄夫人发来的消息，气都气死了，怎么可能还有心情跟甄家扯皮？当场就很不客气的取消了行程。
　　要说圈子里这些人也是够损，那么多人到于家这边幸灾乐祸，居然没有一个人告诉甄家一家三口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甄家收到消息的时候完全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是懵逼的。
　　不过也是甄静自己造的孽，甄正怀和夫人前一天分别经历了车祸和噩梦，精神恍惚到了极点，还能抽出精力来管她订婚的事情，已经是非常有毅力了。
　　这个时候就算有人联系他们，说甄静身份暴露，他们估计也没有那个心力去处理。
　　甄静被警察带走，甄夫人直接慌了，还以为于家突然的态度变化是因为知道了当年海难的真相，当即联系上了于家，想趁着事情还没有传开，先跟他们通个气，一起捂住这个消息。
　　她此时完全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觉得于家跟自己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于家肯定也不希望看到未来儿媳妇传出这种负面的名声，就算是为了保全于家自己的面子，也会帮他们的忙才对。
　　结果她的想法从根本上就站不住脚。
　　甄静的真实身份让于家丢了这么大的面子，于家还能跟他们客气才有鬼了！
　　关键是于家一开始还不知道甄静被警察抓走的事情。
　　于家长辈都准备放弃这个联姻的时候，于向文甚至还在替甄静说话，觉得是有人陷害她，“或者她就是假的又怎么样？甄家把她当大小姐，不就好了？上次幽灵游艇的事情，静静就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还差点被高岚心拖下水，静静这么温柔善良的女孩子，现在要是连我们家都抛弃她，她以后怎么做人？”
　　这一下相当于自曝短处，甄夫人亲口承认的事情，总不可能再说是谣言了。
　　得知甄静居然早在两年多前就害死过人，还十分不知悔改的把过错全都推到了曾经的闺蜜身上，别说是于家的长辈们，一直替甄静争取的于向文都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就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他之前真是瞎了眼，才觉得她温柔善良！
　　甄家出了这么大的丑闻，于家早就想把他们甩开了，唯一的阻碍就是于向文对甄静的感情，现在于向文也醒悟过来，自然没有理由再留着跟甄家的婚约。
　　直接宣布两家婚约作废。
　　甄夫人这个举动不但没把于家和自己家拉到同一条船上，反倒把自己家的黑历史全部抖落了出来，一时间世家圈子里所有人都躲着他们家的人走，生怕被扯上关系。
　　甄正怀知道整件事情的时候，正在一个重要项目的饭局上，席间对方的项目负责人不过是看了眼手机，再抬起头时，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
　　旁边秘书着急忙慌的递过来一部手机，他这才知道，老婆和女儿给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
　　也真是足够沉得住气，才没在饭局上表现出来什么，甄正怀借口去洗手间，给家里打了电话，对面刚接起来，他就忍不住了：“你到底在作什么妖？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甄静是养女了？你还把……还把当年那件事情说出去，嫌我们家死得不够快是吗？你知不知道，公司的股票都已经跌停了！”
　　秘书刚刚拿手机给他看的时候，网友们激烈的情绪都快从屏幕当中溢出来了。
　　前段时间幽灵游艇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数以万计的网友自发去度假酒店的海边悼念戴阳阳，后来又因为戴家小木屋门口卖的符咒实在灵验，又掀起了一波祈福的热潮，热度居高不下，被推出去顶锅的高岚心被骂得狗血淋头，碍于舆论压力，高家都跟她断绝关系了。
　　现在得知原来高岚心并不是唯一的罪魁祸首，另一个刽子手还想蒙骗网友，装作无事发生嫁入豪门，社交网络上顿时炸开了锅。
　　“这种杀人凶手也敢娶，就不怕哪天晚上睡着睡着自己就没了吗？”
　　“好家伙，我以为一个高某某就已经够让人恶心的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个更恶毒的，不但害死无辜同学，还把好闺蜜推出去顶罪坐牢，这女的根本就没有心吧！”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戴阳阳回去救人，这两个人一起回来的，为什么说害人的时候就只有一个人被抓进去了，原来是有暗箱操作！”
　　“这一家人都坏透了，一人血书求严惩！”
　　“加我一个！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他们家是什么皇亲国戚吗？害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居然还逍遥法外！”
　　“这种人就不该活在世界上！让她也尝尝戴阳阳的痛苦！”
　　“听说她还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鬼知道是占了谁的富贵命？我要是她爸妈，有这么恶毒的养女，肯定把她赶出家门，赶紧找自己女儿去了！这家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居然拿个恶魔当宝贝！”
　　“祝他们有一天被这个恶女害死！否则他们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
　　网络上群情激愤，有神通广大的网友查到了甄静的身份和甄家，股民们看到社会影响这么恶劣，生怕赔钱，纷纷抛售手中甄家公司的股票，开市短短时间内，甄家的股票就掉到了跌停板，损失无数！
　　甄正怀看着满屏血红的数字，眼睛都快滴出血来了，骂起人来也是越发用力：“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真以为背后有你娘家在，你就能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没有我甄正怀，你屁都不是！”
　　甄夫人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可是听到他这么说，仍旧心气不平：“甄家倒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我难道是故意的？你现在攻击我有什么用？还不如快点想想办法，看怎么解决！”
　　甄正怀气得都快脑溢血了，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突然想起来：“甄静呢？你去警察局把她捞出来！网上的事情暂且不说，于家的婚约对我们家非常重要，先带着她去于家，取得于家的原谅再说！”
　　可于家早就知道了甄静的假千金身份，哪里还乐意跟他们联姻？
　　甄夫人这会儿刚从警察局出来，一路上到处求人，总算是知道了事情经过，对甄正怀说的事情并不抱希望：“事情都传遍了，他们不可能再相信我们了。”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公司股票一路飘绿？”甄正怀一口老血梗在喉头，“我现在还在谈项目，这事情要是解决不了，我们家就全完了！”
　　甄夫人当然知道这一点。
　　“你先别急，刚才静静跟我说了个法子，我觉得可行。”
　　“她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办法？”甄正怀不太相信。
　　“你先听我说完！”甄夫人说，“你还记得前段时间那个尹家女婿的事情么？听说他这些年生意顺风顺水，都是靠养的小鬼！静静刚好有那个大仙的联系方式，已经给我了，要不我们也去试试？”
　　甄正怀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压根不相信这些东西，听了这话第一反应就是破口大骂：“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搞这些有的没的？那小鬼要是真的那么有用，尹家女婿能被发现？甄静的事情能被人抖落出去？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也跟着瞎胡闹，嫌我还不够烦，还想让我给骗子送点钱是不是？”
　　被他这么一说，甄夫人心里也没底了。
　　主要是甄静说她买了小鬼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小鬼和她之间的联系被莫名切断，才有了后面这么多倒霉的事情。
　　那大仙该不会真是个骗子吧？
　　这件事情暂且放到一边不提，群众抗议声严重，警察局不让她保释甄静，她打电话回家让管家收拾几件东西送过来，谁知道又听见了更加颠覆认知的事情。
　　“太太，打扫的佣人在小姐床头找到了一个黑漆漆的人偶，是个婴儿的形状。昨天还有人看到小姐拿着这个东西，喊您和先生的名字……”管家吞吞吐吐，“这东西……好像是诅咒人用的。”
　　轰！
　　甄夫人脸色骤变，如遭雷击。


第75章 等着被送进牢里吧！……
　　甄静还在等着甄家夫妇买了小鬼来救她, 结果左等右等，不但没等到救星，反倒在手机推送的实时热点帖子里, 看到了甄家跟自己断绝关系的声明。
　　甄正怀夫妻两个表示他们也是刚知道幽灵游艇事件的真相，对甄静在中间起到的作用一无所知，唯一提供过的帮助就是带她去住院治疗而已。
　　“我们当时也想过问她水下发生的事情，可是每次一提起来她就大哭大闹，我们也就不好问下去了。前段时间的幽灵游艇事件也是一样, 她跟我们说事情全都是她闺蜜做的,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我们从来不会怀疑她，因此造成的疏漏, 我们夫妻两个愿意向所有关注这件事情，受到欺骗的人道歉。”
　　简而言之，就是事情从头到尾跟他们没有一毛钱关系, 都是甄静作的妖。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好糊弄, 立刻就有网友质疑：“甄静做的坏事, 你们做父母的难道就没有责任？在这糊弄谁呢！”
　　这个时候, 甄夫人倒是不在乎丢孩子的事情丢不丢脸了, 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回答：“就像大家知道的那样，甄静只是我们的养女，我们的亲生女儿刚出生就被保姆换走了, 直到最近我们才联系上那家人。虽然很舍不得，我们还是决定把孩子换回来, 原本事情已经在筹备当中了……”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甄夫人就把脸埋在甄正怀的胸口，嘤嘤哭泣起来。
　　网友们看她哭得那么伤心, 一时间居然相信了她的话，纷纷同情起来，以为他们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亲女儿回家了，却被甄静这个养女搞出了这种幺蛾子，还害得公司股票狂跌。
　　甄静看着那些评论，气得眼睛都要滴血了。
　　只能说甄静高估了自己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一旦她出事情，甄家抛弃她的速度，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
　　甄静试着给之前交好的小姐妹们发消息，找她们借钱，不出意料的都被拉黑了，其中昨天来过她家的那几个闺蜜，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自己倒霉都是甄静害的，见甄静居然还敢找上门，顿时气得够呛，把甄静骂得狗血淋头。
　　“养小鬼害人，还敢来找我们？你哪里来的脸？”
　　“下.贱胚子！亏我之前还把你当成好姐妹，推心置腹的，你居然养小鬼来害我！一个假千金！你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不成？”
　　“别说你现在就是个乡下土妞，就算你还是甄家的大小姐，也别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任何好处！”
　　一字一句，直冲着甄静的肺管子戳。
　　甄静一毛钱没有要到不说，反而还有个之前给她买过不少礼物的女生，当众找她讨要自己之前送出去的礼物，或者等价赔偿。
　　这些在她的预想中，原本应该出现在郝芷身上的谩骂，全都原封不动的落在了甄静自己身上，她死死握着手机，看着上面不堪入目的内容，一时间有些恍惚，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她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但被骂的人绝对不是她自己。
　　甄静的面子和里子都丢光了，她加入的所有群都第一时间把她踢出群聊，她自己创建的那几个用来造谣郝芷的群，也陆续有人退群，短短几分钟时间，群里就只剩下她和邱初夏两个人。
　　甄静直觉邱初夏想跟自己说什么。
　　果不其然，等到所有人都退光之后，邱初夏幽幽地说了一句：“你让小鬼杀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今天？”
　　甄静顿时意识到什么：“……我的那些事情，都是你说出去的？”
　　可是不应该啊，她的身份还好说，当年游艇上发生的事情，只有她和高岚心两个人知道，而高岚心已经被抓进去了，高家跟她断绝关系后，更是连去探望她的人都没有……
　　没等她思索完，邱初夏淡淡道：“你猜的没错，我去看了高岚心。”
　　甄静做的坏事实在太多了，邱初夏去找高岚心，本来只是一次试探，谁知道高岚心刚一得知她是想对付甄静，就高兴得大笑，然后一五一十的把当年游艇上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邱初夏。
　　“……戴阳阳在外面敲玻璃窗的时候，甄静就悄悄的对我说，她看到戴阳阳只带了一个求生圈过来，就算加上她的救生衣，也不一定能带我们两个人一起逃到安全的地方。”高岚心在监狱里待了一段时间，整个人都变了样，脸色狰狞地笑起来，“你猜怎么着？戴阳阳溺水的时候，我本来是想拉她一把的，但是甄静拉了我一下，朝我摇摇头，我就想起了她说的话。”
　　虽然那个时候她们并不知道，外面有艘渔船在等，但其实浮出水面之后，如果她们在看到渔船的第一时间就回去救人，戴阳阳还是有可能获救的。
　　可依然是甄静拉住了高岚心。
　　那时候她们才十四岁，甄静表现出来的冷血和自私就足够让人心惊，她盯着高岚心，一字一顿地安排好了一切：“把救生衣丢掉，我们只用这个求生圈。等上去以后，就说从来没有见过戴阳阳。她是自己逞能，进海里淹死的，都是她咎由自取，听懂了吗？”
　　高岚心不想背上人命，她只能听从甄静的安排。
　　可谁能想到，两年后就是因为她当初的一时愚昧，把自己给作进了监狱？
　　甚至就连高家，那个生她养她的家族，都不要她了。
　　“我是咎由自取，我认了，但是甄静……但是甄静！”高岚心的眼神变得疯狂起来，“她必须也得到应有的惩罚！她才是主谋！凭什么逍遥法外？我要她死！她应该给戴阳阳陪葬！”
　　高岚心一个人待在监狱里，没人探视，也没人替她伸冤，自然不会暴露甄静做过的事情。
　　但邱初夏来了，一切就不一样了。
　　邱家因为女儿差点被害的事情，暴怒到了极点，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把消息散播了出去，警察得到消息后也立即行动起来，重启之前的案件，很快就派出了专门的队伍去彻查此事。
　　于是才有了之后的真相大白。
　　甄静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自己对邱初夏的一时杀念，居然成了刺向自己的一柄利剑，把她精心隐瞒了那么久的事情全都抖落了出来。
　　她只怪自己没有早点给小鬼下令，让它去杀了邱初夏，居然给了她活命和反击的机会。
　　甄静：“……所以你现在想干嘛？嘲讽我？还是落井下石？”
　　“我才没有你那么无耻。”邱初夏说，“等着吧，你将得到的都是你应有的报应！”
　　说完就退了群，整个群一瞬间只剩下甄静自己，现实中也不会再有人来帮她。
　　不过甄静并没有把邱初夏说的话放在心上，就算查出来她在游艇沉没的时候见过戴阳阳，那又怎么样？
　　高岚心可以说一切都是因为她的阻止，戴阳阳才会淹死在游艇里，她也可以矢口否认啊！
　　反正当时船上只有她和高岚心两个人，只要她咬死不认，谁都没法找出证据给她定罪！
　　至于甄家的抛弃，这种场面她早有预料，不然也不会提前那么久就开始给自己攒钱，就是为了离开甄家之后，自己能过得好一点。就连她身份败露后，于家的反应，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可惜她对于向文的洗脑还不够彻底，遇到这种事情，于向文居然都没有站出来替她说句话，她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于家内部的事情外人谁也不知道，甄静自然也对于向文一开始的挣扎一无所知，还以为是他知道自己身份之后，就主动抛弃了她，一时间连于家带于向文，还有所有拒绝她求助的那些人，全都恨上了。
　　男人和朋友全都不可靠！还是钱最靠谱，从来不会抛弃她。
　　谁知道就在甄静看到卡里的五百万余额，觉得松一口气的时候，老爷子发消息过来，要她归还之前他给的压岁钱：“那是我给我孙女的！你不是我孙女，不配拿这个钱！”
　　“……”
　　甄静最后一丝依靠也被夺走，大受打击。
　　更加打击的事情还在后面，甄家宣布跟甄静断绝关系之后，来保护她的律师也准备离开了，离开前甄静问她，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出去，律师小姐姐终于能够毫不掩饰地露出个嫌恶的表情，嘲讽道：“你还想出去？你带着戴阳阳在台风天出海，却在她溺水时选择见死不救，还阻挠其他人施救，已经构成了故意杀人罪！等着被送进牢里吧！”
　　甄静浑身一震，整个人如遭雷击，颓然坐倒在了地上。


第76章 等我过去再说。
　　郝芷还是一觉醒来后, 瞧见电视上报道的新闻，才猜到新来的这只小鬼可能是甄静养的。
　　瞧着甄家夫妇着急忙慌跟甄静撇清关系的模样，跟之前见过的疼爱女儿的模样大相径庭, 凑过来看热闹的时栗不由得咋舌：“看不出来，这些世家家族的道德标准还挺高，知道甄静害了人，第一时间就把人给踹了。”
　　郝芷笑笑：“你要是这么想，就正中他们下怀。”
　　“什么意思？”
　　“昨天来的那只小鬼, 应该是甄静派来的。”
　　“她有毛病吧？怎么老想害师父你？”时栗没搞明白, “不过这跟她爸妈不要她有什么关系？”
　　郝芷有时候真的怀疑, 自己当初是不是看走了眼，收的这个徒弟怎么能这么笨？翻了个白眼, 她懒得跟时栗解释，直接说：“你自己看看她的面相就知道了。”
　　时栗依言上网找了张甄静的照片，看着她的面相, 回忆自己在书上学到的内容, 嘀咕道：“眼小无神、眼下留白, 瞳仁小且靠上, 以自我为中心, 重视物资享用，有破财之相……难不成甄家是觉得她一个养女，花钱花太多了？”
　　“……”郝芷白了他一眼, 不想说话。
　　一旁的郁阳平倒是开口了：“此人父母宫颜色灰暗、骨相崎岖，乱纹丛生, 表示祖上无田产，与父母缘浅，早年读书不成, 中年事业难提升，一生难有成就。日月角偏斜凹陷，刑克父母，不过听你刚才所说，她与父母幼年失散，克的应该就是养父母。”
　　时栗眨眨眼睛，一开始还没想明白，突然灵光一闪：“我去！她不会用这小鬼去害她爸妈了吧？”
　　未见其人，郁阳平没有贸然开口，郝芷却是很嫌弃地看了时栗一眼，摆摆手：“回去再把相术看上十遍，就你这个水平，什么时候才能自己出去给人算命？”
　　“我也没打算给人算命啊……”时栗嘀咕一句，被郝芷扫了一眼，顿时不敢说话了，缩缩脖子跑回自己的房间，听话的拿来相术的教科书看。
　　这边郁阳平终于等到郝芷睡醒，赶忙上前自我介绍道：“在下郁阳平，京城郁家的家主，也是京城道教学院的教授。今天原本是带着学生们出来实践观摩的，刚才多亏道友出手相助。不知道友是哪家道教学院毕业的？又或者，是在哪家道观挂名？”
　　时栗还是头一次听说道教学院的存在，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对话。
　　就听见郝芷说：“我都是自学的，没上过学。师门的话倒是有一个，叫紫霞观，你们应该没听过。”
　　郁阳平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听到郝芷的话后犹豫了一下，因为他们郁家在玄学圈子里算是有些名气，全国各地的道观寺庙都认识不少，可还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个道观的名字。
　　他好奇道：“是新开的道观么？观主是哪位大能？”
　　“观主……”提到这个有些遥远的称呼，郝芷眼神恍惚了一阵，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我就是观主。”
　　这话一出，郁阳平还没说什么，旁边假装看书的时栗已经傻了，一脸震惊地抬头。
　　原……原来整个师门只有他们两个人吗？
　　难怪师父一直以来只压榨他一个人的劳动力！
　　郁阳平看着郝芷过于年轻漂亮的面庞，也有些呆滞。
　　在他们世家圈子里，这个年纪的孩子才刚学完理论基础，连实战都没观摩过。道教学院里面那些学生就更不用说了，高考毕业之后才去的道教学院，大一大二学了理论基础，大三才有机会接触真正的鬼魂。
　　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居然就已经自己成立了一个道观？
　　不过仔细想想，这姑娘年纪虽小，却能徒手制服厉鬼，能力确实足够担任一观之主，就是实在是太年轻了，看得他这种已经三十岁出头的老家伙十分汗颜。
　　说起来，对方刚才似乎是直接用手抓住了鬼童，寻常人根本触碰不到鬼魂的身体，更别说造成伤害，可鬼童却直接被她打得大哭，郁阳平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哪个派系的道法是可以让人直接接触到鬼魂的，有意跟郝芷多多交流学习一下，便说道：“我们京城道教学院月底准备举行一个祈福法会，届时京城本地和部分外地的道友都会来参加，不知道道友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这种法会，郝芷上辈子参加过几次，因为根本没有人跟她的师门一样，可以徒手捉鬼，所以去了几次之后就觉得很无聊，不愿意再去了。
　　反正她已经打出了名气，真有什么事情，那些道观会主动来找她的。
　　不过这辈子从头开始，倒是不太好跟上辈子一样离群索居，何况对于这个世界的玄学圈，她还有好多东西没弄懂呢。
　　便随口答应下来。
　　郁阳平还带着学生们，到时间该回学校了，就也不再多留，跟郝芷交换了联系方式，便带着一群人告辞：“那我就先走了，具体的时间我等会发到你手机上。”
　　郝芷点头，看着他们走出店门，忽然又想起什么事情，出声叫住了郁阳平：“郁道友……”
　　郁阳平回头，“何事？”
　　郝芷眨眨眼睛，态度忽然变得亲近不少，笑着道：“你们家有记录诅咒之术的古籍么？最好是可以影响到腹中胎儿的那种。”
　　“……”
　　道教学院的众人都脸色一变，神情戒备地看着郝芷。
　　郝芷顿了顿，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歧义了，改口道：“没有的话，神话故事和志怪小说也行！”
　　“……”
　　郁阳平汗颜，这个紫霞观真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古怪极了。
　　*
　　其实郝芷只是想到自己遍寻古籍多日，却一无所获，想着郁家这种传承多年的玄学世家，说不定能有藏书罢了。
　　结果却从郁阳平处得知，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跟她原来的世界有点不同，中间曾经出现过一个朝代，掌权者非常忌讳玄学一事，命人把能找到的相关书籍全都烧了个一干二净，许多古籍都因此消失，上古的神话故事和志怪小说也都被焚毁，他们现代的玄学世家学习的内容，都是靠着当时的先辈口口相传保留下来的，很多地方都有断层和缺失。
　　这就是为什么，郝芷在市场上根本找不到任何玄学相关的古籍，其实就连玄学世家和道教学院里的藏书，也都是后人凭借记忆重新编纂的。
　　根本就没有真正传承下来的书籍。
　　也是因为那段历史，普通民众对于算命这种事情其实都停留在江湖骗子的印象上，根本不相信他们真有能力算出身前身后事，也就只有传承比较久的豪门世家，因为接触的比较多，对他们的存在也稍微知道一点。
　　也就是说，好在郝芷最初选择的发家地就是富二代云集的海图国际中学，否则创业的道路说不定要比现在艰难十倍百倍呢！
　　郝芷不由得拍拍郁阳平的肩膀，感叹道：“你们辛苦了。”
　　她原本以为这个世界跟她原来的世界相差无几，之前遇到那个长须道士的时候，还在想怎么这个世界的同行这么菜，连个霉鬼都对付不了，没想到原来连传承的书籍都被人烧了。
　　郁阳平也同样十分感慨，不过他表示自己家里确实有一些后人重新编纂过的古籍，如果郝芷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借给她看。
　　郝芷当然是十分感谢。
　　郁阳平等人走后，郝芷就准备把这事情告诉季星淳，消息刚发出去，时栗却凑了过来，盯着她看了半天，一脸欲言又止。
　　郝芷扫了他一眼：“有屁快放。”
　　时栗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师父，你是不是不太开心啊？”
　　郝芷一脸莫名：“我为什么不开心？”
　　“就……甄家的事情啊，他们跟甄静断绝关系了，说要把你认回去，结果到现在也没有个音信……”
　　原来是这个事情。
　　郝芷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我早就说过了，我是我爸妈亲生的！撞名罢了，你要不要让我爸妈过来滴血验亲？”
　　“滴血验亲是谣言……”时栗纠正了一句，差点挨了郝芷一顿打，只好赶紧闭嘴。
　　见郝芷真是没什么伤心的样子，时栗才终于相信了她的话。他之前还以为郝芷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才那么说的呢，没想到甄静说的养女真的不是她。
　　这个甄静真是坏透了，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被甄家和于家一起抛弃，简直是报应！
　　时栗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这边郝芷也受到了季星淳的回复，是一张照片，照片上赫然就是卖给甄静童鬼的那个所谓大仙！
　　“人已经查到了，但他很警觉，我派人去找的时候，他早就离开了。具体的位置还在查。”季星淳解释道，“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情背后都是他在搞鬼，包括……甄家。你能不能看出什么？”
　　郝芷瞧了一眼照片，便皱起了眉头。
　　“等我过去再说。”


第77章 我们真的是她父母！亲生……
　　郝芷的语气这么严肃, 季星淳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派人过来接郝芷到公司。
　　季氏.集团在京城CBD拥有一个巨大的园区，中央的办公大楼高耸入云, 几乎可以媲美京城最高的建筑。季星淳的专属座驾驶入的时候，众人还以为是老板出门谈生意回来了，纷纷停下脚步，准备跟老板打招呼。
　　谁知道“季先生”三个字刚刚从嘴巴里冒出来，就看见董事长助理绕到后座, 毕恭毕敬的请出了一个……
　　妙龄少女？
　　下来的是一位看起来刚刚成年的女孩子, 肤白胜雪, 一双如墨的黑眸，与皮肤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看起来比寻常人的眼睛更加通透，扫过来的时候，就连同为女性的职员也忍不住心旌摇曳, 更别说男人们了。她身材纤细, 看起来弱柳扶风, 尤其是在身后宽阔大气的座驾衬托下, 更加显得柔弱, 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可在场的人谁也不敢小看她，因为就连季先生的贴身助理，在这位小姑娘面前都没有平日里的傲气, 全程弯着腰，几乎跟对待季先生的态度差不多。
　　这小姑娘是什么来头？
　　没听说季家这一代有这么个人物啊？季先生那几个叔伯的女儿, 也不可能在董事长助理这里，得到这么好的待遇。
　　难不成……是季先生的女朋友？
　　季先生……能有女朋友？
　　所有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敢置信。
　　助理带着郝芷进了直达电梯，电梯门一关上, 外面的职员们全部炸开了锅，公司大大小小的群里全都被同一个消息轰炸了个遍——
　　“号外号外！有年轻女孩子被请到季先生的办公室去了！”
　　“应该是亲戚吧……要不就是妹妹……我不信大魔王会有桃花运。”
　　“不信加一。”
　　“你们不要这么不相信季先生好不好？好歹也是个超级大帅哥，又年纪轻轻当了总裁……我押一根胡萝卜，是季先生的舅母。”
　　“夺笋啊？季先生舅舅跟舅母关系好着呢！前段时间还放下公司的事情，一起出去旅游了！”
　　“那就是表嫂？或者私生的表妹？”
　　“小心赵家给你们递律师函啊喂！”
　　……
　　职员们炸开了锅，电梯里，助理的手机叮叮咚咚响个没完，郝芷眨眨眼睛，忽然一言难尽的看了眼身旁的助理：“你们老板在员工眼里的形象，似乎不太好啊？”
　　助理：“……”
　　怎么说呢，他们一开始也以为郝芷是季先生的妹妹来着。
　　后来知道郝芷跟季先生没有血缘关系，几个认定两人是兄妹关系的助理失眠了一晚上，直到睡着，嘴里都还念叨着：“怎么可能呢？”
　　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觉得季先生能跟任何人擦出火花就是了。
　　特别是季星淳把查李德本的事情交给他们之后，他们都松了一口气。果然么，季先生能一反常态的跟一个女性共处一个屋檐下，肯定是有目的的。
　　这个目的就是查当年季先生父母出事的真相！
　　查李德本的过程中，助理们也得知了郝芷的真实身份，知道最近好几个世家出的事情，都是她帮忙解决的，一时间对她都是恭敬有加，都盘算着哪天自己要是倒霉了，还能找郝芷帮忙算算呢。
　　寻常人可请不到这么厉害的大师！
　　电梯很快到达，郝芷跟着助理出来，季星淳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没处理完，头也不抬的让郝芷自己先找地方坐。
　　郝芷倒也不客气，直接在他的办公室里转悠起来。
　　公司里的一个高管正在汇报工作，瞧见自家老板居然对一个女孩子这么熟稔，还允许对方在自己办公室里随便坐，忍不住多看了郝芷一眼，一下子就被对方的模样惊艳到了。
　　这高管是早年季星淳夺家产的时候，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对季星淳也没有旁人那么害怕，加上性子大大咧咧的，当下就凑近季星淳，小声问了一句：“这是……嫂子？”
　　季星淳签字的动作一顿，抬眸飞快地扫了郝芷一眼，随后冷冷地盯住高管，没说话。
　　这下高管是真的惊了。
　　这要是放在平时，有人问季星淳这种问题，刚出口就会被他的眼神杀死了。他之前年少无知的时候，也问过季星淳这个问题，结果季星淳直接吐了他一脸，搞得全公司上下都在猜，他到底对老板做了什么下流的事情，老板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吐他身上。
　　结果这一次季星淳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刚刚看他的那个眼神，他竟然莫名觉得有点娇羞？
　　他的心理障碍什么时候治好了？
　　高管觉得很不可思议，想了想，说了个女孩子的名字：“……上次她请你吃饭，看你的眼神挺那啥的，估计是想跟你联姻？”
　　“…………”季星淳脸色一绿，喉头滚动几下，迅速拿过旁边的纸篓，当场就是一阵干呕。
　　高管：“……”
　　好样的，心理障碍没好，只是选择性痊愈了。
　　高管看郝芷的眼神顿时更加敬佩了。
　　郝芷：“？？？”
　　季星淳：“……”
　　季星淳快速在文件上签好字，甩手拍到高管手上，眼神冷冰冰的，意思很明显：快滚。
　　高管麻溜的滚走了。
　　助理进来送了杯咖啡就出去了，屋里顿时只剩下了郝芷和季星淳两个人。
　　郝芷还有些在意刚才高管看她的眼神，挑了下眉毛：“刚才那个人……什么意思？”
　　季星淳面无表情地开口：“别管他，脑子有问题。”
　　郝芷：“……哦。”
　　没把这个不重要的小插曲放在心上，两人很快把心思收回来，聊起了那个所谓的大仙，李德本的事情。
　　季星淳先开了口：“你特意赶过来，是我给你发的那张照片有问题？”
　　“对。你看这个李德本的照片，能从他脸上看到什么？”
　　季星淳看了眼李德本的照片，说实话，他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惊悚的人，整个人几乎就是皮包骨头，脸上也一点血色都没有，灰白灰白的，资料上明明写着，他才六十多岁，可是光看他这副尊容，说他已经九十岁了，也没有人会怀疑。
　　他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老人斑，不过从道袍中露出来的皮肤却颜色深浅不一，看起来很是渗人。
　　“那不是老人斑，是尸斑。”郝芷指着这个人的照片，脸色十分凝重，“尸斑严重到这种程度，这个人按理说早该死了。”
　　季星淳脸色微变。
　　*
　　与此同时，两个人不知道的是，有一辆车一路跟在助理的车后面，也到了季氏.集团园区门口。
　　车上坐着的是先前才在新闻上出现过的甄正怀和他老婆。
　　他们是按照新闻上的说法，来接郝芷回甄家的。
　　其实他们也不想自打嘴巴，原本都已经打定主意不要郝芷这个亲生女儿，专心培养甄静了，谁知道甄静的身份和过往的劣迹通通暴露，连一直在国外休养的老爷子都被惊动了，知道他们两个做的好事之后，当场大发雷霆，直接要求他们立刻、马上跟甄静撇清关系，并把他的亲孙女郝芷找回来。
　　甄家虽然已经交到了甄正怀手上，但老爷子对公司的影响比他大得多，要是不按老爷子说的做，甄正怀还真害怕自己被老爷子薅了职位，老爷子趁着还有生育能力，找个小老婆再生一个。
　　甄家老爷子生性风流，百无禁忌，早年间就因为红颜无数，气得第一任老婆跟他分居，虽然现在已经七老八十了，这种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
　　他们发了新闻通稿之后，就立刻启程来找郝芷，谁知道去了郝家和学校，都没找到人，最后还是通过几个世家掌权人朋友圈的追捧，才知道原来郝芷自己在外面开了个茶馆。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遛他们，等他们追到茶馆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下车，就见郝芷上了一辆豪车。
　　一开始他们都没有注意车牌，还在猜测郝芷这是攀上了哪位世家少爷，内心盘算着，反正于家的婚约已经泡汤了，但跟郝芷交好的那几个大少，无论是赵家、王家还是乔家，比于家强的都不止一星半点，无论郝芷最后跟哪家联姻，甄家都赚了。
　　夫妻两个内心一阵兴奋，又怕郝芷当面落他们的面子，只好偷偷摸摸开着车跟在后面。
　　结果越走越觉得这条路有点古怪，居然不是去那三个世家任何一家的。
　　难道郝芷还跟别的世家子有交流？
　　可是京城的世家里，没有哪个人能比王俊杰、赵明朗和乔白三个大少的身份更高的了呀！
　　果然是被郝家那两个土包子给养傻了，郝芷这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甄家夫妇恨铁不成钢，谁知刚这么想完，就见那辆豪车拐了个弯，大摇大摆的进了季家的园区。
　　甄家夫妇：“……”
　　由于上一辈的恩怨，现在就算是在季家，也只有一个人的座驾能拥有这么大的权利。
　　不敢置信的对视一眼，两个人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头晕目眩，当场喜不自禁，就要开车跟着进去。
　　谁知道却被保安给拦住了。
　　“你好，请问有预约吗？”
　　这还要什么预约？我特么是你们老板的岳家！
　　甄夫人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好在甄正怀还有点理智，把她给拉住了，但脸上的喜色遮都遮不住，指了指前面进去的那辆车，说：“我们跟那辆车上的女孩子是一起的，我们是她父母。”
　　保安没看见什么女孩子，不过听他们这么说，还是打电话到前台问了下情况。
　　前台确认了有个女孩子坐老板的车过来，不过没听说有同行的人要来，怕自己工作疏忽，干脆转接到董事长办公室。
　　郝芷正跟季星淳说事，忽然听到她爸妈来找，还以为郝家夫妇，正疑惑着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就听见电话那头，甄正怀和甄夫人掐着嗓子矫揉造作地喊了声：“小芷……”
　　郝芷：“……”
　　直接把电话还给了助理，说：“假冒的，我爸姓郝，不姓甄。”
　　季星淳的视线一扫过来，助理吓都吓死了，赶紧跟郝芷道歉，并吩咐那头的保安：“之前怎么培训你们的？早就说过了，来认亲的穷亲戚一律不接待，赶紧把人赶走！”
　　甄家夫妇被赶走的时候还很震惊，忙道：“哎？不是……我们真的是她父母！亲生的！哎你们别推我们……”
　　一旁来季氏谈生意的某个世家家主看了他们一眼，掏出手机拍下了这珍贵的画面。


第78章 你干什么？
　　甄家夫妇在季氏门口被赶出来的消息, 很快传遍了整个世家圈子。
　　郝芷到学校的时候，大家都在说笑，瞧见她一进来, 所有人笑容一顿，不约而同的收了声。
　　不过这种沉默跟之前郝芷刚刚转学过来的时候，那种不愿意搭理她的排挤完全不同，大家现在看郝芷的眼神几乎是敬畏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郝芷前两天出现在季星淳办公室里，而没有被立即赶出来, 更是因为尹文墨处理完尹家的事情之后, 把所有事情都发到了学校的论坛上, 包括她堂姐的死亡真相，还有那幢传言中十分诡异的尹竹萱楼。
　　大家一开始还不太相信, 觉得尹文墨也被郝芷下了蛊，迷惑了心智，谁知道先前他们认为是被郝芷用非常规手段挟持的乔白和赵明朗也出来现身说法, 表示自己家也是因为郝芷, 才逃过一劫。
　　王俊杰说的就更离谱了, 他居然说自己接连撞了好几次鬼, 从他爸到他发小江荣轩, 都是郝芷救的。
　　江荣轩之前去凶宅探险，被鬼迷住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可江荣轩前段时间还跟他们一起吐槽郝芷, 说她山鸡也想变凤凰来着。
　　如果真是郝芷救的他，那他这可不是算恩将仇报？
　　江荣轩还要不要混了？
　　大家都觉得王俊杰一定是疯了, 为了给郝芷洗白，居然不惜抹黑自己的发小。就连江荣轩本人也是暴跳如雷，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跳出来澄清, 说救自己的是个绝世大美女，绝对不会是郝芷这种到处骗钱的坏女人。
　　江荣轩可是跟他们吹嘘了好久，说他那时候虽然昏迷，但隐隐约约之间感受到美女的小手扶着他，身上还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虽然我醒过来之后，被王俊杰那小子拦着，只看见了美女的背影，但以我多年看美女的经验担保，那绝对是个女神！”
　　现在告诉他，他的女神是校园传得沸沸扬扬的妖女？
　　他才不相信！
　　江荣轩一时间怒从心头起，直接冲到了郝芷的茶馆里想找人理论，结果也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江荣轩进去之后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出来，如果不是茶馆关门，被赶出来，他还不知道要在里面待多久。
　　跟他一起过去的朋友在外面蹲得腿都麻了，见他出来，赶紧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他情况。
　　其中一个朋友瞧见他手上拿着张卡，心头顿觉不妙，“你拿着卡干什么？不会给骗了钱了吧？”
　　谁知道之前还很嫌弃郝芷的江荣轩，态度顿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脸“你怎么可以侮辱我女神”的表情，骂道：“什么骗钱？我这是支持我女神的事业！”
　　朋友们：“……”
　　完了，又疯一个。
　　朋友们当场就要把他拉去驱邪，结果江荣轩直接挣扎起来，高喊：“我真没疯！郝芷就是我那天看到的那个女神级美女！不信你们自己去看！”
　　他的朋友们面面相觑，问了好多只有他们和江荣轩知道的事情，确认他神志正常之后，才终于相信了他的话。
　　后来更有人去找王俊杰的父亲王新荣求证，却被王新荣和他老婆两个人混合双打，塞了一耳朵对郝芷的彩虹屁。
　　还不止如此，赵家、乔家和尹家的家长也都对郝芷推崇不已。
　　总不能这么多豪门家长都被郝芷给迷惑了吧？
　　尹家背后还有个玄学世家呢！
　　最令人想不到的还是邱初夏，她喜欢乔白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可就在甄静出事的那天，她特地去了学校广播站，在全校师生的见证下向郝芷诚恳道歉，承认了自己之前的错误，并掏出几百万直接给全家都买了郝芷茶馆的会员卡。
　　一时间所有人都明白过来，郝芷原来真的是个铁口直断的玄学大师！
　　至于郝芷最被众人所诟病的上位问题，甄静的新闻出来之后，大家都知道她原来才是甄家养女，而郝芷本人根本一点想进豪门的意愿都没有，从始至终都只承认过郝家夫妇这一对父母，甄静先前造谣的内容不攻自破。
　　有尹文墨和邱初夏带头辟谣，郝芷在学校里的风评两极反转，一下子从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变成了令人敬畏的玄学大师。
　　直到甄静的聊天记录曝光后，时栗才知道她在背后这么编排自己师父，一边气得要命，一边看到同学们对郝芷的态度转变，又觉得很解气，整个人都快分裂了。
　　郝芷倒是没有心思管这些小屁孩的心理变化，连茶馆日益红火的办卡业务，也交给了郝家夫妇来帮忙打理。
　　她现在唯一关心的，只有季星淳腿上的诅咒。
　　上次在季星淳的办公室，她看出李德本一脸死气，说他本该是个死人后，沉稳如季星淳也不得不吓了一跳。
　　郝芷原本以为李德本是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方法，延长了寿命，而据她所知，能够强行延长寿命的方法大多都是邪恶血腥的，很可能伴随着其他人的寿命缩短，甚至死亡。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李德本身上很可能已经背了不少人命了。
　　她之所以那么坚持要当面跟季星淳说这件事情，就是担心他也中了李德本的招，万一腿上那个诅咒是用来吸取他寿命的，那就算接触了诅咒，被夺走的寿元也回不来，季星淳还是得死。
　　不过好在一番排查之后，季星淳腿上的诅咒并没有这种功能。
　　这就奇怪了，如果李德本真的是害死季星淳父母的幕后凶手，还有能够抢夺别人寿元，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本事，为什么没有用在季星淳身上呢？
　　郝芷在季星淳的办公室待了很久，直到助理查到李德本年轻时候的照片，才有了眉目。
　　年轻时候的李德本并没有现在长得这么吓人，相反面庞丰腴、五官端正，即使算不上非常长寿的面相，活过70岁是毫无问题的，完全不至于在六十多岁的时候，就一脸死相。
　　而他面相产生变化的时间，就在他离开京城后不久。
　　郝芷猜测，他这些年的变化应该跟他用的那些玄学的手段有关。
　　见不到人也没法有更准确的结论，郝芷让季星淳先想办法把李德本骗过来：“他突然消失，很可能是已经察觉到了异常。他给赵家、尹家和甄家的小鬼都在我这里，到时候我让这些小鬼跟他见一面，说不定就能知道事情真相了。”
　　季星淳看了郝芷一眼：“你的意思是，他可能还养了别的小鬼？”
　　“肯定养。不然他去见甄静的时候，也没办法一下子拿出来。”郝芷看着助理拿上来的调查结果，“而且他现在还养在身边的小鬼恐怕还不止一个，否则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了，都不被玄学圈的人发现。”
　　正统玄学圈对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是非常抵触的。
　　算命本来就是逆天而行，正统玄学圈子拼了老命，做出了随时牺牲的觉悟，也要救人于水火，却总是有这种仗着自己学了点玄学，就肆无忌惮伤害别人的渣滓存在，搞得世人对玄学圈子的评价褒贬不一。
　　简直气死个人。
　　季星淳听了也是心有余悸。
　　单单一个小鬼，就差点搞得三个家庭家破人亡，如果李德本手上还有很多类似这样的小鬼，那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郝芷看季星淳脸色不太对劲，还以为他是害怕李德本用小鬼害他，刚要安慰两句，就见季星淳忽然抬头，定定地看着她：“如果没有把握的话，你现在就可以退出。钱会照付。”
　　郝芷愣了一下。
　　这话听起来真不是什么好话，但看着季星淳的眼神，郝芷莫名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敌不过李德本，到时候别钱没有挣到，反倒把她一条命给搭进去了。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来找郝芷算命的人都是为了救自己的命，或者听说了她的能耐，没事也要给她送钱，为的也只是以后万一自己遇到困难，好找她帮忙。
　　眼看着都找到罪魁祸首了，却要中止合作的，季星淳是第一个。
　　要知道，季星淳这双腿治不好，可不仅仅是残疾一辈子的事情，他腿上的诅咒，无时无刻都在给他招来霉运，说不定哪天就会害死他。
　　还是头一回，有人关心她的安危，甚至超过了他自己的性命。
　　郝芷心里一时间说不上什么滋味，感觉像是郝家夫妇得到金砖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给她交学费，那种诧异，可郝家夫妇毕竟是她这辈子的父母，那种被疼爱的感觉，跟季星淳这个毫无关系的人说出口的一句关心，造成的心悸感，又有些许不同。
　　郝芷微微挑眉，跟季星淳对视片刻，忽然一抬手，呼上了季星淳的脑袋，用力揉了揉，把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搅得乱七八糟。
　　季星淳登时瞪大了眼睛，倒是没有反抗，只是一脸震惊地看着郝芷，耳尖还红了下，色厉内荏地质问：“你干什么？”
　　郝芷心情大好，忍不住笑出声：“放心吧，他会的都是雕虫小技而已，难不倒我。”


第79章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地方……
　　郝芷给了季星淳几张黄符, 和一根四四方方、小臂长短的木棍。
　　郝芷：“……那不是木棍，那叫天蓬尺。”
　　其中一张黄符是给季星淳护身用的，其他的符咒, 郝芷让他找到李德本之后，找机会贴到他身上，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再用天蓬尺，可以克制任何妖物邪祟。
　　这是郝芷制作出的第二样法器, 季星淳那边刚好找全了材料, 她也刚制作出来没两天, 没想到自己都没用上，就先给季星淳用了。
　　李德本在季星淳找过去之前, 就早早收拾了东西跑路，说不上是因为提前察觉到了季星淳的动机，还是单纯为了躲避其他世家的追查,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再跑掉, 郝芷还让刚抓到的那只童鬼跟着季星淳的助理, 一起找人。
　　要说季星淳的这几个助理还真是人才, 在童鬼的帮助下, 很快就确定了李德本的位置。
　　郝芷拿出几张黄符，让季星淳和助理贴上，三人一起假扮成信众上门求助。
　　“这几张符, 跟上回我带你出会所的符咒作用是一样的，可以暂时让人认不出你, 算是一种障眼法。”
　　季星淳点头，助理则是好奇地看了看那张符咒，觉得有些神奇。
　　就这么小一张纸片, 能让人面对面都认不出来？
　　说来神奇，这东西根本不用胶水，往身上一拍就粘住了，而且贴上身的一瞬间，助理就感觉有一层薄膜似的东西包裹住了自己，无比有安全感。
　　这就是神奇的玄学？
　　助理有些惊讶。
　　季星淳和郝芷各自贴好了符咒，在童鬼的保护下，前往了李德本的住处。
　　李德本躲藏的地方倒是不难找，在一幢居民楼里面，之前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几大世家的人一起查，居然都没有人找到，季星淳的助理也差点错过这个地方，还是在童鬼的指引下才找到的。
　　按了门铃，门自己就开了，季星淳和助理往门后一看，根本就没有人。
　　这套房子跟很多一线二线城市出租的房屋差不多，面积不大，硬是分割成了好几个房间，中间只有一条昏暗狭长的走廊，两侧的门沉默地对立着，感觉像是两排卫兵，正在审视着进入这个地方的所有人。
　　李德本的声音从最里侧的房间传出来：“进。”
　　话音落下，狭长的走廊里顿时亮起了灯光，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星淳总觉得自己看到的灯光有点发红发暗，照东西照得很不明显。
　　季星淳看得眉头一皱，一旁的助理却小声惊叹道：“没想到这种老破小的居民楼里还有这种地方？这个大仙住得这么好，看起来挺厉害啊？”
　　这种环境，也能叫好？
　　季星淳觉得有些古怪，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只以为助理是在防范里边的李德本故意这么说话，可回头看了郝芷一眼，郝芷却朝他摇摇头，示意他闭上眼睛再睁开，重新看一眼周围。
　　季星淳照做，睁眼的时候，却被眼前骤变的景象吓了一跳。
　　阴暗狭长的走廊变成了一条宽敞明亮的艺术长廊，完全中式的装修，到处都透露着深沉的内涵，两侧的房门都变成了有价无市的古画古字作品，还有一张道教祖师画像，与之前瞧见的阴森景象完全是两个极端。
　　这时候，季星淳眼睛上感觉一阵冰凉，仿佛有一双小手捂住了他的双眼，再闭眼睁开的时候，房间又恢复了之前的破败景象。
　　季星淳顿时明白过来，刚才助理是中了对方的障眼法。
　　演戏总得有人入戏，才比较真是，季星淳没有提醒助理，淡淡的“嗯”了一声。
　　一般这种单间出租的房子，走廊两侧多少都会有租户放在门口的鞋架鞋柜，可是这个屋子里却完全没有这种东西，走廊两侧散落的都是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前三个房间门口摆放着的玩偶和小棋盘等东西，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动过了，上面铺了厚厚的一层灰。
　　这个时节的天气其实已经有点热了，可这诡异的场面，还是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凉，打心底里觉得有些阴森。
　　一个大仙住的地方，却一点仙气都没有，反而鬼气森森，之前那些人要是看到这个场面，不知道还会不会找他帮忙。
　　助理推着季星淳走到最里面的房间门口，依然还是跟大门口的时候一样，房门悄无声息的缓慢打开，门后空无一人，干瘦得仿佛干尸一样的李德本坐在房门正对面的地方，幽幽地看着他们，房间内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腐臭气息。
　　一旁的助理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这股气味，反而还一脸陶醉的深吸了一口气，好奇地问李德本：“大仙，您这屋里用的是什么？怎么这么香？闻着就觉得精神十分放松。”
　　季星淳：“……”
　　郝芷：“……”
　　两个看破真相的人听到这话差点破功，只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奇怪。
　　李德本也是个演戏高手，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大概是我平时供奉祖师，烧的香灰的味道吧。”
　　助理也是信了他的邪，又用力嗅闻几下，说：“真香。”
　　“……”
　　季星淳和郝芷看不下去了，季星淳主动开口道：“其实我们来这，是有事相求。”
　　李德本颔首，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说罢，什么事？”
　　这时候就体现出季星淳作为商人的逢场作戏的能力了，他故意表现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看了一眼助理，示意他出去。等助理出门之后，他却仍旧没直白的把自己的诉求说出口，而是支支吾吾了一阵，欲言又止的，反复几次，看得李德本都有点不耐烦起来。
　　“这位信主莫不是来拿我寻开心的？”
　　季星淳当时就摆出一副慌张的样子，忙道：“没有没有……就是……”
　　他放在背后的手中捏着一张黄符，另一手操控轮椅靠近李德本，身体向前，想要趁机把黄符贴到对方身上。
　　谁知道李德本警惕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人看见他身上的尸斑，在季星淳刚刚动作的时候，就立刻站起来走远了一点，不太自然地笑笑：“我不太喜欢与人靠得太近。这里没有外人，信主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
　　季星淳握着黄符的手紧了紧。
　　就在这个时候，郝芷忽然笑着出声：“不就是不想让我听么？我正好想出去透透气，你们聊。”
　　季星淳感觉自己手中的黄符被抽走，脸色微变：“你……”
　　郝芷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嗔道：“放心吧，我又没生气。你们聊好了记得叫我。”
　　说完便朝阳台那边走过去。
　　从李德本身边错过去的时候，李德本又往旁边躲了一下，但郝芷可不是季星淳，她的反应快多了，赶在李德本动作之前，就把黄符往他身上一贴。
　　李德本脸色大变：“你是谁？你对我做了什么？”
　　郝芷一改刚才小女生撒娇的姿态，把身上的隐匿符一揭，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是你姑奶奶！”
　　李德本瞧清楚郝芷的长相，表情瞬间狰狞起来：“又是你？”
　　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之前的布局，都是因为郝芷才被打破的。
　　郝芷跟季星淳说过，这张符咒是可以让李德本自食其果的东西，贴上之后，只要他有养小鬼，瞬间就能反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符咒贴上去这么一会儿了，李德本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疯狂去撕那张符咒。
　　紧接着更加古怪的事情发生了，黄符如果没有生效，普通人随手就能揭下来，李德本明明没有被符咒的效果影响，并且也触碰到了那张符咒，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把符咒从自己身上揭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
　　虽然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季星淳还是立刻操纵轮椅上前，把郝芷往自己身后一拉，护住了她。
　　郝芷明显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眉头紧皱，盯着李德本看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脸色更加沉凝：“我明白了。”
　　“什么？”
　　两人说话的同时，李德本终于发觉自己无论怎么样都揭不下那张符咒，同时这张符咒对他也起不了作用，当下脸色狰狞，抬手一招，就从四面墙壁中钻出了四只黑漆漆的童鬼，年龄大小各不相同，一脸麻木的漂浮在他身后。
　　童鬼出现的同时，李德本精心维持的障眼法也被破了，他身上开始有大块大块的尸斑出现，皮肤甚至有脱落的迹象，还有白胖的蛆虫从他的眼眶里爬出来！
　　郝芷一看他这个样子就全部明白了，伸手不容置疑的将季星淳连人带轮椅拖到自己身后，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了之前炼制好的黑驴蹄子和天蓬尺，简短地解释道：“之前果然看走了眼，他不是死人，而是……把自己也炼制成了小鬼。”
　　话音刚落，门外，助理失声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地方？！”


第80章 你带了多少符咒？
　　李德本现在哪里还有半点所谓大仙的模样？那浑身尸斑、腐烂发臭的样子, 简直连个正常的人样都没有了。
　　季星淳立刻让门外的助理联系本地的几个玄学世家，托郝芷的福，平常人眼中十分遥不可及的玄学世家也逐渐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不只是季星淳，许多消息灵通的世家也都知道了对方的存在，甚至建立起了联系。
　　不得不说助理的抗压能力着实强大，眼前的场景发生了这么巨大的改变，他却还能在接收到季星淳的指令时第一时间执行, 立刻联系了通过尹家认识的玄学家族, 郁家。
　　身后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季星淳悚然一惊，回头看去, 却只见郝芷和李德本已经开打了。
　　李德本已经完全鬼化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满嘴獠牙, 张开嘴巴咆哮了一声, 便像野兽一样朝郝芷扑过去。
　　与此同时, 他养的四只小鬼也冲了上来, 一开始是想攻击季星淳的, 却被他身上的护身符逼退，转而围在郝芷旁边，试图偷袭。
　　郝芷直接对着李德本的脸, 抬脚一踹，李德本的身体在空中停滞了片刻, 下一秒瞬间倒飞出去，狠狠砸在房间的墙壁上，掉下来砸到桌面, 桌子承受不住他的体重，没坚持两下就塌了。
　　给四只小鬼一鬼一巴掌，把它们拍得头晕目眩，连着几个跟头翻出去，郝芷迅速上前，揪住了李德本的后颈肉，把他拎了起来。
　　李德本还想挣扎，却被郝芷直接拧过手脚，生生掰断了。
　　“啊！”李德本不由得惨叫。
　　之前捉霉鬼的时候，霉鬼为了躲避道士的攻击，就是躲在司机的尸体里面，利用尸身的阻挡减弱符咒的力量，李德本显然深谙此道，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尸体，而且躲在自己的尸身里面，灵魂和身体的相性极好，轻易还抓不出来。
　　但同样的，停留在自己的身体里，灵魂也会受到身体的束缚，感受到身体的疼痛。
　　可即使是这样，李德本也不敢轻易离开这具身体。
　　理由很简单，他虽然把自己炼制成了小鬼，身体也腐烂到无法见人，只能通过障眼法维持体面的地步，但一旦离开了身体，他就彻底成了只孤魂野鬼，没有身体帮助，他就再也无法在白天出门、跟人正常见面交流了。
　　因此他对自己的身体还是十分留恋的，轻易不想离开。
　　更何况这个郝芷的手段有些古怪，明明看着一副病弱短命的模样，力气却大得出奇，单手就能把他这么个大男人拎起来。刚才他还看见郝芷徒手就把他养了几十年的小鬼击飞了出去！
　　李德本有种预感，他要是离开了这具身体，郝芷恐怕收拾他收拾得更加容易。
　　尤其是瞧见郝芷拍开鬼童们之后，看过来的冰冷眼神，他心中一阵颤抖，赶紧默念咒语，把自己的灵魂死死扒在身体里。
　　如果是一般道士过来，遇到这种情况，恐怕就束手无策了。
　　可郝芷继承的道法却是最古老最原始的一种，因为遍读古籍的缘故，各种流派都有涉猎，见李德本忽然一动不动，就知道他要当缩头乌龟，哪儿能让他如愿？
　　当时就摸出来之前炼制的黑驴蹄子，卸掉李德本的下巴，一把塞进了他的嘴里。
　　成年黑驴蹄浓郁的气味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如果说黑驴蹄子在正常人类感知中仅仅是气味感人，那么在李德本这种半人不鬼的东西的感知里，这东西的作用简直堪比生化武器，甫一接触到身体，就让他的灵魂颤抖起来，恨不得立即逃离这具身体。
　　这还不算完，郝芷抓起天蓬尺往他脑门上一拍，李德本不断挣扎的身体陡然顿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样，连眼神都动不了了。
　　郝芷抬手往他面中凌空一抓，一道跟李德本长得一模一样的身影，就从他的身体里被抓了出来。
　　与此同时，李德本的身体彻底失去支撑，直接四肢扭曲的软倒在地。
　　李德本被郝芷抓在手里，他的灵魂已经跟那些童鬼一样，变得浑身漆黑，区别是童鬼的眼睛是全白的，他却是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
　　刚从煤堆里挖出来似的。
　　鬼魂邪祟对天蓬尺有种天然的恐惧，更别提郝芷这个天蓬尺还是特制的，加入了很多特殊的材料，克制鬼魂的效果更强。刚才李德本还藏在身体里，都被镇压得一动不敢动，被郝芷抓出来之后，更是吓得浑身颤动，仿佛再靠近一点，就要原地魂飞魄散，对童鬼们的控制也无法继续。
　　李德本看向郝芷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惧，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自己居然败在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手下，甚至都没有坚持过一回合。
　　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过。
　　眼看着郝芷抬起手臂，一脸怒容，似乎还想揍他的样子，他连忙失声尖叫起来：“你杀了我，这一整个小区的人都要给我陪葬！”
　　郝芷高举起来的手果然一顿。
　　可还没等李德本松口气，郝芷一个巴掌“啪”的就下来了。
　　无视他现在还是灵魂状态，这一巴掌无比结实地落在了他脸上，打得他脑袋一扭，飞速转动了好几圈，才慢慢停下来，灵魂疼得直抽抽。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你们正统玄学教派，不都说要怜悯世人？你对这个小区居民们的性命一点都不在乎吗？”
　　郝芷抿着嘴，反手又是一巴掌。
　　“啪！”
　　李德本的脑袋反向又转了无数圈，脖子都拧成了麻花。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
　　“啪！”
　　“你……”
　　“啪！”
　　灵魂状态对疼痛的感知更加铭心刻骨，李德本说一句，郝芷就打一巴掌，打到后来李德本整个鬼都崩溃了，捂着两边肿得比老面馒头还大的脸颊，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至于被他寄以厚望的童鬼们，头晕目眩的飞回来，就瞧见这样凶残的一幕，纯白的眼睛看看郝芷，又看看郝芷手中一动不动、脖子被扭得又弯又长的李德本，面无表情地思考了一会儿，纷纷抱团躲到了墙角，小小的灵魂瑟瑟发抖，就像几只无助的绵羊。
　　郝芷这才开口，确实对季星淳说的：“你可以问了。他现在说的都是实话。”
　　李德本顺着郝芷的视线往那边望过去，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脑海里明明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反倒是他现在灵魂状态，轻易就瞧见了男人身后，一直抱着他脖子的鬼童。
　　鬼童已经被净化了怨气，整只鬼看起来虽然还是黑漆漆的，但是眼睛的颜色却跟被他控制的鬼童们灰白的颜色完全不同，竟然冒着隐隐的光芒，有了种圣洁的气息。
　　关键是……这只鬼童，不是他之前给出去的其中一只吗？
　　鬼童跟着郝芷，他能理解，为什么会跟着这个坐轮椅的男人？
　　季星淳把身上的黄符撕下来，李德本才终于认出他是谁，可同时脸色也彻底变了，俨然一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样子。
　　“是你……”李德本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季家那几个废物，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没把你这个小杂种弄死！”
　　话音未落，脑袋上就又挨了一下。
　　郝芷一巴掌差点把他的脑袋打掉下来，冷着脸警告道：“好好说话。不然我不介意再折磨你一会儿。”
　　别看李德本年纪大，但就他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郝芷杀他十遍都不为过。
　　郝芷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的鬼童们，光是这些鬼童，就不知道是李德本用什么手段弄过来的。炼制小鬼的成功几率极低，他却一口气炼了这么多，还可能有已经卖出去的。
　　被他破坏的家庭可不止明面上这么几个。
　　李德本被郝芷的手段整得心理阴影都出来了，不情不愿的闭了嘴，可盯着季星淳的眼神还是跟淬了毒似的，仿佛被害得失去双腿，二十多年来都以残疾人的状态生活的人不是季星淳，而是他一样。
　　季星淳见郝芷稳占上风，始终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闻言眉眼一沉，“你和季家是什么关系？我父母的死，跟你有关？”
　　“呵……”李德本嘲讽的笑起来，“你爸是死在你叔伯手里的，是他们为了争夺家产害死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郝芷抬手又要打李德本，季星淳却用眼神制止了她。
　　他看了李德本一眼，眼中明显暗藏着怒火，但看了眼郝芷，到底还是憋住了，片刻后闭了闭眼，问郝芷：“你带了多少符咒？”
　　季星淳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郝芷却大概能明白他想做什么。
　　把随身携带的符咒全都拿了出来，郝芷挑出其中对李德本能起作用的一叠，递给了季星淳。
　　“你自己小心点。”郝芷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有什么事情，随时喊我。”
　　季星淳顿了顿，点头：“好。”
　　郝芷走出房间，季星淳看着李德本明显放松下来的表情，脸色却逐渐深沉起来，一双继承了外祖母基因的灰蓝色眼睛里，风暴渐起。


第81章 捉虫
　　助理惨白着脸, 给郁家打完电话，瞧见郝芷一个人出来，就知道季星淳是想单独审问李德本, 心想老板居然还懂得让女孩子避开血腥场面，情商见长啊。
　　难道是开窍了？
　　随即就听见屋里传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
　　“……啊啊啊啊，对了！”助理反应过来连忙怪叫几声，试图压过屋内的惨叫，对郝芷说：“这里有点闷了, 要不我们还是去大门外面等着？”
　　他是真的为老板的感情生活操碎了心, 可不管是季星淳还是郝芷, 两个钢板都自愧不如的直男直女，没有一个能领会到他意思的。郝芷甚至还反问他：“站门口去让人知道我们在里面打死了一个老头么？”
　　助理：“……”
　　就, 就死了么？！
　　六十多岁的老人突然死在家里，这可不好交代啊！
　　可现场仍旧只有他一个人在担心这个事情，话音刚刚落下, 屋内又传来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 那个撕心裂肺的劲头, 让郝芷都有点好奇, 季星淳到底对李德本做了些什么。
　　她之前揍李德本灵魂的时候, 他都没有叫得这么惨啊？
　　助理站在气氛诡异的走廊里，看着丝毫不觉得害怕，甚至还一脸好奇, 跃跃欲试的郝芷，听着房间里面的动静, 表情逐渐麻木。
　　毁灭吧，这两个人怎么可能在一起？
　　两个榆木疙瘩。
　　*
　　屋里的动静持续了挺长时间，到后面惨叫声明显小了不少, 只听见几声压抑的啜泣。
　　等到季星淳打开房门出来的时候，屋里的李德本已经没有了多少动静。
　　郝芷看他一眼：“都问出来了？”
　　季星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低沉的答应一声：“嗯。”
　　郝芷实在是不太擅长和人类之间的关系，尤其季星淳现在估计刚刚得知自己父母死亡的真相，应该没有心情跟她闲聊，她于是很自觉地没有开口再揭对方的伤疤。
　　走廊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两人都没有开口，一旁的助理更是秉承打工人的一贯优良作风，完全假装自己不存在。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季星淳忽然看了郝芷一眼，犹豫片刻，说：“我想出去透透气。”
　　主要是想要人陪。
　　这么简单粗暴的暗示，郝芷要是看不出来，那就不用算命了。
　　于是郝芷主动推着季星淳出门，留下助理一个人在这看着李德本，等本地玄学世家和道观的人过来。
　　助理实在是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但打工人的命运就是这样，在老板需要的时候，就算自己不太乐意，为了生计也得硬着头皮顶上。
　　尽力遏制住颤抖的双腿，助理勇敢的进了屋。
　　另一边，郝芷推着季星淳在小区里转了一圈，老破小的小区实在没什么绿化，两个人找了个废弃的老年人锻炼用的小广场坐下，发了一会儿呆。
　　郝芷其实挺想问季星淳，要不要来张清心符，调整一下思绪的，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季星淳就问她：“你不问我？”
　　“问什么？”
　　郝芷是真的不知道问什么，对她来说，大部分人的身前身后事都写在面相上，她很早就失去了对他人身上发生的故事的好奇心。
　　季星淳听到她的回答愣了一下，很快也反应过来，自嘲的摇头笑笑，说：“好吧，是我想说。”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找谁倾诉这些事情了。
　　刚才对李德本的审问，让季星淳终于弄明白了他父母死亡的真相。
　　导致他父母死亡的两场意外，确实都跟李德本有关。他挑起季家兄弟之间的内斗，然后利用自己炼化的第一只小鬼，趁乱制造了那两起事故。李德本当时已经开始尝试炼化自己了，害死季星淳母亲时，就是一次对自己能力的测试，谁曾想居然成功了。
　　李德本本来是想把当时还在肚子里的季星淳也一起弄死的，谁知道季星淳福大命大，居然活了下来，甚至还在遗留的诅咒下，活了那么久。
　　神特么的福大命大。
　　从他记事起，身边人就不断地跟他重复，是他母亲临死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他托举出水面，交给了赶到的救援人员，让对方先送他离开。结果救援人员把他送到安全地带，再回去的时候，他母亲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他的命是他母亲拼死换来的！
　　最让他觉得可笑的是，李德本这几十年来一直针对季家，甚至连只是跟季家有点关系的赵家和尹家都不放过，仅仅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是季家老爷子同父异母的兄弟。
　　老爷子的父亲，也就是季星淳的曾祖父，跟李德本的父亲是上下级关系，在李德本出生前，他父亲就因为异常意外，为了保护曾祖父而牺牲了，曾祖父心存愧疚，经常接济他们家，结果就被邻居传了谣言，说他才是李德本的父亲，只是因为家里有老婆了，不敢认而已。
　　李德本从小听这些话长大，也就以为自己是豪门私生子，尤其是接触过老爷子，了解到他们生活有多富足之后，对季星淳曾祖父给的那点接济根本看不上，甚至恨上了季家。
　　他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个私生子，老爷子拥有的一切都应该是他的！
　　季星淳的曾祖父去世后，没给李德本这个绯闻中的私生子留下任何遗产，只是让老爷子继续帮自己接济他们家，这种巨大的落差更是让李德本嫉妒得发狂，发誓要让那个辜负了母亲和自己的渣男断子绝孙！
　　之后的事情，都是他为了报复季家才搞出来的。
　　不只是季星淳，季家这一代所有的男丁，其实都被李德本暗中动了手脚，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诅咒，其中年纪最大的堂哥，也就是上回在会所袭击季星淳的季彬彬，已经不孕不育好多年了。
　　郝芷：“……”
　　听完全部，郝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拍了拍季星淳的肩膀，安慰道：“放宽心，反正你没不孕不育。”
　　季星淳：“……”
　　伤感的气氛一下子就维持不下去了。
　　好在这时，打听到消息的玄学世家和道观也都赶到了。
　　郁阳平听说之前坑害诸多世家的野道士找到了，考虑到对方手里很可能有更多的小鬼，当即召集了本地的世家、道观，一起赶过来讨伐邪道。刚来就瞧见屋里一大四小满满当当的炼制小鬼，差点没吓死，急忙掏出看家法器来斩鬼，结果冲到对方跟前，才发现这几个小鬼很不对劲。
　　老的那个就不用说了，活像是经受过什么惨无人道的折磨似的，整个鬼精神恍惚，皮肤漆黑的脸上都有些泛白了，身上怨气浓厚，却连翻腾都做不到。
　　道士们一开始还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看见地上符纸的灰烬，才稍微明白过来。
　　那几个童鬼身上倒是没有什么受过伤的痕迹，面部基本上都毫无表情，身上升腾着肉眼可见的怨气，非常明显的恶鬼，但不知道为什么，就都挤在角落里面互相抱成一团，既不攻击人，也不逃跑，简直比他们之前遇见过的那些无名小鬼还要乖巧。
　　总之这场讨伐十分的虎头蛇尾，参与的道长们好多都是临时推掉了信主的委托赶过来的，结果却根本没有使上力，小鬼们就主动钻进了一旁小姑娘的束缚咒里，搞得他们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所有人都无语极了。
　　郁阳平作为组织者一脸讪讪，瞧见收鬼的人竟然是之前在茶馆见过的天才少女，主动上来打招呼，同时给周围认识的道士们介绍郝芷的来历。
　　本地的道观和世家多少都有听说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世俗世家差点被野道士的小鬼害得满门被灭的事情，也知道这些事情背后都有一个神秘的大师，却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大师居然是个年龄这么小的小姑娘，一时间都有些错愕。
　　这么点大的姑娘，在他们那里，连理论基础都没学完呢！
　　而且玄学世家都有个通病，就是学习玄学的女孩子很少，有的是因为女孩子们自己害怕鬼怪邪祟，不肯学习，有的则是过于传统，还留着祖先们传男不传女的习俗。
　　因此难得见到女道士，还这么年轻，众人难免有些惊讶。
　　在场只有郁阳平一个人知道紫霞观的名头，众人得知这是个没有自己道场，只能在茶馆里接待信众的道观后，都对郝芷失去了兴趣。
　　名字都没有听说过，想必也不是什么厉害的道观。
　　不过虽说这些小鬼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但毕竟等级摆在那里，是普通道士无法轻易收服的存在，这小姑娘却一下子收服了五条小鬼，恐怕之后要名声大噪了！
　　空跑了一趟，众人心里都酸酸的。
　　这时郝芷拎着几个捆了小鬼的符纸团走过来，看了看在场众人。
　　本地道观和世家的道士们都不自觉地扬起了下巴，心说这是要来跟他们结识一二么？
　　结果就见郝芷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走到了角落里一个小道观出来的年轻道士跟前，问：“你的三清铃能借我用一下么？”
　　这道士说年轻，其实也二十多岁了，只不过比起在场其他人来说算是年纪很小，而且估计是头一次参与这么多人一起的法会，突然被郝芷问到，他还有点茫然，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解下腰上的法器袋递过去：“可、可以的，你随便用！”
　　郝芷接过三清铃，道了声谢，直接就转身离开了，没跟其他道士有任何的交流。
　　众道士们：“……”
　　心头不由得涌起一股自作多情的羞辱。
　　区区一个新建立的道观，居然这么怠慢他们这些前辈！
　　仔细想想，刚才那些小鬼面对这小姑娘的态度十分可疑，瑟瑟发抖的样子似乎十分惧怕她似的，可正常的小鬼遇到道士哪有怕成这样，还主动钻进束缚咒里的？
　　这个女孩子还能用手直接接触鬼魂！
　　众人越想越觉得可疑，互相交流了个眼神，心中刚刚警惕起来，谁知道就见郝芷一手捏着三清铃，另一手掐诀念咒，紧接着平地而起一阵暖洋洋的气息，四个童鬼身上的怨气就全部消除掉了。
　　“……”
　　众道士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算了算自己平时超度亡魂需要的时间，纷纷捂住了脆弱的小心脏。
　　这小姑娘，看起来是真的比他们有本事哦……


第82章 二合一
　　郝芷直接把四只童鬼带走了。
　　白跑了一趟的本地道观和世家代表们颇有些不高兴, 但郝芷刚才展露的那一手着实震住了他们，再说小鬼确实都是郝芷自己一个人收拾掉的，他们也没办法提出什么异议。
　　就是有点意难平。
　　他们可都是推掉了原本预定好的法事, 大老远赶过来的！结果就看了个热闹，这像话吗？
　　好在郝芷也不是那么的不通人情，临走前还是留下了一只小鬼给他们，就是最近导致几个世家接连出事的罪魁祸首，李德本。
　　李德本罪大恶极, 身上不知道背了多少条人命, 郝芷刚刚清除怨气的时候, 特意漏过了他，把他交给本地的道观和玄学世家, 除了嫌收拾他的程序麻烦之外，也是觉得正统玄学圈的处理比她自己，更能够代表公序良德。
　　却不想这些年纪一大把的道士们空跑一趟, 站旁边看了半天热闹, 觉得自己堂堂正经道教院校毕业的挂牌道士, 居然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 很是不甘, 等郝芷等人一走，就摩拳擦掌的围住了奄奄一息的李德本。
　　这些平日里仙风道骨的道长们，纷纷掏出了自己的看家法器, 轮番轰在了李德本虚弱的鬼魂上面！
　　“让你抹黑玄学圈！”
　　“让你害人！”
　　“让你炼小鬼！”
　　“那么多的潜在客户，全让你给糟蹋了！呸！”
　　“还我们清誉来！”
　　……
　　李德本虽然浑身怨气浓厚, 但已经遭受过郝芷和季星淳两个人的轮番折磨，整个鬼魂虚弱不堪，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再被这些克制鬼魂的法器打在身上，更是遭受重创，没多久就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连身体的形状都快维持不住了。
　　好在这个时候，一位德高望重的道长拦住了众人：“诸位，再打下去他就魂飞魄散了。”
　　道士们这才意犹未尽的停手。
　　手速快的道长已经打过瘾了，恢复成平时仙风道骨的模样，被挤在后面没打到多少下的道长们则是还有些欲求不满的样子，勉强收住手的同时，忍不住多踹了李德本两脚。
　　“哎，不要这样。咱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任务，怎么能动用私刑呢？”德高望重的老道士不赞同道。
　　躺在地上几欲崩溃的李德本眼睛里顿时亮起了希望的光芒，抬头朝老道士望去，就听对方补充道：“赶紧摆好法桌，送他下地狱吧！”
　　李德本：“…………”
　　求你打死我算了！
　　*
　　破旧居民楼内发现一具死亡多时的老人尸体，本地新闻的报道仅仅是在网友们的视野中停留了片刻，挑起了关于空巢老人的讨论后，就被更加新奇的事情覆盖了过去，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水花。
　　与在网络世界中毫无存在感的情况相反，这件事情在世家圈子和玄学圈子里都引起了极大的风波。
　　玄学圈子就不必说了，那么多本地道观和玄学世家的中流砥柱，冲到捉鬼现场，屁点作用都没有起到，光看着人家一个小姑娘出尽了风头，关键还是真的技不如人，整个玄学圈子的脸都丢光了。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郝芷这个刚刚冒头的小姑娘身上。
　　世家圈子里，赵家、尹家和甄家先前都被养小鬼的人坑过，差点搞得家破人亡，现在更有季家爆出来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这个叫李德本的家伙害死了继承人，一时间世家圈子内人人自危，纷纷慕名前往郝芷的小茶馆，购买会员卡和护身符。
　　郝芷的小茶馆顿时客流爆满，茶馆所在的商业街上甚至停满了豪车，一直延续到隔壁街道，都是排队等着买会员卡和护身符的。
　　这种盛况一连持续了好几天，向来生意寥寥的小茶馆，一举超过整条街上生意最红火的小吃店，成为了附近一片商业区的旺铺之首！
　　隔壁老板看着都羡慕哭了。
　　这么多豪车聚集在一起，堪称一道风景线，甚至有网红主播收到消息，来这里探店。
　　原本还想采访一下茶馆老板，顺便拉个赞助的，谁知道茶馆老板压根不在，看店的两夫妻和一个小男生还不懂这些，网红主播们暗示了好几次都没能拿到钱，只能无功而返。
　　免费帮人宣传了一波，不过好在豪车聚集的茶馆，这个话题很吸引人的眼球，视频发出去之后小火了一把。
　　网红主播们一开始还以为是官方爸爸给的流量，谁知道点进评论区一看，傻眼了。
　　底下全是在还愿的。
　　“我知道这个茶馆！上回去海边度假，顺便去祭拜了一下幽灵游艇的受害者小姑娘，我就听她爸妈提起，小屋门口的那些符咒都是一个开茶馆的小先生提供的。我买了符咒之后升职加薪，本来还想着什么时候有空去问问地址的！”
　　“对对……就是那个小屋！我也买了他们的符咒，一开始只是觉得好玩的，谁知道买回来第二天，我男神就跟我表白了！”
　　“我也是。我看着他们夫妻两个没了女儿很憔悴，觉得能帮就帮一把，给我爸买了一张护身符。我爸这段时间精神很不好，老发呆，问他干什么，他就说看见鬼了，感觉有点老年痴呆的前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护身符买回去的第二天，他精神一下子好了很多，还多吃了两碗饭呢！”
　　幽灵游艇事件前后火了两次，度假酒店的小屋俨然成了一个打卡圣地，去酒店玩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去那边转转，买过符咒的网友纷纷出来现身说法，好好的探店视频，硬生生变成了还愿聚集地，热度噌噌噌的往上升。
　　视频软件官方一看这个茶馆的讨论热度这么高，立即给投放了流量，一时间议论的人就更多了。
　　许多没有去过的网友们一看，这个茶馆的老板这么神奇，当即都点了收藏，决定有空就去打卡一波。
　　其他没赶上趟的网红主播们也纷纷收拾起来，准备去蹭一波热度。
　　就这么的，郝芷的茶馆猝不及防的火了。
　　*
　　另一边，郝芷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茶馆在网上火了一把，她带着童鬼们离开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先回了一趟茶馆，然后又去尹家，把留在他们那儿的童鬼接了过来。
　　一共七只童鬼，最小的刚刚出生就被炼制成了小鬼，最大的才不过三岁。
　　清除了怨念之后，这几只小鬼仍旧黑黢黢的，但多少能看出点活着的时候圆润可爱的模样，仰头望着郝芷，眼睛里却没有一般小孩子该有的单纯和天真，看得人莫名心里一酸。
　　郝芷的视线一个个扫过这七只童鬼，没说话，片刻后转头问季星淳：“能帮我订几张机票么？”
　　季星淳定定地看她一眼，似乎看出什么，顿了顿，“我陪你？”
　　郝芷想说不用了，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而且去几天就回来，季星淳却出人意料的说了句：“我的腿还没治好，你可别想跑。别想把我丢下。”
　　“……”
　　这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撒娇呢？
　　郝芷原本心情还挺沉重，被他这么一逗，顿时笑出了声。
　　“行，不跑。带着你。”
　　她估摸着季星淳是得知自己父母死亡的真相后，心里不舒服，想跟着一起出去散散心，谁知道上了季星淳的私人飞机，才发现他居然还带着工作。
　　哪有人散心的时候这么忙活的？
　　郝芷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你这么搞，好像我硬拉着你出来玩一样。你公司里要是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要怪到我头上？”
　　谁知道季星淳一听，直接把工作放下了，电脑也推给助理，说：“那我不工作了。”
　　到时候不管公司出什么事情，要怪也是怪他。
　　郝芷读出他的话外音，愣了下，突然意识到从李德本的住处离开后，季星淳整个人就跟以前不太一样起来。
　　像是刚才那些话，能是从季星淳嘴巴里说出来的？
　　再看常年西装领带的季星淳，今天居然破天荒的穿上了休闲服，一丝不苟的头发也被打乱，做了个元气十足的造型，整个人看上去起码小了四五岁，郝芷心中的古怪感更加浓重了。
　　好看是好看，但是大哥你崩人设了喂！
　　摸不准是因为打击太大，还是别的什么导致的性情大变，郝芷没好意思真让人家弃工作于不顾，忙把助理手上的电脑放回季星淳跟前，说：“我、我开玩笑的，你继续，继续。”
　　哪知季星淳认死理，说不工作就不工作了，转头又把电脑给助理，直接吩咐他：“公司所有事情都交给总助代理，这几天的文件就不要给我了。你……”
　　顿了顿，似乎觉得助理留下来还是有那么一点用处的，季星淳摆手：“算了，你留着吧。”
　　郝芷：“……”
　　助理：“？？？”
　　敢情您刚才还想把我也赶走是么？
　　郝芷跟助理对视一眼，都觉得季星淳哪里不太对劲，可郝芷左看右看，也不觉得他中邪了啊？
　　真是奇怪。
　　她没注意到的是，季星淳说完这些话，脸上虽然一如既往的正经，耳根却不争气的红了红，微微发烫。
　　其实他审问李德本的时候，李德本还告诉了他一件事情，但他没有跟郝芷说。
　　那就是李德本这一身玄学本领，其实是跟他年轻时候遇到的一个女道士学的。女道士出身玄学世家，当时在外历练，两人朝夕相处，女道士比他小好几岁，在很多方面却比他成熟老道得多，其中强烈的反差感，让李德本逐渐对她生出了情愫。可他还没来得及告白，对方历练结束回家，就与世俗世家联姻，嫁给了别人。
　　这个别人正是尹家的老爷子。
　　李德本学习玄学的那段时间里，原本几乎已经放下了仇恨，想着如果告白成功，就放弃一切，跟对方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可这件事情却重新点燃了他对世家的仇恨和怒火。
　　他不顾一切的学习被正统玄学圈视为禁忌的诅咒和炼魂术，把自己搞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为的就是报复他们这些为富不仁、横刀夺爱的世家！
　　李德本为了自己的臆想，害死了那么多人，害得季家支离破碎，季星淳家破人亡，童年凄惨，这种王八蛋死不足惜。
　　不过他的遭遇却给季星淳提了个醒。
　　郝芷身边围着的年轻男孩子不少，他若是不抓点紧，难道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想到助理之前提起，有几个年轻帅气的男孩经常去找郝芷，似乎还有女孩子也对郝芷表露出了不同寻常的兴趣，虽然才二十岁出头，但却比郝芷大出去五岁的季先生，心里难得有了点危机感。
　　*
　　季星淳的古怪行为暂且放到一边，郝芷这趟出来，还真不是单纯为了玩的。
　　季星淳助理之前找到的资料里，就有李德本在这二十多年间去过什么地方的调查，但因为他实在是太过神出鬼没，又没有固定的工作，因此大部分的调查结果都是空白，直到季星淳审问过之后，才补全了这些地方。
　　郝芷发现，李德本二十多年间虽然到处乱窜，没有固定的行动路线，但却经常会路过一个小山村。
　　一次两次不奇怪，可二十年间，他几乎每年都会去，这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她猜测，李德本炼制小鬼用的活人，就是从这个小山村弄来的。
　　郝芷和季星淳乘飞机到了小山村所属的市，然后换成大巴，坐到村子附近的一个镇子上，再换成汽车开到山脚，然后找了辆牛车，一路颠簸过去，终于在傍晚的时候抵达了村子。
　　“这个村子很排外的，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城里人为什么非要去。”赶牛车的大爷看了眼季星淳的轮椅，摇摇头叹气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来一次看看风景也就算了，之前几年有个人哦，年年都要来，每次都是我拉的他。年纪都那么大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遭这趟罪。”
　　三人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李德本，郝芷不动声色地问道：“他每年都来？没有带点什么东西回去么？”
　　“哪有啊！”赶牛大爷说，“他去之前倒是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就两手空空了，整个人也老了不少的样子。我之前还以为他是这个村子出去的人呢，可后来跟村子里赶集的人闲聊，才知道他们也不认识这人。”
　　季星淳忽然开口，淡淡问了句：“你刚才不是说村子的人很排外？他怎么还能年年都来？”
　　“因为他会算命啊！”赶牛大爷说起这个倒是来了劲头，“你们不知道，他算命可厉害了，那村子本来经常闹鬼，之前想开发旅游业，结果来的人都被鬼给吓跑了，整个村又穷又偏僻，一直穷到世纪初。自从这个人来了以后啊，帮村子看了风水，又算了命，村子里的人就渐渐富起来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人愿意修路，政府的人过来，还被他们赶回去了呢！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从那以后每年，总会有几个人发疯失踪，搞得更没有人乐意去他们那旅游了！”
　　季星淳和郝芷对视一眼，知道自己这是找对了地方了。
　　去小山村的路确实偏僻难走，三人坐着牛车，摇摇晃晃的花了两三个小时才到地方，可刚到村子外围，就被路边的景象吓了一跳。
　　眼看着快到村口，旁边的路一下子宽敞起来，但能走人的还是只有中间一条小路，道路两边种了两排槐树阻隔视线，但还是能够看到，两旁的空地上全是一个个小土包，土包旁边插着几根树枝，上面挂着白色布条，在傍晚昏暗的光线下，更显出几分凄凉和诡异。
　　助理刚被李德本吓过，看到这个场面，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去，这是什么地方？”
　　赶牛的大爷脸色也不太好看，闻言解释道：“这是他们村的祖坟。他们村没有搞火葬那一套，觉得把人烧成灰了不吉利，一直用的是土葬。为此还跟前来科普调解的官员打过好几次呢！”
　　穷山恶水出刁民，说的就是这个村子。
　　“关键是为什么要把祖坟建在村口啊？”助理脸色发白，总觉得周身凉凉的。
　　他算是明白了，这村子为什么几次想发展旅游业，都发展不起来。
　　坚持土葬就算了，把这么多尸体埋在进村的路上，来的人吓都吓死了，还旅游？别直接到鬼门关一游了！
　　助理腹诽不已，却不曾想，他话音刚落，那边坟地里的白布条忽然哗啦哗啦的舞动起来，也不知道是在骂他还是在赞同。
　　可这会儿根本没有起风啊！
　　太阳已经渐渐落山了，气温逐渐降了下来，坟地又在山的阴影处，更加昏暗阴冷，光是看上一眼，都让人毛骨悚然。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要来这种地方啊……
　　助理欲哭无泪，赶紧把视线从坟地上收了回来。
　　好在很快就到了村口，助理赶紧跳下牛车，将季星淳的轮椅组装好，然后把季星淳扶了下来，正想进村，却见郝芷立在村口，眉头微皱地看着村里的景象。
　　现在是六点多钟，山里吃饭早，大多数人家都已经吃完饭了，坐在外面休息，村里的小男孩儿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玩耍打闹，大人们则是袒露着肚皮在门口聊天抽烟，一派和谐的景象。
　　只不过赶牛大爷说的话没错，这村子的人确实挺排外，几个男人看到他们站在村口，都递过来警惕的视线，即使看到赶牛大爷的时候，脸色会稍微好一点，但身体却还是很懒散的坐在原地。
　　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招呼他们的。
　　赶牛大爷把他们送到就不管他们了，径直拉着牛车去了一家比较熟悉的人家，跟门口的人打招呼聊天，还指了指他们这几个人。
　　结果那人只是朝这边看了一眼，露出嫌弃的表情，就不再理会他们了。
　　“……”
　　助理觉得有点尴尬，说：“要不……我先进去沟通一下，你们先在外面等一等？”
　　“没用的，你进去说不定他们会立刻冲出来打你。”郝芷摇头，“这村子不太对劲。”
　　“有吗？还好吧？我老家那边也不太喜欢生人的……”助理挠了挠头。
　　一旁的季星淳揉了揉额角，缓解了一下疲倦的感觉，说：“确实不太对劲。这个村子全是男人，一个女性都没有。”
　　助理看了眼，还真的是，每家每户门口坐着的都是些大老爷们。
　　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太多，“说不定是还在屋里洗碗呢？这个点，刚好吃完晚饭吧？”
　　季星淳却摇了摇头，“已经嫁人的中年青年可能是在忙，但你看，在外面玩耍的小孩子里也没有女孩，都是男孩。而且这个村子里都是中青年的男人，一个老人都没有。”
　　只有女孩倒还好说，有些地方思想比较保守，外面这么多大老爷们露着胸膛，可能觉得女孩子看见了不好，就不让女孩子出门。
　　可一个老人都没有，这就十分古怪了。
　　这些中青年的父母呢？
　　一般发展比较落后的乡村，都是年轻人出去闯荡，老年人和妇女、小孩留在家中，可这个村子竟然是完全反过来的，老年人和妇女不见踪影，就连小孩也只有男孩子。
　　上了年纪的男人和村子里的女性都去哪里了？
　　助理越看越觉得心里发毛，尤其是门口那一堆坟墓杵在那里，白布条哗哗作响，他想说要不还是回去找个酒店住下，明天白天再来吧？可看了看老板坐着的轮椅，这个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那，那咱们还进去吗？”助理心想，就目前这个情况，进村了也根本找不到地方住吧？
　　更别说这村子里全是男人，郝芷又长得这么漂亮，不提季先生，他都有点担心晚上睡觉的安全。
　　郝芷没说话，回头打量了一下他们来时的小路，从季星淳的行李箱里翻出了一件白色的T恤，然后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毛笔，沾了点朱砂直接在上面写字。
　　助理一看，是“算命测字，铁口直断”，旁边还有几个小字：八千一卦，童叟无欺。
　　助理：“……”
　　好姐姐，这个时候，就别惦记着赚钱了喂！


第83章 二合一
　　郝芷把写好字的T恤摊开, 然后随手折了一根树杈，从T恤的袖口穿过去，把T恤当成旗子立了起来, 插在季星淳的轮椅上。
　　季星淳：“……”
　　助理：“……”
　　他很想提醒郝芷，季先生这件衣服好几千块钱一件，轮椅定制的价格更是超出寻常人想象，能落在小山村这条充满泥泞的路上，就已经够让人大跌眼镜的了, 最最重要的是, 姐姐你这血红血红的朱砂写的字, 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算命的吧？
　　说你是搞歪门邪道要人命的反倒有几分可信！
　　只见郝芷气沉丹田，扯起嗓子大喊了一声：“算命测字, 不准不要钱！！！”
　　“……”
　　助理一时间恍恍惚惚，心想郝芷拿着白底红字的小旗子在人家村口晃悠，该不会等会儿全村的人都跑出来打他们吧？郝芷的武力值很高, 他是见识过了, 不怕她跑不掉, 可是季先生腿脚不方便, 这要怎么逃命啊！
　　他头疼极了, 已经根本顾不上害怕村口的那块坟地了，满脑子纠结等会是自己跑丢工作，还是为了保住工作, 拼死保护季先生。
　　他要是被人打了，能算工伤吗？
　　然而事情发生的就是这么出乎意料, 村子里的男人们听到郝芷的喊声，互相对视一眼，脸部表情竟然有了些许松动, 可是看到郝芷这么年轻，这松动又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倒是没有人表现出想打他们的样子。
　　助理本来以为没有人会来的，可不到十分钟，便有一个看起来五十岁出头的老人家从村外的小路慢悠悠走了回来，到村口瞧见郝芷的小旗子，再看看郝芷和季星淳三个年轻人，表情有些疑惑。
　　“你们……是李先生的徒弟？”
　　他说的应该是李德本。
　　就李德本那点水平全是靠着自己变成小鬼之后的能力在招摇撞骗，连郝芷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不过眼下不是争强斗胜的时候，郝芷没答话，反而问了对方一句：“老先生，我看你眉眼泛喜气，应该是家里将有喜事，却愁眉不展，一副不安的模样，难道是喜事受阻，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
　　老爷子倒是没有村里其他人那么排斥郝芷他们，闻言连忙点了点头：“对，对。你能看出来？”
　　郝芷笑了笑，倒是真有几分高人的样子，说：“我不光能看出来，我还知道你家里是添丁的好事，只不过未来生的是个小孙女，所以你才一脸愁绪。不过你犯愁的不只是这一件事，对也不对？”
　　老爷子顿时面露震惊。
　　这也太神了！他家儿媳去产检，他托熟人看了看，确实是个孙女，不过他担忧的并不是生儿生女，而是其他。
　　郝芷说：“您遇到了什么困难，要不坐下仔细跟我说说？我们是来考察你们这儿旅游项目的，看这位，就是开公司的大老板。我们到此处，还没来得及找地方落脚，正好我会点玄学风水，要是算得准了，就劳烦您收留我们一晚上，您看怎么样？”
　　说到大老板的时候，郝芷指了指旁边的季星淳。
　　季星淳从京城季家掌权人，硬生生被说成了个腰缠万贯的暴发户，嘴角抽了抽，朝老爷子点了下头。
　　他身上穿着的都是高级手工定制的衣服，老爷子虽然看不出牌子，但却能看出这些东西价值不凡，当即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必定十分尊贵，加上旅游开发也是村子里苦恼了很多年的事情，他想也不想地点头：“好，好好……那你先给我算算吧！”
　　说罢便在郝芷推过来的行李箱上坐下了。
　　郝芷看了看他的面相，“我看您印堂宽阔，田宅丰隆，下巴端正，牙齿紧密，说明您忠厚诚实，对婚姻十分忠诚，夫妻之间应该十分恩爱。而您子女宫饱满，儿孙福运也不错，从面相上看，儿子与儿媳的感情也不错，能有一男一女两个亲孙，凑成一个‘好’字。”
　　前面一句倒还好说，他老婆还在的时候，他们的感情一直挺好，不过后面一句，老爷子就不知道了。看了郝芷一眼，不知道她是蒙的还是真的算出来了。
　　郝芷就当没看见他眼中的怀疑，又问：“您儿子和儿媳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孩儿，您现在的烦恼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孙女。我看您从东南方来，心事重重，子女宫隐隐带着血腥气，而东南方向代表长媳，说明您是在担心您儿媳的命运，怕她和小孙女因为这次生产出了事情，把她送到了城里的医院，所以才会这么晚了才回到家里。是也不是？”
　　“对，对！是这样的！”老爷子刚从医院回来，儿媳的情况还谁都没告诉呢，郝芷就这么猜了出来，他对这个小姑娘顿时信任了许多，忙追问道：“那先生，您能帮我看看，我儿媳和孙女，能挺过这一遭吗？”
　　郝芷却顿了顿，“别急。您先跟我说说，您这么担心儿媳和孙女，是不是因为村里的女眷接连出事，所以心中有了顾忌？”
　　“是的啊！”说起村里的怪事，老爷子就心有余悸，“我们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以前就老是闹鬼，闹得都没人敢来这儿，好几次政府说要开发我们村，都被闹走了。后来好不容易有人来看过风水，帮我们改了改，不闹鬼了，结果又开始克女人。”
　　郝芷不动声色的问了句：“是二十多年前开始的？”
　　“对！没错！”老爷子看她算得这么准，当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拍着腿叹气，“嫁到我们村的女人，一生孩子就死，一生孩子就死，就连我们村出生的女娃娃，要么生不出来，要么生出来没两年，也死了。好好的村子，剩下的全是大老爷们，外面人听说我们村子的事情，都不愿意把女儿嫁过来了！”
　　他儿子是出去打工，才找到的女朋友，两个孩子都是真心相爱，虽说他们村子里有这么恐怖的传说，那女娃娃却仍旧愿意嫁过来。
　　不过他们家也不是那种非要人嫁到村子里的家庭，两口子只在村子里举办了婚礼，之后一直住在镇上，他时不时的送点蔬菜粮食过去。眼下两口子结婚已经两年了，也没出什么事情。
　　原本结婚的时候说好了他们小两口要是乐意，也可以不要孩子，小两口商量了一下，还是想要个爱情结晶，备孕一年终于怀上了，他心里也跟着高兴。可村子里的怪事总是萦绕在老爷子心头，每天睡觉都不安生，生怕出点什么事情，跑镇上也跑得更加频繁。
　　这次陪儿子儿媳去城里产检，他听说儿媳肚子里的是个女孩，就更犯愁了。
　　“你说这要是真害得人家闺女出了什么事情，我和儿子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亲家啊！”老爷子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可见是真的担心儿媳妇。
　　可现在孩子的月份都已经很大了，小两口戒烟戒酒科学备孕了一年才怀上的，也不可能让他们打掉，只能是老爷子自己在这里担心。
　　他原本还想托人去联系之前给村子改风水的那个先生的，没想到今天刚到村口就遇到了郝芷这么个神奇的女先生，就赶紧先来问了。
　　好在郝芷是真的有本事，听完他的话，再看看村里清一色的男丁，镇定自若地开口：“你们村子克女人，一部分是风水的缘故。”
　　“什、什么意思？”老爷子愣了一下。
　　“您这村子并不穷，家家户户的孩子都很壮实，但就是没人能够真正的走出去，二十多年来唯一一个走出村子的，也只是在镇上务工的您的儿子而已，我说的可有错？”郝芷顿了顿，“一家出不去，那可能是天赋问题，可整个村子这么多人，一个都出不去，大把正值壮年的男丁，出门也找不着工作，只能留在村里种田，您还觉得这风水没问题吗？”
　　“可、可是我们这里的风水，早二十年前就有风水先生帮我们改过了的呀！”
　　郝芷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
　　一旁的季星淳倒是开口了，平静但不容置疑的反问一句：“你们村克女的怪事，可是改了风水之后开始的？”
　　老爷子仔细回想了一阵，片刻后神情一呆，说不出话来了。
　　一旁早有村民摸到了旁边偷听，见郝芷如此神机妙算，早就忘了排外的事情，看老爷子傻在那里不知道问话，顿时着急了：“小先生，那您有法子帮帮我们吗？”
　　不怪他着急，实在是村里的光棍越来越多了，年青一代，竟然只有这个老爷子的儿子娶到了媳妇，其他人要么是打了二十多年光棍，要么就是娶了媳妇，但孩子一生，媳妇就没了。
　　一堆大老爷们，不怕苦不怕累的，就算去干体力活，每个月赚个几千上万的也不在话下，却偏偏被孩子给束缚住了，连下地都不敢出去太久。
　　要是有个媳妇互相帮衬一下，他们村也不至于这么惨啊！
　　郝芷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指了指村口的坟地，说：“有办法，把这片坟地迁走就行了。”
　　说话的人和老爷子的脸色齐齐一变，表情为难起来。
　　别的都不说了，那可是他们村的祖坟啊！
　　迁祖坟会被祖宗怪罪的吧？
　　过来旁听的村民们都窃窃私语起来，气氛开始有些不对劲。
　　郝芷倒是不慌，指着村口的那块坟地跟村民们讲道理：“你们看这坟地，四周都种了槐树，‘槐’字一木一鬼，本来就属阴木，又种在墓地里，墓主人的鬼魂就会被吸附在上面，无法超生。祖宗都被困住了，你们这些后人又怎么可能过得好？”
　　村民们一听还真觉得有些道理，“可是当初没种这些槐树的时候，村里一直闹鬼呀！”
　　郝芷摇头：“村里闹鬼，主要是村子距离你们祖坟太近，先人没有办法得到安息，加上坟地阴气重，才会有鬼魂显现在你们眼前。你们仔细想想，当年闹鬼的时候，可曾像现在这样，出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坟地里住着的都是村子里这些人的祖先，纵然借着风水显现人前，也不会害自己后人的。
　　果然，村民们纷纷望向年纪比较大的长辈们，就见长辈们思考片刻，摇了摇头：“那倒是没有……我听说过最严重的一个，也就是有人半夜被鬼打了一巴掌，醒过来发现自己老婆偷偷溜出去偷人。那会儿也没人当回事，都说那鬼是提醒他头上绿了。”
　　这么一看，闹鬼的时候，村子虽然穷一点，但好歹是没有人命官司的，比现在他们个个打光棍，天天提心吊胆的好多了。
　　郝芷又说：“我进来的时候看了看你们的祖坟，墓碑有移动过的迹象，大多数碑都是近十几二十年做的，全都摆在坟包的东北方向……这应该也是之前那个□□帮你们改的吧？”
　　“对对……他这么一改，我们村里就不闹鬼了，我们当时还特地摆酒席感谢过他呢！”一个村民说道，“这难道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你们村的问题就出在这儿。”郝芷冷笑一声，“东北方在风水里为艮位，又叫鬼门，你们把先人一家的名讳都放在了鬼门上，这不是自己往黑白无常手上送么？”
　　“那、那这跟我们村没有女人，有什么关系吗？”
　　“鬼门立碑，阴气大盛，女体又属阴，容易招上邪祟鬼怪，你们自己说，住在这种地方，哪个女子能活得长久？”郝芷顿了顿，“不止如此，你们村的男人虽然阳气比较足，可一旦年龄上来，身体也会受不住这地方的阴气，病痛缠身都是小的，寿命也会变短许多。”
　　全中！村民们脸色都变了，尤其是那几个年纪比较大的老人家，都面色发白。
　　他们村里除了没有女人之外，老人也很少活过六十岁，基本上在五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各种风湿病、关节病，之前他们都以为是长年务农导致的，现在一想，他们村早几百年前就一直在务农了，也没见哪个时期跟他们现在似的，这么短命。
　　果然跟这女先生说的一样，他们村的怪事都是因为祖坟的变动？
　　最早找上郝芷的那个老爷子忍不住开口：“那依您看，这祖坟该迁到什么地方？”
　　“不急。”郝芷这会儿就没有那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意思了，“我们这才刚来，都不熟悉您这儿的情况。今儿天也晚了，我们先歇一宿，明天早上起来，您再带我们去周围转转，看哪里合适。您看怎么样？”
　　众人一看确实，天都已经黑透了，郝芷一行人还被他们堵在村口路上，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老爷子忙道自己考虑不周，其他村民让开一条道路，几个村民一反之前的冷漠态度，主动上前替他们拿好行李，送一行人去了老爷子家里入住。
　　他们现在哪里还管什么排外不排外？简直恨不得把郝芷给供起来！
　　进村时助理回头，看了眼村口不远的坟地，浑身一个激灵，小声对旁边的老爷子说：“我看这坟地，不光是阴气重，还挡了你们的财路。”
　　“怎么说？”
　　老爷子有些诧异，心想这个年轻人难道也是个算命先生？
　　就听助理掷地有声地说道：“这么大一片坟地摆在前面，哪个游客敢进来啊？怕不是找死！”
　　众人：“……”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
　　老爷子家里就两个房间，他把自己的屋子收拾了一下，让给郝芷住，季星淳和助理住在次卧，他自己则打算去邻居家借住一晚上。
　　原本都打算好了，郝芷看着他还是满脸心事重重的模样，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拿了张护身符给他。
　　“你儿媳妇明晚生产，你要实在不放心，可以把这张符交给她。别的不说，母女平安总是可以的。”
　　老爷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郝芷还记得自己的事情，紧接着想到儿媳的预产期似乎还没到，今天晚上就生产的话，儿子怕是反应不过来，当下赶紧接过黄符，连声道了谢，转身就跟邻居说自己今天晚上不睡了，拿上手电筒下山，直往城里赶。
　　这倒是个真心疼儿媳的。
　　他们家媳妇要是能挺过这一次，往后只有享福的日子。
　　郝芷目送老爷子离开，倒是没有回屋睡觉，而是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边坐了一会儿。城市里出来的人，这么早是睡不着觉的，而且最近天气有些炎热，在院子里吹吹山风，可比在城市里吹空调舒服多了。
　　季星淳也没有睡觉，助理在打扫房间，他操控着轮椅出来，就见郝芷望着村口的方向出神，月光照在她身上，使得她整个人都朦朦胧胧的，一瞬间季星淳甚至觉得郝芷不像这个世界的人，以为她会就这么消失不见。
　　心跳忍不住漏了一拍，他连忙上前，拉住了郝芷的手。
　　郝芷一下子回神，看了看自己被牵住的手：“……你干什么？”
　　“……”季星淳回过神，低咳一声，“有点凉，你要不加件衣服？”
　　郝芷用自己的手背贴了贴脸，不冷啊？
　　她这模样呆萌极了，跟平日里玄学大师运筹帷幄的模样大相径庭，季星淳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跳加快些许，忍不住避开视线，说：“可能是我的手比较热。屋里有点闷。”
　　郝芷又回头，看了眼家徒四壁、到处漏风的乡下小木屋：“……”
　　看出季星淳在顾左右而言他，郝芷以为他在担心自己双腿的事情，安慰了一句：“不用担心，李德本已经被京城本地那些道士带走了，用不了多久，等他彻底消失，我就能解开你腿上的诅咒，到时候你也不用天天忍受一个陌生人在你家里乱跑了。”
　　季星淳脸色一顿。
　　听她这么说，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双腿一旦好起来，和郝芷之间的约定就结束了，到时候郝芷就会离开季家。
　　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不想再听郝芷说起离开的事情，他忽然岔开话题：“你刚才看的方向，是村口那片坟地？”
　　“啊，对。”郝芷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走，回头看了眼村口的方向，沉默片刻，“刚才走过村口的时候我就发现，坟地里很多新的土包都很小，而且里面……是空的。”
　　这个空，指的是坟地里找不到对应的鬼魂。
　　如果是早年间的坟包，还可能是这村子里的人的祖先都去投胎了，但这块坟地里还有很多几十上百年前的鬼魂存在，新建的坟包一个不少，对应鬼魂却一个都没有见到，这就很不同寻常了。
　　郝芷猜测，这些坟包里的鬼魂，都被李德本暗中捉走，拿去炼制小鬼了。
　　初生婴儿若是横死，怨气通常都更为深重，这个村子的风水还被李德本改过，小坟包基本都是每年胎死腹中，或者刚出生就死亡的婴儿，都是被阴气影响早夭的，怨气更是不可小觑，理所应当的被作为炼制小鬼的主料。
　　其他的成年女子和老人的鬼魂，估计是被用作了辅料。
　　这一整个村子，近二十多年来死亡的村民，全都被李德本捉走炼化，连投胎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而墓地里的村民祖先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孙后代被人谋害，自己却被困在槐树中，无法进行任何提醒或者报复，二十多年下来，怨气激增，要是郝芷再晚个几年过来，只怕这些鬼魂都要变成厉鬼。
　　厉鬼可没有人性道德的观念，也不受槐树的控制。
　　郝芷眸色深沉，盯着夜色里模糊成一片的坟地，跟那些旁人看不见的村民鬼魂对视片刻，对方却只是毫无理智地张嘴朝她咆哮。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村子的祖坟距离生活的地方这么近，居民又长期受到阴气的侵蚀，到时候我们再来，看到的估计就不是一个光棍村，而是一片死域。”
　　饶是冷漠如季星淳，听了这话也忍不住心头一凛。
　　李德本害死这么多村民，甚至连鬼魂都不放过，为了自己的私欲，用那么多生魂炼制出违反天道的小鬼，简直死不足惜。
　　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久久没有再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助理打扫好屋子，出来招呼季星淳进去睡觉，季星淳见郝芷情绪十分低迷，忍不住开口：“别想了，他们能遇到你，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这话说得没错，要不是郝芷，别说是老爷子的儿媳了，这整个村子都必死无疑。
　　郝芷似乎被他安慰到了，抬手抹了把脸，恨恨地说道：“看风水那么麻烦，迁祖坟这么重要的事情，放到外面，我起码能赚几百万！都怪李德本，没事瞎鼓捣什么坟地！早知道应该多揍他几下的！”
　　季星淳：“……”
　　刚出来的助理：“……”
　　好么，看来老板上位最大的阻力，不出意外应该是钱了。


第84章 二合一
　　郝芷说到做到, 隔天一早就起来，找了个村民带自己去附近山里查看风水，挑了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到时候你们将祖坟迁过来, 墓碑的方向也要注意，最好是座西北向东南，西北为金，墓碑的颜色为黄色和白色皆宜，可以利财运。”郝芷事无巨细的嘱咐村民, “水在风水里向来是表示运势轮转的好地方, 我给你们选的这块地在河道拐弯处, 三面环水，背后靠山, 水淹不着，靠山还能遮风避雨，可保佑你们时来运转、人丁兴旺。”
　　这个村的村民都有些迷信, 不然也不会被一个半吊子的邪道李德本坑得那么惨, 闻言连连感谢郝芷。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很多村民都反应过来, 之前来的那个所谓的□□, 多半是坑人的，那么他让他们种下的那些槐树就很碍眼了，几个村民就商量着, 去把槐树都砍了。
　　郝芷却不赞同的拦住了他们：“把小路两旁的槐树移栽到别处就可，槐树是风水树, 在你们这儿种了二十多年，已经有了灵性，不好随意砍伐。尤其这些槐树常年浸在阴气中, 若是砍了，说不定还会招来祸事。”
　　村民们一听，顿时就收起了斧头，纷纷去忙活迁坟和移栽的事情了。
　　好在村里都是些壮年男子，又都干惯了体力活，这些事情难不倒他们，偶尔累了还能跟其他村民替换一下，迁坟的进程进行得特别快。
　　到了第二天晚上，新坟那边就已经挖好了，村民们纷纷回村休息，准备第二天白天再把旧坟里的棺材都挖出来，搬到新坟重新下葬，道路两旁的槐树也都挖出来了，打算移栽到距离村子远一点的地方去。
　　事情就是这么神奇，槐树刚刚挪走，傍晚的时候，郝芷等人借住那间房子的主人就回来了。
　　老爷子一脸喜气洋洋，远远的还没到村口，就朝村里人大喊：“生了……生了！是个闺女！母女平安！母女平安！”
　　最后两句话喊出来的时候，老爷子话里都带了点哭腔，村民们听到消息，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当即狂喜。
　　母女平安！他们村子的诅咒终于破了！
　　再也不用担心娶媳妇是在害人了！
　　全村人狂喜，纷纷感谢郝芷一行人帮他们改了风水，救了整个村子的未来。各家各户都送来了自己家的土鸡蛋和特产，一部分是给老爷子，庆祝他家得了个孙女的，另一部分则是给郝芷。
　　可以想见的是，老爷子家里这个儿媳和她生的小孙女，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村里所有人的心头肉，不会受什么委屈。
　　村长还让大家凑了十几万块钱，当作是给郝芷的酬谢。
　　别看钱不多，他们村虽然近几年生活好了一点，但因为娶媳妇生孩子的事情，给出去的彩礼一年比一年高，拿回来的嫁妆却少得可怜，要是生了女娃娃，还得花钱办丧事，哪家都没存下来多少钱。
　　秋收还没到，这十几万，已经是大部分人家最后的存款了。
　　郝芷没有推辞，从善如流的收了钱，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决。等大家对新生女孩的热情褪去一些后，她找到村长，问他：“村里生了孩子却没养到三岁的，都有哪些？不管夭折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麻烦你把他们都叫过来。”
　　大家都在庆祝的时候，提起这种事情实在是没什么眼力见，但说这话的人是郝芷，村长就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他还挺好奇郝芷是怎么知道他们村还有男孩夭折的。
　　郝芷解释道：“风水突然变化，阴气入体，小孩和老人是最容易受到影响的，早年间应该不只是女孩夭折，身体比较虚弱的男孩也会因此病重死亡。”
　　确实是这样！
　　早二十年前，他们村子就开始有小孩子离奇身亡，只不过那时候男孩女孩都有，其中大部分还是身体比较弱的，大家就没有觉得多奇怪，孩子死了只能说是福气不够，再要一个就是了。
　　现在才知道是跟风水有关。
　　不过郝芷提的要求，还是让村长有些为难：“那可多了，足有十好几家。这还是出了怪事之后，大家都找不到老婆了，生育率也低，加上好多人都死了，才变得这么少，大部分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您确定要找他们吗？”
　　主要是丧子之痛，这么多年不提起，好多人心里都已经挺过去了，这时候再提起来，不等于是揭人伤疤么？
　　郝芷却坚持道：“确定。把他们都找过来吧。”
　　村长只好依言去找人。
　　好在村里生丧嫁娶都是有记录的，按着笔记里的线索找过去，很快就把所有这二十年间丧女的家庭都找了过来。
　　面朝黄土背朝天，这十几个汉子长得都比实际年龄大一些，年纪最大的快五十岁了，最小的也有二十多，共同的特点就是都丧偶且丧女，一个个被叫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地看着郝芷，还有郝芷身后两根空荡荡的长凳。
　　小先生不坐，把凳子放在这里做什么呢？
　　看样子也不像是给他们坐的。
　　郝芷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们当中，谁的儿子是在大概三岁的时候，突然死亡的？”
　　村民们都是一愣。
　　村里刚有人得了孙女，就提起他们死去的孩子，多少有些不尊重了。
　　而且哪有人一上来，就揭别人伤疤的？
　　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起来，不过看在郝芷刚刚帮他们解除了村子的诅咒的份上，他们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迷茫。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站了出来，一脸憨厚的问道：“是我。小先生，您问这个干什么？”
　　郝芷没说话，只是递给他们两张开眼符，示意说话的那个人对称贴在太阳穴上，闭上眼睛数几秒，再睁开。
　　这番举动更加让村民摸不着头脑了，大家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站出来的那个村民想了想，往黄符后面沾了点口水，贴到太阳穴上，按照郝芷所说的，心中默念三个数。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男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眼前的世界完全不一样起来，只见郝芷身后的长凳上，一排年岁不一，皮肤黝黑的小孩子正坐在上面，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这群人。
　　看着小孩们纯白色的眼睛，男人立刻知道自己眼前的并不是活人，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同伴们，对方迷茫疑问的表情也昭示了这一点。
　　小先生给他的两张符，是让他见鬼的！
　　可是为什么呢？
　　男人一头雾水的看了看郝芷，郝芷却直接让开，示意他看长凳上的小鬼们。
　　他视线从小鬼们脸上一一扫过，生平都没有经历过这么恐怖的事情，双腿忍不住发抖，膀胱甚至有了尿意。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个，也是年纪看起来最大的小鬼脸上时，他却忽然愣住了。
　　“……瓦子？”
　　这是他给自己儿子起的小名。
　　一旁的村民们看他刚才那番表现，都很好奇发生了什么，在一旁窃窃私语起来，听到这个名字，几个跟男人年龄相近的村民一下就住了口，惊讶的看了男人一眼。
　　“你说啥？瓦子在哪儿呢？”
　　“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可男人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似的，一脸呆滞的朝长凳上方伸出双手，脚下踉跄的走了过去。
　　男人长得五大三粗，常年沉默劳作的脸也显得有些严厉，但动作却称得上是小心翼翼，仿佛身在梦中，生怕自己一个动静太大，梦境就破碎了一样。
　　一直走到长凳前方，他猛地伸手想要把自己的儿子捞到怀里，结果双手却直接穿过对方的身体，打到了自己身上，他看着满脸惊慌的小鬼们，只觉得眼眶一热，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这些……都是他们村的孩子吗？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二十年的光阴在他这里仿佛弹指一瞬，他依旧清晰地记得，自己的儿子有一双继承他母亲的灵动大眼睛，每次闯祸捣蛋的时候，只要他和他娘一起用那两双大眼睛看着他，他就什么气都生不起来了。
　　可幸福的日子那么短暂，孩子他娘明明身体十分硬朗，就算刚生完孩子那段时间，也没有多虚弱，每天不顾他劝阻，也要下地帮他干活。
　　他们的儿子就更皮实了，三岁不到，刚学会走路，就琢磨着上树掏鸟窝，摔了好几回了也学不乖。
　　就这么身体健康的娘儿俩，却在那所谓的李先生来改过风水之后，在两年内接连去世了。
　　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一直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他们母子，才害得他们早早就病死了，他们心里怨恨，才这么多年不肯托梦，让他再见他们一面。
　　丧妻丧子的伤痛永远也无法抹平，但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自己的儿子。
　　还是在这种情形下。
　　看着鬼童瞪大了眼睛，眼眶里却再没有了那仿佛黑葡萄一样灵动的眼珠子，剩下的只有空空如也的眼白，面对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小脸上露出的表情不是喜悦，不是憎恨，而是完全的陌生。
　　男人的心脏一下子就揪了起来，“瓦子……瓦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爹啊！”
　　他身后的村民们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先是惊诧和害怕，随后似乎意识到什么，纷纷看向了郝芷。
　　郝芷另外掏出几张符咒，递了过去。
　　她来得比较匆忙，一开始只以为这里是李德本炼化小鬼的秘密基地，没成想李德本是直接拿整个村子当成了自己予取予求的屠宰场，准备的开眼符不够多，只对应小鬼们的数量，带了六对。
　　——其中最早收服的一只小鬼，是李德本用赵家二女儿刚出生的儿子炼制的，并不算在内。
　　最前面的几个村民立即夺过郝芷手中的开眼符，按照刚才瓦子爹的动作，贴到了自己的太阳穴上，默念三个数，便迫不及待地睁开双眼。
　　长凳上的小鬼们已经被瓦子的父亲吓得跳开，四散在空中，这回用不着看他们的眼睛和肤色，所有人就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了。
　　后来的五个人中，又有两个人怔愣片刻，然后喊出了自己孩子的名字。
　　“囡囡！”
　　“虎妞！”
　　其他三个人却一脸迷茫，看了看剩下三只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鬼，又看了看郝芷。
　　他们怎么没有看到自己的孩子？
　　郝芷叹口气，说：“你们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你们孩子的物品。”
　　三人立即回过头去，果然在其中两个小鬼的身上找到了两个孩子死前的物件，一个是鞋子，一个是头绳。
　　都是很普通的东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东西的第一眼，他们就知道那是他们孩子的东西，不是别人的。
　　六个大男人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其中什么也没找到的一个村民转头，不知所措地问郝芷：“小先生……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我的孩子呢？”
　　“这是李德本用这二十年死亡的村民的鬼魂炼制的小鬼，每只小鬼都需要献祭七只以上的生魂，方才有机会成功。”郝芷顿了顿，喉头开始有些难受，“你们的孩子和老婆……就是被献祭的一员。能找到物品的，说明是献祭成功了，没找到的……”
　　郝芷没说下去，但意思大家都能听明白。
　　没在这几个小鬼身上找到物品的，那就是彻底魂飞魄散，见不到了。
　　问话的村民如遭雷击，整个人软倒在地，剩余的几个人也明白过来自己孩子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才变成今天这个模样，顿时泣不成声。
　　最先得到开眼符的村民闻言连忙检查了一下自己孩子身上，发现鬼童手腕上戴着一串小木珠子。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他和孩子他娘结婚的时候，亲手雕给她的定情手串。
　　男人目眦尽裂：“孩儿他娘！！！”
　　剩下没有分到开眼符的村民们听到郝芷的话，也傻在了当场，被他这声悲怆的怒吼吓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纷纷冲上前去，把其他人太阳穴两边的开眼符一撕，贴到了自己的头上。
　　倒数三秒后，整个屋子顿时充斥了这些年纪轻轻就丧妻丧子的男人们的哭喊声。
　　这个村子小的很，房子又都是木质结构，根本不隔音，这边的动静一大，整个村子的村民都被惊动了，纷纷跑过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得知事情真相后，大家的脸色都悲伤起来。
　　都是他们引狼入室，害了这些孩子和女人们啊……
　　把房间让给这些哀痛的村民们，郝芷默默的退了出来，抬头盯着半空中圆润的月亮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低头抹了下眼睛。
　　谁知手刚抬起来，旁边就有一只手递过来餐巾纸。
　　是季星淳。
　　“你怎么……”怎么知道她在这儿？
　　村里所有人都聚集在房间里，助理也因为场面太过悲伤，在旁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活像是他自己的老婆孩子让人给害了似的。季星淳向来不喜欢热闹，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窝在自己房间里不出来
　　季星淳看她光问话不动弹，视线在她睫毛上挂着的一颗泪珠上顿了顿，干脆伸手拉住郝芷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这边拽了拽，然后抬手，替她擦去泪痕。
　　“不哭了？”
　　郝芷一个猝不及防，直接坐到了季星淳的腿上，脑海里第一反应居然是：还好季星淳双腿还没回复，这会儿没有感觉，不然她这么一坐，重不死他的。
　　紧接着才发觉他们两个的姿势有点暧昧，再听到这句话，耳朵直接红了个彻底：“谁……谁哭了？我那是……”
　　“是风大，迷了眼睛。”季星淳不紧不慢的替她把谎圆上。
　　“……”
　　郝芷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顺着他说的话，岂不是显得她很没新意？
　　可要是否认，就等于承认自己刚才哭了。
　　堂堂玄学大师，怎么能被人抓到哭鼻子？她给自己的人设可是没有感情的赚钱机器！
　　悲伤的情绪一扫而空，郝芷颇为恼怒地从轮椅上跳起来，凶巴巴道：“谁说的？我那是困了！这么晚了还不让人睡觉，鬼哭狼嚎的，烦死了！”
　　季星淳只是含笑看着她，被她瞪了几眼之后，点头附和：“嗯，是很烦。”
　　郝芷：“……”
　　特么又把天给聊死了。
　　郝芷怀疑这个人是腿快好了，就故意针对她，以报之前她脱他裤子的仇，气得不想理季星淳了，谁知道一转身，手机提示忽然响了起来，一看是郝爸爸发过来的，特别惊慌地告诉她：“小芷！刚刚不知道哪个客人突然给我打了一千万，我今天办会员卡收的钱明明没错的呀！这到底是哪个客户打错了，你快去问问！”
　　郝芷：“……”
　　这个时间点，还能有谁？
　　郝芷缓缓转身回头，眯着眼睛看季星淳：“想收买我爸？”
　　“没有。”季星淳说，“之前听说你茶馆开业，忘了给贺礼，这次补上。”
　　有钱不赚王八蛋，郝芷挑眉直接让郝爸爸把钱收好，等第二天早上起来，仔细琢磨了一下，才忽然反应过来不对。
　　她之前赚钱好歹都是给人算命捉鬼，靠本事赚来的，这回却只是因为茶馆开业，收了季星淳这么多钱，这不是欠了人情么？
　　他们搞玄学的最怕因果那一套了，一手交钱一手解难，就是怕沾染上什么不必要的恩怨，这下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早知道不应该谈那一千万的。
　　郝芷懊悔了一会儿，总觉得自己昨天晚上不太对劲，不过转念一想，季星淳这辈子最大的一个坎已经迈过去了，以他这身旺到极致的运势，跟他扯上关系说不定还有助于自己那小破茶馆财运亨通。
　　反正钱都收了，大不了季星淳下次有事相求的时候，自己免费帮他一把。
　　这么一想，郝芷就释然了。
　　村子的事情解决，第三天的时候，郝芷一行人就告辞离开了。
　　临行前郝芷让村民去镇上买来了香烛和贡品，做了场法事，送那六个鬼童入轮回。
　　之前刚给他们清楚完身上怨气的时候，这些小鬼都学着赵家那只鬼婴，死活不肯入轮回，这回认祖归宗之后，倒是没有废多少话，乖乖的被送走了。
　　郝芷来的时候带了七只葫芦娃，回去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只，莫名的有些惆怅。
　　不过毕竟是见多了生离死别的职业，郝芷很快就说服自己，不再去想那几只鬼童的事情。
　　倒是离开村子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难题。
　　郝芷来的时候声称季星淳是来投资旅游业的大老板，送他们离开的时候，村长就一脸期待地搓手问：“您看……我们的风水，小先生已经帮我们改过了，请问大概什么时候会有人来跟我们联系？”
　　郝芷：“……”
　　助理：“……”
　　郝芷和助理都懵了一下，助理脑子转得飞快，正要开口搪塞过去，季星淳却镇定地点了下头：“我会让他们尽快。”
　　助理更懵了。
　　他跟着季先生这么多年，对季先生的行为习惯十分了解，如果不是很有把握的事情，通常都是由他们这些助理代为开口的。
　　只要是季先生开口，那必然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难道季先生真要开发这个小村子？
　　可他们集团的业务好像还没有开拓到旅游业吧……
　　助理一时间恍恍惚惚，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直接问，等坐着牛车晃悠到镇上，租车回去的时候，用不着他开口，季星淳便直接吩咐道：“让副总整理一下旅游业的相关发展计划，尽可能在这个月内，派人来联系落实。”
　　助理：“……”
　　您之前不是觉得旅游业市场趋近饱和，不太想趟这趟浑水的么？
　　当初副总提出来的时候，您还讽刺他是不是年纪大了看不清楚风向了呢！
　　偷偷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老板，再顺着他的视线偷瞄了一眼他身旁的年轻女孩，助理莫名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美色，如狼似虎呀！


第85章 二合一
　　郝芷向来是个以目的为导向的人, 解决完事情，就打算回去了。
　　谁知道季星淳却好像没有玩够，从小村子出来之后, 趁着在市里的酒店休整的空档，主动邀请郝芷在市里玩几天：“我知道这附近有几家挺不错的小吃店，要不要去试试？”
　　这话一出，郝芷就满脸怀疑地看着他。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季星淳从小受尽打压和欺负, 长大后又一心夺回家产, 除了京城之外, 哪里都没有去过。
　　他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有不错的小吃的？
　　季星淳在她的目光注视下，耳朵逐渐红了起来, 最后不得不低咳一声，承认：“是助理告诉我的。”
　　这还差不多。
　　郝芷倒是不怎么馋嘴，但是对于免费的美食, 还是很乐意尝试一下的, 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季星淳的邀请。
　　这边城市靠海, 主要是海鲜比较出名, 助理为两人挑选了一家口碑不错的海鲜餐厅。郝芷原本以为像季星淳这种世家出来的公子哥, 应该会带她去什么比较高档的酒店吃饭，到了地方才发现，居然是个很接地气的路边摊。
　　季星淳显然也没有想到, 助理给自己安排的竟然是这么个地方，愣了一下, 见郝芷看过来，还要强装镇定地清清嗓子，说：“小吃么, 还是路边摊最正宗。”
　　郝芷看着他不自觉红起来的耳朵，很怀疑他这话是说给她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不过来都来了，郝芷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倒是十分泰然自若的走了进去，甚至都不用看菜单，直接让老板娘推荐几个拿手好菜，全点了一份，就找了个看起来稍微干净一点的角落坐下。
　　十分熟练。
　　她上辈子小时候是穷惯了，当年还在泥地里捉过泥鳅，这点小场面根本不在话下。
　　可季星淳就不一样了，即使他小时候因为双腿不良于行，遭受了很多排挤和欺负，但他季家小公子的身份摆在那里，就注定生活不会差到哪里去。
　　操纵着轮椅进了小棚子，面对被塑料椅子挤满的过道，他难得显露出了一点无所适从，周围人好奇地望向他双腿的目光，也让他如芒刺在背，脸色紧绷起来。
　　身居高位的人，严肃起来的气场哪里是普通人能够受得了的，小摊上的众人被他的表情吓到，纷纷往后退了两步，随即窃窃私语起来。
　　季星淳耳力不错，但也只听到零星的几个词：“他的腿……好凶……可怜……”
　　不用仔细听，都能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
　　季星淳脊背绷紧，修长白皙的手指紧紧抓住了轮椅的扶手，指尖掐进了皮质里。
　　曾几何时，他记得自己也经历过这种场面，不过那是好多年之前了，幼小的他，双腿甚至接触不到轮椅的脚踏，只是坐在自家草坪上看着堂兄弟们玩耍，不知怎么的，那些人的目光忽然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堂哥怎么不跟我们一起玩？”
　　“小瘸子，看什么看？再看你也下不了轮椅！”
　　“小瘸子！克死爸妈的小瘸子！”
　　……
　　季星淳指尖搭上了扶手上的操作台，下意识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可还没等他指尖用力，身下的轮椅忽然自己动了起来。
　　郝芷把路上的塑料凳子都挪开，狠狠地瞪了那几个说闲话的路人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长这么帅的帅哥？”
　　那几人挨了骂，一开始还有些不服气，可仔细一看郝芷和季星淳的长相，还有两人通身的气质，到底是没敢说什么，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拎着东西走了。
　　季星淳呆住，缓缓抬头，怔怔的看了郝芷一眼。
　　那些嘲讽他的人，跟记忆中的堂兄弟重合又分开，他一时间竟然分不清现在是何时何地，郝芷将他拉出的，是年幼时的泥泞，还是年长后的噩梦。
　　郝芷挑眉：“亏你还是个世家家主，被人冒犯了都不知道自己骂回去的么？你可别告诉我，你不会骂人？”
　　季星淳抿了抿嘴唇：“……抱歉。”
　　郝芷看他这话都说不出两句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的问题白问了。季星淳这种常年身居高位的掌权者，估计连骂人都有助理代劳，哪像她，一言不合怼回去是常有的事情，若对方实在不识趣，打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不然她这一身本领是上哪儿练的？
　　小摊的上菜速度永远是神级，郝芷刚把季星淳的轮椅推到桌边，几句话的工夫，老板娘就招呼她去取菜了。
　　等到一桌子菜都上齐，郝芷还开了几瓶冰啤酒摆上来，季星淳才勉强回过神，瞧了眼桌上的菜色，脸色比菜品上撒的香菜还要绿。
　　郝芷看了眼他的脸色，“……不爱吃香菜？”
　　季星淳：“……”
　　何止不爱吃，他闻到香菜的味道都想吐的那种，天生跟这玩意犯冲。
　　本想说让老板娘重新做一桌不加香菜的，就见郝芷拿起自己的盘子，把菜品上面一层撒了香菜的部分全都扫到了自己的盘子里，然后把剩下的推给季星淳：“这样就好了。”
　　季星淳看着她盘子里绿油油的一片：“……你爱吃香菜？”
　　他一瞬间甚至在考虑去看医生，问问有没有办法把不爱吃香菜的毛病改掉了，谁知郝芷却摇了摇头，说：“不喜欢。不过我还能接受，只是单纯不喜欢它的味道。刚刚忘了让老板娘别加香菜了，我的错，你吃没香菜的那部分就好了。”
　　季星淳：“……”
　　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季星淳隐约知道，在恋爱关系中，这种背锅的事情一般都是男朋友来做的。
　　他感觉自己似乎被郝芷当成了女性来对待，心里头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过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挺不错。
　　他盯着郝芷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下次我提醒你。”
　　“嗯？”
　　“让老板别加香菜。”
　　“……”
　　这下轮到郝芷呆住了。
　　她以为自己和季星淳一起吃饭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啊！季家老宅所有人都跟她说季星淳这个人很讨厌跟别人住在一起的，看都不想看到，更别说一起吃饭了！
　　怎么听季星淳这个意思，以后还有好多次一样？
　　这家伙不会真的是受刺激太大，性格都变了吧？
　　季星淳：“？”
　　郝芷：“……没什么。”
　　在郝芷充满怀疑的心情下，这顿饭勉强算是吃得比较和谐。美中不足的是，第二天季星淳还想邀请郝芷一起出去玩的，国际班班主任却一个电话打过来，把郝芷召唤了回去。
　　原因无他，实在是郝芷转学过来，上课的次数实在是太少了！
　　老实说国际班的管理已经很宽松了，考虑到他们以后都是以出国为目标的，平时纪律管得不严，别的班级出校门需要请假条，国际班的学生都是直接走出去的。
　　可郝芷这请假的次数也太频繁了！
　　班上老师都快记不得还有这么个人了，眼看着月考马上就要到来，因为之前班级里一致通过的建议，这次月考的最后一名，会被淘汰到其他班级，郝芷要是再不回来上课，恐怕就要变成被淘汰的那一个。
　　如果放在以前，郝芷被全班同学排挤，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班主任当然懒得管她，甚至觉得她这种情况，去普通班级比待在国际班可能要好得多。
　　可现在不一样了，郝芷是整个世家圈子都推崇至极的玄学大师呀！
　　要是把玄学大师给踢出了班级，班主任觉得自己怕是也要被踢出海图国际了。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班主任忍无可忍，只能一个电话打到郝家，让郝家夫妇把他们女儿请回学校里上课。
　　郝家夫妇对女儿的能力到底有多厉害，并没有一个很清晰的认知，在他们的想法里，郝芷的茶馆就算再挣钱，郝芷也还是个17岁的孩子，这个年纪就是应该好好上学的。
　　于是在班主任和爸妈的要求下，郝芷不得不回到了学校上课。
　　助理连夜给季星淳准备的游玩攻略，一个字也没有用上，苦逼的打工人收到消息的时候，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季星淳就不用说了，追人途中人被学习抢走，还是郝芷父母开的口，他就算是整个华国最顶尖的世家之主，在学习和父母两座大山之前，一句不赞同的话都说不出口。
　　把人送到校门口，瞧着郝芷头也不回的离开，走向三个风格各不相同的小帅哥，季先生前所未有的郁闷了起来。
　　*
　　郝芷走着走着，忽然收到了一条消息：“晚上早点回家吃饭。”
　　是季星淳发的。
　　郝芷现在已经对他时不时的干饭邀约已经十分习以为常，不过看到他话中的催促，还是有些奇怪：“早点？家里出事情了？”
　　还真不怪郝芷一惊一乍，虽说李德本已经下地狱了，但季家内部那些人的仇恨，却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越来越深，光是季星淳把季家大房和三房送进监狱这件事情，就不可能轻易和解。
　　人被仇恨蒙蔽双眼，会做出什么事情，还真不得而知。
　　然而她不知道季星淳只是单纯想约她吃个饭而已。
　　季星淳沉默片刻，发来一句：“……算是吧，助理们说家里的饭菜最近味道怪怪的。”
　　如果只有一个人反应也就罢了，但所有的助理都跟他打了小报告，他原本也打算今天回去以后，问问厨房阿姨，查一查是不是水源之类的出了问题。
　　郝芷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好几个喜欢影响人味觉，或者爱在人喝的水里加料的邪祟，神色郑重起来，回道：“好，我尽早回去。”
　　收起手机，一旁的时栗和赵明朗就一脸兴奋的凑过来，把自己的手机给她看：“快看，咱们茶馆上红人榜了！”
　　“什么红人榜？”郝芷一头雾水。
　　“就是微博举办的一个活动，全网的博主都会参与评选，综合粉丝数、微博转发、点赞和评论的数量，评选出前一百名最受欢迎的博主，还有机会去参加微博红人之夜，走红毯、颁奖呢！”时栗解释道，“咱们已经进了前一百名，如果顺利的话，进入前三名，就有奖杯和奖金拿！”
　　“等会儿，”郝芷止住了他的畅想，“我们什么时候开的微博账号？微博官方怎么会把我们算进红人榜里？”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还得是你徒弟我深谋远虑，早早就开了账号。因为前段时间幽灵游艇的两次热搜，还有度假酒店那个小木屋的热度，咱们微博粉丝都已经有好几十万啦！”
　　其实时栗只是打工成习惯了，觉得海边小木屋只是在门口摆些符咒卖一卖，利用率太低，就干脆开了个微博账号，把二维码贴在小木屋门口，让买了符咒的游客自行添加。
　　游客们去买护身符，大多都是因为游艇游艇事件，觉得事件中的戴阳阳一家很可怜，才掏钱帮助一下，这种企业微博，基本没有人乐意加。
　　大部分人都是发现自己的运气真的变好了之后，想起来才关注一下。
　　一直到前段时间，紫霞观的微博粉丝数量都只有寥寥几千，活跃的更少，互动的都没几个。
　　然而就在郝芷的茶馆被豪车包围之后，得益于网红主播们的不懈宣传，茶馆的知名度暴涨，紫霞观的粉丝数量也呈爆炸式增长，短短几天时间就积累到了几十万！
　　其中一小部分，是去海边度假买了符咒之后，亲身体会到自己运气有所好转的顾客，更多的则是听了他们的经历之后，慕名而来，想要靠关注一下紫霞观的微博，白嫖转运机会的网友们。
　　时栗学习能力超强，一开始还有点生疏，后面观察了其他博主的运营方式之后，倒是把紫霞观的微博运营得有模有样，粉丝互动率超级高，这才收到官方的邀请函，以一个玄学博主的身份，力压众多帅哥美女，挤进了红人榜前一百名。
　　“我也是你们的粉丝！”赵明朗红着脸附和道，“还有我爸妈、姑妈和爷爷，都是！”
　　自从肚子里的小鬼被郝芷取出来之后，赵明朗就变得开朗多了，班上同学发现他没有那么毒舌了，也乐意跟他来往，不过他对那些人的态度一般，还是喜欢跟郝芷和时栗一起玩。
　　他到底是比较见多识广，比时栗镇定许多，客观分析道：“前三名一般都是被大博主垄断的，还有些二三线的小明星会参加，估计拿不到。不过能进前十名的话，对提升茶馆知名度很有帮助。”
　　他想的是茶馆的知名度，郝芷的考虑就比较实际了。
　　“有人来找我们买符、入会员吗？”
　　赵明朗：“……”
　　时栗倒是很习惯自家师父的财迷属性了，当即点头道：“当然有！光是网上，咱们一个月就能卖出去好几百张呢！不过咱们的会员卡太贵了，目前都是来茶馆的熟客会办，还没有看到网上有人想买。”
　　一张符八千，一百张就是八十万，这收入已经赶得上一张会员卡了，而且后续还不用给这些人打折。
　　“不错。”郝芷满意点头，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我每个月画的符不都送到度假酒店那边了？这多出来的几百张，都是哪儿来的？”
　　时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我把我的作业给他们发过去了。”
　　郝芷：“……”
　　好家伙，她还没打算怎么着呢，这徒弟自己就把自己的羊毛薅下来给她了。
　　不错，孺子可教！
　　自从了解到这个世界玄学一行的现状之后，郝芷就把目标定在了世家富商身上，没想过往普通人那边发展，不过既然现在账号都做起来了，能增加一些收入，她也是乐见其成。
　　上红人榜就上吧，就当个免费宣传了。
　　这么想着，郝芷从手机里翻出一张茶馆里几条锦鲤的照片，配上“转发这条锦鲤，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运”的文案，用紫霞观的账号发了出去。
　　郝芷没有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更没把学校的月考当回事，回到学校之后，上课的时候仍旧趴在桌子上睡觉，看得班主任急死了，各种旁敲侧击的找时栗等人打听郝芷的学习情况，却被时栗吹郝芷的彩虹屁糊了一脸，这些都放到一边暂且不提。
　　紫霞观的微博官方账号爬上了红人榜这件事情，可不像他们想象的，只是参加了一个普通的增加曝光率的榜单那么简单。
　　郝芷的紫霞观在榜单上的位置不断攀升，一直蹿升到十名以内的时候，就动了太多人的蛋糕。
　　其实如果郝芷上的是其他时候的红人榜，竞争者都是网红主播，大家全凭网络上积累起来的人气比拼，不分高低贵贱，倒不至于有什么忌讳。巧就巧在这一届的红人榜，因为一些原因，有很多娱乐圈的艺人参与其中。
　　任何事情只要沾上粉圈那一套，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事情的起因似乎是去年的一档选秀节目，最后出道的几个艺人搞了个一年限定组合，眼看一年期限快要到达，所有人合体一起上了个综艺节目，结果就因为综艺节目上的镜头多少问题，这些艺人们的粉丝吵了起来。
　　这个说我们哥哥是当初选秀的第一名，凭什么镜头不能是别人的两倍？另一个说我们哥哥还是队长呢，镜头这么少怕不是被穿了小鞋。还有的暗指节目组里有其他艺人的卧底，故意抹黑自家偶像，放出的镜头比别人的丑。
　　总之就是谁谁都不满意。
　　这种咖位之争由来已久，加上这些艺人都是参加选秀出身，别说是参加节目了，就连组合期间开巡回演唱会，都有粉丝纠结自家爱豆在舞台C位停留的时间是不是比别人少了那么一两秒。
　　原本也就是弹幕上粉丝吵吵架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谁开始起的头，突然有人提出最近一次微博红人榜要开始评选了，在弹幕上吵架，还不如用真材实料说话，看看到底谁家的哥哥才是真正的人气王。
　　微博作为一个社交平台，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吸金的机会，当场改变了最新一期红人榜的规则，从原先只评网红主播，扩大范围到了娱乐圈，粉丝只要乐意，也可以推举自家爱豆上榜。
　　要是真把偶像推到了前三名，说不定还能去现场看他妈走红毯呢！
　　有微博官方的推波助澜，红人榜一时间成了粉丝们证明自己对偶像的热爱的地方，转发投票送周边、送钱、送手机平板小汽车……各种手段齐出，就是为了让自家偶像压过别人一头。
　　网红主播们的粉丝有限，死忠粉更少，哪儿有能力对付正经娱乐圈里的艺人啊？前十名有八个都是艺人，剩下的两个席位才留给了可怜的网红大军们去争夺，本来就是僧多肉少的状态。
　　这也就罢了，拼不过艺人，他们自认倒霉，卯着劲儿竞争剩下的两个席位。
　　原本都好好的，默认只有粉丝最多的两个大v能够抢到这两个位置，到微博红人之夜上露脸，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直接把第十名的一个颜值网红给踹下来了。
　　网红们的粉丝被艺人粉们欺压成这样，本就心有不满，一看挤上来的居然是个粉丝才几十万，名不见经传的玄学博主，一下就炸了。
　　“什么情况啊？微博抽了？这个紫霞观是什么玩意儿，一股浓浓的江湖骗子气息，这种博主什么时候也能上榜了？”
　　“肯定是抽了，我们姐姐一千多万的粉丝！怎么可能被一个几十万粉的压？”
　　“我看微博统计里，这个什么紫霞观的互动评分好高啊，比前面几个偶像艺人都要高了，这里面确定没有水分？”
　　“扯淡呢吧？前一百的网红我就算没有关注，好歹也都刷到过，这个什么紫霞观我可一次都没听说过。绝对是抽了，微博官方出来挨打！”
　　一时间群情激愤，好些人还闹到了紫霞观的账号底下，骂时栗和郝芷装神弄鬼，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要举报他们。
　　时栗一看就懵了，怎么受邀上个红人榜，还上出错来了呢？
　　赶紧焦头烂额的跟人解释，说自家道观是办了手续挂了牌的合法道观，不是那种坑人的玩意儿。
　　谁知道对面骂得更凶了，因为他们转发锦鲤的那条微博收到了官方流量加持，转发评论点赞量暴涨，已经把第九名的大网红也挤了下去，眼看就要威胁到组合里的艺人了。
　　第九名大网红和第八名的艺人粉丝都急了，大骂紫霞观数据造假，必须滚出红人榜。
　　时栗急死了，光是应对微博派来核实数据情况的官方人员，就已经焦头烂额，这时郝芷拿了本新的玄学书籍来给他学，见他一脸苦相，好奇问了一句，得知事情经过之后，直接把时栗的手机拿了过来。
　　翻开跳得最高的那几个人的头像看了一眼，噼里啪啦打下几个字，点击发送，郝芷拍拍时栗的肩膀：“好了，再有乱说话的，你就截图给我，我来解决。”
　　时栗呆了一下，点点头，等郝芷走后，才看到她刚刚发了些什么——
　　“测字算卦，一万一次。抽一个幸运儿免费体验。另外，找我买会员卡的打八折。”
　　时栗：“……”
　　他就不该对郝芷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望。


第86章 神仙太太帮我也算一下！……
　　不出时栗所料, 郝芷这话一发出去，那些粉丝们更加暴怒，觉得她这是坐实了数据造假, 挤上榜单只是为了推广一把自己的算命业务而已。
　　自家偶像被这样的人挤下去，几家粉丝气得火冒三丈，骂得更狠了。
　　“什么测字算卦！江湖骗子就说是江湖骗子，专门坑人钱的玩意儿，平时缩在阴沟里就算了, 谁给你的胆子刷到红人榜上来？”
　　“还一万一卦, 有那钱我给哥哥多买几套应援不香么？”
　　“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也能拿出来抽奖, 微博官方干什么吃的？@首都网警，警察叔叔快来把这人抓走！”
　　“傻子才找这个什么鬼的紫霞观算卦！”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这种“傻子”居然真的有，而且还很多！
　　其实一开始只有之前那些买过郝芷符咒的人转发，内容也不是说求郝芷帮自己算命, 而是转发一下跟自己的朋友们炫耀：“我买护身符的时候才八千块！莫名感觉自己赚了有没有？转发拉低中奖率！”
　　看到这种言论, 还有粉丝过去嘲讽, 说他们脑子坏掉了, 居然相信这种江湖骗子的把戏。
　　“八千块！才？这还觉得自己赚了, 被骗钱也不冤。”
　　“就这种玩意，还真的有人相信啊？真的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种抽奖有什么好拉低中奖率的？怕不是被洗脑了。”
　　选秀艺人的粉丝何其凶残, 就连坐拥千万粉丝的网红都不敢跟对方争锋，更别说郝芷这个只有她和时栗两个人, 粉丝也少得可怜的小道观了。
　　每有一个人转发微博，他们就冲到人家评论区底下骂人，非得逼得对方把转发删掉才肯罢休, 遇上买过符咒、夸过郝芷的符咒有效的，更是要对方连之前发的还愿也一起删光。
　　霸道极了。
　　可他们冲着冲着，事情忽然不对劲起来。
　　起因是一个艺人的粉丝看到有新的转发，冲过去一通复制骂完之后，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的微博认证，准备回群里跟姐妹们嘲笑这个不长脑子的傻玩意儿是哪儿来的，结果一看就愣住了。
　　天星传媒娱乐有限公司……这个名字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截图发到群里，其他粉丝看到，也都觉得十分眼熟，似乎就是最近几天，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一个粉丝这么觉得，可能还是产生了错觉，但大家都这么觉得，事情就有点不对劲了。就在所有人的脑洞都开始不受控制的往灵异事件上面飘的时候，一个去重温综艺节目的粉丝忽然开口：“……这不就是咱们哥哥的公司吗？“
　　说着还放出了自己刚刚看的片段，里面刚好是他们偶像的自我介绍，字幕清清楚楚的写着：我是来自天星传媒娱乐的……
　　粉丝们：“…………卧槽！”
　　给出片段的粉丝十分狐疑，“你们是真忘记了还是假忘记了？不会都是假粉吧！”
　　假粉不假粉的不知道，但之前转发郝芷的微博，却被粉丝冲了的可怜老哥，却是天星传媒娱乐货真价实的董事长，他们家哥哥的老板。
　　他们反应的这段时间，外边吃瓜群众都笑吐了。
　　“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闹了个大乌龙。真不愧是选秀智力担当的粉丝，粉丝的智商都给他补脑用了吧？”
　　“笑死，但没完全死。”
　　“老总估计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就让自家艺人的粉丝给骂了呢？哈哈哈哈哈！”
　　最开始截图的那个粉丝人都傻了，妈耶，她居然骂到了哥哥的老板头上，还说他眼瞎脑残智商低下……哥哥不会因为她，受到公司的打压，直接就跟这次红人榜无缘了吧？
　　还没等她担心完呢，大群的粉头直接站出来回应吃瓜群众：“谢邀，这人不是我们哥哥的粉丝，不知道是哪个对家派过来，抹黑我们哥哥声誉的。”
　　粉丝：“？？？？？”
　　她这就被开除粉籍了？
　　吃瓜群众一面笑，一面却也好奇起来，这个郝芷哪里来的这么大本事，怎么连天星传媒娱乐的老总都亲自出来，帮她转发微博？
　　总不能真的是为了那个开玩笑一样的算命抽奖吧？
　　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不只是天星传媒的老板，短短几分钟时间内，转发这条消息的人越来越多，乍一看，这些人似乎粉丝数量不多，甚至加起来都不够一个网红的粉丝数量，但吃瓜群众们仔细一瞧，这些人的认证一个比一个厉害。
　　董事长、总经理、CEO，房地产大亨、金融圈大鳄，甚至还有各大世家的家主和继承人……一大票他们叫得上名字和叫不上名字来的企业家和富二代集体转发，场面壮观而又震撼。
　　当然，这些人对于圈外的普通人来说，或许只是有钱的代名词，很少有人能够真正意识到，他们在国内经济市场上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
　　但对于艺人和网红们来说，没有比他们更清楚这些人名背后代表的权势和财富了。
　　毕竟都是要靠着这些金主支持的职业。
　　榜单上的大网红和艺人吓都吓死了，转发名单中居然有好多是他们平时连面都见不上一次的超级大佬，却在这里自动自发的为这个紫霞观宣传拉票起来，甚至连季家的掌权人，季先生都转发了！
　　这郝芷到底是何方神圣？
　　网红和艺人私下里都急疯了，“还没查出来这人是谁？这么多大佬都捧着的人，之前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公关外交部干什么吃的？”
　　“紫霞观，没听说过呀？难道是外地的道观？”
　　“快去查！！”
　　同时纷纷约束自己的粉丝，让他们暂时不要再去招惹这个紫霞观了。
　　粉丝们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家偶像真的被针对了，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小伙子们，脑补出了一场无良老板欺压员工的大戏，登时气得火冒三丈，誓要教这种不守规则的坏家伙做人。
　　于是郝芷再次拿到时栗的手机时，后台私信仍然有很多粉丝在骂他们的紫霞观。
　　“什么玄学大师，我看就是个出来卖的！这么多老板替你撑腰，也不知道滚过多少人的床！”
　　“装神弄鬼！我已经跟网警举报你了！休想跑！”
　　“一个臭开茶馆的，有两个钱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你等着，等我学校放假了，我直接冲到你的茶馆揍你！”
　　郝芷给最后一个说要揍她的人回了一句“随时欢迎”，然后从其他私信中挑了个条数最多的，翻开对方的头像看了片刻，递给时栗：“看出什么来了？”
　　“啊？”时栗愣了一下，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师父怎么还有兴致考他功课？
　　但郝芷开了口，他也不敢不从，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斟酌着说道：“鼻上两道凹陷，破财疾苦，眼下露白，为人自私刻薄，是穷困潦倒、孤苦伶仃相。夫妻宫……烂桃花很多，但没有一个是正缘，被骗得极其凄惨，打胎数次，最后才得到一个孩子。这人年轻时候还好，老了必定流落街头，连亲子都不愿意收容她。”
　　时栗学习别的知识都很快，很多都是看一遍就知道怎么做题了，但偏偏就是玄学这一块，没有试卷来检验他是否真的掌握了知识，很多时候他就是重复不断地画符，画到后来无师自通了工笔画基础，却仍旧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如何。
　　因此他心里十分没有底气，一边说一边观察郝芷的神色，生怕自己说的不对。
　　可郝芷的心思又岂是他能够看透的，全程面无表情，看不出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他的心里一下子忐忑起来：“我、我是不是说错了？”
　　“没有啊，都对的。”郝芷莫名其妙的看了时栗一眼，说完，把手机还给他，“你就照你刚才说的那些，和聊天记录截图一起发出去。”
　　“啊？”发出去？
　　这合适吗？
　　郝芷白了他一眼，“人家都骂到你脸上来了，她敢骂，你凭什么就不能反击？什么年代了，现在可不流行唾面自干那一套。”
　　她的眼神很明白，那就是时栗要是怂了，她现在就把他逐出师门。
　　她可受不了这种逆来顺受的性格，要她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受委屈不吭声，能直接气死。
　　“……”
　　时栗其实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着，自己这个水平，看出来的面相能作数么？
　　不过转念一想，郝芷都说他没错了，那应该就是对的吧？
　　这么想着，他把自己刚才看出来的东西编辑了一条微博，配上这个人辱骂他们紫霞观和郝芷的截图，直接发了出去。
　　郝芷自己开通了一个个人微博，在底下补充了个评论：“徒弟练手，就当送你一卦了。”
　　郝芷回复的这个人，是第八名那个艺人，薛滨粉丝后援团的骨干成员，很早就加入了粉丝团，平时出手大方，薛滨出什么周边就买什么周边，实体唱片都是几百张起买的，在粉丝中的声望特别高。
　　因此时栗的批命一发出去，就遭到了薛滨粉丝团的嘲讽。
　　“看吧，我就说这个什么紫霞观是假的。莓莓在我们群里是出了名的富婆，薛哥出单曲都是几百张起买的，还会送给身边同学什么的，怎么可能是他们说的穷困潦倒？”
　　“我们跟莓莓公主面基的时候，她还带我们去看了她家呢，顶楼复式，每层都有300平！奢侈品包包什么的就不说了，反正绝对是正品。”
　　“如果这也叫穷困潦倒，那麻烦给我也安排一下！”
　　他们在前面嘲讽得欢快，可正主本人却一直没有出现，时间一长，顿时有人怀疑起来。
　　“莓莓人呢？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吧？”毕竟郝芷认识那么多大老板，他们以为“莓莓公主”也受到了威胁。
　　其实人倒是暂时还没出事，只是不敢说话而已。
　　因为时栗算得实在是太准了。
　　被粉丝们亲切的称呼为“莓莓公主”的这个粉丝本人根本不是什么白富美，而是一个富商家里雇佣的保姆的孩子，跟网友们面基的时候，带他们去看的豪宅和奢侈品，也都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富商的家，那些奢侈品则是富商买给小他十几岁的小娇妻的。
　　至于买周边送人，更是扯淡。
　　那些周边都是她学校里的同学要买的，她只不过是仗着自己是粉丝团的老人，得到消息和货源比较多，作为一个代购和中间人，帮他们下单和拿快递而已。她为了装阔气，每次都跟粉丝团里炫耀，说自己买了几百件，其实里边只有那么一两件是她自己花钱买的，还是为了平时聊天的时候随手能拿过来拍照，证明自己确实买了周边，稳固自己白富美的形象。
　　送人的谎言则是她有一次自拍，不小心拍到一个同学拿走了她身后的周边玩偶，群里粉丝以为是那人偷东西，还截图了人家的长相想要网暴，她为了事情不会闹大，暴露自己没有钱的真面目，才撒谎说是自己送给对方的。
　　她学校是全封闭式管理，平时不让带手机，只有她们寝室因为在宿舍楼的角落，信号屏蔽器覆盖不到，才能肆无忌惮的上网聊天。
　　其他的学生用不了手机，等回到家之后，网上的消息早就刷到看不见了，因此一直也没有人发现她两面派的事实。
　　网上的虚荣和追捧让她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拿起手机就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真情实感的代入到白富美人设中，时栗的批命刚出来时，她第一反应是暴怒，还想立刻骂回去，字都打在输入框了，她妈忽然走了过来，说富商的小娇妻找她。
　　孩子追星的事情，保姆是知道的，只不过看她帮别人买东西也挣了点手续费，加上她们家吃住都在富商家里，花不了多少钱，也就没有管。
　　但富商的小娇妻向来是不喜欢她们的，突然说要见女儿，她只觉得一头雾水：“真是奇了怪了，太太找你做什么？”
　　“莓莓公主”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再看时栗给她的批命，顿时心里发毛。这人该不会认识富商，曾经来过富商家里，所以认出她来了吧？
　　可没给她时间细想，富商的小娇妻见她半天没有出现，憋不住自己找了过来，刚打了个照面，一个巴掌就呼了上去。
　　“小贱.人！让你勾引我老公！”
　　保姆登时大惊，赶紧上去护住了自己的女儿：“太太你……你怎么打人啊？”
　　她女儿却仿佛意识到什么，整个人缩在母亲怀里，一句话也不敢说。
　　“打的就是这个小贱.人！”小娇妻保养精致的脸都扭曲了，“我好心让你们住进来，供你们吃供你们住，还给你们发工资，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还拿我的包当成自己的……说！你是不是早想勾引我老公？！”
　　她直接把手机砸到了母女俩面前，保姆一开始还很气愤，觉得有钱难道就可以随便污蔑人了？结果看了屏幕上的内容，脸色当场就是一白。
　　原来薛滨的粉丝们为了证明“莓莓公主”这个白富美真实存在，把她微博里那些炫富的照片都发到了评论区里，但粉丝群这种地方，不可能每个人都喜欢“莓莓公主”，就有看不惯她的粉丝，听了时栗的批命之后，去深扒了图片里的细节。
　　图片上的豪宅和奢侈品都是真的，“莓莓公主”十分小心，拍豪宅和奢侈品图片的时候，总会把自己从画面中裁出去，没做美甲的时候连手都不露。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人仔细观察了一下图片，发现里面一些奢侈品反光出来的图像上，“莓莓公主”穿的根本就是一所职业高中的校服！
　　白富美会上个职业高中？
　　调查的人忍不住把自己的发现发到了粉丝群里，两千个人的粉丝群顿时炸了锅。
　　大部分人还是不太相信的：“怎么可能？”
　　“你管人家上什么高中呢，奢侈品和豪宅不都是真的？”
　　小娇妻不追星，但不妨碍她的闺蜜团里有追星的姐妹，其中一个姐妹就是薛滨的粉丝，看到图片后总觉得“莓莓公主”的照片里，豪宅和奢侈品都有些眼熟。
　　小娇妻一看，可不是眼熟么，这都是她的东西！
　　再一看发图人的头像，小娇妻当场火冒三丈，“妈的，这贱.人是我家保姆的女儿！”
　　一个十几岁的高中小女生，正值青春韶华，再配上这种盗图炫富的行为，一般人可能只会觉得她虚荣心重，可这个小娇妻就不一样了。
　　她自己就是在十八岁的时候跟了富商，那时候富商和前一任妻子还没离婚，她硬生生熬了五六年才上位成功！
　　因为是小三上位，她对富商身边的年轻女孩子也格外戒备，之前不喜欢保姆母女，也是因为这个。如今看到女生发在微博上的言论，小娇妻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根本不觉得她只是盗图，下意识的认为她不仅想冒名顶替，还想抢自己的男人！
　　小娇妻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当年富商老婆就是因为受不了她的手段，才跟富商离婚的，现在对付起一个高中小女孩，还有一个无依无靠的保姆来，简直易如反掌。
　　她发狂一般冲上去抓花了女生的脸，终于觉得解气之后，朝后边守着的几个保镖一点头：“带走，随便你们丢到什么地方，别再让她们出现在我面前！”
　　保镖将人带走，她捡起女生的手机，直接放了个直播出去。
　　支持“莓莓公主”的粉丝还以为她要出来打脸了，纷纷兴奋的点进去，结果看见直播背景确实是“莓莓公主”的豪宅，但豪宅里的人已经换了一个。小娇妻对着镜头，恶狠狠地说道：“豪宅是我的，包包也是我的！我发视频就是为了警告这个账号的主人，还有某些跟她一样下.贱的家伙，不属于你的东西，想都不要想！”
　　与此同时，还有跟“莓莓公主”同学校的粉丝，放假之后刚拿到手机，吃了一嘴瓜，却被人怼到脸上，说她：“莓莓对你那么好，还买了薛哥的周边送你，你都不出来替她说一声吗？”
　　被私信的人当场就炸了，跟其他同学一联系，发现好多人都收到了类似的指责。
　　这些同学立即联合起来，把自己跟“莓莓公主”预定周边的聊天记录拼到一起，紧跟着小娇妻的直播放了出去：“什么买周边送人？她是我们学校里最穷的一个好么？我们给她钱帮我们买东西，她还要多收我们一块钱手续费呢！”
　　陆续有人放出了“莓莓公主”装白富美的证据，还有她曾经偷窃，被学校处分的事实，看着这些铁证，所有粉丝都震惊了。
　　“我去！真是装的？之前她找我借了两千块钱还没还我呢！我是不是拿不回来了？”
　　“这人太假了吧？我们大家都是学生党，什么时候说过必须是白富美才能当薛哥的粉丝？她装这个有什么用？”
　　“虚荣呗！你没看见多少人因为她有钱就捧着她说话？你上面还有个借钱给她的呢。”
　　“靠！我也借了她几百块钱，这都几个月了还没还我，我之前觉得她那么有钱肯定不会忘记，都不好意思找她要！”
　　“我也是！”
　　“集美太惨了，赶紧跟前面的联系一下，一起去报警，看看能不能立案吧。”
　　一时间，薛滨的粉丝群摇身一变，成了维权讨论群。
　　众人有意无意的不去提紫霞观那条批命，可路人哪里可能放过他们？
　　粉丝行为偶像买单，立即就有人在紫霞观的批命底下艾特薛滨：“别装死啊？管不好自己的粉丝就别当偶像，你看你这些粉丝闹得……还不赶紧出来道歉？”
　　“笑死，假白富美还敢到处乱跳，这下被打脸了吧？”
　　“你们关注点都是这个么……就我一个人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关注了个会算命的博主？”
　　吃瓜群众们沉默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吃瓜的同时纷纷转发郝芷那条微博：“拉低中奖率！神仙太太帮我也算一下！”


第87章 二合一
　　“不行了,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个紫霞观不但没有被踢出红人榜，还爬到前三了！”
　　托那个假白富美的福，道观的粉丝又猛涨了一波, 郝芷发出去的那条抽奖微博，转发量更是暴涨，互动数据一下子就碾压过了前面几个艺人，挤进了前三的行列。
　　这还不算完，帮郝芷转发的那些企业老板和世家子弟们, 在了解了红人榜的规则之后, 直接给公司员工下了一条指标, 所有人每天把所有票全都投给郝芷，投完截图打卡, 在红人榜结束之后，完成全勤打卡的员工可以获得一个月的奖金，更有甚者在公司内部搞了个抽奖, 全勤员工还有机会抽到两人三天两夜豪华轮船游！
　　这奖励已经不只是钱多钱少的事情了, 关键是三天两夜的假期！
　　大家都是打工人, 谁能不心动？
　　毕竟别人投票是花钱, 他们投票却是实打实的挣钱, 不光是奖品，就连中奖概率都比那些粉丝抽奖高多了！
　　这一通操作下来，就算原本不怎么关注微博红人榜的员工们, 也都纷纷参与起了投票，甚至有的公司还允许亲朋好友一起打卡, 提高中奖率，参与的人就更多了。
　　甚至还有各大经纪公司旗下的艺人，看到郝芷居然能够吸引这么多大佬联动, 当下转动起了小脑筋，也纷纷转发郝芷的微博，让粉丝一起投票。
　　艺人和网红的粉丝再多，肯每天投票的毕竟还是少数，而且这几个选秀出来的流量，还有网红们，粉丝数量多少都有些水分，一千万粉丝里面，能有八百万是真的，都算是比较实在的了。这八百万粉丝里，除去大半墙头和路人粉，不知道这个活动的、懒得参加的，现在还得减掉一些为了自己家打工人能拿到奖励，主动爬墙，就没剩下多少了。
　　根本打不过多方联手的郝芷。
　　粉丝投票一时间低迷得不行，反观郝芷这边，情况却是恰恰相反。
　　别说是紫霞观这个官方账号了，就连郝芷刚刚申请的小号，都收到了不少投票，因为红人榜刚开始没几天的缘故，短短一个下午就挤进了前十名。
　　看她票数增长的这个势头，感觉很快也要挤到前三名之内。
　　一起竞争的网红都疯了，本来这次的红人榜加入了几个艺人就很难搞了，一共就那么两个席位，郝芷全占了，那他们辛苦做视频推广的力气不是全白费了？
　　脾气比较软和的倒是还好，自认倒霉，下次再参加就是了，可总有那么几个脾气暴躁的，咽不下这口闷气。
　　之前被紫霞观挤下去的那个大网红就是个不好惹的，好不容易赶超自己上头一个人，挤进了最后一个名额，结果又被郝芷给挤出第十名，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当场就抄起家伙要去找郝芷理论。
　　她工作室的人连忙把她拦住：“薇薇，你冷静一点！那么多大佬都在给这个紫霞观撑腰，咱们惹不起啊！”
　　孙灵薇气得笑了：“怎么，就她有人撑腰？这明晃晃拿钱砸上来的，她一个作品都没有，光靠几条鱼和破纸片，几次三番爬到我头上，这我要是还能忍，我特么直接跟她姓算了！”
　　“你没看见她身后站了多少人啊？就连季氏.集团的董事长都给她转发了抽奖，那是咱们能惹得起的人么？你现在凑上去，除了送人头还能干什么？”同事劝道，“既然你都知道她背后有人了，就不要闹得那么难看了呀！不然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报复她，咱们人淡如菊的人设就崩了！圈内的事情，咱们圈内解决不好么？”
　　同事这话倒是提醒了孙灵薇。
　　郝芷哪里算是圈内人？别说是娱乐圈了，就算是网红圈，她也不够格跟自己这些人比。
　　即使是网红，那也得靠作品说话的，而郝芷有什么？不过是有一条转发抽奖微博而已，微博上这么多转发抽奖的博主，也没见哪个上了红人榜。
　　圈内事情圈内解决是吧？那她就直接让郝芷和她的破道观滚出红人榜！
　　孙灵薇把手里的家伙事儿一丢，转身就回了自己的直播间。同事还当她终于想通了，不打算去找郝芷的麻烦了，松了口气。
　　谁知道孙灵薇是确实是想明白了，也不准备正面跟郝芷杠，但却另辟蹊径，直接找上了微博官方负责红人榜这一块的负责人，质疑郝芷的参加资格：“红人榜的计分规则里面写的，纳入计算的是博主作品的点赞收藏和评论，这种从始至终没有发过作品的博主，也能参加红人榜吗？”
　　孙灵薇小算盘打得啪啪响，郝芷就算再能掐会算，但这个榜单的规则摆在那里，她难道还能逼官方改规则不成？
　　参加红人榜的网红和艺人当中，好些都看不上半路杀出的郝芷和紫霞观，见有人出头，立即附和起来。
　　“就是啊，要是发个微博就算的话，那我们直接多发几条微博，不也能把数据做起来？”
　　“那谁还傻乎乎的拍视频剪视频啊？直接搞几个话题让大家讨论不就好了？”
　　因为粉丝被郝芷扒出假装白富美给他砸榜，薛滨莫名被央视点名，作为“未成年应理性追星”这个话题的出头鸟，被全国上下的家长骂了个狗血淋头，本来就气得不行，一看有人带头讨伐郝芷，也忍不住点了个赞。
　　不过他的方式就比孙灵薇委婉多了，用的是小号点赞，还转发到自己的粉丝群里，假装是粉丝，挑动粉丝们的情绪：“咱们太倒霉了，明明是那个粉丝自己脑壳有毛病，拿别人的钱装逼，咱们却要被央视点名，倒是那个宣传封建迷信的，一点事儿没有……她凭什么啊？”
　　粉丝们原本看到假白富美的火烧到了自家偶像身上，都打算闭嘴保平安了，一看这话顿时也不服气起来。
　　一个算命的跑来跟他们哥哥竞争娱乐榜单，也就算了，你好歹有个作品吧？
　　哪怕是算命呢！
　　微博这边闹腾起来，时栗又拿不准自己上门到底有什么才艺可以表演，只好又求到了郝芷头上。
　　这会儿是最后一节体育课，学霸班和国际班一起上课，眼看着还有十分钟就要放学了，郝芷正记挂着季星淳说的那个古怪味道呢，闻言有些不耐烦：“怎么还要表演才艺？他们要看什么，胸口碎大石？还是单手摔大汉？”
　　感受着郝芷看自己的眼神中的不怀好意，时栗一点都不怀疑，郝芷话中说的大汉，指的绝壁是他自己。
　　他一时间头上汗都下来了，心说要不然这个什么榜，他们还是不参加了吧？就一个榜单而已，怎么这么凶残的呀？闹了一天了还不消停。
　　谁知郝芷不耐烦归不耐烦，到底还是接过了他的手机，看了眼评论区，视线落在那条说让她直播算命的评论上。
　　直播算命？这倒是她的强项。
　　郝芷直接回复了一句：“行，五分钟后开播，想算的带好钱过来。”
　　评论区静止了一瞬，紧接着忽然炸开了！
　　“我去，真直播算命啊？我记得咱们好像是禁止宣传封建迷信的？”
　　“当然是禁止的，这什么观的老板是被粉丝给冲昏了头么，居然真答应了直播算命，到时候可别播到一半，被警察给抓走了。”
　　“哈哈哈哈，直播被抓可还行！要是真的出现那种名场面，红人榜第一非她莫属！谁都不许跟她抢！”
　　短短几分钟时间，回复量直接上千，不过大多都是嘲讽郝芷的，觉得她是在自毁前程。
　　郝芷压根不看评论区，下了个直播平台，鼓捣几下弄清楚了基础功能，五分钟一到，直接打开了直播。
　　一时间，京城大半企业家和世家家主的手机上，特别关注的提示音都响了起来。
　　季星淳正在开会，特别关注的提示音一响，整个会议室的高管们都望了过来，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声音之后，脸上分别露出了怀疑、震惊、不敢置信的神情。
　　然而他们英明神武的大魔王老板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表情，拿起手机就没放下了，神情专注的在屏幕上点了一下，下一刻，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出来：“我待会儿还有个法事要做，没多少时间，就播十分钟。来，一万一卦，童叟无欺。第一个要算命的是谁？”
　　听到第一句，季星淳的眉眼就柔和下来，唇边若有似无的展露了一丝笑意。
　　众人：“……？？？？”
　　高管们脑袋上一瞬间冒出了无数个问号。
　　大魔王什么时候开始相信算命了？
　　还是个直播算命！
　　在会议上！
　　这个世界太不真实了吧！
　　*
　　直播间的人数眨眼间就涨到了三十万。
　　这个时间还不是直播高峰期，托那些想看热闹的粉丝们的福，郝芷的直播间刚一开播，就迅速窜升到了直播频道的第一名。
　　直播平台是赵明朗家公司旗下的一个产业，郝芷开播前，他仔细教了郝芷一些直播间的玩法，郝芷直接在屏幕上方挂了一串字：100个深水一卦，砸上粉丝榜才给算。
　　观众：“……”
　　你还真当我们是来算命的啊！
　　大部分进直播间的粉丝都是红人榜上艺人和网红的粉丝，被郝芷占了位置，进来就是为了看郝芷宣传封建迷信，被警察抓走，狠狠打脸的，根本不可能在她这里花钱。更何况大家看到她直播画面中的学校操场，更加迷惑了。
　　“这是个学校？别告诉我这种人居然还能当老师？”
　　“不是老师吧，我看她资料上写的年龄是17岁，还没成年呢。直播上面还有未成年主播风险提示。”
　　“靠……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搞什么装神弄鬼的东西？”
　　“网警叔叔快来啊，把这人抓走！我录屏都准备好了！”
　　观众们跃跃欲试，甚至有不少媒体记者混迹其中，准备捞个大瓜，谁知道连续几分钟都没有人砸钱上榜，郝芷也不露脸，甚至看没有人想要算命，都打算关闭直播了。
　　就在这个时候，孙灵薇的几个粉丝一合计，觉得郝芷一直不算命的话，就算网警来了也抓不走她。
　　郝芷几次三番把孙灵薇压下去，孙灵薇私下里找他们几个砸榜大哥哭诉过好几回了。孙灵薇长得漂亮，他们看不得美女受委屈，便凑在一起商量，每个人拿出点钱来，引郝芷给他们算命。
　　只要郝芷敢算，他们就立刻报警，告诉警察这里有人宣传封建迷信。
　　到时候郝芷被抓走，直播中断，数据上不去，孙灵薇自然就回到红人榜前十名了。
　　就在几人商量得差不多的时候，郝芷那边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说：“没人要算命么？我最后问一次，没人的话我就下播了。”
　　她还得赶回季家查看饭菜变味的原因呢。
　　这哪儿能行？几个砸榜大哥赶紧行动起来，其中最喜欢出风头的榜首大哥主动揽下打头阵的任务，哐哐哐一百个深水砸下去，把郝芷留了下来。
　　郝芷一顿，给他拨了语音连线，开门见山就问：“算什么？”
　　榜首大哥是个无所事事的富二代，家里也是个小世家，继承家业有他哥，联姻合作有他姐，导致爸妈对他这个三胎儿子一点想法都没有，每天就是问他钱还够不够花，要不要多加点，什么时候谈女朋友之类的。
　　不过他们家庭关系还算比较和谐，有大哥和二姐给的零花钱，他每天唯一的任务就是花钱，当个无忧无虑的富二代，因为出手阔绰，倒是交到了不少好朋友。
　　别说是其他人，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人生挺完美的，不需要再有其他的奢求了。
　　被郝芷这么一问，榜首大哥想也不想的回答：“随便。”
　　他就是为了帮孙灵薇出头的，想那么多干嘛？
　　弹幕上一片哈哈哈，大家都知道这个人肯定是来膈应郝芷的，幸灾乐祸的看郝芷怎么应对。
　　谁知道郝芷一点都没生气，点开榜首大哥的头像看了一会儿，居然真的一本正经算了起来：“看你的面相，天庭饱满有弧度，印堂宽阔无杂纹。说明你从出生起就生活富足、衣食无忧，未来将会继承家业，一生顺遂。从商的话，会有大造化，说不定能带领家族更上一层。”
　　榜首大哥一听就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呢，你这么几句话谁不会说？”
　　他在网红圈子里也算得上是比较出名的一个了，日常出现在各种好看小姐姐的榜首，别说是网红，粉丝圈里的名头也是响当当的，还有人曾说如果他自己开个直播的话，粉丝量说不定比那些美女网红还要多。
　　毕竟谁不喜欢代入富二代，体验砸钱的快.感呢？
　　他的名头这么大，就不信郝芷没有听说过，就算真的没有听过他的名字，看他头上一连串的粉丝团榜首图标，也能知道他有钱吧？
　　至于继承家业、从商什么的，在他听来完全是搞笑：“我上头有大哥和二姐，两个人的能力都比我强出去不止一星半点，怎么可能轮得到我继承家业？全是扯淡！我看你就是个假大师，你背后的经纪公司是不是想把你打造成新型网红啊？之前算命的那个是托吧？这情报能力也太差了，赶紧辞职跑路吧！”
　　原本看郝芷算命算得准，观众们都不太敢惹她，却没想到第一个算命的就出了岔子，听到榜首大哥这么说，弹幕顿时就炸了。
　　“靠，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么，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能掐会算的小姑娘，一个正经作品都没有，还能力压那么多网红明星上榜……原来都是套路！”
　　“笑死，昨天才建立起来的玄学人设，今天就人设崩塌了。喜提人设崩塌最快成就？”
　　“难怪不敢露脸，是怕露脸之后上街被人认出来，要她帮忙算命，算不出来吧！”
　　最后这个网友说的话引起了许多观众的广泛附和，都开始觉得紫霞观之前给人算命是个另类的炒作手段，纷纷质疑起郝芷这个算命先生的真实性。
　　郝芷人设崩塌之前都不敢露脸，大家都以为现在她更不可能暴露自己的长相了，谁知道郝芷偏偏反其道而行之，镜头一转，她就出现在了直播间的画面里。
　　体育课已经下课了，背景里到处是放学准备回家的同学们，富二代中也有不少人愿意直播自己的生活给广大网友看，因此并没有人觉得郝芷的行为很怪异，不过因为她有很多传奇事迹在校园里传得风风雨雨，不少人都忍不住好奇地看过来。
　　郝芷跟周围人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脸上不施粉黛，但因为天生的底子好，即使不化妆也不加滤镜，也天然有一种神秘的气场，将她与其他人区分开。
　　弹幕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惊艳的感叹。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我去，怎么没有人告诉我，这个玄学博主长得这么好看？舍不得让网警把她抓走了怎么办？”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当颜值博主不好吗？为什么偏偏要把自己搞成神棍！”
　　“啊啊啊啊长这么漂亮刚刚为什么不开前置啊！开了前置，别说是一万一卦了，十万一卦！就算知道是假的，我们也愿意算！”
　　郝芷压根没搭理这些人，而是让旁边的时栗举起手机，指着手机屏幕上榜首大哥的照片说：“眉毛为兄弟宫，你眉毛如扫帚，颜色浓黑、眉尾散乱，说明在家应该排行老大，但面相又显示你一生多得兄弟姐妹帮助，你哥和姐应该都是天资聪颖、信心坚定之辈，也是你一生的贵人。”
　　这话里话外的，不就是骂他不是他爸妈的亲生孩子？
　　榜首大哥顿时怒了，“你瞎说八道些什么？信不信我找律师告你！”
　　郝芷却淡定得很：“不信的话，你现在给你父母打个电话，就能得知真相。”
　　怎么的，算命打假突然变成了家庭伦理？
　　今天这一趟还真没白来，居然能听到这种劲爆的八卦，观众们顿时兴奋起来，直播间的观看人数不知不觉间飙升到了五十万，就连新开播的大网红都比不上郝芷了。
　　直播间观众们纷纷催促榜首大哥：“快打！让这美女知道什么叫求锤得锤！”
　　榜首大哥本来也不相信郝芷的批命，当下直接就在直播间里，用另外一部手机拨通了爸妈的视频通话。
　　家族产业都交给了大哥打理，他爸妈现在每天的日常跟他差不多，就是出去吃吃玩玩，两个人的感情特别好，去哪都在一起，打谁的电话都一样。
　　接到小儿子打来的视频通话，二老还有些诧异：“怎么了，突然打电话过来？是不是钱不够用了？”
　　榜首大哥：“……”
　　弹幕上顿时飘过一片柠檬，都是希望自家爸妈能这么“关心”自己的。
　　“够的够的，大哥前两天刚给了我不少。”榜首大哥赶紧把话题岔过去，“我就是有个问题想问你们……”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脑子清醒了一下，有些犹豫。
　　网友们起哄是想看热闹，他刚刚也确实是气头上，才打了这么个电话，但爸妈又不知道他这边发生的事情，却突然被问到自己是不是亲生的，这个行为怎么看怎么叉烧吧？
　　到时候爸妈误会他对家里不满可怎么办？
　　谁知道他这边犹豫片刻，视频那头的二老看他的表情，脸色也逐渐忐忑起来。
　　老两口对视一眼，爸爸突然叹了口气，说：“看来你都知道了……那我们也就不再瞒你了。”
　　榜首大哥一懵：“哈？？？”
　　什么意思？
　　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视频画面中，恩爱的夫妻俩脸上笑容逐渐消失，互相搀扶着对方，满目慈祥的望着这边，叹口气，说出了所有人脑海里的那句话：“其实你不是我们两个的孩子，当年你爸妈出了车祸……”
　　轰！
　　平地一声惊雷，榜首大哥直接傻了。


第88章 二合一
　　整个直播间的观众旁观了榜首大哥身世曝光的全部过程。
　　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 榜首大哥原本并不是这家的小儿子，而是这家父亲朋友的小孩，当年刚生出来没多久, 离开医院回家的路上，朋友一家出了车祸，夫妻两个都死了，只剩下这么一个没满月的小婴儿。
　　二老本来儿女双全，不打算再要孩子了的, 可看着他年纪这么小就失去双亲, 实在可怜, 干脆带回了自己家，当成自家儿子养。
　　朋友夫妻两个都没什么亲戚, 死后公司也交给了他们打理，二老一直觉得自家的生意能这么好，是因为拿了朋友家公司的缘故, 所以对榜首大哥一直很好, 也不强求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只等他成年之后, 把一切都还给他。
　　二老还说：“你哥手底下那家公司就是你爸妈留给你的公司。这些年, 我们稍微打理了一下，虽然肯定比不上你爸亲自管理的结果，但还算不错。既然你都知道了, 那你过完生日，直接就去公司里任职吧。”
　　榜首大哥听得人都傻了。
　　有好事的网友去查了二老说的那个公司, 下巴都惊掉了：“这特么……还是个上市公司？全国五百强啊！我记得这个世家主业就是做这个的，居然全是替朋友打理的吗？”
　　看到这个消息的网友们都震惊了。
　　“我靠，这命也太好了吧！”
　　“谁说不是？虽然从小就失去了父母, 但还有父母的朋友养着，从小到大衣食无忧，大了还能直接继承资产翻了几百上千倍的公司？这好事是我不用做梦就能看见的吗？”
　　“太假了吧……这榜首大哥真不是托？”
　　其他人也都有这种感觉，不过很快就被否定了。
　　“这榜一大哥是真的好久之前就混直播了啊，我几个女神那边都是他榜一，每个人的直播间都花了几十上百万，根本不缺钱好吧？而且那时候这小姑娘都还没名气呢，总不可能提前那么久就布局。”
　　“别的不说，刚才出现那两个人，确实是某个世家的家长，这要是作假，成本也太高了？”
　　“说起来，他们公司董事长的职位确实是一直挂在小儿子头上的，大儿子反而只是个总裁。我之前看到，还以为是公司有问题，万一出了事情，好拿小儿子顶包，把手中的股票全给抛了，结果现在……唉，后悔，就是后悔！”
　　众人讨论半天，得到的结论都是榜首大哥不可能是托。
　　但这也太离谱了！
　　真的光看个微博头像，就能知道一个人的人生？
　　榜首大哥受到的打击太大，已经断开了连线，孙灵薇受不受欺负他已经懒得管了，其他的几个砸榜的土豪一看，都有些犹豫起来。
　　人活一世，谁心里没点秘密？
　　虽然砸榜也就一万块钱，但要是因为一个网红，把自己的秘密公之于众，那可就不值当了。
　　可他们对接下来的算命不感兴趣，不代表别人也不感兴趣。
　　薛滨这种选秀出身的偶像，好多粉丝都是因为他在节目花絮中展露出来的日常生活状态而粉上他的，但却一直没有人知道他的家庭条件，大家就对他们的身家背景很感兴趣。
　　不过他的粉丝大多都是学生党，口袋里零花钱不多，有一个粉丝群就发起了活动，每个人凑点钱，由群主拿着钱砸上榜单，让郝芷帮忙算薛滨的身家背景。
　　与此同时，孙灵薇的某些黑粉也不甘示弱，砸上一百个深水，同时把孙灵薇的照片也放了上去。
　　他们看不惯孙灵薇很久了，就想让郝芷算出点刺激的东西，好好杀一杀孙灵薇的风头。
　　两方人撞到了一起，谁都不乐意再多砸钱，直接在弹幕上吵了起来。
　　一个说自己这边都是学生党，没有多余的钱了，你们这些大人就不能让一让小孩子？另一个说孙灵薇这种垃圾玩意，自己肯给她花钱算命就是看得起她了，一分钱都不想多花，学生党就了不起？有本事你们多花一块钱砸上去呀！
　　那一万块已经掏空了群里姐妹的钱包，几个有钱的都不在，群主也不想自己多花钱，更多的是觉得一个大人跟自己抢算命先后，太欺负人了，两方顿时吵了起来。
　　弹幕上有人质疑这么做是不是侵犯人家隐私了，被所有人都忽略了过去。
　　仅有的几个回复也是这么说的：“娱乐时代，娱乐至上！这些网红明星靠着我们挣钱，让我们听听八卦还不行了？”
　　“就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他们自己都经常拿私事炒作，侵犯隐私？他们有这东西吗？”
　　郝芷最烦这种没有异议的争吵，何况这些人求算的既不是家人，也不是朋友，她要是算了，把自己卷进不必要的因果，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原本都准备开口拒绝了，谁知道这个时候，帮忙举着手机的赵明朗忽然收到了一条消息，点开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复杂。
　　“怎么了？”郝芷问。
　　赵明朗耳尖一下子红了起来，好像很难以启齿似的：“我爸的朋友托他帮忙拜托你一件事情，如果你办到的话，他就把儿子介绍给你当……男朋友……请你放过……两个人……他……”
　　说到这里，他就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整个人扭捏得紧，好像在纠结什么。
　　郝芷挑眉，替他说出这两个人的名字：“孙灵薇，和薛滨？”
　　“……是。”赵明朗一下子脸都红了。
　　他跟郝芷当朋友，明明不是为了算命什么的，可是父亲的朋友这么做，总觉得好像把他当成了夹心饼干的夹心，搞得他里外不是人。
　　之前因为肚子里住了小鬼的缘故，他被孤立疏远了两年，以前的朋友都不愿意跟他玩了，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嫌弃。郝芷是唯一一个愿意跟他说话的人，还帮他去掉了肚子里的小鬼，赵明朗很害怕，郝芷会因为自己替这种不尊重她的人传话，而疏远他。
　　——郝芷人这么好，有本事又漂亮，心地还善良，凭什么把他儿子当成宝啊？
　　赵明朗气鼓鼓的。
　　郝芷倒是并不在意这些，赵明朗心思纯粹，可是走在她身边，难免会有被人求上的时候。
　　不过事情居然这么凑巧，观众让她算的两个人，居然是一起的？
　　郝芷有些疑惑，却并没有深想，安慰性的拍了拍赵明朗的肩膀，朝赵明朗眨眨眼睛：看我给你报仇。
　　赵明朗愣了下。
　　随即就见郝芷正了正脸色，看一眼右上角的时间，对弹幕上吵起来的两拨人说：“我没时间听你们吵架，两卦一起算吧。后面的人不用砸了，算完这两卦我就放学，下播了，别浪费钱。”
　　一句话止住了刚学会了怎么充钱，蠢蠢欲动的世家家主们。
　　季星淳没有找到足够大额的充值选项，又听到郝芷这么一句，干脆改变了思路，直接给她打了一千万过去。
　　郝芷正拿着自己的手机翻找私聊记录，看到收款短信跳出来，愣了下，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在这儿直播，是不是还得收我手续费的啊？”
　　赵明朗眨眨眼睛，点头：“对啊。平台收取50%。”
　　“……”郝芷脸色一垮，心想失策了，被平台薅一半走，那她这几卦岂不是亏了？
　　好在平台上头公司的太子爷就在她身边，平台负责人连忙表示这场直播的收入，平台会全额返还给郝芷。
　　这还差不多。
　　郝芷转眼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只把季星淳给的一千万当成了解决家里饭菜变味问题的酬金，没有放在心上，转眼就翻出了薛滨粉丝和孙灵薇黑粉发给自己的两张照片，本来只打算简单算算的，谁知道仔细一瞧两人的面相，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挑起了眉毛。
　　“有点意思。”
　　所有人听到她这一句，顿时都精神起来，正在吵架的两方人马也止住了势头，纷纷专注的等着郝芷继续往下说。
　　郝芷先点了下薛滨的照片，说：“此人跟前边那个天生幸运的家伙一样，天庭饱满高阔，家中小有资产，虽不至于大富大贵，但也从不是个缺衣少食的主儿，不过他手掌宽阔、指节粗大，花起钱来毫无节制，多少家底继承到他手上，都得亏空。”
　　这一番话直接就炸了弹幕里的粉丝们。
　　“怎么可能？薛滨上节目的时候不是说他家里很穷，才没有录家人视频吗？而且他在宿舍里用的东西都是最差的，还说自己去地下通道里面卖过唱，唯一的梦想就是能够出道……当时要不是看他这么惨都在坚持梦想，觉得很励志，我才不会把他安利给我情绪低落的姐妹呢！”
　　“啊？别吧！我当初学习学到抑郁，都靠他的励志发言才走出来的，现在告诉我他是假的……啊啊啊啊我不信！”
　　“我靠，你们还记得我们那时候组织给他买衣服买鞋子，各种捐款吗？我看他后来衣品变好了，还以为是姐妹们买的衣服，还在想我只捐了那么点，怎么够买那么多衣服的……有人记得那时候捐了多少钱吗？”
　　“衣品这个可能是品牌商赞助？还是先别信吧，我不想自己粉的偶像是个骗子……”
　　谁知郝芷的下一句话，却直接击碎了他们自欺欺人的幻想。
　　“一双桃花眼，目光漂浮不定，必定举止轻浮。年纪轻轻已经有过几个孩子了，山根横纹，可惜子女宫干枯凹陷，虽命中多子，却一个也活不下来，大多是在怀孕期间就已经死亡。也是因为年轻时作恶太多，后来即使结婚，也得不到自己的孩子，反而会被妻子背叛，帮别人养孩子。”
　　“你……你这是污蔑！”粉丝们下意识反驳。
　　可是按照郝芷的话仔细一看，薛滨眼下的卧蚕和泪堂确实比以前凹陷了太多，整个人都显出一副老态。他们以前都以为是工作太累弄得，可现在……
　　像是怕他们继续欺骗蒙蔽自己，这时有几个人突然开口：“是真的！我是他初中同学，他那时候辍学，就是因为搞大了我们班上一个女同学的肚子！”
　　“那女生比他还早就被劝退了，我们那时候好多家长都觉得学校太过分了，强.奸犯没有受到惩罚，反而来惩罚受害者，闹到学校去，差点上了新闻。学校扛不住压力才让他也走了。”
　　“我听说那女生后来打胎，还差点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
　　原来是薛滨初中时的几个同学，瞧着薛滨的照片，觉得有点眼熟，互相帮忙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这居然就是他们初中的时候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强.奸犯。
　　其实那时候学校处分，只是说他们乱搞男女关系，但他们同班的同学都知道，那个女生就是个只关注学习的乖乖女，因为家里条件一般，全家都指望着她能够靠读书出人头地，可薛滨却看人家长得漂亮，硬凑上去乱撩，撩了一段时间没有效果之后，居然趁着那天女生在学校自习得比较晚，在教室用了强。
　　他们班上住校生跟教室就几十米距离，晚上突然听到女生喊救命，赶紧出去查看，找了一圈才发现居然是自己教室传出来的。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薛滨完事逃跑，只留下了教室地上一脸惨白，昏死过去的女生，还有她裤子上的几滴血迹。
　　谁也没有想到，世界对穷人的恶意那么大。女生去报警，薛滨的父母却威胁要让她父母失去工作和手脚，但如果她忍让，薛家就给她家一大笔补偿金。
　　他们那时候都是小孩子，根本不知道这种行为已经涉及了黑恶，可以举报给扫黑除恶专案组，让法律来制裁他们。
　　为了年迈的父母，女生选择了忍让。
　　后来发现怀孕，已经是几个月后，女生一直以为自己是吃胖了，没敢跟父母提起，等到知道的时候，再要打胎就很伤身体了，说不定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女生的父母一生唯唯诺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气急，把事情曝光到了学校。
　　然后就是他们说的那些事情了。
　　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谁都没有再听到女生的任何消息。
　　可薛滨招惹的女生远远不止这一个，紧接着又有高中同学、大学同学和粉丝出来指证，薛滨让好多个女孩子都怀了孕，下场不过都是赔点钱了事，最可笑的是，一个十几岁的粉丝怀孕时，他口袋里没钱，又不想让家里知道，挨爸妈的骂，就只给了小粉丝一万块钱，让她去打胎。
　　这么点钱，也就只够打胎了，等于是后续的调养和护理的钱都得小粉丝自己承担。
　　粉丝们看完整个故事，都傻掉了，谁也不敢相信，自己真情实感的喜欢了那么久的偶像，居然是这么个人渣。
　　“卧槽卧槽！这是真的？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
　　“脱粉了，我居然粉了这么个玩意儿那么久，真晦气！”
　　“脱粉管什么用？警察叔叔快把他抓走！”
　　但也有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粉丝，捂着自己的耳朵眼睛，宁愿当聋子瞎子：“我不信！肯定是你血口喷人！”
　　“没证据的事情也敢瞎说，你不怕烂嘴吗？”
　　“那些出来作证的，肯定都是她请来的托！”
　　群情激愤，弹幕一片白的飘过去，谁也看不清楚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郝芷压根也不管粉丝们说了什么，她的时间是真的非常有限，说完薛滨，直接就接着说孙灵薇。
　　黑粉们立时兴奋起来，心想薛滨都挖出那么猛的黑料，孙灵薇只会更惨吧？谁知道郝芷却只是说：“笑眉似柳、眉尾带痣，风流中还带有些城府，喜欢抢夺别人的东西，感情上也是，并且为此付出极大的心力。事业上受到了来自异性的各种帮助，生活靠对方的能力维持。”
　　“……”就这？
　　说来说去不就是被包养还当了小三么？
　　不是说被人包养或者当小三这种事情是对的，但网红圈子里遍地都是的黑料，需要他们花这么多钱请郝芷来算？
　　这个郝芷别是跟孙灵薇一伙的，来骗钱的吧！
　　众人都开始怀疑郝芷是真的没见过世面，还是年纪太小不懂得人心险恶，就这么点破料，居然当得上她刚刚说的“有点意思”？
　　简直没意思透了！
　　大家不断腹诽，紧接着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郝芷怎么还不下播？
　　“刚才不就说时间不够，算完就撤了么？难道还有别的料？”
　　还真有。
　　郝芷走到校门口，张望了一下，找到季家来接自己的车，抬手示意自己在这里，就接着说道：“不过有意思的是这两个人之间的联系。”
　　联系？
　　吃瓜群众们纷纷积极猜测：“兄妹？失散多年的姐弟？还是啥？”
　　“想象力太贫瘠。”郝芷笑了声，把两张照片放到了一起，指着孙灵薇的照片，“夫妻宫泛红，好事将近，说明她插足的那个家庭已经摇摇欲坠，而这个男的，父母宫生恶纹，父母即将离异，但代表父亲的日角却红润富有光泽，说明也是好事将近。”
　　郝芷说到这里，季星淳的助理已经把车子开了过来，她也就点到为止，直接下播。
　　徒留一群吃瓜群众反应不过来。
　　许久之后，众人才慢慢在郝芷的微博底下汇聚，重新聊起了刚才郝芷的批命。
　　一开始，评论区的画风跟卧底接头似的，小心翼翼：“你们说……她说的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你先说你想的是什么意思？”
　　随后就放开了：“我听着神仙姐姐的意思，似乎某网红要上位成为某泰迪精的后妈了？”
　　“我听着也是这个意思。”
　　“卧槽卧槽，不会吧？某泰迪精不是声称自己父母双亡么？网红姐姐难道是要迁坟进去？”
　　“笑死，这下怕是真的父母双无了，只不过母亲是离婚走了，父亲另娶小娇妻，再生个儿子，这家产说不定也早晚会无。这么一看，咱们不能说人家骗人啊？他只是提前预知了自己未来的走向而已。”
　　“姐妹会说话就出本书！”
　　吃瓜群众可不管你是明星还是网红，有瓜就吃，倒是没想到，吃着这个瓜，居然还牵出了一片瓜田。
　　薛滨之前上选秀节目，为了立人设撒的谎，全都被扒了出来。什么父母双亡、家境贫寒，其实家里搞房地产的，父母健在，只是吵架多了点；什么为了追逐音乐梦想被迫卖艺，被证实只是为了女孩子，随便在街上唱了两句歌，还被拒绝了；什么被私生饭跟踪到酒店，根本就是他自己耐不住下半身的寂寞，引诱小粉丝到酒店里来，结果没想到被人拍到了，就反咬一口说对方是私生饭……
　　各种匪夷所思的烂瓜，全部被扒了出来，薛滨的粉丝狂掉，外号也从原来的草根王子，变成了嘲讽意味浓厚的泰迪精。
　　孙灵薇也被骂得很惨，她原本在粉丝面前树立的是清纯人设，虽然偶尔会有比较性感的打扮，但每次都会在最后表示自己很害羞，引得一众宅男狼嚎鬼叫。她一个颜值博主，不像薛滨还有几首歌当作品炒才华，人设一塌全都完了，粉丝纷纷粉转黑，骂她不知检点。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反正只要公关得当，什么黑料都能被抹去，等过几个月她再发几张照片，这些宅男又跟闻到腥味的苍蝇一样扑上来。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她的靠山不倒。
　　然而就在她着急忙慌找上自己的金主，也就是薛滨的父亲时，对方却冷冰冰的告诉她，他们之间完了。
　　“我早就警告过你，我很快就能跟她分手了，让你安分一点，安分一点！你呢？就这么几天也忍不住？非得把我们的事情捅给全世界都知道？”金主气急败坏地怒骂，“现在好了！她知道我要跟她离婚是因为出轨，把我公司举报了！现在税务局正在我公司的财务部调查呢！”
　　没有一个公司的税务是完全清白的，更别说他真的做了手脚。
　　“你以后自生自灭吧！别再找我了！”
　　电话被毫不留情的挂断，孙灵薇脸色一白。
　　完了，全完了。
　　她之前到底为什么要想不开，去招惹郝芷？
　　没有人知道答案。
　　而此时回到季家的郝芷，闻着厨房空气中四处弥漫的黑驴蹄子气味，缓缓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王姨，你……是想学捉鬼么？”


第89章 二合一
　　饭菜异味的原因很快就找到了, 无关邪祟鬼怪，也无关什么玄学，完全是厨房阿姨揣摩错了季星淳的口味。
　　急急忙忙赶回来, 还掏出了新炼制的法器，郝芷得知真相之后表情空白了一瞬，有些怅然若失。
　　早知道她就多直播一会儿了。
　　虽然一万一卦，都是小钱，但按照赵明朗的说法, 积攒些人气, 对提升道观知名度很有帮助。
　　谁知道会不会吸引到其他城市的世家子弟, 来充个会员什么的呢？
　　郝芷这边对直播意犹未尽，却不知道她在直播里爆出来的料很快就被人转载到各大社交平台上, 被顶成了热帖。
　　薛滨的经纪人焦头烂额，四处忙碌，找人帮忙删帖, 可成也团体, 败也团体, 因为薛滨参与的选秀出道限定团的加入, 红人榜的热度太高了, 尤其直播中还有很多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娱乐八卦记者，录屏了整个直播，经过各种剪辑之后发到各大社交平台上。
　　最最致命的是, 这些记者还联系上了被薛滨侵犯过的受害者们，从她们口中挖出了很多事实真相。
　　网络上顿时炸开了。
　　无数网友纷纷拿起键盘, 讨伐薛滨，直接把他送上了热搜。
　　这年头，偶像睡粉已经是不少人眼中的烂瓜臭瓜, 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甚至还有粉丝嫉妒被睡的那个，恨不得自己上。但薛滨犯的事情中，很多都触犯了人们的底线。
　　比如初中那起不了了之的强.奸案，后来记者采访过程中得知，女孩被劝退后再也没有上过学，原本班上的尖子生，经历了那种事情之后一蹶不振，和家人背井离乡去了外地，帮人洗盘子，被人得知她的遭遇，不但没有获得同情，反倒被餐馆老板以不干净为理由，直接辞退了。
　　一直到现在，女孩都没能从当年的阴影中走出来。
　　记者上门采访的时候，发现女孩一家住在工地，父母搬砖，她则是负责帮工友们带孩子、洗衣服、做饭，眼睛里完全没有同龄女孩字该有的灵动，望向镜头的眼神如同一潭死水。
　　看得好多网友十分心疼。
　　原本前途多么光明的一个女孩，居然就被人渣这么毁了。
　　这下薛滨不但人设崩塌，人品也备受质疑，死忠粉们一开始还不敢相信，直到之前被他们指责的所谓私生饭站出来，放出自己跟薛滨之间的聊天记录，看见薛滨是如何一点一点引诱未成年女孩子去酒店找自己，那油腻急色的嘴脸让人几欲呕吐，就连死忠粉也接受不了，直接脱粉回踩。
　　省吃俭用攒钱应援，居然就捧出这么个玩意儿！
　　薛滨的粉丝大多都是女孩子，看到同样身为女生的那么多人受害，对薛滨的观感直接掉到了负数，薛滨别说是红人榜了，粉丝数以百万计的掉，原本售空的演唱会票更是惨遭大规模退票。
　　仅有的几个去了的，还是带着臭鸡蛋烂菜叶，去砸薛滨场子的。
　　薛滨穿着华丽的演出服装，全妆上场还没两分钟，就满身臭鸡蛋烂菜叶的被保镖护送了下来，气得直冒火：“我的粉丝呢？不是早就跟我说演唱会的票售空了，为什么我上场一看，底下全空的？进来的还都是些刁民！安保都是干什么吃的？”
　　经纪人心说还粉丝呢，就你做的那些破事，要不是临时调来了一台安检设备，不知道有多少人往台上丢刀子。
　　但薛滨家里挺厉害的，他这话也就心里想想，脸上却不得不挤出笑容，劝道：“这个事情的影响力确实超出我们的想象了，我这边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但网上和公司那边的态度都不太好……你看，要不咱们先休息一阵？”
　　薛滨两眼一竖：“你什么意思……你要雪藏我？你敢？！”
　　经纪人被他用手指指着，心里很不舒服，暗道你自己闹出来这么大的事情，只是雪藏都便宜你了，像今天的演唱会，公司一毛钱没挣，还往里搭了几百万，这些钱本来都应该算到薛滨身上的。
　　到底是忌惮他们家的背景，经纪人憋了憋，好声好气的商量道：“那要不你问问你爸妈，看二老是什么意见？”
　　他就不信了，薛滨脑子不灵光，他爸妈还能受得了被人天天逮着骂。
　　可事实上薛滨的父母根本没空搭理他。
　　郝芷对薛滨和孙灵薇两个人的批命，同样影响到了他们。薛滨的母亲习以云是习家的女强人，嫁给薛滨的父亲只是因为联姻，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两家公司也是夫妻各自分开打理。
　　薛滨的父亲提出离婚时，习以云原本觉得两个人反正没有感情基础，这些年相敬如宾，也没闹什么矛盾，婚前也做了财产公证，离婚谁也没有损失，干脆好聚好散算了。
　　结果却得知姓薛的居然养了个小网红快五年！
　　这是婚内出轨！
　　习以云可不是那种结婚后就靠着丈夫给钱过活的全职太太，习家这么大的家业都是她一手把控的，要她吃下这个哑巴亏，被世家圈子里的人当成失败者嘲笑，想都不要想！
　　习以云直接举报了姓薛的公司偷税漏税，税务局上门的这段时间，她更是拿着自己的婚前协议找到律师，咨询如果是诉讼离婚的话，自己可以得到多少赔偿金。
　　婚前协议一般是不具有法律效益的，但当初薛习两家联姻的时候，习以云就已经是公司的一把手了，对所谓的婚姻忠诚根本不抱希望，只是将这场婚姻当成一次交易看待，特地让专业律师拟定了婚前协议，并到公证处公证，使之受法律承认。
　　薛滨的父亲之所以那么小心翼翼，就是怕她知道了真相，离婚的时候割下自己的一块肉去。
　　原本这计划都快成功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郝芷，小情人和儿子还都那么没脑子，主动上去招惹人家，害得他如意算盘落空，还可能面临巨额赔偿金，和税务局的制裁！
　　薛滨的父亲气都气死了，根本忘记是自己找上赵明朗，欺负人家小孩子不懂拒绝，才被郝芷顺手收拾的。
　　习以云对这个跟他父亲一样荒唐的儿子一点感情都没有，专注离婚分钱打官司，姓薛的也在四处求人疏通关系，夫妻两个各忙各的，根本没空，也没心情搭理薛滨。
　　这臭小子从小给他们惹的祸已经够多的了！
　　至于另一边的孙灵薇，比起薛滨来说，情况只能更加惨不忍睹。
　　清纯人设崩塌，金主又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她，孙灵薇在公司里面几乎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谁也不乐意跟她走得太近。网红经纪公司的高层看她已经塌房成这样了，干脆也懒得救了，直接拿她的账号给新人做热度，准备另捧一个网红出来。
　　孙灵薇用小号刷自己的视频，看那些辱骂自己的评论，看得心脏病都快气出来了，点开其中一条就要回骂过去，谁知道却发现自己的头像周围多了一圈红色的特效，居然开始直播了？
　　她的号有直播，她怎么不知道？
　　点开一看，还是在她的专属直播室，但坐在中间主位上的人，已经变成了她平时直播的助理，一个拜她当师父的小网红。
　　她凭什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孙灵薇登时气急，抓着手机就冲到隔壁直播室，一开门，便对着椅子上的小网红破口大骂：“贱.人，从我的位置上滚下来！”
　　小网红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站起来，还没等说话，孙灵薇一个大步冲上来，就要挠花她的脸。
　　“臭不要脸的，我收你当徒弟，教你怎么直播怎么卖货怎么攒人气，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还好是被工作人员拦住了。
　　但孙灵薇这泼妇的模样，妆也没有化，头发凌乱的样子，全让直播间的观众们看了去，一时间弹幕上都是：“天啊，原来她不化妆这么丑。”
　　“老子吐了，老子还给她砸过好多钱！现在想想真是日了狗了！”
　　“被人包养的老女人，贱.人骂的是自己吧？这么脏还好意思骂徒弟，你徒弟比你清纯多了！”
　　直播室的墙上就有评论的投屏，孙灵薇回头看到这些言论，更是气得眼睛充血，扑上来就要打砸直播室的设备：“闭嘴！不许再播了！这是我的账号！快给我下播！”
　　她以前是公司里的网红一姐，哪一次说话不是一堆人抢着附和？然而现在，她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工作人员却只是面面相觑，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孙灵薇挣脱不开两个工作人员的束缚，只能冲着另外那些咆哮：“都愣着干什么？你们聋了吗？！”
　　这时直播室的大门又被打开了，公司老板满脸堆笑的带着一群公职人员打扮的人进来，回头瞧见直播室里这个场面，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孙灵薇，你干什么？这个号公司已经决定要交给你徒弟用了，账号不是你的私人财产，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说罢回头，对着身后的公职人员们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她就是你们找的孙灵薇，她做的事情跟我们公司没有任何关系的，我保证！可千万不要罚我们啊！”
　　身后几人点点头，上来亮出税务局的身份，说：“孙灵薇现在涉嫌参与一起重大偷税漏税案件，请跟我们走一趟。”
　　直播还没关闭，不少人听说这里有人打架撕逼，刚刚点进直播间，就听到这么劲爆的一幕，观众们沉默一瞬，顿时炸了。
　　“我刚刚才刷到某个姓薛的老板公司被查，现在就……孙灵薇居然真的是薛滨的小妈？！”
　　实锤落地，郝芷那场算命直播直接被奉为神作，吸引了无数慕名而来的网友，反复观看直播回放。
　　红人榜的排名毫无疑问，郝芷自己反超自己，成了榜上第一名，紫霞观紧随其后，位列第二，然后才是那些及时闭嘴，安静如鸡的偶像们，票数相差甚远，一点反超的可能性都没有。
　　值得一提的是，薛滨被刷下榜单之后，原本被孙灵薇压住的一个大网红默默的爬了上来，待在第十名的位置，被网友戏称躺赢。
　　这下再也没谁敢质疑郝芷和紫霞观的参赛资格，和红人榜的公正性了。
　　*
　　郝芷两个账号的粉丝量暴涨，每天私信爆炸，都是求她给自己算命，或者想买护身符的，生意火爆到接不过来。
　　然而郝芷本人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些人找上门的时间不太对，郝芷上交了手机，正参加她转校后的第一次月考。
　　如果换成一般的穿越人士，毕业那么多年，再遇到这种高中考试，或许就要蒙圈了。但郝芷不一样。
　　她上辈子看过那么多古籍文献，虽说基本上都是与玄学相关，但能够把那么多杂而乱的信息记下来，每次遇到不同情况，就能迅速分析出是否跟自己看过的古籍文献有关，并对其中的信息加以分析利用，足以证明她的学习能力。
　　没个过目不忘的能力，和超强大的大脑，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在她这个年纪，就把寻常人一辈子都看不完的古籍文献看完。
　　而且玄学，本来就是个包容万象的职业。
　　数学、历史、地理、美术、化学、文学、政治、物理、建筑……郝芷会的可比学校教的多得多。
　　这个世界与她之前生活的世界有很多不同，但大体上还是差不多的，郝芷原身选的科目里也没有历史，这种两个世界差别有点大的科目，剩下的科目对于郝芷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一共12门科目，学校安排了三天时间给高三学生进行月考。
　　郝芷平时上课都在睡觉，到了考场上却每一场都提前交卷，其他同学都才只写了一半的题目，她已经交卷走人了，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考试成绩似的。
　　看得班主任急死了。
　　每个考场的监考老师都不会是本班的任课老师，等第一场考试考完之后，班主任收拾好自己考场的试卷，出门时遇到自己班考场的老师，对方正跟另外一位老师谈论自己考场的考试情况。
　　“……写得特别快，我好久都没有见到过这么令人惊艳的文笔和思路了，就连那个字，都透露出一股大师才有的风骨。要不是亲眼看着，谁能相信这是一个学生写出来的……只能说，真不愧是国际班的学生。”
　　自己班上确实有几个语文尖子生，比如一直沉默寡言，上课叫起来也不爱回答问题的乔白。
　　班主任以为监考老师说的是他，没有太放在心上，快走几步跟上去，忍不住跟他们吐槽：“我班上那个转学生也太过分了，考试才开始半个小时吧？我看她就已经交卷出去了……这是打算完全放弃了么？真不知道这种人来上学是干什么的，单纯为了玩？”
　　话音落地，两个老师都用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她。
　　“……怎么了？”
　　国际班的监考老师脸色不太好看，“这也要凡尔赛，就没意思了吧？”
　　旁边老师点头，“知道你们国际班的同学家世好、学习好，但你也不用这么打击别人吧？”
　　班主任：“？？？”
　　她哪里说错了？
　　郝芷上课睡觉、下课逃跑，明知道自己学习差还不找个补习班上，现在来考试，还半小时就交卷，不就是个混子吗？
　　两位老师撇撇嘴，互相对视一眼，翻了个白眼就离开了。
　　完全不想搭理班主任。
　　班主任更加摸不着头脑，她哪里惹到他们了？
　　接下来的两天半时间，郝芷依然跟第一场考试一样，卡在半个小时提前交卷，一开始同学们看到她交卷还有点紧张，到后来已经彻底麻木了。
　　他们跟班主任的想法差不多，觉得郝芷根本不可能在半个小时内就写完所有试卷，认为她只是懒得待在考场，另外找地方睡觉去了。
　　这样的人，一般都是要遭到全班同学唾弃加嫌弃的，偏偏郝芷还有个玄学大师的名头，班上同学都被家里人叮嘱过，不能得罪郝芷，因此也只能默默在心里吐槽两句，根本不敢表现出来。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直接颠覆了他们认知。
　　学校老师改试卷的速度飞快，第三天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前两天考试科目的成绩便已经公布了出来。同学们按照往常的习惯，结伴去班主任办公室查看成绩。
　　一进门，众人就看见自家班主任和几个任课老师一起傻在电脑前面，目瞪口呆，集体石化。
　　这是怎么了？
　　几个学生一起顺着老师的视线望过去，当看到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内容时，也露出了跟老师们一样的表情。
　　语文第一名：郝芷。
　　数学第一名：郝芷。
　　外语第一名：郝芷。
　　地理第一名：郝芷。
　　……月考前两天考到的科目里，郝芷选修的科目第一名，全被她给承包了。
　　这是郝芷？
　　他们认识的那个郝芷？
　　所有人脑海里都同时冒出了这样的疑问，并不约而同地怀疑：作弊了吧？
　　不怪他们恶意揣测，实在是郝芷平时的行为太过懒散。转学过来一个月，请假就请了十几天，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就算了，偏偏每次出去不是算命就是游玩，回来之后课也不上，就光趴在那里睡觉，压根没见她好好学习过。
　　这样的人都能拿下四科目第一，还有没有天理了！
　　就在他们这么想的时候，另外两个科目的老师也改好了试卷过来，放在最上面的那张试卷赫然都是郝芷的——
　　化学100分。
　　物理100分。
　　满分！
　　用不着录入成绩，都知道这两个科目，郝芷也是无可争议的第一。
　　六科目第一，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如果这不是作弊出来的分数，郝芷还是个人么？
　　老师们一看电脑上的成绩表格，都愣了一下，他们只是改自己科目的试卷，发现郝芷是满分之后，也都十分惊喜，不过觉得她平时那么不注重学习，估计只有自己这一个科目能考这么高的分数。
　　那可是个玄学大师，自己的科目被玄学大师偏爱，老师们与有荣焉，来办公室之前还打算好好跟同事们炫耀一下的。
　　谁知道郝芷居然全科目都考了第一！
　　老师们面面相觑片刻，视线忽然落在了桌面上的试卷堆上。
　　数学老师提议道：“我觉得这情况不太一般，应该有人改错了。”
　　物理老师点头附和：“我也觉得。”
　　“那要不把标准答案拿出来，我们换着科目改？”
　　“同意。”
　　“我不反对，不过你们看得懂作文水平高低么？”
　　“看不起谁呢？我高中可是得过青少年作文大赛全国金奖的！”
　　几个老师几乎打起来，只不过同学们怎么看，都不觉得他们是认为郝芷的分数有误，反而更像是在为谁才是郝芷大师最偏爱的科目老师，在争风吃醋。
　　“……”简直没眼看。
　　有人敬畏郝芷，不敢质疑她的分数，自然也有人对她不太满意，完全是因为家里要求，才对她客气的人存在。
　　习青原本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经常考到全年级第一名，但就算是他，也没法保证自己能够全科目第一，总有那么一两个科目是短板。家里虽然也叫他平时不要招惹郝芷，可是遇上自己的第一名被人抢走，才十七八岁的小男生根本憋不住心中的不甘。
　　他觉得郝芷一定是作弊了，正想提议老师们去查考场监控，紧接着视线就瞥到了语文试卷上。
　　物理老师被语文老师嘲讽看不懂作文水平之后，很不服气，决定直接就从作文看起，可一打开，整个人就被震住了。
　　整篇作文无论是从立意还是角度上，都完全超出了一个正常高中生的水准，更别提通篇引经据典，好多内容就连他这个业余文学爱好者，居然都没有看到过。
　　要知道他虽然是个物理老师，但只是当初进学校的时候，没有位置了，才调剂过来的，事实上他大学读的是文学专业！
　　郝芷年纪轻轻，居然不只是玄学水平登峰造极，连在文学领域，都有这么深的见解？
　　物理老师震惊之余，止不住的失落。
　　原来郝大师真正偏爱的科目，真的不是物理哦……
　　他都是这个反应，更别说一旁的习青了。他甚至忍不住想，如果郝芷把另外三门科目也考了的话，会不会出现全科第一的盛况。
　　但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因为郝芷懒得很，要她去每个科目的考场都坐半小时，跟这群小屁孩争什么年级第一，还不如多画几张符咒。
　　最近他们紫霞观的符咒卖得越来越好了，海边度假酒店那边的订单量激增，网上预定的也不少，甚至还有人催着他们开网店。
　　那场直播确实给紫霞观带来了不错的收益，郝芷甚至想着，要不要再直播几次，多薅点羊毛了。
　　蚊子腿也是肉嘛！
　　真是瞌睡来了枕头，就在郝芷这么想的时候，又一个人求上了门。


第90章 二合一
　　这次来找郝芷求助的其实是个老熟人。
　　玄学世家郁家的家主, 郁阳平。
　　看到来人的时候，郝芷其实是有些意外的，毕竟玄学圈子的人都比较清高, 寻常没事的时候不会找同行帮忙，要是遇上了解决不了的邪祟，也只有传出死讯的时候才会被人知道，压根没有求助的可能。
　　不过郁阳平找上郝芷，也并不是为了让她帮忙捉鬼。
　　事情还得从郝芷之前为了治季星淳的腿, 找郁家借书的时候说起。
　　当时郝芷几乎借走了郁家的所有藏书, 研究了几天发现跟自己记忆里的东西差不多, 对季星淳的双腿治疗没有什么作用，就全还回去了, 原本事情到这里就算结束，郁阳平要是不翻开被郝芷借走过的那些书，估计要等到月末祈福法会的时候, 才会来找郝芷。
　　那些书郁阳平小的时候就已经看完了, 可事情就是那么巧, 他一时好奇郝芷的本事都那么大了, 借这些书到底是有什么作用, 本着多读几次书，可能会有新发现的想法，郁阳平也打开了那几本古籍。
　　结果就瞧见了郝芷夹在书里的便签纸。
　　他翻开的那一页正好是讲霉鬼的, 郝芷发现古籍上对霉鬼的记载，居然跟她之前遇到的那个长须道士一模一样, 才知道原来不是人家学艺不精，是这个世界流传下来的玄学知识，本来就有缺漏。
　　毕竟是借了人家的书来看, 郝芷干脆拿了张便签，帮郁家把古籍中缺漏的内容给补齐了。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也就没跟郁阳平提起。
　　郁家的小辈基本都在七八岁的时候就把这些书背下来了，要不是郁阳平一时兴起重看一遍，说不定就得等这些小辈生的孩子到了七八岁，才能知道郝芷给了他们多大的好处。
　　找到郝芷的时候，郁阳平激动得眼眶湿润，“道友……不，前辈！多谢前辈赐教！要不是您，我和徒弟恐怕就……”
　　细说的话，其实还是跟郝芷上回在乔家弄死的那只霉鬼有关系。
　　当时乔家的保姆被带走时，霉鬼其实已经转移到了司机身上，但原来的保姆体内还有霉鬼的残留，勉强撑住了外面的人皮，一直被带到警察局，警察叫她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她早就已经没气了。
　　警察局向来是伸张正义的地方，跟古代的官府一样，自带煞气，寻常的厉鬼都无法靠近，因此尸体刚被抬进门，保姆的整个躯壳就瘪了下去，里面的霉鬼残留四散奔逃而出，原地只留下一张干瘪的人皮。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熏陶下的警察们，连真正的尸体都没见过几具，哪里见过这个场面？
　　当场就有几个年轻警察被吓得晕过去，那些见多识广的老警察也差点没扛住，好在心理素质足够过硬，硬是让人把这张人皮拖了下去，并封锁媒体消息，只对外宣称涉嫌虐待雇主小孩的保姆死了。
　　私下调查了半个多月，警方一点头绪都没有，解剖室传回来的消息也诡异得很。
　　说什么，人皮表面没有被割开过的迹象，但内部却有很多疑似被寄生过的残留？
　　不把人皮割开，凶手是怎么把这整个人掏空的？
　　还寄生……搁这儿拍科幻恐怖片呢？
　　警察们一开始当然是不相信，可无论是乔家，还是保姆自己家里，都找不到任何证据，保姆家的所有成员甚至都人间蒸发了，消失时间最长的一个是保姆的丈夫，整整几个月的时间，账户里的钱一分没动，全国各地也没有他出现过的迹象。
　　警察去乔家，保姆曾经居住过的房间搜查，第一遍还没有搜到东西，第二次去的时候，才在乔家佣人的帮助下，从保姆的被子里，发现了保姆丈夫的人皮。
　　人皮被完整的藏在被套里面，因为保姆已经离开，乔家的佣人觉得晦气，本来都打算把她的东西全部烧掉了，拆开被套的一瞬间，负责杂物的佣人当场栽倒，惊动了前来收尾的警察们，这才真相大白。
　　又是一张完整的人皮，里面的骨头血肉消失得比保姆那张人皮还要干净，警察们这下不得不相信，世上真的有那么诡异的事情了。
　　但即使知道了死因是寄生，也没有办法。
　　他们不知道寄生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这东西的传播途径，最后还是乔家提供了一些线索，让他们去找会玄学的人帮忙解决。
　　当警察的，实在是不愿意相信案件跟鬼怪有关，但眼下案件没有丝毫进展，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认命的找上了郁阳平。
　　谁知道还真的跟乔家人说的一样，郁阳平一过来，立刻就认出这两个人是死于霉鬼，警方震惊之下，止不住的狂喜，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那接下来就是确定案情真相了。
　　郁阳平受托，带着徒弟一起前往了保姆丈夫挖出霉鬼的工地查找真相，谁知就在这个地方，他们居然遇到了另外一只霉鬼！
　　跟保姆丈夫招惹上霉鬼的原因一样，这只霉鬼是考古人员前来挖掘保护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的。
　　一开始郁阳平只是觉得工地周围阴气很重，想到这个地方是个墓葬，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等他真正发现异常时，那个被霉鬼寄生的考鬼队成员，已经把黑手伸向了他的徒弟！
　　“我发现事情不对劲，是因为那个考古队员的手被刀划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流血，一开始还以为是刮得不深，结果后来一看，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肌肉组织！”郁阳平后怕的描述了一遍当时的场景，“还好我那时候突然想起来有事情要交代，回头看了一眼，不然……不然我的徒弟……”
　　跟在学校教学生不一样，徒弟是玄学中人传承衣钵的存在，几乎等于半个亲生孩子，郁阳平差点失去徒弟，着实是吓坏了。
　　如果按照原本古籍上的记载，和先人传下来的驱鬼方式，就算郁阳平最后制服了霉鬼，他徒弟也早就被吸干了血肉，救不回来了。
　　好在他提前看到郝芷贴在古籍里的便签，按照上面教的方法，先是用天蓬尺敲在被霉鬼寄生的考古队员额头，定住霉鬼的身体，人皮从额头中间倏然裂开，露出底下霉鬼的真身时，再念咒施法超度，总算是救下了徒弟一条命。
　　只是被霉鬼抓过的那条手臂，深陷下去一个手掌形状的伤口，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长回来。
　　“比起丢掉性命，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郁阳平感慨道。
　　他的徒弟站在一旁，手臂缠了一圈绷带，但光看形状，确实是比另外一只手臂要小了一圈。
　　现代道士不像以前，很多都可以结婚生子的，他现在这个情况，估计小姑娘一看到他就吓跑了，还怎么谈甜甜的恋爱呀！
　　“没事，以后会长回来的。”郝芷平静的安慰了一句，无视郁阳平和身旁徒弟骤然亮起来的眼神，问他们：“你们今天来，应该不是单纯为了谢我吧？还有什么事情，一并说了吧。”
　　“前辈真是神机妙算！”郁阳平吹了句彩虹屁，脸色一正，“其实还是祈福法会的事情。我们最近收到消息，就在我们举行法会的地方附近，有个剧组外出拍摄，却被恶鬼纠缠，差点伤了演员性命，剧组求助上门，想让我们帮忙解决一下。本地的玄学世家和道观也都有切磋道法的意思，便答应下来，准备提前举行法会，并把地址迁到剧组。只是我看了看剧组那导演的面相，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其实就是想请郝芷过去，帮忙坐镇的。
　　郝芷看了郁阳平递过来的照片，眼神当即就是一沉，好家伙，这导演印堂黑得发亮，乌云罩顶，明显是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再看他前段时间自己发布在网上的剧组合照，剧组里每个人的脑袋上都黑压压的一片，剧组发生血光之灾，一点都不意外。
　　郝芷甚至还感觉这个血光之灾的规模太小了呢。
　　这么多人同时展露出必死之相，要么遭遇大型□□，要么就是厉鬼作祟，最终的结果只会是多死几个少死几个的区别，绝不可能只是演员受伤这么简单。
　　郝芷脸色一肃，问：“法会在什么时候？”
　　“明天！”
　　“好，那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啊？？？？”郁阳平和徒弟都懵了下。
　　郝芷刚才那句话，难道不是同意帮他们了么？
　　郝芷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你们不走，我怎么收拾东西啊？”
　　“哦哦……是在下唐突了，在下这就告辞。前辈请便……”郁阳平一脸尴尬的赶紧告辞了，临走前顿了顿，问：“那明天，晚辈顺路过来接您一起过去？”
　　没记错的话，郝芷现在没成年，估计还不能开车吧？
　　话音刚落，季星淳不声不响的从旁边出现，看了他们一眼，身旁的助理便福至心灵，代替他开口：“不用，季先生会派司机接送郝小姐的。”
　　郁阳平莫名感觉季星淳看自己和徒弟的眼神都有些发冷，愣了下，尴尬的笑笑：“这样啊……那、那好吧，在下告辞。”
　　走的时候还感觉季星淳的眼神落在自己背后，跟刀子似的，他莫名其妙感觉自己受到了鄙视，不高兴的心想：有钱雇司机就了不起么？他们家也有钱的好吧！
　　太欺负人了！
　　*
　　郝芷以为季星淳只是单纯的展现一下自己作为雇主的友好善良，但没想到的是，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季星淳居然破天荒的敲响了她的房门，犹豫片刻之后，问她：“我可以跟着一起去么？”
　　一起去？干嘛？
　　看热闹可是要收钱的！
　　郝芷已经研究出了治疗季星淳双腿的法子，只要按照她的方法，找个老中医，每天在特定穴位扎针，配合符咒驱邪除祟，再用小米和糯米撒在施针的地方，吸出腿上残留的阴气，持续几个疗程之后，自然会好。
　　所以她并不觉得季星淳想跟自己走是为了治腿，只是也没有往别的方面想，第一反应是要钱，可是看到季星淳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心头一跳，止住了话头。
　　季星淳好像不是为了看热闹去的。
　　两个人隔着门框对视良久，郝芷莫名觉得耳根发烫，被季星淳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低咳一声别过视线：“一起去……就不用了吧？你这腿脚还没恢复，要是真遇上什么恶鬼，想跑都跑不掉。”
　　也是十足的不解风情了。
　　季星淳显然被她的话梗了一下，眼神有些失落，但还是点了点头：“那你自己小心。”
　　“好……好的。”
　　郝芷有些毛骨悚然，季星淳原来是这么热衷关心别人的性格吗？
　　黑驴蹄子吃出问题来了？
　　郝芷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摇摇头，不去想这些事情。
　　第二天季星淳还真的照常出去上班了，司机送郝芷出门，出发去剧组的路上，郁阳平就把郝芷拉进了法会的交流群，里边除了参与这次法会的本地道观和世家之外，还有就是剧组的负责人。
　　剧组负责人正在讲述剧组里发生的事情，语气十分惶恐：“开拍前烤乳猪也供了、香也上了，怎么还会出这种事情呢？”
　　娱乐圈对鬼神之类的东西比一般人迷信，开拍之前摆供桌上香，已经是老规矩了，这个剧组拍的是灵异片，对这方面的规矩更加注重，开拍前特地召集了所有演员一起上香拜佛，就是怕出现什么意外。
　　谁知道还是发生了这种事情。
　　其实闹鬼的事情早在半个月前就有预兆，当时他们还在影视城那边拍摄，刚拍完一个镜头，休息的时间，几个演员凑在一起对戏、聊天，这时突然有一个演员夸了饰演女二的演员一句：“余婧最近是越来越好看了。大家都在熬夜拍戏，一个个不化妆，脸色蜡黄蜡黄的，就你一个皮肤越来越白嫩，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用了什么护肤品啊？”
　　其他演员纷纷附和：“就是啊，用了什么宝贝？快交出来！”
　　这是一部小成本的灵异片，演员名气都不大，互相之间很聊得来，这话倒是没有什么阴阳怪气的意思，只是调侃。
　　被调侃的演员也知道大家没有恶意，笑着说道：“哪有用什么宝贝？就是平时的护肤步骤罢了。倒是你们，是不是回去之后倒头就睡，偷懒了？”
　　“我们哪儿敢呀？年轻的时候还好说，现在高清镜头，恨不得把你毛孔都给照出来，我们年纪都大了，再偷懒不做保养，怕是过不了几年，就得退休回家带孩子了！”
　　这话说起来其实有些心酸，女演员的事业周期总是比男演员要短暂许多，这是不争的事实，好多女演员刚刚有点起色，因为结婚生孩子，在公众面前消失几个月，再回来的时候，号召力明显就没有以前那么强大了。
　　因此现在不止是她们这些名气小的小演员，就算是已经身居一线二线的女明星们，也不敢轻易结婚生子，就算怀了孕，也要坚持在岗位上，等到月份大得不能再大，前期拍摄完毕的工作内容也足以补上孕期的空缺之后，才敢休息那么一两个月。生完孩子，连月子都不敢坐，直接跟上运动减肥和节食，把自己瘦回原来的身材，又急急忙忙投入工作了。
　　网友们总说明星怀孕了都不显疲态，还以此来要求自己的老婆，殊不知她们为了不影响工作，背后付出了千倍万倍的努力，花出去的钱也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另一个女演员被这话挑起了心事，叹口气道：“我老公也想要个孩子了，可是你说我现在事业上升期，既没有稳定的粉丝基础，也没有足够的钱支撑我迅速恢复身材复出，怎么敢生孩子呀！”
　　家庭和事业的矛盾，几乎就跟爱情一样，是永恒的命题，这话题一起头，就停不下来了。
　　男演员们比圈外人更加了解女演员的辛苦，闻言也忍不住感叹几句。
　　年纪最小的还是刚刚被调侃的余婧，明明没有交过男朋友，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怀孕的话题，她总感觉身体深处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手忍不住摸了摸平坦的腹部。
　　余婧其实也是个可怜人，童星出身，但拍完第一部 戏之后，迫于家人的压力，只好暂时放下演艺事业回去上学，可因为出演的电视剧太过出名，平时生活中受到了不少影响，普通的工作做不了，因此最终高考还是选择了艺术类院校，重新走上演艺的道路。 
　　可这个圈子如此残酷，别说时隔这么多年，就算只有几个月没作品出现，观众就不认识你是谁了，余婧顶着童星的名头，寻常的角色用不上她，大制作的电影电视剧，女一女二的角色，她又担不起收视率，一直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这部片子的女二还是导演看在她上部戏跟自己配合得不错，才帮她争取到的。
　　可小成本灵异电影的局限性摆在那里，她虽然是个女二，戏份跟其他配角比起来其实差不了太多，只不过在剧本里死的顺序稍微靠后，连结局都活不到。
　　但这也是一次非常大的进步了，进组之后余婧一直很拼命，也因此收获了许多前辈的赞赏，很快融入了他们。
　　听着前辈们对婚姻对家庭的种种担忧，余婧一开始还挺有兴致的听着，觉得能够为自己未来的角色积累素材，谁知听着听着，忽然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众人顿时惊诧的停下讨论，朝她看了过来。
　　余婧忙道：“抱歉，不小心被口水呛到了。我去趟洗手间……呕……”
　　又是一阵干呕，余婧赶紧捂住嘴巴，跑走了。
　　几个前辈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怀疑：“不会是……那什么吧？”
　　“应该不会，我前几天刚问过，小姑娘单纯得很，还没谈过恋爱呢。”
　　前辈们神色各异，倒是没有继续猜测下去。
　　毕竟是出外景，片场都是临时搭建的，洗手间也相对简陋，是买了几个移动式卫生间，放在溪水附近，每天还得有专门的人负责清理。
　　余婧直接冲进其中一个移动式卫生间，对着坑位干呕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吐出来，等到反胃的感觉减轻了，这才从卫生间走出来，到溪边洗手洗脸。
　　可洗着洗着，她居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好像有人看着她。
　　以为是同剧组的几个前辈，不放心她所以跟过来看看，她笑着回头，说：“我没事儿，可能就是岔气了……”
　　可回过头一看，她背后什么都没有，移动式卫生间门上的标志，也显示里面并没有人。
　　错觉么？
　　余婧这么想着，洗完手就准备离开，临走前习惯性的往前方看了一眼。
　　一般在正常的洗手间里，那个地方是会有面镜子的，不过现在洗手都只能用溪水，对面自然不可能有镜子这种东西，于是余婧抬头看到的是小溪对面，然而正是这一眼，却差点没把她吓死。
　　——只见对面树林中，隐约出现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影。
　　就在余婧看过去的同时，那个身影晃动了一下，也看不清是怎么动作的，居然就这么消失在了余婧眼前。
　　余婧吓得整个人都木了，瞪大了双眼，片刻后仿佛才反应过来似的，忍不住尖叫出声：“啊啊啊啊！”
　　尖叫声刺破了树林的寂静，附近的人听到声音纷纷赶了过来，警惕的扫视四周，却并没有发现危险。
　　几个关系好的前辈扶起跌坐在地的余婧，关心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余婧颤抖着手指向小溪对面，已经被吓坏了，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起来：“有……有人……有个男人！刚刚就在那儿！他在看我！然后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众人心中一凛，立时抬头看向对面，然而别说人了，除了树之外，这鬼地方什么活物都没有。


第91章 （捉虫）黑手印
　　大家原本以为余婧看到的人是私生饭或者偷窥狂, 然而在附近搜索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后来几天, 剧组里也没有出现类似的事情，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真正让所有人吓坏了的，是几天前发生的事情。
　　“那天我们换了个场景，本来是要拍余婧扮演的角色杀青的那场戏，结果刚开拍没多久, 就出事了……”
　　其实余婧在那条小溪边出事之后, 他们为了演员的安全着想, 就换了个更加开阔一点的地方，这样如果有人靠近, 大家一眼就能看到，演员就不会再受到惊吓了。
　　不过那次的事情似乎对余婧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后来几天她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脸色发青发黄, 之前演员们还调侃她皮肤好, 那几天她却不得不靠化妆师的化妆技术, 来遮掩原本不好看的气色了。
　　还好她的戏份已经到了尾声, 临近杀青的时候，角色死亡前精神崩溃，脸色确实是不会太好看的, 因此倒是没有影响拍摄进度。
　　那天正好拍到余婧扮演的角色杀青的戏份，全剧仅剩下男女主、凶手和女二还存活着, 但凶手没有露面，女二因为精神崩溃，独自跑进了树林, 再次出现的时候，就是一副被人糟蹋过的样子，横尸在主角们租住的别墅门口。
　　前面的部分都拍摄得比较顺利，余婧跑进树林之后，导演喊了“卡”，然后便宣布休息半个小时，余婧下来化妆，等换好造型之后再继续开拍。
　　剧本里写的是女二曾经害死过一个女孩，因为想吓吓对方，就把对方丢在了国外某个以混乱著称的街头，结果女孩回酒店的路上，被小混混们侮辱，最后不堪受辱，自杀身亡了。
　　这个灵异片整体是个复仇剧，女二犯了大错，死法也跟这个女孩一模一样，再出现时衣衫不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到处是青紫红肿的痕迹。
　　为了避免粉丝们瞎想，这部分化妆过程是要全程拍摄，最后剪辑到花絮里面去的。
　　余婧换好服装之后，花絮摄影师举着摄像头过来采访余婧的感想，特效化妆师们则是拿着刷子在余婧身上忙碌，摄影师看着镜头里的画面，问了几个问题，镜头却忽然闪烁几下，黑屏了。
　　“哎，怎么回事儿？怎么黑了？”一台专业级的摄像机可都是天价，比他的工资贵多了，摄影师慌忙调试手里的摄像机，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镜头还是对着余婧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砰”的一声炸响，摄像机的镜头居然炸开了，爆开的碎片飞射出去，狠狠扎在几个特效化妆师身上！
　　“啊！好痛！”
　　“流血了！”
　　“快叫医生过来！”
　　现场登时一片混乱。
　　摄影师连忙把手中的摄像机放下，转身就要去找医生，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余婧旁边用来放置道具用的两米高的货架，忽然朝她这边倒了下来！
　　“小心！”
　　摄影师连忙回头扶住货架，可货架上的一些道具还是砸在了余婧和化妆师们的身上，附近的剧组工作人员纷纷赶到，余婧等几个人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从货架下逃出来。
　　摄影师原本以为这就是个意外事故，可把货架放倒的过程中，他抬头看了眼对面，赫然在化妆镜里看到了一个脸色黑沉的男人，正阴森森地盯着他！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对方就消失不见了。
　　摄影师心脏狂跳，惊恐的转头，就见自己身旁，道具组的成员表情跟他一模一样，显然也看到了那个男人。
　　更让人觉得瘆得慌的，是接下来几天时间，他们几次想要拍完这个杀青的戏份，却每次都在化妆的时候出现意外，不是柜子塌掉，就是摄像机炸裂，后来化妆地点换到了房车上，房车居然在没有人驾驶的情况下，忽然自己启动，往悬崖底下冲了过去！
　　“真是太惊险了！房车溜车的那一次，化妆师明明都反应过来了，冲上去踩了刹车，可是却一点作用都没有，方向盘也动不了。房车一直往悬崖底下冲，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们整组人都没追上，差点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坠崖身亡了！”剧组负责人心有余悸地说。
　　群里的道士们一听这次的邪祟居然这么嚣张，光天化日之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敢造次，也都十分心惊。
　　一个道长问：“那最后是怎么救下来的？难道是路上藤蔓挡住了车的去势，把车给拦下来了？”
　　“那倒不是。”剧组负责人说，“其实我们那时候也觉得这几个人死定了，可是到悬崖边上的时候，前轮子刚刚探出去，房车自己忽然就停住了。”
　　还有这种事情？
　　群里的道士们纷纷表示惊疑，有人说难道是厉鬼自己良心发现，停止了作恶？
　　还是说悬崖那边有什么厉鬼也要忌惮的存在，所以它不敢造次？
　　众说纷纭，但不到现场，谁也不知道真相到底如何。
　　一行人陆续到达了拍摄现场，郝芷出发的时间比较早，但因为实在距离很远，到的时候其他道观和世家的人基本都来了，郝芷刚到地方，就听到了郁阳平的声音：“郝前辈，您来啦！”
　　之前和郝芷一起对付霉鬼的长须道士也在，犹犹豫豫的上来跟郝芷打了声招呼。
　　这次的法会本就是郁家牵头举办的，在场许多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众人一下子就注意到这个过分年轻的女孩子。新时代的道观与时俱进，在场众人不少都已经通过之前李德本的事情，以及几天前的直播认识了紫霞观，纷纷上前自我介绍，还有的则是没看直播也没上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互相询问郝芷的来历。
　　在知道郝芷来自一个新开的道观，还儿戏的当了观主之后，便都不感兴趣的挪开了视线。
　　观主这么年轻，想必也就是个三脚猫功夫的末流道观罢了。
　　这时剧组的负责人上前招呼众人，满怀歉意地说道：“各位大师，山里条件简陋，没什么可以招待各位的，只能委屈各位吃点我们剧组从山外买回来的盒饭了。”
　　不少年纪大的道士都皱起眉头，有些不情愿。
　　他们这些人，在外面哪个不是被人恭恭敬敬伺候着的？到这里来居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还得跟着剧组成员一起吃盒饭。简直岂有此理。
　　但不情愿也没有办法，上山的路上都瞧见了，一路荒凉得不行，别说是饭店了，就是住房都少见。
　　等会儿办完事情，说不定还得自己坐车回去呢。
　　说实话这邪祟都没能伤着人性命，道长们表面上十分关切，实际心里都觉得应该不是多么凶恶的厉鬼，估计等会儿抓到了，也不过是他们用来切磋法术高低的工具鬼罢了。
　　并不觉得能够耗费他们多少时间。
　　为首一个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道士摆手：“不必了，直接带我们去看看出事的房车吧。”
　　早点办完事情，他们好早点回去。这种深山老林，他们这把老骨头可不想在外头风餐露宿。
　　其他道观和世家的家主也差不多是这种想法，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剧组的负责人看了看这次法会的负责人郁阳平，意思是让他拿主意。
　　这次法会原本是郁家牵头组织的，按理说领头人应该就是郁家的家主郁阳平才对，奈何郁家上一任家主，也就是郁阳平的父亲，在一次捉鬼法事中遭遇意外身亡，以郁阳平的身份，比在场这些老道士们都低上一头，实在没有什么威严。
　　法会刚开始就这般无视他，恐怕今天的法会会很混乱了。
　　郁阳平内心暗叹一口气，朝负责人点头：“那我们就直接去出事地方看看吧。”
　　负责人便把众人带到了出事的悬崖上，剧组的成员已经都在这边等着了。
　　瞧见郝芷出现，一个长相漂亮的女生眼睛一亮，高兴的凑了过来：“郝大师！您真的来了！”
　　负责人介绍道：“这就是我跟各位大师提起过的那个女演员，余婧。”
　　不过介绍了也没有用，在场的道士们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古板，不认识什么女明星，郝芷仔细看了看余婧的长相，也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个女孩子。
　　好在余婧立刻自我介绍道：“我是您的粉丝！前几天还在您的微博下单，买了护身符！当然，您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可是好早之前就关注您了！我特别喜欢您！”
　　郝芷恍然，原来是粉丝啊。
　　后面的话郝芷没有当真，毕竟客套话她听多了，真真假假的也懒得辨别。
　　不过余婧对她却着实热情得过了头，一直滔滔不绝的说自己有多仰慕郝芷，今天见到她本人又有多么高兴，看起来兴奋极了，完全没有刚刚经历完生死危机的感觉。
　　就在郝芷疑惑的时候，余婧兴高采烈地说道：“有您在我就不怕了！那天我幸好戴上了从您那儿买来的护身符，不然就被这个房车带到悬崖底下去了！”
　　原来她从郝芷这儿买来的护身符，刚好在她拍杀青戏的前一天到了，她拜托剧组工作人员帮她去镇上快递点拿过来，刚戴到身上，当天晚上拍摄的就是那次差点被货架砸到的杀青戏。
　　那天回酒店休息，她就发现护身符似乎没有一开始那么光亮了，但以为是沾了片场这边的灰尘，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后来，每一次她化险为夷，护身符都会变得更加灰扑扑的，直到那天保姆车突然自己启动跳崖，她和几个化妆师从车上被人救下来的时候，护身符居然就在她的注视下，缓缓烧成了灰烬！
　　余婧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先前屡次躲过受伤的命运，并不是自己有多幸运，而是郝芷的护身符在冥冥之中保护着她！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见到郝芷会这么激动。
　　自己的救命恩人就在眼前，能不激动才怪了！
　　众道士听完她的故事，都诧异的看了郝芷一眼，心想这个小女娃年纪轻轻，制符的本事还不错。
　　不过身为修道之人，制符不过是各门功课之中最为基础的一项罢了，制符的本领好，不代表其他本领也好，众道士并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剧组暂时也不敢继续拍摄了。但不拍摄，各种设备的租金每天就得花出去几十万，导演急得要命，这才动了心思请玄门中人过来帮忙查看。
　　现场正如负责人告诉他们的，一辆房车险之又险的挂在悬崖边上，前边两个轮子已经悬在外面了，车后拉着几条绳子，系在后边的树干上，尽量保存现场的同时，勉强防止房车掉下去。
　　众道士在房车周围观察了一圈，确实感觉到了浓厚的鬼气。
　　从感觉到的气息来看，着实是个不太好对付的厉鬼，不过道长们并不担忧。
　　本地道观和世家来了这么多人，一个厉鬼，还能打得过他们联手不成？他们还担心厉鬼的本事太低，不够他们切磋术法用的呢！
　　众人心里稍微有了点底之后，便七手八脚的摆开自己的法器，把房车周围的空隙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知道为什么，郁阳平总觉得车上的这股鬼气有些不同寻常，可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他私心里是想请郝芷先帮忙查看一下的，但众人都已经摆开了架势，郝芷却是一副轻松的模样，抱着从剧组里摸来的几包薯片在旁边啃，似乎也不是十分严肃，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郝大师这么淡定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道士们纷纷指挥自己带来的徒弟放置供桌香案，看到郝芷这边孤零零一个人，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心中顿时更加不屑。
　　小道观就是小道观，没点真本事，就算到了邪祟面前，也没有什么用处。
　　道士们纷纷展露自己的独家绝学，有跳大神的、念经的、撒狗血、撒糯米的，各种手段轮番上阵，甚至有人烧了符纸，把烧完的灰烬化在水里，让剧组众人喝下。
　　不过显然都没有太大的效果。
　　房车周围的阴气越来越重，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邪祟却始终没有出现。
　　为首的几个老道士这才哼了一声，说：“学艺不精！连邪祟都逼不出来，回去再练个几十年吧！”
　　众人对这些老道士都是敢怒不敢言，闻言有些不服气，但还是不得不退下了。
　　别看这几个老道士目中无人，着实有几分真本事，其中一位老道士从法袍袖口抽出一张符咒，微闭着眼睛自言自语似的念了段咒语，手中的符咒便无火自燃了起来，他将符咒往半空中一抛，紧接着抽出身后徒弟手中的桃木剑，回身一刺！恰好刺中了还在燃烧中的符咒。
　　符咒发出的火焰忽明忽暗，竟然隐隐冒出绿光，在逐渐昏暗的天色下，看起来诡异极了。
　　剧组众人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场面，眼睛都瞪大了，负责人搓搓手臂靠近身旁的人，小声道：“你有没又感觉到，好像越来越冷了啊？”
　　旁边人煞有介事的点头：“是啊，好像一下子起风了。”
　　老道士举着桃木剑，脚下迅速踱步，在房车周围来回转了一圈，走到车尾部分的时候，桃木剑上的符咒燃烧出来的火焰骤然一亮！
　　大家被这场面惊得一跳，老道士却是自信一笑：“果然在这！”
　　话音刚落，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股邪风，竟然将还跨在悬崖上的房车吹得晃动起来，用来固定房车绳索的那几根树木被这巨大的力道扯得东倒西歪，眼看着就要拔地而起！
　　众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就见视野里的空气扭曲起来，符咒燃烧产生的灰烬都在这股邪风的吹拂下，直直的朝房车的尾部席卷聚拢而去，直至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手印！
　　大家的脑海中不可遏制的出现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猜测——
　　这数吨重的房车，竟然是被某个人用手一路推着，推到这附近的？！


第92章 她也是鬼？
　　老道士桃木剑上的符纸终于燃尽了, 而与此同时，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气氛诡异的悬崖之上彻底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森寒当中。
　　说话的众人瞬间噤声，空旷的悬崖上却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冷哼。
　　“无知凡人, 胆敢扰我清眠，你们知道下场会是什么吗？”
　　这声音低沉邪魅，光是听着都是一种享受，也不知道背后的男子会是多么英俊帅气，然而在场众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对对方产生任何想法。之前便受过伤害的余婧更是脸色煞白,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剧组负责人战战兢兢的问：“这……这就是那个作乱的东西？”
　　道长们神色凝重, 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拿起法器，对准了房车。
　　房车尾部那个漆黑的手印忽然冒出了黑烟, 在众人的注视下，这团黑气逐渐凝聚，越来越清晰, 直到显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形。
　　几个老道士脸色一变, 脱口而出道：“秦宁王！”
　　剧组众人面面相觑, 就连郝芷都停下了手中的薯片, 问：“秦宁王？古代的？哪个朝代的王爷么？”
　　一个厉鬼, 怎么给起个这个名字？
　　一旁的郁阳平脸色沉凝地摇头：“秦宁王是近代人，死在秦宁罢了。他死时怨气就很深重，当时天下大乱, 也没人管他，慢慢就发展成了秦宁那一片的领鬼。后来业内知道了他的存在, 再去抓的时候，他已经成了气候，很难对付了。不过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了, 上一次听说，还是在他的老家秦宁，据说因为跟当地道长斗法，受了伤，为了疗伤，生生吃掉了一整个村子好几百个村民！”
　　好、好几百村民！
　　剧组众人吓都吓死了，好在现场有这么多道长，大家顿时将信任的目光投向了众位道长们。
　　然而看到的却是那些仙风道骨的道长们两股战战，几欲先走的画面。
　　然而厉鬼原本不想出现，是他们非得把人家逼出来，现在厉鬼都被他们召唤出来了，他们哪里还走得掉？
　　秦宁王眼神一扫，不屑的轻笑一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把我这里当做什么地方？！”
　　话音落下，只见秦宁王抬手一招，数十条漆黑的鬼影从地面窜出，齐齐出现在了秦宁王的身后，嘴巴大张，嘶吼咆哮起来！
　　别说是剧组的人了，就是原本信心满满、目中无人的老道士们，此刻都脸色煞白，双手颤抖，手中的桃木剑都快拿不住了。
　　这秦宁王早在几十年前就是个令无数道士都束手无策、铩羽而归的存在，更别说那场大战之后，他还吞噬了一整个村子的村民，足足数百条人命！
　　光是秦宁王身后这些小鬼，各个都能耗费他们一番工夫，根本无法想象他们的领鬼，秦宁王本人现在的实力强横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可背后站着的都是毫无能力的普通人，道士们犹豫片刻，终究是守住了本心，牢牢守护在众人身前。
　　秦宁王一声令下，身后小鬼顿时倾巢而出，攻向众人，道长们各自举起法器应对，却压根抵挡不住这么多小鬼的围攻，秦宁王只需要动动手指，道士这边就立即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剧组众人看到这个场面吓得魂不附体，纷纷尖叫着四处逃窜，可还没有逃出去多远，就被秦宁王手下的小鬼们逼回了原地，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恍如扫黄打非现场。
　　秦宁王指挥小弟们前仆后继地攻向道士们，不惜自身毁灭，也要抓向他们手里的法器，终于将他们手中的法器击落。秦宁王计谋得逞，眼神一亮，随即抬手凌空一抓！
　　没有了法器的道士们就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为首的老道士轻易便被秦宁王隔空抓住了脖子，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秦宁王横飞过去，眨眼间便落在了秦宁王手上。
　　老道士只感觉自己的脖颈被死死掐住，勒得他近乎窒息，耳朵开始耳鸣，眼前都出现了五彩斑斓的黑。
　　他已经是现场这些道士里资历最高的一个，道行也最深，他面对这厉鬼都毫无反手之力，更不用指望别人了。老道士眼睛一闭，眼前立刻走马灯似的闪过他的前半生——拜师学艺、日夜苦读，他这一生作法无数，古籍上的邪祟一个也没有遇到过，却没曾想临了临了，居然还真的让他遇上了一个。
　　可就是这一只邪祟，让他们这些自视甚高的道士们束手无策，如今更是要死在对方手里了。
　　老道士心中暗叹：吾命休矣！只是可惜了他们带来的这些徒弟……今日一战后，恐怕京城玄学圈的实力，将会倒退几十年了！
　　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老道士甚至连挣扎都做不到了，双手颓然垂下。
　　然而等待片刻后，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松开了，同时还伴有一声厉喝：“尔敢？！”
　　老道士只感觉自己重重地栽在了地上，好多人冲过来围住了他，七手八脚的将他扶了起来。他茫然的睁开眼睛，抬起头望过去，瞧见眼前的景象时，顿时瞪大了眼睛！
　　那个被他们嫌弃是末流道观观主的年轻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放开了手中的零食，冲了上来，正与秦宁王扭打到了一起，此时正抓着那个令他们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秦宁王的脑袋，将他凌空抛起，当做破麻袋一样，摔来摔去！
　　老道士眼睛都快掉下来了，看看自己这边一群没有了法器就成了弱鸡的道士们，再看看完全连法器都没有掏出来，就把秦宁王打得如同死狗的郝芷，忍不住怀疑人生。
　　这是人类能够拥有的力量？
　　同样的怀疑也在其他道士心中升起，可还没等他们戒备起来，郝芷便伸手到腰后一摸，掏出了一把天蓬尺，狠狠敲在了秦宁王的脑袋上。
　　秦宁王刚刚还在愤怒咆哮，这一下直接没了声响，整只鬼委顿下去。
　　众人：“……”
　　虽然那个架势怎么看怎么像被敲晕的吧，但人家这好像是真本事哦……
　　秦宁王的小弟们这才反应过来。
　　这些无名小鬼们刚才还威风凛凛，领鬼一没，顿时吓得四散奔逃开来，连跟郝芷面对面的勇气都没有。
　　道士们其实也没反应过来，看着郝芷一路小跑追上去，一番砍瓜切菜般的操作，将秦宁王的小弟们挨个儿放倒，众人刚刚举起的桃木剑又缓缓的放了下去。
　　这小姑娘，真是好打击人哦……
　　但无论如何，秦宁王到底是被消灭了，郝芷几张束缚咒丢出去，将秦宁王和他的小弟全部捆起来，收入口袋，其他道士们看了虽然有些不太舒服，但毕竟自己的性命都是对方救的，再怎么想要分一杯羹，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等到完全没有任何声音了，剧组众人才敢战战兢兢的抬头，瞧见现场的情况，所有人都彻底服气了。
　　负责人双腿还在发抖，但为了不让道长们感觉被怠慢，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腿软的走过来，望向先前积极发言，看起来一副领头人模样的老道士：“大、大师，那个鬼已经被解决了么？”
　　老道士的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视线看向场地中间的郝芷。
　　负责人立刻反应过来，带着剧组众人团团围住了郝芷，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不会再出事了吧？”
　　郝芷顿了顿，视线扫向人群中某个脸色煞白的人，说：“不一定。”
　　刚才还喜气洋洋的众人听到这么一句，表情骤然一变，负责人都快哭出来了：“啊？难道还有别的鬼？在哪里？是不是还得作法把他逼出来？”
　　“就在这里。”郝芷伸手一指，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当场都是一愣。
　　郝芷指的居然是余婧！
　　“她……她也是鬼？”
　　众道士也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情。
　　原因很简单，他们从始至终，并没有在余婧的身上感觉到鬼气。
　　被众人惊恐的目光注视着，甚至有人开始缓缓往前，眼神戒备，想要降服她的样子，余婧脸色大变：“不……不是我……我不是鬼啊！我还戴过从郝大师那里买的护身符呢！”
　　众人一听顿时犹豫了。
　　“对啊，大师。”负责人说，“她收到护身符那天我刚好在的，确实是拿出来就戴上了没错。您是不是……”
　　他想说郝芷是不是看错了，但刚才那个厉鬼凶恶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能制服那种厉鬼的大师，真的会判断失误么？
　　负责人不自信起来。
　　不过跟余婧关系不错的几个演员前辈倒是站了出来：“不会的，余婧自己还遭遇过袭击呢，你们忘了？她要是真有那么大能耐，怎么可能让自己受伤？”
　　这话就比较有说服力了，大家纷纷点头附和。
　　鬼这种东西，再怎么诡计多端，也不可能费劲巴拉的对他们这些普通人用苦肉计吧？
　　好在郝芷也说了：“我没说她是鬼。余婧是人没错。”
　　大家顿时松了口气，谁知郝芷的下一句话却直接令他们大惊失色：“但另一只鬼就在她身上。”


第93章 就这么简单？
　　“什么？！”
　　别说是其他人, 就连余婧自己，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剧组发生的惨剧，难道都是因为她么？
　　“在……在哪里？我头上吗？还是肩膀上？”余婧慌得话都说不明白了, 整个人一动不敢动，动作都只敢小幅度。
　　到底是拍灵异片的演员，对这种事情的了解比一般人清楚多了，还知道邪祟一般都会寄居在人的头顶和肩膀上。
　　不过郝芷猜测她应该不知道，邪祟喜欢寄居在这两个地方, 其实是因为人的头顶和两边肩膀处各自有三把火, 可以抵御邪祟入侵, 但凡灭掉一把，就容易体弱多病, 甚至被鬼缠上。
　　余婧现在，身上的火就已经灭了一把，另外两把也摇摇欲坠了。
　　不过寄生的邪祟并不在她的头顶或是肩膀, 郝芷摇头。
　　不在这三个地方的话, 那似乎不是特别严重。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可奇怪的是, 余婧的脸色却更加难看起来, 沉默片刻后问：“这个东西……跟刚才那个鬼……是一伙的吗？”
　　她问得很犹豫，但郝芷能看得出来，她自己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 直直地盯着她的双眼，缓缓点了下头。
　　余婧如遭雷击, 整个人浑身一震，脸上血色尽褪！
　　一旁劫后余生的道士们一开始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听完郝芷的话, 视线在余婧身上扫了扫，忽然都明白了过来，脸色有几分尴尬。
　　旁边的人还不明所以，好奇地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余婧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余婧求助一般望向郝芷，眼神里全是慌乱无措，郝芷顿了顿，说：“这个邪祟有些特殊，旁人不宜在场，闲杂人等先离开吧。”
　　先前得救的那个老道士还想开口：“这似乎不是……”
　　“那要不你来？”
　　郝芷凉凉的看了他一眼，老道士心头一凛，顿时闭了嘴。
　　这个事情，他们男道士还真的不太好插手。
　　其他道观和世家也大多没有女道士能够出席今天的法会，放眼看去，整个场上居然只有郝芷一个是女道士。
　　郝芷没多理会这些老古板，怼完老道士便看向负责人。
　　负责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表示：“好、好的！我们都听大师您的，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笑话，郝芷刚刚可是救了他们所有人，而且就郝芷刚才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还有谁敢不相信她？
　　那可是徒手揍鬼的存在！
　　剧组众人连忙配合的离开了，一些小道观的道士自知实力不够，也自觉的告辞，场上顿时只剩下了郁阳平、几个道行高深的老道士，还有郝芷和余婧。
　　“说吧，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郝芷说。
　　余婧看了看剩下的几个男人，有些难以启齿，再次看向郝芷，想让她把这些人也支走。郝芷却没有如她的愿，只是说道：“玄门有玄门的规矩，不会说出去的。今天这事情比较敏感，我也需要有人作证，免得以后说不清楚。”
　　郝芷上辈子也接过娱乐圈的委托，那个委托人倒是个好的，不过她身后的经纪团队就不是了，郝芷帮他们解决了事情，因为后来事情被狗仔曝光，他们没办法跟粉丝交代，就把郝芷推出去，把她当成了转移粉丝怒火的靶子。当时郝芷就是大意了，没有留下足够有力的证据，被对方坑了一波，好在后来利用一些玄学手段澄清了事实，不然就得认栽了。
　　此后只要是涉及娱乐圈的委托，她都会留一个心眼，以防再被人坑。
　　余婧脸色发白，但看郝芷坚持，也怕自己再不开口，郝芷生气直接不管她了，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那、那个男人……不，男鬼，我好像在梦里见到过……”
　　余婧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自从这部戏开拍以来，她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同一个人。
　　——就是刚刚出现，袭击了他们所有人的那只男鬼。
　　不过在今天之前，余婧都只以为对方只不过是自己梦里臆想的一个形象而已。
　　因为梦的内容十分羞耻，余婧从来不敢跟任何人提起，还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空虚了，才会做那种羞耻的梦。说起来，她已经成年这么久了，一直忙于工作，也是时候该谈个恋爱了。
　　就在第一次拍摄杀青戏的前一天，余婧又梦见了那个男鬼，不过这次，男鬼没有一上来就急色的将她推倒在床上，甚至小心翼翼的抱着她，要她答应自己，从今往后不许再接危险的工作。
　　“他说……”余婧的脸色白得跟纸一样，颤抖着嘴唇说道，“要我好好养胎，善待他的孩子……”
　　话音落地，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郁阳平忍不住问出声：“什么意思？你怀了那只厉鬼的孩子？！”
　　余婧只是沉默地哭。
　　答案显而易见。
　　又不是什么古早小说里的恋爱脑女主，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不可能相信，余婧当时也只是觉得这个梦境未免太真实了一点，居然连孩子都给她规划好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道第二天，她拍摄那段杀青戏的片段时，居然就发生了那种事情。
　　现在想想，一开始跟其他演员聊天时，她突然的干呕，应该就是怀孕了的征兆。
　　余婧摸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想到里面居然有了一个厉鬼的孩子，害怕得不行，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淌：“我真的没有想到，他说的会是真的……如果我知道的话，肯定会早点告诉剧组，让他们找大师来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未婚怀孕对于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何况余婧怀的还是厉鬼的孩子。
　　她对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梦中的男人一点爱意都没有，一开始的行为也是被对方逼迫，此刻更是万念俱灰。
　　这跟被强.奸了之后，怀了强，奸犯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老道士们和郁阳平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怜悯，心想这女孩算是被秦宁王给毁了，这种经历，让她以后怎么好好谈恋爱，怎么面对未来的另一半？
　　郝芷看了他们一眼，瞧出他们心中所想，表情却有些嘲讽。
　　她扶起瘫坐在地的余婧，问她：“你哭什么？难道还舍不得这个孩子？”
　　余婧愣了一下，慌忙摇头：“不……怎么可能？”
　　她恨不得立刻剖开自己的肚子，把这个不该出现的孩子扼杀在肚子里！
　　郝芷笑了下，“那不就得了？身上的污渍可以洗掉，渣男留下的垃圾也可以清理，但脏的难道不是造成这一切的人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没有伤害无辜者，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犯下的错误痛苦？”
　　说着还看了那几个老道士一眼。
　　前世和现在的两个世界纵然有千万般不同，在物化、歧视女性这一点上，还真是一模一样。
　　几个老道士被郝芷的眼神看得老脸一红，意识到郝芷是什么意思之后，更加没脸见人了。
　　亏他们之前还觉得余婧非要他们离开，是小题大做，就现在来看，对方对他们有所顾虑，完全是正确的。
　　活了好几十年，直到今天他们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修炼多年，自诩脱凡超俗，其实潜意识里就根本没有脱离过世俗眼光，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活得通透。
　　郁阳平的家族已经是玄学圈子里比较开明的家族了，从来不限制女子学习，却同样拥有这种想法，可见这数千年来潜移默化的思想余毒有多严重。
　　甚至连余婧自己都是刚刚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也这么想过。
　　听了郝芷的话，她忽然心头一定，情绪稳定了很多。她掏出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卡，双手奉上递给郝芷，诚恳道：“这是我这几年拍戏存下来的所有钱，不多，我知道请不起您，但我现在只有这些了，剩余的钱我以后会慢慢还上的，求您救救我！”
　　郝芷顿了顿，收下这张卡：“还就不用了，你剧组会给我钱的。等你大红大火了，记得来我店里办张会员卡就是了。”
　　余婧猛地抬头。
　　“……谢谢。”
　　收了钱，郝芷没再废话，索性之前道士们留下的香案还在，她就直接就地取材了，随便找了张香案，摆上自己炼制的法器，就开始作法。
　　都知道婴儿形成的恶鬼比寻常恶鬼怨气更深，余婧肚子里的还是厉鬼之子，更是无法想象的强大，几个老道士刚才连秦宁王都没有打过，此刻对上他的鬼子，顿时紧张得不行，额头上汗都冒出来了，眼睛一错不敢错的紧盯着郝芷。
　　然而郝芷仿佛只是找个地方存放法器，把法器都放下之后，扭扭脖子活动了一下四肢，又是直接徒手冲了上去！
　　只见她伸手在余婧小腹上空一抓，一只浑身漆黑、怨气惊人的鬼婴就被捉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张嘴咆哮，郝芷握紧拳头一阵猛揍，直接把鬼婴给打憋气了。
　　随后束缚咒一捆，打完收工！
　　在场所有人都看傻掉了。
　　就……就这么简单？
　　老道士们瞬间怀疑人生，他们之前学的，真的都是正统道法吗？


第94章 你原谅我们吧
　　郝芷用自己炼制的三清铃, 超度了所有厉鬼。
　　道士们本来想帮忙的，可人家自制的法器比他们强大太多，铃声一响, 平地一股暖风吹起，几十条厉鬼瞬间消失，他们想帮忙都帮不上，只有默默垂泪的份。
　　这世界的参差，怎么特么的就能这么大？
　　之后得知郝芷光是这一次法会, 按照大鬼八百小鬼八十的价格计算, 再加上剧组演员们私下的感谢金和办卡费, 就挣了将近一个亿，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多的时候, 更是连嫉妒心都提不起来。
　　毕竟人家是真的有本事！
　　玄学世家的老道士们眼睁睁看着郝芷收了一张又一张卡，已经彻底服气了。
　　他们从拜师学艺以来，接受了几十年的所谓正统玄学术法, 如今却被一个小姑娘教做人, 一切自信傲气都碎成了渣渣。
　　老道士们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们了, 当初他们对郝芷爱答不理, 如今的他们却恨不得黏在郝芷身边, 郝芷走到哪里，他们跟到哪里，几次欲言又止, 旁边人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了。
　　季星淳来接人的时候，瞧见的就是一大堆大老爷们围着郝芷, 眼神里恨不得能放出光来的场面。
　　季星淳：“……”
　　传闻中喜怒不形于色的季先生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在场众人一瞬间仿佛从炎热的夏天穿越回了严寒的冬季，冻得话都不敢说了。
　　郝芷却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气氛的变化似的, 只是惊诧的看着季星淳：“你怎么来了？”
　　气温骤然回升，季先生脸色缓了缓，不太自然的睁眼说瞎话：“下班顺路。”
　　郝芷：“……顺了二百多公里？”
　　季星淳：“……嗯。”
　　郝芷：“…………”
　　众人：“………………”
　　在场不乏混进过世家圈子的，早就听闻这位最近声名鹊起的郝大师，跟京城第一世家季家关系非凡，却打死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非凡法。
　　不过想想也是，整个世家圈子都知道，季先生对异性存有近乎病态的排斥，听说严重到就算只是碰一下手都会恶心想吐的程度，身边亲信更是一个异性也没有，之前还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了网络上女性们的抗议。
　　郝芷能够出现在季先生身边，本身就很能够说明问题了。
　　不过这话他们也就在心里想想，要是让玄学圈这些道士们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保准第一个不同意。
　　什么叫做郝芷“能够”出现在季星淳身边？
　　郝芷前辈是玄学圈的天纵奇才！能看上季星淳，那是他的福分！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凡夫俗子，也就俗世第一世家的家主这个名头稍微够资格一点，不然根本连站在郝芷前辈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即使不知道，也不妨碍他们一直幽幽地盯着季星淳和郝芷。
　　几个长了年纪的老道士，其中几个的年龄甚至能当郝芷的爷爷了，看着郝芷的目光却如此这般难舍难分，搞得送季星淳过来的助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凑到季星淳身边小声提醒：“季先生，那边几位看郝小姐的眼神好不对劲啊，该不会是对郝小姐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季星淳：“……”
　　话音落地，就见几个老头子别别扭扭的凑了上来，互相看了几眼，最后由那个资历最深，先前也是被厉鬼打得最惨的老道士开口道：“郝前辈，我们几个老头子都对您使用的道法十分向往，想问您什么时候有空，是否愿意赏脸，挑个时间指教我等一二？”
　　话说到最后忽然感觉心头一凛，紧接着便发现郝芷身后，季先生和他的助理都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前者目光森冷，后者眼神鄙夷，看得他一头雾水。
　　怎么的现在连虚心求教也不让了么？
　　郝芷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既然建立了道观，还把上辈子的道观名字搬了过来，本来就是打算进入玄学圈的，跟这些玄学圈子的老爷子们多交流交流，也能得到不少关于这个世界的情报，双赢的事情，于是随口就答应下来。
　　老道士们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加上天色渐晚，他们也不想留在荒郊野岭过夜，就直接告辞了。
　　郁阳平是本次法会的举办方，理应确认好每个人的去向，最后一个离开，送走老道士们之后也感谢了郝芷一番。
　　“这次多亏有您在，不然这么多同道若是都折在这里……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郁阳平顿了顿，“说起来，上回您留在我们家古籍上的内容真是令我醍醐灌顶，若是有时间的话，还请您到郁家坐坐，我好设宴感谢您。”
　　“设宴就不必了。”郝芷干脆得很，“方便的话还是给钱吧！”
　　郁阳平：“……”
　　这个过于年轻的前辈真是……与众不同。
　　一阵恍惚之后，郁阳平还是想起了另外一件正事：“对了，我们京城道教学院的院长让我问您，是否愿意到我们道教学院来担任导师……放心，只是荣誉导师，不会影响您的任何选择。”
　　郝芷挑眉：“有工资么？”
　　郁阳平汗颜：“有……当然有的！”
　　*
　　余婧和剧组同时发博，感谢郝芷救自己一组上百号人于水火之中，成功将郝芷和紫霞观的名声推上了热搜第一名。
　　一时间网络上掀起了一股学习玄学的热潮，有当年高考的考生甚至表示，自己要把志愿学校全部改成道教学院。结果一查才发现，人家道教学院根本不是那么容易进的，不是分数高低的问题，而是人家只接收玄学世家或者当地道教协会推荐的学生。
　　这个话题出来之后，底下评论一片哈哈哈的，“学霸：小丑竟是我自己！”
　　“学霸的同学：小丑竟在我身边？！”
　　一片欢乐的海洋。
　　不过也有关心其他的：“说起来，紫霞观的郝大师今年也读高三吧？她会不会就是准备报考道教学院的？”
　　“对哦，不然她之前都不声不响的，突然冒出来，一下一个热搜，一下一个热搜，会不会就是为了给自己进玄学学院造势呢？”
　　“进学院还用造势？你们当是娱乐圈么？不过我觉得她开道观肯定是跟玄学学院有关，毕竟招生简章上面不是说了么？只要道观推荐的学生，她没有世家推荐的话自己开个道观，也算是个不错的路子。”
　　“这么容易的吗？那我们随便开个道观，那不也能想去就去，还不用高考？”
　　“我去，这似乎给广大差生提供了一条全新的思路？”
　　眼看着网上的评论越来越离谱，甚至真的有学习不太理想的学生准备去建道观，钻高考的空子了，各大道教学院不得不出面澄清：“各大道教学院的生源主要来自各地道教协会和道观、世家推荐，暂不接受其他高中学生报考。另外：拥有推荐名额的道观必须拥有执业许可证，没有此证的，一律不予授发推荐名额。”
　　换句话说，现在想钻空子，晚了！
　　老老实实高考去吧！
　　有人推崇郝芷，自然就有人不喜欢她，道教学院的澄清一出来，立刻就有郝芷的黑粉幸灾乐祸地评论：“哎呀你们怎么这样？人家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漏洞，就被你们这么宣传出去，还被官方发现，封了bug，这不是让某人的努力都打了水漂么？”
　　“买热搜不知道花出去多少钱了，这么一下，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吧？”
　　不过这些黑粉很少，大多都是想要从郝芷这里获得好运的，看到这些留言气得直接回复：“酸黄瓜，爷拍死你！”
　　逗乐了一众网友。
　　更解气的还在后头，就在黑粉们那些话发出去没多久，刚刚发完澄清的京城道教学院连忙再度发博，宣布了一则人事变动：“即日起，我校特别聘请紫霞观郝芷前辈为我校荣誉顾问，特此声明。”
　　犹如一滴冷水滴入热油，关注这件事情的网友们瞬间沸腾了！
　　“哈哈哈哈卧槽！秒打脸！”
　　“刚刚谁说郝大师去不了道教学院当学生的？借你们吉言，人家确实当不了学生，直接去跳级当老师了！”
　　“妈呀，年度最佳怼黑粉！那些酸黄瓜出来呀，脸疼不疼？”
　　网上一片天道好轮回，郝芷这边也来了一对稀客。
　　甄家夫妇。
　　时栗来禀报的时候，郝芷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是谁，直到那两个人进来，她才想起原来是原身的父母。
　　她也不管两个人已经进来了，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见。”
　　当时茶馆里很多人，都是排队等着郝芷给算命的，闻言纷纷紧张的看过来，心想今天这么早就打烊了？
　　结果就看见了甄家夫妇。
　　众人的目光顿时变得诡异起来，这两个人他们记得，好像是乱认女儿，结果被季先生拒之门外，在世家圈子丢了大脸的那对夫妇？
　　他们怎么还敢出现？
　　甄家夫妇被这么多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双双脸色涨红。
　　甄夫人还想打感情牌：“小芷，以前是爸妈错了，你原谅我们吧……你爸的公司现在情况很不好……”
　　没错，甄家夫妇这次出现，是来求助的。


第95章 你们赚了！
　　一段时间没见, 甄家夫妇的模样却已经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虽然仍旧站在一起，但两个人之间却不自觉的保持了一段不近的距离，看起来貌合神离, 完全没有了几个月之前那种令人羡慕的恩爱互动，除了在提起郝芷是他们的女儿的时候表露出一点齐心协力的意思，其他时候恨不得离对方一米远。
　　就算是不懂玄学，也能轻易看出，这对夫妻的关系已经在破裂的边缘。
　　郝芷或许是他们之间, 唯一能够链接两家关系的纽带了。
　　可这跟郝芷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时郝家夫妇正好提着家里做好的饭菜过来, 说起郝芷都好久没有主动说要吃家里的饭菜了, 喜气洋洋的，结果一抬头瞧见郝芷跟前站着的两个人, 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周围都在窃窃私语，郝芷耳朵灵，听到的都是：“甄家真是不要脸了, 上回在季氏被赶出来, 还没有长记性么？”
　　“关键人家郝大师又不是无父无母的那种, 都说过好几次了, 人家是郝家亲生的, 非得来找不自在！”
　　“甄正怀以前脑袋挺灵光的呀，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该不会是让鬼给魇住了吧？”
　　众说纷纭。
　　郝芷视线环绕一圈，落在甄家夫妇身上, 凉凉的问道：“都听到了？我是郝家的女儿，请你们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 我父母很善良，他们会怕你们坏了我的名声，而伤心的。”
　　甄正怀和甄夫人同时脸色煞白, 郝家夫妇则是忽然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郝芷，不太敢相信似的。
　　郝芷无奈，主动迎了上去，问他们：“爸，妈！来都来了，杵门口干什么？我都快饿死了……”
　　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突然很想尝尝爸妈的手艺，明明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也没吃上过几顿，但就是抓心挠肝的想。
　　她向来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直接就打电话回去让爸妈做了拿手好菜送过来，只是没想到甄家这几个人阴魂不散，来得这么赶巧。
　　甄夫人根本不相信郝芷真的忍心不认自己，见她全程无视自己，反而对那对贫贱的夫妻格外亲近，还叫他们爸妈，嫉妒得眼睛都充血了。
　　她一时间怒从心头起，上前狠狠扒开郝芷拉着郝妈妈的手，声泪俱下地控诉道：“我……我才是你的亲生母亲啊！你是甄家的大小姐！你……你不是都知道了么？怎么还能认这两个下.贱的贫民当父母！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话音落地，整个茶馆都安静了。
　　郝芷收敛起笑容，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看了甄正怀一眼：“你也是这个意思？想把事情闹大？”
　　“……”甄正怀虽然没有开口，但却摆出了一副沉痛的模样，显然是默许了甄夫人的做法。
　　血浓于水，只要把事情闹大，有围观的人好奇起来，他们就能借机提出做亲子鉴定，到时候结果一出来，郝芷就算不想认他们，也没有办法。
　　他们听说郝芷最近在世家圈子很受欢迎，虽然仍然觉得她所谓的玄学是江湖骗子的把戏，但因此积累的人脉却是真实的。
　　他们刚刚没有说谎，甄家的公司近来每况愈下，经营得很困难，夫妻两个已经在离婚的边缘了，只不过是想着，如果郝芷能够回到甄家，得到那些追捧郝芷的世家的帮助，或许他们还有起死回生的希望！
　　眼下道德制高点已经被他们占住了，就等着茶馆这些人里有一个足够好奇的，提出疑问，他们就能顺理成章的进行下一步。
　　然而出乎他们的预料，茶馆里看戏的好奇的人确实不少，但都没有开口询问的，甚至好多人看他们的目光充满了质疑和怜悯。
　　就好像在看两个智障。
　　郝芷沉默许久，终于开口：“第一，我纠正一点，我爸妈不是什么下.贱的贫民。穷不是你们看不起人的理由，而且我们家一点都不穷。”
　　甄家二人只觉得郝芷是在逞强，要么就是没有见过世面。
　　不就是一个破茶馆么？
　　“孩子，你不要被眼前这点小钱蒙蔽了双眼……这点钱真的不算什么。”甄正怀一副慈父的模样，“你回来吧，虽然我们家现在遇到了一点困难，但是肯定能给你比现在更好、更富足的生活。好吗？”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玩味起来。
　　都不用郝芷开口，旁边一个客人就已经看不下去了，好心提醒道：“国内富豪排行榜昨天就出来了，你们还是先看看上面的排名，再说话吧！”
　　甄正怀愣了下，跟同样一头雾水的甄夫人对视一眼，打开手机搜索了国内富豪排行榜。
　　搜索结果跳出来，映入眼帘的第一行没什么新意，仍旧是季家的季星淳。一直往下翻了好久，也没有看见郝芷的名字，倒是发现自己家的排名从原本的五十名左右，一口气掉到了200名开外，不由得心头一痛。
　　一直翻到底，也没看到郝芷，他们疑惑地看了看刚刚说话的那人。
　　那客人无奈摇头：“你们看看30岁以下年轻富豪，最快攀升的那个榜单！”
　　甄正怀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但为了让郝芷回到甄家，才不得不耐着性子找到他说的那个榜单，一眼看过去，不耐烦的脸色顿时僵住。
　　国内30岁以下年轻富豪榜单的第一名不出意外，还是季星淳，而旁边用醒目的橙色标记出来的，“财富攀升最快的年轻富豪”一栏，上面的名字赫然是——
　　郝芷！
　　从榜上无名到全榜第五，整整10亿身家，竟然只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更令人细思极恐的是，榜单上其他人，包括季星淳在内，所谓的资产都包括了公司的市值和营收。
　　只有郝芷一个人，是单纯靠着自己口袋里的钱，爬到这个位置的！
　　别说是30岁以下了，就是全年龄段的榜单上，也难再找出一个人，单打独斗的情况下，还能赚得比她更快的人了。
　　当然，这些钱里大多都是茶馆卖会员卡得来的，还有就是信徒们解决了事情之后表达感谢的钱，往后郝芷不用这么拼命之后，频率和营收会降低很多。
　　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单单一个17岁的小姑娘，就拥有20亿的资产，无论如何，这个家庭也跟贫穷这两个字扯不上关系。
　　倒是甄家，一年之内跌了这么多位，眼看着就是要倒闭破产的样子，还好意思来认女儿呢？
　　甄正怀的脸色一瞬间难看起来，郝芷却毫不留情地伸出第二根指头，说：“第二，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了，我有且仅有一个父亲和一个母亲，那就是我身边的这两位。我没有另外认爸妈的打算，你们也不要再来欺负我父母了。他们性子软，好欺负，我可不是。”
　　郝芷的眼神危险起来，看得甄家夫妇心底发寒，毫不怀疑她这话里的真实性。
　　旁人都以为郝芷说的是上一次，他们跟着郝芷到季氏乱认女儿，结果被赶出来的事情，只有他们这几个相关的人知道，郝芷说的是两个多月以前，他们在甄家侮辱郝芷，逼迫她自称养女的事。
　　回忆起当初自己的有眼无珠，甄家夫妇追悔莫及，恨不得穿越回去，把当时鬼迷心窍的自己打死！
　　这么一个吸金又善于交际的女儿，哪一点不比甄静那个白眼狼强？
　　他们当初真是狗屎糊了心，认贼作女，差点害了自己全家！
　　可现在后悔未免太迟了。
　　郝芷伸出第三根手指：“不过你们如果承认自己只是认错了人，作为客人来我店里消费的话，我十分欢迎。”
　　听到这话，甄家夫妇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
　　他们虽然不信鬼神，但郝芷的人脉比什么鬼神都管用啊！
　　甄正怀连忙说道：“对对……我们认错了人！小芷……不，郝大师！求求你，求求你跟季先生说一声帮帮我们吧！”
　　甄夫人也是立刻改口：“认错了，认错了！求求你帮帮我们！”
　　他们还是觉得郝芷的一切都来源于季星淳。
　　旁边的老实巴交的郝家夫妇看着都有点上火，时栗也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郝芷却始终不动声色，甚至还笑了笑：“好呀。”
　　时栗脸色一变：“师父……”
　　郝芷抬手打断他的话，“不过我这小茶馆也是有规矩的，一天只能接那么多的生意，你们来得晚了，得排队，可以么？”
　　甄家夫妇原本想说不可以的，他们家的事情迫在眉睫，怎么还能拖延呢？可刚要开口，旁边众人警告的目光就投了过来，他们只好闭了嘴，硬着头皮点头。
　　郝芷手掌往后一摊：“拿号码牌。”
　　他们茶馆什么时候有过号码牌？
　　时栗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转身跑回自己屋里，不过片刻就拿出来一张黄符，递给郝芷。
　　郝芷看了一眼，挑眉看看时栗，嘴角微勾，把黄符给了甄家夫妇。
　　甄家夫妇理所当然看不懂，时栗便解释道：“这就是号码牌，等轮到你们了，它就会突然烧起来，然后你们就可以来算命了！”
　　“……是吗？”
　　甄家夫妇将信将疑，不等时栗继续编，旁边的客人便一脸艳羡地附和：“当然了！我当初就是被这种黄符救了一命的！”
　　“确实是会突然燃烧起来，特别灵！”
　　“这个最近产量低，越来越贵了，单独买要花好几十万呢！你们赚了！”
　　甄家夫妇面面相觑，沉默片刻后，只好拿着黄符离开了。
　　*
　　甄家夫妇出门没多久，就被车撞了。
　　其实人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光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他们确认，郝芷给他们这个符咒压根没有什么用处。
　　他们被人当傻子耍了！
　　两人原本打算去隔壁市的工地看一看，车一坏，直接就被拦在了路上。这荒郊野外的，手机在车祸里报废了，附近也没有个村子什么的，甄家夫妇原本还以为自己要靠双腿走回去了，好在这个时候，旁边一辆路过的汽车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后座上一个山羊胡老头探出头来，问：“需要帮忙吗？”
　　如果郝芷在这里的话，肯定能够认出来，这个山羊胡老头就是之前跟她一起参加法会，结果差点被厉鬼收拾了的那几个老道士之一。
　　不过老道士这回出门是有私事要办，没穿道袍，也没有做其他的道士打扮，看起来跟普通家庭的老头子差不多，因此甄家夫妇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上车后，两人先是感谢了一番老爷子的热心相助，紧接着聊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倒霉的发生了车祸，甄家夫妇就忍不住有一肚子怨言。
　　“唉，家门不幸！”甄正怀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
　　眼下几乎整个世家圈子都捧着郝芷，他看这人的衣着谈吐，不像是寻常人家出来的，说不定也是哪个世家的老爷子。
　　他还记得自己有求于郝芷，怕说多了传到郝芷那边去，郝芷找季星淳告状，季星淳再一生气，就不愿意帮他们了。
　　他是为了自家的公司才有所顾虑，甄夫人可就不这样了。
　　这段时间，她因为郝芷受尽了委屈，如今又觉得自己被郝芷耍了，心里积累的怨气全被这个问题勾了出来：“当年生她的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如果不是世上没有后悔药，我一定要回到过去，把当初满怀期待生孩子的我自己给拦住！”
　　“这……”生孩子的话题，老道士就插不上话了，顿了顿，只能干巴巴的安慰一句：“儿女都是债，放宽心就好。”
　　甄正怀看他的脸色没有什么异样，估计不是京城的世家，心头的防备顿时放下了大半，也跟着吐槽：“虽说我们之前是做了点过分的事情，但我们那还不是受了小人迷惑？她作为我们的亲生女儿，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老道士看了看他们夫妻两个的面相，命里本来应该是有两个孩子的，一个亲生，一个非亲生。好事成双，有两个孩子，且她们都愿意待在这对夫妇身边，本来是好事，可那两个孩子八字不合，注定相争，而这两个人又是唯利是图的性子，最后竟然无视亲女，反而捧着一个外来的孩子，这糊涂的决定直接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
　　就这还怪别人见死不救呢？
　　没落井下石，他们就该偷笑了！
　　不过他方才仔细观察，发现这对夫妻的命格似乎已经发生了变化。
　　养女提前暴露了本性，被这对自私自利的夫妻果断抛弃，而他们的亲女早就与他们断绝了关系，两个女儿的离开，同时带走了这一家人的气运，这两个人脑袋上乌云罩顶，一副要倒大霉的迹象。
　　觉得这两个人除了愚蠢自私一点，其他倒是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老道士安慰他们两句，原本还想拿一张自己制作的护身符出来，救他们一命。
　　谁知道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甄夫人忽然抓起一张黄符，狠狠地丢了出去：“还给我们这种破纸片，说什么是排队的号码牌！封建迷信！明明就是个江湖骗子，也就那些世家的人为了捧季家的臭脚才哄哄她，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傻子才相信这种东西！”
　　老道士：“……”
　　甄家夫妇倒苦水倒到一半，就听见好心载他们一程的老人家忽然开口：“停车。”
　　下意识看了眼车外，仍旧是荒山野岭，甚至因为刚刚开了不小的一段距离，离他们之前出车祸的地方已经很远了，两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
　　“怎、怎么了？”甄正怀心头有些不妙，“老爷子，您晕车么？”
　　老道士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和善，沉着脸色看着他们两个，不容拒绝地开口：“请你们下车。”
　　“……啊？”
　　心中不妙的预感应验，甄正怀脸色一变，看着窗外荒凉的景色，硬着头皮笑了两声：“老、老爷子您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我们是要去镇子上，这、这里离我们的目的地还远的很呢……”
　　甄夫人的脸色也变了，附和道：“是、是啊，您刚刚不是说可以送我们到镇上的吗？”
　　她养尊处优惯了，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话里话外的，想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威胁对方。
　　可她显然是忘了，他们现在并不是京城那个豪门世家，甄家的家主和夫人，而只不过是两个出了车祸，手机还坏了的两个走投无路的普通人罢了。
　　再者说了，要说高傲，玄学世家的傲气，丝毫不比世俗世家的少。
　　老道士冷哼一声，看他们俩的目光已经跟看傻子差不多了：“不好意思，我就是二位口中所说的江湖骗子。既然二位这般厌恶玄门中人，我也就不勉强二位与我同车了。”
　　甄家夫妇：“？！！！”
　　甄正怀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却唯独算漏了这一点，一时间尴尬到了极点。但他可不想就这么被丢在荒郊野岭，连忙试图挽救：“老先生，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对啊对啊，我们说的是我们那个不孝女，是她装神弄鬼，不是说您！”
　　老道士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只是开口吩咐驾驶座上的人：“徒弟，送客！”
　　话音落下，前座上一直没开口的司机忽然应声，打开车门下车，绕到后座，一把拉开了甄正怀那边的车门。
　　他瓮声瓮气地开口：“请二位自己下车，不要逼我动粗。”
　　别看老道士干瘪瘦弱，他这个徒弟却是人高马大，一米九几的个子，浑身都是腱子肉，与其说是算命的，不如说是打手还更为合适。
　　甄正怀站在他面前就跟个小鸡仔似的，提不起抵抗的心思，就怂怂的下了车。
　　甄夫人就更不用说了，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下来。
　　“老先生……”甄正怀还想开口，肩膀上忽然一重，转头一看，就见司机蒲扇一般的大手拍在了自己肩膀上，神情淡漠的盯着自己。
　　他心头一凛，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司机上车，车子很快启动，在甄家夫妇懊悔的注视下，飞快地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作祟，两个人总觉得自己周围阴森森的，就连远处的树影都显得鬼影重重，看着渗人极了。
　　甄夫人搓了搓手臂，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这……这地方该不会有鬼吧？”
　　“胡说八道什么？”甄正怀倒是镇定得很，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才不会被这些虚无缥缈的纸老虎给吓倒，“我说过多少次了？世界上没有鬼！没有！”
　　话音未落，却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一股阴风，吹得两个人的骨头缝都凉了一下。
　　甄夫人：“……”
　　甄夫人忍不住站得离甄正怀远了一点。
　　甄正怀：“……”
　　另一边，已经驶远的车上，老道士不赞同的看了自己徒弟一眼：“谁教你的？还敢把别人的魂灯给拍灭，待会儿他们要是被什么孤魂野鬼缠上，出了事情怎么办？”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大高个此时在师父面前却被批评得抬不起头来，老实巴交的哼哧几声，“那、那我调头回去再把他们接上？”
　　“……”老道士没说话。
　　“师父？”
　　“他们自己走到那儿去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老道士无视了徒弟骤然瞪大的眼睛，抬手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凶巴巴地说道：“看什么看？我还赶着回家吃饭呢，快点开！”


第96章 报复。
　　自从在郝芷这里拿了号码牌之后, 甄家夫妇还真的没有再在郝芷面前出现过了。
　　不过郝家夫妇却似乎有了心事。
　　虽然说郝芷平时也很少跟家里人联系，但一般每隔几天，郝爸爸郝妈妈就会给她打电话, 询问她的近况。实在想她的话，还会到她的茶馆里来帮忙。
　　可是自从甄家夫妇来过之后，二老的态度就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不关是不来茶馆帮忙了，甚至一连几天，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郝芷本身是个独来独往的性子, 也不爱联系人, 一开始竟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只是隐约感觉有点别扭，直到时栗偶然提起, 好像很久没有看见郝爸爸郝妈妈来店里了，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太忙，才猛然惊醒, 发现郝爸爸郝妈妈确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露面了。
　　联想到同样消失了很久的甄家夫妇, 郝芷心头一跳。
　　时栗那天给他们的黄符理所当然不是什么有用的玩意儿, 只不过是他练习画坏了的垃圾而已, 无法起到任何保护的作用。那夫妻俩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该不会是发现黄符没有用，一时间恼羞成怒，迁怒到了郝家夫妇身上了吧？
　　这么一想, 那天甄家夫妇的面相确实有些倒霉来着。
　　郝芷的心情顿时紧张起来，茶馆的客人也顾不上管了, 直接给他们塞了一张护身符让别出门，急慌慌的就带着时栗往郝家赶。
　　赶往郝家的路上，郝芷脑海里闪过了一万种可能, 甚至做好了到家也找不到人，需要再去一趟甄家要人的准备。
　　就连季星淳都得到了消息，特地打电话过来，问郝芷需不需要帮忙。
　　“暂时不用。”郝芷语气沉凝，“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再找你。”
　　“……好。”有郝芷这一句话就够了。
　　季星淳挂断电话，立刻动员了身边所有助理开始找人，各大世家也因此收到了消息，纷纷行动了起来。
　　郝芷和时栗则是立刻打车前往郝家。
　　谁知道刚到郝家楼下，就和楼下邻居在门口纳凉的郝家夫妇两人。
　　郝芷：“……”
　　时栗：“……”
　　郝家夫妇看见他们两个过来，还有些意外：“小芷、小时……你们怎么来了？”
　　郝芷一看他们两个闪躲的眼神，就知道事情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复杂，发消息告诉季星淳人已经找到了，便拉着郝家夫妇上了楼。
　　楼下邻居看着他们的背影，总觉得郝家这个闺女，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间想不太起来了。
　　另一个邻居说：“哎呀，不就是网上那个算命的大师么！最近到处都是她的消息，我当时看的时候就觉得这名字眼熟，后来的照片放出来，原来是郝家的闺女！”
　　“是哦！”楼下邻居恍然大悟，“没想到老郝家居然出了这么个人物，我听说她算命挺灵光的，等什么时候有空，我也去他们家算算！”
　　“郝家闺女好长时间才回来一次，我可得给我家里那个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带着钱过来算一算。”
　　“我也是我也是，我最近睡觉总觉得不踏实……”
　　郝大师回家的消息很快在小区里传开了，楼上郝家的气氛却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和乐，郝爸爸郝妈妈给郝芷和时栗拿了水果，便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中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郝芷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沉默的盯着他们两个。
　　父母被女儿罚站，这画面实在是不太好看，时栗看了看郝芷，又看了看郝家夫妇二人，低咳一声，试图缓和一下气氛：“叔叔阿姨，你们这几天是不是工作太忙了呀？都不来茶馆看我们了，我和师父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情了呢……”
　　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实在是顶不住郝芷周围低沉的气场，缓缓闭了嘴。
　　郝家夫妇也是不敢吭声，几个人僵持一会儿，郝妈妈忽然开口，勉强地笑了笑：“哎呀，你们这会儿应该还没吃晚饭，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饭。”
　　郝爸爸连忙附和：“啊，对对……你看我都把这茬给忘了，你们坐着，我去帮孩子她妈打下手。”
　　说着就要转身往厨房走。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郝芷忽然出声：“为什么不找我？”
　　郝爸爸郝妈妈的脚步一顿。
　　“没有啊，我们哪里……”话说到一半，却被郝芷的眼神盯得心虚，只好改了口：“我们这不是……怕影响你工作吗……”
　　这话说出来他们自己都不信，之前一段时间郝芷的茶馆刚开业，郝芷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也没见他们憋这么久不去找她。就算见不着面，两三天还是会打一次电话的。
　　这回可是整整一周，他们连个音信都没有。
　　他们子女宫的缘分已尽，郝芷不觉得他们是想回头找甄静，但仍旧不太明白：“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跟我说的？还是说，你们不想要我这个女儿了？”
　　“没！没有！”郝家夫妇吓了一跳，连忙否认，“我们怎么可能不要你？小芷你别多想，我们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郝家夫妇对视一眼，互相眼中都有些惭愧，郝爸爸看了时栗一眼，时栗立刻懂事的起身出门，给一家三口留下了交流的空间。
　　郝爸爸低着头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说：“这话，其实我和你妈想了很久了。如果不是当年抱错了孩子，你本来应该是千金大小姐，吃的用的、上的学、认识的人，都是最好的那种……”
　　郝芷挑眉，反问道：“我现在赚的钱，不也能让我过得很好？”
　　“那不一样……”
　　以前他们还不觉得，家庭因素能有什么太大的影响，直到那天甄家夫妇出现，在茶馆说了那番话。
　　确实，甄家现在已经大不如前了，郝芷的能力更是毋庸置疑，全世界都找不出比她更能干的孩子了，可郝家夫妇心里却始终有一根刺。
　　如果郝芷一开始就生活在甄家，这些人脉和财富，她是不是早就能拥有？
　　她的成就，是不是会比现在更高，她会不会比现在更加耀眼？
　　越想，郝家夫妇就越觉得自己对不住郝芷，连见她的勇气都丧失了。
　　这些天，他们一直在逃避这些问题，却没想到郝芷居然自己找上了门，这让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夫妻俩更加手足无措。
　　他们觉得自己作为父母，居然抱错了自己的孩子，已经是非常大的错误了，现在还发现自己可能限制了孩子的发展，更加罪大恶极。
　　谁知道郝芷听了他们的烦恼，却忽然笑出了声。
　　“你们就因为这个，一个星期不理我？”
　　郝爸爸郝妈妈脸色涨红，无法回答郝芷的问题。
　　他们知道郝芷孝顺，不会怪罪他们，可是这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心中难以逾越的坎。
　　郝芷看出他们的想法，笑容逐渐消失，最后也严肃起来：“你们真的想知道，如果我一开始就回到甄家，会是什么下场？”
　　“下场”这个词听起来很不吉利，郝爸爸郝妈妈都愣了下。
　　郝芷却没有给他们反悔的机会，直接指着自己的脸说：“我一直给别人算命，今天也了算算自己的命。我命里犯煞，八字极硬，如果当初留在甄家，甄家上下都会被我克死，而我因为年纪太小，根本拿不到家产，甄家的一切都会被旁支表亲夺走，并在几年之内迅速败光。之后我因为无利可图，被他们抛弃，在孤儿院长大，孤苦无依、一生无亲无友。”
　　郝家夫妇心头一跳，下意识的不敢相信：“怎、怎么可能呢？甄家那么有钱……他们家兄弟姐妹那么多，就没有一个有良心的吗？”
　　“甄家人要是有良心这种东西，当初还会让我自称养女？”不过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小人罢了。
　　郝爸爸恍惚地喃喃一会儿，又说：“那、那要是他们之前把你好好认回去，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吧？”
　　“是不会。”这就是郝芷穿越前看的那本小说的内容了，“只不过我会替他们的好养女背黑锅，戴阳阳的死被推到我头上，网络上无数谩骂、生活里无边的歧视和欺辱，还有……唯一温暖的家人去世，种种这些，同样让我众叛亲离、下场凄惨，最终抑郁致死。”
　　甄家从始至终只把郝芷当成弃子，这话里的家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郝芷原来是没有想把这些告诉他们的，奈何她不说，郝家夫妇就把所有的过错归结到自己身上，郝芷突然发现自己的隐瞒或许是错误的，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们所有的真相，让他们明白真正的不配为人父母的家伙，到底是谁。
　　郝爸爸郝妈妈果然被郝芷说的话震撼到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反应过来，缓缓靠近郝芷，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住，望向她的眼里充满了心疼。
　　他们只是憨厚，并不是傻。
　　女儿能这么平静却详细地说出这些遭遇，肯定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受到了不该受的委屈，可他们能力太低，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这么抱着她，以此来告诉她，他们一直在她身边。
　　以后再也不会想要离开了。
　　“对不起，小芷，是爸妈的错，爸妈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郝芷叹口气，抬手拍了拍夫妻俩的后背。
　　“没事。”她说，“爸，妈。”
　　这是第一次，她诚心诚意地叫出这两个称呼。
　　索性离不开这个世界了，不如安心接受这里的一切。
　　一家三口终于和解，谁也没有注意到，大门开了个缝，刚才试图偷听的时栗被罚站在楼梯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赶过来的季星淳却站在门口，听到里面人说话的语气逐渐轻松起来，便沉默地帮他们带上了门，转身带着时栗离开。
　　时栗：“哎，不是……我真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师父待会儿说不定还找我呢，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季星淳脸色沉凝，隐隐透出些风雨欲来的意味：“去报复。”
　　“谁啊？”时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郝叔叔他们不是没事儿吗？”
　　季星淳顿了顿，只回答了他前一个问题：“甄家。”


第97章 相亲
　　甄家的公司好不容易找回了说好出去找办法救公司, 却带着老婆一起失踪多日的老板，结果拯救公司的办法没找到，反而被几家公司合力围攻, 迎来了破产清算。
　　公司破产，被视为模范夫妻好多年的甄正怀夫妇，婚姻也因此彻底破裂，为了余下的一点财产闹到了上法庭的地步，被圈内不少人看了笑话。
　　一开始大家感叹的都是世事无常, 偌大一个甄家, 居然就这么倒了, 最多也就提一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来概括如今毫无感情基础的商业联姻。结果后来不知道是谁忽然提起，这次针对甄家的公司里，有一家似乎是季家旗下, 而甄家夫妇出事之前似乎去郝芷的茶馆闹过一次。
　　事情一下子就变得暧昧起来。
　　众所周知, 郝芷跟季家的季先生关系不错, 甚至住进了季家旁支都没有资格入住的主宅, 孤男寡女的, 说没有碰撞出一点火花，谁也不信。
　　以前是觉得季先生对女性的阴影十分严重，大家即使心里有所猜测, 也立刻就打住了，主观上的不让自己往那个方向去想。
　　可心理阴影那么严重的季先生, 居然主动替郝大师出头，这不是正主按头让他们磕糖么？
　　一时间世家圈子里的人都兴奋起来，甚至有人私下开盘下注, 赌季先生和郝大师多久能够修成正果。
　　在世家众人的想法里，季先生这么明显的示好，两个人至少应该已经是在暧昧期，甚至拉过小手、亲过小嘴，只等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了才对，殊不知事件中心的两个人完全背离他们的期盼，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却除了早晚定时的身体检查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接触。
　　郝芷把季星淳的腿交给老中医之后，甚至连身体检查都没有了。
　　而郝芷接触到玄学圈子之后，经常收到玄学世家和道观的邀请，出门跟他们交流术法，一天到晚不见人，可怜的季先生只能通过电话，才能联系到郝芷。
　　这天郝芷又准备出门。
　　一个玄学世家的老爷子在新挖掘的古墓里得到了一本古籍，请她一起过去品鉴。据说是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朝代，郝芷很感兴趣，当即欣然同意。
　　下楼的时候遇到了沙发上的季星淳，郝芷还有些意外：“你今天没上班啊？”
　　今天的季星淳似乎跟往常不太一样，坐在沙发上深深地看着她：“嗯。你要出去？”
　　印象里季星淳在原著中的描写都是工作狂，冷漠、阴鸷，一举一动就像机器人一样毫不掺杂感情，可是以郝芷的接触来看，季星淳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比较讨人嫌，后来倒是不怎么像是原著中所描写的模样。
　　归结于原著小说中对他的描写太少，郝芷只是疑惑了一下，便不再细想，满心满眼都只有老道士说的那个古籍。
　　“对，说是找到了一个宝贝，让我过去看看。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啊！”
　　郝芷说着就往门外走去，季星淳愣了一下，欲言又止：“哎？不是……我有话想跟你……”
　　可是郝芷的心早就飞到古籍那边，头也不回地朝他摆手：“哎呀，等我回来再说！就这样，先走了啊，拜拜！”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季星淳：“……”
　　好气哦。他特地在这里等了那么久。
　　躲在一旁的助理出来，看了看沙发上脸色不虞的老板，迟疑地开口：“季先生，要不……我们跟上？”
　　季星淳缓缓转头，看着他。
　　助理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心头一慌，正准备道歉，却听自家英明神武的老板呵斥道：“你不早说？”
　　助理：“……”
　　只要是郝小姐的事情，您还真是一点底线都没有啊！
　　*
　　另一边，郝芷按照约定到了老道士说的咖啡厅，结果并没有看见约她出来的老道士，倒是在他们说好的位置上，瞧见了一个年轻帅气，但满脸不耐烦的小帅哥。
　　说是小帅哥，其实看起来也有个20岁了，比郝芷现在的年龄要大，只不过在郝芷眼里，这种一看就被家里捧着长大的男孩子，完全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看他的面相，似乎跟老道士有点血缘关系，手边也确实放着一个扁扁的盒子，看起来放的就是老道士所说的那本古籍。
　　于是郝芷没走，直接在小帅哥对面坐了下来，伸手准备去拿古籍，结果竟然被对方给拍开了。
　　郝芷眉头一皱：“你干嘛？”
　　小帅哥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厌恶，上下打量她两眼，不答反问：“你就是我爷爷非让我过来见见的那个女人？我都跟他说过多少遍了，我还年轻，不想相亲！我看你的年纪比我还小吧，也是被家里逼得？要不然这样，我是男生，吃点亏，你回去就跟你父母说没看上我，这次相亲黄了，行不行？”
　　郝芷一头雾水，听到后面半段才明白过来，敢情这小屁孩是把自己当成相亲对象了。
　　老道士把她和孙子的相亲对象安排在一个地方见面，也真够离谱的，她无奈的笑笑，问：“……你爷爷是冯风华？”
　　冯风华就是约郝芷出来品鉴古籍的那个老道士。
　　小帅哥眉头一皱，不太高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都说了可以自己吃亏，让你留点面子了，你怎么还直呼我爷爷的名字？太没礼貌了！”
　　看起来还挺崇拜他爷爷。
　　可是让她直呼姓名的人是冯风华自己，玄学圈子的规矩，向来是能者居长，跟礼不礼貌有什么关系？
　　郝芷非常无语，解释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相亲对象。是冯……你爷爷说得到了一本新的古籍，让我来帮他品鉴一下。”
　　然而就郝芷这个年龄说出这种话来，可信度实在不高。
　　小帅哥怀疑的看着她：“你不是郝芷？”
　　郝芷愣住。
　　“你爷爷跟你说的相亲对象是郝芷？”
　　看着对面的小帅哥点头，郝芷终于感觉自己摸到了真相，不过这个真相实在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片刻后开口：“你爷爷……冯风华人呢？趁我还没发火，让他立刻出来！”
　　小帅哥也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太对劲，但对郝芷直呼祖父姓名的行为还是很在意：“你嚷嚷什么？我爷爷早就走了。你要是也不想相亲，我们直接好聚好散就是了，干嘛这么大声喊长辈的名字？”
　　“这事情跟你没关系。”郝芷知道这小屁孩也是被骗过来的，不想迁怒他，“你现在就打电话，把你爷爷叫回来。我要当面问他。”
　　郝芷真的是气笑了，上辈子加这辈子，她就没有遇到过这么奇葩的事情！
　　说着要她来品鉴古籍，结果给她和孙子安排相亲！
　　冯风华怎么敢的呀？！
　　郝芷气得要死，小帅哥的心情也一团糟。
　　爷爷昨天跟他说过，这次的相亲对象是很厉害的玄学天才，让他一定要好好表现，看在爷爷的面子上他才来的，想着如果对方真的是个天才，以后遇见也好有个照应。
　　一开始看到郝芷，他还觉得郝芷年纪小又漂亮，来相亲肯定也是被家人逼得，想着自己要绅士，才主动提出可以让对方拒绝得有面子一点，可几句话下来，她动不动就直呼他爷爷的大名，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玄学圈向来都是年纪越大越吃香，而且男女比例差距极大，在他的想法里，郝芷再怎么天才，也只是跟他们这些同龄人比一比，可能连真正的鬼都没见过。
　　就是一个小女孩，凭什么这么不客气的对待他爷爷？
　　还扯什么古籍，她一个小姑娘，能看得懂么？
　　好在冯风华估计是知道自己这么做准会惹怒郝芷，提前把古籍交给了孙子保管，小帅哥把盒子往郝芷跟前一推，说：“你要的古籍，给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显然是不想再跟郝芷多待。
　　谁知道刚刚起身，就被郝芷拦住了：“等等。”
　　“干嘛？”不是不想相亲么，不会是演的吧？
　　脑海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郝芷说道：“你印堂忽然发黑，走大门估计要倒霉，从后门走吧。”
　　“……”
　　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涌起一阵自作多情的羞辱感，小帅哥才不相信一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能看出来什么，白了她一眼就走了。
　　还印堂发黑，他爷爷就是玄学圈最厉害的大师之一好么！真要倒霉的话，他爷爷刚才怎么不跟他说？
　　小帅哥一阵腹诽，不过他显然忘了算命里一个最基础却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事实，那就是一个人的运势并非一成不变，而是随时随地在改变的。
　　大步流星的出了门，小帅哥低头给爷爷发短信的工夫，一抬头，面前忽然停了辆漆黑的SUV，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很不客气地对他说道：“我老板想见你一面，问几个问题。”
　　说完不顾他有没有答应，直接推开车门，把他推了进去。
　　一上车，就对上了一双充满混血感的灰蓝色眼眸。
　　季先生眼神凶险，语气毫无起伏地问他：“你要给郝芷看什么宝贝？”
　　活像是一只因为自家媳妇儿被骚扰而炸毛的缅因猫。


第98章 她还是个孩子啊！……
　　郝芷最终还是联系上了冯风华。
　　这个家伙还挺鸡贼, 知道郝芷一定会生气，早早就把郝芷的联系方式屏蔽了，还是同行在群里说郝前辈把他做的事情全部曝光了出去, 扬言他再不出现，就要把他们家独苗苗给撕票了，才急急忙忙的出来认错。
　　结果当然是被郝芷一顿臭骂。
　　不过看在古籍是真的的份上，郝芷没骂得太久，末了还提醒冯风华：“你那孙子不想相亲, 估计是金屋藏了个娇, 你回去好好查查吧。”
　　能让郝芷特意的提醒, 这个“娇”肯定不是普通人，很大概率可能是个邪祟。
　　冯风华听了脸色一紧, 自己掐指算了一卦，脸色有些惊异不定：“可我给他算过，他是个孤独终老的命格, 一生跟他有关系的女人不会超过三个, 其中还得包括他妈妈和他奶奶。不瞒您说, 他的天资聪颖, 也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这金屋藏娇……”
　　他倒不是不相信郝芷，只不过不太敢相信自家孙子会栽在邪祟身上。
　　而且他跟孙子算得上是经常见面，也没察觉他身上有鬼气啊？
　　郝芷却说：“已经成型的邪祟, 他或许会防备，那若是还没变成邪祟, 他们就认识了呢？”
　　没成邪祟，那就是生前认识的了？
　　冯风华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什么, 连忙跟郝芷告辞：“多谢前辈指点，我先回去看看，稍后会有人将酬金送上门。”
　　“没事，不急。”郝芷摆摆手，大家都是玄门中人，又不怕他跑了，“不过我刚刚还给你孙子算了一卦，你到时候顺便结了吧。不贵，八万。”
　　冯风华：“……”这几乎是他一场法事挣的钱了。
　　同行的钱你也挣得这么狠啊！
　　郝芷但笑不语。
　　让你特么的坑人！
　　*
　　冯风华得到郝芷的指点之后，急急忙忙的往孙子家赶。
　　路上他打电话给了正在外边做法事的儿子和儿媳，开门见山地问：“我记得你们之前说给孩子定了个娃娃亲来着？是哪家的孩子？”
　　儿子儿媳都很诧异他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么久远之前的事情，不过还是立刻回答道：“那是我们那时候玩的比较好的几个朋友之间开开玩笑而已，做不得数的。而且您自己不是也说了么，太草率，我们就也都没当回事，后来我们联系也少了……”
　　说什么娃娃亲，其实也就是看着两家孩子比较可爱，而且两家关系也不错，就趁着酒劲开个玩笑，后来两家没了联系，关系淡了以后，也就自然而然没人提起这事，完全忘记了。
　　要不是老爷子提起，他们都想不起来呢。
　　本来以为老爷子就是操心孩子的婚事，病急乱投医，才想到这上面，谁知道老爷子还挺认真的，听他们说没有联系了，语气顿时紧张起来：“那你们现在还能不能联系到他们家？他们家闺女现在在哪儿，你们知不知道？”
　　“这……”
　　夫妻俩犹豫了一阵，儿子说：“我们两家都已经十好几年没有见面了，这我们哪儿知道啊？”
　　儿媳以为他是把主意打到了人家那个小闺女身上，笑道：“爸，您就别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不是算出来了，他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女孩儿，而且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吗？说不定哪天，他自己就遇到了！”
　　“哎呀，不是！”冯风华跟他们说不清楚，“算了，不跟你们说了。你们先找找他们家的联系方式，最重要的是问问他们家女儿的现况，有消息了立刻联系我，听到没有？”
　　说话间到了地方，冯风华就挂断了电话。
　　说来奇怪，他刚下车，居然就碰见了早就从咖啡厅离开的孙子冯俊远，从一辆低调奢华的SUV上下来，脸上神色有些古怪的样子。
　　那辆车送他到了地方就立刻离开了，冯俊远看到冯风华，却是脸色一变：“爷爷，您怎么突然来了？”
　　冯风华心说我要是不来，你都不知道被邪祟迷成什么样了，但他知道被邪祟迷惑的人不可能听得进他的话，干脆耍赖起来：“怎么？我给你买的房子，我还不能来了？”
　　“没、没有……”冯俊远眼神飘忽，眼珠子一转，忽然灵光一闪，“就、就是我平时家里比较乱，不好意思让您看见……要不然这样，您先找个地方坐坐，我上去收拾一下，等我收拾好了，再请您上去作客？”
　　他这个孙子向来讲究，如果放在平时，他这么说，冯风华还不会多想，可现在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孙子被邪祟缠上了，要还是被他给支走，那就是纯纯的缺心眼了。
　　“不用，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走吧，我难得来一趟，坐一会儿就走。”
　　“哎，爷爷！不是……”冯俊远顿时急了，一路想尽办法阻拦他无果，最后只好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飞速的冲进去，一阵叮铃咣当的准备。
　　冯风华进去的时候，屋内一切正常，不但干净整洁，而且一丝鬼气都没有，丝毫不像是郝芷说的，藏了个邪祟的样子。
　　众所周知，无论鬼魂是好是坏，身上都会有鬼气，就算有人刻意掩盖，也不可能逃得过他这个老道士的眼睛。
　　更别说冯俊远比他进来的时间早了只有几秒，根本来不及操作。
　　难道是郝芷弄错了？
　　不应当。郝芷虽然年轻，可是在玄学的造诣上，找遍整个华夏圈子都无人能及，这一点，已经是玄学圈公认的事实了。
　　那是郝芷气他自作主张给她和自家孙子安排了相亲，故意说这话吓他的？
　　虽然这么想不太对得起郝芷，但这确实是有点可能的。毕竟他一个浸淫玄学多年的老道士，冯俊远还是他的孙子，他隔三差五见面的人，都没看出来的事情，被郝芷一面就看出来了，这说出去谁信呀！
　　可是这个念头刚刚在脑子里升起来，就被冯风华否定了。
　　没别的原因，只是但凡真心把玄学这个职业当成自己毕生事业的人，是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
　　他相信郝芷，那问题就只能是出在自家孙子身上了。
　　这邪祟这么会隐藏鬼气，说不定已经成了气候，冯风华一时心急，顿时忘了自己之前说的只是进来坐一会儿的话，放下伪装，大肆在冯俊远的屋子里搜查起来。
　　“爷爷？”冯俊远神色焦急，“爷爷您干什么呢？您要找什么东西就跟我说，哎别……那里不能进！”
　　冯风华走到一个房间门口的时候，冯俊远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的反应让冯风华更加确认，邪祟一定就在这里面。他不顾孙子的阻拦手上用力一拧，就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几乎是同时，一个女人的尖叫刺破天花板：“啊啊啊啊啊！你是谁？！你怎么进来了？出去！快出去！”
　　然而仍旧出乎冯风华的意料，屋里还是没有任何鬼气，里面的装潢完全是照着女孩子的喜好来的，一切装饰都是粉白色，氛围甚至称得上是温馨。
　　屋子中间地毯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抱着比他人还大的泰迪熊，正瞪着一双大眼睛，愤怒地看着他。
　　冯风华懵了，冯俊远赶紧上前把他拉出来，对小女孩一脸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园园，这是我爷爷，他没有恶意的！我们马上出去！”
　　说完顺手把门给带上。
　　“你……她……你们……”冯风华的脑子还停留在郝芷说冯俊远金屋藏娇的事情上，猛然看见这么个过于年轻的小女孩，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冯俊远，根本反应不过来。
　　良久，他才蹦出一句话：“你怎么能这样呢！她……她还是个孩子啊！”
　　不管里面那个是人是鬼，这都超出了冯风华的认知，他还以为是自己这些年催得太紧，把孩子给催变态了。
　　“不是这样的，爷爷您听我解释……”
　　“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冯风华终于找回了一点当爷爷的威严，怒斥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之前介绍那么多美女给你，你都不愿意了，你……你这是变态了呀！可你就算是喜欢个小的，找个娃娃脸不香吗？你非得真找个未成年？你真是……”
　　“哎，不是，我没……”
　　冯风华根本不听他解释，张口就是一顿骂，把冯俊远都给骂自闭了，好在这个时候，冯俊远的父母打电话过来。
　　“爸，我们查到了。”夫妻俩的声音有些沉痛，“我们朋友一家……五年前就去世了，听说是全家出去旅游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实力高强的邪祟，一家人都……”
　　“我还以为他们不联系我们，是因为关系淡了，还曾经埋怨过他们，没想到……”儿媳叹了口气，“爸，您的念想也要落空了，他们家女儿也在五年前就去世了，跟您孙子怕是有缘无分了。”
　　本来以为这么说，老爷子总该消停了，谁知道紧接着就听电话这头沉默一会儿，问：“他们女儿死的时候，几岁？”
　　“十五吧……跟俊远同岁。”儿媳顿了顿，“不是，爸……您该不会想给俊远结阴亲吧？”
　　他们儿子虽然是挑剔了一点，但也不至于要靠找个阴间老婆来结婚吧？
　　“什么结阴亲，你们想什么呢！我要抱重孙的！”一个个的真不让他省心！
　　冯风华数落了儿子儿媳几句，就气呼呼的挂断了电话，这下好了，不用再转述，他拿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怒气冲冲地质问冯俊远：“这里头的是你那娃娃亲的对象？你怎么不早说？”
　　冯俊远哭笑不得，冤枉极了：“您也没给我机会说呀！”
　　“……”
　　好像还真是。
　　但他作为祖父，怎么可能承认错误呢？冯风华眼睛一瞪：“我不问你就不能说了？”
　　冯俊远：“……”
　　您这是耍赖知道么！


第99章 现金还是刷卡？
　　可到底为什么没有鬼气呢？
　　冯风华想不明白, 说实话，冯俊远自己也想不通。
　　“我遇到她的时候，她身上就是没有鬼气的。”冯俊远说, “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活着的，只不过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了一点，后来才发现，她的身体和智商都留在了15岁。我把她带回家这么久了，她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
　　一般来说, 人死后虽然相貌身材不会变, 但是时间长了, 也会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死后看到的接触到的东西, 都会重新在脑海里形成一个全新的认知，除了缚地灵之外，没有鬼会永远一成不变。
　　而且就算是缚地灵, 也只是不断地重复自己死时的场景, 而不是像园园这样, 不但能跟着人走, 还能根据周围人的行为做出对应的反应。
　　刚才那几句, 把冯风华都给骂懵了。
　　冯风华想了想，“你是什么时候遇到她，把她带回来的？”
　　冯俊远挠挠头发, “就是……一年前您催婚催得急，我不耐烦了离家出走那次。”
　　冯风华：“……”
　　好家伙, 这金屋藏娇都藏了一年了！
　　亏他还一直觉得自己孙子太腼腆，连个相亲都不好意思去，也不让他们来家里, 原来是自己事先藏了个女孩儿！
　　“怎么能因为一个女鬼，就拒绝相亲呢！”冯风华恨铁不成钢道，“你知不知道，你这辈子最重要的女人就三个，其中两个还是你奶奶和你妈，就意味着只有一个名额留给你找媳妇用！你还这么不积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啊！”
　　冯俊远一直挨骂不吭声，冯风华瞧着他的样子，忽然心里咯噔一下。
　　“你该不会……喜欢那个女鬼吧？！”
　　冯俊远没吭声，但脸颊却红了起来。
　　冯风华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场差点气晕过去，指了指冯俊远，又指了指那个精心装修过的次卧，手指头抖了半天：“……人鬼殊途啊！你三岁的时候我就教你的道理，你怎么……哎呀！”
　　冯俊远却意外的很坚持：“我爸我妈说了，她就是我未来的老婆。您也教过我，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言而无信。”
　　冯风华逐渐抓狂：“你爸妈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我小时候呀。”冯俊远十分天真地说，“他们说了，那叫娃娃亲。”
　　冯风华：“…………”
　　玩笑害人啊！
　　谁能想到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别的东西都不一定能记得住，却偏偏把这一句玩笑话给记牢了，还一记就是这么多年？
　　冯风华瞪着一双牛眼，盯着冯俊远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在孙子莫名其妙的固执中败下阵来，只能去求助郝芷。
　　园园不肯出门，等郝芷过来的时间里，冯俊远很不理解，自家爷爷都理解不了的古怪现象，为什么不去找其他德高望重的老道士来商讨，而只邀请了一个还没有他年纪大的郝芷。
　　他甚至怀疑爷爷是让郝芷过来，继续之前那场相亲的。
　　“爷爷！我真的不喜欢她！”冯俊远急得直跺脚，“而且您不都已经看到了吗？我有媳妇儿了，只不过还没长大而已！我说话要等她的！”
　　“你……里边那个能叫没长大吗？她根本就长不大好么！”冯风华觉得他就是想找借口躲避相亲，“而且你以为你自己是香饽饽么？就你那点能耐，不好好学习，还一天在那叭叭叭的……人家压根就没有看上你！我是让人家来救命的！”
　　冯俊远平白被自家亲爷爷数落一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以前爷爷最宝贝的就是他了，他父母说他一句不好的，都得挨上三天骂，这个郝芷到底是有什么魔力，居然让爷爷这么嫌弃他？
　　不就是比同龄人优秀了一点么？这世界上哪儿还没有几个天才？
　　这种想法一直维持到郝芷到的时候，就再也升不起来了。
　　因为郝芷一进门，看了两眼他的面相，再看看次卧里刁蛮任性的小姑娘，直接就是一句：“这姑娘还正是你的正缘，不过你是脑子有问题么？早几年送她去轮回，她这会儿都能上幼儿园了，你俩以后结婚，年龄差也就十几岁。现在可好，直接差出去二十来岁，人家下辈子的父母能不能同意，还是两回事。”
　　“啊……啊？”冯俊远直接懵了，“你不是要跟我相亲……不是，送她去轮回，我还能遇见她？”
　　郝芷理所当然道：“那肯定啊。不然你以为那么多三生十世的爱情故事，是怎么来的？”
　　她还见过上辈子劈腿不想承担后果的渣男，承诺下辈子给原配当牛做马，结果真的变成了牛马，被原配涮火锅吃了的呢。
　　所以说饭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指不定哪天就真的实现了。
　　至于这小子总肖想自己想嫁给他的事情，郝芷认真上下打量他两眼，嗤笑一声：“我要是真想嫁人，也不会看上你这么个傻里傻气的小屁孩。季家那个倒霉蛋不比你成熟多了？”
　　冯俊远：“……”
　　季家的倒霉蛋……是说把他绑上车，一顿威胁的那个季先生？
　　想到自己在车上的遭遇，冯俊远的表情玩味起来。
　　看季星淳那会儿那么紧张，他还以为这两个人已经是多暧昧的关系了，还觉得郝芷有了暧昧对象还出来相亲，未免有些过分，没想到郝芷压根没把季星淳放在心上啊？
　　虽然他对郝芷没兴趣，但意识到这一点，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解气。
　　让那姓季的话没说两句就绑架他！该！
　　冯俊远的婚事是有着落了，冯风华当场给自己算了一卦，如果好好养生的话，应该还来得及抱上重孙子，甚至看着他成年，于是也就不再纠结孙子喜欢的居然是个女鬼这件事情了。
　　“不过这女鬼……”知道这小姑娘是自己孙子的正缘之后，冯风华对她的称呼都变了，“园园身上怎么一点鬼气都没有？也不像其他鬼那样，形成作为鬼生存的认知。”
　　如果不是注意到她周身隐约的怨气，他差点都看走了眼，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小女孩而已。
　　冯俊远先入为主，仍旧觉得郝芷只不过是个比旁人优秀一点的同龄人，并不觉得她能解释这个问题，可没想到十分打脸的是，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郝芷却轻易回答了出来。
　　“她这是得病了。”郝芷说，“估计是亲眼看着父母死亡，刺激太大，但因为从小生活得太无忧无虑，不舍得去伤害别人，怨气也只是用来封闭、麻痹自己。你们看她现在好像还能跟人交流，其实眼神里根本没有波动，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罢了。不信你们看。”
　　郝芷忽然把门用力打开，里边的小女孩鬼顿时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你是谁？！你怎么进来了？出去！快出去！”
　　跟之前冯风华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只是她说的话，她的神态、动作，都跟之前一样。
　　冯俊远平时很少进她的房间，就算犯错被吼，第二次也会立即改正，倒是从来没有注意到这种重复性。
　　“你的意思是……鬼也会患上精神病？可这跟她身上没有鬼气，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
　　郝芷白了他一眼，“她封闭自己的途径是幻想自己还活着，鬼魂的能力本就来源于想象，你可以理解为，她学会了一种隐匿自己气息的法术，不仔细探查的话，就发现不了她的鬼气。”
　　她说着拍了一张符出去，果不其然，符咒刚刚落地，整个屋子瞬间被森然的鬼气笼罩，冯俊远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低头一看，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指上竟然隐隐泛黑，被鬼气给入侵了。
　　“这……这怎么可能？”
　　鬼气入侵人体，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否则必定引起人体的不适，可他刚刚分明一点也没有感受到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园园的鬼气杀伤力居然这么大？
　　他惊骇地抬头，就见郝芷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都说了，她只是掩饰了自己的气息，那就是个障眼法。你跟她相处了一年有余，不被鬼气入侵才奇怪了！”
　　要是冯风华没有搞这一出，阴差阳错发现了园园的存在，说不定再过个一年半载，他们冯家就绝后了！
　　冯风华听出郝芷的话外音，顿时十分后怕，瞪着冯俊远气了半天，最后还是泄了气：“等回头再收拾你！”
　　郝芷解释完，便拿出自己制作的三清铃，问：“要我给她超度么？一场法事80万，现金还是刷卡？”
　　冯俊远：“……”
　　冯风华连忙打电话回去让人取钱：“卡！给卡！”
　　虽说他们自己也能超度亡魂，可大老远把郝芷请过来了，于情于理，都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
　　更何况郝芷超度的速度比他们快多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这个傻孙子的身体！
　　三清铃一响，怨气全消。园园离开前似乎恢复了神志，环顾一圈这个特地为她打造的房间，深深地看了冯俊远一眼，眼角落下一滴泪：“谢谢。”
　　冯俊远心头一动，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自己未来媳妇说：“不过我不喜欢粉色，太娘了，下次装修前能不能问问我的意见？”
　　冯俊远：“……”
　　冯风华：“……”


第100章 （正文完） 所有家产都……
　　郝芷收了钱便告辞离开了。
　　冯风华原本是真想郝芷能看上自家孙子, 好让自己多个本事超绝的孙媳妇的，可这么一趟下来，他自己都嫌弃孙子, 更别说郝芷了，因此提都不敢再提，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坐上豪车离开。
　　不过看着看着，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俊远，那不是你刚刚回来的时候坐的车么？”
　　冯俊远：“……”
　　是啊, 那个季家倒霉蛋的车。
　　车上, 郝芷不动声色地看着旁边的季星淳：“你怎么来了？”
　　季星淳还是原来那个蹩脚的借口：“顺路。”
　　郝芷：“……”
　　上回顺路两百多公里就算了, 毕竟有车，去哪儿都行, 可今天季星淳明明是在家休息来着吧？
　　他屁股底下的沙发还能长腿带着他跑不成？
　　郝芷缓缓仰起头，怀疑地盯着季星淳：“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季星淳明显心虚的顿了顿，正要开口, 车身忽然猛地一顿, 两个人差点没栽到前座上去。
　　不等季星淳开口问, 助理便沉声解释道：“有人故意别车。”
　　季星淳神情一凛。
　　他从小到大经历了无数的暗杀和谋杀, 第一反应就是又有谁要害自己。以往遇到这种事情, 他都是先离开现场，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冷静布局, 可这一次车上还有郝芷，季星淳顿时就冷静不下来了。
　　可没想到他还没有什么举动, 前面车上的人就下来了。
　　还是个熟人。
　　看着从前面车上下来的于向文，季星淳心底刚刚升起的危机感顿时消散无踪，眉心一皱, 不太明白于家这个小子为什么会拦自己的车。
　　于家的生意全都是依傍着季家做起来的，总不该傻到自断后路，来挑衅他吧？
　　紧接着就见于向文拍了拍窗户，一脸深情地朝里面说：“小芷，我知道你在里面，能不能出来谈谈？”
　　小芷？？
　　他跟郝芷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季星淳转头看了眼郝芷，郝芷也是一脸迷茫，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这人发的什么疯。
　　两个人谁都没有开窗，外头于向文还在继续：“我知道错了，以前都是甄静骗我，我才会那么讨厌你的。我那时候也不知道她是假的甄家大小姐，在知道这一切之后，我就跟她断绝来往了，真的！那个，其实我之前就觉得你特别好看，挺喜欢你的，只是因为他们说的那些事情误会了你，才……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父母那边我都能解决的……不管你愿不愿意，能不能打开车窗跟我说句话？”
　　说到最后，他竟然还有点娇羞的意思。
　　虽然甄静的身份是假的，说的话也大多都是假的，可是莫名其妙的，他就觉得郝芷喜欢他，为了他才转学的事情也肯定是真的。
　　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可不少！
　　他今天在路上看到郝芷，就特地跟过来了，也不知道她刚刚去那个居民楼里干什么了，待了那么久才下来，他好不容易等到人，居然还让她坐上车走了，实在着急才别车的。
　　他觉得郝芷如果真的喜欢自己，听到自己这么真诚的告白，绝对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果不其然，在他说完之后，车窗缓缓降了下来，露出了一张肤白胜雪、眉眼精致的……死神脸。
　　“……我去！”于向文吓了一跳，紧接着意识到这是谁，立刻改了口：“季、季先生！您您……您怎么也在……”
　　他刚刚明明只看见郝芷上车了啊！
　　透过车窗看见季星淳身后的郝芷，于向文的眼神幽怨极了，像是看着什么欺骗人感情的渣女。
　　郝芷：“……”
　　这人有什么毛病？
　　季星淳的反应比她更快，几乎是于向文视线一偏，就立刻直起身子，把郝芷挡在了自己身后。
　　于向文顿时更委屈了，觉得郝芷不止渣了自己，还仗着季星淳身份地位比他高，让他威胁自己。
　　他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郝芷想装作自己没看出来都没有办法，内心顿时一阵无语，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于向文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她之前觉得于向文受甄静和家人欺骗，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控制之下，还挺可怜的，才没对他怎么样，可也明确表示过自己对他没想法了吧？这人怎么还能这么自信的来找她告白？
　　就他这个脑子，世界上除了甄静，还能有人看得上他吗？
　　哦，不对，甄静也是看他的钱才喜欢他的。
　　季星淳面色冷硬地盯着于向文，眼神跟看一个死人差不多，吓得于向文都不敢说话了，可为了他心目中的所谓真爱，他还是硬着头皮想往郝芷那边凑。
　　再次被季星淳挡住。
　　可季星淳也没有了后续的动作。
　　尽管他很想弄死于向文，弄死于向文也容易，可他以什么身份去做呢？
　　季家掌权人的位置给了他一切，却没有给他能够理直气壮把郝芷藏起来，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看的资格。
　　他挡在郝芷面前的姿态看似坚定强大，其实他心里却满是忐忑，耳朵随时竖起来，关注着身后郝芷的动静。
　　毫无疑问，他现在跟面前的于向文其实没有任何区别，如果郝芷拒绝他的保护，他的防线就会瞬间崩塌。
　　就在这个时候，郝芷忽然拍了拍季星淳的肩膀。
　　季星淳浑身肌肉一紧，紧接着就听见郝芷说：“我来跟他说。”
　　那一瞬间，季星淳的呼吸都停滞了。
　　跟他相反，于向文却是欣喜若狂，期待地看着郝芷。
　　郝芷顿时恶心得皱起了眉头，所以说她是真的很不喜欢这些普通又自信的男人，她说句话都能兴奋成这样。
　　关键他原来还是甄静的未婚夫呢，甄静没出事的时候，一副至死不渝的模样，还以爱情的名义，不分青红皂白就雇人欺负原主和郝家夫妇，结果转眼就来找她表白？
　　这种廉价的喜欢，她可不稀罕。
　　更别提于向文刚刚还别停他们的车。
　　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郝芷刚刚挣了一点钱，好不容易才回到上辈子的生活状态，一点都不想再重头来过！
　　重生一次已经足够了，郝芷瞪着于向文的眼神隐含怒火，却忽然笑了下：“你说喜欢我？怎么个喜欢法？”
　　“我……”
　　于向文刚开了个头，郝芷就打断了他：“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都愿意给她吧？你既然说你喜欢我，那肯定也是这样觉得的吧？”
　　于向文觉得这话哪里不太对劲，可郝芷就在眼前，而且似乎比之前看到的样子更加漂亮了，他的心头一阵激动，没有多想，便用力点头：“是的！我愿意！”
　　郝芷直接一摊手：“那给我吧。”
　　于向文懵住，“什、什么东西？”
　　“你的全部啊。”郝芷摆着手指头数，“前面别停我们的那辆车、你的钱、你的房子车子、游艇、股票……对了，你是于家唯一的继承人，于家的家产也顺便给我吧。”
　　郝芷每说一个，于向文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一分，最后勉强地说道：“这些东西，我们结婚以后，不都是我们的吗？只要你愿意和我结婚……”
　　“那不行。”郝芷拒绝道，“你连追求我的时候都不愿意下功夫，等结婚了还得了？”
　　“可你现在又不是我的媳妇……等你做了我媳妇，我肯定会对你好的！”
　　“你不对我好，我怎么答应你？”
　　于向文被郝芷绕晕了，脑子转不过来，可要他把于家全部送给郝芷……想着出门前，爸妈还在跟他说要努力讨好郝芷，于向文咬咬牙，说：“等我们结婚了，我的房子车子……所有东西都加上你的名字！这总可以了吧？”
　　谁知郝芷只是轻蔑一笑：“得了吧，你当我法盲？新婚姻法规定了，房子车子这些东西，如果婚前没有公证，离婚诉讼的话，按出资比例分配！”
　　“这……”于向文说不出话来了。
　　郝芷表情一变，擦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很不走心的控诉道：“你个骗子！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呕……”
　　演到最后自己都受不了了，郝芷缓了缓，一脸嫌弃地对于向文摆摆手：“快滚！再不走我报警抓你！”
　　说完就探身过来摇上了季星淳这边的车窗，吩咐助理开车。
　　外面热死了，还是车里空调凉快。
　　助理人都傻了，从来没有见过郝芷这么戏精的一面，闻言立刻发动车子，离开了现场。转头一看后视镜，季先生也是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没等助理感慨两句，郝芷便说：“刚才那车牌号记住了么？回去以后举报他！”
　　“啊？”助理傻乎乎的，“您刚刚不是说他不走开才……”
　　“可他别了我们的车啊！”郝芷理直气壮，“举报危险驾驶，人人有责！”
　　助理：“……”
　　瞟了眼后视镜，季先生的表情终于恢复过来了，不过却一脸深沉地盯着郝芷看。
　　片刻后，季星淳开口：“我愿意。”
　　郝芷还在气头上，闻言愣了一下：“什么？”
　　“把季家的所有家产都给你。”
　　助理：“？？？！！！”


第101章 番外
　　一年后, 道教学院。
　　一大早，学生宿舍就骚动起来，平日里不到太阳晒屁股就不起来的学生们, 都破天荒的早起，整个宿舍吵吵嚷嚷的。
　　“快快快……今天好不容易蹲到郝先生来学院开课，要早点去抢座位！不然晚了就没有座了！”
　　“小胖你快点！你怎么总是磨磨唧唧的？我不等你了啊，先走了！”
　　“哎呀……我这不是听说郝老师课上有很多美女，打扮打扮么……哎？你等等我！”
　　也有今年刚入学的一年级学弟们, 不明所以的问道：“你们说的这个郝先生是谁呀？怎么没听说过？也是咱们学校的老师吗？”
　　学长们顿时自豪地介绍道：“那当然！郝先生可是近百年来, 玄学界最为出色的天才！要不是咱们学院的老师慧眼独具, 一早就请人家担任我们学院的荣誉顾问，你们今天可上不着这么厉害的课！”
　　“能有多厉害？咱们学校的老师不都是京城里水平最高的么？”
　　“不一样！”学长神神秘秘, “郝先生可是玄学圈第一人，咱们那几个老师见了，也是要叫前辈的！”
　　“这么厉害！”
　　“那可不！我去年有幸上过一节郝先生的课, 获益匪浅, 老师都说我今年可以毕业了！可我不想毕业, 我还想听郝先生的课……”学长说了一堆, 突然发现自己晚起的舍友都走过去了, 顿时急了，“哎呀不跟你说了，一会儿该抢不到座位了！”
　　说着就跑远了。
　　他说得这么神奇, 新生们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赶紧跟了上去。
　　学生们形成一股又一股的河流, 朝上公开课的教室汇聚过去。郝芷到的时候，教室里已经人满为患，桌子中间和教室后面的走道上也都挤满了人, 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的，看得她头皮发麻。
　　其实一开始，她这个荣誉顾问是只给这个学院的老师上课的。
　　她可没有那个耐心去教学生，一个时栗就够难教的了。
　　京城玄学圈的老道士们特别鸡贼，拉着她开小灶，每次都拿古籍、书画、别墅之类的东西做交换，搞得郝芷都不好意思拒绝，只能每隔一段时间过来给他们开一次小灶，跟他们说一些这个世界上没有记录下来的典故和神话志怪。
　　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这个消息被人传了出去，有一天郝芷正在给老爷子们上课，突然办公室的门塌了，从门外摔进来好几个学生，他们身后还有几十个人一起趴在门口，齐刷刷的跟屋子里众人对视。
　　众人：“……”
　　郝芷：“……”
　　郝芷的事迹一下子就传开了。
　　由于学生们强烈的要求，主要是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郝芷不得不答应每个学年至少过来开一堂课，也把那些知识教给学院的学生们。
　　令学院十分惊喜的是，郝芷的出现刺激到了他们许久都没有变动的生源数量，许多普通高中的学生为了能够近距离接触到郝芷，纷纷加入当地的道观，并报考了他们学院。
　　其中女性学生居然占了大多数。
　　要知道玄学这一行业，向来阳盛阴衰，近代以来，世家中的女子们都嫌弃这个行业太过古板老旧，不愿意学习，或者是因为各自世家的规矩，无法学习。
　　这是第一次，有这么多女生报考他们的学院。
　　其中好几个还是郝芷在国际班的同学，比如尹文墨。
　　玄学圈的老头子们有所预感，郝芷或许能够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推动整个玄学圈的变革！
　　去年是郝芷第1次给学生上课，120分钟的课程，她完全靠一张嘴讲了下来，回去以后两瓣嘴唇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很亏，于是这个学期，她找到了新的办法。
　　在学生们期待的目光下，郝芷抬手一挥，直接让人搬了一摞书进来，笑眯眯的说：“为了方便同学们更好的学习，我跟学校商量了一下，把这门课程所有的内容都打印成课本，从这个学期开始，这本书将加入你们的必修课程。”
　　同学们：“……”
　　又多一本书，缺不缺德啊！
　　一个学霸学生举手提问：“先生，那我们这节课上什么？”
　　郝芷原本想说你们上自习吧，但是顶着这么多学生充满怨念的眼神，以及满脸上写着“你拿了钱好意思就交这么点”的意思，顿了顿。
　　“……那我来给你们讲一个案例吧。去年的这个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双腿残疾的倒霉蛋……”
　　120分钟很快过去，下课铃响的时候，郝芷一转头，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季星淳。
　　过去的一年里，这个人总是这样，在她所有事情都做完的时候，总是能恰到好处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带她回家。郝芷几乎已经习惯了，一转头就能看见他这件事情，也习惯了他悄无声息的存在。
　　郝芷没忍住笑了一下，走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
　　“什么时候来的？”
　　季星淳眼睛微微睁大，眼里有些许的不可思议，不过很快就被笑意掩盖了，紧紧的回抱住郝芷，想了想，附到她耳边，低声说：“从……一个双腿残疾的倒霉蛋？”
　　背后说他坏话，居然被本人给听到了，郝芷有一瞬间的不好意思。
　　这时一个学生仔细看了看季星淳的长相，问郝芷：“先生，这就是您说的那个倒霉蛋吗？”
　　季星淳：“……噗。”
　　郝芷耳朵一红，有些着恼：“他不是！没看他双腿好着的吗？这么没有事情干，去把我给你们的教材抄上100遍！”
　　学生顿时脸色一绿，赶紧借口跑开了。
　　校长却在这个时候出现，给了郝芷一张全是外文的纸，喜气洋洋地说：“国外的道教协会也听说了你的事迹，说愿意出大价钱，请你过去给他们的学生也上上课。这事情我没敢替你答应，看你自己愿意。”
　　“国外？”郝芷想了想，“给多少？”
　　校长：“……”
　　季星淳：“……”
　　校长和季星淳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这个郝芷，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爱钱啊！
　　旁边教师办公室的电视上，正在播放一则新闻。
　　“最新一期的富豪排行榜公布，去年凭一己之力，斩获30岁以下晋升最快的年轻富豪荣誉的郝芷女士，此次竟然直接空降首富席位，摘去了‘30岁以下’和‘年轻’的限制，比去年的首富整整多出了1000亿的资产！”
　　主持人顿了顿，用八卦的语气继续报道：“而此前占据了这个席位长达五年之久的季氏.集团季星淳，却一夜之间从榜上除名，名下所有企业和资产所有人，在一年时间内，陆续全部变更为——郝芷！”
　　离开道教学院的路上，郝芷的手搭在季星淳的大手上，突然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去看看戒指？”
　　“现在？”
　　“嗯。”
　　“好。”
　　等了一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季星淳的心情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仿佛早该有这么一天似的，只有手心微微发烫的温度，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他视线往下，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两只同样纤细修长、皮肤苍白到病态的手搭在一起，有种奇异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