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虐文男配的偏宠》 作者:鸡腿冰淇淋   文案:   一朝穿成虐文路人后,夏徽音每天都在认认真真调养身体,兢兢业业的当路人。   剧情开始当天,她一步未出府门,就怕蝴蝶效应。   谁知,本该摔在女主房门外,开启虐文男配之旅的顾锦嘉,当夜却带伤撞开了她的房门……   再后来,家中双亲为她相看对象时,顾锦嘉疯了一样的将她逼至角落,阴戾的盯着她,“徽音,只要你乖乖听话,待在我身边,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夏徽音:……   最后,他事事以她为先,尊她爱她,甚至还亲手抱着她一同走上了高位。   偏执且占有欲强烈男主*温柔病弱女主   感情上,男主前期敏感偏执,后期温柔,女主前期冷清,后期柔情。   男主开局单箭头。   【感情流甜文】   本文阅读指南:   1.文章背景一切架空。   2.1v1,男女主都是彼此的唯一。   3.一切剧情为感情服务,后面超甜。   4.有男配,前期有一定戏份。   5.各花入各眼,不喜欢本文的小天使,咱们有缘下本再见(^ω^)   6.目前更新时间不稳定。   一句话简介:他独独偏爱我   立意:保持赤子之心,真诚对待感情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女配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徽音,顾锦嘉 ┃ 配角:┃ 其它: ============ 第1章 穿成虐文路人   雨季过后,扶城的天渐渐放晴。   清晨,阳光和煦,微风习习,拂动了少女额前的碎发,青色的发带随风飘扬,在少女脑袋上打了好几个圈,也没有引起主人的丝毫注意。   海棠园,一袭青色衣裙的夏徽音,正专心在亭中对着大片的海棠树作画,力求把画作得生动逼真。   殊不知,此刻的她,在别人眼里也是一副清丽生动的画。   青衣少女,面如芙蓉,娟好静秀。   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温婉柔雅。   临近午时,少女才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春喜,把这些画都拿到那边的画桌上晒晒,干了再收回书房。”   “是。”春喜应声,移步到另一边晒画。   “小姐,您今日要在这里用午膳还是回院里用?”春夏边给夏徽音打扇边道。   夏徽音站起身,伸展手臂,活动了下因久坐而僵硬的身体。   “今日天气好,就在这里用午膳吧。”   “好,奴婢去安排。”   春夏离开后,夏徽音看了看仔细晒画的春喜,又看了看海棠树上红彤彤的像苹果的一样果实。   心下一动,抬步就往海棠树走。   见此,某个一直倚在树干坐着的人,身子僵了片刻,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低头看了眼蹲在自己腿上的白猫,抬手轻轻拍了三下猫头,往它嘴里塞了一颗海棠果,随后把猫放下,转身藏匿到更远处。   至于为何不现身,说来话长。   夏徽音还没走几步,春喜焦急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小姐,您等等奴婢,奴婢马上就好。”春喜眉眼间全是灼色,手下摊画的动作越发快了,生怕慢了,自家小姐就自己走远了。   尽管这几年来,小姐的身体已经好转许多,但这期间仍然大病过几次,因此,她和春夏被老爷和夫人耳提面命数次,必须寸步不离的跟着小姐。   夏徽音明白春喜的意思,当即道:“我只是想看看海棠果熟了没,不会走远的。”   夏徽音说完看见春喜的动作更加快了,没几秒就压完画,保证风吹不走之后,就迅速小跑到她身边。   春喜低着头,也不敢看夏徽音:“小姐,咱们走吧。”   希望小姐别恼她。   夏徽音无奈笑笑:“春喜,你不必如此,我不会怪你。”   想来也是前几次,自己甩开春喜春夏二人,又无意间与那人发生争执,从而白白搭上自己,大病几场,给她们留下了阴影。   想到这,夏徽音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自己熬夜赶漫画稿,能熬到猝死,而且还穿到一本曾经看过的古早虐文里,成了一个早早病死的炮灰病弱路人。   全文的作用仅仅是拿她的死来渲染头号男配的悲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戏份。   原主的确也死了,只不过,她来了。   原主是早产儿,自幼体弱多病,全靠大把的汤药吊着。   八岁那年的大雪天,终于还是熬不住,没了。   而那天,书中男配顾锦嘉恰好入住邻府。   她也是那天晚上穿过来的。   一晃六年,她也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在尽力调养身体,灌了不少汤药,一通折腾下来,身体真的好了许多。   这六年,她除了好好将养身体之外,偶尔心情好时,还会捡起前世的老本行,画了不少画消遣时间。   这本虐文里,主角团身边的人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她一点都不想掺和,只想专心养好自己的身体罢了。   这些年,她一直尽量避免和主角团打交道,避免不了的也尽量当个木头。   到目前为止,她几乎都做的很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早年忍不住和顾锦嘉,隔壁的男配起了几次冲突。   好在如今也相安无事。   这样就挺好的,希望以后也没什么变化吧。   毕竟,再过几个月,到了大年夜时,剧情才开始拉开帷幕。   希望剧情没有变化才是。   “小姐,小白又来了。”春喜一句话成功让夏徽音从诸多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她顺着春喜的视线往前看去,正好看到一只行动灵敏的白猫从树上跳下来。   白猫踩着奶奶的步伐跑过来,嘴里还咬着一个红彤彤的海棠果,行至夏徽音身边时,还将果子放在她脚边,喵喵叫着,抵头轻轻蹭上夏徽音的裙子。   夏徽音蹲下身,捡起那颗海棠果,好笑的揉了几把猫头。   “小白,你怎么又到我这儿咬果子了?”   这猫,是她另一位邻居,许家夫妇的猫,两年前开始就经常来她这里串门,据她观察,小白最喜欢来的就是这海棠园。   “你是不是也想吃果子了?每次过来都叼着一颗果子。”夏徽音搂着它,轻轻给它顺了几遍毛发,挠着它的下巴道。   此时的夏徽音,只以为白猫同她一样喜欢海棠果,所以才经常过来咬果子,却不知道,小白每次会叼果子过来给她,皆是那个少年所引,也是它真正的主人。   “喵~”白猫亲昵的顺势拿脑袋拱了拱夏徽音的手。   刚从厨房回来的春夏看见的便是这一副温馨的画面,心情颇好。   “小姐,来用午膳吧。”   “好。”   夏徽音捏着果子抱起白猫揣到怀里。   “春喜,厨房前些日子不是晒了鱼干吗,你去拿点过来喂给小白。”   “是,奴婢这就去。”   “小姐,您先净手用膳,小白就交给奴婢照顾吧。”春夏道。   夏徽音点头,将小白连同果子一起交给春夏,“春夏,待会儿你去找两个小厮帮我摘一筐比较熟的海棠果下来。”   “届时装一盘留给我就好,其余的,一半做蜜饯,一半做果酱。”   海棠果的样子跟苹果差不多,只不过个头比较小,她还挺喜欢吃的,真的甜又好吃,而且能一物多吃,可以直接吃,还可以做成蜜饯和果酱果酒之类的东西,算是她在这里最喜欢的零嘴了。   “奴婢知道了。”   用完午膳,夏徽又陪小白玩了一会儿。   她拿着春喜带来的布偶小猫爪在小白面前晃了几下,在小白想要抓的时候,扬手一扔,把猫爪丢到了不远处。   拍着小白的猫头言笑晏晏:“小白,去把它捡回来。”   “喵~”小白晃着尾巴,开心的叫了几声后,迅速朝猫爪跑去,将猫爪叼到嘴上,又跑回来把它放到夏徽音身边。   如此反复几回,一人一猫玩的不亦乐乎。   远处的黑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与此同时,他身周萦绕的戾气也渐渐和缓。   看来,自上次后,她身子的确恢复了许多。   “小姐,海棠果已经摘好了。”   “您也该休息了,要不咱们回去吧?”春夏提醒道。   夏徽音拿了手帕轻轻拭去额角的薄汗,“嗯,回院子吧。”   说完,不舍的抱起小白,轻轻揉了几把:“小白,我要回去歇一会儿,你也回去吧,下次再陪你玩。”   话落,夏徽音带着小白走到海棠林中,才把猫放下:“回去吧。”   夏徽音说完朝小白挥了挥手,一步三回头,慢慢离开了海棠园。   其实刚开始知道小白是许家的猫时,分别后,她也有让春喜把猫送回许家,只不过次数一多,就渐渐地让它自己回去了,总不好每次都上门叨扰许家人,反正海棠园墙后就是许府。   小白蹲在原地,对着夏徽音的背影喵喵叫了几声,随后也转身回了海棠园深处。   黑衣少年的双眸一直盯着夏徽音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背影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敛了神色看向树底下的白猫。   一个纵身,已经屈膝蹲在了白猫面前。   只见少年缓缓抬手,指节分明的五指慢慢落到了白猫的额头上,食指轻捻。   她的脸,刚刚就贴着这里。   想到这,少年的双眼曾有一瞬的放空,只不过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成一片死寂。   再一转眼,黑衣少年和白猫已消失在海棠园中。   消失的方向正是“许府”。 第2章 忆往昔   少年抱着白猫回到许府,途中遇到的下人纷纷向其行礼:“主子。”   少年面色淡然,径直穿过人群,往书房而去。   如果夏徽音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认出来,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男配,顾锦嘉。   只可惜,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不会知道许家夫妇是假的,也不会知道,许府真正的主人是他。   因为,顾锦嘉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除非,是他主动透露。   顾锦嘉以为,既然她对顾府,对自己避如蛇蝎,若是再让她知道许府的存在也是他一手在背后操控,怕是会气青了脸。   因此,有些事情,注定只能是秘密。   书房门口,顾五早就在此静候片刻,此刻见顾锦嘉回来,立刻上前道:“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顾锦嘉点头:“进屋说。”   两人一齐进了书房,顾锦嘉把猫放到地上,才对顾五道:“何事?”   “主子,探子来报,那位最近与云王私交甚密,且年关之时,两人估计会来扶城走一趟。”   顾五的面色不是很好,这两位来扶城,绝不是简单的游玩,更多的,绝对是冲着主子来的。   顾锦嘉闻言,右手无意识的覆上左手小臂,眼底戾色尽显。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明日戌时,你同顾二到书房来,我有事吩咐。”   “是,属下告退。”   顾五走后,书房内重归静寂,斑驳的阳光从窗外折射进来,分了几缕散在顾锦嘉身上,隐隐绰绰间,顾锦嘉垂眼,掀开了左手臂的宽袖。   恰好此时有一缕光跳到顾锦嘉手上,映出青色的血管,以及掌下那一条遮掩不住的可怖伤疤。   这条伤疤横贯了他的整只左臂,丑陋的伤痕蜿蜒斑驳,像是被人拿一根粗壮带刺的树枝硬生生的从手臂上划过。   即使已经痊愈,也成了一条不可愈合的伤疤,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过往的不堪。   阳光散去,门窗紧闭的屋内瞬间昏暗了不少,同时也衬得屋内的气压更低。   “喵~”一直抓光玩的小白似乎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不安的走到顾锦嘉身边,看着他喵喵叫唤出声。   可惜没有丝毫作用,顾锦嘉陷入了过往的血色回忆里,完全听不到它的声音。   小白焦急的围着顾锦嘉转了几圈,突然,好似是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尾巴一甩,直接跳上了书案,从果盘中咬了一颗海棠果,随后猛的跃到顾锦嘉肩上,松嘴扔了果子。   正好落到顾锦嘉腿上。   “喵。”   这次,顾锦嘉总算清醒过来了。   他捡起海棠果,拧眉闭眼,抬手揉了揉眉头。   顾家...   时隔多年,当初那一遭变故他仍然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群人贪婪丑陋的嘴脸。   *  傍晚时分,夏府。   夏家四口人一齐聚在大堂用晚膳,席间偶尔分享趣事,其乐融融。   夏徽音刚捏起勺子,想尝尝眼前还在冒着热气的红枣粥。   还没吃到一口,就听到自家父亲说后天要在府里办赏秋宴,瞬间,握勺的手指一紧。   “爹爹,后日您真的要在府里办赏秋宴吗?”不是吧,又是赏秋宴,要知道,每年的赏秋宴,夏家不仅会邀请各大商人,还会邀请一些有才的青年之士。   再者,受到邀约的人还可携带家眷,因此,每年的赏秋宴都有许多适龄男女参加,夏父夏母对于此等现象自然也是乐见其成。   谁让她哥哥至今都没有一个看得上的对象,那可不得多邀请一些适龄人来参加宴会吗。   “是啊…”夏广落还没说完,话头就被一个稍有富态的少年截走了。   “那还有假,妹妹,你是不知道,爹爹在我耳边念叨了多少遍,让我在宴会上好好表现,赶紧找个夫人回来。”   “唉,一个人多舒服啊,我可不想找夫人。”   “你们就是办再多宴会我也不找,嘿嘿。”夏盛凡说完,还往碗里夹了个大鸡腿。   “爹爹娘亲妹妹慢吃,我先撤了,再见。”话落,夏盛凡就端着碗,一溜烟跑了。   夏徽音:...…   每到这种时候,她哥哥那圆润的身材倒是跑的非常快。   夏盛凡这一溜,可把夏父气的够呛。   “这逆子!”   “叮嘱他找个媳妇还有错了不成?”   夏徽音默默扒粥,希望战火别烧到她身上。   如果烧到她身上,那她就...只能卖惨了。   “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盛凡的脾性,有什么好气的。”夏母施施然的捏手帕擦了擦嘴。   “等他以后碰到了心仪的对象,说不定比你还急。”   “先吃东西吧。”   “但愿吧。”夏父长叹一声,刚执起筷子还没夹到菜,余光瞥见默默低头喝粥的夏徽音时,手一顿。   “徽音,你身子最近如何了?”   “爹爹放心,一切无碍。”   “无碍就好,过几日宴会,可以出席看看有没有心仪的少年。”   “为父觉得温家那小子挺好的,门当户对,知根知底,长得也好。”   夏母不满地拍了下夏父的手臂,这人念叨起来还没完没了。   “好好吃你的,徽音还小,跟她说这些做甚,我还想再留她几年呢。”   “我同意娘亲的话,爹爹,我还想在家多待几年,好好陪陪你们呢。”   接连碰壁,夏父神色微恼:“行行,我知道了,你们都有自己的主意,就我一个人瞎操心。”   夏徽音嘴唇微抿,伸手拾起公筷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夏父碗里。   “爹爹,你也知道女儿的身体,难道你忍心让我早早嫁人生子吗?”   “而且我都偷偷听到别人说了,许多夫人都嫌弃我,怕我不好生养。”   “所以您主要操心哥哥的姻缘就好了,至于我,一切随缘吧。”   “你这话听谁说的?谁敢嫌弃你,告诉爹爹,爹爹为你讨公道。”   “是啊,徽音,你之前怎么也不同我说,她们敢嫌弃你,咱还看不上她们呢,夏家好歹是扶城的一把手,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可以任你选择。”   夏徽音低着头,神情低落,“爹,娘,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不想说。”   夏母拿手肘去撞夏父,瞪着他轻声说道:“都怨你。”   夏父心虚的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 “行,咱不说了,好好用膳吧。”   *   翌日,温府。   黄衣少女手上抓着一封烫金的请帖,蹦蹦跳跳的就往某一处院子而去。   人还未到院子,声音便先传了进去。   “哥哥,夏家来请帖了。”少女的声音充满活跃。   闻声,正在作画的温怀玉,手下力度没把握好,几滴墨水就撒到了画上,一副好画生生被毁了,换做平时,温怀玉定会惋惜一番。   可如今,他面上不仅没有惋惜之色,反而还带着一丝隐秘的喜悦。   “福升,去开门。”   福升了然,迅速走去打开书房的门。   门刚打开,黄衣少女几乎是飞奔的跑进屋子里了。   少女跑进屋,直接将请帖扔到温怀玉怀里,自己倒了茶水猛灌几口后,才舒缓道:“大哥,夏家的请帖,赏秋宴。”   “我刚从母亲那里拿到请帖马上就跑过来找你了,怎么样,为了让你尽快知道,妹妹我够义气吧。”   温怀玉仔仔细细的看完请帖,才温声笑道:“凝儿,谢谢你。”   “咦,哥哥你这笑能收敛一点吗。”温凝搓了搓自己的双臂。   “谢就不必了,谁让你是我亲哥哥呢。”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跟夏小姐统共也没见过几次,怎么对她的事情这么上心。”   温凝是真的想不通,她哥哥明明跟她一样,每次见到夏徽音都是在赏秋宴上,而且全程夏徽音都没有跟她俩搭过几次话,哥哥怎么就看上人家了呢?   想不通,也许这就是一见钟情的魅力?   “凝儿,等你以后碰到心仪的人,就能明白了。”   而且,他与夏家小姐,并不止那三面之缘。   四年前,他就见过她了。   只不过,她不记得了。   “可是,哥哥,我要是遇到喜欢的人,绝对不会像你一样,就这样默默的看着,我肯定是会主动去追求的。”   “不然,万一被别人抢走了,我都没地方去哭。”   “夏小姐如今也到适婚年纪了,你就不怕她会被人抢走吗?”   温怀玉默了片刻。   怕吗?他又何尝不怕。   但目前也明显不是言明心意的时机啊。   “她身体弱,以夏夫人的性格,绝对不会让她早早嫁人的。”   “至于其他的,我自有打算,你不用顾虑。”   “那我不管你了,万一以后错过了,你可别找我哭诉。”   温凝原本只是对他哥哥温吞的性格不满,想损几句,万万没想到,一语成谶。   *   与此同时,顾府。   顾五一大早的就拿着请帖过去找了顾锦嘉:“主子,这是夏府送来的请帖,应该是赏秋宴的邀约。”   顾锦嘉接了请帖,打开后久久未言。   还是顾五主动开口询问,打破了室内的沉默。   “您这次要赴约吗?”   主子鲜少参加宴会,夏府这三年来,每年九月都会办一次赏秋宴,在他记忆里,三次赏秋宴之邀,主子一次都未曾赴约。   换做往年,顾五有把握主子不会去参加,不过今年,倒是猜不透主子的心思。   顾锦嘉将请帖放到盒子里,盒子里显然压着几封一模一样的烫金贴。   “届时再定。” 第3章 赏秋宴   夏府后花园种有很多种类的菊花,有万寿菊、粉菊、白菊、紫菊等,当然最多的还是黄色的菊花,因此后花园亦称菊苑。   适逢金秋,正是菊花开的最盛的时候,因而每次夏府的赏秋宴都会在后花园举办。   这日,夏徽音刚从海棠园回来,路过菊苑时,便看见里面折腾的闹哄哄的,看样子,场地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小姐,要进去看看吗?”春夏道。   夏徽音摇头:“不去,反正下午都会进去参加宴会。”   “至于现在,还是回去好好睡个午觉比较好。”   睡一觉补充好精神,到宴会时才能好好扮演一个木头人的角色。   扶城的温家和夏家,两家地位相当,因此,赏秋宴,每次温家赴约时,几乎是全家都到齐宴会,而虐文里的女主正好就是温家女儿,温凝。   温凝是个很活跃且自来熟的姑娘,之前的几次宴会上,温凝每次都会来找她聊几句,不过很快就被她敷衍回去了。   因而,几年下来,她跟温凝仅仅算是点头之交。   相反,她哥哥跟温凝的哥哥,温怀玉,交情似乎还不错。   *   时间转到下午,此时宴席已经开始,来赴约的人比去年更多了些。   夏徽音兴致缺缺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水果,啃糕点,间或与来客的视线交汇时,只能作出一副腼腆的模样笑笑。   这不,已经和温凝的视线对上了。   温凝冲她笑得灿烂,又侧头跟温怀玉耳语了几句。   夏徽音心想,温凝这次应该不会过来找她了吧,毕竟前几次的会话都以无趣结尾。   这么想着,夏徽音刚想再捡块糕点吃,就看到温凝已经结束了与她哥哥的耳语,起身朝她这边走过来了。   温凝走到她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青色的香囊递给夏徽音。   “徽音,今日茱萸节,这个茱萸香囊送给你,希望你不要嫌弃。”   青色香囊上绣有几从海棠花,沿口的两束花穗也用了同色的丝线编织而成,可以看得出来送香囊的人很用心,这个香囊很符合她的喜好。   温凝会送她,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好在她为了以防万一,今天也有准备香囊。   今天是扶城的茱萸节,同龄姑娘之间大多互送香囊,算是讨个吉利。   夏徽音抬手接过香囊,认真道谢:“温凝,谢谢你,也谢谢你的礼物。”   “不必客气,我帮你把香囊戴上吧?茱萸香囊就是要在今天戴才比较有意义。”温凝道。   “我自己来就好。”夏徽音说完,自己把香囊系到了腰带上。   同时不忘吩咐春夏道:“春夏,去把我给温小姐准备的香囊拿过来。”   温凝听着,颇惊喜道:“徽音,你也有替我准备香囊吗?”   她还以为两人目前这冷淡的交情,夏徽音是不会替她准备香囊的。   毕竟,若不是今日出门时,她哥哥悄悄把她拉到一边,让她帮忙把这个香囊送给夏徽音,她都不会想到这茬。   “嗯,我知道你今天会来赴宴,所以有专门准备你的香囊。”   还好她之前留意到今年的赏秋宴和茱萸节撞到了同一天,因而特意准备了香囊,否则,现在只怕会很尴尬。   “徽音,你真好,谢谢你。”温凝惭愧道,她没有专门准备这些,这些事情,都是她哥哥准备的。   “不必言谢,我也是回礼。”夏徽音道。   两人闲聊间,春夏很快就拿着香囊回来了。   夏徽音拿过香囊,放在掌心上伸到温凝那边:“这个香囊送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温凝一看见香囊,眼睛都亮了,这个香囊的设计很别致,还是鹅黄色的,是她最最喜欢的颜色。   “喜欢,徽音,你真是太好了。”   这次,温凝终于体会到自家哥哥为什么会对夏徽音倾心了,真的是个很细致又贴心的姑娘。   而且一点都不造作,大大方方又温温柔柔的。   夏徽音笑笑,对她的夸奖不置一词,她只是觉得回礼是必须的礼数,并没有觉得自己多好。   “你喜欢就好。”   温凝开心的握着香囊:“嗯嗯,那我先回去找我哥哥了,省得他待会儿又念叨我。”   “好。”   温凝回位置后,神情激动的扯着她哥哥的衣袖:“哥哥,你看,徽音送给我的香囊。”   温怀玉仔细瞧了被温凝挂在手指上晃悠的香囊:“很好看。”   话落,又悄然转头去看夏徽音。   她待人待事,一如既往的用心。   温凝离开后,夏徽音继续美滋滋的用着茶点,吃的正开心呢,就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放在她身上。   她循着感觉望过去,正好和温怀玉四目相对。   温怀玉朝她点了下头,很快移开视线,去同温凝说话了。   夏徽音也没在意,估计是温凝跟他说到香囊的事情了,他才顺势往她这边瞅一眼。   她也压根不会对此多想,因为温怀玉在原剧情,是某个郡主的驸马来着。   夏徽音不以为意,可另一人,却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   对视的那一刻,温怀玉清晰的听见了自己心脏鼓动的频率,又急又快。   好不容易对视一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转头了。   遗憾却又不敢再直接看她,只能如往常一般,假装不经意的扫视。   温凝的声音在耳边环绕,但她说的话,温怀玉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温凝手上的香囊。   “凝儿,这香囊,能给我吗?”   “什么?”   “哥哥想要香囊吗?”   “可这是徽音送给我的,我也很喜欢。”温凝有些犯愁,一边是喜欢的香囊,一边是哥哥。   她本来想拒绝的,但是一看到哥哥的表情就忍不住心软了:“好吧,回府了再给你。”   本来这也是靠哥哥的香囊才得到的礼物。   “谢谢。”   宴席上,夏父同生意上经常打交道的几人聚到一处寒暄了半晌,才各自散开,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扫了一圈宴上的人,瞟到温怀玉那处时,目光多停顿了一会儿。   温怀玉其人,人如其名,温润如玉,又谦和有礼,是他比较中意的女婿人选。   只可惜,刚刚听温承沛那老狐狸说,有意让温怀玉从仕,话里话外也透露着等温怀玉金榜题名后,会择世家女作为儿媳的意思。   这个朝代,富商之子确实可以从仕,也可以和世家建立姻亲关系。   温老狐狸既然有这个想法,看来温夏两家估计是没有缘分做亲家了。   宴席直至卯时末才彻底散去。   等人全部散完,夏徽音才起身伸了个懒腰,坐了这么久,身子都要硬了。   “爹爹,娘亲,接下来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吧?我想回去休息了。”   “没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别累着了。”夏母道。   夏父在一旁点头附和,“回去吧。”   夏徽音会意,带上春喜和春夏踩着最后一丝夕阳回院子去了。   彼时,顾府院子。   顾锦嘉倚坐在树上,手里明明拿着那封烫金的请帖,却没有要去赴宴的意向。   而是倚在树上,望着夏府那处人声鼎沸的地方,时至夕阳西落,才依稀看见夏徽音的身影。   她腰上多了一个香囊。   不知是谁送的,碍眼极了。   也许,他今晚应该赴宴的。   哪怕会让她不高兴。   此时的顾锦嘉,渐渐意识到,若是有意,自己便不能一直在暗处待着了。   *   夏徽音进屋更衣时,才摘下腰带上的香囊,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几不可闻的叹了声气。   “春喜,找个盒子来,把这个香囊放好吧。”   春喜应声,也不多问,利落的找到合适的盒子,将香囊放了进去。   夏徽音室内的烛光熄灭后,顾锦嘉才转身离开。   他回到顾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唤来顾五。   “你去查查今晚谁送了香囊给夏府小姐。” 第4章 初雪   立冬这日,扶城的天气又比之前冷了许多。   夏徽音比往日醒得更早了些,醒来后,明显察觉到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太好。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覆上额头贴了会,又极其迅速的把手重新塞回被子,顺带把被子往上提得更高了。   今天好冷啊。   额头不烫,估计是昨晚着凉了。   夏徽音无声叹息,又要喝一段时间的药了,每到冬季,她喝药的频率总会比之前高上许多。   窗外寒风呼啸,夏徽音按紧了自己的被子,朝外唤了一声:“春喜。”   春喜闻声赶来:“小姐,您醒了?”   “奴婢伺候您起身吧,今日天冷,春夏已经去备碳火了,应该很快就回来。”   夏徽音无力的缩了缩身体:“我今天不想起,外面好冷。”   春喜瞧出了不对劲:“小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夏徽音点头:“脑袋有些晕。”   “春喜,你再给我拿床轻点的被子来,感觉身上这床不是很暖和。”   闻言,春喜立刻转身去找了条前日晒好的新被,仔细盖到夏徽音身上。   “小姐,暖些了么?”   “暖些了。”   春喜看着夏徽音萎靡的面色,内疚不已:“小姐,您再休息会儿,奴婢马上去外面叫人喊徐大夫过来。”   话落,春喜已经疾步走出去了。   大约一刻钟后,徐大夫已经赶到她房间了,一起到的还有夏家父母及夏哥哥。   夏徽音抢在夏家父母出声之前开口:“爹娘,哥哥,我只是着凉而已,没什么大碍的,你们不用担心。”   夏父对夏徽音轻描淡写的态度很不满,“徐大夫还没说话呢,有没有大碍你说了可不算。”   “确实只是着凉了,待会儿我开几副药,喝完再注意保暖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几日会比较冷,风也比较大,小姐还是少出门好一些。”徐大夫叮嘱道。   “徽音晓得了,谢谢徐大夫。”   *   夜晚,寒风凛冽。   顾五向顾锦嘉汇报完情报之后,没有立刻退下,反而犹犹豫豫的,似乎还有话想说。   “顾五,还有事?”   顾五犹豫一瞬,最终还是抱拳道:“回主子,属下听说今日夏府的青霜院叫大夫了。”   顾锦嘉神情一滞,青霜院,夏徽音的院子。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顾五嘴唇微动,大抵是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依然放弃了,转身退了出去。   顾锦嘉斜倚着靠在紫檀木制成的太师椅上,望着窗外不断被风吹落的树叶,眉眼沉沉。   下一刻,顾锦嘉便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再出现之时,已然是在夏徽音的屋子里。   此时,夏徽音早已喝了药,早早入眠了。   顾锦嘉神色淡漠的睨向两旁早已昏睡过去的春夏春喜,踏步越过两人,直接坐到了夏徽音的床沿上。   顾锦嘉一身玄衣,坐在床沿上,出神的凝着夏徽音的睡颜,而后缓缓抬手贴上她的脸颊,手指微屈,试探性的抚平她紧蹙的眉头。   可惜收效甚微,睡梦中的夏徽音仿佛感知到脸上的触摸,眉头皱的更紧,不自觉的转过头,脸便往墙壁那边侧过去了。   顾锦嘉沉默的望向自己悬空的手,片刻后,渐渐把手收回。   其后,他轻轻的将被子掀开一角,寻到夏徽音的手掌后,又小心将被子放下。   他轻轻的将自己的右手贴上夏徽音的手掌,触之冰凉。   顾锦嘉好看的眉眼瞬间沉了下来,他蹙眉看了夏徽音一眼,随后,才敛神静气,贴着手掌给夏徽音输了少许温和的内力。   少倾,夏徽音冰凉的手渐渐回暖,紧蹙的眉头也随之松展,顾锦嘉的神色也慢慢和缓下来,同时,逐渐小心的将自己的手从被子里抽离出来。   只是,顾锦嘉的手刚有动作,夏徽音的手指就动了。   她手指向上屈起,五指微动,恰好刮在顾锦嘉的手心上。   顾锦嘉神色一怔,手心酥酥麻麻的触感叫他一时没了反应,愣在原地。   他本想顺遂理智,果断的把手抽出来,可是,内心深处的贪婪却让他想再靠近一点。   顾锦嘉望向夏徽音,试探性的弯起自己的手指,包住夏徽音屈起的五指,随后,极其缓慢的包住她的五指往下压,直至抵住她的掌心。   与此同时,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的深邃幽暗。   原来,真实的触碰到她的感觉是这样,心尖好像都溺进糖水了,让人留恋。   睡梦中的夏徽音对顾锦嘉的心理变化一无所知,只隐隐感觉到周身都暖融融,尤其是手掌的位置,仿佛那里一直有块热源,源源不断的给她供暖,让她睡了极舒服的一觉。   翌日,夏徽音难得睡了个懒觉,醒来的夏徽音神清气爽,她躺在床上,不自觉的魔挲起自己的双手。   总感觉,昨晚睡觉后,手脚一点都不冰,反而暖洋洋的,很舒服。   尤其是…   夏徽音举起自己右手,放到眼前盯了半晌,左手食指轻轻抚过眼前的掌心,神色有片刻的惘然。   尤其是右手,不仅更加暖和,也有些奇奇怪怪的触感,温温热热的。   是什么呢?那感觉好像是……   夏徽音脑海里的答案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抓住,便被打断了思路。   “小姐,您该起了,待会用了早膳还要喝药呢。”春喜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人也随声而至。   “我醒了。”夏徽音裹着被子坐起身,没再深究刚刚的问题,也许是错觉呢。   “奴婢服侍您更衣。”   春喜利落的帮夏徽音换好衣服,正好对上春夏送早膳过来。   夏徽音洗漱好,坐到桌前捧起粥碗,小口小口喝着,细嚼慢咽。   其间不经意地瞥到窗口外面飘落的白雪,她凝着窗外纷纷飘落的白雪:“外面好像下雪了。”   春夏闻言转头看向窗外:“真的下雪了,今年的雪比往年下得早了。”   春喜点头附和:“小姐,我去把窗关起来吧,免得雪飘进来。”   夏徽音轻轻颔首,转头继续喝起粥,反正她长大后也没了看雪的兴致。   可有一个人却与她相反,顾锦嘉似乎对飘雪极感兴趣,为此还特意从大堂里走了出来。   他今日穿着一袭金色滚边的黑色锦袍,满头青丝用了玄金色的发冠高高束起,衬得他的容貌越发冷峻。   他静静地站在院子中央,微微仰头看向满天飘落的雪花,缓缓伸手接住了几朵雪花。   雪花很快在他掌心融化,徒留下一片濡湿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顾锦嘉看着自己掌心中不断飘落又融化的雪,突然想起偶然听到的一句话。   若是能和彼此心仪之人一起看初雪,会幸福一辈子。   彼此心仪之人…   不知他与她会不会有那么一天。   说起来,他和夏徽音的初见,也是在一个雪天,但不是初雪那天,且初识也称不上愉快。   他记得,那年他十一岁,她九岁,他们初见时,地上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冬雪。   那时候,他满身戾气,而她却弱不禁风,病怏怏的。 第5章 除夕   时间兜兜转转,很快到了除夕。   天才蒙蒙亮,夏徽音因为梦魇,早早就醒了,她起身拿了一件红色斗篷披好,缓缓走到窗边,纤长白嫩的手指轻轻一推,打开了窗户。   入目皆是满府喜庆的红灯笼,热热闹闹,夏徽音光看着,心情都舒畅了许多,不再那么憋闷。   甚至还有了打扮自己的兴趣,除夕嘛,辞旧迎新。   夏徽音想着,复又关起窗,回到内屋翻起自己的衣柜,她记得前几日新做了几身红色的裙裳,挺好看的,过年穿正合适。   这一番动静自然惊动了外屋的春喜春夏,两人齐齐进屋,就看见了夏徽音在衣柜前捣腾。   春喜快步上前,问道:“小姐,您要找什么?”   “今儿不是除夕吗,我想找前几日新做的红裙子出来穿。”   夏徽音蹙眉,苦恼道:“但是,我翻了几遍柜子,都没找到。”   “春喜春夏,你们两个谁知道新衣裙在哪吗?”   闻言,春夏走到衣柜附近,打开了一个衣箱,最上面叠的那几件衣裙显然就是夏徽音要找的。   “小姐,您要找的衣裙是这几件吗?奴婢昨日刚将它放到您最常用的这个衣箱里。”春夏道。   “对,就是这几件。”夏徽音喜笑颜开,上去挑了一件最喜欢的红裙展开,在身上比划了一番。   “我今日就穿这件。”   春喜在一侧默默点头:“衣服交给奴婢吧,奴婢帮您更衣。”   夏徽音颔首,将衣服递给春喜,没多久,就换好了衣服。   换上新裙子的夏徽音,心情颇好,笑着抬手轻轻将裙摆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好看吗?”她唇角微弯,笑着问。   “好看。”春喜直直点头。   春夏也笑着道:“好看,红色裙子很衬您的气色。”   夏徽音唇角更弯了,“我去看看镜子。”   夏徽音坐到梳妆镜前,看到镜中秀丽的容颜后,毫不犹豫的打开妆匣,取了眉笔,细细描绘自己的眉毛,之后又取出一盒口脂,食指轻压,将豆沙色的口脂小心涂到了唇上,霎时,娇艳欲滴。   本就秀丽的容貌变得更加清丽可人。   夏徽音弯了弯眼睛,心想女为悦己者容果然不虚,打扮自己真的快乐。   等春喜帮她梳好发髻后,夏徽音抬手拨弄了一下头上的红色发带,才起身道:“走吧,我们去前厅找我爹娘和哥哥一起用早膳。”   夏徽音去到前厅,和三人用完早膳后,就待在那儿陪他们聊了会天。   夏盛凡剥了一个橘子,递给夏徽音:“妹妹,今日外面可热闹了,你要不要跟我出去逛逛?”   夏徽音接过橘子,剥了一瓣轻轻咬进嘴里。   挺甜的。   “哥哥,今日街上肯定很多人,我不太想出去。”   “你和朋友一起去吧,记得帮我带点好吃好玩的回来。”   夏盛凡表情失落:“妹妹,你怎么都不愿意和我出去玩?”   这么多年,他妹妹和他出门的次数,他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哎,有时候节日出门看见温怀玉和他妹妹一起玩,感觉更加失落了。   还没等他结束失落,脑壳就迎来了一敲。   “娘,你敲我做什么?”   夏母美目一瞪:“你说敲你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妹妹身体弱,还天天撺掇她跟你出去。”   夏盛凡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见妹妹身体好很多了吗。”   夏徽音把橘子放下,“娘,你也别怪哥哥,他也是怕我天天在府里闷坏了,想带我出去走走。”   夏盛凡哼了一声,神气抬头,“就是,还是妹妹懂我。”   “所以咱今天……”   夏徽音摇了摇头:“今天不行,改天吧。”   今天是原书剧情拉开帷幕的第一天,她可不能出去,万一出了岔子就不好了。   尤其今晚,是顾锦嘉成为虐文男配的一个关键点。   “好吧。”夏盛凡垂头。   但很快又扬起头,精神十足道,“那改天,我带你出去逛逛扶城,你可不能再拒绝了。”   夏徽音想了想,也不能一直拒绝自己哥哥,遂点头道:“好。”   “嘿嘿,那就说定了。”夏盛凡摸了摸后脑勺,一个劲的傻笑。   这傻样,夏父看不过去,随手给他扔了一个果子,嫌弃道:“行了,一早的闹什么傻样呢。”   夏盛凡双手接住果子,笑嘻嘻道:“谢谢爹,我先去外面逛一圈,晚点再回来吃年夜饭。”   夏父扶额摆手,这小子脸皮是越来越厚了,“随你。”   夏盛凡走后不久,夏徽音也告别夏父夏母两人,回院子休息了。   顾锦嘉望向青霜院里逐渐关起来的房门,以及被掩藏起来的倩影。   利落翻身下树,扫了眼候在一旁的顾五。   “顾五,当你找不到理由出现在另一个人面前时,该当如何?”   “回主子,依属下所言,如果真的想要出现,大可不必管什么理由,直接出现即可。”   “若是真要找正当的理由,应当是不得已之时。”   “不得已之时…”顾锦嘉默念了一遍,指尖轻捻,不知在想什么。   *   温府,众人齐聚正厅一起用早膳。   席间,温承沛像是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温怀玉,“怀玉,你可有意中人了?”   温怀玉一愣,显然没有想到父亲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他的意中人…   某个名字在温怀玉脑里一闪而过,他几乎想直接把那三个字倾吐而出。   温怀玉放在桌下的手松了又握,握了松,片刻后才道:“没有。”   温承沛听此,满意点头,“没有就好,好好看书,为父相信以你的实力,你定能拔得今年考试的头筹。”   “儿女情长这些,等你获取功名之后,为父和你娘亲定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温怀玉低头,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怀玉知道了。”   围观了全程对话的温凝,默默抓了一个包子慢慢咀嚼,其间还不忘悄悄观察她哥哥的表情。   温承沛锐利的视线移向温凝,“温凝,你一直看你哥哥,可是有什么问题?”   温凝捏着包子的手一顿,随即打哈哈笑道:“爹,瞧您说的,哥哥能有什么问题,他最近不是看书太认真太累了吗,所以我刚才只是在想待会儿要不要让哥哥陪我出去玩。”   温父闻言点头,“出去走走也好,怀玉,你待会儿和凝儿出去逛逛,放松放松。”   温怀玉侧头去看温凝,只见温凝一个劲的冲他眨眼。   温怀玉:……   “我知道了。”   饭后,温凝很快就拉着温怀玉跑到集市上,她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温府和周围的行人,这才小声道:“哥哥,刚刚爹爹问你意中人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撒谎说没有啊?”   温怀玉牵起一抹苦笑,“凝儿,父亲不过是在试探我罢了。”   “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父亲一直想让我走上仕途,拉温家一把,这种情况下,他断然不会考虑让我娶夏家小姐。”   “他一直考虑的,都是如何攀上世家。”   温凝吃了一惊,抬手掩住微张的嘴,“爹爹该不会也想用我和世家攀上关系吧?”   温怀玉看向温凝,摇摇头,“父亲一直很疼你,如果你不愿,大抵是不会勉强你的。”   “那就好。”温凝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像其他人一样被送进哪位世家的后院里。   温凝放下心,想到哥哥的事,正想开口宽慰几句,只不过,刚刚启唇,就被远处传来的叫声止住了话头。   “温怀玉!”   夏盛凡远远就看见温怀玉和他妹妹了,当即喊了温怀玉一声,几步并做一步,小跑至他们身边。   温怀玉看了看气喘吁吁的夏盛凡和他身后的仆从,确定没有另一个人的身影后,眸中不禁染上一丝失望之色。   “夏哥哥,徽音不和你一起出来玩吗?”温凝主动问道。   夏盛凡喘了两口气,平复道:“她今日不想出门,说改日再和我出来逛逛。”   “这样啊,那你同我哥哥一起去逛逛吧,我带秋玉去买些东西,晚点去找你们汇合。”   温怀玉点头,“自己小心点,我们在茶楼等你。”   “行。”温凝应下,带着秋玉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我们也走吧,爷今天请你吃好吃的。”夏盛凡豪气道。   温怀玉对此习以为常,转了个话题问道:“徽音妹妹今日不出来是因为身体不适吗?”   “不是,她是怕街上人太多,不好逛。”夏盛凡摆手道。   ......   两人去茶楼里侃了半天,温凝才带着秋玉姗姗来迟。   柳庆风本来正在和顾世荣坐在二层的茶楼上喝茶,岂知,视线只是随意一晃,就看到了后几桌的温凝,那张脸,与她极为相似。   顾世荣原本好好说着话,但许久没得到对方的反应,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见了温凝。   不过是一个姿色稍艳的女子,怎么还看入神了。   即使心中这么想,但顾世荣面上却不露声色的招手叫了一个小二过来,扬起下巴朝温凝的方向轻点,“那个女人是谁?”   小二顺着顾世荣点的方向看过去瞅了一眼,“那是温家小姐温凝,温家是我们扶城数一数二的富商。”   得到答案,顾世荣挥手道,“下去吧。”   柳庆风自然也听到了小二的话,他看向顾世荣,“你这是何意?”   顾世荣笑着给柳庆风重新添了杯酒水,“云王,本世子这也是为您分忧,既是富商女,想来可以轻松迎入您府里。” 第6章 除夕夜   听完顾世荣所说,柳庆风略过装着酒水的杯子,转而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眉眼冷冽。   “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管好你自己。”   被当面驳了面子,顾世荣的脸色不太好看,心中有怨却不仅不敢表露出来,还要圆好冷硬的气氛。   顾世荣双手举杯,“这杯酒,本世子干了,刚刚的话,云王也别放在心上。”   话落,仰头一饮而尽,而后手掌向下翻,将酒杯倒了过来,滴酒未剩。   面对顾世荣这一番作态,柳庆风倒是没再说什么。   他拾起桌上的酒杯,薄唇轻沾。   瞥见温凝一行人下楼时,目光微闪。   茶楼门口,夏盛凡同温怀玉兄妹告别后,便转了头意欲离开,不过,脚刚踏出一步,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回头问温凝。   “温凝,你刚刚可有路过盛食记?他铺子里的人现在多不多?”   温凝颔首,“我刚刚排了蛮长时间才买到他家糕点。”   “不过,你此时去的话,人应该不会很多了。”   “多谢,我知道了。”   “我先行一步,你们两个也早点回府吧,告辞。”夏盛凡说完就带着小厮赶向盛食记。   今日给妹妹带盛食记的桃花酥回去,她那么喜欢,肯定开心。   申时末,夏盛凡才回了夏府,一进府门便直冲青霜院,“妹妹,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   此时的夏徽音恰好放下画笔,闻声便踱步到外面迎了上去,“是什么啊?哥哥。”   夏盛凡将糕点盒子放到桌上,仔细打开,“你最喜欢的桃花酥,快过来尝尝。”   夏徽音依言拿起一块粉色的桃花酥,轻轻咬上一块花瓣,入口酥软清甜,顿时让她满足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好吃,谢谢哥哥。”   得到感谢的夏盛凡坐在对面嘿嘿傻笑,“你喜欢吃就好。”   夏徽音吃完一个就停了,因为待会儿还要吃年夜饭。   年夜饭过后,夏徽音随大家一同走到院子里,准备踩岁。   踩岁是用黄纸将芝麻杆粘上并卷成元宝形,然后他们一家人再抬脚将其踩碎,以此表达对新一年的期盼。   他们到前厅的院子时,管家已经准备好一应物品了,因而他们踩岁的过程很快也很顺利。   “徽音,你先回房歇着吧,不用守岁了。”夏父道。   “爹爹,没事的,我陪你们守到子时再回去睡。”   她挺喜欢守岁的,守岁可以迎接新年,而且守岁期间也有很多好吃的。   没错,她就是馋那些好吃的。   夏父沉思一会,“也行。”   *   子时一到,整个扶城都响起了炮竹声,热闹不已。   与此同时,一袭黑色锦衣的顾锦嘉独自一人穿过狭小的街巷,步履匆匆,所经之处,地上均沾了几滴血迹。   不知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亦或两者兼有。   顾锦嘉面色沉沉,抬手抚上左侧肩膀,沾了满手的血。   他本想往顾府走,但不知为何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驱使他往别处走,直至到了一处院落,那股力量才消失不见。   他抬眼打量起周围,心中有了结果。   “温府。”顾锦嘉喃喃念着,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瓦片,在深夜里发出不小的响声。   “秋玉,你有没有听到外面什么声音?”温凝疑惑侧耳。 第7章 他和她   “外面?”   “小姐,您听到的会不会是炮竹声?”   “不是。”温凝直接否决。   府里的炮竹声早已经停了。   她思索片刻,便重新系上披风,“秋玉,你跟我出去看看。”   秋玉及时拦住要出门的温凝,“小姐,您先在屋里等会儿,奴婢去外面探探情况。”   “不碍事。”说完,温凝已经率先打开了房门。   一开门,撞进院里那人的眼睛时,温凝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只是听到院里有动静,但没想到真的有人在啊。   还不止一人。   好在后来她还算镇定,“你们是何人?”   与温凝相比,秋玉显然慌张得多,张口便想喊人,只不过,到喉咙的声还没出口,便软软倒在了地上。   柳庆风收手,面色不改,“本王来找人,不知你刚才可有见到一名黑衣男子。”   温凝蹙眉,对柳庆风的所作所为极度不满。   她蹲下身子,捡起被人投掷过来的瓦片,用力一甩,便重新甩到了柳庆风身边,还险些砸到了他身上。   柳庆风眉梢一挑,站在原地一步未挪。   温凝怒声,“黑衣男子没见到,倒是见到了一个脑子有病的。”   眼见柳庆风还想跟这女人闲扯,顾世荣压下火气,不耐地皱眉,“云王,何必跟她多说,本世子直接带人进去搜寻一番便知道结果了。”   “他肯定跑不远。”   柳庆风扬手,“你带人进去,本王在外面等你。”   顾世荣会意,带人便冲进了温凝的房间。   温凝想拦也拦不住,因为,此时的她,已经被柳庆风挟制住了。   她瞪着眼前掐住她双手和双颊的人,怒火难掩。   柳庆风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抬起温凝的脸,“性子这般暴躁,真是可惜了这张脸。”   顾世荣很快从屋里走了出来,面色不虞。   “他跑了,屋里没人。”   柳庆风手指猝然用力,力度痛得温凝倒抽一口冷气,也成功吸引柳庆风回神。   柳庆风神色难看,毫不留情地推开温凝。   “走。”   等人全部走后,温凝再也憋不住气,痛声大骂起来。   *   顾锦嘉睨向腰间的软剑,没想到,有朝一日,这把剑也会染上自己的血。   他撕了一角布料缠上左臂汨汨冒出鲜血的新伤口,至今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到温府,且临走时仿佛还有一股阻力在阻止他。   仿佛冥冥中会发生一些脱离他控制的事情,让他发慌。   甚至在那一刻,他格外地想见到夏徽音,想看看她,和她说说话。   他再也不想一直在背后看着她。   他想靠近她,光明正大的亲近她。   纵使万般想法,但当顾锦嘉真正来到夏徽音房门前,见到屋里仍然亮着的烛火时,心底仍然踌躇不定。   就在他萌生退意之时,突然想起之前和顾五的那一段对话。   不得已之时……   他抚上左臂的那一道伤口,看着浑身狼狈的自己,眉眼微压。   下一瞬便直接推门撞进了屋子。   此时的夏徽音刚刚散下满头青丝,闻声转头看向门口。   看见狼狈不堪的顾锦嘉时,愣怔片刻。   “是你。”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夏徽音意外不已。   他此时不是应该躲在温凝那边吗?   为什么会脱离剧情,难道蝴蝶效应真的不可避免吗?   夏徽音想避免蝴蝶效应,可她却不知道,有时候,一个本不该存在之人的存在,本身所带来的蝴蝶效应,根本是无法规避的,除非...她亡。   顾锦嘉看着她,视线交汇时,脚步突的顿在了原地。   “是我。”他说。   话音刚落,便见她身边的那两个侍女齐齐挡到了夏徽音面前,掩住了她的身影。   春夏语气不善,“顾公子,您深夜闯入我们小姐的闺房,此举似乎过于冒犯了。”   春夏的话,顾锦嘉充耳不闻。   他的视线落在夏徽音露出的那一截红色衣摆,眼睑微垂。   “有人想要我的命,敌众我寡,我想来你这儿避避。”   “你放心,他们不会找到这里,我处理得很干净,不会连累你。”   顾锦嘉说了许多,都没说出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其实他只是想来看看她,想和她说说话。   即使是今夜的他,行为过于冲动了,他也不后悔。   他们之间的僵局既源于他,那也是时候该由他主动打破。   他不想和她渐行渐远,直至彻底变为陌路。   夏徽音站起身,拉开春夏二人。   她瞟向顾锦嘉锦衣上的那几处暗沉,以及他沾了血的手,目光平静。   “你素来谨慎,想必顾府里会有安全之地,我建议你回顾府,也好尽早疗伤。”   顾锦嘉直直迎上夏徽音的双眼,自然看得清楚,她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平静至极。   哪怕是小白不小心刮伤了爪子,她看到时,眼里也会充斥着担忧心疼。   可换成他时,她眼中的情绪除了平静还是平静,竟让他看不到一丝多余的情绪。   没有他想象的不满,也没有他期待的怜惜,只有平静,犹如陌人。   在她眼里,他竟比不过一只猫啊……   顾锦嘉手指微蜷,触到满指的冰冷湿黏,亦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突然没了和她对视的勇气,别开头道,“我寅时回去,届时他们应该已经走了。”   “寅时之前,容我在你院里待上一会,不会打扰到你休息的。”   “我出去了,你歇息吧。”顾锦嘉握拳说完,便转身往外走,而他小臂上的伤口因压力过大,又重新爆出血来,甚至还滴到了屋内的地板上。   滴滴答答……   衬得他的背影愈发萧索。   夏徽音拧眉看着地上的血迹,转头在妆台上翻出了几个小盒子,从中挑了一个玉白色的瓷瓶出来。   她将瓷瓶连同一块干净的锦帕,一起交给了春夏。   “春夏,把这个拿出去给他。”   “小姐,这……”春夏犹豫的接过瓷瓶和锦帕,欲言又止。   “去吧。”夏徽音螓首轻点,不欲再多说。   “奴婢知道了。”春夏领命,出门追上了顾锦嘉。   “顾公子,请留步。”   顾锦嘉应声停下脚步,回头去看,“何事?”   “这两样东西给您,瓷瓶里的药是止血的,您拿着吧。”   顾锦嘉一怔,下意识抬头想往屋内望去。   可门关了,他什么都看不到。   顾锦嘉接过东西,摸着冰凉的玉瓶询问道,“这些,是她吩咐你拿过来的吗?”   春夏却不作答,只欠身道,“奴婢告退。”   即便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顾锦嘉心中也有了答案。   是她给的。   是不是说明,他在她心里有一点点的份量。   这个认知,让顾锦嘉冷沉的面庞稍微染上了一丝愉悦,唇角微勾。   他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手指将锦帕放进怀里,紧紧贴着他的胸口。   其后,直接坐到了院里的石凳上,弯腰撕了一角布料,用来仔细擦拭被自己弄脏了的瓷瓶。   至于上药止血,他似乎完全没有这个打算。   顾锦嘉凝着重新变得干净剔透的玉瓶,小心将它收好后,才起身意欲离开。   临走时,还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屋子。 第8章 温家兄妹来访   翌日巳时,夏徽音正在和夏母清点收到的礼单,还未清点完毕,夏府又迎来了两位来客,温怀玉和温凝。   夏管家引着两人到了正厅,夏广落和夏盛凡今天会一直在正厅会客。   “老爷,温家少爷和小姐到了。”   夏广落点头,瞅着夏管家手上提着的礼盒道,“你去找夫人和小姐过来。”   夏管家应下,转身走了。   寻到两人所处的偏厅后,便将手里提着的两个红漆礼盒放到桌上,再把一张礼单交给了夏母。   “夫人,这是温家的礼单。”   “今日温家少爷和小姐来访,老爷吩咐奴才唤夫人和小姐过去。”   夏夫人接过礼单,并未直接打开,转而诧异道,“今年竟是温家少爷和小姐亲自过来送礼吗?”   若是按以往,一般都是让管家过来的。   “正是。”夏管家道。   夏夫人打开礼单,简单扫过后,看向旁边的夏徽音,“徽音,咱们去正厅看看,你和温家小姐同龄,彼此也可以聊聊。”   夏徽音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回绝,因而颔首轻应,“好。”   大约是因为正厅里有夏盛凡这个活跃气氛的好手在,她们两个到正厅时,正厅里的气氛还算热闹融洽,几人说说笑笑的。   温怀玉一身蓝袍,斯文俊秀,见到夏徽音时,温润的脸上不自觉的牵起一抹笑意。   温凝依旧是一袭黄裳,尽显活跃,向她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夏徽音回笑,简单和温家兄妹打了一个招呼,便坐到夏盛凡旁边,正好在他们对面。   她慢慢喝茶听着他们的对话,偶尔会插入几句话,恰到好处。   期间,夏徽音被夏盛凡逗了一下,忍不住笑着嗔了他一句,一抬头却对上温怀玉的眼神。   他眼底似乎带着光。   感觉怪怪的。   夏徽音不自觉敛了笑意,轻轻垂首避开视线。   因而也看不到温怀玉眼底渐渐染上的失落,遮去了浅淡的光芒。   尽管两人的目光交集得极其短暂,但有一人却仍然捕捉到了这一刻,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温怀玉收回眼神,敛起情绪,温热的指腹轻轻触上杯壁,脑海中依然在回想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她笑起来真好看。   唇脂……   温怀玉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眼睫轻颤。   唇脂,很适合她,很好看。   ……   临近巳时末,温怀玉适时提出告辞。   他站起身,斯文作揖,“伯父伯母,时辰也不早了,怀玉携家妹先行告辞。”   “也罢,你们回去吧,路上小心。”   “我让人送你们出府。”   夏广落说完,还未来得及吩咐管家,夏盛凡立即积极起身道,“爹,我送送怀玉他们好了。”   夏广落闻言朝夏盛凡投去视线,瞥了他一眼,“也行。”   夏徽音本来以为等温家兄妹一走,自己就可以溜之大吉,谁知,夏盛凡走到她身边时,突然拉起了她的手。   “妹妹,你跟我一起送送他们。”夏盛凡笑着说,然后不容拒绝的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夏徽音无法,只得跟着夏盛凡一起,送温家兄妹出去。   几人刚步出正厅,温凝立马上前去挽住了夏徽音的手臂。   “徽音,待会儿你要不要去温府和我一起玩?”   “今日就不去了,我什么都没有准备,突然过去未免有些冒昧。”夏徽音婉言拒绝。   说话间,两人已经越过夏盛凡和温怀玉,渐渐走到前面。   两人的对话,自然也都被听到了。   夏徽音与温怀玉擦肩而过时,温怀玉侧首望向她。   “你想去的话,直接去便好,不用特意准备什么,温家不会在意这些虚礼。”   夏徽音循声看向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改日有机会的话,我再去找温凝吧,今日不太合适。”   言外之意便是婉拒,温怀玉听懂了,颔首低眉,也不再言语。   温怀玉听懂了,可温凝却并不明白,只以为夏徽音说的改日就一定是改日,当即开心道,“好啊,那我等你。”   “我院里有很多好玩的小物件,到时候你去了,我教你玩。”   夏徽音闻言笑笑,嗯了一声,只是心情并不轻松。   越与温凝接触,才越发觉得她的确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这会让她想要动摇自己原本的想法。   夏徽音和夏盛凡把人送到府门口,目送他们走远后,才转头准备回去。   夏徽音转头,还未走上一步,就听到夏盛凡问,“徽音,你觉得温家兄妹为人如何?”   夏徽音重新回头,和夏盛凡并排而战,看向温家兄妹的背影。   “哥哥,何出此言?”   夏盛凡如是说,“你似乎并不想和温家兄妹多来往,故而我想问问,你如何看待温家兄妹?”   夏徽音沉吟片刻,尔后缓缓道,“温凝纯真活泼,温怀玉沉静自持,皆属良善。”   “哥哥,我不想与他们过多来往只是我个人问题,无关他们为人,你不必深究。”   夏盛凡叹了一口气,“罢了,我们回去吧。”   他之所以突然问这个问题,也是因为今天才看出来,温怀玉那家伙好像对徽音有意,只是被他自己藏得极好。   若不是今天他恰好看到温怀玉失态的表情,再联想到从前温怀玉旁敲侧击的问过徽音相关的事情,他也不会发现。   温怀玉这人,也太能沉得住气了,都不知道他何时开始看上徽音的。   既然徽音对他无意,温怀玉又藏着掖着,那他就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   夏徽音回到青霜院后,意外的在院里见到了一个人。   顾锦嘉。   他背对着院门而站,听到院门处的动静时,便转了头回眸看过来,正好与心心念念的人四目相望。   顾锦嘉想,她今日穿的果然还是红色的衣裳。   夏徽音瞧见顾锦嘉今日的打扮时,不由一愣,今日的他难得穿了一件绛红色的衣服,衬得整个人朝气许多,不再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他侧头回眸时,恰好右边的一缕青丝连同发带被风吹起,飘至肩前。   眉目如画的少年,静静的侧首望来,便真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清俊美好。   他站在院子中央,手上不知还握着什么,她瞧不真切,只隐约觉得是个盒子。   还未发问,就听他道,“你回来了。”   “我在等你。” 第9章 礼物   夏徽音莲步轻移,驻足在他五步之外,不解地微微仰头看他,“等我做什么?”   红衣少女仰起头,钗环轻晃,在某人心里晃起一片涟漪,竟让他忘了回答。   直到夏徽音再次出声,蹙眉喊了他的名字,“顾锦嘉?”   顾锦嘉才恍然回神,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又瞧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眉宇轻拢。   他握紧了手里的盒子,试图走近她,只是,刚迈出一步,就看见夏徽音往后退了一步。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快到我午间歇息的时辰了。”夏徽音说。   顾锦嘉顿住,凝视着她秀丽的脸庞缓声道,“我有礼物送你,以庆新年之喜。”   话落,顾锦嘉展手将盒子完完整整的暴露在她的视野下。   是一个方形的盒子,挺大的,不知道装着什么。   夏徽音盯着盒子疑惑道,“这是什么?”   “你一看便知。”顾锦嘉说完,直接大踏步的走近夏徽音,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缩短了很多,仅剩一步之遥。   他比她高了一个头,低头便能清楚看到她脸上细嫩的皮肤,和她眼中的惊愕。   大抵是没想到他会直接离她这么近吧。   顾锦嘉拢起夏徽音的双手,意欲将盒子交到她手里,只不过,指尖刚触摸到她细腻的手腕就被她用力挣脱开了。   夏徽音后退一步,神色愠怒,对顾锦嘉抓她手的行为极度不满。   她恼怒地拍了几下自己被碰到的手腕,似乎想把那份黏人的触感拍掉,“顾锦嘉,你别乱碰我。”   顾锦嘉看着她的动作,左手虚握成拳,闷声道,“是我莽撞了,我只是想把礼物交到你手上。”   “礼物?”夏徽音停下动作,看向他手上的盒子,几乎是同一时刻,直接拒绝道,“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夏徽音也不知道顾锦嘉今天犯哪门子的抽,突然要送她礼物,他们两个人的交情貌似还没有到这个份上吧。   虽然她昨晚给了他一瓶药,那也是不想让他的血在自己屋里甚至是院子里滴滴答答的流。   而且,他们每次见面基本都不是非常愉快,除了那一年春天,每次相见几乎都是不欢而散。   初见时,是她穿过来的第一年冬天,那时,她仔细调养了一年的身体渐渐有了起色。恰好院内又积了一层厚厚的冬雪,她一时眼馋,就偷偷溜出屋,想去堆雪人。   她把自己裹得厚厚的,兴冲冲地出屋,寻了一个偏僻的院角就打算堆雪人。   她刚蹲下身抓了一把雪,抬头就看到对面的墙角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脸色苍白,衣袍凌乱的少年。   他歪头靠在墙角,双眸紧闭,一动不动的。   夏徽音当时也没有多想,匆匆就跑到少年身边,伸指想探一下他的鼻息,谁知,手指刚碰到他的鼻尖,他却突然睁开了眼,强势凌厉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甚至想折了她的手。   要不是因为她喊了春夏春喜的名字,两人及时赶到的话,她的手估计真的就会折了。   那时,顾锦嘉望着跑过来的春夏春喜,转而掐住了她的脖颈,浑身戾气,“你是谁?”   夏徽音身体本来就刚刚好转,被他用力一掐,整个人都不好了,随时感觉自己会窒息而死,当即用力抓挠起顾锦嘉的手,脸色也越来越白。   顾锦嘉也瞧出了不对劲,立刻松缓了手上的力道。   这时,春夏春喜已经赶到夏徽音身边了,看到夏徽音的脸色时,两人都被吓得不轻,迅速把顾锦嘉推开,与此同时,夏徽音也软倒在春夏身上,她咳嗽几声,指着顾锦嘉想说话,可话还没出口,她自己先晕了过去。   一时间,小院里闹哄哄的,外头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应是又有人来了。   顾锦嘉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脸色泛青的夏徽音,最终还是在来人到来之前迅速离开了院子。   ……   想起初见那时的情形,夏徽音脸色更不好了,即使后来他道歉了,也不能抹平她的恼怒。   她直接转身绕开顾锦嘉,“你的礼物,我受用不起。”   “你回去吧。”   顾锦嘉看着她的背影,眉眼下垂,他紧了紧手里的盒子,直接将盒子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   “徽音,我知道你因为过去的事,而对我不喜,所以自那些事之后,我也鲜少出现在你面前。”   “可最近,我不想再避开你。” 第10章 礼物   “即使你厌我恶我,我仍旧想要出现在你面前,因为我如今才明白,比起被你厌恶,我更怕的,是被你忽略我的存在。”   “徽音,只要你不再排斥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你能不能…试着接受我的存在。”   夏徽音听他说完,重新转身看向他,神色冷淡,可见顾锦嘉的话对她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我只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样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明……”   “可我不愿。”顾锦嘉扬声直接打断了夏徽音未说完的话。   “原因呢?”夏徽音抬头,目光与其直视。   顾锦嘉迎上她的目光,不避不闪。   “我不想与你成为陌路。”他说,语气坚定又执着。   夏徽音怔忡片刻,这个回答完全在她预料之外。   “我不明白你的想法。”   无论是从剧情还是他们两人的交集出发,夏徽音一直都觉得她和顾锦嘉之间,最好的结局便是陌路。   可顾锦嘉却突然一改常态,还跟她说不想和她成为陌路。   她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变了。   顾锦嘉看着她,嘴唇抿动几次,最终只道了一句,“日后你会明白的。”   话落,他放在盒子上的手不自觉地缩紧,继而道,“盒子里面的东西,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你应该会喜欢,希望你能收下它。”   夏徽音的视线随着他的话落在盒子上,眉头轻蹙,“我真的不要,你拿回去吧。”   一再被心仪之人拒绝心意,顾锦嘉的眉宇上不自觉拢了一股浅淡的郁气。   他收回手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才抬步缓缓走近她,在夏徽音想退远之时,伸手直接抓住了夏徽音的手腕,让她无法退远。   他一手掌控着夏徽音的手腕,触之细滑,忍不住用拇指魔挲起掌下的肌肤,在夏徽音即将发怒之时,适时收了手,转而隔着衣裳握住了她的小臂。   白皙而骨节分明的五指落在夏徽音的红裳上,轻轻松松便将她的手臂连同红裳一起圈住,而两人的红色衣袖也因此紧紧交叠在一起,密不可分。   也是这个时候,夏徽音才发现,顾锦嘉的手掌很大,手指也很好看,白而修长。   顾锦嘉紧紧握着夏徽音的手臂,略略低头,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薄唇轻言,“徽音,我送你的东西,不会再拿回去,你若不要,便丢了吧。”   “你丢了,我会择日再送你一份不一样的礼物,总有一日,你会收下它们。”顾锦嘉说完,眉间郁气仍旧未散。   看到夏徽音脸上渐渐染上怒意时,他竭力按下自己阴郁的情绪,抽回手放开了夏徽音,并自觉退开几步。   “我回去了。”   “改日再来找你。”   话落,顾锦嘉已经转身,红色衣诀翻飞,很快消失在了院子里面。   夏徽音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抬手抚平被人捏皱的衣袖,皱眉走到石桌前,看着桌上做工精细的木匣子静默不语。   “小姐,您要收下这个木匣子吗?”春夏默默走到夏徽音身边,低声询问。   夏徽音不语,半晌后才道,“不收,他爱放这里就放这里吧。”   春喜瞄了眼夏徽音的神色,“小姐,要不要奴婢打开木匣子看看里面是什么?”   “不必,随我回屋吧,我想歇息了。”说完,夏徽音便率先转身回屋去了。   春夏和春喜停在原地面面相觑,一同看向桌上的木匣子,不约而同的叹了声气。   “回屋吧。”春夏道。   春喜点头,跟春夏一起追上夏徽音的步伐进屋了。   一时间,院里只剩下一个方形的木匣子孤零零的躺在石桌上,无人理会。   *   夏徽音一觉睡醒后,天色已经暗了不少,灰蒙蒙的,乌云密布,她寻思着应该是准备下雨了。   果然,没过多久,天上已经开始飘下了毛毛细雨,细碎而缥缈。   春夏望着窗外细碎的小雨,再次询问起来,“小姐,下雨了,外面那个木匣子真的不用收回来吗?”   夏徽音的目光移到渐渐被雨滴浸湿的木匣子上,愁绪如麻,心情复杂。   她伸手摸上自己的手腕,静默片刻后,才似乎有了决定,朱唇轻启,还未有吩咐之时,院里却突然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夏盛凡一进青霜院,就看到了桌上的木匣子,木匣上还沾了不少雨迹。   “妹妹,你这木匣子怎么放在外面?是不是忘记收了。”   夏盛凡扬声喊完,也不待夏徽音回答,赶紧上前将木匣子抱起来,拿出锦帕将雨迹擦干,踏步便往夏徽音屋里走。   屋内的春夏见状,迅速走过去打开屋门,迎夏盛凡进屋。   夏盛凡身后替他打伞的侍从亦步亦趋的跟上他,直至屋门才止步停下。   他一进屋便直接将木匣子放到了桌上,同夏徽音道,“还好我过来了,不然你这木匣子铁定要被雨淋透了。”   夏徽音抿唇,瞥了一眼潮湿的木匣子,这才看向夏盛凡,“哥哥,如今下着雨呢,你怎么过来了?”   夏盛凡摆手,没有率先回答夏徽音的问题,反而先不满的质问起候在旁边的春夏春喜二人。   “春夏春喜,你们两个怎么做事的,下雨了还不记得把你们小姐的木匣子收回来,今日若不是我来这一遭,这个木匣子怕是就要毁了。”   春夏春喜闻言,连忙福身告罪,“奴婢知错,还望少爷海涵。”   夏盛凡还待再说,夏徽音直接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哥哥,是我让她们不用把木匣收回来的,你别怪她们。”   “为何不收?是不想要了吗?”夏盛凡问。   “嗯。”夏徽音颔首,不欲多说,干脆转移话题道,“哥哥,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怎么冒着雨过来找我?”   “哦对,我刚刚回到自个儿院里才想起来,忘记送你新年礼了,这不,我这趟就是专门来给你送新年礼的。”   夏盛凡说完,从宽袖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扁形匣子。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手镯吗,我专门去紫霄阁挑了一个手镯来送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夏盛凡说着打开了匣子,匣子里安静躺着一只碧绿通透的翡翠手镯,很好看。   “戴上试试。”夏盛凡将匣子推到夏徽音面前,示意她戴上。   夏徽音取出手镯,套到腕上晃了两下,很合适,也很好看,当即展颜一笑,“谢谢哥哥,我很喜欢这个手镯。”   夏盛凡也笑,轻轻敲了一下夏徽音的脑门,“傻妹妹,你喜欢就好,何需跟哥哥客气。”   夏徽音捂上自己的脑门,不满道,“哥哥,别敲我脑门,被你敲傻了怎么办。”   夏盛凡一乐,忍笑道,“好,哥哥知道了,下次不敲了。”   “这还差不多。”   “徽音,哥哥还有要事处理,就先回去了,你自己注意身体,知道吗?”   “我知道的,哥哥去忙吧。”   “好。”夏盛凡应声,不消片刻,便带着侍从离去了。   夏盛凡离去之后,春夏重新掩上房门,看着近在眼前的木匣子,不由对夏徽音道,“小姐,既然少爷都把木匣子带进来了,不如打开匣子看看,也不枉费一番心意。”   闻言,夏徽音坐在桌前,对着木匣子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抬手打开了紧闭的木匣子。   看到匣子里的东西时,不禁一愣。   与此同时,夏盛凡离去之后,一抹绛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里的某处角落里。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那抹绛红色的身影,除了顾锦嘉还能是谁呢。   他身上的衣服被雨滴溅湿了好几处,尤其是脚踝处的衣摆,已经完全被雨淋湿了,也不知道他在院里躲了多久,是不是下雨之初便来到了这里。   他望着自夏盛凡离去后再无动静的房门,捏紧了伞柄。   他想,以她的性格,应当是不会丢掉木匣了,哪怕将其尘封,也不会丢掉。   她依旧心软。   顾锦嘉在屋外站了许久,直至雨越下越大,而屋内的动静也渐渐趋无时,他才抬步转身,撑伞离去,渐渐消失在一片雨幕之中。   这时,他膝盖以下的衣摆都被雨水溅湿了。   屋内,夏徽音望着木匣里色彩齐全的墨块,一时没有言语。   倒是春喜先出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小姐,这个木匣里有好多种颜色的墨块啊。”   “您喜欢绘彩画,这匣子里的墨块,颜色齐全,倒是很方便您日后绘彩画。”   春夏也在一旁附和,“这份礼物很适合小姐,顾公子确实用心了。”   匣子刚开之时,春夏就默默数了一下墨块的颜色,数出十二种颜色之时,心内讶异不已,她在扶城最多只见过七种颜色的墨块,但顾公子送的墨块却足足有十二种,应当是费了许多心思。   夏徽音听着春夏春喜的谈论,玉指轻轻在质量上乘的墨块上划过,最后停在一块青色的墨块上。   这个墨块上,刻着一个小女孩,边上还提着一个“音”字。   如果她猜得不错,这个小女孩是她?   意识到这点的夏徽音,心情更是五味杂阵,她现在完全参不透顾锦嘉的想法。   很烦。   “小姐,奴婢替您将这些墨块放到书案那边吧,等绘画之时磨墨也比较方便。”春喜兴奋道。   夏徽音闻言,啪的一下合上了木匣,冷声道,“不用。”   “春夏,你把这木匣收起来,没我允许,不要擅自拿出来,明白吗?”   春夏愣住,但还是应声道,“奴婢明白了。”   此时的春喜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捂上自己的嘴,诺诺不敢言,只在心内告诫自己,以后有关顾公子的话题,一定要慎言。   夏徽音起身离开,踱步走至书案前,提起画笔开始绘画,意图用绘画来平复自己的心绪。   只是,大约是心绪过于杂乱,她画着画着,画上却渐渐出现了一个她从未画过的人。 第11章 作画   尽管只是简单绘了几笔脸部的轮廓,也依稀能瞧出画上之人的五官极其清俊。   剑眉星目的少年,转头回眸,青丝倾斜,这般情景,赫然是夏徽音今日第一眼见到顾锦嘉时的模样。   意识到自己所画之人是顾锦嘉时,夏徽音画笔一顿,本是意欲用来细细勾勒线条的笔尖止不住的下压,在画纸上留下一大团浓黑的墨迹。   她凝眸看着画中人的双眼,仿佛真的透过画看到了他深邃的眼眸,不由让她忆起了今日的场景。   顾锦嘉握着她的手腕,双眸直直盯着自己说话时,眸中尽显认真,她毫不怀疑,他会做到他说的一切。   她不收,他就会一直送。   那时的她,完全相信他会说到做到,可那又如何,她并不想顺了他的意。   本想晾着匣子在外面,他兴许会识趣的过来自己拿走,谁知,今日会下雨,而匣子,也阴差阳错的被自家哥哥抱了进来。   这时,匣子已经到了她手里,事已成定局,倒也没有了再退回去的必要。   想到这,夏徽音的目光在画中人的轮廓上多停顿了几息后,便直接扬手将画纸掀了起来,揉成一团丢至一边。   被揉成团的画纸轱辘轱辘滚远,夏徽音望着滚远的画纸,心情莫名顺畅了几分,似乎某个烦人的存在也随着画纸一同滚远了一般。   一直候在夏徽音身后的春喜,自是目睹了一切起因过程,但这次的她明显学聪明了,默默敛眉低头,对此情此景一言不发。   夏徽音丢开画纸,心情畅快几分,很快又重新伏案作画,作画之初,想起许久未见的小白,心神一动,便提笔着手开始画起了小白。   这边,春夏刚把匣子收好,准备回到夏徽音身边伺候,快要走到她身边时,脚下却踢到了一团画纸。   她退后一步,望着脚下的画纸,朝春喜投去询问的目光,这是什么情况?   春夏不解,在她印象里,小姐作画时,鲜少像这般丢过画纸。   春喜对上春夏的视线,无奈摇头,伸手指了指窗外,隐喻顾锦嘉。   春夏没看懂春喜的意思,但她也不纠结,直接蹲下身,疑惑地捡起画纸,仔细打开。   看到画中人的样貌之时,不禁愣在当场。   画里的人,分明是顾公子。   小姐她……   不知联想到了什么,春夏的表情经过几番变化,最后归于平静,她重新揉起画纸,打算丢到竹娄里。   只是,她刚将画纸揉成团,还未丢出去,便被夏徽音叫住了。   “春夏,把你手上的那团画纸拿过来给我。”夏徽音出声,她看着春夏手上握着的那团画纸,脸色不是很好。   “是。”春夏呐呐应声,走上前把画纸放到了书案上。   夏徽音把成团的画纸打开,看见画中人的眉眼后,两指轻捏,直接将画纸撕成了两半。   她抬首看向紧闭的窗户,一手将撕碎的画纸重新揉成一团之后,几步走到窗前,她打开窗,素白的纤手一扬,画纸便直接滚进了雨水里,渐渐被雨水浸湿。   夏徽音最后望了一眼淅淅沥沥的雨滴,便将窗户重新关紧了。   因而,也看不到在她关窗之后,有一道黑影在她窗前一闪而过,带走了她丢出去的那团画纸,神形鬼魅,来去无踪。   与此同时,顾府白岑院。   刚刚出现在夏徽音窗前的黑影来到顾锦嘉所在的白岑院。   只见他走到顾锦嘉屋门前,屈指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主子,顾七有事求见。”   “进。”   顾七推门进屋,寻到顾锦嘉所在后,疾步走了过去。   他从袖里拿出刚刚在夏徽音窗外捡到的画纸,双手递给顾锦嘉,垂头恭敬道,“这纸团,是属下刚才在夏小姐窗外捡到的。”   “纸团是夏小姐亲手丢出来的,属下捡起后,粗略打开看了一眼,若是猜测无误,画中之人应该是主子您。”   顾锦嘉听到顾七所说时,眉毛一扬,惊讶不已。   “当真?”他道。   顾锦嘉脸上的惊讶之色一纵即逝,他接过被□□的破碎的画纸,对顾七道,“你先退下吧,若有情况,再及时前来禀报。”   “是,属下告退。”顾七领命告退,离开了白岑院。   顾七是顾锦嘉前段时间才安插在青霜院附近的人,主要观察青霜院和夏徽音的情况,然后再一一禀报给顾锦嘉。   屋内,顾锦嘉身着黑色寝衣,鬓发微湿,许是刚沐浴完毕的原因,身上还萦绕着几丝潮气,而满头的青丝也未束起,只尽数铺散在背后。   他拿着既潮湿又破碎的画纸走到书案前,他将画纸放到案上,又特意去点燃了几盏油灯,一时间,屋内灯光更亮,足以把屋内情况一览无余,更别提这几盏灯全被顾锦嘉聚到了书案附近,光亮更足。   待到油灯弄好后,顾锦嘉才坐到书案前,小心翼翼的打开案上的纸团。   一打开,就察觉了不对劲。   画,被撕过了。   得到这一个认知的顾锦嘉,心中沉了几分,他面色沉沉的打开完整的纸团,只不过,因为纸团被雨水浸泡过,他在打开的过程中,难免会扯烂几角画纸。   而每次一扯烂,都会被顾锦嘉就着潮湿的水迹重新稳住画纸的位置。   每个过程,每个动作,均是小心翼翼,足以见得顾锦嘉对这团画纸的重视。   好在没用多久,他也终于顺利的打开了整个纸团,他盯着被撕成两半的画纸,表情凝固了一瞬,心绪复杂,神情低落。   他神色复杂的拼接好画纸,呈现出画作最原本的模样。   画里的人,真的是他。   她把他画得极好。   顾锦嘉伸手触上画中的自己,原本阴沉的面色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脸上显而易见的欢喜。   他右手的手指贴在画纸上,顺着画纸上的每一个眉眼,而同时,他也忍不住抬起左手,用手指描摹起自己的眉眼,并在心中暗自与画纸上的自己比较起眉眼来。   顾锦嘉想,总感觉画上的自己,比真人要好看一些。   或许,她眼中的自己便是这样的吗?   若是如他所想,那自己在她眼中,好像也并没有那么差。   顾锦嘉想着,手指便触到了画纸上的那一团乌黑的墨迹。   他的视线在这团墨迹上停留许久,食指轻动,点了几下未干透的墨团,沾了一指的墨水。   他收回食指,举至眼前看了一会儿,眸色深邃,他抬起拇指轻轻压上食指处的墨迹,辗转轻抿。   她此次作画之时,心绪烦乱,又与自己有关。   看来,她对自己,也并非无动于衷。 第12章 元宵节   正月十五,元宵节。   初到卯时,扶城所办的元宵灯会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街道两边各式各样的花灯吸引了三三两两的少年少女驻足观赏。   夏徽音跟在夏盛凡身边,好奇地抬头望向街道两旁的花灯,目光略带赞赏。   扶城的元宵灯会,夏徽音今年还是第一次逛。   没想到,扶城元宵灯会上的花灯还挺好看,样式种类也远远超出她之前的预想。   夏盛凡在一个小摊前停下,随手拨弄起一盏精致的走马灯,他侧头愉悦地看向夏徽音,“妹妹,你觉得这盏走马灯如何?若是喜欢,哥哥便买来送你。”   夏徽音的视线在走马灯上停留了一会儿,旋即转向另一处,伸手指向被摊主高高挂起的一个莲花灯,“哥哥,虽然走马灯很好看,可我更想要那个莲花灯。”   夏徽音说完,一眨不眨的盯着精巧的莲花灯,这盏莲花灯做的极好,一瓣瓣花瓣拼叠在一起,宛如盛放的莲花,再加上烛光的点衬,更加夺目。   相比走马灯,她还是更喜欢这个。   夏盛凡顺着夏徽音手指的方向,仰头看去,“这盏莲花灯确实好看,你等会儿,哥哥马上帮你买下来。”   话落,夏盛凡正想叫摊主把莲花灯拿下来,熟料,话还未出口,就听得一声叫唤。   “徽音,夏哥哥。”   夏盛凡与夏徽音对视一眼,齐齐转头望向声源处。   一如所料地看见了温凝和温怀玉。   温凝依旧一袭黄衣,见他们望过去后,脸上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同时兴高采烈的朝他们走过来。   而温怀玉一袭蓝袍,眉眼温润,笑意温和,将翩翩公子四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跟在温凝身后,一前一后的走到他们身边。   温凝一走进夏徽音,立即自然的挽上了她的手臂。   “徽音,难得在灯会上碰到你,咱们待会儿结伴一起逛逛灯会吧。”   夏徽音不自然地动了动手臂,她不太习惯跟人挽手臂,但奈何温凝挽的比较牢,她并不太好将手臂抽出来,于是挣扎片刻后,也就做罢。   温凝并未察觉到夏徽音的挣扎,见她片刻未语,不自觉挽紧了夏徽音的手臂,复问道,“徽音,你意下如何?”   “这样方便吗?若是结伴,会不会打扰到你们原本的计划?”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再说了,我跟我哥哥并无任何计划,我和他每年元宵都会出来逛灯会,早已经逛腻了,如今见着了你,自然想和你一起结伴逛逛,也热闹一些。”   温怀玉的视线停留在夏徽音身上片刻,倏而转向夏盛凡道,“温凝说的对,既已偶遇,不如结伴逛逛,如此也是一番乐趣,夏兄意下如何?”   温凝闻言,点头极力附和道,“对啊,徽音,我还从未与你一同逛过灯会呢。”   “夏哥哥,咱四个就一起结伴逛逛呗,听说今年关河上会有龙灯呢,应该好看极了。”   夏盛凡看着温家兄妹,又看向夏徽音,“徽音,一同结伴去关河看看如何?”   夏徽音:……“也好。”   眼下这种情况,难道她还能说不好来扫兴吗。   “太好了,那我们走吧,这会儿,关河那边应该很多人了。”温凝雀跃不已,挽着夏徽音就要走。   见状,夏盛凡出声道,“稍等,我先给徽音买个花灯。”   说完,夏盛凡已经叫了摊主过来,指着莲花灯,同他交涉起价钱。   温凝看了看莲花灯,又看了看自家哥哥和夏徽音,几次流转视线。   “哥哥,那盏莲花灯好好看啊,我也想买一盏,你去问摊主还有没有多余的一盏呗?”温凝说着俏皮地向温怀玉眨了眨眼。   “如果有的话,一起买过来吧,待会儿去关河也可以放。”   温怀玉刚开始愣了一下,后面很快反应过来,他颔首走近夏盛凡,拦下了夏盛凡要付钱的手。   “夏兄,温凝也想买一盏莲花灯,届时,两盏莲花灯的银钱均由我来付吧。”   “这怎么好意思,还是我自己来付吧。”夏盛凡道。   温怀玉温和笑笑,不着痕迹的推开夏盛凡,“区区一盏莲花灯的银钱,夏兄何必见外,你去陪徽音妹妹吧,我帮温凝买好花灯再过去。”   见此,夏盛凡也不再坚持,反正他和温怀玉也挺熟的,一盏花灯的钱确实没什么。   “也罢,那你快点。”夏盛凡催促道。   温怀玉颔首,还未说话,早已听完两人对话的摊主弯腰从地上又拿出了一盏新的莲花灯,热情道,“两位公子可真有眼光,今晚扶城卖得最好的花灯,当属我这儿的莲花灯。”   “诺,两盏莲花灯,只收您两钱银子。”   “好,多谢摊主。”温怀玉数了两钱银子递给摊贩,接过花灯走近温凝三人。   他先将其中一盏交给温凝,而后,捏着另一盏莲花灯转向夏徽音。   温怀玉看着夏徽音似玉的脸,捏紧了莲花灯的灯柄,“徽音,这盏莲花灯,给你。”   夏徽音先看了一眼夏盛凡,见他点头后,才接过莲花灯,同温怀玉道谢,“谢谢。”   温怀玉收回手,掩到袖下擦了擦湿黏的掌心。   他紧张到手出虚汗,可面上却依然是一成不变的沉静。   “不必客气。”他说。   温凝瞅着温怀玉的神色,忍不住轻笑出声,见三人均朝她看过来后,若无其事的清了清嗓子,笑吟吟道,“我们去关河那边看看吧,那边更热闹。”   “对,赶紧走,否则待会人变多之后太挤了。”夏盛凡拍掌道。   关河这边的确比街市上的人多了许多,有人在河边放花灯,也有人聚在一处观赏河中央的巨大龙灯。   他们一行人站在高处,能清晰地看见河边花灯及宏伟的龙灯。   温凝望着龙灯,止不住地赞叹,“哇,好漂亮的龙灯。”   “徽音,我们到底下去,近距离看看龙灯吧,顺便还可以放放花灯。”   夏徽音看着下方人挤人,并不太想下去,正想出言拒绝,没想到,有一人先替她说出了拒绝的话。   “她不会跟你们下去。”   夏徽音闻声,就知道是谁了,可温凝一众人并不知道。   温凝不满地看向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黑衣男子,质问道,“你是谁?” 第13章 花灯   顾锦嘉一袭黑色锦衣,手握一盏走马灯,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夏徽音几人身后。   他抬眼扫过温凝及温怀玉,视线在温怀玉身上多停顿了一会儿,随后又垂眼转向夏徽音手上的莲花灯,眼中郁色一闪而过。   他提着走马灯走到夏徽音面前,趁她呆愣之际,伸手从她手里把莲花灯拿了过来,并将走马灯塞到了她手里。   “徽音,这盏走马灯,灯上的剪纸是我特意找工匠做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你…”顾锦嘉看着夏徽音,正想邀她同自己随意逛逛,可话才刚出口,夏盛凡就把她拉远了。   成功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夏盛凡把夏徽音拉到自己身边,夺过她手上的走马灯,举至眼前看了一下灯里的剪纸,是海棠树和海棠花的形状,还有几只小猫。   夏徽音自然也看清了灯中的剪纸,也是同时,她朝顾锦嘉投去视线,与他对视数秒后,率先垂下头,盯着青色的鞋面,不知在想什么。   夏盛凡睨着顾锦嘉,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才发问道,“你是何人?”   顾锦嘉看向夏徽音以及夏盛凡手上的走马灯,从容作答,“顾锦嘉,顾府人。”   夏盛凡若有所思,“原来你就是顾锦嘉。”   他听父亲提过这个人,只不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真人,而且,他跟徽音,似乎早已相识。   夏盛凡想着,转头去看夏徽音,想问她几句话。   “徽音,你何时跟他认识的?”   夏徽音抬头,语气平静,“哥哥,我与他也是幼时阴差阳错认识的,仅是点头之交。”   夏盛凡捏着走马灯轻晃几下,“既如此,那我们四个还是继续去别处逛逛吧。”   “至于这位顾公子,还请你自便,我们有缘再会。”   温凝在旁边一个劲儿地点头,她同意夏盛凡的话,这什么顾锦嘉还是自己一边玩去吧,她才不欢迎这个半路插过来的人呢。   无视她的问话也就罢了,还无视她和自家哥哥的存在,更重要的是,还把自家哥哥送给徽音的莲花灯拿走了,换成他的走马灯。   绝对是自己哥哥的情敌,当然是让徽音离他越远越好了。   而温怀玉,从开始便一直在打量顾锦嘉,尤其是顾锦嘉强势地换走莲花灯之时,给了他极大的危机感,向来温润的面色也变得严肃了许多。   尤其是听到他接下来所说的话之后,危机感更甚。   只听顾锦嘉对夏徽音道,“徽音,方便陪我单独走走吗?”   话落的同一时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夏徽音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夏徽音:……   她抬手扯上夏盛凡的衣袖,露出一截皓腕及腕上的翡翠手镯,“许是不太方便的,我要和我哥哥一起逛灯会。”   “你回去吧。”   顾锦嘉的眸色暗了一瞬,视线也被她腕上的手镯勾住,片刻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道,“罢了,我也不强求,省得惹你厌烦。”   “夜里风凉,你逛完灯会后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顾锦嘉转身就走,途径温怀玉时,被温怀玉伸手拦了下来。   温怀玉身高与顾锦嘉齐平,两人目光交汇之时,颇有剑拨弩张的感觉。   “你可以走,但走之前,请你把莲花灯还回来。”温怀玉指着莲花灯,面色严肃。   “这个?”顾锦嘉漫不经心地抬起莲花灯。   温怀玉点头。   顾锦嘉嗤笑一声,“这是我同徽音换来的,为什么要给你,还用“还”这个字眼。”   温怀玉还没说话,温凝已经忍不住了,愤愤不平道,“你这人怎么强词夺理啊,这明明是你抢过来的,什么时候变成换的了。”   “再说了,这花灯是我们买的,用“还”字难道不对吗?”   “对与不对又如何,反正这盏花灯如今已经到了我手里,我如何处置它都是我的事情,与你们何干。”   顾锦嘉沉声说完,又靠近温怀玉低声说了句,“温怀玉,收起你的小心思,夏徽音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只会是我的。”   温怀玉不甘示弱,反击道,“这只是你单方面的想法,徽音她对你并无男女之情,因而,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温怀玉所说,正中红心,顾锦嘉眉眼染上了几分戾气,他抬手覆上花灯,下一瞬,花灯里的烛光已经彻底熄灭,他把花灯举至温怀玉跟前,而后缓缓放开手。   “那我拭目以待。”顾锦嘉如是说道。   那盏被放开的莲花灯也在即将落地之时,被温怀玉稳稳当当的抓住了。   顾锦嘉眉尾微扬,深深看了他一眼后,才迈步离开。   温怀玉属实能忍,是他小瞧了。   温凝生气地瞪着顾锦嘉离去的背影,毫不避讳地当着几人的面大声指责道,“这人好生傲慢无礼。”   “气死我了,哥哥你没事吧。”温凝看着温怀玉担心道,毕竟顾锦嘉刚才一直在挑衅他。   温怀玉低眉摆弄起漆黑的花灯,语气难掩失落,“无事,不用担心。”   可惜这花灯了,难得她这么喜欢。   夏盛凡看不下去,拉上夏徽音主动走过去道,“我带了火折子,你扶好花灯,我重新把蜡烛点亮。”   温怀玉闻言,抬头起来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他双手扶稳了花灯,心潮起伏道,“有劳夏兄了。”   夏盛凡从怀里掏出火折子,不甚在意道,“举手之劳,何必客气。”   夏徽音看了会儿点烛的两人,目光瞟到旁边的温凝时一顿,思量几番后,便趁机凑近她问道,“温凝,你对顾锦嘉此人观感如何?”   虽然她知道顾锦嘉和温凝初遇的剧情改变了,可好歹也是原文女主和男配,但是她刚刚看着,怎么就觉得这两人一点都不对头呢。   尤其顾锦嘉,好像对温家兄妹很有敌意,连带着温凝对他的印象似乎也是极差的。   “顾锦嘉?他差点没直接把我气死。”   “想想他那么挑衅我哥哥,我就生气。”   “徽音,你问这话什么意思?”温凝生气又狐疑。   夏徽音面色不改,自然道,“没什么,毕竟你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好奇问问。”   “既然你对他无感,那就不提了,免得烦心。”   “嗯嗯,别提了,他真的很讨厌。”温凝道。   “徽音,时间不早了,我们待会儿放完花灯就回去吧。”   “也可以。”   在两人闲谈的间隙,夏盛凡已经重新把蜡烛点亮了,他从温怀玉手里接过莲花灯,放到夏徽音手里,“徽音,你和温凝去放花灯吧,我和怀玉跟在你们身后就好。”   “好。”夏徽音接过花灯。   温凝看到重新亮起的花灯,很快把糟心的事情扔到一边,拉着夏徽音迫不及待道,“走走,我们去放花灯。”   温怀玉和夏盛凡跟在两人身后,夏盛凡晃着自己手上的走马灯,问起温怀玉,“依你看,这盏走马灯丢还是不丢?”   温怀玉一愣,不太明白夏盛凡问这句话的用意,“它的去留,我如何能干涉,这应该是徽音自己决定的。”   夏盛凡叹气一声,“徽音从头到尾,都未曾多看这盏走马灯一眼,你觉得,她会在意它的去留吗?”   温怀玉敛眉,凝视着夏徽音娴静的背影道,“我只是尊重她的选择,无论她在不在意。”   何况,丢与不丢,又能改变什么呢,若是什么都不能改变的话,又何必多此一举,平白坏了印象。   夏盛凡摇头,“若我是你,对于刚刚的问题,为了杜绝一切意外,我的回答绝对是丢。”   温怀玉还待再说,可温凝和夏徽音很快放了花灯回来,遂放弃。   夏徽音脸上难得染了一份惬意,“哥哥,花灯放完了,我们回府吧。”   温怀玉看着夏徽音惬意的神情,一直压抑的心情也变好了些。   “一起回去吧,我和温凝也要回府了。”温怀玉主动接话道。   “都可以啊。”夏徽音道,反正都是顺路,她总不能拦着。   “徽音,这个,你打算如何处置?”夏盛凡提着走马灯问道。   夏徽音沉默一会儿,“哥哥决定就好。”   “既如此,那哥哥把它丢了如何?”   夏徽音嗯了一声,“早点处理了回府吧,我累了。”   “好。”夏盛凡说着,扬手便直接把走马灯扔进了河里,任它沉浮。   “回去吧。”夏盛凡道。   夏徽音默默点头,跟上夏盛凡回去了,即将离开关河之时,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在河上沉浮的走马灯,心思几转。   *   这边,顾锦嘉离开之后,回府时正好经过紫霄阁,无意间望到紫霄阁内琳琅满目的手镯时,脚步一顿。   下一刻,直接走了进去。   他一进去,便引起了店掌柜的注意,店掌柜看着顾锦嘉周身的气度及不菲的衣物,当即热情道,“这位公子,可是想要替心上人买手镯,恰好店内新上了几种新款式,都放在左边,您可以看看。”   顾锦嘉的目光往左边扫了一遍,随后伸手拿起了一个银色的手镯,他把手镯套到指上转了一圈,仔细翻看镯上的花纹。   “公子,可是看中这款了?”店掌柜道。   “掌柜,有没有让人戴上了就摘不下来的镯子,银色的。”顾锦嘉答非所问。   “这……”店掌柜略显迟疑,“有是有,只不过需要拿腕围来定制,价钱方面也会更高一倍。”   “当然,定制的镯子,您也可以自己设计花纹图案。”   顾锦嘉放下手镯,“店内可有纸笔?”   “有,您请跟我来。”店掌柜说完便率先走到了前面带路。   顾锦嘉随店掌柜到了内堂,步至书案前提笔便开始绘制手镯的图案。   少倾,将画纸交给了店掌柜,“按这张纸上的图案制一个手镯,用时多久?”   店掌柜接过画纸,讶异的看着纸上的镯子图,同时不忘回答道,“快则五天,慢则十天。”   顾锦嘉递了一张银票给店掌柜,“这是定金,届时手镯制好之后,送到城北顾府。” 第14章 交手   顾锦嘉刚从紫霄阁出来,便迎面撞上了一个人,柳庆风。   今日他身后仅跟着两个侍卫。   顾锦嘉看见他后便顿在原地,眉眼冷冽。   反观柳庆风,他起初看见顾锦嘉时先是一愣,而后又抬头重新确认了一下门上的牌匾,确实是紫霄阁没错。   真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顾锦嘉,要知道,这里面多数卖的都是女人家的饰品。   也不知他来这里买什么,但无论买什么,也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他关心的,另有其事。   柳庆风执扇一摇,上前漠然道,“顾府前几日来信急召顾世荣回去,听说是傅将军发了急病。”   “本王还以为,你也回去了,毕竟傅将军怎么说也是你外祖父。”   柳庆风说完,意料之中的看见顾锦嘉脸色越发冷冽。   他打开执扇,往顾锦嘉身上扇了一阵冷风,“不过想想也情有可原,毕竟没有本王父皇的旨意,你也不能擅自回顾家。”   “真是可怜。”   顾锦嘉伸手挡住他的执扇,四目相对,冷然道,“你也挺可怜的,有鸿鹄之志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当个闲散王爷,还要东奔西跑,替他收拾烂摊子。”   顾锦嘉的话,成功让柳庆风僵住,脸色一瞬间变得奇臭无比。   顾锦嘉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径直越过他走了。   柳庆风捏紧了执扇,转身看着顾锦嘉的背影,眉宇凌厉,他抬手轻挥,身后的两个侍卫立即会意,悄悄跟上了顾锦嘉。   顾锦嘉的脚步有片刻的停顿,随后面色沉沉的拐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巷里。   两人紧随其后,掏出佩剑拐了进去。   一进去,便迅速与顾锦嘉缠斗起来,只不过,这两人明显不是顾锦嘉的对手,从开始便处于劣势,处处被顾锦嘉压着打,身上挂了不少彩,却依然没能伤到顾锦嘉分毫。   柳庆风抵达巷口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情景,那两人根本不能奈何顾锦嘉,就连牵制也渐渐乏力。   柳庆风神色更加难看,他扬手掷开执扇,便有数根银针飞掷而出,直朝顾锦嘉背后。   正在与顾锦嘉交手的两人一看,立即竭尽全力的牵制住顾锦嘉,力图让他无法避过银针。   “不自量力。”顾锦嘉声音沉沉,他挣脱两人的控制,闪身跃到两人身后,抬脚一踹,便将两人推向了银针的方向,而银针也尽数没入两人身前。   仅仅数息时间,两人便齐齐倒地身亡。   顾锦嘉垂眼望着两人嘴角的黑血,冷声道,“沙毒,云王对自己的属下真是够狠。”   柳庆风双眼微眯,狠厉道,“顾锦嘉,此处仅剩你我二人,你也不必对本王明嘲暗讽。”   “有本事,手下见真章 。”柳庆风说着执扇攻向顾锦嘉,历历生风。   顾锦嘉抓住执扇,双目紧盯着柳庆风,“今日单凭你一人,还奈何不了我。”   柳庆风眉眼下压,一语不发,只是攻势越来越迅猛,两人一时打得难分上下,   但最后,显然是顾锦嘉赢了,他站直身子,俯视着地上狼狈的柳庆风,冷眸阴沉。   “柳庆风,你回去告诉他,终有一日,我会亲手把属于我父亲的东西重新拿回来。”   “若想高枕无忧,他当初就应该斩草除根。”   “如今再想除掉我,已经晚了。”   说完,顾锦嘉利落转身走了。   柳庆风狼狈地从地上站起身,盯着顾锦嘉离去的方向,阴鸷道,“顾锦嘉,来日方长。”   *   另一边,因为温家和夏家隔了一条街,因而夏徽音几人如今正在一个岔路口告别。   温凝拉着夏徽音的手,“徽音,我很开心今晚能和你一起逛灯会。”   “改天你还能出来吗?我可以带你去博心楼吃好吃的,它家的茶点很出名,也很好吃。”   夏徽音摇首,轻声细语,“我也不确定,届时再说吧。”   她当然是能少出门就出门的,这次和夏盛凡出来,也是因为上次答应过他,否则,她今晚应该也是待在府里的。   “好吧。”温凝有些失望。   “那我改天去夏府找你可以吗?”她道。   夏徽音对上温凝期待的眼神,“嗯…可以。”   温凝喜笑颜开,轻轻拍手道,“好,那说定了,我有空会去夏府找你玩的。”   “嗯。”   此时的夏盛凡也结束了和温怀玉的交谈,他拍了拍温怀玉的肩膀,这才侧首对夏徽音道,“徽音,我们回府吧。”   夏徽音颔首,同温凝道,“我先和我哥哥回府了,你们也早点回府吧。”   “好,再见。”温凝笑着挥手道。   夏徽音回以挥手,向温怀玉点了个头,便同夏盛凡渐渐走远了。   直到看不见人影后,温凝才和温怀玉转身朝温府走回去。   “哥哥,你知道刚刚那位顾锦嘉是什么身份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温凝问道。   温怀玉沉吟一会儿,“顾府顾锦嘉,如果我没记错,他应该是六年前迁来扶城的,迁来之后也鲜少出现,因而我也不知他的具体身份。”   “不过,他落户的府邸正好是在夏府隔壁。”说到这,温怀玉的眼神晦暗片刻。   “什么!在夏府隔壁!”温凝惊讶出声。   “那他岂不是近水楼台。”   “倒也未必。”温怀玉低声道。   “哥哥,我瞧着,他对徽音势在必得,你要多上心些,不能再沉默了。”温凝好言轻劝。   她是真的担心,以自己哥哥这闷性子,斗不过顾锦嘉。   温怀玉沉声,“我知道。”   话落,也不知在想什么,明显走神了。   温凝见此也不再多说,两人一到府里便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温怀玉回到房里,躺到床上后,神情不属地翻了几个身,随后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个嫩黄色的香囊,他摸着香囊上的花纹,神思恍惚,想到灯会上的事情时,更是毫无睡意。   夏徽音…… 第15章 九连环   两人回夏府的路上,夏盛凡一路仔细护着夏徽音避开拥挤的人流,临到夏府时,人流才逐渐变得稀少。   夏盛凡侧目看向夏徽音,“徽音,我瞧着那个顾锦嘉的性格不太讨喜,你往后还是离他远些吧。”   他的攻击性太强了。   夏徽音螓首轻点,“哥哥,我和他的交集一直都很少。”   “嗯,他若是像今晚一般对你献殷勤,你也不必理会,晾着他就是了。”夏盛凡叮嘱道。   顾锦嘉的性格过于锋利了,而徽音的性格又比较温和,这两人撞在一起,若有什么事,率先妥协的肯定是徽音,他可不想让自己的亲妹妹吃亏。   而且,虽然顾锦嘉身份不明,但肯定不简单,徽音若与他牵扯到一起,日后估计会有麻烦。   总之,顾锦嘉在他这里就代表着麻烦两个字,能远离就远离。   夏盛凡想了诸多,唯一没想到的可能却是顾锦嘉会在夏徽音面前收敛所有锋芒,也只对她妥协。   夏徽音乖乖应下夏盛凡的话,“我知道了。”   *   温凝说有空会来找夏徽音就真的来了,就在元宵后的第二天。   温凝一到青霜院,便直奔夏徽音而去,“徽音,你猜我今日带了什么过来?”   “是件很好玩的小玩意儿,我专门带过来给你玩的。”温凝拍了拍手里的红漆木匣兴奋道。   夏徽音摇头缓声道,“猜不到,这是什么?”   “铛铛铛,是九连环。”温凝打开了木匣,从里面拎出了一个银制的九连环,叮铃作响。   温凝把九连环放到桌上,问起夏徽音,“徽音,你有玩过九连环吗?”   夏徽音拿起九连环,“以前玩过几次,不过已经很久没有玩过了。”   夏徽音前世的时候曾经因为无聊,在网上买了些小玩意来打发时间,其中就包括九连环。   算起来确实是很久没有玩过了。   “那你以前可以把九环全部解开吗?”温凝问。   “可以。”夏徽音点头。   “哇,你好厉害,我身边的人,只有我哥哥能把九环完整解开又穿回去。”温凝不禁赞叹出声。   “徽音,我能看看你是怎么解的吗?”   “当然可以。”夏徽音握着九连环跃跃欲试,这么多年了,她也想试试自己解环的手速有没有下降。   “对了,桌上有果子,你想吃的话可以自己拿。”   “嗯嗯,我想看你玩,想吃的时候会自己拿。”温凝应声。   “好,那我开始了。”话落,夏徽音已经动起手来,开始认真拆解九连环。   只不过因为太久没碰过九连环,起初的拆解动作有点慢。   温凝在旁边看着,心想夏徽音应该要解蛮久的,就随手从桌上拿了一个水果,打算边吃边看她解环。   岂料,她刚啃了几口果子,就看见夏徽音的手速变得越来越快,让她看得目不转睛,连啃水果的速度都不自觉放慢了许多。   然而,更让她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几乎是顷刻间,夏徽音就把九连环解出来了。   她把九连环往温凝面前一推,温声道,“解完了。”   温凝愣愣地看着桌上已经被夏徽音拆开的九连环,震惊得连手里的果核都没抓稳,果核直直的从她手里掉下,滚落在地。   这……   若是她没估算错,徽音仅仅用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把九连环解开了。   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把九个环全部解开了!   只用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   而这段时间里,她仅仅啃了一个水果。   夏徽音露的这一手完全刷新了温凝的认知,原来真的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九连环解开。   要知道,她当初可是缠着她哥哥学了半个月才勉强解开了五环。   至于九环,她至今还没有靠自己一个人把九环全部解开过。   而且,她哥哥解开九连环的最快时间都要半刻钟呢。   “徽音,你真的、好厉害啊。”   太快了。   “我以前玩过的,所以也还好,没你说得那么厉害。”   “不,你真的很厉害,绝对是我见过的解九连环最快的人。”温凝笃定发言。   “徽音,你还能把九连环重新串起来吗?”温凝好奇道。   九连环她勉强会解一点,但是解开后,要重新串起来,她是真的不会。   她脑子转不过那个弯。   “能。”夏徽音说着就把九连环重新拿过来,动作极快地把它串了起来。   不消片刻,九连环已经恢复成了它最初的模样。   温凝再次赞叹不已,同时也觉得自己这次带九连环过来,带对了!   “徽音,你能教教我怎么能像你这么快的解开九环吗?我最多只会解到五环,速度还很慢。”   “其实只要你明白解环的技巧之后,速度是可以越练越快的。”   “我可以教你我解环的方法,但是速度方面,还是要靠你自己。”   “好啊好啊。”温凝直直点头,她也很好奇夏徽音解环的方法,她刚刚看着总感觉跟哥哥教给自己的方法不同。   夏徽音见状,拿起九连环边解边同温凝道,“九连环,环环相扣,因而解某一环之时,则要保证某一环的前一环在环上,此外,可以用这个方法来解,比如一环下三环下,一环上,一二环下……”   说实话,温凝开始还听得迷迷糊糊的,也不太好意思打断夏徽音的话。   但是,夏徽音估计察觉到了她的窘境,很耐心的跟她讲了几遍,在让她上手时,也很细心的指出她的问题。   如此反复几次,温凝终于彻底学会了解九连环的方法,还能把它重新串起来,虽然耗时比较久,但是她也很开心了。   温凝摸着自己重新串起来的九连环,兴奋不已,“徽音,谢谢你愿意教我。”   “你真好。”   她可算是学会了,待会儿回去还可以跟她哥哥说说。   夏徽音端起茶杯轻呷一口,温声轻言,“不必。”   温凝瞧着夏徽音眉间隐隐带的一丝乏色,当即愧疚道,“徽音,今天是我太叨扰你了,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待会就回去了。”   “也好。”   “我让春喜送你出去。”说完,夏徽音又呷了几口热茶,她说了半天的话,的确口渴。   “嗯嗯,我这就回去了,你回里屋休息吧。”   “至于这个九连环,我想送给你,还望你不要嫌弃。”   夏徽音没有拒绝,只道,“你放在桌上就好,待会儿我会让人收起来。”   “好,那我便不叨扰你了,下次再会。”   温凝说完,春喜很快候到了她旁边,准备引路送她出府。   温凝会意,很快随春喜走出了青霜院。   屋内,温凝一走,夏徽音就站起来伸了伸双臂,从窗户往外窥了一眼渐暗的天色。   “小姐,回屋躺一会儿吧,晚膳的时候,我再喊您起来。”春夏道。   夏徽音应声,慢慢朝里屋去了。   春夏紧随其后,进去伺候夏徽音躺下之后,才出来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她收好九连环,照惯例将其放到了一个箱子里后,才出屋去忙其他的事情。   春夏的身影刚消失在青霜院内,顾锦嘉便出现在了夏徽音的屋门前。   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抬,便迈步进了屋内。 第16章 是谁   他脚步极轻,慢慢走到了夏徽音的床前。   夏徽音已经睡着了,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她白皙的双手极为安分地搭在被子上,叫他一眼便注意到了。   顾锦嘉眼神微闪,撩起衣袍缓缓坐到床沿上,他望着近在眼前的皓腕,抬手小心圈住了她纤细的皓腕。   脂如白玉。   顾锦嘉圈上夏徽音的手腕,手指微移,似乎在丈量什么。   片刻后,似乎有了结果,他才松开手,手指曲成圆环。   与他上次估量的腕围没差,顾锦嘉想。   得出结果之后,顾锦嘉复又看向夏徽音,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探手触上她腕上温润的手镯,指尖轻动。   在他还未来得及做什么的时候,夏徽音的手突然动了,她双手交握,手指下意识的擦向手腕,也是因此,撞上了顾锦嘉的手指。   夏徽音本来就刚睡熟,谁知入睡之后总感觉腕上痒痒的,起初因为贪于睡眠,她也不以为意,想随便挠挠痒。   可结果,她不仅没挠到痒,还碰到了莫名的东西。   夏徽音心中一惊,睁开了眼,只不过,她刚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还没看清楚是谁,眼皮又不可抑制地耸拉下来,彻底陷入睡意。   顾锦嘉沉默地望着她重新陷入梦境的脸庞,将手指从她左肩上滑落,撑在了她的寝床里侧。   他定定凝着她白皙的脸颊,缓缓俯下了身子,在离她的脸仅有咫尺之遥时顿住。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头一次大胆而放肆的盯着她不放,边看边在心中仔细描绘起了她的眉眼,一寸都不肯放过。   触及她温润的红唇时,眸光一暗,撑在她寝床里侧的手指也忍不住蜷缩起来,揪皱了掌下的被垫。   顾锦嘉呼吸微沉,勉力将目光移至她的发顶,以平静心绪。   少顷,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顾锦嘉眸光一转,迅速收回自己的手,静静看了夏徽音一会儿后,便很快消失在屋内。   春喜回屋后,先进来看了一眼夏徽音,见她睡得熟,也轻轻退到外屋去了。   一般情况下,小姐就寝时是不用她和春夏在里间伺候的。   因而,春喜并未发现任何不对劲。   直到夏徽音醒来,把她和春夏叫过去问话时,才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夏徽音倚在床柱上,唤了春喜和春夏进来,启唇问道,“我今天睡着之后,有人进屋过吗?”   “回小姐,奴婢曾经进来瞧过您一次,是送完温小姐之后。”春喜忐忑回答。   难道是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春夏敏感地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遂问道,“小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您入睡后,奴婢去了膳房替您安排晚膳了,并未进里屋。”   “除春喜外,奴婢也并未见有其他人进过里屋。”   见问不出什么,夏徽音心烦意乱的直接摆摆手,“无事,你们先出去吧。”   “我想静静。”   “是。”春夏春喜相觑一眼,齐齐应声退了出去。   夏徽音倚在床上,神思不属。   难道真的没有人进来过吗?   可她明明看到人了,身影还有点熟悉,好像是穿黑色衣服的。   夏徽音摸着自己的手腕,仔细回想自己模糊间看到的人影,试图辨别。   她依稀间好像看到了那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熟悉,绝对是她最近见过的人。   她最近见过的人……   夏徽音在心里排除一番后,隐隐得出了一个答案。   顾锦嘉!   他到底想做什么。 第17章 桃花林   六日后,清晨。   “主子,紫霄阁已经派人把您定制的东西送过来了。”   顾五将匣子放到顾锦嘉的案桌上,“您看是否合意?”   顾锦嘉放下书卷,拿起精巧的匣子,临打开之际瞟了一眼探头探脑的顾五。   “顾五,你先退下吧。”   顾五心虚地干咳一声,“属下告退。”   他只是想看看匣子里装着什么而已,毕竟紫霄阁…嗯…都是女儿家的饰品,他还挺好奇的。   尤其还是主子专门定制的,想来是要送给夏小姐的,这让他更加好奇了。   可惜啊,还没看到,就被赶出来了。   屋内,顾锦嘉轻轻抚上手镯所刻的海棠花纹,目光扫过伏卧在海棠花旁的小蛇,拇指轻压。   他的生肖是蛇。   顾锦嘉的拇指在镯上游移,滑过内环上的“嘉”字,继而覆上其紧邻的“音”字,慢慢捻拢。   许久,顾锦嘉才将镯子重新放进匣子里,揣着匣子放到怀里出门了。   他刚到青霜院,却只见到了夏徽音离去的青色倩影,她身边的婢女还挎着包袱,不知要去哪。   原本要跟上夏徽音主仆的顾七见到顾锦嘉,赶紧过来,“主子。”   顾锦嘉眉头紧蹙,“她要去哪?”   “回主子,夏夫人今日要带夏小姐去济宁寺祈福。”   “济宁寺祈福…”顾锦嘉默念一声。   “随我跟上她们。”   *   济宁寺。   夏徽音陪着夏母祈福完毕之后,因夏母还要和住持诵经吃斋,夏徽音便被她打发出了寺庙大堂。   春夏望着前方的人群,那里热热闹闹的,围了许多妙龄女子,“小姐,前面好像有僧人在帮忙算姻缘,咱们要不要过去瞅瞅?”   “不去了,随便逛逛就好。”夏徽音摇头,她一向不信这些。   “要不,我们去寺里的桃花林看看?”春喜提议。   春夏想了下,“桃花林?可现在还未到花期,去了也无花可赏。”   “寺里的桃花一般都开得早,这会儿许是有些花苞已经开了呢?”春喜满怀期待。   “小姐,您看呢?”春夏轻声询问。   夏徽音环绕了眼人声鼎沸的寺院,点头道,“去桃花林看看。”   桃花林应该会比这里清净许多。   说完,夏徽音一行人转头便往桃花林的方向而去。   顾锦嘉看着她转向走远的背影一愣,那边,是桃花林。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神思竟有些涣散,还是顾七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主子,要继续跟上去吗?”顾七问。   顾锦嘉重重捻上自己的食指,“跟。”   桃花林。   夏徽音看着空无一人的周围想,花期未到的桃花林果然清净很多。   “小姐,您看,真的有花苞开了。”春喜惊喜地指向左上方刚刚绽放的一朵桃花。   夏徽音闻言,惊讶地顺着春喜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真的看到了一朵刚绽放的桃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真的开了。”夏徽音笑意轻漾。   她开心抬手,想把这一朵桃花摘下来,因为身高不够,还微微踮起脚尖去够桃花枝。   “小姐,奴婢帮您把它摘下来。”春夏主动靠近了夏徽音,伸手欲摘。   “不用,我自己来,就快摘到了。”话音刚落,夏徽音就摘下了那根桃花枝。   她开心地去碰桃花枝上的花瓣,伸指轻轻沾了一滴花瓣上的露水。   今天真幸运,摘到了第一朵绽放地桃花。   顾锦嘉出神地望着她脸上的笑靥,突然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一天。   同样的一片桃花林,同样的人,却是不同的情景。   那时候,他方满十四,羽翼未丰,被人围追堵截,误打误撞地跑到了桃花林之中。   他避在林中深处,本以为深处无人,却不料,会遇见她孤身一人待在深处。   她见到自己之时,也是一脸意外。   但时间紧急,顾锦嘉来不及想太多,直接拉起了夏徽音的手就跑。   他当时本想重新换个地方藏身,可是,那两个人追上来太快,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再去寻藏身之地,暴露了自己,也连累了她。   “你快跑。”顾锦嘉冲着夏徽音道。   下一刻,他就放开了夏徽音的手,直接转身往后迎了上去。   夏徽音那时完全处于懵逼状态,等反应过来想跑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被人掼到地上,手掌擦过地上的沙砾,刮破了皮,脚踝也咔嚓一声崴了,当场痛得夏徽音冷汗直冒,生理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高大个直接踩上夏徽音的后背,扬声问瘦高个,“大哥,这个女孩怎么处置?”   夏徽音不适地挣扎,却换来更重的踩踏,再次痛得夏徽音忍不住流出了几滴生理眼泪。   她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吧。   “以绝后患,杀了。”瘦高个漠然道。   顾锦嘉闻言,转头去看夏徽音,就看见大高个提着大刀要挥向夏徽音,这幅场面,成功刺激了顾锦嘉,他疯了一样,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实力,迅疾地冲过去踹开了大高个,举剑刺入他的心脏。   一剑毙命。   瘦高个很快反应过来,立即举剑攻向顾锦嘉致命处,而顾锦嘉此时杀意蒙心,不要命的打法一套接着一套,最终这场战斗以瘦高个的倒地为结束。   彼时的顾锦嘉也已是筋疲力尽,身上到处挂了不少彩,血汨汨地往外流。   可他恍若不知,犹如无事一般上前扶起夏徽音,仔细查探她的伤势。   顾锦嘉执起夏徽音的手,细心地替她吹走掌上的沙砾,沉默地撕了一角内衬衣物将伤口简单包扎起来。   他探手小心拭去夏徽音眼睫上挂着的泪珠,哑声道,“徽音,对不起。”   夏徽音身体很不舒服,并不想理会顾锦嘉,也不想说话,扭头避开了他。   顾锦嘉神色暗淡,朝夏徽音伸手,想拉她起来,“你的伤要看大夫,我送你回去。”   夏徽音看着眼前的手,嘴唇张合几次,轻声道,“我脚崴了。”   走不动。   顾锦嘉一怔,视线落到她的双足,手掌缓慢收回,掩在袖下握紧了。   都是因为他…   顾锦嘉转身,蹲到夏徽音面前,“我背你回去。”   “你身上有伤。”夏徽音犯难地看着他。   “小伤,我已经习惯了。”   “上来吧,我背你回去看大夫,不然拖久了对你身子不好。”   她身子不好,现如今又受了伤,若不及时上药,只怕又要将养几个月。   夏徽音犹豫一阵,终于在身体阵阵叫衰的情况下攀上了顾锦嘉瘦削的背脊。   顾锦嘉背着她,两人沉默着慢慢走了一段路。   她很轻,也很软。   他甚至在那一刻有了一辈子都想背她走路的想法。   夏徽音看着浑身狼狈的自己和顾锦嘉,忍不住叹气道,“好像每次遇到你,我都会很倒霉。”   顾锦嘉脚步一顿,嗓子干涩,“他们都说我是……”   煞星两个字,顾锦嘉怎么都无法说出口,因为,他一直以为这是别人强行给他冠上的名号,他不会相信。   可身边所发生的事情,却好像偏要他承认,承认自己是个煞星,承认自己会给别人带来不幸。   “是我连累你了。”顾锦嘉垂眸瞥向夏徽音的手和脚,嗓子微涩。   他又连累她受伤了。   顾锦嘉说完,本以为她会附和,却没想到,她说的完全是另一番话。   “不是,这次我也有错。”   夏徽音望着顾锦嘉淤青的脸颊和浑身挂彩的伤口,“若不是我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没有及时跑掉,你也不会和他们硬拼,还受了伤。”   “顾锦嘉,这次谢谢你。”夏徽音诚恳道。   顾锦嘉听着夏徽音的话,不知为何,心底竟奇异地漾起了几丝涟漪。   他一边唾弃自己不耻,又一边控制不住涟漪起伏。   夏徽音并不知顾锦嘉的心里活动,只是思及他是书中男配时,又补充了一句话。   她说,“但你之前也确实连累过我,因而这次,权当我们扯平,今后再不干涉彼此,如何?”   闻言,顾锦嘉心底刚升起的几丝涟漪又很快沉下去,彻底变成一潭死水。   他哑着声音回了一个字,“好。”   伴随着他话音落下的,还有被风吹落的一片片桃花,纷扬的桃花飘至他们身上停留片刻,最后又顺着风滑落到地上,任人辗踏。   而他背着她,踏桃花而归。   ……   “主子,夏小姐要走了。”顾七的话成功打断了顾锦嘉的回忆。   顾锦嘉凝视着夏徽音的背影,抬手抚上贴在右胸口处的匣子。   下一瞬,突然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了夏徽音面前。 第18章 济宁寺   夏徽音吓了一跳,手上的花枝都不小心被她掰折了,掉落在地。   她震惊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顾锦嘉,“你怎么在这儿?”   “这里清净,我来转转。”顾锦嘉说得一本正经。   夏徽音根本不信,他完全不是会闲逛的人。   但她也没兴趣和他闲扯。   “那你慢慢转,我先走一步。”夏徽音抬步便要越过顾锦嘉。   可走至他身边时,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夏徽音挣了挣,没挣开,仰头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春夏和春喜两人见状,赶忙想要去帮夏徽音,只不过,还未迈出一步,就被顾七拦住了去路。   顾锦嘉不语,伸手从怀里掏出匣子,一手取出手镯,作势便要套上夏徽音的手腕。   夏徽音看到顾锦嘉手里的手镯时,瞬间猜到了他的意图。   她蹙眉严声道,“顾锦嘉,放手。”   “不放。”   话落,顾锦嘉握紧了夏徽音的手腕,不容反驳的将手镯套上了她纤细白皙的手腕。   顾锦嘉摸着她腕上刚刚带好的手镯,将镯子转了一圈,把蛇形图案转至手腕的正面后,这才满意地放开手。   他的生肖在镯子上,而镯子在夏徽音的腕上,也权当是自己缠上了她。   从此日夜相伴。   夏徽音的手腕一获自由,立刻伸手覆上冰凉的银镯子,意欲摘取。   可她摘了数次,怎么都摘不下来,这个镯子,宛如粘在了她腕上一般。   她腕处的肌肤甚至被擦红了,尤以手掌下部的位置为甚。   顾锦嘉望着她为了摘镯子而露出的左手腕,那腕上,依然带着一个翡翠手镯。   她就这么不想带自己送的手镯?   顾锦嘉钳住了她的双手,盯着她道,“你摘不下来的,别白费力气。”   他抚上她腕处被擦红的肌肤,低声轻喃,“除非,你能舍弃掉这只手腕。”   顾锦嘉说话的声音极低,因而这句话也只有夏徽音能听到。   夏徽音气恼不已,顾锦嘉这是吃错药了吧。   “我们从前就说好了不再干涉彼此,可你…你最近一反常态,到底想干什么?”   他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六年来仅有的几次交集,他都是谨慎又压抑,从来不会这般张扬,遑论强势地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我反悔了。”顾锦嘉说。   夏徽音愣怔片刻,“然后呢?”   顾锦嘉弯下腰身,捡起地上被掰折的花枝,伸手摘下了枝上娇艳的桃花。   他两指轻拈,轻柔地将桃花插到夏徽音的发间。   “我想出现在你身边。”   夏徽音怔忡的看着他,对上他灼热的视线后,忍不住别开头。   她抬手想把发间的桃花拿下来,只是,手刚举起,便被人握住了。   顾锦嘉握住她的手,“好看,别摘。”   夏徽音看着他,“你先放手。”   “你答应我别摘,我再放手。”顾锦嘉执着道。   夏徽音妥协了,“我答应你。”   她懒得和他再掰扯,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去。   顾锦嘉闻言,慢慢松开手。   夏徽音收手,临走之际突然想起一件事,“前几日潜进我屋内的人是你?”   虽然她猜是他,可还是想亲口问问,证实一下。   顾锦嘉低眉承认,“是我。”   “我本意是想悄悄丈量你的腕围,没想到会把你惊醒。”   后来,他情急之下便点了她的睡穴。   “果然是你。”   夏徽音右手一动,镯子便在她腕上轻晃。   她垂眸抿了抿唇,“我要回去了。”   “你让开。”   “我送你回去。”顾锦嘉直言。   夏徽音瞟了他一眼,“随便你。”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桃花林,往寺院内去。   途经一个算卦小摊时,被算命先生喊住,“二位留步。”   夏徽音回头,“我不卜卦。”   算命先生摇头一叹,“让二位留步并非是因为卜卦,而是……”   说至一半,算命先生突然转了话题,问起夏徽音,“敢问这位公子与你是何关系?”   夏徽音看了顾锦嘉一眼,复转向算命先生,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疑惑道,“这是何意?”   算命先生缕了一把花白的胡子,看向顾锦嘉道,“这位公子的命局中有劫煞与孤辰,说明其命犯天煞孤星,刑亲克友,六亲无缘。”   “老夫劝你离这位公子远些,免得殃及自身。”   天煞、刑亲克友、   顾锦嘉闻言,似是想起过往种种,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尤其是听到他劝夏徽音远离自己时,眉间迅速染上了几分浓重的戾气,而掩在袖中的手掌也在暗暗蓄力,意欲掀翻这老头子的卦摊。   若不是夏徽音说的话打断了他,眼前的卦摊及老头或已不能完好。   夏徽音说,“老先生,卦命如何能说明一切,命之一字,玄之又玄,岂能测算一生。”   “我从不信卦命,无论好坏。”   “哦,你不信,那老夫问你,你可曾因为这位公子而遭受过无妄之灾?”   夏徽音果断回答,“未曾。”   顶多就是倒霉一点吧,但她不相信是因为天煞。   老先生看着她,无奈道,“罢了罢了。”   “反正你们命格牵扯极深,其中一方又过于执着,老夫所说也属无用。”   “你们二人姻缘线极稳,假以时日,若能修成正果,均贵不可言。”   老先生看着两人叨叨说完一通,便靠椅仰躺,“你们走吧。”   夏徽音一脸莫名地看着老先生,摇摇头走了。   顾锦嘉落后一步,抬眸深深看了一眼老先生后,方转身追上夏徽音。   顾锦嘉侧首望向夏徽音,“徽音,你当真不信那人所说?”   “不信,也没有理由信。”夏徽音道。   卦命之事,一向玄学,她找不到理由让自己相信卦命。   与其相信这种虚无的东西,还不如相信自己。   夏夫人远远就看到夏徽音与一位俊秀的男子并排站在一块儿,她女儿头上还罕见地簪了朵桃花。   两人不知在聊什么,面色颇为严肃。   于是她特地等两人说完话,才走近夏徽音道,“徽音,这位公子是?”   “娘。”夏徽音惊讶的唤了夏母一声,没想到会在外面撞到夏夫人。   而且,她现在还和顾锦嘉站在一起。   夏母应声,看清楚顾锦嘉的样貌后,赞赏地点了点头。   不错,一表人才。   夏徽音见状,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尴尬,驻在原地,脚尖轻轻点地。   顾锦嘉唇角几不可察的微微翘起。   他垂首不卑不亢道,“夏夫人,在下顾锦嘉。” 第19章 马车   夏母点头,“顾公子可是来济宁寺祈福的?”   顾锦嘉似是不经意地抬眸,看了夏徽音一眼。   缓声道,“我来寻人。”   “哦?”夏母眼尖,自是发现了顾锦嘉的动作。   夏徽音站在一旁,先是接收到顾锦嘉意味深长的视线,又眼见夏母还想与顾锦嘉多闲谈几句,立即启唇打断了夏母欲说的话。   “娘,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夏徽音走过去拉住了夏夫人的衣袖。   衣袖被扯,夏母转头瞥向夏徽音,“是,等仆从备好马车,我们就回去了。”   “那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启程回吧。”夏徽音催促着。   闻言,夏母多看了夏徽音几眼,尤其是她发间簪的那朵桃花。   夏徽音不太自在的碰了碰脸颊,“娘,怎么了?”   夏母摇摇头,转开了视线,“无事。”   顾锦嘉看着,主动提出告辞道,“夏夫人,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后会有期。”夏母回。   顾锦嘉颔首,踱步至夏徽音身边,侧眸瞧她一眼后,才继续往前走。   而这整个过程,夏徽音都没有再多看顾锦嘉一眼。   顾锦嘉走之后,夏母才指着夏徽音发上的桃花,打趣道,“这桃花是怎么回事?”   经夏母一提,夏徽音才想起自己发间还簪着那朵桃花。   她赶忙抬手将花拿下来,捏在手上转了一圈,而后不紧不慢的把花丢至一边。   “娘,我刚刚去桃花林,正巧碰见桃花初开,心生欢喜之下,便将其摘来簪发了。”   她原本是打算出来之后把花拿掉的,只是出来后被算命先生一打岔,就突然忘了。   夏母望向被主人丢弃至地的桃花,“既是心生欢喜,又为何把它丢了?”   “我…”夏徽音顿了一瞬,接着道,“花准备凋了,簪着不好看。”   “娘,天上的乌云变得好浓,待会儿指不定要下雨,我们快回去吧。”夏徽音再次催促。   这次她可没有说谎,天上的乌云是真的浓重,层层叠叠的。   好在夏母也没有再追问,而是道,“行,回去吧。”   也不知该说夏徽音的嘴灵还是说乌鸦嘴,因为在她们下山回府的途中,天上真的下起了细碎的毛毛雨,并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夏徽音掀帘瞧了一眼马车窗外渐渐变大的雨,心焦之余又强行让自己定了定神,“娘,若是不出意外,雨势彻底变大之前,我们应该可以回到府里了。”   “但愿如此吧。”夏母轻叹一声,枉她昨日还专门花钱去问过观天先生今日的天象,没想到根本不准。   今日明明下雨了,哪像他说的晴空万里,果然还是不能全信。   马车一路平稳行着,直至行到一条较为崎岖的道路时,马车车轮在颠簸之中卡进了一个泥坑里。   这时,雨势已经比之前更大了,也是因此,泥坑中的淤泥极其软散,车轮一卡进去,便一直在打滑,暂时出不来。   马车内,夏徽音明显地察觉到马车一前一后的在摇晃,但却未行进分毫。   她当即打开了马车门板,询问道,“发生何事了?”   “回小姐的话,马车的轮子不小心陷到泥坑里了,侍卫们都赶到马车后面推起来,估计再等一会儿就能起来了。”车夫回道。   夏徽音冒雨往后看了一眼泥坑,感觉一时半会推不起来,于是转身回车内同夏母道,“娘,车轮陷到泥坑里了,我们要不要先下去,如此一来,马车想必会比较顺利出来。”   夏徽音一进去,夏母立即拿了条锦帕替夏徽音拭雨,“瞧你,脸上都被雨淋湿了。”   “娘下去看看,你好好的在马车内等着,免得被雨淋到。”   夏徽音接过锦帕,自己擦了几下,“娘,我跟你下去吧。”   “不要胡闹,你是想生病吗?”夏母肃声道。   “乖乖在车上待着就好。”   夏徽音无奈,“好吧,我不下去。”   夏母得了夏徽音的保证后,这才握了把油纸伞,打开门板下去了。   春夏见到夏母,急忙赶过来,“夫人,您怎么下来了,快回车上吧,省得被雨淋湿了。”   “无妨,我下来看看。”   “如今情况如何?”   春夏晃首道,“因为附近寻不到干草和石头垫着,因而估计要多花费一些时间。”   夏徽音掀了车帘,“春夏,或许有没有结实一点的木头呢?”   “可以去附近寻寻,若是有便拿来垫到车轮下。”   春夏双手一拍,喜声道,“小姐说的是,我这就去周围寻寻。”   春夏正待去寻木头,然一辆马车突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顾七驾着马车行至夏府马车旁边,见着夏母和夏徽音后,迅速从车辕上跳了下来,步至两人面前。   “夏夫人,夏小姐,因雨势渐大,我家公子特意吩咐顾七来接二位回夏府。”   “你家公子可是顾锦嘉?”夏母问道。   “正是。”   夏母继续道,“他如今可在马车上?”   “不在。”   夏母正还想再问他怎么这般及时出现,却被夏徽音打断。   夏徽音道,“替我谢谢你们公子的好意,但因雨势渐急,我并不想换马车而乘。”   “若是可以,可否牢烦你替我寻几块木头来?” 第20章 夜半   顾七犹疑地抬眸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还未作答,只听夏夫人轻斥夏徽音一声,“徽音,不可无礼。”   “让春夏和春喜去寻木头即可,不必劳烦顾公子的侍卫。”   春夏见状赶紧拉着春喜告退,两人急匆匆地去周围寻木头了。   夏徽音轻咳一声,是她心急了。   “抱歉,是我失礼了,还请勿见怪。”夏徽音对顾七歉声道。   顾七本来就是顾锦嘉的人,她冒昧让顾七帮忙本来就不大好,何况她还驳了顾锦嘉的好意,只怪她一时心急,行事鲁莽了。   顾七腰身微弯,抱拳道,“夏小姐言重了,顾七领命前来,帮您是应该的,担不起您的歉意。”   “顾七功夫尚可,这就去帮您寻些适合的木头过来。”顾七说完,也不等夏徽音发话,披着蓑衣追上春夏二人了。   夏母回头看向夏徽音,“徽音,顾公子似乎对你颇为上心。”   夏徽音避开夏母的视线,转移话题道,“娘,您先上来吧。”   “想必春夏她们很快就回来了。”   见夏徽音不愿多说,夏母也顺着她的话道,“不着急,等马车拾整好我再上去,马车晃动,你在车上小心些,不要撞到车壁。”   夏徽音应下,“我明白。”   春夏几人很快抱着木头回来,顾七用剑将木头砍成了小块,叠着垫到车轮下,之后又帮忙将马车推了上来   “顾七,多谢你了。”夏徽音道。   顾七抱拳,“这是顾七该做的。”   “夏小姐,马车既已平稳,顾七便先回去复命了,告辞。”   “等等。”夏徽音叫住顾七,抿唇说了句,“劳烦你替我向他传声谢谢。”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顾七明白。”   等夏徽音一行人走远后,顾锦嘉才出现在顾七面前。   他背手沉默地看着夏府远去的马车。   “主子,夏小姐让我向您转达她的谢意。”顾七恭敬道。   “我知道,回府吧。”   *   夏徽音回到夏府时,雨势已经很大了。   即使遮了伞,可回屋的路上,还是被雨淋湿了不少,湿哒哒的衣裳黏在身上,不免让人生了几分寒意。   好在院中的其他侍婢早就备好了热水,因而夏徽音一进屋,便在春夏春喜的伺候下很快泡上了热浴,舒缓了几分寒意。   春夏给夏徽音拘了捧热水,“小姐,奴婢先下去替您熬碗姜汤,这里便留春喜伺候吧。”   “春夏,直接吩咐膳房的人去熬姜汤,你和春喜先下去收拾好自己,省得受寒了。”   “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都退下吧。”   “是。”春夏两人齐声退下。   夏徽音约莫在浴桶中泡了两刻钟,才缓缓起身,纤细嫩白的脚踝踩在脚踏上,在脚踏上留下一片水迹。   她换上青色的寝衣,自己绞干头发后才缓步走至梳妆台前。   她执起梳子,坐在镜前,对镜梳发,手腕晃动间,右腕上的银镯子也暴露在镜中。   夏徽音梳发的动作一顿,看着镜中的银镯子愣神片刻。   她方才沐浴之时,只想好好泡在温暖的热水里,因而也并未过多在意这只银镯子。   可如今,再看见这镯子,却让她下意识的想到了今日在桃花林中发生的事。   夏徽音放下木梳,将手腕举至眼前,覆手而上。   她轻轻将手镯转动一圈,第一次看清了镯子上的图案以及内环中的刻字。   其中含义,昭然若揭。   “小姐,出来喝碗姜汤再就寝吧。”春夏的声音从外屋传进来,惊醒了夏徽音。   她放下手,衣袖自然落下,把镯子掩盖住了。   夏徽音垂眸,神色复杂地瞥向右手手腕。   “知道了。”她说。   话音一落,她便起身踱至外屋。   夏徽音从春夏手里接过姜汤,几口饮尽。   春夏放好茶杯,觑着夏徽音的脸色问道,“小姐,您身体可有不适?”   “要不今晚让奴婢和春喜替您守夜吧?”   她和春喜守着,若是半夜里,小姐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搭把手。   “我没有大碍,不用守夜。”   “你和春喜今日劳累一天,都好好歇着吧。”   春夏小心端详了会儿夏徽音的面色,确认她并无不对劲后,顺从道,“是,奴婢告退。”   深夜时分,夏徽音自从入睡后,脑内便一直不得安宁,脑门上甚至生出了一层薄薄的虚汗。   只不过,那层虚汗很快被人用锦帕轻轻擦去。   她梦魇了。   手握锦帕的人抬手轻轻抚去她额边的两缕湿发,又将锦帕重新浸入水中,扭干后小心翼翼地覆上了她的额头。   他坐在床沿定定望着她,间或抬手替她擦去额角的冷汗,眼眸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而当夏徽音因梦魇睁眼醒来后,一个熟悉的人影便直接跃进了她的眼里,他眼中的情绪叫她一时愣住,忘了反应。 第21章 照顾   夏徽音第一次从顾锦嘉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担忧,而且是对她的担忧,以至于她愣神片刻。   顾锦嘉将她额上的锦帕拿下来,触之温热。   他重新将锦帕浸到水里,再提起来拧干覆到她额上。   “你发热了。”   夏徽音愣愣地看着他,“你为何会过来?”   顾锦嘉定睛看她,低声道,“你今日淋了雨,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他也庆幸自己过来了,因而才能及时发现她发热了。   夏徽音对上顾锦嘉专注的视线,下意识往右侧偏开头,避去两人的视线交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思及今天发生的一切,更不知道能说什么。   因而,室内有一瞬间的静谧。   顾锦嘉凝着她的侧脸,“你睡得很不安稳,可是做噩梦了?”   夏徽音蹙眉,许是因为发热和做噩梦的缘故,总感觉浑身乏力,脑袋也很沉,有种失重感。   “是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什么梦?是否与我有关?”顾锦嘉敛眉低声询问。   “没有。”夏徽音侧头说话间,额上的锦帕不小心滑落下来,落在她脸颊右侧。   她默了一瞬,从被子里伸出手,打算将锦帕放好,然而,她的手指刚碰到锦帕,另一个人也同时碰上了锦帕。   两人的手指在同一处相触相交,夏徽音一怔,手指轻动便要缩手,可顾锦嘉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他顺势覆上了她的手,宽大的手掌轻而易举的笼住她的整个手背,将她整只手尽握掌中。   他的手指温热,连带着夏徽音都觉得自己冰凉的手指好像可以这么被他捂热。   察觉到自己所想,夏徽音的神情登时变得更为复杂。   她为什么要想到这些,她应该挣开他才对。   夏徽音想着,不耐地屈指握拳撞上他的手心,心神烦乱,“放手。”   可她却不知,以她此时的力气,在顾锦嘉眼里,她并不是在撞他的掌心,而是在轻轻柔柔的蹭着他的掌心,类似撒娇的猫儿。   可想归想,顾锦嘉也不想在她生病之时还故意惹她生气,因而观她面色,适时放开了手。   他重新捡起被两人冷落的锦帕丢进水盆中,伸手覆上夏徽音的额头,手掌轻贴,查探她额上的温度,又在夏徽音想拍开他的手时,自己主动收回手。   似乎没有那么烫了。   恰巧此时门外响起了三下叩门声,顾锦嘉心中了然,和夏徽音解释道,“是顾七,应该是你的药已经煎好了。”   “你等等,我去把药端进来。”   顾锦嘉走到门外,从顾七手里接过汤药,稳步端进屋内。   他把药碗放在桌上,步至夏徽音床前,弯腰想扶她起来。   手刚触到她的肩膀,就被夏徽音阻开了。   夏徽音不太自在的提高被子掩好自己,她外面只穿了寝衣而已。   “顾锦嘉,你回去吧。”   “我已经好多了,不喝药也可以的。”   顾锦嘉眉头紧锁,显然不赞成她的话。   他单手撑在床沿外边,俯身看着夏徽音,束起的长发随着他俯身的动作倾滑而下,落在夏徽音枕边,与她的几丝黑发交缠在一起。   “徽音,你是自己喝还是由我喂你喝,你从中选一个。”   “没有第三个选择,你若拿不定主意,便由我亲自喂你。”   夏徽音望着顾锦嘉近在咫尺的脸,莫名的压迫感骤降,大约是为了缓解这种压迫感,她突然伸出双手盖住了他的眼睛,就势把他的脸推远。   推开之后,虽稍感轻松,可因此而触到他脸庞的那种触感却一直残留在她手上,温温热热的。   他整个人好像都是暖的。   顾锦嘉看着夏徽音,愣愣地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他也没想到,夏徽音会这样推开他。   这是她第一次碰自己的脸。   她的手软软的。   虽然顾锦嘉极其留恋脸颊上的触感,可他依旧还惦记着正事。   顾锦嘉手指轻压,“徽音,你可做出选择了?”   夏徽音摊手在被子上揉搓了一会儿手掌,闻言道,“我自己喝。”   她若是不喝的话,真的怕顾锦嘉会强行亲自喂她,那场面,光想想便极为不自在。   顾锦嘉虽早知她的答案,可她真说了之后,心内又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丝失落。   因为她未说之前,他确实存着可以亲手喂她喝药的可能。   无他,他只是想与她多亲近一些罢了。   虽然这次不行,可他有足够的耐心,不急于这一时。   顾锦嘉想着,去桌边把药碗端了过来。   他端着药碗坐在床沿边,对夏徽音道,“徽音,起来喝药吧。”   夏徽音应声,抱着被子坐起身,倚在床柱上。   也因而,能清楚地看到顾锦嘉端着药碗,提勺缓缓搅动碗里的汤药,渐渐把碗中的热气散去。   整个过程都很认真。   夏徽音看着他好看的眉眼以及他认真的神情,双手不自觉的揪住了被子。   “我自己来吧。”夏徽音道,嗓子微干。   顾锦嘉抬眸看她,把药碗递了过去,“药还有点烫,你小心些。”   “我知道。”夏徽音应,好歹她也喝过那么多次药了。   夏徽音接过汤药,轻轻吹了吹,接收到顾锦嘉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时,捧碗的双手下意识收紧。   她抿唇看他,轻声道,“顾锦嘉,无论如何,今晚还是谢谢你。” 第22章 糖块   顾锦嘉眸光一顿,看着她道,“先把药喝了吧。”   夏徽音嗯了一声,把勺子拿出来,举碗仰头,几口喝尽了碗里的汤药。   中药的味道一如既往的苦,夏徽音皱眉想着。   顾锦嘉主动收回她手上的碗,静置一旁,又从宽袖中拿出了几颗糖块,他将糖块握在掌中,递到夏徽音面前。   “含上一颗糖就不会那么苦了。”   夏徽音怔住,盯着躺在他掌中的糖块,不自在的揪紧了被子,缓声道,“我平时喝药之后,鲜少吃糖的。”   “因为徐大夫说过,吃糖会影响药性。”   她之前就是因为喝完药后,偷摸着吃糖,被她爹爹抓住了,因此还被训了几顿。   “是吗?”顾锦嘉手指蜷起,合住了掌心的糖块。   这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糖块,可如今好像用不上了。   夏徽音颔首,“是啊,何况现在是深夜。”   晚上吃糖不太好。   顾锦嘉似是想明白了,他把糖块重新收起来,“我去替你倒碗水。”   说完,顾锦嘉起身走到桌边,执起水壶倒了一碗清水,他刚端起水碗,便蹙紧了眉。   水冷了。   他蹙眉看向夏徽音,夏徽音不明所以的回望,起初还不明白他怎么倒完水就站着不动了。   直到看见他覆手至水碗上方,而碗中也渐渐飘起热气后,才稍微回过味来,他蹙眉不动是因为水冷了。   不过,夏徽音的视线好奇地转到顾锦嘉手上,这样看起来,他内力好像很好。   竟然还能这样热水,真神奇。   须臾,顾锦嘉才端着温热的水碗走到夏徽音身边,“喝点水吧,水温应该正合适。”   夏徽音接过,低声言谢,“谢谢,麻烦你了。”   等夏徽音喝完水,他自然地接过碗,低声询问道,“身体感觉如何了?”   夏徽音伸手提高被子,“比刚醒来时好了很多。”   “如此便好。”   顾锦嘉说完,瞥见她左腕上的翡翠手镯时,又慢声道,“徽音,你双手带着的分别是不同的手镯,感觉不太好看,你不妨把其中一个镯子摘下来?”   顾锦嘉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夏徽音就想起自己右手被强行套上了一个镯子,还摘不下来。   想生气,又因为发热提不起生气的精神,何况真生气的话,她气到的还是自己,再者说,自己今夜发热,也是他在照顾。   可即便如此,夏徽音依然想怼他两句。   夏徽音朝他举起右手,“我也想摘一个,你帮我把这个银镯子摘下来如何?”   顾锦嘉低眉看她,“这个摘不下来的。”   夏徽音放下手,“既如此,你为何还要提?”   顾锦嘉心想,自然是因为想把你套牢。   但他没答,而是低头盯着她的眼睛,“你今日已同我道了三声谢,可有想过要如何谢我?”   “你想要什么?”   “把翡翠手镯摘了。”   夏徽音犹豫地摸上翡翠镯,她挺喜欢这个翡翠镯的,而且还是她哥哥送的。   至于顾锦嘉送的银镯子,好看是好看,可她总觉得有压力,因为镯上所隐藏的涵义,而且,他送镯的方式也极其强势。   想到如此种种,夏徽音回道,“我不太想摘,你换另一个要求。”   顾锦嘉默,她连摘翡翠镯都不愿,何谈他的其他要求,其他要求只会比摘镯子更难让她做到。   眼见平和的气氛即将再度变僵,顾锦嘉沉默一会儿,终还是道,“这个要求先存着,日后我想到了,再同你说吧。”   他不想因为这件事,毁了两人之间难得的平和,不值得。   夏徽音不知他想了这么多弯弯绕绕,闻言只道,“那你想到了再和我说。”   顾锦嘉垂眸,答了声好。   夏徽音见此,掩嘴打了个哈欠,没心没肺道,“我想睡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顾锦嘉应声,看着她道,“好好歇息,愿你今夜安眠无梦。”   “我替你把屋内的烛火熄了便回去。”   顾锦嘉说完便自顾自转身往烛台走去了。   夏徽音对着他的背影说了句,“谢谢,你也是。”   话落,她侧身调了下枕头,不经意间,从枕下勾出了一条黄色的平安符。   夏徽音捡起平安符,这是她今天和夏母一起在济宁寺求到的平安符。   她转头望向顾锦嘉,此时的他已经站在烛台旁边了,正朝着她看过来,想来是确定她躺下后再吹灭烛光。   夏徽音捏着平安符,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再叫他过来。   她将平安符重新塞到枕下,同他挥手道了句晚安,便侧身躺下了。   与此同时,屋内微弱的烛光也被人熄灭。   顾锦嘉望着她寝床的方向,将那几颗糖块放到了桌上,随后悄然离开。   翌日清晨,春夏收拾桌子时,自然发现了这几颗糖块,当下奇怪地戳了戳春喜的胳膊,“春喜,这是哪里来的糖块?”   她们这几日分明没有拿过糖块回来。   春喜也奇怪,她拾起一颗糖块翻看,看着像是府里的但又不太像,干脆道,“我拿过去问问小姐。”   夏徽音此时刚好从里间出来,见况问道,“问我什么?”   “小姐,这糖块是您拿回来的吗?”春喜转身,将糖块交给夏徽音。   夏徽音拿过糖块,仅仅看了一眼,便认出来,这是顾锦嘉昨晚想给她的糖。   他没拿回去。   “是我拿回来的。”夏徽音道,毕竟她也不能说这是顾锦嘉昨晚拿过来的,好在夏府也有类似的糖块。   夏徽音将糖块交给春喜,“拿去放好吧。”   春喜应声是,转头又去忙活了。   倒是春夏留在原地,担忧地看着夏徽音略显憔悴的面色,“小姐,您可是身体不适?”   夏徽音摇头,随口道,“无碍,只是昨晚睡得不太好。”   她昨天发过汗,又吃了药,今日确实好多了,也没必要再惊师动众。   “那奴婢服侍您用完早膳之后,您再去歇一会儿吧。”   “也可以。   *  几日后,夏徽音闲来无事,从书案上随意抽了一本话本,打算翻来打发时间。   而她读话本时,又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她喜欢在嘴里咬颗糖,边吃边看。   因而春喜见到夏徽音在看话本时,便自觉将前几天早上收到的糖块连同新领回来的糖块放到一起装盘拿了过来,放在平常夏徽音顺手拿糖块的位置。   少顷,夏徽音翻页时,顺手一伸,便摸到了糖块,她没有多看,直接剥开糖纸,把糖块往嘴里一扔,正想继续接着往下看,结果,糖块的味道成功让她她停下动作。   她捏着下颌,将糖块顶在嘴里来回滚了几圈。   这味道…怎么跟以前的不一样。   好像更甜一点。   可夏府的糖块一直都是偏酸甜的。   夏徽音想着,找到之前的糖纸仔细看了一圈,这才发现,她在吃的糖,并不是夏府的,而是…顾锦嘉的。   “春喜,你是不是把前几天那几颗糖块一起放进这个盘子里了?”夏徽音问。   “是啊,小姐,怎么了?”春喜不解,糖块应当是还没有变坏的。   夏徽音顶了顶糖块,摆手道,“无事。”   她发现,她越顶这个糖块,甜意在嘴里蔓延得就越发肆意。   顾锦嘉竟然喜欢这么甜的糖吗?   真的太甜了。   夏徽音索性将糖块咬碎,囫囵吞枣咽了下去,她真没吃过这么甜的糖,有点不习惯。   春夏及时给她递上茶水,“小姐,奴婢听说海棠园里的花已经开了很多,您要过去看看吗?”   夏徽音灌下一杯茶水,起身道,“过去看看。”   “春喜,替我备好纸笔,我待会儿要在那边作画。”   “是,小姐。”   海棠园里的花已经开了大半,一眼望过去,入目皆是粉色的花海,看着就令人心生欢喜。   夏徽音坐在亭子里,满心欢喜地看着盛开的海棠花,迫不及待地展开空白的画纸。   顾锦嘉倚坐在枝干上,伸手折了一枝开得最艳的海棠花,朝夏徽音刚刚摊开的画纸上飞掷过去,稳稳当当地落在她空白的画纸上。   夏徽音被突然飞过来的海棠花吓了一跳,她顺着投掷的方向望过去,一眼便瞧见了坐在树上,勾着唇角看她的少年。   他侧身倚坐在树上,左腿曲起,手里还握着一束茂盛的海棠花。   他握着花,侧脸朝她看来,眸子微弯,唇边浮现出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似乎在得意自己成功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第23章 海棠园   夏徽音仰头看他,他倚在离亭子距离最近的一棵海棠树上,可她竟然没有半分察觉。   若不是他扔了枝海棠花过来,兴许她都不会知道他藏在这里。   “你何时过来的?”   顾锦嘉从树上纵身跃下,捧着手里的海棠花徐徐向她走来。   “比你早来一步。”   他缓缓步入亭中,站在夏徽音对面,“徽音,海棠园的花开得极好,这几枝花是我专门为你折下来的。”   他向夏徽音伸手,把海棠花递了过去,“如今借花献佛,送给你。”   夏徽音垂眸去看,海棠花吐蕊而放,鲜艳娇嫩,确实开的极好。   几枝海棠花均被一条青色的绸带缠绕成束,成了一束小捧花。   而这一束小捧花被顾锦嘉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更添精致。   夏徽音盯着海棠花迟迟未语,也没有伸手接过。   顾锦嘉望着她,“你不喜欢吗?”   夏徽音摇头,“也不是。”   就是觉得一切都挺突然的。   “既然不是不喜,那……”顾锦嘉说至一半,动手把花束塞进了夏徽音的手里。   而后抬眸望进她的眼睛,“那便收下吧。”   顾锦嘉攥上她手腕之时,夏徽音下意识收紧了五指,也自然握住了初入手中的海棠花。   她把花握住之后,顾锦嘉很快松开手,薄唇轻启,“你屋内插花常换,这束海棠花,待你回屋之后,便可换上。”   夏徽音掌心所触正是束花的青色绸带,柔软舒滑。   她举起花,指尖触上柔软的青绸,转眸看向顾锦嘉,“你怎么会想到用绸带束花?”   不仅想到了,还用绸带把花束得很好看。   “我想着你会喜欢。”   一句话轻而易举的道出了他的用心。   夏徽音一怔,没想到他是这个回答。   她确实喜欢。   往年海棠花开之时,她也会过来摘一些花枝,然后用绸带束好放到屋里。   夏徽音想着,指尖一压,覆上了青色的绸带,尽显五指纤细白皙。   顾锦嘉的眸光在她白皙的指上停留一瞬,很快移开。   他的视线在亭中环绕一圈,最终停在桌上刚被摊开的空白画纸以及旁边的旧墨。   墨块……   似是想到了什么,顾锦嘉眸光一暗,压了压指尖,唤了夏徽音一声。   “徽音。”   “怎么了?”夏徽音闻声看过来。   顾锦嘉迎上她的视线,“你可还记得你欠我一个要求?”   夏徽音启唇,“自然记得。”   “你如今问,是想好了吗?”   “没错,我想好了。”顾锦嘉道。   夏徽音微微仰头看他,“那…你的要求是什么?”   顾锦嘉望着桌上的画纸,复又将眸光转到夏徽音身上,看着她澄澈的双眼道,“我要你亲手为我绘一副彩画,要用我送给你的那套彩色墨块来画。”   “你可愿意?”说完,顾锦嘉默默观察夏徽音的反应。   夏徽音仔细想了一会儿,望向早已备好纸笔的桌案,“绘画而已,何不用现成的墨块?”   他的墨块早被放起来了,若是用他的墨块,还得差人回去找寻一番,实属麻烦。   “若我没猜错,你至今还未启用那套彩墨,而我送你的彩墨,你既还未启用,便由我来借此启用。”   夏徽音闻言顿住,尴尬的屈指刮了刮鼻尖,自己不用那套彩墨是一回事,可被顾锦嘉当场戳破又是另一回事。   “你考虑的如何?”顾锦嘉又问了一次。   夏徽音颔首应下,“可以,我答应你。”   绘画本就是她所擅长之事,顾锦嘉这个要求,也算合情合理。何况,一副画换一个要求,夏徽音觉得自己不亏。   夏徽音此时以为顾锦嘉的这个要求很简单,可直到她提起画笔之后,才知道,他的这个要求有多磨人。   “好,那便开始准备吧。”顾锦嘉道。   “你先等会儿,我吩咐她们回去取你的那套彩墨过来。”   顾锦嘉点头应了声好,便率先坐到桌边,侧首撑额看着她。   “春夏,你回青霜院取那套彩墨过来。”夏徽音吩咐道。   春夏应声,快步走回去了。   夏徽音转身走回桌边,也因而对上了顾锦嘉的视线。   她先是一愣,随后敛好神情,若无其事的坐到他对面。   顾锦嘉伸手执起画纸上被自己飞掷过来的海棠花,手指触上画纸中央,那里被海棠花枝划出了几道痕迹。   他点上画纸中的划痕,对夏徽音道,“这张画纸被划花了。”   夏徽音把海棠花束放至一边,不以为意,“无碍,换一张便好。”   她说着重新换上了一张新画纸。   顾锦嘉看她,突然将手上的海棠花伸到她面前,“将这枝花一齐与花束放好吧。”   夏徽音抬眸与他对视,犹豫一会儿后,缓缓接过了他手上的花枝。   反正也不差这么一枝了。   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她接过花之后,顾锦嘉的心情貌似更加愉悦了。   她明明一接过花就把它放到旁边了,没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小姐,彩墨已经拿过来了。”春夏的声音及时止住了夏徽音乱七八糟的想法。   “拿过来给我看看。”夏徽音对春夏道。   春夏应是,走到夏徽音身侧,打开了木匣。   夏徽音从中选了几条彩墨出来交给春夏,“磨墨吧。”   “是。”春夏应声,开始着手磨墨。   “顾锦嘉,亭外有小凳,你去那坐吧,这样我也比较好画。”   顾锦嘉闻言往外看了一眼,随即很快收回视线。   “换个地方坐吧。”他道。   夏徽音好奇发问,“你想换在哪里?”   “海棠树下。”   夏徽音思忖片刻,“也可以。”   她指着顾锦嘉刚刚所待的那棵树,“便去那棵树下吧。”   那棵树是离亭子最近的,也是视野内最合适的。   顾锦嘉应好,抬步慢慢往那棵树走去。   他倚着树干而站,直直的望着她。   夏徽音起初对他的视线不以为意,只专心绘画,什么都没有多想,因而绘画的速度很快。   只不过,到了后期,需要细细描绘他的五官之时,会向他脸上投去比较多的视线,这期间,也与他的目光短暂交汇过数次。   他的眸里好似只映着自己一个人,因而眸光极为专注。   一次两次还没什么,但交汇次数一多,顾锦嘉的那双眸子似乎就这样映进了她眼底,挥之不去。   而顾锦嘉想要的,正是这般效果。   他要她为自己绘彩画,一来是真的想让她画,二来是想以这种方式让她记清自己的眉眼容貌。   她作画之时,极为认真,又力求生动逼真,往往会仔细端详所绘之物。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而他,正在被她认真看着,被她仔细描绘着一眉一眼。 第24章 彩画   顾锦嘉望着她,唇角微扬。   夏徽音看着,手下自然也勾勒出一个微扬的薄唇。   直至申时末,夏徽音才停下笔,看着画中的顾锦嘉微微一愣。   他的眼睛…很吸引人,仿佛看到了什么让他极其愉悦的东西,以至于周身气质都变得温和了很多,少了许多戾气。   春喜瞧夏徽音看着画像发愣,禁不住问道,“小姐,已经画好了吗?”   夏徽音回神,轻声道,“好了。”   她抬眸去看顾锦嘉,却见他与画中的神情气质几乎一般无二,竟一时分不清是自己眼花还是他今日便是这般模样。   她轻掐指尖,收回自己四散的思绪,朝顾锦嘉招手示意他回来。   顾锦嘉眉尾一扬,缓步走回亭子。   “画好了,你看看可还合你心意?”夏徽音腾开中间位置,踱至旁边。   顾锦嘉依言看过去,她笔触细腻,无论是轮廓描摹还是上色,她都画的极好,画像与他足有九分相似,尤其是眉眼神情更是与他本人一般无二,极为生动传神。   “很合心。”他缓声道。   这兴许是她第一次这么仔细观察自己,细到衣服纹路和配饰,以及眼尾那颗极浅淡的痣。   听他这么说,夏徽音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她原本还担心顾锦嘉会不喜欢这幅画的氛围。   “如今画已成,若是无事的话,你便回去吧。”   “等画干后,我会差人送到顾府。”   “不必如此麻烦,我在这儿等着就好,等画干了,我自行取走。”   “况且我今日无事,便是在这儿等上半天也无妨。”   夏徽音沉默一会,轻声道,“那这幅画暂且放在这里,之后你自行取走即可。”   “海棠园除了我,鲜少有人过来,你大可在此多待一会儿。”   “我要回青霜院了。”   顾锦嘉神情微顿,凝着她似玉的脸,掩在袖下的手指渐渐屈起。   “不妨一起再坐一会儿?”他道。   夏徽音摇头,“不了,我院里还有事。”   “真的吗?”顾锦嘉看着她的眼睛问。   他不太信。   夏徽音垂眸,“嗯,我哥哥待会儿要找我。”   顾锦嘉手指松开,“既如此,你先回去吧。”   话落,余光瞥至桌上的花束时,伸手将其拿了过来。   他把花递给夏徽音,“把花带回去,别落下了。”   夏徽音看向他手上的海棠花束,移眸至他脸上,犹豫一会儿终还是抬手接过,并小声道谢,“多谢。”   话落,夏徽音抬步转身欲走,岂料,脚下绊到了一团毛茸茸软乎乎的物体。   她提着裙摆后退一步,垂眼去瞧,就瞧见了好久不见的小白。   也不知它什么时候跑过来的。   它低头绕着夏徽音的脚踝蹭了一圈,以示亲昵。   夏徽音神色一亮,刚想蹲下身揉揉它的猫头,谁知,她还没有动作,小白蹭了一圈她的脚踝后,便迈步朝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而顾锦嘉,在那里。   小白走到顾锦嘉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边转边发出喵叫声,最后,甚至也拿猫头蹭上顾锦嘉的衣摆,很是亲昵。   可小白从来不喜生人,何谈如此亲昵。   就连她自己也是花了好多时间才跟它熟络起来的。   “你见过这只猫?”夏徽音忍不住问。   顾锦嘉神情微敛,仿若不经意的朝夏徽音迈近一步,拉开了和小白的距离,神情自若。   “它曾经跑到我的院子里觅食,因而见过几次。”   “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倒是可以理解,可不知怎么的,夏徽音对此依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又摸不到原因,只能暂且放下。   顾锦嘉走近夏徽音后,小白也跟在他身后,慢慢走近两人。   它在顾锦嘉身边叫得极欢,但顾锦嘉恍若未觉,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大约是在顾锦嘉这里受到了冷待,小白很快转移目标,缠上了夏徽音。   夏徽音可不像顾锦嘉一般冷淡,她欢喜的蹲下身,揉上猫猫头,捏了捏它灰色的耳朵,舒舒服服的揉了一顿。   而全程中,顾锦嘉一直默默地站在旁边看着。   到了最后,经由春夏提醒时,她才停止了揉猫。   “小姐,奴婢估摸着少爷已经回来了,咱们回去吧。”   夏徽音仰头看了眼天色,确实快到她与夏盛凡约定的时辰了。   她起身望向桌上即将干透的画像,同顾锦嘉道,“画像差不多干了,届时你自己把画收起来吧。”   “我先回去了。”   顾锦嘉应下,“你回去吧。”   夏徽音颔首,看向懒懒躺在地上的小白,弯腰意欲把它抱起来,送到海棠林中。   顾锦嘉明白她的意图,当即握住了她要抱猫的手,“徽音,我与许家老爷有些交情,届时由我送它回许府就好。”   他当初把这只猫抱过来,确实意在讨夏徽音的欢心,可如今,近距离瞧见她与小白的互动比他还亲密,她甚至会为了和小白玩而忽略自己时,他心里又颇不是滋味。   因而拦住了她想抱猫的手。   夏徽音的注意力被他的话吸引,“你和许家老爷认识?”   顾锦嘉不像是会主动结交邻居的人,而许家老爷,她曾见过一次,感觉就是普通的商人,与顾锦嘉应当扯不上关系。   没想到,两人竟然认识。   “只是有过几面之缘。”顾锦嘉简而言之,并不打算多说。   而他也没什么可以多说的,毕竟许府真正的主人是他。   夏徽音本来就是好奇问问,并不打算深究,见状也止住了话头,转而道,“那小白就拜托你了。”   “我得赶紧回去了,再见。”   话落,夏徽音匆匆转身走出了亭子,春喜春夏二人利落的收拾好东西,也紧随其后,一同离开了海棠园。   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海棠园内,顾锦嘉才收回目光,他低头淡淡睨向地上的猫,而后越过它步至桌边,伸指触上完成度极高的画像。   确认墨迹干透后,小心卷起了画纸揣到怀里,抱起小白转瞬消失在亭中。   青霜院。   夏徽音一行人回来时,夏盛凡还未过来。   也因而,她才有空慢慢处理手上的海棠花。   她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海棠花束放进宽口花瓶,又将单独的那一枝海棠花放至一个细长的窄口花瓶,握起剪刀稍微修整满意之后,才将两个花瓶重新放回原位置。   顾锦嘉挑花的眼光挺好的,起码非常适合用来插花。   春喜放好纸笔,侍立在夏徽音身后道,“小姐,奴婢先去替您和少爷准备晚膳。”   “嗯,快去快回。”   夏盛凡与她约了晚膳,说是有事要和她谈,也不知是什么事情。   正想着,门外就传来了他的声音。   “徽音。”夏盛凡喊了一声。   夏徽音转身迎上去,轻声询问,“哥哥,今日都忙完了吗?”   夏盛凡如今在跟夏父打理夏家的生意,所以平日里都会比较忙,偶尔得闲之时才会来看看她或者与她约个晚膳,再随意聊些家常。   这几年,也是因为夏盛凡,她养病的日子才不会太过枯燥。   夏盛凡大踏步进门,“忙完了。”   “我听春夏说,你前几日睡得不太好,今天来主要是看看你,顺便跟你说件事情。”   “何事?”夏徽音好奇道。   “你知道温凝下月要办及笄礼吗?”夏盛凡问。   夏徽音摇头,“不知,还未曾听她说过。”   仔细算来,她和温凝也有两月左右未曾见过了。   夏盛凡提到及笄这件事,她才想起来,若是按原剧情,温凝及笄那日,顾锦嘉会摊上麻烦。   “你不知情也正常,我也是刚听说此事,想来再过几日,温凝会给你递请帖参加她的笄礼。”   “哥哥,你怎么会突然同我说这件事?”夏徽音问。   夏盛凡神情惆怅,“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你与温凝差不了几个月,她办完及笄礼之后,也该轮到你了。”   徽音身子虽弱,可夏家财力雄厚,这两年,明里暗里都有不少人在打探她的婚事,等及笄礼一过,想必会有不少人直接上门提亲。   夏徽音闻言一笑,大概明白了夏盛凡的惆怅从何而来,“哥哥,及笄礼罢了,何必如此忧心。”   “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夏徽音说完望了一眼已经摆上膳食的桌子,接着道,“你也别想那么多了,今日忙了这么久应该饿了,先用膳吧。”   “行。”夏盛凡摆手,暂且把这些问题抛至一边。   徽音说的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另一边,顾府白岑院。   顾锦嘉回到院里,直接把小白交给顾五,而后独自一人进了屋子。   他一进屋便直奔书案,取出怀里的彩画,将其小心放入一个专门防潮的长形木匣里,此外,他还取了一把小锁过来,锁上木匣的锁扣,又把木匣放入了一个暗格之中。   可谓是重重守护,而这,仅仅为了一副画像。   存放完毕,顾锦嘉方才抬步离开,经过转角处的画筒时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画轴。   顾锦嘉抬手去扶画轴,碰上画轴之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光一顿。   他从画筒中挑了一个空白的画轴出来,坐到书案前打开了画轴。   他静静地望着空白的画轴,食指轻敲书案,神思恍惚,好似在回忆什么,半晌后,才伸手提笔落墨。   时间渐移,空白的画轴上也慢慢出现了一抹青衣,她乌发垂背,双手纤细白皙,手中还握着粉色的海棠花。   仅凭这几点,便让人猜疑画中之人是夏徽音。   而随着画中之人五官的描摹越来越完整,也足以让人确定,顾锦嘉所画之人,确是夏徽音无疑。 第25章 他的心动萌芽   夜半时分,更深露重。   月光从窗外倾洒而下,铺散到顾锦嘉床前,隐隐绰绰映出他的身影。   顾锦嘉又做梦了。   大雨滂沱的梦里,他浑身浴血,无力地倚靠在墙角,神色麻木地看着地上渐渐被腐蚀消失的尸体,雨水噼里啪啦地落下,冲散了地上的血迹。   顾锦嘉仰头,雨水肆意地打在他脸上,他却连眼都不眨,无神地望着黑压压一片的天空。   明明是春日午时,天上却尽是乌云,遮去了所有的阳光,徒留一片昏暗,亦如他的人生。   生来曾享光芒,但当光芒消散之后,所见却尽是黑暗。   顾锦嘉闭眼,雨滴落在他的睫毛上,滚落而下,顺着脸颊汇聚到下颌,慢慢滴到地上。   他却恍若未觉,只是缓缓收紧了瘫在地上的双手。   顾氏一族事变后,他何曾没有想过一了百了,可他不甘心,因而苟活至今。   顾氏一族的荣誉是他父亲一步一步打下来的,可转头,却又被人毫不留情地剥夺而走,甚至因而殒命,大权旁落,而他也一朝之间从云端跌落泥尘。   可笑的是,旁支族人为了寻求宣泄口,竟将顾氏陡然逢变的事情全怪在了他的头上。   可笑至极。   顾锦嘉兀自陷在回忆里,倏而,马车轱辘的声音在周边响起。   他睁眼望去,便看见夏府的马车缓缓驰来。   顾锦嘉看着马车上挂着的青色穗结,几乎可以判定出马车里的人是谁。   是她,夏徽音。   不知是出于何种想法,哪怕他如今狼狈不堪,也没有立即离开原地,而是等着马车缓缓驰进。   很快,马车在他右侧停下,那里,是夏府后院小门。   如他所料,车里确实是夏徽音。   马车一停,夏徽音便伸手掀帘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见到顾锦嘉之时,意外之色从她脸上一闪而过。   他怎么会在这儿?   因为顾锦嘉穿着黑衣,而且全身又都被雨水打湿了,所以夏徽音完全看不出来他身上有伤。   最多觉得他不太对劲。   她站在原地撑伞看了他一会儿,就收回目光,转身欲回夏府。   不过是见过两面的人,他在这儿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却不料,她才转身,便听顾锦嘉忽然唤了她一声,“夏徽音。”   声音有气无力。   夏徽音听出来了,转身打量他,启唇问道,“你怎么了?”   顾锦嘉从地上抬手,雨水落到手臂上时,冲出了一片血水。   “受伤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受伤。   可他不知道,他眼中所露的情绪完全出卖了他。   他并不像他表现的那般淡然,起码对于受伤之事,他是在意的。   夏徽音一愣,鬼使神差地举伞走近了他。   也是走近之后,她才发现顾锦嘉身上许多伤口都被雨水泡得发白了,可他不知为何竟还在外面淋雨。   夏徽音看着他发白的伤口,慢慢将伞向他倾移,遮住了他,也遮住了不断打在他身上的雨滴。   一直跟在夏徽音身边的春夏赶忙打开了另一把伞撑在夏徽音头上,免得她被雨淋到。   夏徽音的目光落在顾锦嘉苍白的脸上,慢声道,“起来吧。”   顾锦嘉坐在地上,愣愣地仰头看向被倾移过来的油纸伞,眸光转换至她脸上,“你为何……”   话说至一半,他突然转了话头,“夏徽音,你不恨我吗?”   “我曾连累你无故受伤,以至于你要休养数月。”   初见时,无意掐她脖子,以至于害她晕厥,二见时,害她落水,以至于害她卧床修养数月,桩桩件件,若换做发生在旁人,或者是他那些族人身上,再见到他时怕是会退避三舍,并附带诅咒谩骂之声。   可夏徽音的态度,却一如既往,从未改变。   即便生气,也很快气消,容易哄极了。   而他和她,如今已是第三见。   “谈不上恨,至多不喜。”   但也没有到对他目前的情况置之不理的态度。   毕竟一码归一码。   夏徽音捏了捏伞柄,“顾锦嘉,你若执意坐在地上,我便先回去了。”   “等等。”顾锦嘉出声,手掌撑地,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低头望进她清澈的眸子,缓声道,“抱歉,前两次的事情是我无意为之,却无端连累了你。”   夏徽音颔首,看着他身上发白的伤口和磅礴的大雨,不欲再多说。   雨越下越大,她是真不想耽误时间。   如此想着,遂伸手将伞柄递到了顾锦嘉手边,“自己拿着。”   “我没带伤药,你自己回顾府找药包扎。”   顾锦嘉怔住,反应过来后很快接过了雨伞,伞柄处还留着她的余温。   “夏徽音,多谢。”他道。   说完忍不住用手指辗了几下手中的伞柄,试图留下那一缕残存的余温。   夏徽音看着他,淡声道,“我回府了,你好自为之。”   “好。”顾锦嘉应。   夏徽音闻言,转身往夏府走了,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她背对顾锦嘉,抬眼望着从伞边滴落下来的雨珠,轻声道,“顾锦嘉,无论何种情况下,我从未觉得,虐待自己可以缓解压抑。”   “何必自欺欺人。”   夏徽音说完,不再停留,继续抬步往前走了。   顾锦嘉神情凝滞,望着她的背影握紧了伞柄。   他次次连累于她,可她待他却一如初始,尽管面上是一如初始的平淡,却也足以让顾锦嘉感受到暗藏其中的暖意。   除了父亲和祖父之外,她是第一个能给予他暖意的人。   ……   翌日,顾锦嘉醒来后还怔怔地望着床顶的帐幔。   不知为何又梦到从前的事情了,而且,梦到最多次的也是那次相遇的场景。   顾锦嘉想着,伸手从床边抽出了那把油纸伞。   油纸伞的伞柄不知被他摸过多少次,以至于抛光了。   顾锦嘉抚上伞柄处挂着的青穗,思及最近发生的事情,唇角渐渐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就知道,她的心一向柔软,只是她不自知。   不仅如此,她还以为她自己很冷心。   顾锦嘉再摸了一会青穗后,很快就起身了,他打算今日再去找找她。   若他没记错,她今年九月及笄,而女子及笄后便可以嫁人了。   他心中自然是有想法的。   顾锦嘉拾整好自己,直接就往青霜院去了。   远处不经意窥到这一幕的柳庆风双眼微眯,打开折扇望着夏府的方向,神情沉沉。   顾锦嘉到了青霜院,却不想看见自己念了一晚上的人正被另一人缠住了。 第26章 请帖   顾锦嘉神情不虞地望着正屋里交谈正欢的两人。   温凝又来找她了。   温凝一大早就到了夏府来找夏徽音,并亲自给她送上请帖,邀她去参加自己下个月,六月十六的笄礼。   她把请帖递给夏徽音,眼含期待,“徽音,我笄礼那日,你一定要来好不好?”   她挺想交徽音这个朋友的,虽然她性子比较淡,但是相处起来很舒服,也能比较轻松一点,不必一直端着。   夏徽音收下请帖,将请帖打开把内容一览而尽,应声道,“好,我会去的。”   说完,她的目光在温凝手背上的淤青顿了几秒,继而道,“你手背上怎么会有淤青?”   被打了?不该啊。   温凝循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淤青的手背,不以为然地伸手按了按,“你说这个啊。”   “这是前几日逛集市时,被一个脑子有病的男人害的,他当街纵马,害得我躲闪不及,撞上了旁边的摊子。”   “这只手,就是这般被撞青的。”说到这,温凝又愤愤不平道,“可恶的是,他还说幸好我这张脸没有破相。”   “本小姐的脸如何跟他有何关系,属实脑子有病。”   夏徽音默默抿了一口热茶,照温凝所说,那个男人应该就是书中男主柳庆风了。   两人的虐恋情深归源于温凝的长相,温凝长得极像柳庆风的白月光,温凝刚开始并不知道这件事,直到两人水到渠成的成亲回到都城后,见到白月光的那一刻,她方如梦初醒,从此开启虐恋路线。   原剧情实在是太虐了,典型的古早虐恋,生生把温凝从天真活泼虐到死气沉沉,而且最后he。   她看着朝气十足的温凝,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几句。   柳庆风着实配不上她。   夏徽音想着,又慢吞吞抿了两口热茶,思量许久,缓缓启唇道,“温凝,若是有人把你当成别人的替身来追求你,你会如何?”   温凝回答得很快,“当然是拒绝,本小姐才不屑于做别人的替身。”   夏徽音颔首,“你说,你碰到的这个男人这般在意你的脸,会不会……”   “会不会是因为你长得像他的故人?”   温凝呆住,捶了下自己的手心,“你说的有道理,我曾经看见有些话本就是这么写的。”   毕竟那个人,屡次见到她时,目光总是第一时间胶在她脸上。   “我往后还是多多避开他为好。”   夏徽音见此,也不再多言。   反倒是温凝早早提出了告辞,“徽音,既然你已经收下请帖,那我就先回去了,不叨扰你休息。”   “好,下次见。”   “嗯嗯,我笄礼那天你一定要来。”温凝再次重复道。   夏徽音点头应声,“会去的。”   温凝闻言,也不再多留,跟着春喜走出青霜院了。   与此同时,顾锦嘉掠到了夏徽音面前,他坐在夏徽音另一侧,闷声不太开心道,“她为何又来找你?”   夏徽音对他的突然出现已经习以为然,只是稍微顿了一会儿就道,“她邀请我届时去参加她的笄礼。”   “你答应了吗?”   夏徽音拾起请帖晃了晃,“自然答应了。”   话落,又望着顾锦嘉问道,“你有收到请帖吗?”   她记得原书中,他是收到了请帖的。   “没有。”顾锦嘉直言。   夏徽音惊讶出声,“怎么会?”   “为何不会?”   顾锦嘉低头,探究般与她对视,“我与她素不相识,何况还是外男,收不到请帖才正常,你为何这般惊讶?”   夏徽音强自镇定,迎上顾锦嘉迫人的视线,勉力平静道,“没事,是我大惊小怪了。”   她差点忘了,现在的顾锦嘉根本就没有按原剧情走,更没有和温凝建起一个良好的关系,何谈被温凝邀请去参加笄礼。   顾锦嘉见状,也不再探究,他收回目光,扫到窗台处的花瓶时,唇边划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花瓶里的海棠花,是他摘的。   他看向夏徽音,“你自己的笄礼也快到了,可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可以送你。”   夏徽音抬眸望他,他好像很热衷于送她东西。   “没有。”她确实没什么想要的。   顾锦嘉的眸光落在她的乌发上,缓慢开口,“那我自己选一样送你。”   “你很喜欢给别人送东西吗?”夏徽音忍不住问。   顾锦嘉敛眸,专注地看着她。   “我只送你,也只送过你一个人。”   “咳…”顾锦嘉的话打了夏徽音一个措手不及,她掩唇轻咳一声,强行生硬的转了话题,“你这段时间都会待在扶城吗?”   “下个月要出去办事,会离开扶城几天。”   “怎么了?”顾锦嘉问。   “没什么。”夏徽音抿唇,手捧热茶,垂下眼睫,轻声道,“若是途径涛河,还望多加小心。”   若按原剧情,顾锦嘉会在温凝笄礼的那天晚上悄悄赶回都城,打算秘密寻他祖父,结果途中遭遇埋伏,不小心坠入了河流。   “你是知道什么吗?”顾锦嘉诧异道。   “不是,只是因为那边经常出事,故而想让你小心一些。”   顾锦嘉噙笑应下,“我知道了。”   夏徽音瞧见了他唇边的笑意,不自在地捧起热茶多喝了几口。   此时的夏徽音,也不会想到,温凝的笄礼还没有到,顾锦嘉也还没有出事之时,倒是她先出了事。 第27章 被绑   温凝笄礼的前一天下午,夏徽音在午睡前如往常一般,坐在妆台前慢慢把钗环卸下。   她刚拿起木梳,就见春喜垂头走到了她身后,似乎是要帮她梳头。   “春喜,我自己来就好,你退下吧。”   她说完,本以为春喜会顺势退下,没想到,春喜一步未停,继续走到了她身后,并且抬手触上了她的脖颈。   夏徽音蹙眉,盯着镜中的春喜,启唇欲言,却不料会在镜中对上了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她瞳孔微缩,猛地站起了身。   这个人根本不是春喜!   那人抬眼直视镜中的夏徽音,凶光毕露,在她还未来得及喊人时,扬手直接把她劈晕了。   他揽住彻底晕过去的夏徽音,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房间。   唯有跌落到地上的木梳昭示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春夏刚从膳房端了安神茶回来,进屋后却没有看见夏徽音的身影,只看见了掉在地上的木梳和凌乱的妆台。   “小姐?”春夏放下安神茶,朝里间轻轻唤了一声。   没有回应,一点声响也无。   春夏拧眉,直接走进了里间。   里间空无一人。   春夏的眉毛拧得更紧,她疾步而出,一一打开院里的其他屋子去寻夏徽音。   很快,她在邻近的屋子里看到了一个卧倒在地上的人,可地上的人根本不是夏徽音,而是春喜。   小姐肯定出事了!   春夏心急如焚,她进去拍醒春喜,着急道,“春喜,小姐人呢?”   春喜迷迷瞪瞪地醒来,还没有机会揉上自己酸痛的脖颈,就听见春夏问夏徽音的去处,登时清醒,“小姐不见了吗?”   “对,你昏过去之前有没有见到小姐?”   “没有,我原本想出来换壶热茶水,谁知,一出门就被打晕了。”   “糟了。”春夏拧眉,“春喜,你速速去找少爷,就跟他说小姐不见了。”   “记住,不要太过声张。”春夏叮嘱。   “我去找老爷和夫人。”   “好。”春喜连连点头,和春夏兵分两路,各自去找人了。   彼时,顾府。   顾锦嘉正在与顾五顾七等人谈论回都城的事宜。   一支短箭“唰”地钉上了旁边的柱子。   顾锦嘉止住话头,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一抹黑影,稍纵即逝。   他沉着脸伸手扯下箭上的信纸,看清信中内容后,神情骤然变得格外凝重。   “主子,怎么了?”顾五追问。   “徽音被他们绑走了。”   顾七往前踏了一步,面色肃然,“主子,属下失职,甘愿受罚。”   顾锦嘉抬手将信纸放到烛上烧毁,“顾五,你带着人按计划行事,顾七,你先跟我去救人。”   “属下遵命。”顾五等人齐齐抱拳。   *   夏徽音再次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被布条蒙住了双眼,什么都看不见,双手也被锁在背后捆的严严实实的,无法挣脱。   就在夏徽音思索如何脱困时,外头隐隐传来了交谈声。   “孙进,你说王爷这样做行得通吗?”   “谁知道呢?我们只需奉命行事,把人带到主子面前,其他的事情,也不需要我们多想,想了也没用。”孙进道。   “嗐,我也是好奇,毕竟那位给我的感觉,就不是个会为旁人改掉自己计划的主儿,何况还是个女人。”   “你别瞎想了,王爷既已安排妥当,也无谓他来不来,当然还是来了最好。”   “至少,王爷又掌握了他的一个软肋,以后要拿捏他时,想必也会比从前容易。”  ……   两人交谈间,马车一路疾驰,也不知是打算要把她带去哪里,这两人的对话,她也听得云里雾里的,摸不着门路。   而且她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被绑,可现在她也没有心思想那么多了。   她不想坐以待毙,只想赶快找个方法逃掉。   夏徽音慢慢摸索着坐起来,靠在车壁上,伸脚探了探周边的东西,企图找到一些工具来解开绑在她手上的绳子。   可惜,徒劳无功,马车里除了她,好像空无一物。   她一边听着外面两人断断续续的对话,一边又在脑内思索有效的逃跑方法。   夏徽音冥思苦想,期间因为马车颠簸,她一个没坐稳,导致脑袋撞到了窗边,脸颊泛起一阵疼意。   可她此时已经无暇顾及这点疼意了。因为就在刚刚,她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能弄掉她眼睛上的布条。   夏徽音想着,立即挪身,跃跃欲试。   她侧脸贴在窗边,低眼将布条的边缘抵在窗棱边,小心磨蹭,试图把布条往上拉。   期间,因为马车的颠簸,窗棱偶尔会擦过夏徽音的眼周,疼得她眼皮一颤。   后来,夏徽音也渐渐的掌握了蹭高布条的方法,不消片刻,布条终于成功被她往上蹭开了一截,虽然依旧没解开,可起码已经可以正常视物。   她低眼往窗外瞧,依稀可以从飘扬的车帘中窥到外面的场景。   这好像是郊外?   绑她的究竟是什么人?   眼见车速趋缓,似乎准备到了目的地。   夏徽音抿唇看着窗外,横竖都是一赌,她不如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这样还踏实些。   心中想法一定,夏徽音微微直起身,听着两人的说话声,小心探头往窗外瞧,寻到合适的时机后果断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由于惯性,她跳出马车后还在地上滚了几圈,一度能清晰的听到自己腕骨错位的声音。   夏徽音咬唇忍痛,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往林中跑去。   这厢,孙进听到马车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时,不放心地掀开车帘,打眼一瞧,没瞧见夏徽音。   他暴脾气的踹上潘刚,“那女人跳马车跑了,还不快去追!”   潘刚不以为意,言语间多有轻视,“得了,她能跑多远,你等着,老子这就去把她抓回来。”   “快点!”孙进停下马车,率先沿着夏徽音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潘刚啐了一声,也赶忙跟了上去。   夏徽音边跑边回头看,见两人发现她逃跑后追上来时,迫于压力,跑得更快了。   因为跑得太快,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子滑了脚,摔倒在地。   等她再爬起来之时,那两人已经追了上来,又一次抓住了她。   截至此刻,她所做的一切终究成了无用功。   “继续跑啊,会跳马车,你还挺能耐的!”潘刚伸手把夏徽音拽过来,拍上她的脸蛋讥讽道。   “行了,对着一个女人,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赶紧把人带回去交差。”   “啧,走吧走吧,别耽误时间。”   潘刚拽着夏徽音跟孙进再度返回马车,这次,为了防止夏徽音再搞小把戏,潘刚全程都紧紧盯着她,直至两人到了目的地。   是一处悬崖。   悬崖上站着一个握着执扇的白衣男人。   她不认识。   孙进走到男人面前,恭恭敬敬的汇报道,“王爷,夏小姐已经带到了。”   潘刚适时的把夏徽音押到男人面前,“王爷,她就是夏徽音。”   柳庆风点头,挥手示意两人退开,他上下打量了夏徽音一番,“气质确实出众,但除此之外,倒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你是谁?”夏徽音直接问出了声。   “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绑我?”   柳庆风手打执扇,轻飘飘道,“怪只怪顾锦嘉对你颇为上心,本王为了对付他,只能从你身上下手了。”   夏徽音抓住了他的自称,心中隐隐浮现一个猜测,但她也没有冒昧明言,反而重新问了一次,“齐朝有三位王爷,你是哪位?”   “柳庆风。”   夏徽音了然,果然是他。   他绑自己过来,是想利用她拖延顾锦嘉回都城的时间,同时也想利用她对付顾锦嘉。   不过,柳庆风的算盘大概率要落空了。   因为她不认为凭自己和顾锦嘉目前的交情,顾锦嘉会为了她过来涉险。   即使顾锦嘉曾隐晦地对她表示过好感,可那些好感并不足以说明什么,尤其是放在这种处境下,更没有参考价值可言。   这般想着,夏徽音自然也这么说了,“你打错算盘了,我与顾锦嘉之间,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   “是不是,本王自有判断。”柳庆风根本不信她的话。   夏徽音手腕不舒服地动了动,牵扯到崴了的腕骨时,眉心一皱。   “总归都是在等顾锦嘉,不妨让人把我腕上的绳子解开,如何?”   柳庆风打量她几眼,招手道,“孙进。”   孙进会意,解开了夏徽音腕上的绳子。   双手重获自由,夏徽音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若是他不来,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她问。   “这可就说不准了。”柳庆风给了她一个模糊的答案。   夏徽音默然地捂上自己摔崴的手腕,无论顾锦嘉来不来,自己都不可能轻易回得去。   柳庆风将夏徽音的动作收入眼底,他慢慢摇起执扇,“依本王看,他十有八九会过来。”   “你不如与我赌一把?”   “我拒绝。”夏徽音道,这种注定不对等的赌约根本毫无意义,也没有必要。   几乎是她话落的同一时刻,不远处也渐渐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且声音越来越近。   柳庆风挑眉,抬头直视前方,竟真的在入口处看见了顾锦嘉!   “你果然来了!”柳庆风的声音略微兴奋。   他赌对了。   “没想到她对你这么重要。”   夏徽音闻声,转头看向身后,就看见了高坐在马背上的顾锦嘉,他发丝微乱,似乎是急匆匆赶过来的。   夏徽音愣神地看着他。   他竟然真的来了。 第28章 崖下深潭   顾锦嘉的眸光定定的落到夏徽音身上,一眼便瞧见了她的狼狈。   他握着马缰的手骤然收紧,眉心紧蹙。   他翻身下马,对柳庆风冷然道,“如你所见,我来带她回去。”   “人就在这里,带不带得回去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柳庆风说完,递给潘刚一个眼神。   潘刚会意,锁住了夏徽音的脖子,把人带到了悬崖边上,留出一大片战场。   顾锦嘉拢眉看着夏徽音被带离的位置,不耐的率先出手袭向柳庆风。   柳庆风完美接招,压住了顾锦嘉的软剑,“没想到你真的愿意为了一个不属意你的女人打乱你原本的计划,可真是让本王开了眼界。”   顾锦嘉软剑翻转,袭向他的脸,冷声道,“彼此彼此,你当年把易听莲拱手让给予别人,也确实开了我的眼界。”   柳庆风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瞬间黑沉,出招也越发狠辣。   同时,两方人马也很快交战起来,一片混乱。   夏徽音垂眼瞧着潘刚锁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低头张口狠狠咬上他的手臂。   潘刚吃痛松开手,夏徽趁机想跑到顾锦嘉那边。   可潘刚反应很快,她还未跑出一步,潘刚就把她重新扯了回去,怒喝扬手,“臭女人。”   夏徽音偏头,意欲躲开潘刚的巴掌,脚步也往后退了一步,脚下石块渐滚,一步步滚下悬崖。   然而夏徽音并未察觉,在潘刚的手即将落到她脸上之际,她抬手挡住,因此受力,猛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顾锦嘉与柳庆风交手时,能感觉到他比上次难缠了不少,因而一时也抽不开身去把夏徽音带过来。但他也没想到,等他稍占上风,分神去看夏徽音时,就看见了这么一幕,登时瞳孔猛缩。   “徽音,别往后退!”顾锦嘉嘶声。   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话落的同一时刻,夏徽音一脚踩空,就这么直直坠了下去。   “啊!”唯有她的惊叫声在崖边回响。   顾锦嘉眸子发黑,戾气顿生,他一掌击远柳庆风,迅速朝崖边掠过去,也是因此,将整个后背暴露在柳庆风面前。   柳庆风甩开执扇,数枚毒针如数飞向顾锦嘉的后背。   顾锦嘉连头也未转,背身执剑,听声挥剑避开毒针。   柳庆风见状,趁势飞了几枚毒镖过去,顾锦嘉在疏漏之间,就被一枚毒镖刺入了肩膀。   可顾锦嘉已经无暇理会了,他竭力掠至崖边,险险抓住了夏徽音的手。   他一手撑地,一手抓紧了夏徽音,手上青筋暴起,“徽音,抓住我的手。”   夏徽音依言抓住他的手,顾锦嘉手上用力,作势要把夏徽音拉上来,夏徽音也在尽力配合。   就在顾锦嘉渐渐把夏徽音拉上来的时候,潘刚执剑走到了顾锦嘉身后,剑尖高举。   夏徽音瞳孔不由放大,盯着那柄剑尖颤声道,“顾锦嘉,小心身后!”   剑尖刺下之际,顾锦嘉沉脸将手中软剑掷上去,正中潘刚心脏,一击毙命。   同时,毒素催发,顾锦嘉眼前一暗,手上不稳,自己也往前坠了半截身体,两人挂在崖边摇摇欲坠。   夏徽音瞧出了他的不对劲,果断道,“你松手吧,再这样下去,我会连累你的。”   闻言,顾锦嘉把夏徽音的手抓得更紧了,“徽音,我不会放手的,我做不到。”   他做不到放开她,更做不到亲眼看着她去死。   柳庆风走到崖边,从潘刚身上拔出了顾锦嘉的软剑,冷眼看着顾锦嘉二人,“既然做不到,那你们就一起去死吧,还可以做一对亡命鸳鸯。”   夏徽音看见柳庆风走过来后,整根弦崩得更紧了,“顾锦嘉,你快放手。”   这样下去不行,她不能连累他。   这般想着,夏徽音伸手慢慢掰开了顾锦嘉的五指。   “我不想连累你,不想我们两个人全部折在这里,你明白吗?”   她看着顾锦嘉紧绷的俊容,微微一笑,“届时,你帮我报仇就好了。”   “我绝不答应。”顾锦嘉厉声。   在柳庆风执剑刺来之时,他撑地的那只手,手腕一翻,便扯下了自己肩上的毒镖。   他朝柳庆风掷过去,正好刺在柳庆风腕上,而他手中的软剑也顺势而落。   与此同时,顾锦嘉的手因为离地,没了支撑点,本就坠在崖边的身体很快沿崖而落。   “主子!”顾七震声。   悬崖边。   顾锦嘉抱紧了夏徽音,把手中佩剑刺上崖壁,以此缓解下坠的压力,剑尖在璧上刮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徽音,抱紧我。”顾锦嘉低声道。   夏徽音乖乖配合,依言揽上顾锦嘉的腰,抱紧了他,两人沿崖而坠。   崖中山风呼啸,夏徽音的眼睛也不知是被山风吹的还是之前被窗棱碰到的,已经红了半圈。   她望着顾锦嘉近在咫尺的脸,心中突然升起一抹难过,再启唇说话时,竟忍不住哽咽,“顾锦嘉,对不起。”   “你来找我,可我却连累你和我一起落崖,凶多吉少。”   顾锦嘉低头看见夏徽音泛红的双眼时,神色一滞,忍不住心生怜惜,“不怪你,他们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期间无端牵连了你,是我该说抱歉才对。”   “而且,我们不会死的,你相信我。”   “嗯。”夏徽音垂首默默抱紧了顾锦嘉,不再言语。   她本以为两人会坠在地上,摔得四仰八叉,骨头生痛,没想到,崖下是一汪深潭。   可这也不会让夏徽音感到庆幸,因为,她不会水。   故而两人一坠到潭中,夏徽音只感觉四面八方的潭水都朝她涌过来,她扑腾之时还被迫喝进了两口潭水。   她不会游水,也根本不敢呼吸,只能乖乖闭气配合顾锦嘉往上游去。   潭水极深,他们从高处坠下,也坠的极深,她被顾锦嘉揽腰带着游至一半,就感觉不行了。   在她怀疑自己会窒息而亡之时,顾锦嘉单手扶住了她的脸,转过身来与她面对面。   她还在疑惑顾锦嘉的举动,下一刻,就见顾锦嘉的脸慢慢向她贴近。   顾锦嘉看着她的眼睛,一双薄唇轻轻慢慢的覆上了她柔软的唇瓣。   夏徽音愣住,双眼怔怔的放大,完全不知所措,直到感觉有气息从他嘴里渡过来之后才稍稍回神,配合他渡气之余不禁用力掐上了自己的掌心,印上掌心的指印清晰可见。   有气泡从两人紧贴的唇瓣飘出,夏徽音更觉度日如年。   一直放在他腰上的手也不由缩紧,揪住了他腰间的衣服。   那处被揪住的衣服也随之拧成一团。   顾锦嘉看着她因为惊愣而放大的眼睛,渡气结束之时轻轻咬上了她的下唇,一触即离,随后揽住她的细腰游出了水面。 第29章 受凉   顾锦嘉揽着夏徽音破水而出,游到岸上。   夏徽音到岸上站稳之后,不自在的转过身,抬起湿衣袖擦了擦嘴唇。   但那种温温软软的感觉怎么也擦不掉。   顾锦嘉看向她水中的倒影,眉眼暗了一瞬。   片刻,他收拾好情绪,唤了一声。   “徽音,走了。”   “好。”夏徽音应,她抿了抿唇,也不再纠结,转身走到顾锦嘉身边。   “你受伤了。”夏徽音指向顾锦嘉肩膀处的伤口。   “无碍。”顾锦嘉伸指在伤口处点了几下。   夏徽音看不懂他的手法,只是看见他点完之后,伤处的血就渐渐凝滞,没有再往外涌。   夏徽音盯着他指上的黑血,拧眉询问,“那枚银镖有毒,你如今感觉如何?”   “无事,我已封住经脉,五日之内回到城中服下解药即可。”   “那就好。”夏徽音精神稍松。   “哈欠!”一阵山风吹过,夏徽音忍不住打了声喷嚏。   山风很大,吹的夏徽音浑身发冷,何况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两者叠加,更让人难受。   她搓搓手臂,环顾四周茂密的树林,“我们怎么出去?”   顾锦嘉见她脸色发白,抬手碰了一下她的脸,太冰了。   他皱眉放下手,“这里地处偏僻,以我们的脚程走出去颇耗时间。”   “你身上的衣裳要先弄干,否则你受不住。”   “你跟我来。”顾锦嘉说着率先走到前方带路。   夏徽音连忙跟上,因为害怕,默默从顾锦嘉身后走到了他身侧,与他并排前行。   荒郊野岭的,她真不敢一个人跟在他后面走,她怕有东西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害怕吗?”顾锦嘉转眸看她。   夏徽音摇头否决,“没有,就是觉得并排走比较好。”   她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能承认自己害怕呢。   “是吗?”顾锦嘉又问。   夏徽音嗯嗯点头,“是啊。”   本以为这个话题可以直接跳过去了,谁知,顾锦嘉接话道,“可是我害怕。”   “啊……”夏徽音一时接不上话。   顾锦嘉看她,伸手隔着衣裳牵上了她的右手腕,“所以,我可以这样牵着你一起走吗?”   “这样就不怕我们两人中有一人突然消失了。”   “咳。”夏徽音转头咳了一声,有受凉的原因,也有被他的话惊到的原因。   他这是在逗她吧?是吧?   顾锦嘉听见她的咳声,不容拒绝的直接握紧了夏徽音的手腕,肃声道,“跟上我。”   夏徽音默默跟上他的步伐,终究没有再挣开他的手。   顾锦嘉很快带着她寻到了一处山洞,“徽音,你在这儿等我,别乱跑,我去寻些柴火回来。”   “嗯,你小心点。”   “我很快回来。”顾锦嘉说完,转身出去了。   顾锦嘉出去后,夏徽音抬眼打量了一番凌乱的山洞,动手稍微整了一处整齐的角落出来。   整理完毕,她才掀开左手衣袖,皱眉看着自己的手腕。   左手手腕关节已经发肿了。   因为她之前跳马车落地时扭到左手,后来又经历一番波折,现如今,腕关节处已经高高肿起了一个鼓包。   “哈欠!”夏徽音又打了一个喷嚏。   她放下衣袖,揉了揉鼻子,看来是逃不过受凉这一劫了。   顾锦嘉拾了柴火回到山洞,动作利索的把火生了起来。   夏徽音自觉凑近火堆,眼见顾锦嘉还在另一处折腾其他东西,遂问道,“你在弄什么?”   “先过来烤火吧,别着凉了。”   “我搭个架子给你晾外衣。”顾锦嘉回,手上的动作依旧未停。   夏徽音顿了一会儿,“别麻烦了,像现在这样烘干就好了。”   “已经搭好了。”   顾锦嘉提了一个简陋的木架子过来,放在火堆旁边,对夏徽音道,“把外衣解下来挂上去吧。”   “这样衣服比较容易干,你也不会太难受。”   “这……”夏徽音犹豫的看着架子。   她也心动,可总归不太方便。   犹豫间,夏徽音又打了一个喷嚏。   顾锦嘉蹙眉,“你大可放心,直至你外衣干透之前,我都会转身背对你,不会回头窥你分毫。”   他说完,已经转身面向另一边坐定。   夏徽音见他这般,对于解外衣下来烘的事情更加心动了。   她只思索了一会儿,在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后,终于应声道,“等我外衣干了,我会告诉你,在此之前,你不能转头。”   “自然。”   得到承诺,夏徽音慢慢解下外衣,挂到架子上,随后紧紧靠在火堆前慢慢烘起身上湿哒哒的里衣。   这样确实比之前舒服了许多,衣服也会干的更加快。   她看向自从坐定后,一动未动的顾锦嘉,“你离火堆近一些吧,好方便烘衣服。”   顾锦嘉摆手,仍然端坐原地,“不必!我待在此处便好。”   “此处也不妨碍烘衣服。”   闻言,夏徽音也没有再坚持叫他过来。   两人安静相处了半晌,夏徽音越来越困,她坐在地上,单手撑腮,眼皮子渐渐耸拉下来。   直到顾锦嘉出声,她才猛然惊醒。   “徽音,你身体可有哪处不适吗?”顾锦嘉问。   夏徽音伸手捏了捏眉心,没有逞强,如实道,“确实有一点。”   她凝视着自己肿的不行的左腕,轻声道,“我今日跳马车时,不小心扭到了左腕,本以为没什么大碍,可是它好像越来越肿了。”   “而且,现在的精神也不太好。”   “手腕扭到了?”顾锦嘉重复了一遍。   “嗯。”   顾锦嘉眉头拢起,“你衣裳都干了吗?”   夏徽音摸上身上的里衣和架子上的外衣,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于是道,“都干了,我这就套上外衣。”   夏徽音勉强撑着精神穿完外衣,而后道,“你可以转过来了。”   闻言,顾锦嘉才转过去,他一转过去,便走近夏徽音,挽起她左腕的衣袖。   入目一片红肿。   他蹙眉凝神,“为何不早点同我说?”   “你刚刚在忙,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不想让你分心。”   顾锦嘉不赞同的看她,“以后再发生这种事,要直接和我说。”   夏徽音点头,“我知道了。”   顾锦嘉见她精神不济,伸手探上她的额头去试温度,不烫。   他稍稍放了心,凝着她红肿的手腕道,“我去外面摘些草药回来给你敷上,你可以歇一会儿。”   “好。”夏徽音颔首应声。   顾锦嘉转身去寻草药,夏徽音坐在地上屈膝抱腿,把脸枕在腿上,闭眼眯了过去。   顾锦嘉摘草药回来后见到的便是这一幕,他放轻脚步,走到夏徽音身边,慢慢将捣碎的草药细心敷到她腕上。 第30章 相伴   感受到腕上的凉意,夏徽音缓缓睁开眼,她直起腰,顾锦嘉认真给她上药的模样便直直撞进她的眼帘。   他小心将捣碎的药草轻轻敷到她红肿的腕上,神情柔和认真,恍若对待珍宝。   一向黑沉的眸子里藏着对她的怜惜和担忧,褪去了平日里的沉冷。   夏徽音怔怔的看着他,或许是因为人在脆弱无助之时,总是能够轻易铭记住他人给予自己的温柔。   她看着顾锦嘉的神情动作,思及今日发生的一切,心里有块地方突然软了下来。   她如今终于明白了安全感这三个字的奥义。   顾锦嘉撕下一块干净的衣摆,动作极轻的帮夏徽音包扎好腕处,一抬头便瞧见了夏徽音怔怔看他的模样。   他愣了一会,随后缓缓抬手抚上了夏徽音泛凉的脸,拇指轻轻擦过她泛红的眼圈。   “怎么了?”他问。   夏徽音难得的没有推开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   “没,只是突然觉得你很好。”她看着他,轻声细语。   闻言,顾锦嘉放在她脸上的手顿了片刻,缓声道,“徽音,我很欢喜你能对我说这句话。”   也很欢喜,终于能在你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尽管只是一个极小的缩影。   夏徽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垂眼暗暗揪了一下自己的衣摆,轻声问,“我们待会儿就启程么?”   顾锦嘉敛起情绪,慢慢收回手,他转头去看渐暗的天色,低声道,“我内力暂封,如今天色将黑,我们今晚许是要在这个山洞歇一晚。”   “等明日清晨再出去。”   “徽音,你身体难受的厉害么?”   夏徽音抬手撑上额头,“大体上还好,就是感觉脑袋有些昏沉,忍不住想睡,估计是落水受凉了。”   希望她明天没事儿。   顾锦嘉眉宇紧锁,观望四周,瞥到角落里堆着的干草时,心神一动。   “你等会儿。”他对夏徽音说,而后起身去那边角落把干草抱了过来。   他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将干草铺好,同夏徽音道,“躺在这里好好歇息一晚吧。”   “也好。”夏徽音顺从的走过去,她看着用干草垫得厚厚的一人席,转头看向顾锦嘉,“你把干草全垫给我了,那你呢?”   顾锦嘉拿起一根长棍挑了下柴火,“我在旁边守着你,用不着干草。”   夏徽音闻言转头,直接把他铺好的干草分了一半出来放到旁边铺好,并道,“我没有大碍,不用熬夜守着。”   “你也好好歇一晚,明日才好赶路。”   眼看夏徽音已经把分出来的那半干草铺好,顾锦嘉也不再多说,而是道,“好,我听你的。”   “你先歇息,我再看会儿柴火。”   夏徽音点头,“你记得早点歇息。”   大抵是犯困加上精神不佳的原因,夏徽音侧身躺到干草上后,很快便睡熟了。   顾锦嘉耳边听着她平稳的呼吸,眸光落在跳跃的火焰上,时不时挑动几下柴火,将火烧的极旺。   因而夏徽音入睡之后才觉身周一片暖和。   直到半夜山风渐起,吹进了山洞,夏徽音才初觉凉意。   顾锦嘉坐在火堆旁边挑火时,恍惚间听见了夏徽音的呓语声。   声音极轻,让他听不真切。   他放下木棍,缓步走到夏徽音身边,俯首侧耳,试图听清她梦中的呓语。   “冷。”他听见她说。   顾锦嘉闻声,重新搜寻了一番山洞的物什,却没能找到避寒的东西,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外衣,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迅速解下了外衣,紧接着盖到了夏徽音身上。   他坐在夏徽音分出的那堆干草上,将盖到她身上的外衣仔细掩紧。   片刻之后,夏徽音终于安分下来,沉沉的睡过去了。   顾锦嘉弯唇,伸手抚开她额上的碎发,看了她好一会儿后,才顺势倚到墙上,闭目养神。   没想到,才闭目一会儿,腰身处就缠上了一双柔夷。   顾锦嘉睁眼看去,就看见了夏徽音不安分的睡姿,她伸手揽住了他的腰身,小脸也埋在他腰际之间,呼吸起伏,连带着顾锦嘉原本沉寂的心湖都渐渐波动起来。   然而,睡梦中的夏徽音哪里会知道这些,她只是觉得身侧伫着一块暖暖的物体,犹如暖玉,这才情不自禁揽了上去。   顾锦嘉心中知晓她是因为冷才会如此,因而很快压下波动的情绪,将从她身上滑落下来的外衣重新掩好后,也重新闭目,渐渐睡了过去。   柴火持续燃着,也照亮了一方角落里,相互依偎的两人。   一瞬间仿若时间定格,岁月静好。   *   翌日清晨,夏徽音再醒来时,首先入目的不是洞顶,而是、顾锦嘉的腰,这一幕成功让夏徽音彻底清醒。   而且更让她尴尬的是,自己的手还紧紧揽住了他的腰身。   她呆滞的盯着眼前的腰,慢慢松手,意图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大抵是做贼心虚,成功把手收回来后,她又忍不住慢慢抬头往上看去,想看看顾锦嘉醒了没有。   好巧不巧,正好对上了顾锦嘉含笑的眸子。   夏徽音表情凝滞了一瞬,勉强平静道,“你何时醒来的?”   “你悄悄把手收回去之时便醒了。”   夏徽音:……敢情他还围观了全程。   “我也不知为何会揽上你,其实我平时睡觉很安分的。”夏徽音极力挽回自己的形象。   “我知道。”顾锦嘉应。   他自然见过她平时睡觉的模样,安分恬静。   类似昨夜这种情况的睡相却是未曾见过。   但是说实话,她昨夜的睡相,他也挺喜欢的。   想到这,顾锦嘉又朝她投去了视线。   夏徽音为了逃离尴尬,只想找个东西遮住自己的脸,恰巧手上摸到柔软的衣物时,没有多想,直接伸手一抓,把抓到的衣物往脸上一盖,遮住了自己的脸。   直到一股陌生的气息向她扑面而来时,她才反应过来,她手里抓的衣服,是顾锦嘉的。   衣服上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   夏徽音抓着衣服的手突然松开,她坐起身,把衣服撇到顾锦嘉身边,“给你。” 第31章 走出深林   顾锦嘉拢起衣服,伸手去碰了碰她的脸,想探探她的温度。   “身体感觉如何?”   夏徽音摇头,“并无不适。”   她挽起左手小半截的衣袖,露出已然消肿大半的细腕,“敷药之后,腕处也舒服许多,已经慢慢消肿了。”   “这都多亏了你在。”她看向顾锦嘉,说得认真。   若不是有他在,她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苟着。   顾锦嘉执上她的细腕,低头查探了一会儿,“待会儿启程之前再换一次药,会好的更快一些。”   “好。”   “你先把外衣穿上吧。”夏徽音转头稍稍移开视线,他因为低头,领口微敞,足以让她窥见领口处的肌肤。   嗯…身材好像挺好的。   顾锦嘉见她转头移开视线时还稍微愣了一会儿,闻她所说,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瞥到微敞的领口时突然明白过来。   他抬头去看夏徽音,好笑的应下她的话,很快拾外衣起身,背对着她穿上了。   听见顾锦嘉开始穿衣,夏徽音估摸着他应该穿的差不多了才转回头,不料,正好撞上他用大带束衣。   大带在他腰身一束,更显宽肩窄腰。   夏徽音呛了一下,在他回头之前先低下了头,她盯着自己青色的鞋面揪住了衣摆,颇感不自在。   没想到,短短两年,他变了这么多,明明两年前见到他时,他还很瘦削,现在…处处都长的正好,气质绝佳。   想到自己的手还揽过他的腰身,夏徽音顿觉手指发烫。   顾锦嘉去拿了草药过来,重新坐到夏徽音身边,见她双手紧紧揪着衣摆时,眉尾一扬。   “换药而已,紧张什么?”   他全然不知夏徽音是因为受到了他的身材冲击。   夏徽音闻言,莫名松了一口气,她把顾锦嘉手上装着草药的树叶拿过来,语速稍快,“我自己换药就好,你去把柴火熄了吧。”   顾锦嘉瞅她,作势要坐下替她换药,“你自己不方便,我帮你。”   “别!”夏徽音伸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我自己来!”她特地强调。   顾锦嘉顿住,没有再坚持,只是道,“需要我帮忙时,你再唤一声。”   “嗯。”夏徽音连忙点头应下。   顾锦嘉见状,也依她所言去把柴火熄了,他望着柴棍上丝丝缕缕的烟,依然想不明白,她在紧张什么。   明明他穿衣之前也未如此紧张,反而是他穿好外衣之后,变得格外紧张。   想到这,顾锦嘉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并未察觉任何不妥。   还未待他深究,夏徽音连人带声都到了他身边。   “好了,我们走吧。”   顾锦嘉收起思绪,观她一眼,“换好药了吗?”   “好了。”   “那我们启程吧,我昨日查探了一番,若按正常脚程,我们兴许要花一两个时辰才能走出这片深林。”   夏徽音应声,两人很快从山洞里出去了。   她一路跟在顾锦嘉身边走走停停,约莫一个时辰后,两人才走出了深林。   “那里好像有一处村落。”夏徽音指着不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庄。   方圆几里之内,也只有那处有人迹。   顾锦嘉心中有了决定,“我们过去看看。”   “好啊。”夏徽音应,她不自觉摸了摸肚子,如果能在里面找到点吃的就好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寻到能快速回到扶城的方法。   她估摸着这里离扶城还有很远,她真不想步行回去,而且,顾锦嘉身上的毒,越早服下解药越好。   顾锦嘉注意到她的动作,低声问了一句,“饿了吗?”   “有点。”夏徽音点头,虽然在林中的时候啃了几个野果子,但野果毕竟不能和主食相比。   “再等等。”顾锦嘉安慰一句。   “嗯,我们先过去看看。”夏徽音道。   顾锦嘉颔首,携着她走过去,不多时,便到了村口。   “刘家村。”夏徽音念了一遍村口简陋的牌匾。   “进去瞧瞧。”顾锦嘉作声,率先走了进去。   夏徽音连忙跟上,两人刚走进去,就撞到了一起群殴事件。   一群七八岁的小男孩围着另一个小男孩在打。   夏徽音看不下去,扬声喊了一句,“住手。”   那群小孩听见声音转过头,看见与他们这处明显格格不入的两人时,连忙一哄而作鸟兽散。   犹如见到恶匪。   反倒是地上那个小孩,只看了他们一眼,便不紧不慢的从地上起身,将手中紧紧攥着的玉佩重新塞入怀中。   顾锦嘉瞥见他手中的玉佩时,眸子微眯。   他走近小孩身边,“你这玉佩是哪来的?”   小男孩抱怀往后退了一步,没有作声。   夏徽音不解,“玉佩有什么问题吗?”   “我曾经见过一枚一样的玉佩。”顾锦嘉落声。   闻言,小男孩神情怔住,他认认真真打量起顾锦嘉,嗓子沙哑,“你在哪见到过一样的?”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这玉佩是从哪里来的?”   小男孩见顾锦嘉穿着华贵,想必也没有必要坑骗他,遂直接道,“是我奶奶去世前给的。”   “你奶奶是谁?”   小男孩转眼瞥了一眼周围渐渐聚拢过来的村民,不虞的皱眉道,“你们跟我回家说吧。”   “也可。”   他们二人跟着小男孩往他家走去,走在路上时,夏徽音也问出了小男孩的名字,他叫刘盛元。   刘盛元家中当真家徒四壁,一眼便可以看全。   鉴于回来的路上,顾锦嘉已经了解到了刘盛元的基本信息,其他事情倒是不太着急托出。   顾虑到夏徽音,顾锦嘉问了刘盛元一句,“你这里可有食材备些吃食?若是没有,不知可否用银子从别处换到一些?”   刘盛元尴尬拧手,“你们想吃什么,我可以帮你们去跟隔壁大娘换。”   他自己捣鼓给自己吃还可以,但给别人吃就不行了。   但他可以用东西跟隔壁的刘大娘换,这村里也只有刘大娘对自己多为照拂了。   夏徽音闻言瞬间心动,但是若要换吃的,他们必定要拿出让人家满意的东西才好换。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金色耳环,也不知这对耳环能不能跟隔壁大娘换到一些吃的。   顾锦嘉看透了她的想法,止住了她欲摘耳环的手。   “安分些。”他这么说,而后从袖中掏出了一两银锭。   他把银锭交给刘盛元,“有劳你去换些食物回来,多换些肉粥和清淡点的汤食。”   她一向比较喜欢这两类早食。   刘盛元对于新得的银锭有些推拒,“用不到这么多银子。”   “一块碎银就可以了。”   顾锦嘉默了片刻,“我们身上没带碎银。”   “你拿去吧,多余的能换什么便多换什么回来。”   “这…也行。”刘盛元说完,揣着银锭出门了。   夏徽音看着顾锦嘉,轻轻笑了一下,眸子弯弯。   什么没带碎银,根本是没有碎银。 第32章 回府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刘盛元才提着一个简陋的食盒回来。   他把吃食放到桌上摆好,同时道,“对了,我猜你们要去城里,遂托刘大娘帮你们租到了一辆马车。”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刘盛元用一两银锭,除了换些新鲜菜食之外,也托刘大娘找关系在这村落中租到了一辆马车。   “多谢。”顾锦嘉客气道谢。   “不必,只要你同我说清楚玉佩的事情便好。”   “待用完膳食,我自会告诉你。”   “行。”   几人吃好后,顾锦嘉便引着刘盛元到了一处角落,压着声音不知与他说了什么,刘盛元的表情很是震惊,并夹杂着不可置信。   许是说完了,顾锦嘉也没有再故意压低声音,因此夏徽音隐隐听见他同刘盛元说了这么一句。   “过段时间我会派人来接你,若是你想通了,大可随他回去,若是没想通,便继续留在这里。”   顾锦嘉说完就朝着夏徽音走来。   “回去吧。”他说。   *   马车内,顾锦嘉和夏徽音相对而坐。   “徽音,送你回到扶城后,我要先离开扶城一段时间,届时回来再去寻你。”   “你这次是要去都城吗?”   “没错,有些事情要去那边处理。”   “大概十日后回来。”顾锦嘉主动报了回程。   “这样啊。”夏徽音思忖片刻。   虽然不知道顾锦嘉回都城的时间怎么从温凝笄礼那日改到了昨日,可他的确因为自己拖延了回去的时间。   夏徽音看着顾锦嘉,神色认真,“我真的很感谢你这次来救我,为此还延缓了回都城的时间。”   “祈愿对你的事情影响不大。”   因为原文中只提到顾锦嘉回都城寻他祖父,却没说回去做什么,所以她也不知他因何事要回去,只希望自己没有耽误到他的事情。   “影响不大,你无需担心。”   夏徽音依旧难安,她动了动手,擦过腰上系的香囊时一顿,她记得香囊里装着平安符,也不知被水浸湿了没?   她想着,抽手解下香囊,看见里面被水浸湿过的平安符时,轻轻叹了一声气。   可惜了。   若是还完好的话,兴许还能送给他。   顾锦嘉见她叹气,禁不住问,“你的香囊怎么了?”   “香囊里的东西都被水浸湿了。”   顾锦嘉不知里面装着平安符,还是夏徽音想送给他的,只以为是些普通的香料,随即道,“回去之后重新换一个吧。”   夏徽音颔首,也只能这样了。   好在她母亲经常去济宁寺,届时可以让她帮忙多求一张平安符回来,就是可惜顾锦嘉这次正好要出去,但她没能送上。   *   马车一路行至夏府后门,顾锦嘉率先下车,等夏徽音下车时扶了她一下。   夏徽音谢过他一声,扶着他下车,站定后才道,“顾锦嘉,那我先回府了。”   “你回去记得服解药。”   “好,你好好照顾自己。”   夏徽音应下,温声细语,“祝你一路顺风,再见。”   “再见。”   顾锦嘉目送夏徽音进了夏府后,才遣散车夫,自行走回顾府。   他瞥过肩处的伤,渐渐沉下眸子,但愿顾五他们一行顺利。   另一边,夏徽音刚回到青霜院,还未说话,一直在院里守着的春喜和春夏迅速跑了过来,叠声喊,“小姐,您去哪了?是不是碰到什么意外了?”   “您怎么回来的?没事吧?”   “可急死奴婢了。”   两人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可见心中焦急。   夏徽音扬手止住她们的话头,只说了一句,“我没事。”   “让你们担心了。”   此外,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春喜嘴唇张合,还想再问,却被春夏拉住了手。   “小姐,您没事就好,昨日您失踪后,老爷和夫人、少爷都担心死了,他们三人昨夜都没怎么睡。”   “既然您已安全回来,那奴婢马上去禀报一声,免得他们忧心。”   夏徽音应,“好,你快去吧。”   “是。”春夏应,急忙退下去通知夏父他们了。   “春喜,你帮我打盆热水来,我想洗脸。”   她今日在刘盛元那里只粗粗洗了一下,还是冷水,总感觉不太得劲,如今回来了,自然想用热水擦擦,舒缓一下。   “是,小姐。”春喜应声而退,去准备盥洗用具。   等夏徽音舒舒服服的用热水洗了一把脸蛋之后,青霜院也迎来了夏父夏母等人。   他们三人一过来,夏盛凡就挥手遣散了房里的春夏二人。   夏父面色忧虑,开始问起话,“徽音,昨日到底怎么回事?”   夏徽音悄悄扭手,思及自己昨日一夜未归,不好像往常一般撒谎,只好如实道,“爹爹,我也不知为何,昨日突然被人绑了,好在后来有人救了我,这才逃过一劫。”   “谁救了你?”夏盛凡直接点出最核心的问题。   夏徽音望向夏盛凡,犹豫一会儿,“是顾锦嘉救了我。”   夏母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遂问道,“顾锦嘉,是上次那位顾公子么?”   “对。”夏徽音说完,就对上了夏盛凡的视线。   夏盛凡沉默的看她一会儿,夏徽音被他看得惴惴不安,那种感觉就像是做了亏心事,然后怕被发现一般。   她不安的动了动微痒的左腕,晃动间,不慎露出手腕上的一角锦布。   夏母敏锐的拉开她左手腕的衣袖,露出夏徽音腕上裹着的锦布,锦布上还沾染了许多绿汁。   “手腕怎么受伤了?”夏母问。   “是我跳马车时摔伤的。”说到这,她又补了一句,“我跳马车逃跑时,在逃跑的路上撞到了顾锦嘉,因而被他所救,才侥幸逃过一劫。”   “原来如此。”夏母信以为真,没有想太多,只感慨一句,“还好你撞到了顾公子,真是老天保佑。”   “改天有机会要好好感谢他。”   夏母说完,除了夏徽音应答她的话之外,家里的其他两个男人一声未吭。   她疑惑的望着夏父和夏盛凡,“你们怎么不说话?”   闻言,夏父连忙应承,“夫人说的是,是该好好感谢一番。”   “徽音啊,待会儿我吩咐春夏喊徐大夫过来给你看看手腕,好好护理一番,免得留下后患。”   “也好。”   “爹,娘,哥哥,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这么久。”   “听春夏说,你们三人昨夜都没休息好,如今我已无大碍,待会儿你们回去再好好歇一会儿吧。”   夏母点头,她与夏父几乎一夜未睡,如今见到徽音平安回来,提着的心放下后,乏意也渐渐涌上了脑袋。   “行,那我们先回去歇息,等徐大夫给你看完手腕后,你也好好躺一会儿。”   “我知道了。”   夏母见状,遂拉着夏父起身回院里休息了。   他们二人走后,夏盛凡直接坐到夏徽音对面,直接询问了一句,“徽音,你这次被绑是不是受顾锦嘉的连累?”   夏徽音稍稍一惊,“哥哥为何会这么问?”   “夏家近来并未结有仇家,且多年来也鲜少得罪人,若说你无缘无故被绑,与顾锦嘉没有关系,我不信。”   何况,他还打听到顾锦嘉昨日是打算离开扶城的。   “你之所以会碰到他,许是因为他得了信,专门去救你的,否则,我想不通他为何突然跑到郊外。”   “而且,你幼时受过的那几次伤,是不是也与他有关?尤其是济宁寺那次?”   那次可算把他们一家吓了个半死,他们至今还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人去了桃花林回来之后,就浑身污迹,甚至衣裳上还沾了不少血迹,本来就弱的身子更加变得病恹恹的。   可无论他怎么问,都从她嘴里撬不到任何信息,每次夏徽音都说她是不小心摔的,可要怎么摔才能摔成她这般狼狈。   而那次之后,她也足足休养了将近一年,身体元气才彻底恢复。   他眼瞧着她身体越来越好,再没出过岔子,也按下了想要深究她每次受伤的原因,只经常过来陪她闲聊,逗她开心。   却没想到,如今又出了岔子。   联想到顾锦嘉在元宵灯会上明目张胆的对她献殷勤时,夏盛凡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想,妹妹那几次受伤,多多少少都和顾锦嘉沾点关系。   夏徽音愣住,的确没想到夏盛凡会问的这么直接,甚至旧事重提。   她捏了捏手,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是最好的,只是道,“哥哥,无论如何,这次确实是他救了我,否则,我今日指不定还在哪处苟活。”   夏盛凡见她这么答,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同时,想让她和顾锦嘉保持距离的想法越发浓烈。   “小姐,徐大夫来了。”春夏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让他进来。”夏盛凡扬声。   少顷,徐大夫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   “少爷,小姐。”   “徐大夫,我妹妹扭到手腕了,你帮她看看可有大碍?”   “是。”徐大夫应下。   “小姐,恕我冒犯。”   “无事。”夏徽音道,主动解开了缠在左腕上的锦布。   徐大夫把脉后又查探她手腕一会儿,方才收手,“少爷,小姐的手腕并无大碍,红肿基本已消,再养一两天便可,只是、”   “手腕虽然没有大碍,但小姐许是受过凉,体内存有湿气,恐怕喝两幅药下去会比较好一些。”   夏盛凡望了夏徽音一眼,隧道,“开药吧。”   “好。”   徐大夫开完药,把药方交给旁边的春夏后,便离开了。   “徽音,你好好休息,我便不多留了。”夏盛凡道。   “好,你也多注意休息。”   夏盛凡颔首,起身踏出了房门,看着青霜院里的那棵大树和紧与顾府挨着的院墙,把身后的侍从招了过来。   “你去找人把青霜院里的这棵树砍了,另外帮我联系一个工匠,再帮我看看府里有没有新买进的仆从。”   他要减少徽音和顾锦嘉的交集,能减少几分便减少几分。   此时的顾锦嘉正奔赴都城,他也不会想到,等他再回扶城之时,夏徽音的院子和院墙已经让夏盛凡变了一番模样,叫他不能再轻易私下去寻她。 第33章 青霜院的院墙   都城,傅家翰宁院。   顾锦嘉站在傅益海身前,从他手里接过了一个银制的虎纹令牌。   他握紧了手里的令牌,沉声唤了一句,“祖父。”   傅益海摆手,“锦嘉,你也知道,他们都在觊觎这块令牌,为此还出了不少阴损招数。”   “自从令牌在我手中的消息泄露之后,如今的顾氏一族一直想让我将令牌交给顾世荣,可他们也不想想自己到底配不配?”   “这是你父亲生前交给我,并指定要交予你的东西,仅凭这点,我便不会如了他们的愿。”   傅益海说完,抬手拍了几下顾锦嘉的肩膀,“锦嘉,我相信你不会让祖父失望,也不会让你父母失望的,他们二人在天之灵,也定会佑你顺利。”   顾锦嘉颔首应声,“锦嘉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傅益海点头,望着一表人才的顾锦嘉,突然道,“我听闻林将军的女儿这段时间正在择婿,你……”   “祖父,锦嘉已有心仪之人。”   顾锦嘉明白傅益海的意思,遂出言打断了他未尽的话。   “哦?”傅益海惊讶不已。   “哪家的小姐?”   “扶城夏家夏徽音,夏家与我的府邸仅有一墙之隔。”   “若有机会,我定会带她来见您一面。”   顾锦嘉说完,许是思及心仪之人,沉冷的眉眼也渐渐变得温和。   傅益海闻言,脑内思索一番,并未寻到有关夏家的任何信息,于是道,“你要想清楚,若能与林家结为秦晋之好,对你兴许会有更多助力。”   “祖父,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我心仪她,也只认定她一人。”顾锦嘉言语极其认真。   傅益海瞅着他叹气,“罢了。”   “本来我也只是提议,既然你已经有了心仪之人,那便作罢。”   *  扶城。   夏徽音回到夏家当夜,许是因为紧绷的精神终于得以放松,睡至后半夜时,骤然发起了热,且来势汹汹。   好在春夏二人被夏盛凡勒令这几日要一直守在屋内,因而很快发现了夏徽音的不对劲,登时,青霜院里渐渐亮起了灯,直至天亮方熄。玖拾光整理   直到下午时分,夏徽音才被一阵嘈杂声吵醒,她睁开眼,无力的撑床起身,“春夏,外面是什么声音?”   “小姐,您醒了。”春夏放下手中的绣帕,几步走到她身边。   夏徽音伸手揉上紧拧的眉心,“外面为何这般吵闹?”   吵得她都没法睡个好觉。   “是少爷吩咐工匠们在改造院墙,说是为了防止前日的意外再次发生。”   “改造院墙?怎么改?”夏徽音整个人都惊了。   不至于吧?   “这…”春夏犹豫一会儿,垂头道,“据奴婢所见,应是在院墙上加了许多东西。”   夏徽音脸色稍差,她掀起被子,作势要下床,“我出去看看。”   脚还没沾地,就被春夏拦住了,她瞧着夏徽音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小姐,如今外面很是杂乱,少爷让奴婢看着您,不让您出屋,您若是需要什么,直接吩咐奴婢和春喜就好。”   “而且,少爷今早又给青霜院送来了新一批的侍婢,看样子是让她们专门待在院里洒扫的。”   其实春夏觉得,那群新来的侍婢更像是受少爷吩咐,专门守着青霜院的。但这话她可不敢搁在现在说。   夏徽音彻底愣住,她哥哥这次是真的动真格了。   “春夏,我哥哥在外面吗?”   “在。”   “你去帮我叫他进来,我有话和他说。”   春夏觑她一眼,应声出去叫人了。   夏盛凡很快从外面进来。   “哥哥。”夏徽音唤了一声,还待再说话时,却见夏盛凡抬手。   夏盛凡知道夏徽音要说什么,遂直接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直接道,“徽音,我知道你是为了院墙的事唤我过来,可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会听你的。”   “何况你现在也来不及阻止了,我特意请了许多工匠,改造院墙之事已经动工大半,目前是绝不会停下来的。”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你昨夜发热,身体想必不太舒服,便先起来用点膳食,然后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才是你的正事,至于其他事情,无需你来操心。”   夏盛凡说完这一大通话,又转身出去了,并没有过多停留。   他这次确实是铁了心,以至于只让夏徽音唤了他一声,连多余的话都未给她机会多说。   *   八日后。   顾锦嘉刚到扶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府里,他拾整好自己,往怀里揣了件物什,便立即动身往青霜院去了。   只是,他刚如往常一样,跃到自己院里的树上,想直接跃到夏徽音院里时,却看见她院里发生了许多变化。   她院里多了好几个面生的侍婢,似乎是专门洒扫院子的,院里仅有的那棵槐树也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树墩。   若是只有这些变化,顾锦嘉还可以欺骗自己,这都是因为徽音此次出事后,夏家人因后怕而做此安排的。   然而……   他眸光一动不动的盯着院墙上密集树立的箭尖,尤其是和顾府相邻的这一排院墙,其上的箭尖最为密集,根本无法让人落脚,锋利的箭尖在阳光直射下泛出一片片寒光。   顾锦嘉脸色微沉,她院里的此番变动,只怕是针对自己的,就不知是她的主意还是其他人的。   即便不是她的意思,可她院里要做这般大的变化,她不可能不知情,那么,她是默认的么?   明明此次分别之时,一切并无不妥,他们甚至还比往常多了几分亲近,他以为,他再度归来之时,她即便不是笑脸相迎,也会照常待他。   可他见到的却是她院墙上冷冷竖起的箭尖。   顾锦嘉看着她房间的方向,缓缓伸手摸上胸口处贴着的金步摇,静默半晌,随后转身重新回了顾府。   他想独自待一会儿。   顾锦嘉落地,神情郁郁的走在石板路上,回想起刚才所见到的院墙,忍不住从怀中拿出了金步摇。   他捏着金步摇看了一会,眼前突然浮现出了夏徽音对着他笑的脸。   他脚步顿住,突然捏紧了金步摇掉头,重新往青霜院的方向走过去了。   他不相信院墙之事,是她的主意,无论如何,他都想去找她问清楚。   而且,他也想见她了。 第34章 亲近   顾锦嘉站在树上, 冷眼瞧着青霜院里的一切,若是想防着他,仅凭这些还远远不够,最多只能给他添点无足轻重的麻烦。   他扬手朝院里掷去几颗石头, 引开?那几个侍婢后, 身形一闪, 悄无?声息的进了夏徽音的房间。   彼时的夏徽音坐在桌前,无?聊的捧了本书, 含上一颗糖块慢慢翻起书, 初始并未察觉顾锦嘉的出现,直到,春喜发出了一声惊叫。   春喜被顾锦嘉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忍不住惊呼出声,引得夏徽音抬头, 也引来了院内侍婢的询问,“春喜姐姐,发生?何事了?”   春喜掩嘴,紧张无?措的看向夏徽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真不是故意惊呼的!   但夏徽音并未接收到她无?措的视线, 如今的她, 抬眼瞧见顾锦嘉时就直接怔在了原地。   嘴里的糖块被她下?意识的轻轻一咬, 便四处碎散, 酸甜四溢。   春夏见?状,擅自扬声往外回?了一句, “无?事, 你们退下?吧。”   “是。”那几个侍婢没有多想, 闻言应声而退。   夏徽音回神,看着他愣愣说了一句, “顾锦嘉,你回?来了。”   “嗯。”顾锦嘉脸色微沉。   “徽音,我有话想问你。”话落,他的眸光撇至春夏二人身上。   夏徽音顺着顾锦嘉的视线看向春夏二人,明白了他的意思,遂低声吩咐一句,“春夏春喜,你们两个先出去吧。”   “今日之事,无?需同我哥哥多说。”   “奴婢们明白。”春夏春喜齐声应下?,缓缓退出了屋子。   屋内,夏徽音站起身,微微仰头看向他,“你想问什么?”   “为何你院子会突然变了另一番模样?”   “尤其是院墙。”顾锦嘉沉声,灼灼地盯着她。   夏徽音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启唇轻语,“是我哥哥吩咐工匠们弄的。”   “他怕我再次发生意外。”   她捡了两句话同他解释,至于夏盛凡对他的不喜,只字未提。   顾锦嘉敛眸,“所以,你是知情并默认的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徽音沉默片刻,垂首盯着桌面。   “我哥哥…他没有给我拒绝的余地。”   “我知情之时,一切已成定局。”   知情之时……   顾锦嘉蹙眉,瞧着她的发顶沉声询问,“那时你怎么了?”   “夜半发热,等我再醒来时,我哥哥早已命人着手院墙之事了。”   不说春夏二人受她哥哥吩咐看着她,就说她哥哥铁了心,以及已经动工至大半的工程,她就根本无法改变。   顾锦嘉听完她所说,心中也对此事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他心情忽地放松,脸上神情也缓缓褪去冷沉之色。   只要不是她故意而为就好。   顾锦嘉盯着她乌黑的发顶,见?她神情不佳,忽然抬手抚上她的头发轻轻碰了两下。   “这几日身体如何?手腕的扭伤都恢复了吗?”他神情温和。   头上忽然多了一只温柔的手轻轻碰着她的头发,夏徽音略微怔忡,脑袋短路之下?,自然地答了他的话,“扭伤已经恢复了,身体也并无大碍。”   “如此便好。”顾锦嘉留恋地多揉了几下?她的头发,才慢慢收手。   他将?右手一直紧紧握着的金步摇端放至她眼前,缓声道,“这支凤形金步摇是我在都城买到的,它?很漂亮,很适合你。”   凤形金步摇安静地躺在他红润的掌心上,流苏垂坠,熠熠生?辉。   的确很漂亮。   “你喜欢吗?”他低低问了一句。   夏徽音颔首,“很好看。”   “我替你簪上如何?”他眸中潜藏期望。   夏徽音看着顾锦嘉的神情,不禁慢慢点了头。   这厢,顾锦嘉虽然在问着她的意愿,但无?论她同不同意,他早已准备好要将?步摇替她簪上了,无?论如何,他总要将?这金步摇簪到她发间一次的。   他做了强行将?金步摇簪上她发间的的打算,却完全没想到,他这个打算竟会落空。   因为,夏徽音点头了。   就在他问完之后,慢慢点头了。   她愿意让他为她簪上手里的金步摇。   顾锦嘉微愣,反应过来后顿时心生?欢喜,唇角忍不住朝上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又朝她靠近了一步。   总有一日,她身边甚至是她身上的每样东西,皆会一一与自己有关,叫她碰到每一样东西时都会想起他。   这就是他为什么热衷于送她东西的原因。   他执起金步摇,极其认真的将?金步摇慢慢簪进她的发间。   流苏轻晃,摇曳生辉。   金步摇很好看,可簪着金步摇的人,更好看。   顾锦嘉愣愣的看着她,甚至连放在她头上的手都忘记放了下?来。   还是夏徽音率先移开头,将?自己的脑袋暂时脱离他温热的掌心。   再不移开,她真怕顾锦嘉掌心的温度会把她的脑袋灼烫。   她伸手碰了碰垂坠下?来的流苏,叮铃作?响。   “我去照照镜子。”夏徽音说着转过身,想走去里间照照镜子。   身子刚转,她就被拉住了。   顾锦嘉拉住了她的手腕,迫她转身回?头。   “徽音。”顾锦嘉唤了一声。   夏徽音不知所以,呐呐应声,“怎么了?”   “别看镜子了。”   “为什么?”夏徽音更加不解。   “看我吧。”   “我眼里的你,很清晰。”   夏徽音彻底滞住。   可随着顾锦嘉的话音落下,她确实不由自主地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漆黑深邃,里面映着她清晰的身影。   视线灼热得仿佛能把人烫穿,夏徽音仿若被烫到一般,急忙别开头。   她五指猛地揪紧了身侧的衣摆,慌不择言,“确实挺清晰的。”   刚说完,夏徽音差点想直接遁地逃走了,完全不想回忆她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顾锦嘉的眸光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她紧张时总喜欢揪衣摆。   顾锦嘉看着几乎要被她自己揪破的衣摆,轻轻笑了一声,“你知道为什么吗?”   夏徽音摇头,无?论为什么,总感觉他的答案依旧会让人惊讶就是了。   “因为……”   顾锦嘉未完的话被春喜打断,春喜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小姐,温小姐过来找您了。”   顾锦嘉顿住,原本还温和的神情瞬间沉了许多。   他从未有哪一刻像这般厌过旁人。   顾锦嘉想着,又多添上了一分?对温凝的不喜。   而夏徽音则与顾锦嘉相反,温凝的出现让她放松了不少,至少是在这种情况下放松了许多。   她往房门处望了一眼,对顾锦嘉道,“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等她离开?了,你再走吧。”   顾锦嘉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未动。   他圈紧了夏徽音的手腕,低声说了句,“你可以别见她吗?”   明明是他先来的啊,但还没与她待上多久便这么被打断了。   夏徽音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为什么不见?她?”   “你若是见她,我就得藏起来,可我不想藏,我还想与你多说几句话。”   他已经多日未曾见过她了,也想多看看她。   所以,旁人有什么好见的呢,若是可以,真想让她只见我一个人。   “小姐?”春喜的声音重新在门外响起。   “等会儿。”夏徽音扬声回?了春喜一句。   等门外停了动静后,她才看向顾锦嘉,“你若是还有话要同我说,等温凝走后,也可以继续说的。”   温凝人都到门外了,她总不能把人赶回?去,她哥哥肯定会起疑心的。   而且,她也没有不见?温凝,把人赶回?去的道理,若是真这么做了,也会很莫名和无?礼。   顾锦嘉微微松开她的手腕,“那你答应我,届时温凝走后,你不能立即赶我离开。”   夏徽音细想,这个要求没什么问题,遂直接应下?,“好,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顾锦嘉点头,渐渐松开手,擦过她的肩膀,几步走至她里间,找了一个能看到她身影的位置站定。   夏徽音审视周围一番,见?并无异样后,直接扬声唤了一句,“进来吧。”   春喜很快领着温凝进屋,温凝一进来直扑夏徽音,亲切地挽上她的手。   顾锦嘉的眸光落在她挽着夏徽音的那只手上,神色稍沉。   “徽音,你身体好全了么?”温凝问。   她笄礼那日,徽音没去她还挺失望的,以为她不喜欢自己,所以不想来,后来听说她那日是因为生病没来,才对此释然。   “基本好全了。”夏徽音回。   “那就好。”话落,温凝突然“咦”了一声。   “你何时新买的步摇?真好看。”温凝好奇的看着她发上漂亮的金步摇,忍不住伸手碰上流苏。   “徽音,你在哪家买的?我也想去看看。”   顾锦嘉窥见这一幕时,神色越发难看。   他不喜欢别人碰自己送她的东西。   流苏碰撞的声音在夏徽音耳侧响起,她稍稍移开头,避开温凝的手指。   “这是我哥哥前几日送我的,我也不知他在哪家买的。”她一语带过。   其实这是顾锦嘉在都城买的,但她如何知道扶城会不会有一样的,只能含糊过去。   “好吧。”温凝颇为失落的收手,她看着夏徽音重重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温凝双手托腮,撑在桌上,“还不是因为我父亲!”   “徽音,你是不知道,自从我笄礼过后,来打探我亲事的人就比往常多了许多,甚至还有直接托媒婆上门提亲的。”   “我瞧了一眼名单,发现他们都不怎么样,当然不打算考虑,然后我父亲不太高兴,偏想让我从他选出的名单里面择出一个定亲。”   “我不选,他还尽念叨我,说我如今已经长大了,与我同龄的好多女子都早已定亲嫁人,我也不该再拖下?去。”   “真是让人烦不胜烦。”温凝无?奈叹气。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拿徽音来反驳她父亲,结果她父亲说她与徽音情况不一样,她身体好好的,为何要拖亲事。   好在后来她哥哥和娘亲帮她说了话,这才缓了段时间。   温凝发完愁,瞧着眼前的人突然问起一个问题,“徽音,你有没有意中人啊?”   “啊…”夏徽音愣住,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   “有没有啊?”温凝好奇地晃了晃她的手。   意中人啊…   不知怎的,夏徽音眼前突然浮现出那双漆黑的眸子。   她赶紧晃了晃脑袋,回?了温凝的话,“没有,我没有意中人。”   温凝不觉,只应了她的话接着道,“我也没有。”   所以更不想这样将就定亲。   她想找一个自己满心满眼都可以装着的人,那个人,必定也要全心全意待她的,说实话很难找,但她对此依旧存有希冀。   温凝托腮望着远处,“徽音,你希望你的意中人是什么模样的?”   温凝一问,原本默默藏在一旁的顾锦嘉便突然定睛去瞧夏徽音。   他也想知道。   夏徽音摇头,“我没想过具体的模样,但我希望他一心一意,能够尊我爱我,他若能做到,我也会回?以其同等的心意。”   顾锦嘉眼睛稍亮,他看着夏徽音清丽的侧脸缓缓屈指,暗暗记下了她的话。   “看来我们的想法都差不多。”温凝笑吟吟的。   夏徽音点头,温凝的父亲只有她母亲一个妻子,所以她对温凝的想法并不奇怪。   温凝单手撑腮,她看着夏徽音不禁问了一句,“徽音觉得我哥哥如何?”   夏徽音客观评价,“斯文沉静,挺好的。”   “若作郎君,又觉得如何?”温凝冒昧发问,同时惊了屋里的两个人,里间甚至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温凝侧头,“里间是有东西倒了吗?”   “兴许是一些小物件被风吹倒了。”夏徽音含混一句。   温凝没有多想,她望着大开的窗户颔首,“说的也是。”   她转回?头看着突然捧起茶杯慢慢抿着的夏徽音,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所问过于冒昧,遂装作?若无其事的笑道,“你别多想,我就是想看看我哥哥在旁人眼里,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夫君人选。”   夏徽音略微尴尬一笑,没有说话,每年为了温怀玉专门跑去温家的媒婆那么多,温凝心中应该有数才对。   温凝瞧着夏徽音的反应,不由暗自恼上自己,她太沉不住气了。   眼见气氛莫名尴尬起来,温凝干脆提出了告辞,“徽音,今日我出门时,我父亲让我早点回府,如今时辰已差不多,我便先告辞了。”   “也不打扰你休息。”   “好,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   “嗯嗯,回?见?。”温凝挥手,踏出了屋子。   此时,顾锦嘉在里间沉默的望了一会儿在脚边倒地的小凳。   早在温凝问出那句话之时,顾锦嘉的脸色就变得奇差无比,心中又对温家兄妹二人打上了一个惹人厌烦的标签。   温凝走后,他才暗自敛好自己的情绪,缓缓走出去。   他走到她面前,沉声道,“徽音,往后离温家兄妹远些吧。”   尤其是温凝,她老是能过来缠着徽音。   夏徽音莫名,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遂没有应声。   然顾锦嘉也不需要她立即应声,对于她目前的答案,他心中有数,他只是想先同她说一声。   他瞥了眼她被人挽过的手腕,慢慢抬手抚上了她发上的金步摇。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送你的东西。”   也不喜欢别人碰她,一丝一毫都不喜欢。   顾锦嘉行事越来越直白了,夏徽音想。   她稍稍偏头,瞥到腰间所系的新香囊时,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把香囊解下来打开?,里面卧着两个平安符。   她从中取了一个平安符出来,捏在手上递给顾锦嘉。   “这个平安符,送给你。”   她前几日被夏盛凡气到后,心境难平,恰逢夏母要去济宁寺礼佛,她便央着夏母带她一起去了。   祈平安符之时,她顺便为他祈了一个,好弥补上次的遗憾。   “上次你要离开,我本想送你平安符,奈何那个平安符被水浸湿了,于是推到了如今。”   顾锦嘉稍怔,看着她手心上的平安符一时没有反应,原来她上次就想送给他了。   这是她第一次送他东西,他的坚持果然是有用的。   夏徽音看他半晌都没有接过,手指忍不住往回?缩了缩,“你、不想要吗?”   顾锦嘉攥住她往回?缩的手,“想要的。”   他温热的手指覆上她的手心,取了平安符下来贴身放好,“我很喜欢。”   夏徽音闻言,抿唇不语,她以前是不是对他太差了,以至于仅仅一个平安符,都能让他眉眼瞬间亮了许多。   她想着,就对上了顾锦嘉熠熠发光的眼睛。   夏徽音怔忡一会儿,随即低下?头,她捏紧了自己的香囊,想把它?重新系到腰带上。   簪在她发上的金步摇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摇曳,为她平添一抹艳色,这一幕,也全进了顾锦嘉的眼里。   他忽然抬手抚住了她的后脑勺,身子微倾…… 第35章 亲额   他揽着她的后脑, 微微低头,凝着她的眉眼,在她始料未及之际,温热的薄唇便轻轻印上了她的额上, 停顿良久, 间或轻动, 拂得让人心麻。   额上的触感温热柔软,彷如被一滴温热的暖水滴上, 又慢慢从额上流进了心里。   原本要被人重新系到腰间的青色香囊也就此跌落在地, 仰躺着见证主人的秘密。   夏徽音完全僵住了。   他的亲吻总是让人猝不?及防,渡气那次是,这次也是。   唯一不?同?的是渡气那次是意外, 可这次不是,渡气那次她还可以让自己不?要太在意, 但这次,顾锦嘉却是实实?在在地在她额上印下了一吻,轻而撩人。   夏徽音回神,指尖轻动, 但还未待她有所?动作时, 顾锦嘉已经主动从她额上撤离开来, 他的手依旧揽着她的后脑, 未移分毫。   顾锦嘉低头看她,目光灼灼, 拿了温凝曾经问过的话?改了几个字来问她。   “若作郎君, 徽音以为我如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的声音甚至还带着几分喑哑, 低沉撩人。   夏徽音只感觉自己的脸忽然腾地热了起来。   她骤然伸手,想把他推开, 好让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下来,然而手刚抬起之际,就被他另一只手抓住了。   “顾锦嘉你……”她抬眼瞪他,颇有恼羞成怒的意味。   顾锦嘉握着她的手,低声又问了一遍,“徽音以为我如何?”   夏徽音心绪微乱的抿唇看他,没有说话。   如何?她也不?知道。   顾锦嘉瞧她神色,没有强求她的答案,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便收回手,并弯腰捡起地上的香囊,体贴地帮她系到腰间。   “我给你时间。”他低声开口。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以为他有的是时间可以等她,却不知未来的某一日,会有一件事完全打破了他现在的想法,让他连等也不?想等了,甚至不想顾及她的感受,只想把她好好地绑在自己身边,日日看着,时时看着。   只要能让她时时待在自己身边,他什么都愿意做。   但现在的他无法预测未来之事?,因而待她极尽耐心。   夏徽音望着眼前细心给她系香囊的人,心绪复杂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顾锦嘉……”   顾锦嘉替她打好了最后一个结,应声抬头,温温和和地看她,“我在。”   夏徽音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默默地与他对视,他不?移开视线,她也未移。   她想着,此时这番情况应该是谁心虚谁便先移开视线,顾锦嘉刚刚做出那番举动,怎么也该是他心虚才对,所?以,她在等他先行转开视线。   熟料,顾锦嘉不?仅没移,还就势看着她说起了话?,“徽音,今天过后,我大约会有一段时间不能来找你了。”   “怎么了?”夏徽音怔怔接问了一句。   “我后日要去卫城一趟,归期未定,许是要在那边耽误比较久的时间。”   “你今日刚从都城回来,又要去卫城么?”   扶城和都城均在北处,而卫城在南,顾锦嘉若从扶城去卫城,此行路途便会耗去许多时间。   “对,要去卫城见一见我父亲的几位故人,故而近日会比较忙一些。”顾锦嘉回?她。   闻言,夏徽音才突然想起来,卫城是他父亲的封地,顾锦嘉自小便是在卫城长大的,只是后来以他父亲为首的顾氏突逢事变,他才独自沦落到了扶城。   夏徽音静默半晌,缓缓启唇道,“顾锦嘉,愿你此行皆顺。”   顾锦嘉伸手抚上她的脑袋摸了摸,低声道,“我后日启程前会过来同你道别的。”   “你好好照顾自己,夜里别着凉了。”好在天气渐热,否则他不?在的话?,她夜里兴许又要被冰凉的手脚冻得睡不好了。   “你此行路途遥远,好好保重。”   “至于我,我一向对自己的身体上心,你不?必挂怀。”   顾锦嘉颔首,“我先回?府了,后日启程前过来找你。”   “嗯,你出去小心点。”   “要不?我唤春夏进来让她把那几个新侍婢引开吧,免得你被她们发现了。”夏徽音话落,心内总觉得怪怪地,如此这般整得他们好像是情侣私会一般怕被人发现……   想到这,夏徽音重重捻了下自己的指尖,急忙屏掉奇怪的想法,她只是不想让她哥哥知道,徒增麻烦。   “不?必,我悄悄离开就好。”顾锦嘉说完从窗户那边悄悄离开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后,夏徽音才转身往里间走去,途径妆台望见自己模糊的身影时,顿时停下了脚步。   她遥望妆镜片刻,不?禁慢慢伸手碰上了自己的额头,额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份细细密密地温热,缠人得紧。   *  两日后。   卯时初,天还未亮,顾锦嘉已经悄悄地出现在了夏徽音的房间里。   她睡得正熟,还没有醒。   顾锦嘉没有惊扰她,只静静站在她床边看了她一会儿,有些留恋。   此次一别,也不?知能不能在她笄礼前赶回来,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但愿没有变故。   届时他也会尽力赶回来。   顾锦嘉的目光凝在她瓷白的脸上,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碰上她的脸。   他不?想将她扰醒。   半晌,顾锦嘉弯身往她枕边放了一只纸折的小凤凰。   这是他昨夜无眠之时折出来的,如今正好送她,她应该会喜欢,她看到这个,应当也会明白自己来过了。   顾锦嘉想着,又近距离地多看了她几眼,这才直起身子,转身欲走。   整个过程里,他的动作都放得极轻,可夏徽音还是醒了。   她先是看见了顾锦嘉的背影,紧接着又看见了枕边的小凤凰。   夏徽音捏着小凤凰坐起身,望着他的背影轻声问了一句,“中秋你会回?来么?”   顾锦嘉闻声顿住脚步,她醒了。   他转身看她,她因为刚醒,仍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捏着小凤凰藏在被子里乖乖巧巧地坐在床上,温声问他中秋回?不?回?来。   他沉静的心湖就这般又渐渐泛起波澜。   “你若希望我回?,我便回,若我回?来,必定是要找你的。”   顾锦嘉食指轻捻,缓缓问她,“你希望我回?来吗?徽音。” 第36章 中秋   夏徽音沉吟一?会儿, “你忙完再回来吧。”   她记得原书提到中秋是他生辰,故而刚才见到他背影时,冲动上脑才会问他回不?回来。   问完之后才发觉不?合适,因为卫城到扶城的路途, 短则十天半个月, 长则一?月有余, 若是他没忙完,中秋也没必要回来。   然顾锦嘉却低声回, “中秋之日, 我会回来。”   夏徽音稍怔,她捏着手上用纸折的小玩意儿看他,“那时你忙完了么?”   如今已邻近七月, 距中秋没有多远了,何况此番路途甚是遥远。   “我也不?知。”   “你等我回来就好。”顾锦嘉落声, 随后转身离开了。   他离开后,夏徽音才裹着被子重新躺下,把手里的纸凤凰举起来仔细去看,略微出神。   *  中秋日, 温府。   温凝跟在温怀玉身边, “哥哥, 我总感觉徽音好似有想念的人了。”   “此话何意?”温怀玉惊讶侧眸。   “我也不?确定, 都是凭我的直觉猜测的。”温凝道?,她为了弥补自己上次的形象, 今日下午又?去找徽音了, 期间偶然在她袖间瞥到了一?截绳结, 温凝不?知逛了扶城多少遍,自然能认出那种样式的绳结是金思阁常用来穿玉佩的, 多为男子所用。   但?她因为上次的事情,这次没有再冒昧发问,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在回温府的路上,她也开始回想自己近几次和徽音见面的种种细节,越想越发觉得徽音大约是有了想念的人,但?她还不?知道是谁。   想到自家哥哥,她一从夏府回来就直接来找温怀玉了。   温怀玉闻言不?以为意,“阿凝,你的直觉一?向不?准。”   而且,徽音她鲜少出门,如何识得同龄少年,遑论心中有人。   温凝跺了跺脚,恨铁不?成声,“哥哥,这次我敢担保有八成是准的。”   “为何?”   温凝直接拽下了温怀玉腰间的玉佩,捏着绳结道?,“我在徽音身上看到了这种样式的绳结。”   温怀玉拿回玉佩,食指压上绳结,犹疑地问,“当真?”   温凝点头,“千真万确,这下你该相信我了吧?”   温怀玉默然不语。   温凝见状,眉毛都拧紧了,她哥哥这性子真让人担心,有时候甚至气得她想拿木头敲一敲。   “哥哥,下个月就到徽音的笄礼了,要不?你和父亲商量看看,能不能……”   “我知道了。”温怀玉打断了她的话,“阿凝,你先回去吧。”   *   夏徽音和夏家一众人吃完团圆饭,便慢慢从前?厅踱步走回青霜院,月光照在地上,拉长了她的影子。   因是中秋夜,早在去前?厅用膳时,夏徽音便遣散了青霜院中的侍婢,因而今夜的青霜院安静了许多。   她抿唇盯着路面的青石板,走回房间时忍不?住抬头往顾府望了一?眼,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许是因为主人不在,全部安安静静的。   她收回视线,踏步往屋里走去,刚跨过门槛,就听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唤,“徽音。”   夏徽音顿住,转身就看见了顾锦嘉站在她身后,风尘仆仆。   “中秋快乐。”他唇角带笑。   “你刚到扶城么?”夏徽音抚上一?处袖角,那里似乎放着什?么。   顾锦嘉点头,踏进屋子站到了她身边,他是回来寻她的,晚些时候还要返回卫城。   “我回来见你。”   夏徽音从袖中勾出了一?块玉佩,递给他,“中秋快乐,这块玉佩送给你。”   也祝你生辰快乐。   顾锦嘉愣愣地接过玉佩,直到触手温润才回过神,“多谢。”   已经许久没有人会在中秋、也是他生辰这日送他礼物了,此番回来,夏徽音会送他礼物,确实在他意料之外,而且她一直贴身放着玉佩,莫非是在等他?   这般想着,他也问了出来,“你在等我吗?”   夏徽音摇头否认,“不?是。”   “这是我今日出门时买的,还没来得及放好,你又?刚从卫城回来,送你正好。”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原来如此么?”顾锦嘉捻了捻玉佩,很快将其挂至腰间,其实他心中不相信她的说辞,但?面上却未露分毫,也没有反驳她。   夏徽音看着他的动作,开口询问,“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顾锦嘉系好玉佩,抬头看她,“还未,待会儿我还要回卫城。”   “这般奔波,为何还要回来?”夏徽音不是很理解他的想法,他这一?趟来回怕是就要花费许多时间。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曾问我中秋回不?回来,我当时应了你会回来。”他既然应了,自然要回来。   夏徽音滞住,“以后还是好好忙正事吧,正事要紧。”   “你放心,我心中自有思量。”他之所以回来,一?半原因是她,一?半原因也是因为他中秋前?后可以抽出空闲,不?会耽误正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是可惜他这次回来得匆忙,身上没有可以送她的东西,只能下次补上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夏徽音问。   顾锦嘉连续赶了几天的路,又?同她说了一?会话,唇瓣渐渐开始泛干,“约莫巳时。”   巳时……如今已接近辰时末了,他此行着实匆忙。   夏徽音见他唇瓣发干,特意倒了杯白水给他,“喝点水润润。”   顾锦嘉应声,从她手里接过白水喝了。   他放下水碗,正想同她辞别时,却见她惊愕地望着他身后,喃喃一?声,“哥哥…”   他蹙眉转身,就看见了夏盛凡站在院中,神色不善的盯着他。   夏盛凡慢步走至两人身边,神情不?悦的把夏徽音拉远了,“顾锦嘉,你能离我妹妹远点么?”   夏盛凡是真的烦,他都把徽音的院子改成这番模样了,还是没防住顾锦嘉,若不是他临时起意想过来找徽音聊聊天,怕是还撞不?到他。   顾锦嘉瞧见夏盛凡把夏徽音拉远时,面色也不?太好看,尤其是想到徽音的院墙也是他主张改造之时,面色更加难看。   “我为何要听你的?”   “你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哥哥。”夏徽音重重扯上夏盛凡的衣袖,想让他别说了。   她哥哥向来不喜顾锦嘉,谁知道他待会儿还会说出什么话。   夏盛凡没有理会她,继续道?,“你自身也是一个麻烦,靠近徽音只会牵连她,你若为她好,就该自觉离她远点。”   顾锦嘉沉声,“我会护她周全,但?不?会远离她。”   “护她周全?”夏盛凡讽笑一?声,向来因为圆润而显得温和的脸也瞬间变得凌厉。   “你若真能做到,她就不?会在和你碰面之后屡次受伤。”   “哥哥!”夏徽音生气?地喊了一?声,动手用力把夏盛凡拉到旁边去了。   夏盛凡害怕自己甩袖会伤到她,便没有强行甩开她的手,而是顺着她退到一边去了。   反正他该说的都说了,顾锦嘉若是有心,就该先把自己那堆麻烦事处理好了再谈靠近徽音和护她周全的事情。   夏徽音把夏盛凡拉开后,就走近了顾锦嘉主动道,“我哥哥他说话不?太好听,你别放在心上。”   顾锦嘉点头,大约明白她是在担心自己,温声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说完,他眸色沉沉的看向夏盛凡,“你只管看着,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让她受伤。”   啧,漂亮话谁不?会说,夏盛凡想着还打算再说他两句,还没开口,脚上就传来了一?阵痛意。   他皱眉看去,就看见了夏徽音踩着他的脚。   “顾锦嘉,巳时已到,你先回去吧,别耽误时间了。”夏徽音道。   她哥哥这张嘴损起人来真不?带停的,倒不?如让顾锦嘉先回去,也不?耽误他。   顾锦嘉应下,临走前?转眸看向夏盛凡,声音沉沉,“我说会护她周全,自会说到做到。”   “那我姑且瞧瞧。”夏盛凡扬声冲着他的背影喊。   顾锦嘉脚步微顿,没有回头,渐渐离开了青霜院。   顾锦嘉一?出夏府,便连夜启程往卫城赶去,此番回去,怕是要忙许久,也不?知何时能重新回到扶城。   思虑间,顾锦嘉又?想到了方才在青霜院所发生的事情,顿时眸色更沉,他压下思绪,回头看了扶城一眼,这才驾马连夜离去。   他本打算在她笄礼前再次返回扶城,但?是他没想到,临近她笄礼的那段时间,他竟脱不开身,等他处理完所有事宜,着手开始安排返回扶城之时,距她笄礼已经过了一?月有余。   十月初,卫城。   顾锦嘉坐在树下,握着刻刀细细雕磨手中的人形木偶。   他明日要回扶城了,自然希望回城之前?能把木偶雕好。   这个木偶他断断续续雕了好些日子,今日才得空来收尾。   “主子,顾七的传信到了。”顾五手捧信鸽,从它足上抽出了一?筒信纸。   自从上次中秋,顾七便一直留在了扶城,也时常会传些消息过来,多数与夏小姐有关。   彼时的顾锦嘉正在专心雕刻木偶的头发,闻言直接吩咐顾五,“打开看看他所说何事?”   顾五得令直接展开信纸,看到信上所说内容时,心中难免诧异。   他觑着顾锦嘉的面色,还在犹豫如何开口,就听顾锦嘉追问,“他所说何事?”   见状,顾五干脆笼统地说了一?句话,“主子,夏小姐好像要定亲了。”   说是定亲也不?准确,大致是她父母已经着手替她挑定亲人选了。   顾锦嘉手上的刻刀没握稳,直接划伤了他的手指,有血珠慢慢从他指上溢出,沾上了木偶。   他沉眸盯着木偶,缓缓又?问了一?遍,声音极沉,“你说什么?”   “夏小姐她……”顾五本欲全部念一?遍信纸上的内容,还没念完,手里的信纸便被一?只带血的手指抢过。   顾锦嘉抢过顾五手上的信纸粗略看完,一?瞬间神色变得阴沉无比,他攥紧了信纸,信纸也渐渐被他手上的血染红。   他直接转身,腰间悬挂的玉佩随之翻转,掠起一抹冷弧,“顾五,我先行回扶城,你明日再带着其他人一起回去。” 第37章 夏府   “小姐, 这是老爷吩咐人送过来的画像。”春夏抱了几副画轴放到书案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徽音没脾气地看着书案上堆得越来越多的画轴,总算明白温凝为什么会说自从笄礼过后就被扰得烦不胜烦了。   她现在也被扰得挺烦的。   “小姐,新一批的画像,您要看看吗?”春喜小声问。   “听说这批是少爷和老爷近日来挑出的最好的, 想让您看看呢。”春喜小声问。   “听说这批是少爷和老爷近日来挑出的最好的, 想让您看看呢。”   “放着吧, 我?不想看。”   “我?哥哥若是问起来,你就说我?没有看中的。”   她哥哥近来对她的婚事极为上心, 恨不得把?扶城所有条件尚可的少年画像送过来给她看, 依他的话说,她可以晚成亲,但亲事要开始着手定下了。   她这边还烦着夏盛凡呢, 就听院里渐渐传来了夏盛凡的声音,登时起身从茶桌前快步走到了书案那边, 伸手解开一副画轴装模作样地看着。   夏盛凡大踏步进了屋子,走到夏徽音身边,“徽音,这次可有看中的?”   夏徽音摇头, 开始睁眼说瞎话, “哥哥, 我?都瞧了, 感觉都不大喜欢。”   “要不先缓一段时间吧,总归我?才及笄呢, 何必这么着急, 而且你自己的亲事你都不着急, 为何对我的亲事这么着急。”   夏盛凡看着她,语重心长, “徽音,这一个月以来,你林林总总看了这么多幅画像,就没有一个能入眼的么?”   “还是说,你心中已经有人选了?”   夏徽音一愣,“哥哥,何出此言?”   “我?就是这段时间看得太多了,心生厌烦。”   夏盛凡仔细观她神色,没发现任何撒谎的端倪,心中姑且信了她的话,但依旧道,“既然没有,那就多看看吧,哥哥也不是要逼你非在近期定下一个,只是想让你多看看,说不定有喜欢的呢。”   若有合适的,也可以着手把?亲事定下,也省得顾锦嘉一直与她纠缠不清。   “哥哥,我?不想看了,左右我也不想嫁人,你也别和爹爹一直不停的给?我?送画像了。”虽然她就没有看过几副画像,但这段时间一直被这么催,也是真的感到厌烦。   夏盛凡见她神情不佳,也缓了语气道,“那姑且改为一月看一次如何?如果瞧到了喜欢的就告诉哥哥,后续的事情由哥哥替你安排。”   夏徽音其实完全不想答应,但眼见夏盛凡已经做出让步,赶紧应下,“也可以。”   反正她收到画像之后也不会真看,最多装装样子。   要知道这一个月以来,她几乎是五天收到一批新画像,也不知道她哥哥和父亲是怎么得到这一大堆画像的,难道扶城真的有这么多适龄的少年没有定亲吗?   夏盛凡看向她书案上积得越来越多的画像,“既然之前那几批都没有看中的,除了今日刚送来的这一批,其他的都让人撤了吧。”   夏徽音连忙点头,唤了春夏一声。   春夏会意,利索上前将之前的画幅收起拢好,放至别处去了。   “徽音,你既然还未有合心的人选,那我便先去忙了,你注意休息。”   “嗯。”   等夏盛凡走后,夏徽音才看着案上新一批的画幅无?声叹气。   希望拖着拖着,他们就别催了。   *   与此同时,温家书房。   “父亲,怀玉有件事想和您商量。”温怀玉道,一向温和的面色第一次变得异常严肃。   温承沛放下手中的书卷,好奇地望向自家儿子,“何事?说来听听。”   温怀玉握拳,肃声道,“父亲,我?有意中人了,我?想和她提亲。”   温承沛仅是一会儿的愣怔,便反应过来了,“为父上次问你之时,你撒谎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温怀玉点头,“是。”   “你的意中人是何人?”   “夏家小姐,我?心仪她,也想娶她。”温怀玉终于在温承沛面前承认了自己的心意,抛弃杂七杂八的顾虑之时,也倍感轻松。   温承沛看着他,没有说话,一时之间,书房内只有温承沛手指敲击书案的声音。   半晌,敲击声方才停下,温承沛面色严肃,“我?不同意。”   温怀玉早知他不会同意,垂了眉眼道,“父亲,怀玉从小到大,从未求过您任何一件事,如今,怀玉所求,唯有此事,也希望您能给怀玉一个机会。”   为了增加温成品沛同意的可能,温怀玉不惜道,“若是您同意,我?今后绝不会反驳您对我?的任何安排。”   温承沛犹豫地看着他,怀玉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平时多数是在小事上顺着他的安排,但他所看重或者在意的事情,却是少有顺从。   若同意怀玉提亲,照夏老头的择婿意向,他兴许有一半的可能会提亲成功,一半失败的可能则是在夏小姐那边。   赌,还是不堵?   温怀玉见温承沛久久未言,难得催促一声,“父亲?”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温承沛沉吟片刻,“我?考虑几日。”   “你先回去温书吧。”   *  十月中旬。   顾锦嘉终于回到扶城,出现在了夏府门前,并且第一次正式叩响了夏府大门。   “吱呀”门很快就开了。   看门的侍从将门打开,见着门前站着几位面生的公子,不由开口问道,“请问诸位是?”   “在下顾锦嘉,有事找你们老爷和夫人,烦请通报一声。”顾锦嘉面色如常,一点都看不出他前日里的阴沉之色,只有那双眸子隐隐还留有一丝沉色。   侍从上下打?量顾七几人一眼,这才道,“你们等会儿,待我?去通报一声。”   “有劳了。”   侍从很快将府门重新关上,疾步去通报了,“老爷,门外有位自称顾锦嘉的公子要找您和夫人。”   夏母惊讶地放下手里?的茶杯,“顾锦嘉?”   “老爷,他怎么突然来找我们?”   夏父沉默一会儿,仔细说来他还没有见过顾锦嘉的面貌,“我?也不知。”   夏母仍记得她在济宁寺见到顾锦嘉与徽音站在一处说话,因而对他的来访更加好奇,于是道,“把?人引进来吧。”   “是。”侍从应声退下,重新回到府门处引顾锦嘉三人进府。   “三位随松生进来吧。”他道。   顾锦嘉颔首跟了上去,顾七和刘盛元紧随其后,刘盛元手里?还提着一只扑棱的大雁。   夏府正厅。   夏母看着顾锦嘉开口问道,“顾公子找我们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顾锦嘉先礼貌同夏家父母见过礼,才缓声说明来意,“我?心仪夏小姐已久,故此番特意亲自前来提亲。”   此话一出,让厅中的众人颇感惊讶。   还未等夏父夏母作出表态,夏盛凡的声音就从后厅传来。   “我?不同意。”他脚步稍急,显然是刚接到消息赶过来的。   ……  青霜院,春喜刚提着食盒回到院中,摆膳结束之时,不禁小声道,“小姐,奴婢刚刚经过前院时,好像看见顾公子在前院呢。”   “真的么?”夏徽音稍稍惊讶,他不是还在卫城吗,什么时候回到扶城的?   春喜仔细回想了一番刚才所见到的情景,回答道,“确实是顾公子。”   “如若真是,你可知道他们在前院说些什么吗?”春夏略微疑惑。   春喜皱眉,“只隐约听到提亲两个字。”   说完,她突然反应过来,视线晃到夏徽音身上,“难道是顾公子亲自来夏府提亲了?”   夏徽音柳眉微蹙,提亲?   “春喜,你再去前院探探消息。”   “是。”   *   前厅。   顾锦嘉略微沉眸,没接夏盛凡的话,夏盛凡对他不喜,因而夏盛凡的拒绝在他意料之内,倒也没有太在意,只默默压下了心中的郁气?,问起徽音双亲的意见。   “不知夏老爷和夏夫人意下如何?”   “这…”夏父和夏母对视一眼,才慢慢道,“事关婚姻大事,我?与夫人兴许还要再好好考虑一番,且此事也要问过徽音的意见,才好给你回复。”   “顾公子先回去吧。”夏父客气?道。   夏盛凡就没有这么客气了,他直接唤了自己身后的侍从,“哲保,送客。”   “是。”哲保应声,走到顾锦嘉面前,“顾公子,由哲保带你们几位出去吧。”   顾锦嘉捏指,率先自行转身走出前厅,就在他离开之时,温家差人请的媒婆也到了夏家。   “夏老爷,大喜事啊!”媒婆喊了一声,款款走进厅中。   一进前厅,就和顾锦嘉擦肩而过,她稍微瞥了眼,也没太在意,只看向夏父和夏母道,“夏老爷,夏夫人,今儿个啊,我?受温家之托,专门来给温家少爷向夏小姐提亲的。”   这句话成功让顾锦嘉顿住脚步,他在厅外往里?面看去,只见众人对媒婆所说之事极为好奇,没一会儿便聊的欢快,似乎极为倾向温怀玉。   顾锦嘉眉宇间瞬时萦上了一股郁气?,周身气?势也变得更加骇人大步离开了夏府。   “主子,您没事吧?”顾七跟在身后担忧道。   顾锦嘉摆手未语,一路回到顾府后,便直接跃墙进了青霜院。   彼时的夏徽音正在收拾书案上堆叠的画幅,突然见到顾锦嘉时惊了一下,手上的画幅便就势滚落在地,好巧不巧,画轴一松,画像便顺势展开,画上的人就这般落进顾锦嘉眼里,刺眼非常。   夏徽音蹲下身捡起画幅放好,“你什么时候从卫城回来的?”   顾锦嘉不错眼的看着她,答非所问,“徽音,我?方才向你父母提亲了,可你哥哥不同意,他们也不同意。”   “比起我,他们似乎更倾向于温怀玉。”   他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她,眉眼沉沉,“若你也在场,你会更倾向于我还是他?”   “我?……”夏徽音感觉顾锦嘉此时的状态不太对,有些心慌的往后退了几步。   “顾锦嘉你先冷静点。”   顾锦嘉见她后退,神情更沉,他一步一步走向她,慢慢把她逼近了角落里,直至夏徽音贴上了墙壁才停步。   他将她困于一方角落,伸手碰上了她的脸,迫她与自己对视,“徽音,跟我?离开扶城好吗?”   “我?带你去卫城好不好?卫城很漂亮,天气也暖和,你会喜欢的。”   “我?不…”夏徽音刚说了两个字,就被顾锦嘉的拇指压上了唇。   她第一次在顾锦嘉脸上见到了阴戾的神情,一时叫她害怕,没有挣扎,就这般任由顾锦嘉的拇指压着她的唇,断了她未说完的回答。   顾锦嘉神情阴戾地盯着她,“徽音,我?现在不想听到你的拒绝,我?只想让你待在我身边。”   “无?论用什么办法,只要你能乖乖的待在我身边,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哪怕被你怨憎也在所不惜。”   话落,夏徽音眼睁睁看着顾锦嘉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段很长的绳带……   夏徽音:!!! 第38章 认错   夏徽音靠在?墙上, 震惊地盯着顾锦嘉手上的绳子,不自?觉把手藏到了身后。   她扭头挣开压在?自?己唇上的手指,“顾锦嘉,你想干什?么?”   顾锦嘉伸手把她的脸重新转正, 目光沉沉, “徽音, 我?带你去?卫城,那里很?安全, 你不用怕。”   “我?不想去?。”   “可我?想带你去?。”去?了卫城, 她就只会有自?己一个人了。   顾锦嘉沉声说完,便捏着绳带环过她的腰,抓住了她的双手。   这一刻, 夏徽音真的觉得?顾锦嘉疯了。   他竟然要绑她,为了带她去?卫城。   她看着顾锦嘉因为要绑她而暴露在?自?己眼前的脖颈, 忽然抬头咬上了他的脖子。   少顷,口中便渐渐尝到了血腥味,刺得?夏徽音微微松口,而就是松口之际, 舌尖不小心舔到了嘴下的伤口, 顿时更觉腥甜。   她忍着想吐的冲动移开嘴, 熟料…后脑勺多了一只手, 又将她压到了顾锦嘉的脖子上。   “徽音…”顾锦嘉喉子滚动,骤然松绳, 抬手压住了她欲退离的脑袋, 下颌轻轻抵到了她的发上。   但?下一刻, 他就被怀中的人推开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徽音双手一得?自?由,立即伸手用力推开了顾锦嘉。   她仰头凝着顾锦嘉, 视线在?他泛血的脖颈上一晃而过,“顾锦嘉,我?不知道你受了什?么刺激要来绑我?,但?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很?不喜欢你这样。”   “你若执着绑我?,我?们之间就真的没有任何可能了。”   顾锦嘉对上夏徽音冷淡的目光,听清她所说后,心底犹如被一盆冷水浇入,瞬间冷静了许多。   “徽音。”他看着她,闷声唤了一句,滞在?原地,没有再继续动作。   他方才的确是想把她绑走的,想把她绑到卫城,这样她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没有别人,只有他。   他原本以为只要能把她困在?自?己身边,自?己就可以不在?意她对自?己的态度,甚至可以不在?意她对自?己生?出厌恶。   但?他偏偏体会过她的温声软语,如今再重新对上她渐渐变得?冷淡的目光后,他心里着着实实的慌了,曾做好的所有心理准备也全部瓦解崩塌。   他其实在?意极了她的态度。   他抬指捻上脖颈处隐隐作痛的伤口,思及她说的话时忽然缓声,“徽音,如你所说,若我?不绑你,那我?们之间就是有可能的。”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顾锦嘉凝着她,眸光深深。   夏徽音偏开头,没有直接回答,“我?喜欢尊重我?意愿的人。”   “你刚刚那样,会让我?害怕。”她轻声说。   这次是莫名绑她,谁知道下次他再受刺激时又会如何?她不喜欢,甚至是害怕。   顾锦嘉捂脖看着她,她紧紧地贴在?墙壁上,脸上被罩了一层阴影,让他看不清她的神?情。   只能将视线落在?她微颤的手指上,心情登时沉到了谷底,她似乎在?害怕他。   他犹记得?,她说过希望她的意中人能尊她爱她。   但?是他今日让她感到害怕了。   顾锦嘉放下脖子上的手,敛眸望向指上的血,拇指轻捻。   她想要一个尊她爱她的意中人,那他就尊她爱她,至少日后在?她面前,他行事不会再这般不计她的感受,他可以尊她爱她,以她的意愿为先,至于旁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锦嘉屈指握拳,抬头看她,沉眸低哑道,“徽音,我?知错了。”   夏徽音没想到他会这般直接认错,惊讶之下仰头去?看他,见他眼神?真挚,似乎真的明白自?己错了,遂也软下了语气,“你今日怎么了?”   突然发疯怪吓人的。   顾锦嘉垂眸,“我?听说你父亲准备给你定亲,便匆匆从卫城赶回来。”   “今日曾到府上亲自?提亲,但?……”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他还真的是来提亲了。   “然后呢?”夏徽音从墙边退开,打算绕过顾锦嘉回到屋子中央。   “你为什?么会突然发疯来绑我??”   顾锦嘉抓住她的手腕,“温怀玉也派人来向你提亲了,你父母亲及你哥哥似乎对他很?是满意。”   “什?么?温怀玉也来提亲?”夏徽音惊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这两人都撞在?同一天提亲,顾锦嘉也就罢了,温怀玉闹的又是哪一出?   顾锦嘉点头,握紧了她的手,“我?与温怀玉,你会选谁?”   夏徽音:……其实她谁都不想选,她还不想成亲。   “我?与他不熟,而且,我?还未认真考虑过我?的亲事,因为还不想成亲。”   “若想成亲,你会考虑谁?”顾锦嘉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   夏徽音抿唇,“我?没有考虑过他。”   至于顾锦嘉,她感觉他们之间还没到可以考虑成亲的地步,何况顾锦嘉刚刚还想绑她,因而略过了他的选择。   但?这个答案他应该也能满意吧?   其实顾锦嘉不满意,但?她话已至此,他也知道适时松口,遂道,“我?会等?你。”   等?你心甘情愿嫁给我?。   夏徽音转了转手腕,“我?手腕被抓得?不太舒服,你先松手吧。”   顾锦嘉闻言立即松了手,“是我?抓痛你了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有。”就是抓得?太紧了。   “你什?么时候回到扶城的?”   “今日。”   夏徽音讶然的看向他,也是这一看,瞥到他脖子上那口明显的咬痕时才记起?自?己咬了他。   那儿已经肿了,可他竟然还像一个无?事人一般站在?这儿和她一起?说话,没有处理伤口的意思。   夏徽音默了片刻,抬指碰上自?己的脖子示意道,“你脖子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吧。”   顾锦嘉捻了捻指上干透的血迹,“徽音能替我?上药吗?”   “我?自?己瞧不见伤口。”   夏徽音瞧着他脖上的伤口,这回没有犹豫,只道,“你等?会儿,我?去?拿药。”   她刚拿了药出来,正打算打开之际,就听门外传来春夏的声音,“小姐,少爷往青霜院过来了。”   夏徽音一愣,立刻把药瓶交给了顾锦嘉,“你先回去?吧,被我?哥哥看见你在?我?这儿不太好。”   顾锦嘉收好药瓶,摸了一下她的头低声道,“我?改日来找你。”   夏徽音点头默认,见状,顾锦嘉也渐渐离开了青霜院。   他离开不久后,夏盛凡也出现在?了青霜院。   夏徽音急忙把屋里的绳子藏好后,才开门让夏盛凡进屋。   ……   顾锦嘉回到顾府,顾五眼尖的瞅见了他脖子上添了一处冒血的伤口,不由问道,“主子,您的脖子……需要属下替您上药吗?”   “无?需,你退下吧。”   顾锦嘉兀自?进屋,从怀里翻出了夏徽音给的药瓶,临上药之际却突然顿住,他抚上那处被她咬过的位置,想起?她咬上自?己脖子的模样时,眸色微暗。   他放下药瓶,慢慢抬起?食指按上了脖子的一处湿迹,而后将食指抵上了唇边,薄唇轻抿。   她的味道,有点甜。 第39章 相处   夏徽音开门?让夏盛凡进屋, 面色如常地?问道,“哥哥,你不是要出门?吗?怎么忽然?过?来?了?”   “原本是要出门?的,谁知经?过?前院时会碰上顾锦嘉。”   “他来?向你提亲, 你知道了吗?”   夏徽音点?头, 故作惊讶, “起初听春喜说了几句,并不确定真假。”   “如今看来?, 的确是真的了。”   “是啊, 不止是他,怀玉也请媒婆过?来?提亲了,这两人的提亲真是没一点?征兆, 让人猝不及防。”夏盛凡无奈叹气。   “妹妹,爹娘让我来?问问你, 这两人中可有你满意的吗?”   夏徽音垂眸盯着热气缭绕的茶面,“爹娘怎么说?”   夏盛凡呷了口茶,“我本来?以为我与爹娘三人都会是支持怀玉的,没想到……”话至一半, 夏盛凡就停住了。   “没想到什么?”夏徽音追问。   “没想到娘会站在顾锦嘉那一边。”这是夏盛凡没料到的。   夏徽音也惊, “竟然?是这样么?”   “确实如此?, 所以爹娘让我过?来?问问, 这两人里是否有你合意的?事关?你的亲事,父母亲想以你的意愿为主。”   夏徽音沉吟片刻, “哥哥, 温家?的提亲, 拒了吧。”   “我对?温怀玉并无男女之情,也不想就这般草率应下提亲。”   夏盛凡神色微顿, “拒了温怀玉,那顾锦嘉呢?”   “他…我再想想好吗?”夏徽音现在其实是有点?乱的。   闻言,夏盛凡心里也有了个大概,直接问道,“妹妹,你是不是对?顾锦嘉有意?”   “我也不知道。”大约是习惯了顾锦嘉常在眼前晃着,他去卫城的那段时日,她竟偶尔会想起他。   她也不分不清自己对?他是习惯还是好感,又或许两者皆有,总之,现在她并不排斥顾锦嘉。   “哥哥,再给我点?时间好好想想吧。”   夏盛凡蹙眉,“妹妹,我也不是故意要阻拦你,但你和顾锦嘉真的不太合适,相反,怀玉是一个很适合你的人选,你真的不再多考虑考虑吗?”   “我与温怀玉统共也没相处过?几次,哥哥是如何认为他适合我?”   “知根知底,性情温和,与你性子也颇为相像。”   “他性情确实温和,但我不太喜欢。”她与温怀玉的性子的确相像,但温怀玉的性子甚至比她还温和,因而有时候行事也会比较温吞。   若要择夫婿,她不太会考虑与她性子相似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比较喜欢顾锦嘉那般性子的了?”夏盛凡问。   夏徽音抿唇,“哥哥,你何不以平常心来?看待顾锦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行,我只要一想到你常受他连累,我心里就不舒服,何谈平常心。”   “哥哥。”夏徽音扯上夏盛凡的衣袖拉扯几下,“那些事儿都过?去好久了,你就别记着了,省得又让自己生?起闷气。”   瞧见夏徽音这番模样,夏盛凡没有应话,只是重重叹了声?气,“你先休息吧,我去和爹娘说清楚。”   “要不我和你一起过?去找爹娘吧?”   “不必,这些事情不急于一时,你明日再过?去就好,今日晚些时候我还要与爹爹出门?办事。”   “也好,那你先去忙吧。”夏徽音道。   “嗯,你好好歇会儿。”话落,夏盛凡便起身出去了。   *   翌日,顾锦嘉又携礼前来?夏府登门?拜访。   夏徽音刚从前厅出来?,便在院里碰到了顾锦嘉。   她惊讶地?扫了一眼顾锦嘉身后?提着不少礼品的侍从,才启唇问道,“你怎么来?了?”   一到夏府就能见着她,顾锦嘉此?时的眉眼里均是藏不住的笑意,“我来?拜访你父母亲,也来?看看你。”   顺便也可以在她父母亲面前过?一过?明路,以后?要找她兴许就会方便许多,也有希望能把她早日娶回去。   夏徽音瞧着他愉悦的眉眼怔了片刻,才低头转身道,“我带你进去吧。”   “多谢徽音。”顾锦嘉声?音带笑,走到夏徽音身侧并排往前厅走过?去。   前厅里,夏父夏母看着夏徽音带顾锦嘉进来?时,还是挺惊讶的,虽然?早接到了消息知道顾锦嘉会来?,但没想到两人会正好在院里碰上。   夏母不露声?色的从两人身上收回目光,“顾公子,随意坐吧。”   “多谢。”顾锦嘉顺势坐在了夏徽音旁边的凳子上。   ……   “徽音,顾公子鲜少来?夏府做客,你一会儿便带他在府里随处逛逛。”   夏徽音朝顾锦嘉那边瞥去一眼,乖乖应声?,“我知道了。”   顾锦嘉眉眼间积聚的乐意更浓,此?番来?夏府的确是有用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徽音自然?也瞧见了他越发开心的神情,略微抿唇将所有思绪压下,走至他身边时才轻声?道,“跟我走吧。”   顾锦嘉含笑起身,朝夏父夏母见礼后?便随在夏徽音身后?,打算一同往外走去。   可惜,有一人突然?横插进了两人中间。   眼见顾锦嘉两人刚转身,夏盛凡再也坐不住,“等等,我陪你们一起去。”   夏母不太高兴地?撇向没眼力见的夏盛凡,“盛凡,你待会儿不是还有事要忙吗?”   “娘,我不着急,顾公子难得来?夏府一趟,我与妹妹一起带他逛逛夏府也不耽误时间。”   夏盛凡一说完,也走近了夏徽音,“徽音,走吧。”   顾锦嘉心情微沉,又是夏盛凡,他总是阻碍自己与徽音。   这两人一聚头,夏徽音明显感觉周围的气氛都变得僵持了不少,当下硬着头皮道,“我们去海棠园转转吧。”   “嗯。”站在夏徽音一左一右的两人齐齐应声?,闻应声?对?视一眼后?又纷纷移开头,对?彼此?大有眼不见为净的意思。   夏徽音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带头走海棠园。   为了打破凝滞的气氛,走去海棠园的路上,夏徽音忍不住各自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顾锦嘉,你卫城的事情都忙完了吗?”   “忙完了。”   “我原本打算在你笄礼前忙完,然?后?赶回来?的,可惜,有些事情拖住了回程,以至于我直到昨日,才回到扶城。”   “笄礼?笄礼没必要特?意赶回来?的。”   “正事要紧。”   “我明白。”他那时只是想看着她行笄礼,看她成人而已,可惜没赶上机会。   夏盛凡听完两人对?话,正想开口说话,却有一人截住了他的话头。   满生?从前厅追来?,“少爷,老爷唤您回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夏徽音见状,也道,“哥哥,你先回去找爹爹吧,我带顾锦嘉随意转一会儿也回青霜院了,不用多虑。”   夏盛凡不太友善地?看向顾锦嘉,嘴里却同徽音道,“徽音,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早点?送顾公子出府吧。”   “夏公子有事自行去忙便是,听说夏府的海棠园景色极好,今日有机会,正好可以去瞧瞧,也不枉负夏夫人的一番好意。”   “少爷…”满生?小声?催促,“老爷那边催着我叫您赶紧回去呢。”   夏盛凡见此?,也不再逗留,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了。   目睹夏盛凡离开后?,顾锦嘉唇角渐渐弯起一个笑容,他随着夏徽音进到海棠园,方才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木偶递给夏徽音,“这是我在卫城时雕的一个木偶,今日送给你。”   夏徽音瞧着木偶很好看,心生?欢喜之下也没有扭捏,温声?道谢后?便抬起双手接过?木偶,颇感好奇地?观详起来?,这个木偶雕得很精细,也很好看。   “雕得很好,你应该费了不少功夫吧?”   顾锦嘉点?头,“徽音,这个木偶,是我特?意按照你的模样雕的。”   夏徽音手指顿住,正好停在一处凹凸处,她疑惑地?移开手指,却见木偶腰际处刻了几朵繁密的海棠花。   “这处怎么会雕有海棠花?”她干脆转了话题。   顾锦嘉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是我那日收尾之时,听说你要定亲,烦乱之下被刻刀划伤了手指,沾了几滴血在上面,后?来?我便在那处刻了几朵海棠花。”   夏徽音的手指稍稍握紧了木偶,“你被刻刀划到哪里了?”   “拇指。”顾锦嘉向夏徽音伸出左手,拇指旁边依稀还能看到一道刀疤。   当时应该划的挺深。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徽音伸手碰上了顾锦嘉的拇指,手指轻轻在那道刀疤上拂过?,“抱歉。”   早在她抚上刀疤的那一刻,顾锦嘉只觉得自己心尖发痒。   “徽音,其实我在卫城之时,很想念你。” 第40章 想念   顾锦嘉的声音落地, 便屈指勾住了夏徽音的手?指,低眸看她,“徽音呢?”   “可曾想念过我?”   “我……”夏徽音对上顾锦嘉漆黑的双眼,只呐呐说了一?个字便没再往下说了。   她垂眸收回手?, 轻声道, “去亭子里坐坐吧。”   见她低头不答, 顾锦嘉也没有再追问,顺着她的意思点头, “走吧。”   两人并排而走, 明明一人高出许多,但两人的步调却几乎一致。   两人走到亭中坐下,夏徽音把木偶放到桌上放好, 才侧首瞧了一?眼顾锦嘉的脖子,他脖颈下方露出了一?角布巾, 那处是她上次咬过的位置。   “你脖子上的伤怎么样了?”   “并无大碍,只是痕迹难消,我才缠了一?块布巾,以免登门拜访时有伤大雅。”   说完, 他唇角含笑地看向?夏徽音, “你知道是什么?痕迹吗?”   夏徽音面色尴尬, “大约是牙印吧?”   “确实是。”顾锦嘉应声, 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后也没有再多调侃她。   “你有祛痕的药膏吗?”她问。   “并无,我鲜少?用那些。”其实是有的, 但他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闻言, 夏徽音招来春夏, 在她耳边低语一?句后,春夏便领命告退了。   顾锦嘉看着, 出言道,“徽音是打算送我祛痕膏吗?”   “嗯,我有一?盒生肌膏,祛痕很好,如今正适合给你用。”她上次只想着给他止血了,因而给他的那瓶药仅仅是止血而已。   “脖上有痕,你出去办事时总归是不方便的。”尤其还是这般容易引人遐想的痕迹,即使遮着布巾,被人看到也是不太好的。   顾锦嘉抚上脖颈处的布巾,“说的也是,那你待会?儿能帮我上一?次药吗?”   “啊…”夏徽音略显犹疑,“你回?府后再上是不是会更方便一?些?”   她也不是非要拒绝这个提议,是真的觉得他回?府后会更方便上药。   顾锦嘉敛眸放下手?,眉眼微垂,“罢了,你不愿就算了,我只是想着,若早些上药,痕迹自然也能早点消下去。”   夏徽音瞧着顾锦嘉的神情,想了想便抿唇直接应了下来,“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待会?儿先帮你上药吧。”   “好。”顾锦嘉唇边几不可见的漾起一?抹弧度,但再抬眸时,那抹弧度已经渐渐隐去了。   “徽音,温怀玉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回?应?”   “已经让我父亲拒了。”   “我今日刚与父亲谈好,出来之时正好撞见了你。”   顾锦嘉微微屈指,“那我呢?”   夏徽音稍愣,回?神后便直接道,“还要再考虑一?段时间。”   无论是她,还是她父母亲,都需要时间考虑。   不是拒绝,而是考虑,顾锦嘉对这个答案已经满意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很期待,你的答案。”他低声道。   夏徽音看着他,启唇欲言之际,春夏已经回?来了,遂转开话,“先上药吧。”   春夏走进亭子,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夏徽音桌前,“小姐,奴婢把您要的东西拿过来了。”   托盘里放着一?盒生肌膏及一?方锦帕。   夏徽音颔首,净手?后才执起生肌膏,同顾锦嘉道,“你把布巾解下来。”   顾锦嘉直接伸手把布巾扯了下来,露出了脖颈下方的咬痕。   夏徽音望着那处咬痕顿了片刻,她没想到留下的痕迹会这么?重,怪不得他说痕迹难消。   顾锦嘉见她愣神,不由低声询问,“吓到你了?”   “不是。”夏徽音摇头,握紧了手?里的生肌膏,但愿这个能早日将他脖上的痕迹消下去。   “我先替你抹药。”她说着打开了药盒,伸指沾上药膏往顾锦嘉脖子上涂去。   她刚碰上脖子,顾锦嘉的眼睛便忍不住微微眯起,她的手?指好像一直都很凉,顾锦嘉想。   因为有一?部分伤口被衣领遮住,所以夏徽音涂着涂着,不自觉把顾锦嘉的衣领稍稍往旁边撇开了一?些。   顾锦嘉瞅着她无知无觉,认真给自己上药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引得夏徽音抬头朝他看去,“你笑什么??”   “无事。”   夏徽音也没多想,她收回视线,低头继续给余下一?部分位置涂上药膏,即将涂完之际,顾锦嘉却说话了。   “徽音,我很喜欢你认真替我上药的模样。”那样能让他觉得自己在被她所牵挂、担忧、关切。   夏徽音闻言,手?指蓦然顿住,目光无意地落到他的锁骨上,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撇开了他的一?角衣领,从而得以窥见他的锁骨。   一?瞬间,想到顾锦嘉的话,她只觉得指尖处传来了阵阵热意,有些痒,有些烫。   仅是片刻,夏徽音就迅速把手?收了回?来,同时还没有忘记要抚平他的衣领。   她把生肌膏推向顾锦嘉,“药已经抹好了,这盒生肌膏给你,你收好。”   “如今时辰也不早了,我送你出府吧。”   顾锦嘉好笑地看着她的反应,知她慌乱,也没有再多言,顺从的把生肌膏收下,自己缠上了布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好,我们慢慢走出去吧。”他道。   夏徽音见顾锦嘉恍若无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也渐渐放缓了心情,颔首应下顾锦嘉的话。   等顾锦嘉收拾好后,她才拿起木偶,两人并行走出亭子。   有阳光打在两人身上,在斜后边投出了两道身影,顾锦嘉凝着地上的影子,脚步忽然慢了下来,直接落后了夏徽音一步。   夏徽音不太习惯地转头看他,“怎么了?”   “无事,只是突然想走在你身后一次。”   “好吧。”他的回?答明了直接,夏徽音也不再多说,转身默默走在了前面。   顾锦嘉缓缓跟上她,全程几乎只与她保持着一?步或半步的位置,他凝着夏徽音的身影,眸色渐深。   听说,如果踩到了心仪之人的影子,她就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他希望那是真的。   临到府门前,夏徽音偶尔回?头瞧了顾锦嘉几次,每次回头都能看到他走在她的影子上。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顾锦嘉每一步好像都踩在了她的影子上,亦步亦趋,紧紧相随。   直到两人走到府门,顾锦嘉才跟上她,与她并行走了几步。   “我回?去了。”顾锦嘉道。   “嗯,再见。”夏徽音应,一?路走来,她额前的发?丝已经被风吹得稍微乱了些许。   顾锦嘉看着她被风吹开的额发?,伸手想帮她缕好之际,却意外地见到府门外站着两个人。 第41章 偏爱   是温怀玉和温凝, 他们两个不知何时到了夏府门外。   顾锦嘉与温怀玉对视片刻便旁若无人的收回了视线,他放下手,提醒道,“徽音, 温家兄妹来了。”   夏徽音移了视线往府门看去, 看到温家兄妹二人时便是一愣, 他们怎么也过来了?   温怀玉自然也看到了顾锦嘉和夏徽音站在一起,甚至看到了顾锦嘉抬手想帮她缕发的动作, 他沉默地将视线放到夏徽音身上, 他一听说夏徽音拒亲的消息就赶过来了。   他没想到,夏府竟会这么快就让人传了回?绝的消息过来,无措之下便顺从本心赶到了夏府, 他原本想问问夏徽音拒亲的理由是什么,可现在, 他好像已经知道了。   “哥哥,你没事吧?”温凝略有担忧。   “没事。”温怀玉摇头,“阿凝,我们上去和他们说说话吧。”   “嗯。”温凝应声, 随温怀玉一起踏上步梯走向夏徽音。   夏徽音悄悄把手中的木偶掩到袖下, “温凝, 你们何时到这儿的?”   “我与阿凝也是刚到。”温怀玉抢先回?了话, 目光触及顾锦嘉腰间的玉佩时,眸眼微垂, 原本想要问的话临出口时已经完全换成了另一句。   “夏兄可在府里?我有些事想找他。”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温凝似乎也察觉到气氛不太对, 她看了一眼顾锦嘉, 也没戳穿温怀玉,“我听我哥哥要来夏府, 就跟他一起来了,因?为想着能找你聊聊天。”   “徽音,他怎么也在?”温凝瞅着站在一块的两人,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   “顾锦嘉来找我父亲,我现在送他出来。”   “原来如此。”温凝恍然。   夏徽音颔首,同温怀玉道,“我哥哥和我父亲一起出门了,兴许到晚上才?会回?府。”   “要不你明日再来找他吧,我会帮你转告一声。”   听见夏徽音如此说的顾锦嘉,心情莫名雀跃,她待温怀玉,疏离得很。   温怀玉闻言,神色稍顿,随即道,“如此也好。”   温凝载旁边瞅着,眼看温怀玉连来意都没说出来,甚至下一步几乎就要告辞了,急得暗暗剁脚,她一咬牙,直接上前几步把夏徽音拉到了旁边。   “徽音,我听说顾锦嘉也向你提亲了是吗?”她顶着顾锦嘉慑人的目光小声问。   “你从哪听来的消息?”夏徽音疑惑。   “从媒婆那听到的,所以他真的向你提亲啦?”   夏徽音点头,“的确是真的。”   “那你……”温凝原本想问她是不是选了顾锦嘉,但说到一半,又觉此时问这话不合适,便及时住口,转了话道,“徽音,我想问问,你拒绝温家提亲的原因?,是不喜欢我哥哥还是如何?”   “若你不想答也没事,我就是想问问。”   “温凝,我不了解他,也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何况也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因?而拒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明白了,谢谢你愿意告诉我。”温凝明白夏徽音的意思,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怪只能怪她哥哥在感情上过于温吞犹豫,明明大好的局势硬是被他整得一塌糊涂。   另一边,顾锦嘉与温怀玉相对而视,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温怀玉凝着顾锦嘉腰间的玉佩,视线定定地落在玉佩的绳结上,这玉佩是金思阁的,看来阿凝当初所说多半没错。   “你如今悬挂的这枚玉佩是她送你的么?”   顾锦嘉很厌恶温怀玉落在玉佩上的目光,故而他干脆解下玉佩,将其握在掌中,隔断了温怀玉的视线,神情不虞道,“是与不是,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是啊,确实没有关系。”温怀玉垂首。   顾锦嘉撇他一眼,“既然你要找夏盛凡,他如今不在,你是不是该告辞了。”   他话音刚落,温凝那边也结束了和夏徽音的对话,走过来时正好听见顾锦嘉的话,暴脾气当即又被引燃了。   温凝站在温怀玉旁边,怒视着顾锦嘉,启唇便要反击数落顾锦嘉,嘴巴刚开?,就被温怀玉拉到了身后。   “徽音,既然夏兄不在,那我和阿凝便先告辞了,也劳烦你替我转告一声,我后日再来找他。”温怀玉道。   “好,再见。”夏徽音应声。   温怀玉颔首,拉着温凝便离开?了夏府。   温凝不开?心地甩开温怀玉的手,“哥哥,你为什么要拉着我,我看顾锦嘉那个人就该骂一顿。”   “省得他天天挑衅你。”   “罢了,阿凝,我知你为我不平,他没有挑衅我,你也不要多生事端。”   “哥哥!”温凝依旧不满。   温怀玉只得停下脚步,他回?首望向府门处的那两人,对温凝道,“阿凝,你能看出来吗?他们两人之间,似乎只剩一张窗户纸没有捅破了,徽音明显知他心意,而她,对他的态度比之从前,也大大缓和许多。”   “是我当初没有抓住机会,如今变成这般场面,怪不得任何人。”   温凝闻言,回?头看了夏徽音两人一眼,便看到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和谐,顾锦嘉在同夏徽音说话时,神色极为温和,全然不是他们所感受到的冷戾,让她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一句话。   区别对待,独独偏爱。   无怪乎她哥哥比不过。   *   顾锦嘉刚回?到府里,顾五便迎了上来,亲手递给他一封请帖,“主子,扶城城主派人送来了请帖,邀您明日戍时过府一叙。”   扶城城主吕文浩?   顾锦嘉接过请帖,蹙眉看完后才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   城主府。   顾锦嘉与扶城城主吕文浩商谈完正事,欲走之际,只见吕文浩抬手一拍,便有一排舞姬从厅外鱼贯而入。   “我说顾公子,你何必着急走呢,你看看,这几个人都是我府上新买的一批舞姬,个个美丽动人。”   “为庆你卫城之事,我还让她们专门为你准备了助兴舞,如今时辰尚早,你不妨坐下来与我一同欣赏欣赏,图个乐子。”吕文浩笑眯眯道。   顾锦嘉没回头,脚步微顿地蹙眉看向眼前挡住了他去路的一排舞姬。   登时心生烦躁。   眼瞧顾锦嘉顿住脚步,吕文浩只以为他赞同了自己的话,当即大笑一声,爽快地朝那群舞姬摆手,“起舞。”   舞姬们齐齐应是,有不少人瞧清顾锦嘉的样貌后,不禁蠢蠢欲动,她们也没想到今日要陪的会是这般俊秀的公子,真是看着就叫人心生仰慕,若是能攀上,岂不是一桩美事。   顾锦嘉冷眼瞧着争奇斗艳的舞姬,仅是片刻,便转开?头,冷声同吕文浩道,“吕文浩,此等美人恩便留你自行消受,我有事先走一步,告辞。”   顾锦嘉说完也不管吕文浩瞬变的脸色,直接避开舞姬往厅外走去。   谁知,走至一半时,就被一名舞姬拉住了衣袖,“这位公子,别急着走啊,既然城主相邀,不妨多留一会儿。”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名舞姬说着还试图贴近顾锦嘉,她想攀上他,只可惜,她刚有动作,便被顾锦嘉狠狠甩开了,不防之下,顿时跌倒在地。   “滚。”顾锦嘉厉然回眸,声音冷冽。   这一出,成功让大厅彻底陷入一片死寂。   吕文浩冷漠地撇了一眼地上的舞姬,在心里啐了一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暗自骂完,才?慢悠悠的握着酒杯起身,遥敬顾锦嘉一杯,缓声道,“卫城主,慢走不送。”   顾锦嘉瞧了他一眼未语,直接转身离开了城主府。   直到顾锦嘉的身影消失,吕文浩才将手中的酒杯摔下,登时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他盯着厅中瑟缩的舞姬,狠声道,“一群丢人现眼的东西,都给本城主滚出去。”   “是。”舞姬们诺诺应声,赶紧相互挽着退下了。   *   顾锦嘉回?到顾府后,已是亥时。   他往青霜院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才?蹙眉回?屋换下外衣,并将外衣直接丢给了顾五,“把这件外衣拿去毁了。”   “属下遵命。”顾五抱拳,习以为常地拎着外衣就退出去了。   顾五前脚刚退出去,顾锦嘉后脚也出门了,他跃到树上,惊讶的发现夏徽音屋里的烛灯仍旧未灭,而且,有一道人影渐渐映到了窗户上。   夏徽音睡不着,总感觉闷得慌,因?而才?起来打开?了窗户,本意是想吹风通气,却不料,她刚打?开?窗户没一会儿,顾锦嘉就出现在她面前了。   “你还没睡么?”她惊讶不已。   “没,今日去忙点事情,如今刚回?到府里不久,便想过来看看你是否睡了。”   “这样啊。”夏徽音点头,“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不急,我想同你说几句话再回?去,可以吗?”   夏徽音颔首,“也可以啊。”   反正她也睡不着。   夜风拂过,夏徽音隐约闻到了顾锦嘉身上的酒气以及…浅淡的脂粉味。   “你喝了很多酒么?”夏徽音蹙眉。   “不多,只是今日受了扶城城主的邀约去赴宴,饮了几杯而已。”   “酒气很重么?”他起初想沐浴后再过来找她的,又怕那时她入睡了,同她说不上话,这才?直接过来寻她。   夏徽音点头,看着他在月光下越发好看的眉眼欲言又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怎么了?有话但说无妨。”顾锦嘉含笑道。   “你身上…好像有脂粉味。” 第42章 十指相扣   夏徽音的话轻轻地?飘散在空中, 顾锦嘉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即解释道,“徽音,我今日临走之时, 被一?名舞姬抓住了衣袖, 但我很快把她甩开了, 没有让她近我的身。”   顾锦嘉凝神看她,“我所?说绝无半句虚言, 徽音, 你愿意相信我吗?”   夏徽音紧蹙的眉毛微松,螓首轻点,“我相信你。”   虽然刚开始闻到脂粉香的时候, 约莫是?占有欲作祟,她的心情不可避免的低了下来, 但听完他所?说后,心情又慢慢回升,因?为以她对顾锦嘉的了解,顾锦嘉的确不屑于说谎, 而且, 他应该也不会骗自?己。   顾锦嘉闻言, 心情松缓不少, 她信自?己就好。   他凝着她单薄的衣裳,不禁往前走了一?步, 在风向处站定, 为她挡风, 但恰恰也是?因?此,他身上的酒气愈发随着夜风飘散。   夏徽音不太?适应地?往旁边移开两步, 错开顾锦嘉。   她的举动一?丝不差的落进顾锦嘉眼里,他微微蹙眉,避开了风向,“徽音,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身上有酒气?”   “嗯,闻着不太?舒服。”   顾锦嘉了然,“我往后不喝了。”   他不想让她不舒服。   夏徽音一?愣,犹疑的接着他的话问道,“你常去?赴宴,喝酒这事儿应该无法避免吧?”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夜里风凉,你早点回屋休息。”   “嗯,你今日忙了一?天,也回去?歇着吧。”   “好。”顾锦嘉应下。   “你把窗关好,免得夜半时被风吹着凉了。”   夏徽音的手扶到窗沿上,十指纤纤,“我知道了。”   顾锦嘉的眸光在她纤细的指上停顿片刻,才抬眸同她道,“我明日来找你。”   话落,便闪身离开了青霜院。   翌日巳时,顾锦嘉便出现在了青霜院中。玖拾光整理   那时夏徽音正坐在院中修剪花枝,顾锦嘉见了,径直走到她旁边坐下。   夏徽音望着面?前的人?,慢慢放下剪刀,“你今日来得比以往早了许多,是?因?为不忙么?”   “是?,今日没什么事要忙,便想早迪点来寻你。”   “徽音。”顾锦嘉唤了她一?声?。   “怎么了?”夏徽音的话刚问出口?,就见顾锦嘉忽然屈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带起一?股冷香窜进她鼻子。   是?一?种冷冽的香,很好闻,也不知道是?衣服的熏香还是?他本身就带有的。   “我身上应当已经没有酒气了吧?”顾锦嘉问,虽然他今日出门时,还特地?闻了一?下衣服,确认无异后才来找她的,但她鼻子灵,故而见到她时,顾锦嘉便下意识问出口?了。   “没有酒气。”夏徽音摇头,她看着顾锦嘉,实话实说,“相反,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   “你今日的衣服熏过熏香吗?”   “熏香?”顾锦嘉不解,“应当是?没有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收回手,想抬起衣袖闻一?下是?否真的有徽音所?说的味道,但刚抬起手,夏徽音的手就覆了上来。   瞧着顾锦嘉真要闻衣,夏徽音好笑地?压上他刚抬起来的手,唇角情不自?禁地?弯了起来,“你不用这样,可能是?我闻岔了。”   顾锦嘉顿住,凝着自?己手臂上那只柔弱无骨的柔夷,忽然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覆了上去?。   他沿着她的指缝慢慢镶进了自?己的五指,而后握紧了她,十指相扣。   他从昨夜就想这么做了。   *   彼时,前院的夏父夏母两人?也在商量顾锦嘉之事。   “夫人?,我想了几日,眼瞧徽音似乎也对顾锦嘉有意,可我们如今对他一?知半解,连他的具体身份都尚未可知,何谈让徽音与他定亲。”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也曾派人?暗中调查过顾锦嘉的身份,可惜并没有什么收获。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老爷,既然想知道他的具体身份,何不直接问他,这是?最简单也是?最快的方法。”   “他既想求娶徽音,想必届时也不会对此多加隐瞒。”   夏父沉吟半晌,“这确实是?个办法。”   “老爷,若是?他身份没有大碍,你可会同意这门亲事?” 第43章 称呼   “届时再说吧。”夏父摇头, 如今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   树影婆娑,几?缕阳光从树叶的间隙中落到两人交缠的手指上。   顾锦嘉的手很?暖,五指交缠之际,夏徽音便感受到了有源源不断的热意从对方手上传来, 让人心尖生麻。   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指抽离出来, 以隔绝那份灼人的温度, 同时也远离了那双十分好看的手指。   夏徽音定睛去看桌上的盆栽,若无其事地伸手拨上其中一片枝叶, 细声道, “你何时回去?”   顾锦嘉观着她的举止,指尖摩挲几许,也慢慢将手收回, 望着她细白的手指,颇为留恋那细滑柔嫩的触感。   她的手又?软又嫩, 着实招人喜欢。   “我想再同你待上一会儿,两至三刻钟后再回去。”   “还是说,你打算将我赶走么?”顾锦嘉神色微落,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低了许多。   夏徽音拨弄叶子的手一顿, 转头瞟了一眼似乎非常失落的人, 不由得解释了一句, “我没有那个意思。”   她只是有些无所适从, 不太习惯两人目前的相处,安静和平之外, 便是明目张胆的暧昧和亲近。   夏徽音的话音一落, 便眼见顾锦嘉眉梢不可自抑地上扬了些许。   他在开心。   因为她的一句话。   夏徽音默了默, 对于自己在他心里所占的份量,似乎有了一个新认识。   她转头重新拨弄起盆栽里的花枝, 随意挑起了一个话题,“你今日来找我可还有其他事么?”   顾锦嘉摇头,“倒也没什么事,主要是想见你。”   “每日都想。”   夏徽音怔愣片刻,捏着花枝的手指微微收紧,耳垂发热,也不知是因太阳太大而热气上涌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一直注视着她的顾锦嘉,自是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变化。   他看着夏徽音耳朵上渐渐泛起的红润之色,唇角微扬。   她耳朵红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约是害羞。   顾锦嘉盯着她泛红的耳垂,眸光稍暗,很?快转开了目光,他怕再盯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咬上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这番模样,着实可口。   夏徽音浑然不觉,只专心摆弄花枝,忽而,似是想到了什么,黛眉轻蹙,她转头看向身侧的青年,耳垂上的耳铛随着她转头的幅度轻轻晃动,便无意间惹到了青年的注意。   她问,“顾锦嘉,日后你还要回卫城么?”   顾锦嘉点头,“嗯,再过段时日,便要再启程回去。”   话落,他的眸光在那只晃动的耳铛上停留了一会儿,目光微敛,不知在想什么。   夏徽音沉吟片刻,“那…你以后打算常驻卫城吗?”   卫城是他父亲的封地,若是他的事情顺利,大约会常驻卫城,到那时候,他们两个人便会面临异地的情况。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锦嘉难得顿了一会儿,方颔首道,“确实如此。”   但他不会让徽音与自己分隔异地太久,否则他会想她想到发疯的。   有些东西,没有得到的时候便觉无所谓,但一旦得到再失去,便会让人产生巨大的心理落差。   如今,他与徽音的关系越来越亲近,而他每日见到徽音后,心尖便彷如被蜜糖灌入,甜而满足。   以至于,他一日见不到她,便想得慌。   夏徽音不知顾锦嘉的想法,听到答复后,心情不自觉地低了下来,她低头去抚平翻起的衣袖,暂时未语。   顾锦嘉一向敏锐,瞧着她的举止,倏而缓缓说了一句,“无论如何,我不会与你分离太久。”   少女摆弄衣袖的手指微微一顿,片刻后轻轻颔首应了一声,“嗯。”   她知道,他一向说到做到。   顾锦嘉伸手触上落在夏徽音颈侧的一缕发丝,慢慢道,“徽音,你一直以来皆连名带姓唤我,总是有些生分的。”   “日后唤我时,便唤锦嘉,可好?”他勾起夏徽音的发丝,食指轻缠。 第44章 耳铛   夏徽音睫毛轻颤, 捏着衣袖的手悄悄收紧,她抬头去看顾锦嘉,他满目真挚,眼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两人视线相交, 顾锦嘉仅是看着她, 眉眼间就不自觉染上了几分笑意。   他将缠在自己指间的发丝缕到她背后, 重复问了一句,“徽音, 可否答应我?”   他眉眼带笑的模样莫名地让夏徽音放松了情绪, 因而,顾锦嘉话落之后,她便轻轻颔首道, “嗯,我答应你。”   闻言, 顾锦嘉眉眼间的笑意更甚,他定定瞧着夏徽音,“那便从现在开始吧。”   言下?之意便是让她现在唤他一声。   夏徽音会意,她看向满眼都装着自己的人, 唇边不由地慢慢漾起一抹浅笑, 轻声唤了一句, “锦嘉。”   几乎是她话落的同?一时?刻, 她仿佛在顾锦嘉眼里看到了一束热烈的光,璀璨生辉, 足以?让人沉溺, 那一刻, 她甚至觉得,那双眼睛, 是世上最好看最珍贵的眼睛。   因为,他满眼是她,而他眼里的光也是因为她。   思及此,夏徽音唇边笑意更甚,她眉眼弯弯,又唤了顾锦嘉一句,“锦嘉。”   顾锦嘉瞳孔微缩,五指渐渐收紧,看着她的笑靥,彻底顺从了自己的内心,缓缓唤她,“阿音。”   话刚出口,顾锦嘉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原来?,当面唤她“阿音”的感觉,比梦里还要让人满足。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且,看徽音的样子,似乎也并?不反感,这无疑让他更加满足。   夏徽音被他这句“阿音”弄得一愣,还没有人这么叫过她,顾锦嘉是第一个。   顷刻的怔愣之后,她的耳垂又渐渐染上了几分薄红。   这个称呼,好像还挺亲昵的,但?她不讨厌。   顾锦嘉望着她,眸色暗了一瞬,而后才敛眸道,“阿音,我与城主有事相谈,如今时?辰已差不多,我得走了。”   夏徽音点头,“嗯,你有要事在身,便先去忙吧。”   “我有空会再来?找你。”顾锦嘉道。   “知?道了。”她回。   顾锦嘉多看了她几眼,这才转身离开青霜院。   直到人离开,夏徽音才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抿唇不语。   这厢,顾锦嘉离开后,却没有直奔城主府,而是拐了个弯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顾五不由疑惑出声,“主子,咱们不是要去城主府么?”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方向不对呀。   “先去紫霄阁买件东西。”顾锦嘉的声音不疾不徐。   左右他与吕文浩相约的时?辰未到,逛逛紫霄阁也无妨,他想?给阿音买对耳铛。   顾五:……不用猜也知?道是给夏小姐买的了。   他突然也想?找个媳妇,然后让顾七他们看着自己给媳妇买买买了,绝对很爽。   紫霄阁。   顾锦嘉一到那里便看中了一对珍珠耳铛,他刚将耳铛交给伙计装匣,就听身侧传来?一道男声,“顾锦嘉?”   顾锦嘉侧头朝声源看去,那里赫然站着温家兄妹二人。   温怀玉的目光掠过伙计手里的匣子,伙计装匣很快,因而他并?未看清饰品的具体?样式,只依稀猜测到装匣的饰品是一对耳铛。   但?这并?不是他在意的问题,他在意的是,未来?会用这个饰品的人应当是夏徽音。   “匣子里的饰品是打算送给夏小姐的么?”他直接问。   顾锦嘉微微蹙眉,似乎对他的问题不喜,冷声道,“与你无关?。”   “你……”温凝想?说?话,却被温怀玉拉住,“阿凝,你自己先去挑选想?要的饰品吧。”   “我和顾公子说?几句话。”   “哥哥、”温凝不愿,她觉着自家哥哥对上顾锦嘉完全没有优势,她得留下?来?帮着他。   只可惜,她的话还未说?完,温怀玉已经朝她摇头道,“去吧,我自有分寸。”   见此,温凝也只好妥协,默默去了另一边装出一副认真挑选首饰的模样,实则却打算悄悄听两人的对话。   “顾公子,其实我本以?为,于?亲事方面,我多多少少会有几成胜算,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温家与夏家门?当户对,做亲家再合适不过,然而……”   温怀玉苦笑一声,“然而事实是,我竟连一层胜算也无。”   他提亲之后的第二天,便直接收到了拒绝的消息,而顾锦嘉却没有,说?明他们会考虑的人是顾锦嘉而不是他。   而这个结果?,大约也是夏徽音的选择。   “你想?说?什么?”顾锦嘉不耐,他并?没有兴趣想?听温怀玉说?这些。   温怀玉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终究比我更胜一筹。”   顾锦嘉拧眉,“你错了,我胜的,从来?不止是一筹,你从来?没有主动争取过,就连提亲一事,也只是你最后的挣扎试探,一旦被拒绝,你也会放弃。”   “可若是换成我,我永远不会放弃对她的争取,我既认定了她,便想?让她一辈子都是属于?我的,她不愿亦或者夏家不让,我总会想?尽办法让她点头,让夏家人愿意把?她交给我。”   “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拥有她,可你不会,所以?,你与我,无法相提并?论。”   顾锦嘉这番话一说?完,温怀玉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惨白,周遭的空气也彷如停滞一般,让他呼吸难受,不由沉默下?来?。   空气寂静,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就在温凝思考自己要不要出言打破这奇怪的气氛时?,已经有人率先一步说?了话。   “这位爷,您要的首饰已经装好了,还请拿好。”伙计的话打破了双方之间诡异的沉默。   顾锦嘉接过匣子,便直接越过温家兄妹二人踏出了紫霄阁。   他与他们,没什么好说?的。   *   当夜,顾锦嘉临睡前,瞥到床头的首饰匣时?,忍不住将其打开,取出其中的珍珠耳铛。   他躺在床上,迎着月光细心地用锦帕一遍又一遍的去擦拭手里的耳铛。   直到感觉彻底干净之后,才收起锦帕,捏着耳铛细细端详,不知?想?到了什么,顾锦嘉忽然将耳铛凑近唇边,在上面印下?了一个轻吻。   希望阿音会喜欢这对耳铛,如果?他能为她戴上就更好了。   想?着,顾锦嘉将耳铛上的痕迹擦干净后便收进匣子里了。   随着月色渐浓,顾锦嘉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他今夜又做梦了。   是一个让他极其喜欢的梦,因为梦里有他心心念念的人。   她坐在树下?,耳垂上还挂着自己送给她的珍珠耳铛,很好看。   “阿音。”他忍不住喊她。   少女循声仰头,看见他后,眉眼弯弯地小声唤他,“锦嘉,你来?了。”   “我等了你好久呀。”少女的声音里虽含嗔意,却让顾锦嘉心软不已。   他坐到少女身边,诚恳道歉,“是我不好,让你等久了。”   “没事。”少女轻笑一声,然后微微仰头指着自己耳垂上的珍珠耳铛道,“我今日特意戴了你送的珍珠耳铛,好看吗?”   顾锦嘉笑着伸手抚上耳铛,轻轻碰了一下?她开始泛红的耳垂。   “好看,很适合你。”   “那就好。”少女似乎对他的夸奖不以?为意,低头揪起一角衣袖随意摆弄道,殊不知?不断泛红的耳朵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情。   顾锦嘉感受着指下?不断升温的肌肤,突然开口,“阿音。”   “嗯?”   少女抬头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耳垂上的温热,偏偏那人还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想?往后退都不行,只得被迫感受覆在自己耳垂上的那片温热,随着时?间渐久,她整张脸都不受控制的红透了。   好在那人不久后便自己退开了。   少女抬手,意图去擦有些湿润和泛疼的耳朵,可惜,她刚抬起手,便被人抓住了。   “我帮你擦。”他道。   顾锦嘉小心将少女耳朵上的痕迹擦去,食指在耳侧上的牙印停留许久,惹得少女发问,“擦好了吗?”   “好了。”   “那我们走吧。”少女撑着他的肩膀站起身之后,还不忘朝他伸手。   顾锦嘉轻笑,紧紧抓着她的手站起身,他抬手揉了一下?少女的额发,又在少女不满之前收手,转而牵着她的手道,“走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45章 相邀   “主子?”顾五的声音随敲门声一同?传进屋内, 扰醒了床上?之?人的美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锦嘉捏了捏眉额,手?背顺势覆上?额头,他睁眼望着头顶青色的帐幔,若有似无地轻叹一声。   梦中他亲吻的不是冰冷的耳铛, 而是柔软温热的肌肤。   只可惜, 今日的梦委实太短了, 他才牵上她的手?就被扰醒了。   想到这,顾锦嘉不由得对扰他美梦的人生出几分不满, 与此同?时, 门外再次响起了叩门声。   他还未来得及发作,便听顾五道,“主子, 夏府给您递了请帖。”   顾锦嘉神色一肃,迅速翻身起床。   “进来。”   顾五应声进屋, 双手?举着请帖递给顾锦嘉,“是夏??爷给您的请帖。”   顾锦嘉直起身子,打开请帖匆匆一览,览尽请帖内容后, 才微微放松身子?。   阿音的父亲打算邀他后日过府一叙, 询问他是否方便。   他捏着请帖踱至案桌前, 抽出一个空帖子?, 寥寥几笔后便写好了回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锦嘉把回帖交给顾五,吩咐道, “顾五, 你派人把这封回帖交给夏老爷。”   “属下明白。”顾五领命退下。   顾锦嘉驻足在原地, 沉眸瞧着案桌上?的请帖,屈指轻敲, 他心中猜测,此次邀约的目的,约莫是与阿音的亲事有关,再不然,兴许是打算探探他。   他敛眸将请帖放到信匣里,复又?返回床边,穿戴整齐后方拾起枕边的首饰匣揣入袖中。   去而复返的顾五正好撞上?欲出门的顾锦嘉。   “主子,您要去哪儿?”   顾五提了提手?里的食盒,“早膳已经好了,不妨先吃点?”   顾锦嘉摆手?,直接与顾五擦肩而过,唯有一句话仍飘在空中。   “待我回来再用。”   当他出现在青霜院之时,夏徽音正在庭下闲坐,见到顾锦嘉时,不免一愣,她还是见顾锦嘉第一次来这么早。   “你用过早膳了吗?”她问。   顾锦嘉摇头,“尚未。”   自梦中醒来,他便一直念着她,只想着越早见到她越好。   夏徽音蹙眉,“怎么不先用了早膳再过来?”   他的肠胃本来就不太好,如今还不吃早膳,只怕会对肠胃更不好。   “我想见你。”   迫不及待地想,所以他就来了。   夏徽音一时无言,她看着顾锦嘉,无奈道,“我也还未用过早膳,待会儿陪我一起吃点儿。”   “好。”顾锦嘉眼角眉梢渐渐染上?笑意。   如此再好不过了。   两人在院中小亭简单用过早膳后,顾锦嘉方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首饰匣。   他将小匣子托于掌上?,递向夏徽音缓缓道,“阿音,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   “你先打开看看。”顾锦嘉抬了抬手。   见状,夏徽音也不扭捏,直接拿过匣子打开,一对珍珠耳铛就这般映入她的眼帘。   她拾起耳铛置于指尖晃悠两下,才好奇的问起顾锦嘉,“你何时买的?”   “昨日。”顾锦嘉答。   “你喜欢吗?”   夏徽音颔首,“喜欢,耳铛很?好看。”   “谢谢你。”她说着就想把耳铛重新放回匣子里,只是,手?部刚有动作,她的指尖连同?耳铛就被人抓住了。   顾锦嘉抓住了她的指尖,连同?耳铛一起抓住了。   “怎么了?”她不解。   “阿音不打算试试这对耳铛吗?”   夏徽音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耳坠,“下次再试吧。”   她有点懒得折腾了,反正耳铛又?不会跑,下次再试也一样的。   奈何有人的想法与她不一样。   顾锦嘉垂下眼,握着她指尖的手?微微用力,“阿音可以戴上给我看看吗?”   “我想看你戴上它的模样,这也是我今日来得这般早的原因。”他的声音低低的,似乎非常低落。   夏徽音一时静默,她怎么感觉顾锦嘉这两日这么会表达情绪了,尤其是那低落的姿态做得足足的,若不是捏着自己指尖的手?愈发收紧,她还真以为顾锦嘉现在的情绪低落得不行。   虽然与他从前强势的姿态有些反差,让人挺不习惯的,但她偏偏最吃这一套。   反正只是换个耳铛,夏徽音不再多?想,直接答应了顾锦嘉,“那我戴上给你看看。”   顾锦嘉眉梢轻展,“好,我先帮你拿着耳铛,如此你也方便一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完,他拇指与食指交叠,紧握夏徽音的手?指,顺势将耳铛从她的指尖转移到了自己指间。   “好了。”他伸手将耳铛展于她面前。   夏徽音盯着耳铛,拇指不自觉地捻了捻被他拂过的指尖。   片刻后,她看着顾锦嘉略带期待的神情,才缓缓摘下自己的耳坠,取了一只耳铛率先往左边戴上,而后准备取另一只戴上右边之?时,顾锦嘉握着耳铛的手?掌却突然往后一撤,让她摸了个空。   夏徽音疑惑地看着他,“锦嘉?”   顾锦嘉拿起耳铛,低声询问,“阿音,右边这只耳铛由我替你戴上可好?”   闻言,夏徽音第一反应不是拒绝,而是,“你会戴吗?还是说你也曾帮别人戴过?”   顾锦嘉一怔,摇头道,“我未曾帮其他人戴过,只是瞧着你戴上去很轻松,兴许不难戴?”   夏徽音轻声叹气,“既如此,你还是把耳铛给我吧,我怕你弄痛我。”   见顾锦嘉略有松动,她又乘胜追击,“戴不好的话会弄出血的,会疼。”   闻言,顾锦嘉彻底打消了自己的念头,他只是想帮她戴,并不想弄疼她。   故而他将耳铛重新交给夏徽音,“阿音,给你。”   见他愿意听她的,夏徽音不免松了一口气,她拿起耳铛迅速戴好,这才抬头看他,不确定道,“我戴这个好不好看?”   “好看。”和?梦中一样好看,顾锦嘉想。   “好看就行,今日就戴着它了。”她相信顾锦嘉的眼光,也懒得摘摘换换了。   “都好。”顾锦嘉回,看着她漂亮的耳垂,不禁伸手去碰,还忍不住捏了捏,大约是力道没控制好,也或许是她皮肤太嫩,顾锦嘉只觉得自己轻轻一捏,就把她耳朵捏红捏疼了,还惹得夏徽音伸手?推开了他的手?。   猝不及防下,顾锦嘉的手?撞到桌角,宽大的衣袖也顺势划至手肘,暴露出手臂上?那一条显眼的疤痕。   夏徽音拧眉抓上?他的手?臂,“你的手?臂怎么了?” 第46章 手臂上的疤痕   “没什么。”顾锦嘉敛下眉眼, 避开夏徽音的手,迅速将衣袖拉好,掩去了那道疤痕。   夏徽音愣了一会儿,觑着?顾锦嘉深沉的面色片刻后, 才低眸将视线落到顾锦嘉的袖口?上。   那里?有一双手指紧紧压着?, 任谁也看不到袖下的皮肤半分。   顾锦嘉…   他显然对这个疤痕十分在意, 只是不知道,这是如何造成的。   看他的模样, 对他来说, 这个疤痕的过?去应该是一段不好的经历,既然他不愿说,她也不打算追问太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徽音沉默片刻, 转了视线凝向他微压的眉眼,若无其事道, “锦嘉,我听说,我父亲一大早便差人给你送了请帖。”   顾锦嘉闻言,捂着?袖口?的手指稍微松开, 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夹杂着?几分道不明的失落。   他不希望她追问疤痕的来历, 因为那对他来说, 确实是一段极其恶劣的过?去。相识几年?, 她已经见过?了自己太多的狼狈,他不想再?把过?去的自己剥开, 让她见到更多的不堪。   如今, 她确实没有追问, 不仅如此,还轻轻松松转移了话题, 他瞧着?心里?又不太是滋味。   她对自己好像并不是非常在意。   夏徽音不知道他的想法,她望着?眼前走神的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招手叫了春喜过?来。   “小姐,可是有事吩咐奴婢?”春喜低声询问。   夏徽音颔首,附耳吩咐几句,便让春喜退下了。   待她吩咐完,回头仍瞧见顾锦嘉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不由开口?唤了一声,“锦嘉”   顾锦嘉回神,神色复杂,向夏徽音点?头道,“确实如此。”   “我父亲找你,可是有什么事情商量么?”夏徽音单手撑着?下巴,对这件事十分好奇。   顾锦嘉盯着?夏徽音,沉吟片刻,“我也不太确定。”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邀我后日到府上一叙,届时便会知晓。”   “这样么。”夏徽音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嗯。”顾锦嘉应声,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多言。   察觉到旁边灼热的视线,夏徽音转头对上顾锦嘉,不太自然道,“怎么一直看着?我?”   闻言,顾锦嘉手指微动,而后又安静下来,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习惯了。”   他的目光早已习惯了追随她,只要她在身边,他总会将视线放在她身上,是习惯,是喜欢,也是占有。   夏徽音一怔,托着?下巴的手掌不自觉放下,红唇轻抿。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两人之间一时相顾无言。   直至夏徽音瞟见春喜往她这儿走过?来后,才率先转开了目光。   “小姐。”春喜走到夏徽音身边,双手奉上一个玉瓷瓶,“这是您要的东西。”   夏徽音颔首接过?,才示意春喜退下。   “这是什么?”顾锦嘉问。   “生肌膏。”夏徽音摇了摇手中的玉瓷瓶,“传闻中的祛疤圣药,我用过?一次,确实好用。”   “不过?你放心,我手上这瓶仍未启用过?,是新的。”   “阿音打算给我吗?”   “嗯,它祛疤很厉害,即便是旧疤也可以祛除。”夏徽音说着?就?把瓷瓶递给顾锦嘉。   “不用了。”顾锦嘉推开夏徽音的手,“阿音,我不需要这个。”   夏徽音滞住,“可你的手臂……”   顾锦嘉垂下眼,五指搭上手臂,“无事,便任它如此吧。”   见状,夏徽音总算反应了过?来,顾锦嘉从未打算祛掉这个疤痕,否则,不会放任这个疤痕留了这么多年?。   夏徽音捏着?瓷瓶的手微微收紧,终于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顾锦嘉望向夏徽音,声音沉沉 “阿音,它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我过?去所遭受的一切。”   “我从未打算将它抹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每日见着?这道疤,心中的恨意便多加一分,而恰恰是这份恨意让他苟活至今。   直至遇到夏徽音,顾锦嘉才觉得,自己乌黑的世界终于渗进了彩色,再?度有温暖的阳光照了进来,让他觉得以后的人生不会那么糟糕,自己也不会再?依靠恨意而活。   纵使夏徽音心中有些许猜测,但当顾锦嘉亲口?同她诉说时,哪怕只是寥寥数语,她依旧不可避免的感?到心尖发?涩。   她沉默地将玉瓷瓶藏进自己袖中,而后才伸手轻轻扯上顾锦嘉的衣袖,“锦嘉,我尊重你的意愿。”   “阿音…”   “嘘。”眼瞧着?顾锦嘉似乎有话要说,夏徽音竖起食指抵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我还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你说。”   夏徽音扯着?顾锦嘉衣袖的手微微捏紧,“锦嘉,我知道你一定经过?许多苦厄,哪怕至今,经历过?的那些苦厄依旧在影响你…”   话至一半,夏徽音突然顿了顿,她捏着?衣袖的手指愈发?用力,抬眸直视顾锦嘉道,“我知你经过?苦厄,可如今,我希望你能与过?去的自己和解,阿锦。”   “你可以记着?过?去所有的糟糕,也可以依旧恨着?曾给予你伤害的人……”   “唯独不要将自己搅入其中,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不要将自己沉溺于黑暗之中。”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所以我只是希望,不会强求。”   “因为,我会陪你。”   “即使你身处黑暗,我也会在你身边。”   顾锦嘉愣怔地看着?夏徽音,心里?有一处角落又不禁悄悄塌了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阿音说的这么多话全是关于他的,而且,还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无论如何,她都?会陪他。   他很开心,之前的纠结也早已抛之脑后,他相信她。   “阿音。”顾锦嘉握上夏徽音的手腕,低声道,“我知晓了。”   他从不期待自己的余生,直到遇见夏徽音,才对余生有了期待。   他一定会给她最?好的一切。   “嗯。”夏徽音应声,瞟及顾锦嘉的手腕时,视线微顿。   “怎么了?”顾锦嘉自然察觉到了夏徽音的视线,私以为自己冒犯了,遂打算放开手,只不过?,他的手刚一离开,又被人握住了。   “阿音?”   “我在。”夏徽音道。   她伸手覆上顾锦嘉的腕处,将他的手腕稍稍拉起,缓缓道,“阿锦,我无法参与你的过?去,也无法分担你曾受过?的痛苦,事到如今,我唯希望,当你的视线再?度落到这道疤痕上时,心中想的不再?全是苦厄。”   “而是我。”夏徽音说完,便微微低头,在顾锦嘉手臂上轻轻落下一吻。   即便这个轻吻隔着?衣袖,却依旧让顾锦嘉心潮起伏。   他眼眸稍深,在夏徽音欲离之际,不禁伸手将她的脑袋重新压回自己的臂膀上。 第47章 舒斋茶楼   冷香扑鼻。   被揽着脑袋压上顾锦嘉臂膀的那一刻, 夏徽音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频率加快了许多,若有若无的冷香在鼻尖萦绕,让人不由得多嗅了几?下。   顾锦嘉瞅着夏徽音的小动作,薄唇轻翘, 下巴轻轻抵上她的脑袋, 蹭了蹭发顶, 揽着后脑勺的手指也不禁从上往下缓缓梳顺掌中的秀发。   夏徽音的心脏顿时跳得更快了。   她略显慌张地推开顾锦嘉,迅速站起身道?, “顾锦嘉,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得先?回房了。”   “你也早点回去吧。”话落,竟是丝毫不停留的离开了这里。   顾锦嘉拾起桌上被人遗落的翡翠耳环, 望着某人慌张离去的背影,唇边渐渐浮起一抹浅笑。   他发现, 只要他与阿音稍微亲近些,阿音每次都会失了平时的冷静,变得慌张许多。   “真好。”直至夏徽音的身影消失,顾锦嘉才收回目光, 抚着手中的翡翠耳环低喃一声, 意味不明。   这边, 夏徽音刚回到房间坐下一会?儿, 就听春喜来消息道,“小姐, 少爷过来找您了。”   “哥哥?”夏徽音喃喃着, 下意识探窗往小亭子那边瞧了一眼, 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春喜,春夏, 若我哥哥问起今日的事情,你们应该知道如何应对吧。”   春喜春夏纷纷低头应声,“奴婢明白。”   见状,夏徽音才缓了缓神,率先?走出屋子,走至院中迎上夏盛凡。   “哥哥,今日不忙吗?怎么这么?早就有空过来了?”   夏盛凡颔首,“我今日得闲,便想过来看看你。”说完,他的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视了一遍院内的情形,须臾后,才继续道?,“妹妹,要不要和哥哥去府外转转?这个时辰的街市应当很热闹。”   闻言,夏徽音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将将辰时末,的确是街市热闹的时候,但她刚用完早膳,并不是很想出门。   “哥哥,我已经用过早膳了,不太想出府。”   夏盛凡见此,又道?了一句,“我尚未用过早膳,妹妹不如与我去茶楼坐坐?”   “我一个人去总归没什么?意思,再者,如今你身体日渐好转,多转转扶城也好。”   夏徽音轻叹一声,“好吧。”   “那你进屋收拾一下,我们待会?儿就出去。”夏盛凡道,眼角余光还瞥了春喜春夏一眼。   夏徽音摇头,“不用,直接走吧。”   夏盛凡顿了一会?儿才道?,“也可。”   “扶城近日新开了一家茶楼,那儿的茶点非常不错,今日哥哥就带你去尝尝。”   “都可以,哥哥决定就好。”   夏盛凡点头,“那便走吧。”   舒斋茶楼。   夏徽音坐在夏盛凡对面,趁着他点菜的间隙,低头瞧了眼底下热热闹闹的大堂。   这厢,夏盛凡点完菜,才循着夏微音的目光朝楼下看去,“微音,这个茶楼不错吧,它家的早膳和茶点都很受欢迎,待会?儿你可以尝尝。”   夏徽音颔首,“看着的确不错。”   这个茶楼的氛围,确实挺招人喜欢的,有一种很浓厚的生?活气息,平凡却鲜活,她平日常待在府里,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不多时,茶楼伙计便将夏盛凡点的茶点粥食全部端了上来。   夏盛凡把枣粥推至夏徽音面前,“我听说很多女孩子都喜爱这里的枣粥,你也尝尝。”   语毕,又指着桌上卖相极好的茶点道,“这几?道?茶点也可以尝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啊。”夏徽音应。   她本以为自己用过早膳,会?饱的吃不下茶楼的膳食,但如今,她瞧着眼前阵阵飘香的枣粥,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再吃那么一点的,遂拾起勺子准备尝一尝味道。   但没想到,她刚拌了一下枣粥,就听到了一个久违的声音。   “徽音。”   夏徽音循声望去,正好看见站在楼梯口的温凝。   她握勺的手一顿,神情微愣,“温凝。”   好像自从上次她和顾锦嘉在夏府门口撞见温家兄妹起,温凝再也没有去找过她了,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碰到她。   温凝微微颔首,环顾四周一圈,便直接朝夏徽音的方向走来,“夏大哥,徽音,好久不见。”   “我能与你们拼个桌吗?”   思及温怀玉的事情,夏徽音稍显迟疑,但最后还是应道?,“可以,你坐我旁边吧。”   “好。”温凝直接坐到夏徽音旁边,望着她欲言又止。   见此,夏盛凡直接招手把?店小二喊了过来,同温凝道?,“温凝,你想点什么?直接和他说就好。”   温凝点头,扫了一眼夏盛凡点好的茶点,才同小二道?,“小二,我要一份枣粥和桂花茶饼。”   “好嘞,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准备。”店小二笑吟吟说完便迅速退下去了。   温凝撑腮瞧了周围一圈,目光定在夏徽音脸上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徽音,好久不见,你精气神好像比以前更好了。”   夏徽音颔首,“嗯,扶城最近的天气一直很好,对我有很大的益处,精神自然会好很多。”   温凝的视线瞟过窗外泛黄的树叶,似是而非的点头,“原来是这样么?”   还未待温凝多想,夏盛凡的话便成功让她僵滞了半晌。   “诶,温凝妹妹,你哥哥今日怎么不和你一起出来了?”夏盛凡不解道,往常他每次出门时经常碰见温家兄妹待在一块儿,如今猛的只看见其中一个人,还怪不习惯的。   闻言,温凝面上表情有片刻的僵硬,好一会?儿后才勉强笑道?,“他最近被我父亲拘在家中专心准备会?试呢。”   夏盛凡不疑有他,会?试时间确实?已经临近,所以温凝这番说辞毫无破绽。   想着,夏盛凡又同温凝聊了几?句,诚心道?,“以你哥哥的能力,会?试一定没有问题,届时说不定还是会元。”   温凝勉强笑笑,“那便借夏哥哥吉言了。”   若换做以往,温凝也绝对相信自家哥哥能拔得考试头筹,但如今,她却不那么确定了。   她哥哥自从在紫霄阁和顾锦嘉谈了几?句话之后,好像就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回府之后便把?自己关到了房间,不吃不喝,谁都不见。   直至第二天才愿意见她。   而温凝永远忘不了自己推开门后看到的场景。   她哥哥坐在地上,置身于一地的画像之中,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鹅黄色的香囊,倚着书案,双眼放空。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家哥哥那般失态,与平日的他完全判若两人。他一向?极其注重形象,可那时的他,邋里邋遢,毫无形象可言。  ……   *   在她愣神之际,小二已经将枣粥和桂花茶饼端了上来,道?了一声“请慢用”之后便快速退了下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盛凡瞅着温凝走神的模样,无奈摇摇头,伸手到温凝面前晃了几?晃。   “温凝,温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温凝回神,含糊一句,“没什么?。”   既如此,夏盛凡也不打?算多问,只是指着她面前的枣粥和桂花茶饼道?,“趁热吃吧。”   温凝颔首,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枣粥,终于还是忍不住侧首轻声问起夏徽音,“徽音,你的亲事可有定下?”   夏徽音一怔,抿唇摇头道,“尚未。”   闻言,温凝点点头也没有再问,转而拾起公筷夹了一个茶饼放到夏徽音的点心碟中,“这儿的桂花茶饼很好吃,你尝尝。”   “谢谢。”夏徽音同温凝道?过谢,才夹起茶饼仔细尝了一口,而后颔首道?,“的确很好吃。”   夏徽音慢慢嚼着茶饼,视线不禁在桌上的各类吃食流连,这家茶楼的吃食很符合她的胃口。   想着,夏徽音直接问道,“哥哥,等会?儿我可以打?包这里的几?样茶点回府吗?”   “当然可以,你想要什?么?和哥哥说,我来安排就好。”   “桂花茶饼、茯苓夹饼、枣泥酥,就这三样吧。”   “好。”夏盛凡应声,赶忙吩咐自己的侍从去安排了。   温凝瞧着夏家兄妹二人的互动,嘴里的枣粥忽然没有那么甜了。   她好像融入不了他们兄妹二人。   夏徽音似乎注意到了温凝的异常,问了一句,“温凝,你怎么了?”   温凝讪讪笑了一下,“没事。”   说罢,又抿唇道?,“夏大哥,徽音,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便先走一步了。”   “诶,等等。”夏徽音拉住欲要起身的温凝,望着她只动了几?口的枣粥和茶饼道?,“再多吃一点吧。”   “有什?么?话也可以好好聊聊。”   温凝摇头,“下次吧。”   语落,她便直接起身离开了。   夏盛凡瞧了瞧自家妹妹,又瞧了瞧温凝的背影,不由道,“妹妹,我怎么觉得温凝今日怪怪的。”   夏徽音点头,她何尝不觉得。   “该不会?是因为怀玉的事情才这样吧?”夏盛凡又道。   “也许吧。”夏徽音无奈叹气。   这边,温凝下楼直接找到掌柜的道?,“掌柜的,这两锭银子可够付夏家兄妹那一桌吃食的账?”   “够了够了,温小姐,一锭就够了。”   温凝颔首,“无碍,你收着吧。”   “诶,好。”掌柜也不推辞,直接将银锭收下,大不了多送他们一些吃食。   结完账,温凝最后往二楼望了一眼,才带着秋玉踏步离开茶楼。   而直到夏盛凡去付钱,他们才知道温凝早已付过了,心情顿时更加复杂。   两人揣着这份复杂的心情走出茶楼,聊了几?句温家的事情,不知怎的又转到了顾锦嘉身上。   “徽音,父亲明日要和顾锦嘉单独相见,你可知道?”   “我有听说父亲邀了顾锦嘉,但不知道是单独相见,我还以为,你和母亲也会?在。”   “其实,你所想也没有错,父亲见完之后,我和母亲也会?见他。”   ……   夏徽音一时无言,好一会?儿才道?,“哥哥,你们打算做什?么??”   夏盛凡轻轻敲了一下夏徽音的额头,“这个就不告诉你了。”   他刚说完,便率先?走到了前?面,打?道?回府。   夏徽音跟上他,小声道,“告诉我又不会?怎么样。”   夏盛凡瞧了她一眼,“你确定?”   夏徽音顿了一会?儿,才点头道?,“确定。”   “那也不告诉你。”夏盛凡大声一笑。   “哥哥!”夏徽音吃瘪,难得恼了一声。   “别恼了,哥哥送你回府之后还要再出去一趟,晚上回府给你带好吃的。”   “好吧。”   两人走走停停,夏盛凡陪着夏徽音回到夏府之后,也收拾东西重新出了门。   *   青霜院。   “春夏,待会?儿回房记得把?那些茶点拿出来。”夏徽音边走边吩咐道?,以至于刚进院门之后,没注意脚下的石头,被绊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之际,却被人拉着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阿音,走路要小心点。”他道?,言语中含着显而易见的关切。   初始,顾锦嘉未说话之际,夏徽音一闻到那股熟悉的冷香就知道是他来了。   她扶着顾锦嘉的手臂站稳,揉了揉好似被硬物磕到的鼻尖,状似不经意地瞥了顾锦嘉的胸口一眼,那里好像放着什?么?东西。   但她没问,站稳之后便绕开他继续慢步往前?走,同时道,“你怎么来了?”   毕竟距离他们早晨相见也只隔了一两个时辰左右。   顾锦嘉缀在她身后,缓缓道?,“这次,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闻言,夏徽音的脚步顿时滞了下来,手指无意识的抓紧了衣袖。   好一会?儿,她才转回头,心情复杂地望着顾锦嘉,“你要去卫城吗?”   “不是。”顾锦嘉摇头,走到她身前,“只是去赵城找一个人,明日就会?回来。”   “我记得你父亲的邀约,所以会早点回来。”   一听是去赵城,夏徽音提起来的心忽然放了下来,赵城邻近扶城,来回不会?费太多时间。   只是…   “时间仓促,你时间够么??”夏徽音问。   “够的,阿音不必担心。”   “相比这个,我更担心明天不能让你父亲满意我。”   闻言,夏徽音明显怔了一下,与此同时,鞋尖微微踮动,撇开头轻声道,“你完全不像是会担心这种事的人。”   毕竟,这人当初还想直接把?她绑走呢。   顾锦嘉伸手拂上她的脑袋,把?她的脸转向?自己,“阿音,如今关于你的一切事情,我都会担心,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也会?担心其他的很多事情。”   一字一句,都说得格外认真。   夏徽音仰头撞进他认真的眼眸里,不自在地眨眨眼,而后又小声应着,“我知道了。”   话落,她作势要拿下搁在自己脑袋上的手,谁知,顾锦嘉的手比她更快一步。   他伸指触上夏徽音的鼻子,指腹轻轻压上鼻子那一处泛红的肌肤,疑惑道?,“你这里怎么磕出了一个红印子?”   他明明揽住她了,应当没有磕到她才对。   感受到鼻尖上的温热,夏徽音的脚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揉上自己的鼻子,盯着顾锦嘉的胸口回话道?,“应该是磕到了你怀里放着的东西。”   不知道是什么?,硬硬的。   顾锦嘉愣了一瞬,怀里放着的东西?   他伸手入怀,取出了一个青色的荷包,恍然道,“你说的应该是这个。”   “这是什么??”夏徽音不解。   她刚问完,便看见顾锦嘉笑了一下。   顾锦嘉唇角含笑地把荷包递给夏徽音,“阿音可以自己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   夏徽音迟疑的接过荷包,打?开一看便怔了半晌,里面赫然是被她遗忘了的翡翠耳铛。   “阿音,可看清了?”顾锦嘉笑问。   “嗯。”夏徽音点头,她把耳铛倒于掌上,又把?荷包重新还给顾锦嘉,“谢谢你帮我把?耳铛收好了。”   顾锦嘉望着分别置于她两手之上的耳铛和荷包,伸手握上了她拿着耳铛的右手,低声道?,“阿音,这对耳铛不如给我吧。”   “啊?”   “可是,你要它干嘛?”夏徽音想不明白。   顾锦嘉不语,只覆上夏徽音柔软的手掌,大掌一拂,就轻而易举的把?耳铛顺了过来。   “我想拥有沾着你气息的东西。” 第48章 花环   夏徽音如何也想不到顾锦嘉竟然会这么说, 面上的?羞赧之色一闪而过,她把手里的?荷包拍到顾锦嘉胸上,丢下一句,“脸皮真厚。”   之后便打算直接转身回房。   但顾锦嘉哪会这么轻易让她离开, 就在夏徽音的手指刚从他胸口上抽离之际, 顾锦嘉就直接伸手压住了某人欲离的手掌。   他接住坠落的荷包, 攥着夏徽音的手腕把人拉得离他更近了些。   “阿音,再等等。”他说。   “干什么?”夏徽音问。   “再陪我待一会儿就好。”   “那你先把手松开。”夏徽音动了动被人攥得紧紧的?手, 她估计自己的?手腕又被攥红了。   “好吧。”顾锦嘉虽然不太情愿, 也依言松开了手。   夏徽音手腕一获自由,立即捏着手腕轻轻绕了几圈。   顾锦嘉瞅着她的动作,眸光一暗, 随即伸手触上了她的皓腕。   “你…”夏徽音本以为顾锦嘉又要来攥自己的?手,正打算说他几句, 没想到,他只是覆上自己的?细腕轻轻揉了揉,帮她舒缓。   顾锦嘉眼睫微垂,轻轻揉着被自己攥红的?手腕低声道, “阿音, 我以前用力惯了, 以后会好好控制力道的?, 不让你难受。”   夏徽音愣愣盯着专心为自己揉手的?人,彻彻底底地感受到了他一直以来的变化。   顾锦嘉他对自己, 似乎越来越上心, 也更加体贴, 更加在意她的感受,而以往的?霸道蛮横仿佛也在这一刻已经彻底消失了。   以至于她盯着眼前的?人时, 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阿锦。”   “怎么了?”顾锦嘉应声问,替她揉完最后几下就及时收了手。   “没什么。”夏徽音摇头,“只是想叫叫你。”   总觉得现在的他有点不真实?罢了。   闻言,顾锦嘉没再说什么,只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嗯,我知道了。”   语毕,他目光一撇,就瞅见了夏徽音侍女所提的?食盒,食盒上的?舒斋二字清晰可见。   “阿音,你方才去舒斋茶楼了吗?”   “对,陪我哥哥去那里用了早膳。”夏徽音如实?回答。   “那茶楼里的?吃食可还合你胃口?”   “嗯,我挺喜欢它家的茶点和粥食,很合胃口。”   闻言,顾锦嘉眉尾微扬,看来,她很喜欢舒斋的?茶点,那他所做,也不算白费。   “我还央哥哥帮我打包了几份茶点回来,你要不要尝尝?”   “不用,我准备要走了,若有机会,下次可以带你去茶楼试试其他吃食。”   “那好吧。”   “路上小心。”   “好,我会的?。”   “阿音。”顾锦嘉唤她。   “怎么了?”她问。   顾锦嘉却不语,只默默撩起了缀在她肩前的?一缕长发,低头轻触,轻轻在发上落下一吻。   他说,“等我回来。”   最后在夏徽音点头之后,又揉了揉她的头,才转身离去。   直到顾锦嘉的?身影消失在青霜院,夏徽音才伸指慢慢碰上肩前那缕被人吻过的?长发,缓缓摩挲。   过了好半晌,春喜才悄声询问,“小姐,您还好吗?”   夏徽音回神放手,“没事,回房吧。”   “是。”   这厢,夏徽音进房后本打算在软榻上卧一会儿,只是,她刚捏起枕头打算移一个位置,枕下的?木偶便顺势露了出来。   夏徽音动作稍缓,她拾起木偶,瞥见木偶后腰处特意雕刻的海棠花时,不知想到了什?么,指腹竟在那处停留摩挲许久。   见状,春喜欲言又止的瞥向春夏,只见春夏摇摇头,竟率先走去了外间,春喜会意,也默默退至外间静候。   事到如今,也是时候让小姐认真地好好考虑一下了。   *  温府,松宁院。   温凝从茶楼回来就直接来了这里,她想和自家哥哥聊聊。   刚进门就瞧见她哥哥坐在桌前,对着面前的?小箱子发?呆。   “哥哥,你在看什?么?”温凝问完,直接走到了温怀玉身边站定,定睛去瞧箱子里的?东西,里面有一套衣服和香囊,以及几副画轴。   “哥哥,箱子里怎么有一套衣服?”温凝不解道,至于香囊和画轴,她不用问也知道是和徽音有关的东西。   温怀玉伸指压上那套衣服的?衣襟口,轻拢慢捻,“阿凝,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徽音吗?”   温凝点头,“确实非常好奇。”   “其实如你所想,我对她的?确是一见钟情,只不过地点并不是在赏秋宴上。”   “那是在哪里?”   闻言,温怀玉手指微顿,一会儿后才缓缓道,“四年前,我下学堂回府的?路上,恰逢大雨,街上的?小贩慌慌忙忙的?收拾东西,人流涌动,很快把我和福升冲散了,之后我本想跑进对面的小店里寻把雨伞,没想到,夏家车夫因为着急赶路,不慎把我撞倒在地……”   “再然后,我就见到了她。”   “她在侍女的簇拥下,从马车上走下来,一步一步走向我,软声道歉之后就向我伸出了手……”温怀玉说到这就止住了。   “后来呢,哥哥你伸手了吗?”温凝迫不及待的?八卦道。   “没有,我跑了。”温怀玉苦笑一声。   那时候,她的脸,她的手,看着软软嫩嫩,白白净净的?,而他身上却沾了不少泥水,因?而没敢握上那只小手,全借着自己的?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连她最后的话都没有听清,只隐约听见什?么进成衣店换衣服。   想来是打算让他进成衣店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吧。   再后来,过了一年之后,他在赏秋宴上又见到了她,才知道她是夏家小姐,只可惜,她好像完全不记得这个插曲了。   “哥哥,就因为这样,你就对徽音一见钟情了?”   温怀玉点头,“是又不全是,我很喜欢她身上的?气质,看着她就觉得舒服和自在。”   “既然你那么早就见过她,为何不早些主动寻找机会靠近她?”温凝可惜道。   如果他哥哥能够像顾锦嘉那般大胆主动,说不定,他和徽音之间也不是没有可能,再差也绝对不会是像现在这种局面。   温凝的?话让温怀玉一愣,为何不主动?   许是性格使然,又或者是如顾锦嘉所说一般,他从未想过主动争取的?事情,唯有的?几次主动靠近,也是阿凝在鼓动他。   若说他不钟情于夏徽音,但夏徽音又的确是自己念了多?年的心里人。   想着想着,温怀玉心中突然有了一个认知,纵然他不想承认,但事实?的?确如此。   他未曾想过付出,还曾幼稚的?以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双方父母同意,那他与徽音之间,完全可以在婚后好好培养感情。   顾锦嘉与他说的话,虽针针见血,又何尝不是事实?。   想到这些,温怀玉本就不好的面色显得更差了些。   温凝瞅着自家哥哥不断变换的面色,不禁吓了一跳,“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温怀玉缓过神来,勉强答了一句。   “真的?吗?”温凝不太放心的?问。   “没事,你相信哥哥。”   “阿凝,今日过来找我,是有事要和我说吗?”   听闻此话,温凝突然愣了一下,而后才抿唇道,“没事,就是放心不下你,想来看看。”   其实她本来是想和哥哥说,徽音的亲事还没有彻底定下,但瞧着哥哥对自己的?问话那番反应,忽然就改了口。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许她哥哥与徽音,终究还是没有缘分。   “哥哥,你箱子里的?这些东西,打算怎么处理??”   “会试在即,我答应了父亲要取得会元,这些东西……”温怀玉的?手指一一拂过箱中的?衣服,香囊,画轴,继续道,“这些东西,我打算先封存起来。”   “封存啊。”温凝喃喃一声,“这样也好。”   “对了,父亲什?么时候来找过你了?”   话音刚落,温凝便目睹了她哥哥亲自给箱子上了一把金锁,似乎连同过去的自己也一起锁上了。   温怀玉将箱子锁好之后就对温凝道,“阿凝,你若无事,便先回自己院子吧,我待会儿要开?始温书了。”   温凝瞧着温怀玉已经拿出了书,只能呐呐应声,“好,我知道了。”   话落,温凝才转身慢慢离开?了房间,跨出门槛之前,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那个似乎已经把过去完全放下的?人。   她瞧着那人手上久久未翻动的书页,心底突然有止不住的难过漫上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入夜后,夏徽音躺在床上,忍不住借着细碎的月光细细打量木偶人的?五官,用手指慢慢划过它的?纹路,这个木偶被打磨的很好,丝毫不用担心会有木刺扎伤,足以说明雕刻人的?仔细和认真。   其实,她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想念雕刻这个木偶的人了。   同一时间,赵城郊外的?一处院子里。   虽然已是深夜,但顾锦嘉却毫无睡意。   他固然是想念徽音的,可除此之外,他还担心明天回到扶城,与夏父之约的结果达不到自己的?目的。   他想和徽音正式定下亲事,夏父的邀约对他而言,的?确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想到这,顾锦嘉缓缓伸手压上了自己的?右胸口,那里用荷包藏着她的耳铛。   “阿音,等我。”顾锦嘉默念一句,忽然平静了下来,而后渐渐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阿音的,这就够了。   翌日,顾锦嘉一行人早早便从赵城启程了,一路上约莫耗费了三个时辰之后便远远瞧见了扶城的城墙。   “诶,顾公子,我说你不打算歇歇吗?”朗目疏眉的?青年驱马追上前头的顾锦嘉,不禁发?问道。   这些人一大早拽着他赶路也就罢了,中间还不带歇的?,害他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可把他累得够呛。   顾锦嘉瞟了青年一眼,道了一句,“我有迫不及待想见的?人。”   “心上人啊?”青年打趣道,瞬间来了精神。   “是。”顾锦嘉言简意赅。   “哦哟,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啊。”   “看那边。”青年努努嘴,示意顾锦嘉往右边看,“瞧见没,那一大从野花开的?还挺好的?,不摘点回去讨讨欢心吗?”   他话音刚落,就见顾锦嘉骑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还往他说的方向看了过去。   还没等他得意的挑眉,就听顾锦嘉否决道,“她身体不好,野花又不太干净,算了。”   “这有何难,我可以负责让它变干净。”青年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奈何顾锦嘉还是摇头道,“罢了,进城之后,我直接去买应季的花送她岂不是更好。”   “啧,你懂什?么,摘野花还可以做成花环,帮她戴到头上,岂不美哉。”   “你说的这些,用应季花卉照样可以做,多?谢提醒了。”说完,顾锦嘉驾马的?速度又开始快了起来。   青年:……   他只是想找方法歇息一会儿而已。   好在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进了扶城,趁着顾锦嘉去买花的间隙,他终于能咕噜咕噜的?喝起水来。   *  夏府。   顾锦嘉很快带着自己新编好的花环找到了夏徽音。   夏徽音起初见到顾锦嘉时,是欣喜的?,因?而忍不住朝他走近了几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锦嘉自是察觉到了,不禁含笑道,“阿音,我回来了。”   “嗯,路上可还顺利?”   “很顺利。”话落,顾锦嘉抬手把花环显露在夏徽音面前,“阿音,这是我亲手编好的花环,可以帮你戴上吗?”   夏徽音低头瞧了一眼,好像是用羊蹄甲花编成的?花环,挺漂亮的,随即应了下来。   “可以。”   一经许可,顾锦嘉马上亲手为她戴上了花环。   “很好看。”顾锦嘉怔怔地看着夏徽音。   “真的?吗?”夏徽音询问着,意图伸手去摸摸头上的?花环。   但顾锦嘉却误以为她要把花环摘下来,遂握住了她的手,“阿音,不要摘。”   “也不要扔,好吗?”   夏徽音一愣,待反应过来后,竟慢慢回握住了顾锦嘉的?手,“阿锦,我没有打算扔,只是想摸摸。”   “所以不要担心。”   得到这个回答的?顾锦嘉忽然缓缓笑了起来,他握紧了她的手,连眼睛里都装满了笑意。   夏徽音看着他的?模样,也忍不住轻笑出声,勾得顾锦嘉心尖一荡。   他握紧了夏徽音的手,突然低头在她手背上轻轻落下了一吻。   是一个隔着自己拇指落在她手背上的?轻吻,克制又撩人。   “阿音,我钟情你。” 第49章 想定亲   当?顾锦嘉的薄唇隔着拇指轻轻压上她的手背之时, 她的手指忍不住慢慢蜷缩起来,两人的手也因此?交握得更加紧密。   “阿音,我钟情你。”他说。   她听清了,更觉心尖生麻, 以至于不太好意思地?将自己的手挣了出来, 就连脚趾也忍不住蜷缩抓地?。   她两手揣袖, 掩在袖下的手指不断掰扯,假装平静道, “你怎么过来了?待会儿不是要?见我父亲吗?”   “因为想见你, 所以就来了,你是我每次回来都想第一个见到的人。”   “你父亲约我申时见面,如今将将未时初, 还有两个时辰才到时间。”说话间,有一片落叶不小心飞到了顾锦嘉头上, 可?他却浑然不觉。   夏徽音瞧见了,自然地?伸手出去,微微踮脚去拿落在他头顶上的那片落叶。   “瞧,你头上有片落叶, 我帮你拿下来了。”夏徽音拿下落叶, 还特意放到顾锦嘉眼前晃了几下。   顾锦嘉看着她, 浅浅地?笑了一下, “多谢阿音,不然我兴许要?顶着它回府了。”   “应该也不至于吧。”夏徽音眉眼弯弯地?应, 本来紧张的情绪也因为这一个插曲轻松了不少, 她捏着手上的落叶不时旋转, “阿锦,你一路风尘仆仆, 不如回府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毕竟待会儿还要?见我父亲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好。”   “你待会儿会在场吗?”   “应该不会吧,我瞧着父亲和哥哥完全没有让我过去的意思。”夏徽音转着树叶,慢悠悠道。   “怎么了吗?”   “没事。”顾锦嘉摇头,伸手帮她捋了捋被花环压乱的头发。   “阿音,我先回府沐浴更衣了,见你父亲总不好太过邋遢,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好。”夏徽音乖乖点头。   见状,顾锦嘉临走?之前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额发,而后才带着笑意回了顾府。   顾锦嘉一走?,夏徽音也回了房间,回房之后就直奔梳妆台。   人生第一次往头上戴了一个花环,她想照照镜子。   夏徽音坐在镜前,瞧清镜里的自己后,笑着抬手拨了拨花环上的小黄花,这个花环戴起来确实?还蛮好看的。   “小姐,您真好看,越来越好看了。”随着夏徽音进房的春喜开始由衷地?赞美起来。   自从小姐的身体越来越好,整个人也越来越好看了,容光焕发。   “谢谢。”夏徽音抿嘴笑笑。   “小姐,未时一刻了,您要?不要?睡会儿?”春夏适时地?提醒。   “嗯…”夏徽音犹豫一会儿,“今日就不睡了,春夏,你去帮我把上次没看完的那本书拿过来。”   “是,奴婢知道了。”   夏徽音抬手摘下花环,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直到春夏把书拿过来,她才将其?小心地?放至桌上,方握书踱步至软榻旁倚下。   她本打算边看书消遣时间边等夏父那边的动静,只可?惜,她才看了不到一刻钟的书,多年来形成的午睡习惯就让她忍不住睡了过去。   见此?,一直侯在旁边的春夏迅速拿了毯子过来,小心翼翼地?替她盖好才悄无声息地?退下。   “春夏。”春喜压低声音,和春夏一起退了下去,“你说今日老爷会让小姐和顾公子定下亲事吗?”   “我也不知。”春夏摇头,并不想对此?多加讨论?。   “唉,我瞧着就算今日定不下,但咱们的未来姑爷也只会是顾公子了。”春喜小声絮叨着。   春夏屈指敲了一下春喜的脑门,“别想了,主子们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我操心,做你的事情去。”   “知道了。”春喜瘪嘴,她就是好奇而已。   *   夏府书房。   顾锦嘉一身玄衣,长身玉立,就那样站在书房中央,瞧着的确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若不是考虑到他的身世,以顾锦嘉对徽音的专情,自己说不定早就拍板赞成两人定亲了。   夏父无声叹了一口气?,指着书房内的圈椅道,“顾公子请坐。”   顾锦嘉依言坐下,“夏老爷今日邀我过来,想必是为了徽音的事情?”   “确实?。”   “顾公子,据闻你是卫王之子?”   顾锦嘉没有否认,“我的确是他的独子。”   “七年前的事变,我外祖父举尽傅家之力才换得我在扶城偷生。”为此?,还被迫交出了兵权,从此?只能在傅家那片方寸之地?养老。   “你外祖父可?是傅将军?”夏父追问?道,关于顾锦嘉的身世背景,他和盛凡虽然查到许多蛛丝马迹,但有些事情犹不敢确定。   “正是,我的母亲便是他的独女?,当?年的傅家大小姐。”顾锦嘉如实?说完,就发现夏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传闻卫王独子孤克六亲,卫王与其?夫人之死,便是他的独子所克,再加上傅家如今的处境,很难不让外人对他的传闻深信不疑。   顾锦嘉瞧着夏父的神情,心猛地?一沉,又是命格。   “夏老爷可?是在担忧在下的命格之事?”顾锦嘉的声音沉了不少,脊背都绷直了。   “倒也不是。”夏父摇头,他早年走?南闯北的做生意,各种传闻听得多了,一向不太在意这种玄虚的事情。   他只是觉得顾锦嘉父母之死,是幕后推手借他的命格来转移百姓的注意力,让人把枪口对准他罢了,毕竟,卫王夫妇曾经?极受百姓爱戴,让那位受到不小的压力。   “顾公子,你如今的处境并不算好,若让徽音和你在一起,我很担心她的处境。”夏父实?话实?说。   “如今卫城已尽在我的掌控之下,我会护她周全。”   “即使你是卫城之主又如何,只要?那位在世一日,你身边的威胁就永远不会消失。”夏盛凡从耳房走?出,如是道。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若是徽音和你定下亲事,无疑会被人当?成靶子,你能护她但又保证不了她绝对的安全,总之,我不同意你现在与徽音定亲。”   虽然现在已经?有人开始盯上了徽音,但那只是少数,若是他们的亲事一经?定下,广为人知之后,那股妖风无疑就会全部往徽音这边吹,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妹妹给人当?活靶子。   “那个…顾公子啊,虽然我很希望你能和徽音修成正果,但他们所说都有一定道理,我觉得现在似乎不是定亲的好时机。”   “的确,此?事还是暂缓吧。”夏父拍板道。   “不,我同意定亲。”一个本不该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夏徽音推门而入,扶着门框微微喘气?,“爹,娘,哥哥,我同意定亲。”   “妹妹!你怎么来了?”   “春夏,把你们小姐带回去。”夏盛凡不悦道。   “我不回去。”夏徽音挥开春夏的手,“春夏,春喜,你们先出去。”   “这…”春夏为难地?看向夏父。   “出去吧。”夏父无奈挥手。   “是。”春夏应声,拉着春喜连忙退下了,同时还不忘把门带上。   看她喘气?的模样,分明?就是跑来的,想到这个,夏盛凡就来气?,“你来干什?么?”   她就这么在意顾锦嘉?   “事关我的亲事,我必须要?来一趟。”话落,夏徽音缓缓走?到顾锦嘉身边站定。   “阿音…”顾锦嘉叫她。   夏徽音应声,扬手止住了他未尽的话,转而对夏父夏母道,“爹,娘,女?儿同意和顾锦嘉定亲。”   “徽音…”夏母欲言又止,视线在夏徽音和夏父夏盛凡之间来回穿梭。   “徽音,你可?想清楚了?他是卫王之子,一旦你和他定下亲事,未来兴许会面对很多麻烦,也会有很多麻烦找上你。”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女?儿已经?想清楚了。”   “我与他两情相?悦,即使今日没有定下亲事,该来的麻烦也依旧会来,那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与其?躲躲藏藏,我宁愿光明?正大的和他定亲,昭示世人。”   “爹,娘,哥哥,希望你们能成全我们。”   “妹妹,婚姻不是儿戏,岂能你说定就定。”夏盛凡持续不满。   “哥哥,反正你前段时间也一直催我挑个好郎君,那时我无人能选,但现在,我确定要?他。”   “你…”夏盛凡甩袖背身,当?初他催她就是为了防顾锦嘉,谁知道,到头来还是没有防住。   书房内的场面一度僵持不下,直到顾锦嘉开口说话。   “我愿以卫城为聘,但求徽音。”   “这是我卫城的玉令,有它不仅可?以号召卫城将士及各级官员,而且任谁都动不了持有者。”他没说的是,玉令被赠与谁,谁就会受到护卫队的保护。   话落,顾锦嘉忽然拿出了一块圆形的玉令,玉令上显然刻着一个“卫”字。   夏父夏母明?显一震,包括刚转身过来的夏盛凡,俱是一惊,显然没想到顾锦嘉会这么做。   而夏徽音,一样愣住了。   “我钟情徽音,此?生非她不娶,而她亦会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况,她都是唯一。”   “我会给她最好的,尊她爱她,绝不负她,但求你们能给予一个机会。”   顾锦嘉说着恭恭敬敬地?对夏父夏母作了个揖礼,“在下顾锦嘉,钟意令千金夏徽音,除了三?书六礼之外,还愿以卫城玉令为聘,但求徽音一人。” 第50章 定亲   顾锦嘉给?了?他们十足的诚意,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   夏父的视线晃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定在夏徽音身上,有些为难地和夏母面面相觑。   “爹、”夏徽音催了一声。   夏父无奈地摇头叹气,最终松口道, “这样吧, 你们的亲事先过文定如何?过文定之后再商议过大礼的?日子, 最后再择定良辰吉日商量成婚。”   先定下?来也可以,反正过大礼到则择吉日成婚少则半年, 多则一两年, 这段时间内,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何事?。   而且,抛去顾锦嘉的?身世背景不谈, 对徽音来说,他的?确会是一个合格的夫婿。   “顾公子意下如何?”夏父问。   “我并无异议。”   过大礼一般要在婚前的?一两个月左右, 因而他能明白夏父的想法,再者,他也需要时间筹备过大礼。   “徽音你呢?”夏父看向让他不省心的?女儿。   “我也没有异议。”   “既然你们都没有异议,那就择日过文定吧。”夏父开口便做了?决定。   “夏老爷, 夏夫人, 后日我会请媒人正式上门提亲, 待一切商议完毕后再过文定。”顾锦嘉缓缓道, 他上次提亲过于匆忙,也能看得出夏家有婉拒之意。   如今夏家父母既然肯点头, 那他自然要把上次未尽的?礼数补上, 明媒正娶。   “这样最好了。”夏夫人喜道, 虽说顾锦嘉曾亲自来提过亲,但那时与现在境况不同, 他能主动想到请媒人再来提亲自然是最好不过,省得还要她提醒。   “切。”当了?半天旁观者的?夏盛凡终于发出一声不满的嗤声,却惹来了夏母轻飘飘的?斜视,当下?直接背过头去了?。   顾锦嘉仅仅往那边瞧了一眼,便把目光重?新落到了夏徽音身上,他拉起夏徽音的手,郑重?地将手中的玉令亲自放到了她手上,“徽音,从此刻起,这枚玉令就是你的?了?。”   “顾锦嘉,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夏徽音把玉令重新推回去,万一玉令在她手上被抢走,后果不堪设想。   顾锦嘉明白她的?顾虑,安慰道,“没事,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们在场的这几个人,你大可放心收下,况且,这是我对你,对你家人的?承诺,我不会食言。”   “他说的对,这的?确是他的?承诺,妹妹,你且收下,我倒要看看,他日后还能为你做到何种地步。”夏盛凡直接道。   对于夏盛凡的话,夏徽音只回了?一句,“我相信他。”   “徽音,我也相信你,所以才敢把玉令交予你,你且放心收下。”   闻言,夏徽音终于不再推辞,当着其余三人的面把玉令收下了?。   “顾公子,既然事情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你若有事?处理的?话,不如先行回去?”   “也好。”顾锦嘉颔首,之后重提了?一句,“我会尽快安排媒人后日上门提亲。”   “晓得了?。”   “徽音,你送顾公子一趟吧。”夏父摆手。   “好的,父亲。”夏徽音弯了?眼睛,笑着应声。   “走吧。”她倾身扯了一下?顾锦嘉的?衣袖。   “嗯。”   顾锦嘉简单和夏家二老告别后便跟上了?夏徽音。   路上,顾锦嘉忍不住问了夏徽音,“阿音,你怎么会过来?”   “我放心不下?,因为担心就来了。”   “幸好我来了。”夏徽音庆幸道,不枉她一路跑来。   顾锦嘉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牵上夏徽音的衣袖,侧头看着清丽的少女认真道,“阿音,你父亲他们并不希望你现在就和我定亲。”   “你为何会愿意?”   夏徽音听了,忽然顿住脚步,她转头迎上顾锦嘉的?双眸,脱口而出,“因为我也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仅仅是听到这句话,顾锦嘉便觉得自己脑袋里好像炸出了极其绚丽的烟花,遑论夏徽音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他有一瞬间的当机。   夏徽音伸手大胆地抚上他的?侧脸,一字一句仿佛都敲进了?他心底,“我喜欢你,就不会让你再孤独地奔向我。”   “这么久以来,你一直在努力地走向我,如今,我也想走向你,牵着你的?手一起走下?去。”   夏徽音放下手,“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愿意了吗?”   “知道了?。”顾锦嘉难得木楞,呐呐道。   “阿音,我很开心。”他真的?开心极了?,连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终于等到阿音亲口说喜欢他了?,不仅如此,她还愿意和他共度余生。   “那走吧。”夏徽音笑吟吟地弯起眼睛,主动牵上了?顾锦嘉的?手。   夏徽音就是这样的,一旦确定心意,她的主动也不会比顾锦嘉少。   被主动牵上手的?那一刻,顾锦嘉忽然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只是紧紧地回握住了?她纤细的?小手。   很快,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回廊里。   翌日。   “顾公子,反正夏家都同意定亲了,要不你直接抓两只大白鹅给?媒人拿去夏府算了?,何必非要亲自出来找大雁呢。”   “再不济也可以用你府里现在养的那只大雁,虽然它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好歹也是雁。”青年男子驱马走在顾锦嘉身边,不停地絮絮叨叨。   要知道如今已经是深秋,大雁基本都往南边迁徙了?,这时候出来找大雁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找得到,总之他们都快在这鬼地方逗留两个时辰了?。   顾锦嘉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眼神薄凉,“伍黎,我不管你怎么想,但请你尊重?她。”   “她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不会让她将就。”   “主子,您看,那儿有几只大雁。”顾五激动地指向天上。   顾锦嘉顺着顾五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有十来只大雁往南边飞。   他迅速拉弓,瞄准了?飞在最右边的?大雁,勾弦放箭,直射目标。   伍黎瞧着箭头被包得好好的?箭,撇了?撇嘴,这人为了?一个女人可真够认真的?,反正他是做不到的。   两只大雁从天上坠下?来,顾五赶紧上前及时抓住了挣扎着想重新飞起来的大雁。   成功打到大雁,顾锦嘉也不欲多做停留,遂发了?话,“回府吧。”   *  十一月十五日。   扶城本地有名的?媒人许媒人一大早就踏进了?夏府的?门槛。   她身后跟着顾五及几名侍从,顾五手上明显拎着两只扑棱的大雁,至于身后的侍从则个个抱着礼箱。   许媒人满脸笑意,“夏老爷,夏夫人,我今儿个呀,受了?顾府少爷的委托特意来向你家小姐提亲。”   “您看,这一对大雁可是顾公子昨儿个专门去猎的,这大雁精神可足了?,这地上的?礼箱也是顾公子特意准备的?,比扶城提亲的?必备礼多了?好几倍。”   “您二位要是觉着不错呢,咱就来仔细聊聊如何?”   “自然可以。”夏父道。   “是啊,咱们慢慢聊。”夏夫人笑,顾锦嘉果然没让她失望。   不知道聊了?多久,许媒人才拿出了一封红色的柬贴,“夏夫人,这是顾公子的?庚贴,您瞧瞧。”   “诶,好。”夏母接过庚贴,打开瞧了一眼,而后才将另一封红色柬贴交给许媒人,“这是我们女儿的庚贴,你且收好。”   “好咧。”许媒人笑眯眯地应,她收好庚贴,继续道,“既然庚贴已经交换,那我便先回去了,待会儿还要和顾公子说说情况。”   “好,我让人送你。”   “松生,送送客人。”夏父吩咐。   “有劳了。”许媒人道一声,领着顾五等人随松生走出夏府。   之后才跟着顾五回到顾府,她将夏徽音的庚贴交给?早就等候在大厅的?顾锦嘉,“顾公子,这是夏小姐的?庚贴,还请您收好。”   “待顾锦嘉接过庚贴,她才继续说,“夏夫人说,三日后,再让我前去商议文定之事?。”   至于为什么是三日后,自然是因为夏夫人想去卜算顾公子和夏小姐的?八字,测算吉利。   顾锦嘉仅仅愣了一下?便如常道,“我知道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五,送客。”   “属下?遵命。”顾五应是,领着许媒人出府去了,至府门外时,方才塞了?一锭银子给?许媒人,“我家公子的?亲事,便有劳许媒人多多上心了?。”   许媒人笑嘻嘻地接过银子,“这是自然的。”   另一边的青霜院里。   夏徽音手上握了本书,心不在焉地随意翻翻,直到瞥见春喜回来,才放下书,迅速起身,“春喜,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春喜狂点头,手舞足蹈道,“小姐,我在前院瞧见了?好大的?两只活大雁呢,还有好多礼品。”   “说重点。”春夏拍了?一下?春喜的?肩膀。   “哦对,听说已经互换庚贴了,夫人明天要去济宁寺合算八字。”   “还有一件事,许媒人大概在三日后还会再来府上一趟,到时候说不定就可以顺利进行文定了?吧。”   合算八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徽音沉默片刻,忽然朝外走去,“我去见见娘亲。”   谁料,刚到院门口,就见到了想见的?人。   “徽音,你要去哪儿?”夏母瞧了一眼行色匆匆的?人。   “没打算去哪儿,本来打算去找您的。”   夏母了?然,牵上她的手重?新走回小院,“进去说吧。”   两人到屋内坐下?,夏母才拿出了顾锦嘉的?庚贴放在夏徽音面前。   “我明日一早会去济宁寺找住持合算你们的八字,你若想去便同我一起去。”   夏徽音颔首,“娘亲,明日我和你一起去吧。”   “好。”   第二日,济宁寺。   当夏徽音陪着夏母求见住持之时,却被告知住持正在接待贵客,约等一刻钟之后才能接见她们。   夏母当即表示没问题,两人随后跟着僧弥到了厢房等候。   厢房内,夏徽音无聊地拨弄起桌上的?佛珠,拨着拨着突然叹了一口气。   她好像有三天没有见到顾锦嘉了?,还挺不习惯的。   然而,这时的夏徽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现在想的人就是住持正在接待的?贵客,顾锦嘉。 第51章 姻缘牌   某一处禅房里, 师永住持手持两张八字帖久久未语。   顾锦嘉倾身替住持续了一杯茶,端坐于桌前?,“住持是做不到在下所提的要求吗?”   住持将八字帖置于桌上,重新推回顾锦嘉面前, “顾公子, 并非是做不到, 是师永觉得?无甚必要。”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此话何意?”顾锦嘉蹙眉。   “阿弥陀佛,您虽命犯天煞, 但夏小姐命带天乙贵人, 遇凶煞可逢凶化吉,凡人命遇之,昌荣有望, 达人逢之,功名早显。”   “简而言之, 你们八字可相配,若结姻亲,你并不会给她带来厄运,而她也能旺你仕途。”   顾锦嘉沉默片刻, 垂头屈指敲上桌面, “即使如此, 在下仍是希望住持能在实话?的基础上再为我多添几句。”   “锦上添花并不为过, 住持以为呢?”顾锦嘉抬头,神情微冽。   “阿弥陀佛。”住持合掌念了一句, “顾公子所言甚是。”   顾公子曾救他一命, 他如今所求简单, 自己没有不帮的道理。   “如此,在下就不叨扰住持了, 告辞。”   “顾公子请留步。”住持喊住刚转身的人。   “住持还有何事?”   “方才僧弥说,夏夫人及夏小姐如今正在东厢房。”   顾锦嘉神情微顿,手指轻捻,低声道了一句,“住持应当只见夏夫人足以。”   “的确如此。”住持咧着嘴,抚胡须点头。   等顾锦嘉走后,住持才对僧弥使了个眼神,“去引夏夫人过来吧。”   “好的,住持。”   东厢房。   僧弥礼貌叩门,待里面的人出来开门后才道,“夏夫人,随我来见住持吧。”   “诶,好的。”   “徽音…”夏母刚拉上夏徽音的手,就被僧弥打断了。   “阿弥陀佛,夏夫人,住持说您一个人过去就好。”语罢,又对夏徽音道,“夏小姐,寺中北面兰花盛开,您若是想去,小僧可为您安排小僧弥引路。”   “罢了。”夏徽音摆手,微微一笑,“我自己随处逛逛就好。”   “娘,你先去见住持吧。”夏徽音说,她本来打算一起去见住持的,但人家住持都表明了只见她母亲,她也不好厚着脸皮跟去,只能作罢。   “也好,你自己小心点,不要乱跑。”夏母不太放心地嘱咐,“春夏春喜,照顾好你们小姐。”   “是。”   “放心吧,娘,我又不是第一次来济宁寺了。”夏徽音的话?让夏母放心了不少,于是再唠叨几句后就跟着僧弥去见住持了。   夏徽音敞门,在廊下坐了一会儿,才起身道,“春夏春喜,随我到处逛逛吧。”   别的不说,济宁寺空气和环境是真好,让人心旷神怡。   “好的,小姐。”两人应声,紧紧跟在夏徽音身后。   三人默默走了一会儿,才被前方的热闹吸引得?止住了脚步,有许多妙龄女子聚集在树下,往上抛着系有红绸的姻缘牌。   “小姐,前?面有一棵姻缘树,旁边好多人啊,蛮热闹的,咱们要不要去看看。”春喜殷切道,她最喜欢去这种地方凑热闹了。   “不…”夏徽音看着那么多人围着树往上抛姻缘牌,本想开口说不去,但春喜的话?成功让她改了主意。   “听说挂着心上人名字和自己名字的姻缘牌在树上挂得?越高,两人就会在一起越久。”春喜这么说。   “过去看看。”夏徽音道。   “好嘞。”春喜立刻喜滋滋道,走到那边还殷切地给夏徽音指向卖姻缘牌的地方。   “小姐,奴婢去帮您买姻缘牌。”春喜说完马上就想冲过去。   “诶。”夏徽音及时拉住兴奋的春喜,轻声道,“我自己买吧。”   “啊?”春喜最开始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在心里偷笑道,“好啊,奴婢和春夏陪您过去。”   小摊前?,夏徽音刚拿起一副姻缘牌,想去拿红绸之时,便有一只好看的手握着红绸递到了她面前。   夏徽音一怔,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看向它的主人,愣愣道,“阿锦…”   “是我。”顾锦嘉唇角浅浅地翘了一下,接过她手里的姻缘牌,“我来吧。”   夏徽音看着认真给姻缘牌系上红绸的人,“阿锦,你怎么会在济宁寺?”   顾锦嘉把系好的木牌重新交给夏徽音,“若我说,我是专门来找你的,阿音信不信?”   他本以为会得?到否定的答案,没想到,她说的却是,“我信。”   顾锦嘉只是愣了一瞬,很快就拉着她移步到了另一边,递笔给她,“阿音写名字,待会儿交给我来挂到树上吧。”   “好。”夏徽音弯唇轻笑,提笔就在牌上写下了两人的名字。   不一会儿后,就将写好的牌子交到了顾锦嘉手上,“我写好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阿锦。”   “一定要挂得?高一点,越高越好。”   “我知道。”顾锦嘉接过牌子看了一眼,而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快点挂上去,我想看看会挂在哪里。”夏徽音催促,似乎对他的摸头已经完全免疫了。   顾锦嘉收回手,指着整棵树最高的地方道,“阿音且看着,我会把它挂到那里。”   夏徽音仰头去望他所指的树梢顶,“好啊,我相信阿锦一定可以做到。”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顾锦嘉一个纵身便轻而易举地将系着红绸的姻缘牌挂到了最高处,旁边甚至有人发出了喝彩声。   顾锦嘉恍若未闻,眼里只装着那个喜欢的女孩,他走到女孩身边,脸上堆了笑意,“阿音,挂好了。”   “好高。”夏徽音感慨一句。   顾锦嘉笑着点头,“阿音,我们去别处逛逛吧。”   夏徽音瞧着身周围得越来越多的人,颔首道,“也好。”   两人特意挑了清静的地方走,没一会儿,总算远离了热闹的人群。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阿锦,你为何会愿意陪我挂姻缘牌?”夏徽音忍不住问。   在她印象里,男孩子一般对这种东西都是敬谢不敏,更何况是这个时代的男人,方才她过去之时,就发现树下基本都是女孩自己在抛。   “阿音,我只是想陪你完成你想做的事情,何况,这事也与我有关。”   “我们一起挂好姻缘牌,兴许树神瞧见了也会我们祈祷,让我们顺顺利利地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52章 他吹的曲子   夏徽音嫣然一笑, “阿锦,我记住你方才说的话?了?,希望你日后也不会忘记这句话。”   “我知道了?。”他怎么可能会忘记对她的承诺。   对此,夏徽音不置可否, 没有再抓着这个问题, 只道, “我们先回去吧。”   “我娘亲应该快从住持那出来了,我怕她待会儿找不到我。”   “好, 我送你回去。”   夏徽音没有拒绝, 朝他颔了?颔首便与他并排而行。   她的目光落在两人并肩的影子上,“你不问我为什么来济宁寺吗?”   顾锦嘉顿了一会儿,缓缓垂头, 有阴影落在他脸上,无端显得落寞。   “如果我问, 阿音愿意告诉我吗?”   “你以前甚少告诉我有关你的事情。”   夏徽音默了?一会儿,讪讪一笑,“如今情况不是与当初不同了?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说完,不禁伸指拉上了?顾锦嘉的衣袖轻轻拉扯, “以后不会那样了。”   顾锦嘉瞅着落在自己袖上纤细的玉指, 唇边慢慢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他顺势握上夏徽音的玉手?, 落下的宽袖刚好藏起了两人交握的手?。   “许媒人曾和我说, 你娘亲今日会来济宁寺测算八字,我猜你也会来, 便也来了。”   夏徽音点点头, 顾及到他八字的事情, 怕他担心之余不禁开?口安慰道,“八字之事, 你不用担心,我爹娘一向不太在意这些,我娘亲来卜算八字,也只是想讨个吉利。”   “我明白的。”顾锦嘉紧了紧彼此交握的手?。   “一切都会顺利的。”他低语一句。   “嗯,我也相信。”夏徽音应道?。   两人边聊边走,很快就到了东厢房附近,顾锦嘉适时松手,“阿音,你先回房吧。”   “也好。”夏徽音瞧了一眼守在房门外的侍女,估摸着她娘亲已经回来了。   “下次再见。”夏徽音朝顾锦嘉挥挥手,转身便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直到她进房,顾锦嘉才掉头离去。   “徽音,你方才去哪逛了??”夏夫人心情似乎很好,见她回来便笑问。   “没去哪儿,就随处转了转。”   “娘亲,住持那儿怎么说?”夏徽音好奇地打听。   她话音一落,便瞧见夏母笑意更甚,“住持说你俩乃天赐良缘,婚姻极合。”   夏母拍了?拍夏徽音的手?,慢慢道,“再加上顾公子对你极为钟情,娘亲对这桩亲事更加放心了?一点。”   “待我回府,就跟你父亲商量一下你俩文定?的事情。”   闻言,夏徽音神情稍缓,忽然松了一口气,“娘亲要不要去寺里逛逛,还是现在就回府?”   “不逛了?。”夏母摇头,“咱们直接回府,东西都收拾好了?,现在就可以走。”   “也可以。”夏徽音挽上她的手?,两人一起出了屋子往寺外而去。   翌日早晨。   夏徽音刚醒,春喜便咋咋呼呼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小姐,夫人说让您去前厅用早膳。”   “可还带有其他的话??”夏徽音直起身子,玉手?轻掀帐幔,转眼便赤足踩到了脚踏上。   “没有,兰姐姐只同奴婢说夫人传您过去用膳。”   “我知道了?。”夏徽音随意套了?双绣鞋,伸手拨弄滑落至前胸的秀发,手?指微卷,“春夏,为我梳妆罢。”   夏母这么早喊她过去,想必是她昨天和父亲商量出了结果,她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奴婢明白。”春夏跟在夏徽音身后,走向梳妆台。   约莫几刻钟后,夏徽音才到了前厅。   如她所料,用完早膳后,夏父便提到了她,“徽音,我和你娘亲商量过了?,打算明日让顾公子过来商议文定?之事,若一切妥当便挑个吉日让你们正式文定?。”   夏徽音微微抓紧衣袖,唇角微弯,“但凭爹爹和娘亲做主。”   夏父看着她摇头又点头,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嗯,你先回院子吧,明日有结果后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谢谢爹爹。”夏徽音微微一笑,与二老告别后便轻快地回了?院子。   夏父看着她轻快的背影,瞬间感慨万千,“夫人,徽音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也有了?意中人,转眼也要定?下亲事了?。”   ……   夜已深,明明是最适合入睡的时间,但夏徽音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她无奈地用手背遮上眼睛,大脑似乎过于亢奋了?。   终于再翻了一个身后,夏徽音干脆披衣起床,借着散落的月光踱到窗前,打开?了?窗。   既然睡不着,便吹吹夜风透透气好了。   夏徽音双手撑着窗沿,无聊地开始数起天上的星星。   数着数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阿锦、”夏徽音愣住,顾锦嘉有好几日没来过青霜院了,如今突然在院里又见到了他,的确让她愣了片刻。   “是我。”顾锦嘉走近她,站在窗外低头看着她,温声道?,“你睡不着么?”   前几日他处理完事务过来时,她就已经睡着了?,那时,他在外面守了?一会儿也悄悄离开了?。   没想到,今日会正好碰见她站在窗前,似乎没有睡意。   “嗯,我有点睡不着。”夏徽音道。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锦嘉笑了?一下,“我也睡不着,想来看看你有没有睡。”   “谁知一过来就看见你了?。”   夏徽音手指微蜷,“那你为何睡不着?”   顾锦嘉低头碰了碰她微蜷的手?指,又很快收回手?,缓缓道?,“因为脑袋里住着一个人。”   “所以我来找她了?。”   顾锦嘉的话?刚落,夏徽音终于忍不住笑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她手指微松,敲着窗沿仰头看他,难得幼稚,“既然都睡不着,那要不要一起看星星?”   “好啊。”顾锦嘉很快应下,顺势在廊下坐了?下来。   夏徽音见状,兀自搬了个凳子到窗边坐下,她双手乖乖巧巧的搭上窗沿,脑袋也自然地搁到手臂上。   她望着顾锦嘉,又抬头去看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阿锦有陪别人看过星星吗?”   顾锦嘉倚着廊柱而坐,望着漫天的繁星悠悠道?,“在我七岁生辰那日,我母亲陪我看过。”   那是他过的最后一次生辰。   “那一天晚上,我还拿着她送我的笛子吹了一首她最喜欢的曲子……”顾锦嘉说着说着便顿住了,只瞧着天上的星星莫名说了一句话,“阿音,时间过得真快。”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他好像快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   “阿锦、”   “即使时间过得再快,他们也会一直在天上守着你的。”   夏徽音指着天上最闪的两颗星星,“也许,那最亮的两颗星星就是他们。”   “也许吧。”顾锦嘉顺着夏徽音手指的方向看去,静静看了?好一会儿。   许久后,才转头回来看着夏徽音,“阿音,可愿意听我吹一首曲子?”   “自然愿意。”   “是你幼时吹过的那首吗?”   “不是。”顾锦嘉摇头否认,他鲜少去重温过往的事情,他需要的是向前不停地走,而不是沉于回忆。   “是一首新曲子。”他说。   “那便吹来听听。”夏徽音双手撑腮,好奇地看着顾锦嘉。   顾锦嘉取了?一片树叶,定?睛瞧着夏徽音,将树叶缓缓抵上唇边,“这首曲子的名字,名唤佳音。” 第53章 推迟   玄衣少年倚着廊柱, 唇抵玉笛,骨节分明的手指不断在笛身上起伏,夜风拂过?,吹起了他身后的几?缕长发, 飘飘扬扬。   宛转悠扬的笛声流淌在静默的夜色中, 声声落进两人的心底。   夏徽音趴在窗沿上, 出神地望着那个吹笛的少年,连肩上的披风滑了也不知道。   她的目光缓缓滑过?他清俊的脸庞, 最后不自觉停留在那张吹笛的薄唇上, 那一霎那,她脑海里忽然蹦出了一句话。   他的唇形真好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曲毕,顾锦嘉放下笛子, 笑?着侧过头来问窗沿上盯着他发愣的人,“好听吗?”   “好听。”夏徽音说得肯定, 虽然她后面走神了一会?儿。   “既然好听,后面又为何分神一直看着我?”顾锦嘉用玉笛压了压自己的下唇,低声轻言,“好看吗?”   被顾锦嘉当场抓包, 夏徽音顿时尴尬得脚趾可以抠穿地心, 因此迅速转开了头, 四处乱瞟, 肩上的披风因此又往外滑开了些许。   “怎么不说话?”顾锦嘉轻笑一声,缓缓起身。   直到顾锦嘉的影子罩到夏徽音身上, 夏徽音才后知后觉的抬头, 一抬头就看到顾锦嘉慢慢俯下了身子。   “阿音。”他低低喊了一声。   “怎、怎么了?”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 夏徽音盯着他的薄唇,连说话都有些慌张。   顾锦嘉唇角微弯, 下一刻,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在夏徽音愣神的时候,迅速替她拢紧了松垮的披风。   “夜里风凉,早点回去歇着吧。”他轻轻笑?着。   “哦,好。”夏徽音应下,却只怔怔地抓紧了自己的披风。   她与顾锦嘉的脸离得极近,她想她甚至能数清楚他有多少根睫毛,她刚这般想着,下一瞬,自己的睫毛就被长指拂过?。   “又在想什么?”顾锦嘉压低了声音。   夏徽音瞬间回神,立即起身后退了一小步,揪着衣袖含糊道,“没什么,我先回去睡了。”   “你也回去吧,好好休息。”话落,夏徽音动作极快地关上窗户,而后才背过?身拍着胸口慢慢吐出了一口气。   故而也不知道此刻的顾锦嘉还在窗外,甚至……亲了刚刚拂过?她长睫的食指。   顾锦嘉望着被主人关得极快的窗户,笑?了一下,他屈起刚碰过她的那只食指,眼神渐渐暗了下来,拇指轻捻,之后竟然将食指抵上了唇边,甚至张口慢慢咬了一下。   这一夜,有人睡得满足,却也有人夜寐不安,而夏徽音,恰恰是后者。   后半夜的时候,夏徽音喉咙干痒得忽然咳嗽起来,起初只是小咳,后来咳得越来越厉害,直接醒了过?来。   窗外风声呼啸,应该是起大风了,夏徽音抹了抹额头,睁眼望了好一会?儿头顶的帐幔,才掀被下床倒了一碗白水慢慢饮尽,感觉稍微解渴之后,方才重新回到床上躺下,临睡之前还不忘把被子拉高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翌日辰时,春夏刚端着盥洗盆进屋子,便奇怪地瞧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床,往常这时候小姐应该都醒了。   不知想到什么,她蹙眉走到床边,轻轻唤了两声,“小姐,小姐?”   可惜的是,她并没有得到回应,导致她眉头皱得更紧,然后直接弯身卷起了帐幔,露出床上人不太对劲的脸色。   “小姐!”春夏惊叫一声,惹得夏徽音拧眉,渐渐睁开了眼睛。   “小姐,您身上哪儿不舒服了?”春夏满脸焦急,很快去拿了浸过温水的巾帕过?来,细心替夏徽音擦去额上的虚汗,同时朝外面喊了一声,“春喜,赶快去请大夫过?来。”   “什么!”春喜先是惊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马上放下手边的事情,“好,我即刻就去。”   “我没事。”夏徽音摇头,“不用请大夫,把春喜叫回来吧。”   “小姐,奴婢不是傻子,您瞧着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何况春喜已经出去了。”春夏说着便用帕子小心润了润夏徽音干涩的唇瓣。   夏徽音无力地动了动手指,叹息一声,“哎,罢了。”   这一遭,怕是又要让娘亲他们担心了。   果不其然,春喜一将大夫带到青霜院,几?乎所有人都得到了消息,夏母和?夏父也几?乎是同一时间到了青霜院,团团聚在夏徽音房间等着大夫诊脉。   大夫一松开手,夏母立即问,“大夫,怎么样了?”   “夫人不必担心,夏小姐只是感染了风寒,吃几?服药下去,再休养几天便可无大碍。”回完话,大夫又转头对夏徽音道,“天气渐寒,小姐要注意保暖,切莫吹风。”   “我晓得了。”夏徽音点头。玖拾光整理   见状,大夫也不再多言,转身道,“夏老爷,夏夫人,我这就去开药方,待会?儿你们让人照着药方煎药就好。”   “嗯,春喜,为徐大夫准备纸笔。”夏父立刻吩咐。   “是。”春喜福了福身,“徐大夫请随我来。”   “徽音,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夏母坐到床边,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   “娘,我没有大碍,只是有些乏力而已,春夏和?春喜会?照顾我的,你和?爹爹先回去吧。”   “无碍,左右我今日无事,在这边陪着你也好。”   “可今日……”夏徽音话还没有说完,便有人截断了她的话。   “我已经派人去和顾锦嘉说今日的邀约会推迟几?天。”夏盛凡从外屋走进来,果断道。   “哥哥、”   “怎么?你是想怪我自作主张吗?”夏盛凡不太开心,“你生病了,推迟几?天无可厚非,他若真那么急,连这几?天都等不了,也不是良配。”   夏徽音抿唇,“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怎么会?怪你,哥哥别多想。”   她只是惊讶而已,没想到她哥哥的动作那么快。   “行了行了,盛凡你少说几句。”夏母忍不住念叨,“徽音这里有我看着,你和?你爹爹忙去吧。”   “嗯,徽音你这几?天好好休养,少出门吹风,以免风寒加重。”夏父嘱咐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夏盛凡瞅了一眼夏父的背影,快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丢给夏徽音,昂头道,“诺,这东西给你,爱吃不吃。”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话落,又撇了夏徽音一眼,见她把纸包拿好后才撂下一句,“我先出去了,你自个儿注意身体。”   夏盛凡说完就直接离开了屋子,连头也不回。   夏母好笑地看着夏盛凡风风火火的背影,嗔了一句,“这孩子。”   夏徽音捧着手上带着暖意的纸包,心里也暖融融的,笑?意渐深,“哥哥他一向如此。”   “这是哪家的蜜饯,我瞅着这纸包装挺眼生的。”夏母瞅着头一次见到的新纸包,好奇问。   夏徽音摸上右下角的两个字,“应当是舒斋茶楼的。”   “小姐,药来了。”春喜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把药碗端了过?来。   “给我吧。”夏母伸手端起药碗。   “娘,我自己来就好。”夏徽音从夏母手中接过?药碗,几?口喝完,才往嘴里塞了一颗蜜饯解苦。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院子里,顾锦嘉刚听完顾七的禀报,顾五便急急忙忙的过?来了。   “主子,夏家来人说今日邀约推迟到五日后,这……”   顾锦嘉摆手,“我知道了。”   “你们都退下吧。”他淡淡道,手指拂过?腰间悬挂的玉佩,眉宇微锁。   “属下遵命。”顾五顾七双双告退,出了院门后,顾五一下揪住了顾七的衣领,低声悄悄打探,“主子和?夏小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并无,只是夏小姐感染了风寒,夏家才会?推迟邀约。”顾七一本正经。   另一边,皇宫御书房。   明黄色衣袍的男人端坐主位,扬手便朝前面的人掷去一封密函,脸带怒气,连名带姓喊出了他的名字。   “柳庆风!”   柳庆风不以为意地扬了扬眉,微微弯腰,“儿臣在。”   “自己看看那封密函。”   柳庆风盯着地上的密函,眉眼微沉,俯身捡起了密函,看完里面的内容后眉尾倏而一扬,而后将密函重新放到了御桌上,平静道,“儿臣看完了。”   “还有呢?”男人问。   “儿臣无话可说,还请父皇恕罪。”   “好一个无话可说。”高高在上的男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顾锦嘉那厮都要和?别人定亲了,生活好不自在,而你在做什么,日日沉迷烟花柳巷,因为一个女人还撂下朕交代给你的事情,如今你还和?朕说你无话可说。”   柳庆风静静听着男人对自己的指责,不反驳也不接话,就静静地站在那里。   男人怒极,直接将那封密函重重甩到他脸上,发出一声“啪”的声音,“朕命令你,明日必须启程去扶城,完成朕交代给你的任务,朕就可以一直保住那个女人的太子妃之位,谁也越不过?她。”   闻言,柳庆风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他低下头,任谁也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唯有手背上的青筋暴露了几?分情绪。   “儿臣遵旨。”他道。   *   下午时分,直到青霜院的人散去之后,顾锦嘉才终于现身。   顾锦嘉望着躺在床上的人,欲抬起脚步走近她,只是刚迈出一步又顿住了。   他站在原地,手指虚握成拳,心里忽然对自己生出了几?分厌恶。   “你还好吗?”顾锦嘉缓缓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徽音慢慢转身,双手撑着床板坐了起来,“我没事,几?天之后就好了。”   “不用担心。”夏徽音展颜一笑?。   “阿音、”见到她的笑?颜,顾锦嘉紧握的手渐渐松开,但没一会?儿,又重新握起了拳。   “怎么了?”夏徽音见他面色沉重,似乎有话要说。   “没什么,我只是很担心你。”顾锦嘉脸色肃然,他忽然有点不相信自己了,也许他真的是不详之人。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54章 正式文定   夏徽音瞧着顾锦嘉的神色不太对, 犹疑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顾锦嘉摇头否认,最终还是松手走到了她身边,他承认自己自私。   “日后不要吹夜风了, 容易生病。”顾锦嘉边说边伸手替她顺了顺凌乱的头发, “若要出门, 记得多穿点。”   “我知道的。”夏徽音乖乖点头,顺势握上了顾锦嘉的手腕, 抿唇道, “我昨夜受凉只是意外?,你不要乱想。”   她大约能明白?顾锦嘉在想什么,他兴许会以?为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害她染了风寒, 但这件事本来?就与他没什么关系,而且, 她本以?为自己现在的身体会比以?前能抗了,没想到,还是染了风寒。   顾锦嘉垂头捏了捏她的手,“你不用顾虑我, 我不会乱想。”   他说完就把?夏徽音的手塞进了被子?里, 然?后拉起被子?仔细把?她整个人裹住了, “天冷风大, 你这几日少出屋子?罢。”   “下午喝过药了吗?”他问?。   “嗯,不久之前刚喝过。”   “那便躺下睡会儿吧, 我也准备走了, 改日再来?看你。”   “这样也好。”她今天喝了一天的药, 确实也有点困了。   待夏徽音躺下,顾锦嘉才转身离开。   五日后。   顾锦嘉带着许媒人如约到了夏府, 在前厅同夏父夏母商议文定之期。   简单见礼之后,顾锦嘉方?提到夏徽音,“夏夫人,徽音的身体可好些了?”   “好得差不多了。”见顾锦嘉关心自己女儿,夏母心中熨贴。   “夏老爷,夏夫人,那咱几个现在来?谈谈文定的事情如何?”许媒人在一旁搭腔,递了一张信纸给?夏父,“我挑的几个吉日全写在纸上了,你们二位瞅瞅看有没有满意的。”   “我们先看看。”夏父接过信纸,和夏母凑在一块瞧了瞧,许媒人挑的日子?基本都在十二月,倒也算合理。   “老爷,你觉得这两?个日子?如何?”夏母的手指定在十二月五日和十五日的字迹上。   夏父捋着胡须沉吟一会儿,“都不错。”   许媒人注意到夏母所指的日期,脸上迅速叠满了笑?意,“要不就十二月五号吧?若是等到下月中旬,这天估计会更冷了。”   闻言,夏父先是看了顾锦嘉一眼,又?与夏母对视片刻,最后才缓缓点头,“行,那便定在十二月五号交换定亲书罢。”   “诶,好嘞。”许媒人笑?意满满,“那事情便这么定了,下个月五号,我与顾公子?再来?府上同夏小?姐交换定亲书。”   夏母笑?着应声,几人再唠了一会儿,许媒人和顾锦嘉才离开了夏府。   直到前厅仅剩下夏父夏母两?人,夏父才沉声和夏母说了几句话,“夫人,你待会儿去找徽音时,同她说一声,让她收好顾锦嘉给?予她的玉令,即使以?后他们两?人成亲,也不必将玉令再交还给?他,自己收好就是。”   “老爷,你这是……”夏母稍怔。   夏父拍了拍夏母的肩膀,“你和她说,她会明白?的。”   “我知道了。”夏母应下,便带着侍女往青霜院去了。   夏徽音待在房里看了一整日的书,直到夏母过来?,才来?了点精神。   她迎上去,主?动挽上夏母的手,“娘,怎么样了?”   “目前定了十二月五号交换定亲书。”   “十二月五号、”夏徽音喃喃一句,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再过十三天就到了。   “届时也会议论婚期。”夏母走到桌前坐下,瞅了眼沉思的夏徽音,“阿音,你希望婚期定在何时?”   “啊、”夏徽音一愣,怔怔地回,“我还没有想过。”她当时只是打算先把?亲事定下来?而已,倒是没有想过婚期的问?题。   夏母沉吟半晌,“依我看,你们的婚期可以?定在一两?年后,后年春天或夏天都不错。”这也是她跟老爷私底下讨论过的比较合适的时间。   “你怎么想?”夏母问?。   夏徽音稍稍抓紧了衣袖,红唇轻抿,“我觉得娘亲说的时间挺合适的,你和爹爹做主?就好。”   “既然?你没反对,那娘亲心中也有数了。”夏母笑?了一下,又?道,“徽音,顾公子?给?你的那枚玉令还在你手上吗?”   “在的。”   “娘亲,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爹爹让我告诉你,即使你日后与顾公子?成亲了,也无需再将玉令交给?他,一定要自己收好,知道吗?”   夏徽音静默片刻,心里也明白?夏父的用意,兴许是怕顾锦嘉会对她不好,让她留一条退路。   即便她相信顾锦嘉,但这时候也没有必要驳了自家爹娘的意思,遂应道,“我明白?了。”   *   时间过得飞快,十二月五日转眼便到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家四人和顾锦嘉及许媒人全都聚在了夏家。  经过半天的商讨,终于正式交换了定亲书,就连婚期也初步确定了下来?,就在后年的春天。   正式定下亲事的这天晚上,也许是日思夜想,顾锦嘉在那天晚上便梦到了夏徽音穿着嫁衣的模样。   她穿着大红的嫁衣躺在他身下,衣着凌乱,清丽的脸上也晕染了几分他未曾见过的艳色,让人意动。   以?至于当他晃开视线,瞥到小?几上的木偶时,目光顿了半晌,手指也不知不觉碰上掌边的花瓣。   再然?后,他只记得自己用牙齿咬开了她的衣带,用花瓣在她腰上描出了一朵朵盛开的花,最后又?在她的求饶声中亲口把?花瓣一一咬了下来?,哪怕它们已被□□得狼狈不堪。   *   夏徽音刚裹着厚厚的狐裘来?到夏母的院子?,就见夏母提着一大盒子?东西交给?侍女,不知在吩咐何事,但她却隐约听到了顾府二字。   “娘,你这是在干嘛?”她好奇地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徽音,天这么冷,你怎么跑过来?了?”   “我在院里待着无聊,就想来?看看你。”   “这是什么?要送去顾府吗?”夏徽音指着侍女手上的盒子?问?。   “对,你如今与顾公子?定下了亲事,他送了定亲礼过来?,自然?要回一些回礼。”   夏徽音了然?,望了眼安静的房间,从侍女手里接过盒子?,小?声道,“娘,要不这个就交给?我去送吧?”   “我会带上春夏一起去的。”说实话,她挺想去顾府看看的。   夏母仅仅犹豫了一瞬,便点头道,“也可以?。”   她替夏徽音理了理衣领,“出门记得穿得暖一点。”   “我晓得的,狐裘在春夏手上呢,我待会儿出门一定会裹好的。”   夏母的视线晃到春夏手上抱着的狐裘,才点了点头,“去吧,早些去早些回来?。”   “嗯嗯。”夏徽音连连应声,稍微收拾之后马上带春夏出了门。   顾府。   “主?子?,夏小?姐来?了,如今正在大厅等您。”   听到顾五的通报,顾锦嘉的神情稍微闪过几分不自然?,毕竟他早上刚做了那般荒诞的梦,这会儿要见到正主?,心情不自抑的有几分复杂和兴奋。   虽说他常梦到阿音,但那般荒诞且两?人坦诚相对的梦却还是头一遭。   见顾锦嘉发愣,顾五不禁挠着后脑勺低声又?喊一声,“主?子??”   “我马上过去。”顾锦嘉敛起神情,“顾五,你去准备一个暖手炉,待会儿拿到前厅。”   “是,属下这就去。”   顾五一离开,顾锦嘉也立即赶去了前厅,他一到前厅,就迎上了夏徽音漂亮的笑?靥。   “阿锦。”她笑?着和他招手。   “阿音,等久了吗?”顾锦嘉走近她问?。   “没有,你来?得很快。”夏徽音笑?盈盈地从春夏手里拿了盒子?递给?他,“这是我母亲让我给?你带的回礼。”   顾锦嘉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才将它放置旁边的茶桌上,“辛苦你特意跑一趟了。”   “不会。”夏徽音悄悄搓了搓双手,她方?才出府时把?暖手炉落在院子?里了。   顾锦嘉注意到她的动作,眉头一皱,好在顾五及时出现,他紧锁的眉宇才稍稍舒缓。   “主?子?,这是您要的暖手炉。”顾五非常及时地提着一个暖手炉出现在大厅。   顾锦嘉接过暖手炉,才挥手道,“你先退下吧。”   顾五应声告退,大厅里一时只剩下顾锦嘉夏徽音及春夏三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锦嘉把?手里的暖手炉放到夏徽音手上,“阿音,这个给?你,拿着会暖一些。”   暖手炉很好看,捧在手上也暖暖的,夏徽音喜笑?颜开,诚心道谢,“谢谢。”   顾锦嘉摇头,“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话落,他望了一下外?面的天色才道,“阿音第?一次来?这里,我带你逛逛顾府如何?”   “好啊,我正有此意。”   “走吧。”顾锦嘉道,起身等着夏徽音一起走。   岂料两?人刚出大厅,夏徽音脚边便拦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猫。   “咦,小?白??”夏徽音不太确定地看着围在自己脚下蹭得极欢的白?猫。   这猫好像确实是小?白?,虽说好久没有见到它了,但它的毛色和眼睛的确和小?白?一般无二。   主?要是对她也挺亲近的。   夏徽音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脑袋,才仰头问?顾锦嘉,“阿锦,这猫是你的吗?” 第55章 坦白了   顾锦嘉被夏徽音问?得?一愣, “这猫……”   话刚出口,就被匆匆跑过来的顾五打断了,顾五冲上前,抱歉地朝夏徽音行礼, “请夏小姐见?谅。”   “您没被猫抓到吧?”   “没有。”夏徽音摇摇头, 站起身问?, “顾五,这猫是你养的吗?”   顾五闻言, 暗暗朝顾锦嘉投去?视线, 下一刻便抱拳低头道,“也不算是,这猫是前段时间在院里捡到的, 那之后便散养在了府里。”   “原来如?此么?”夏徽音狐疑地盯着地上的猫,它真的很像小白。   “的确如?此。”顾五言简意赅, 话落,他又?弯着腰同顾锦嘉道,“属下失职,没看好小猫, 让它冲撞了夏小姐, 还请主子恕罪。”   “无事。”顾锦嘉摆手, “把猫带下去?吧。”   “是, 属下告退。”顾五听命上前拎起小猫的后颈皮,快速离开了。   顾锦嘉看了眼不安分的猫, 薄唇轻抿, 这猫的真实?来历, 他终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阿音,想告诉她是因为?不想瞒她, 又?怕告诉她之后会惹她生气,然?后再也不理他了。   夏徽音刚把视线从小猫身上收回来,转头就看见?顾锦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禁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阿锦,你在想什么?”   顾锦嘉回神,看着眼前这张清丽的小脸摇头道,“没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走吧,我带你逛逛顾府。”顾锦嘉替夏徽音紧了紧她身上的狐裘。   “好。”夏徽音也不再纠结,毕竟小白应该还在许府的。   她手上抱着精致的暖手炉,和顾锦嘉并肩而行,两人并排缓缓行在青石路上,偶有珠环轻响伴着彼此的笑声,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罢。   两人走至一处院子时,顾锦嘉忽然?停了脚步,夏徽音疑惑地望了望院匾,安平院。   还没有等她询问?,就听顾锦嘉问?道,“阿音,我想带你见?见?我父亲和母亲,你愿意吗?”   “或者应该问?,你会不会害怕?”   夏徽音一怔,又?抬头看了看院匾,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继而点头道,“好啊。”   “那是你的父母亲,我怎么会害怕。”   “那就好。”顾锦嘉似乎松了一口气。   “随我进去?吧。”他握上夏徽音的手腕,第一次带她踏进了安平院。   明明是没人住的院子,但院子里却格外的干净,足以?说明时常有人来打扫,夏徽音跟着顾锦嘉来到主屋,高案上赫然?摆着两个灵位。   “阿音,陪我上几柱香吧。”顾锦嘉沉声道,待夏徽音点头后才松开她的手腕,拿了三炷香过来点燃后才交给她,之后自?己也去?拿了三炷香。   两人一起捧香拜了拜灵位,等直起腰后,顾锦嘉才缓缓道,“父王,母亲,我与阿音亲事初定,这次特地带她来看看你们。”   “我很喜欢她,如?果你们还在,一定也会喜欢她的。”   顾锦嘉话音一落,夏徽音便捏着手里的香郑重道,“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夏徽音,也是阿锦的未婚妻,今后的路我会陪阿锦一起走,愿你们在天?之灵能?保阿锦与我平平安安。”   她说完与顾锦嘉相视一眼,才跟着他一起把香插好。   “出去?吧。”顾锦嘉朝夏徽音伸出手。   “嗯。”夏徽音应声,牵上了顾锦嘉的手随他离开屋子。   直到两人到了院外,顾锦嘉才松开她的手,并把她的手塞到狐裘里,让她双手都抱着暖手炉。   “要去?我院子看看吗?”他问?。   “想去?。”夏徽音果断回,她知?道青霜院与顾锦嘉的院子仅有一墙之隔,因而还挺好奇的。   顾锦嘉微微扬唇,“我带你去?。”   夏徽音跟在顾锦嘉身边,一路走过去?,她发现顾府的侍从非常少,也没有侍女,而且府里的人好像都是他的属下,因为?他们的服饰都和顾五的差不多。   “你府里好清静。”夏徽音感慨一句。   “嗯,我不喜让人伺候,便没有添置太多侍从。”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挺好的,在精不在多嘛。”   “我院子就在这儿?。”顾锦嘉在自?个儿?院门停下,同夏徽音道。   夏徽音对他弯唇一笑,“那我们赶紧进去?吧。”   似乎被她的笑所感染,顾锦嘉唇角也不知?不觉弯了起来,颔首领着她踏进了院门。   两人刚进院门走了没几步,就听到院里传来了谈话声,夏徽音只听出来其中一个是顾五的声音。   “顾七,你知?道吗?这猫刚才跑到夏小姐跟前去?了,可差点把我吓死?。”顾五抓着一直想下地的猫,使劲儿?按了按它的脑壳。   “瞧你这点出息,区区一件小事还能?把你吓死?。”伍黎嘴里叼着一根草,十分瞧不起顾五说的话。   “我和顾七说话又?没和你说话,真是讨人嫌。”顾五没好气的呛一声,“再说了,你懂什么。”   “这猫可是主子当初想送给夏小姐的,只是后来阴差阳错,没有送出去?。”   夏徽音和顾锦嘉一进院门,听到的正是顾五说的这最后一句话。   想送给她又?没有送出去??   夏徽音疑惑地看向顾锦嘉,眉毛轻拢,“阿锦?”   她一说话,院里忽地一下安静了下来。   顾五抱着猫呆呆地望着身后的两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主子会带夏小姐来这里,不然?也不会多嘴了。   顾七给顾五丢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自?觉往后退开,离了顾五几步远。   而伍黎则是饶有兴趣地盯着夏徽音,毕竟这个女孩的名字是他来到这里后,从这帮人嘴里听到的最多的。   “我待会儿?和你解释。”顾锦嘉温声道,说完就挡到了夏徽音面前,隔去?伍黎窥探的视线。   他脸色不太好地看向伍黎,冷声警告,“管好你自?己的眼睛,伍黎。”   “啧。”伍黎耸了耸肩,移开视线道,“本公子才懒得?掺和你们的事情,这就自?觉离开。”说完直接越过顾锦嘉离开了院子。   “主子……”顾五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他要是能?像伍黎那般走得?潇洒就好了。   顾锦嘉皱眉看着顾五,最终还是只挥了挥手叫人退下,“你们也退下。”   顾五得?令,立即抱着猫火速退下,一刻也没有多停留,他就怕自?己再多待一刻,就得?去?受罚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顾锦嘉才攥上夏徽音的手腕,“阿音,外面风大,我们进屋说可以?吗?”   顾锦嘉攥她攥得?有点紧了,以?至于?夏徽音忍不住蹙眉,但还是先?回了他的话,“可以?。”   而后在顾锦嘉打算继续攥着她进屋时,她才动了动手腕,“阿锦,轻点。”   “你攥着我手腕的力气有点大了。”   顾锦嘉闻言,立刻松开了紧紧攥着她的手,暗暗捻着手指抿唇道,“进屋吧。”   夏徽音怔住,顾锦嘉现在对她的话似乎过于?敏感了,总感觉他很不安。   她想着,下一刻便主动去?握上了顾锦嘉的手,软声道,“一起进去?呀。”   “我只是让你轻点力气,没打算让你松开我的手。”   一瞬间,顾锦嘉心内阴霾尽散,稳稳地握住了夏徽音的手。   一进屋,夏徽音就问?,“那猫到底怎么回事?”   “坐下来说吧。”顾锦嘉引着夏徽音到桌边坐下,倒杯茶试了试温度,见?还热着,便给夏徽音倒了一杯热茶。   “你先?喝点热茶暖暖,我再慢慢与你说。”   夏徽音把暖手炉放到膝盖上,依言喝了几口热茶。   顾锦嘉见?状,慢慢放下自?己手中的茶杯,想向夏徽音求一个承诺,“阿音,若我把关于?那只猫的事情全?盘托出,你可以?答应我,不生我的气吗?”   “我答应你。”夏徽音连想都没有多想,直接答应了下来,她不觉得?自?己会生气。   得?到承诺,顾锦嘉才放了一半的心,抿起唇瓣慢慢道,“你之前想的没错,那只猫的确是小白。”   夏徽音惊讶地看向他,没有立即打断他的话,只听顾锦嘉继续道,“它是我幼时无意捡到的,也的确想过要送给你,只是后来,我与你闹得?不太愉快,你不想与我扯上关系,也不想再见?到我,送猫的计划便就此搁置下来。”   “后来,我忍不住悄悄去?海棠园见?你时,也带上了它,它与你的相遇,并非偶然?,而是我特意控制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它不是许府的猫吗?”她记得?春夏打听到的消息分明是说小白就是许府的猫,何况她曾经还派人把猫送到了许府。   顾锦嘉摇头,“从一开始待在许府里的就是我的人。”   夏徽音震惊,“所以?说许家夫妇根本就是假的,你才是许府的主人。”   顾锦嘉点头,“正是如?此。”   “所以?我才怕你会生气。”   夏徽音稍微缓了缓激动的情绪,尽量平静道,“生不生气的其实?还好,就是这个消息对我来说还是蛮让人震惊的。”   顾锦嘉见?夏徽音除了震惊之外好像没有生气,不禁多问?了一句,“你不生气吗?”   岂料话音刚落,臂膀上的肉就被人揪了起来,夏徽音的手放在他的臂膀上,皮笑肉不笑,“不生气呀,我都答应你了,为?何还要生气。”   顾锦嘉看着自?己被某人蹂躏的臂膀默了片刻,如?果她说这话的时候不拧他,倒还有几分可信。   “我错了,阿音。”顾锦嘉覆上臂膀处的那只小手,低声认错,“我不该瞒着你,也不该顺着顾五的话骗你。”   “你能?原谅我吗?”   顾锦嘉这样倒让夏徽音不好意思继续拧他了,因为?她本来也没有很生气,遂松开手道,“我可以?原谅你,但你得?保证下次再也不能?骗我了。”   “我保证不会再骗你了。”顾锦嘉说得?郑重。   夏徽音唇角弯弯,“好吧,既然?你这么真诚,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了。”   她的话刚说完,下一刻就被人揽进了温热的怀里,小脸紧紧贴在了他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见?他心脏的每一次跳动,虽然?它跳得?好像快了一些。   顾锦嘉一手把夏徽音的脑袋揽到了自?己怀里,脸颊轻轻蹭上她的侧脸,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你,阿音。”   夏徽音明显察觉到顾锦嘉说完话后,心跳似乎更快了一点,就连另一只手也渐渐揽紧了她的腰肢。 第56章 一起吃年夜饭   夏徽音听着耳边的心跳声, 渐渐把手落到了他腰际,她感觉这样的拥抱还不赖,很亲近。   两人抱了一会?儿,顾锦嘉才慢慢松开手, 他怕再继续下去, 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力度, 试图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那样会痛的吧,他抚上?夏徽音的小脸, 这样想着。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阿音, 你要猫吗?”顾锦嘉忽然问了一句。   夏徽音有点犹豫,“它在顾府过得很好。”所以似乎没有必要把它带回夏府。   “等?会?儿你回去把它带上吧,我与顾五他们时常不在府里?, 基本一直是放养它。”   “放养的话?,它不会?离开吗?”夏徽音纯粹疑惑。   顾锦嘉摇头:“时常走了又自己回来。”   “那我待会?儿带它回去吧。”夏徽音沉吟片刻。   “嗯, 我会?让顾五准备好。”   “你在屋里?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夏徽音颔首:“你去吧。”   顾锦嘉见状,才放心推门出去。   夏徽音拾起茶杯喝完杯中热茶,才打量起顾锦嘉的房间, 他房间的布局极为简单, 除了书架之外似乎没有过多的装饰物了。   她等了一会?儿, 见顾锦嘉还没有回来, 在房间里闷着又不太舒服,就起身走到了窗前, 想开窗透透气。   她刚打开窗, 就瞅到了院里的那棵大树, 枝干紧靠院墙,而另一边的院子好像就是青霜院。   原来, 他们两个的院子果真离得这般近。   “在看什么?”顾锦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也?不知道何时回到了房间。   “没看什么,只是想透透气。”夏徽音如实道。   “当心着凉。”顾锦嘉走到她身边,稍微替她挡了点风。   “阿锦,你有在那棵树上?待过吗?”夏徽音指着树,好奇问他。   顾锦嘉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点头道:“嗯,有空的时候时常会?在上面待着。”   “有时候能看到你。”   “这样啊。”   “嗯,回去吧,站在窗口吹风不好。”顾锦嘉伸手探了探她脸上的温度,她的脸被风吹得凉凉的。   “以后想透气的话?,开窗就好,不要吹风。”顾锦嘉蹙眉说着,拉着她离开了窗口。   “我晓得了。”夏徽音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阿锦,时辰不早啦,我想先回府了。”   “待会?儿我亲自送你回去,先等?顾五把猫带过来。”   “嗯嗯,这样也可以。”   没过多久,顾五就过来叩响了房门。   “出去吧。”顾锦嘉说着去开了门。   夏徽音跟在后面,一到门口便瞧见了顾五手上?提着的猫笼子,她刚抬手想去拿,顾锦嘉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一步。   顾锦嘉压住她的手:“让顾五拿就好。”   “你好好抱着暖手炉即可。”   “好吧。”夏徽音把手收回,继续捧着自己的暖手炉。   “走吧。”顾锦嘉对夏徽音道。   夏徽音螓首轻点,与顾锦嘉并排而行,说起来,顾锦嘉好像每次都在等她一起走。   几?人到了夏府门外,顾五才将猫笼子交给春夏。   “回去吧。”顾锦嘉替夏徽音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   “好,你也?早点回去。”   “再见。”夏徽音笑着挥手告别,之后才带着春夏转身进了夏府。   她才转过一个回廊,就撞见了匆匆忙忙的夏盛凡:“哥哥,什么事这么急?”   “没什么。”夏盛凡停下匆忙的脚步,“妹妹,你哪来的猫?”   “顾锦嘉给的。”夏徽音笑着说了实话?。   听见这话?,夏盛凡忽然噎了一下:“行了,早些回院里歇着吧。”   “哥哥还有事,就不陪你说了,改日得空再去找你。”夏盛凡说完又匆匆忙忙走了。   夏徽音转身看着他匆忙的背影,不禁好奇道:“春夏,你知道我哥哥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吗?”   “不知,应该都是生意上的事情吧。”春夏老老实实的回,紧接着又道:“不过奴婢昨日刚从春喜那里听到了几?句关于少爷的八卦,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说来听听。”夏徽音颇感兴趣。   “昨日闲时,春喜同奴婢说,少爷近日似乎被一个江湖女子缠上?了,故而最近经常换法躲着那个人。”   “还有这种事?”夏徽音不厚道的笑了一下。   “奴婢也?是听说的,并不知道真假。”   夏徽音忍住笑意,“先回院子吧。”   等?她哥哥回来,她再去打探打探虚实。   等?着等?着,转眼又到了大年,天上也?渐渐飘下了雪花。   大年三十那日,府里?闹哄哄的,夏徽音闲着无?聊,便去找了夏母聊天。   聊至一半,夏母忽然道:“徽音,我听说顾府现在就顾公子一个主子,所以我们今日不如邀请他来夏府吃年夜饭吧,你觉得如何?”   夏徽音先是惊讶,而后才呆呆的道:“这样可以吗?爹爹会不会?不同意?”   “当然可以,你们都定亲了,吃顿饭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父亲也?是同意的,昨晚我和他商量过了。”   “那我现在去告诉他?”夏徽音踌躇地问了一句。   “去吧,记得带上春夏或者春喜。”夏母笑着拍了一下夏徽音的手。   “我知道。”夏徽音心情雀跃,应了话?就直接小跑出去了。   她照旧带着春夏走进了顾府的大门。   这回顾五直接把她带到了顾锦嘉的院子,她到时,顾锦嘉正在练剑,雪花纷扬,纷纷飘到了顾锦嘉的头上,衣服上?,还有剑上?。   等?他停下,夏徽音才喊了一声:“阿锦。”   “阿音、”顾锦嘉收剑,剑上?的雪花顺势而落,他走到夏徽音跟前,细心替她拂去绒帽上的雪花,才温声道:“外面冷,进屋烤烤碳火吧。”   “嗯。”两人进到屋子后,夏徽音才慢慢说出了来意,“我娘亲和爹爹想邀请你今晚去夏府一起吃年夜饭。”   “你去不去?”   “既然他们开口相邀,我岂有不去之理。”顾锦嘉扬唇笑笑,“当然去了。”   “你想吃什么,我可以让膳房那边准备。”夏徽音心情极好。   顾锦嘉摇头,“我没有忌口的吃食,不必特意准备。”   “那好吧。”夏徽音稍微有点丧气,说来惭愧,认识这么久以来,她都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如他所言,他确实没有忌口的。   顾锦嘉沉默一会?儿,才低声问:“或许可以准备饺子吗?”   夏徽音扬头,来了精神,“可以,我回去就让他们准备。”   说完,就瞥到了外面下得越来越大的雪,“阿锦,外面的雪好像下得更大了。”   “嗯,待会?儿回去撑把伞吧。”   “我没带。”   “我这儿有,晚点拿给你。”顾锦嘉说,他看着门外的积雪,忽而开口问了一句:“阿音,你想要小雪人吗?”   夏徽音本来想说不要,但对上顾锦嘉的眼睛时突然就改了主意,“如果是你捏的雪人,那我就要。”   “你等?我一下。”顾锦嘉说完也?没等夏徽音答应,径直起身去寻了一个大盒子来,盒子上?还有个把手,像食盒但又不像。   夏徽音本来以为顾锦嘉要在外面捏雪人,正想起身去外面看看,没想到,她刚站起来,顾锦嘉就提着盒子回到了屋里?,而盒子里?装着满满的雪。   “你怎么把雪盛进盒子里?了?”夏徽音不解。   “若我在外面,我怕你跟着出去会?着凉,所以就盛进盒子里?了。”顾锦嘉晃了晃手上?的盒子,“这里?已经足够了。”   夏徽音忍俊不禁,突然觉得顾锦嘉很幼稚,但尽管如此,她心底依然划过了一道暖流。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是在屋里?的话?,雪会很快就化了吧?”   “不会?那么快。”顾锦嘉晃首,“你坐下看我捏吧。”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徽音依言坐下,双手托腮静静看着顾锦嘉,他神情专注,捧着盒子里?的雪很快捏好了一个迷你的小雪人。   “这是你。”顾锦嘉捧着手里?的雪人,看着她唇角微扬。   “嗯,还缺了你。”   夏徽音伸头望了望盒子里?的雪:“再捏一个吧。”   顾锦嘉很快应下,他本来的计划也?是捏两个小雪人,给她带回去。   兴许是有了经验,顾锦嘉的第二个雪人捏得更快了,他把盒子里?的雪铺平,继而才小心翼翼的将两个小雪人放进盒子里?,让它们靠得极近。   他小心的把盒子推到夏徽音面前:“捏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夏徽音眼睛弯弯:“你捏得很好,我很喜欢。”   “可以带走吗?”她问。   顾锦嘉求之不得:“自然,本来就是送你的。”   “回去之后放到院子里?,会?保存得更久一点。”他说。   “我明白的。”   “我现在送你回去。”顾锦嘉道。   夏徽音估摸了一下时辰,才道:“嗯嗯,你记得今晚卯时过来吃饭。”   “我记下了。”顾锦嘉边说边起身,去内屋拿了把雨伞过来。   夏徽音瞧着那把雨伞有点眼熟,也?就直接说了:“阿锦,我瞧着这伞有点眼熟。”   “这把么?”顾锦嘉低头看了一下,“你眼熟也?正常,毕竟这把伞是你曾经赠予我的。”   “啊?”夏徽音有些发愣,她什么时候赠过他伞了。   “想不起来便罢了。”顾锦嘉摇头:“我们走吧。”   他提起盒子率先走到门外撑伞等?她。   夏徽音默了默,回府的一路上都在想这个事情,终于在快到夏府时,便想了起来。   是那个雨天。   “我想起来了。”夏徽音说。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把伞还能用,看来你保管得很好。”   “你的东西,我一向都保管得极好。”   夏府门口,顾锦嘉将伞柄放到夏徽音手上?,低声说道:“进去吧。”   一直默默无?声的春夏也?极有眼力见的上?前从顾锦嘉手里?接过雪人盒子。   “阿锦,等?等?。”夏徽音开口喊住迈步欲离开的人,见顾锦嘉止住脚步后,便关了伞,迈两步走到他面前。   她握起顾锦嘉的手,将伞柄重新放入他手里?,软声道:“你也?撑伞回去吧。”   “而且,这把伞既然在你手上?保管了那么多年,如今不妨再多保管几年。”   顾锦嘉愣愣地看着眉眼弯弯的女孩,她笑着把伞交给他,还让他再保管几年。   他只听到自己说了一声:“好。”   直到夏徽音雀跃的背影消失在夏府门口,他才回神,握紧了手上?的伞柄。   卯时初,顾锦嘉依约准时到了夏府,还是夏徽音来接的他。   夏徽音带着顾锦嘉在夏府逛了一圈,两人才到前厅,彼时正好开席。   顾锦嘉一眼便瞧见了桌上?的两碟饺子,薄唇微扬。   饭后,夏母看着席上的三个年轻人,不禁道:“你们三个若待着无?聊,便出去逛逛吧,今夜外面很热闹。”   夏盛凡第一个发话,难得否决道:“外面人那么多,我才不出去。”   夏徽音撇了夏盛凡一眼,轻笑出声:“那你在府里?玩吧,平日那么忙,今日正好多陪陪爹娘。”   夏盛凡没好气的切了一声:“你们要出去就出去,别在我面前晃悠。”   夏徽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没再搭话,转而对夏父夏母道:“爹,娘,我想和锦嘉出去逛逛可以吗?”   夏母看着站在一块儿的两人,笑了一下,“去吧,早去早回。”   “我会?好好护着她的,你们二位放心。”顾锦嘉如是道。   等?夏父捋着胡须应允下来,夏徽音立即拉上?顾锦嘉离开了前厅,奔向府外。   “阿锦,你想放花灯还是猜灯谜?”夏徽音弯了眉眼,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人。   “都可以,若你每个都想玩,我们也可以一个一个慢慢来。”   “不急的。”   夏徽音闻言更开心了,她指着不远处的面具摊,“那我们先去买个面具戴来玩玩吧。”   “依你。”   夏徽音拉着顾锦嘉走到面具摊前,刚拿起一个獠牙面具,就听见有人叫她,据声音来听,应该是一个老熟人。   她转头,果然看见温凝在她身后。   “徽音,好久不见。”温凝说,视线掠到她身边的顾锦嘉时晃了一下。   “好久不见。”   夏徽音瞥了一眼温凝周围,见她身后只有一个侍女跟着,不由问:“你自己出来吗?”   上?次茶楼相见,她好像也是自己一个人。   “对,我哥哥最近一直忙着看书,所以时常是我自己带着侍女出门。”   温凝说完顿了一下,才看着夏徽音顾锦嘉两人缓缓道:“徽音,我听说你们两个定亲了,恭喜你们啊。”   “谢谢。”夏徽音温声道谢,继而才犹豫道:“温凝,你要不要与我们一起逛逛?”   “不了,谢谢。”温凝婉言谢绝,“我想自己逛逛,再过一会?儿就得回去了。”   “那好。”夏徽音捏着手上?的面具,犹豫地问了一声:“温凝,你要面具吗?我顺便帮你买一个。”   闻言,温凝走了几?步上前,挑起了一个兔子面具朝夏徽音晃了一晃,“我要这个吧,谢谢徽音。”   夏徽音唇边挂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柔声道:“不必客气。”   话?落,她挑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獠牙面具之后,便拿出几块碎银交给了摊主。   “温凝,我们先去别处逛逛了,回头再见。”夏徽音挥手道。   “再见。”温凝轻声道,等?那两人的身影混入人群之后,自己才捏着面具转身,打算往另一个方向走。   只是刚迈出一步,便与一个戴面具的人撞到了一起,连手上?的面具都掉到了地上。   “你谁啊?走路不看路啊。”安静了一晚上?的温凝终于爆发了,她蹲下身捡起面具,然后瞪着眼前高大的人愤愤出声。   谁知戴面具的人却喊出了她的名字,“温凝?”   温凝一惊,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谁?”   话?刚问出口,她似乎听到眼前的人讥讽的笑了一声,“不记得本王了么?”   男人话?音一落,便抬手揭开了面具。   “是你。”温凝瞳孔微缩。   “正是本王,我还当你真不记得了。”柳庆风薄唇轻掀,笑得薄凉。   *   另一边。   夏徽音和顾锦嘉戴上了獠牙面具,往猜灯谜的地方走过去了。   “阿锦,你会?不会?猜灯谜呀?”夏徽音问。   顾锦嘉的右手紧紧握着她的手,生?怕人流把彼此冲散,听到夏徽音的问话,果断回了两个字:“会?的。”   虽然他没有猜过,但兴许也?不会?很难。   “诺,”夏徽音指着前方挤挤攘攘的人群,“前面有个猜灯谜赢花灯的活动,咱们去参加吧,如果赢了花灯就去河边放花灯,讨个吉利。”   “嗯,都依你。”顾锦嘉说着带她挤进了猜灯谜的人群中,一进去就听到摊主在说:“各位听我说,这摊上?的花灯,每个底下都有灯谜,若你能在一炷香内连续猜对三个灯谜,那三个花灯中便可任选一个免费带走。”   “当然,世上?向来都没有免费的东西,所以,你们猜灯谜之前,须向我交两个铜板才可以来猜。”   摊主的话?一落,许多人已经跃跃欲试,只交两个铜板便有可能得到十个铜板的东西,谁都想试试。   夏徽音也想拉着顾锦嘉上?去试试,谁知顾锦嘉却摇了摇头,轻声在她耳边耳语道:“再等?等?,这会?儿人太多了。”   夏徽音一想也是,遂安静的靠在顾锦嘉身边,看着边上的许多人一哄而上?,挤挤攘攘的,好不热闹。   只可惜,这群人上?去得快,下来得也?快,因为他们基本只猜对了一道或者两道灯谜,只有少数人连续猜对了三道灯谜,兴致勃勃的领着花灯和同伴一起走了。   待人群渐散,摊主才重新整理了一下花灯,而后道:“我方才瞧了一眼,剩下的这些灯谜有一大半都是颇难解开的灯谜,还有没有想来试试的。”   “阿锦。”夏徽音喊了一声。   “我们一起去吧。”顾锦嘉道。   “也?可以,但是我不太会猜灯谜。”   “没事。”顾锦嘉说着便拉上?夏徽音,“摊主,我们两个一起来试试。”   “好啊,但你们两人一起的话?,得猜六道,当然,如果全猜对,也?可以拿走两个花灯。”   “先交四个铜板出来吧。”   顾锦嘉垂头从荷包里?取出四个铜板交给摊主,“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了。”   顾锦嘉闻言,拉着夏徽音来到一个鱼头灯前,撩起灯谜,“东坡偕女抵西湖 (打一字)”。   几?乎是一瞬间,顾锦嘉便说出了答案,“婆。” 第57章 愿白头偕老永相恒   六道灯谜, 两人全部猜对了,其中两道还是夏徽音猜中的。   “恭喜二位。”摊主爽快喝彩,“现在你们可以挑两个花灯去河边放了。”   “阿音,你想要哪盏?”   夏徽音指着最近的两盏花灯:“不如就要这?两盏鲤鱼灯吧?”   “好, 我拿下来。”顾锦嘉抬手把?鲤鱼灯拿下。   夏徽音从他手里拿过一盏:“我们去放花灯吧。”   夏徽音拉着顾锦嘉穿过人流, 慢慢走到了河边。   “我们一起把花灯放下去, 然后许个愿吧。”夏徽音提着手里的花灯,微微仰头看着身边的人。   “嗯。”   “许愿记得闭眼哦。”   “记得了?。”顾锦嘉唇边弯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来。”夏徽音弯身将河灯放到河面上, 示意顾锦嘉一起, 直到顾锦嘉的河灯与她的并排在一起,她的眼睛才弯了起来:“一起放吧。”   话音刚落,两盏鲤鱼灯便晃晃悠悠的顺着水流荡走了?。   与此同?时, 夏徽音双手合十,两手交握抵在鼻尖, 闭起眼睛默默许了个愿。   顾锦嘉定睛看了?她一会儿,也依样渐渐闭眼许了?一个愿望。   愿与阿音白头偕老永相恒。   许好愿,顾锦嘉刚睁眼就瞧见了?夏徽音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阿锦,你许了什么愿望?”   “我听坊间说,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顾锦嘉摸了摸她的头, “我希望愿望成真?。”   “也是。”   “希望我们两个人的愿望都能实现。”夏徽音的声音里充斥着满满的笑意。   “砰”   天空传来一声巨响, 夏徽音循声转头, 看见了?一片绽放得极其绚丽的烟花。   “好漂亮的烟花。”   顾锦嘉转头去看,仅是片刻就收回了?视线, 他望着身边的人, 她眼里尽是烟花绚丽的倒影, 漂亮动人。   他揭开夏徽音脸上的面具,手掌揽上她的后脑勺, 拇指轻轻压上她的耳垂:“远不及你漂亮。”   夏徽音反应不及,直接愣住了?。   顾锦嘉轻笑一声,抬手缓缓揭起自己的面具,于漫天的烟花声响里渐渐低头在她脸颊上覆下了?一个轻吻。   直至烟花散尽,才慢慢抬起头,抵住她的额头停顿良久。   “年夜快乐。”   顾锦嘉说完便微微直起身,打算退开一步,熟料他刚抬头,脖颈便被人用手箍住了。   夏徽音揽住了?顾锦嘉的脖颈。   “阿音、”顾锦嘉微微惊讶。   听到顾锦嘉叫她的名字,夏徽音仿佛才如梦初醒,看着自己搭在顾锦嘉脖颈上的手,脸颊染上了?几?丝薄红,赶紧把?手松开了?。   “年夜快乐。”夏徽音垂头抿了抿干涩的唇瓣。   “我……”顾锦嘉薄唇轻启,话刚出口便蹙起了眉头,他扭头看向后方某一处方向,眉头皱得更紧。   夏徽音只听到顾锦嘉说了一个字,便没了?下文?,于是抬头好奇的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在看什么?”她不解。   “没什么。”顾锦嘉收回视线,重新替夏徽音戴上了?面具。   “时辰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府,免得你父母亲担心。”   “那你呢,等下要去哪?”夏徽音直觉顾锦嘉有事。   “兴许要见个朋友。”还是个惹人嫌恶的老朋友。   夏徽音观着顾锦嘉的神色,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便有点担心:“小心一点。”   “嗯,不用担心。”   “我先送你回?去。”   夏徽音颔首,乖乖靠在顾锦嘉身边一起走。   顾锦嘉亲自把夏徽音送进了?夏府,才放心离开,而他刚出府门准备拐进一条巷口,柳庆风便直接现身了?。   “来得还挺快。”顾锦嘉神色冷峻,冷冷盯着对面的人。   “快?”柳庆风嗤笑,“若不是你派人暗中阻拦,我早就应该到了扶城。”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我、不,是我们低估你了?,顾锦嘉。”他知道顾锦嘉难啃,本来还打算利用夏徽音攻破他,没想到,现在那女人身边,竟有护卫队在暗中保护,让他难以下手。   而这?般手笔,显然是顾锦嘉所为。   “倒也不必这?么说。”   “依我看,你主要还是被女人绊住了脚步。”顾锦嘉似笑非笑的掠过柳庆风手背上的新鲜伤痕。   “呵,不过是一只野猫抓的。”柳庆风不以为意,扬手合掌拍了?几?下,便有一群暗卫从周围冒了?出来将顾锦嘉团团围住。   “我倒要看看,你今日孤身一人如何跑得掉。”   顾锦嘉冷眸一抬,往空中扔出了一枚信号弹。   “那你便睁眼看清楚了?。”他声音凛冽。   见状,柳庆风直接扬手,手下的人便直接朝顾锦嘉冲了过去。   顾锦嘉取出佩剑,纵身一跃便一一踩上了?暗卫的肩膀朝柳庆风而去。   与此同?时,顾五等人也纷纷及时赶到,和死士打成一片。   柳庆风脸色铁青地看着混战的双方,他明明已经让人引开顾锦嘉的人,为何还能支援得这?般快。   想着想着,柳庆风不由在心中暗骂:真?是一群废物。   剑风袭来,柳庆风弯身避开,抽出腰间软剑直取来人命门。   顾锦嘉扬眉,侧头避开,两剑相撞激起一阵刺耳的声音。   不知缠斗多久,柳庆风便渐渐落了下风,最后被顾锦嘉一剑刺入右胸,若不是他尽全力躲了一下,怕是要命丧当场。   柳庆风嘴角吐血,捂着伤口嘶声喊:“走。”   距离柳庆风最近的暗卫速速护着他离开了?,其余人见状,能脱身的也迅速脱身离开了?此地。   顾五疾步走到顾锦嘉身后:“主子,要追吗?”   顾锦嘉望了?眼刚飞过去的信鸽,摇头道:“先回?府。”   “属下遵命。”   一回?到顾府,顾五便马不停蹄地把新收到的传信交给顾锦嘉:“主子,墨城那边来信了?。”   顾锦嘉打开信纸,看完后便直接将信纸置于烛火上烧尽了?。   “你和顾六准备一下,三日后随我去墨城走一趟。”   “是。”顾五应完话后就自觉退下了?。   翌日,顾锦嘉一早便去了夏府登门拜访,见到夏徽音之后才将手里一直提着的鸟笼交给她。   “阿音,这?笼子里关着的是训过的信鸽。”   “为何要送我信鸽?”夏徽音问。   “你要离开扶城吗?”   “对,两日后要启程去墨城,估计会在那边待上一段时间,你若有事可以通过信鸽传书予我。”   墨城……夏徽音沉默一会儿,扶城至墨城,最快的来回大约都得花上半个月的时间,何况他还要在那边待上一段时日。   她抿唇接过鸟笼,情绪不太高:“我知道了?。”   “你一路保重。”   “我会时常传书给你。”顾锦嘉温声低言。   “也会早日回来。”   “后日何时启程?”夏徽音道。   “巳时,阿音要送我吗?”   夏徽音点头:“后日我去顾府找你,顺便给你一点东西。”   “我等你。”顾锦嘉应下。   *   顾锦嘉出发那日,夏徽音带着春夏及时赶在巳时之前到了顾府。   “这?个给你。”夏徽音将手里的包袱递给顾锦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锦嘉接过包袱,好奇地晃了?晃:“这?是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自己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夏徽音懒得一个一个说,因为包袱里面的东西还挺杂的,有干粮也有很多伤药等等。   顾锦嘉闻言果然打开看了?一眼,大致扫过里面的东西后,才笑着道谢,“阿音有心了?,多谢。”   “不用客气。”夏徽音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脚尖。   顾锦嘉眷恋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我要启程了?,等我回?来。”   “嗯嗯,祝你路途皆顺,好好保重。”   顾锦嘉点头:“走吧,正好送你出府。”   夏徽音一听,立即走到了顾锦嘉旁边,一起走出了顾府。   而等她回到夏府后,顾锦嘉才正式启程去往墨城。   另一边,在顾锦嘉离开后,宅在院子里的夏徽音便重新捡起了?画笔,用他送的那套彩墨画了不少画,其中有几?副画作正是与顾锦嘉有关。   她沉迷绘画,似乎已经忘记了飞鸽传书之事。   尽管如此,七日后,青霜院里仍旧多了?一只信鸽。   顾锦嘉离开的第七日,便给夏徽音寄来了传书。   “已安全抵达墨城,一切顺利,切勿担心……”再后面的话基本都是让夏徽音好好照顾自己,少出府少吹风之类的关心话语。   夏徽音看完,也放下了?心,提笔回?信道:“我近日一直待在府里,身体很好,没有生病,也会好好照顾自己,勿念。”   她本以为这封传书过去之后,两人兴许要过段时间才会再用信鸽联系,没想到,第八日她又?收到了传书,而且接下来的每一日也都有收到。   第八日:“今夜去了城主府和成王商讨事情,中间遇到了一些?小波折,没有谈拢,明日还得再去一趟。”   第九日:……   顾锦嘉几?乎每一日都会和夏徽音说他做了?什么,又?碰到了什么。   一个月后。   夏徽音饶有兴致的从信鸽腿上取下信纸,原本以为又是顾锦嘉的日常分享,没想到,这?次的信纸上却只写了?四个字,足足让夏徽音愣了半晌。   “想念阿音。”他说。 第58章 赶回扶城   春夏瞧着夏徽音捏着信纸半晌没有动静, 似乎有些低落,不由问:“小姐,您怎么了?”   夏徽音回神?,收了信纸摇头道:“没事, 你先出去吧。”   春夏一听, 也没有再问, 识趣地出屋去了。   屋内很快只剩下了夏徽音一个人。   她坐在书案前,不禁又拿出手上的信纸将其展平, 拇指在那四个字上来回摩挲, 片刻后,才提起笔写了回信:“我想见你了,在等你回来。”   一月未见, 她也有想他的。   夏徽音写下?回信就将信纸绑上了信鸽的右腿,摸了摸鸽头, 才捧着信鸽走到窗边放它飞走了。   另一边的墨城。   这日,顾锦嘉携了一身的冷冽回到府邸,眉眼清冷,让人瞧着心中不安。   伍黎正打算说几句话缓缓气氛, 但他们刚进院子, 顾锦嘉和?他就瞧见了停在窗前的信鸽。   顾锦嘉脚步顿了一下?, 忽然渐渐化?去了满身的冰霜, 快步走过去将信纸摘了下?来。   他身后的伍黎见状,不禁摇头, 这人之前还?冷气缠身, 生人勿近, 但这会儿见到信鸽之后,眉眼却一瞬间温和?了下?来。   那女人对他的影响果然很大, 伍黎在心中暗忖。   顾锦嘉显然对伍黎的想法不甚在意,现在的他只想知道夏徽音的回信内容。   他很快将信纸抽了下?来,看完信中所写后,唇角的弧度明显弯了起来。   顾锦嘉现在的心情的确非常好,因为他的想念是有回应的,不是他的单方面思念。   阿音也在想他,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顾锦嘉捏着信纸,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疾步走近屋内,直接到书案边取了一张信纸提笔写道:“目前暂定于三月初启程回扶城,若这边事情顺利,大约二月下?旬即可赶回。”   信鸽刚携着信纸飞走,伍黎便忍不住调侃:“于你而言,她真有这么大魔力?”   他见过顾锦嘉在她面前收敛了所有的锋芒,但那种温和的模样与他所认识的顾锦嘉完全是两个人。   “她在我心里占了很大的位置。”   “于我而言,她很重要。”   伍黎摇头晃脑地啧了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心中依然有些不解,情爱当真能让人改变这么大么?   “主子。”顾五捧着一叠纸走进来,递给顾锦嘉:“这是顾七传来的。”   顾锦嘉了然,接过来翻看许久,才蹙眉将其交给伍黎:“顾七探到的情报都在这儿了,仔细看看,免得日后露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伍黎笑了一下?,自信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哪会那么轻易露馅。”   他翻了一下?到手的情报,看到其中几条内容时忍不住挑了挑眉:“柳庆风这厮越来越急着想把你杀掉了。”   顾锦嘉声音清冽:“杀我?”   “现在的他还?不够格。”   他早已不是从前的顾锦嘉了。   伍黎眉尾上挑,顾锦嘉说的确实在理,他与柳庆风之间的博弈,如?今显然是他占了上风。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伍黎细细翻着手上的情报,忍不住道:“不过,倒是没想到他的势力远比我们所知的要多,还?好年夜那天成功让顾七混进了他的暗卫营里。”   顾锦嘉点头:“伍黎,未来一段时日便麻烦你了。”   “包在我身上。”伍黎拍着?胸脯道:“客套话就免了,省得让我不习惯。”   顾家没出事之前,他曾于幼时陪着家父去过卫王府几次,也是那时与顾锦嘉认识的,早就熟知了彼此的性格。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房休息了,毕竟明天还?得和?你去见成王那个老狐狸。”伍黎道。   皇帝要削藩王,如?今仍在位的藩王人人自危,尤其是手握兵权的藩王,都害怕落得卫王那般下场,故而顾锦嘉此次前来墨城,便是要和?成王联手。   “回去吧。”顾锦嘉说。   二月二十五日。   顾锦嘉等人开始从墨城启程返回扶城。   在林间休息时,伍黎提着水囊走到顾锦嘉身边,仰头喝了几口水后才道:“他们打算在扶城郊外埋伏截杀。”   “我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届时就看你能不能把他留在郊外长眠了。”   “我知道了。”顾锦嘉沉下?眼眸。   三月一日,他们刚到扶城边界,便遭到了伏杀。   这一波伏杀,柳庆风带来了更多的人,势必要将顾锦嘉留在这西关岭。   但他万万没想到,此次会在西关岭长眠的人会是他自己。   柳庆风动作迟缓地垂下?头去看自己的胸膛,右胸上插着?一把利剑,正中心口。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噗、”他的嘴角慢慢溢出鲜血,颤颤巍巍地抬手,“顾……”   刚说了一个字,后方便袭来一阵力量将他往顾锦嘉剑上更逼近一寸,霎时,鲜血直涌。   顾锦嘉微微蹙眉,利落拔剑,柳庆风也因此后仰着?地,死不瞑目。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伍黎。”顾锦嘉神?色淡漠 ,抽出一方黑色锦帕缓缓拭掉剑上的血迹。   “没问题。”伍黎弯身脱下柳庆风的外衣,收好他身上的令牌,才慢慢将染血的外衣穿到了自己身上。   穿好之后才往柳庆风的尸体上倒了一瓶化尸水。   随后一低头一抬眼,伍黎的脸已然变成了柳庆风的模样。   “感觉还?少了点东西。”伍黎喃喃自语,瞥到衣服上的血迹时灵机一动,直接用双手沾了血迹染到自己脸上。   “现在如何?”他问顾锦嘉。   顾锦嘉点头:“不错。”   “既然如此,那我先行一步。”伍黎道。   “多加小心。”   “放心。”伍黎比了个手势,便率先离去。   顾五:“主子,都清理好了,可以继续启程了。”   “回扶城。”顾锦嘉道。   三月二日,顾锦嘉一行人一大早便抵达了扶城。   他原本想先去见见心念的人,但瞧着自己一身狼狈,便打消了计划,只得先回顾府洗漱沐浴。   巳时初,顾锦嘉收拾好自己,便提着礼盒叩响了夏府的大门。   彼时的夏徽音,正对着?桌上的辞别礼还?有一封信发愣。   那是温凝派人送过来的,温怀玉中了会元,因而温家这几日打算全家迁往都城。   夏徽音盯着桌上的信,神?色复杂地想了许多,才把信封拿过来打开了。   信封刚启,她便听到了一个久违的声音自院中传来。   “阿音。”   “我回来了。” 第59章 喂食   顾锦嘉回来了!   夏徽音一听到他的声音, 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信件,提起裙摆转身跑出屋了。   刚出屋就看到了站在院中的顾锦嘉,他眼带笑意地喊她:“阿音。”   夏徽音提着裙摆的手?缓缓放下,定睛望着他:“你终于回来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顾锦嘉了, 感觉他比之?前削瘦了一些。   “让你等久了。”顾锦嘉走向她, 手?上似乎提着一个食盒。   “这?个给你。”他把盒子的手?柄递给夏徽音。   夏徽音接过, 盯着上面的刻字道:“你方才还去过舒斋了吗?”   “里面是什么?”   “是你喜欢的糕点。”顾锦嘉如是说,紧接着又回了她前一个问题道:“今早回到顾府后, 顾五要去舒斋买吃食, 我想到你爱吃它家的茶点,便让他打包了一些。”   夏徽音弯唇浅笑,拎着食盒进了屋:“进屋坐会儿吧。”   顾锦嘉嗯了一声, 随她进到屋子里。   夏徽音把食盒放到桌上,瞥到桌上刚启的信封时, 顿了一会儿,才拿起它打算先放起来,晚点再看。   顾锦嘉瞧见了,不由问, “这?是谁写给你的信?”   “温凝写的。”   “温家过两日要举家搬往都城了, 估计是为了让温怀玉好好准备殿试吧。”夏徽音简单说了两句。   “原来如此。”听完夏徽音所说, 顾锦嘉也明白了过来。   “你用过早膳了吗?要不要尝尝这?些糕点?”   “我想尝尝。”她辰时刚喝过粥, 如今巳时了,吃些糕点也不错。   顾锦嘉闻言, 伸手碰上了食盒:“我帮你打开。”   他很快打开食盒, 把里面的糕点拿了出来, 都是夏徽音经常吃的那几样。   “稍微尝尝就好,别一下子吃多了撑着自己, 吃不完的可以留到下午再吃。”   “我有分寸的,你不用担心?。”夏徽音说完刚想捏起一块桂花茶饼,但她的手?刚动,就有人替她把茶饼送到了嘴边。   “阿锦、”夏徽音愣了一下,目光定在他修长的手?指上。   “你不是想吃这?个吗?”顾锦嘉有些疑惑,他方才瞧见她想要这?个,才自然而然地拿了一块给她。   “只是不太适应这?样的方式。”夏徽音伸手?想从他手?里把茶饼拿过来。   没想到,顾锦嘉反手?把茶饼塞进了他自己的嘴里,直到咽下去后才道:“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做,只是看到你想吃,便自然而然的去做了。”   他的确是第一次想投喂别人,那般喂食的行为很亲密,他也想试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   夏徽音才说了一个字,嘴边很快又出现了一个茶饼。   “你要吃吗?”顾锦嘉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吃。”夏徽音不再扭捏,低头咬了一口他手?上的茶饼。   “好吃吗?”顾锦嘉看着她因为咀嚼而鼓起来的双颊,轻轻笑了一下。   夏徽音点头:“很好吃。”   “再吃一点。”顾锦嘉扬着唇角把茶饼往她嘴边送。   夏徽音应声,低头又咬了一口,但这?次咬上茶饼之?时,唇瓣却不小心碰到了顾锦嘉的手?指。   她佯装不知,顾锦嘉却能清晰感受到那种温润的触感,眸眼也渐渐深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等她嚼完,顾锦嘉才问:“阿音,这?个茶饼甜吗?”   彼时,顾锦嘉手?上还剩下最后一口茶饼。   “甜的,但是也不会腻,是恰到好处的那种甜。”夏徽音如实道。   顾锦嘉眸子微垂:“是么?”   “是呀,怎么了?”   “你不喜欢吃吗?”夏徽音问。   顾锦嘉摇头:“不是。”   “只是……我在想方才自己尝的那块是不是坏了,总感觉有些涩。”   “应该不会吧?”夏徽音犹疑地看着盘里的茶饼:“要不你再尝一块试试?”   “我吃着觉得是新鲜的。”她说完就伸手?想把顾锦嘉手?里剩下的那块茶饼拿过来,好让他空手去拿另一块茶饼。   但她没想到,顾锦嘉直接把他手?里的最后那块茶饼吃了下去。   夏徽音彻底怔住了。   她望着顾锦嘉,目光在他的手?上和脸上来回不定。   “这?块是甜的。”顾锦嘉的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夏徽音的脸颊渐渐热了起来,她移开视线指着桌上的其他糕点,轻声问:“若是还想吃的话,这?里还有很多。”   “不吃了。”   “我吃甜食甚少,这?些留着给你慢慢吃。”   “那好吧。”   “你还想吃吗?我拿给你。”顾锦嘉自然道。   夏徽音脸色微红,抬手成功制住了顾锦嘉蠢蠢欲动的手?:“我自己来就好。”   “也好。”顾锦嘉这?次顺了她的意愿,没再强求喂食。   夏徽音拿了块枣泥糕细细嚼着,之?后才问了一句:“你这?次回来,会在扶城待多久?”   她总感觉顾锦嘉这?次不会在扶城久待。   “兴许会待很长一段时间,又或许不会待太久目前还不太确定。”   “过段时间再出去的话,应当是去都城,若是一切顺利,以后就能经常陪着你。”   顾锦嘉说完拿出了一方干净的锦帕,仔细替夏徽音拭去唇角的枣泥残渣。   他把锦帕收好,轻轻捏了一下夏徽音的脸颊,温声道:“待一切事毕,我想尽快迎娶你。” 第60章 舒斋   夏徽音下意识地接了一句:“但我们的婚期不是定在后年、不对……”   他们去年十二月交换的定?亲书, 算算时间,婚期是在明年而不是后年了。   “我们的婚期不是暂定?在了明年春天吗?”   “确实是。”   顾锦嘉放下手:“但兴许可以提前。”   “届时再看?看?吧。”等他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再来与她还有她家人商议。   “好。”夏徽音颔首,忽然问了一句:“你是今早刚回?到扶城的吗?”   她方才见到顾锦嘉, 都开心得忘记问了他是何时到的扶城。   “没错。”顾锦嘉道。   夏徽音眉毛轻蹙:“路途辛劳, 回?来之后可以先好好休息的。”   “不用着急见我, 我能理解的。”   顾锦嘉摸了摸她的头:“我待会儿回府再休息就好了。”   “回?来先见你一面,我会比较安心。”   夏徽音的心房忽然软了一块, 她缓缓伸手握上了自己脑袋上的那只手, 手指穿过他的指缝,与他的手指紧紧相握。   她把他的手握下来,掌心依稀能感受到他手背的温度, 暖暖的。   “但你也要?好好休息,不然我会担心。”她怕他身体负荷。   顾锦嘉反握住夏徽音的手指, 与她手心相贴,才笑着道:“嗯,我这就准备回?去了。”   只不过并不是回府休息,而是还要?再去处理一些?事情, 毕竟他几月未回扶城了, 有些?事情还?压着没处理, 但这些?就没必要?与她说了, 省得她担心。   “那我送你。”夏徽音道。   顾锦嘉唇边笑意不减:“再好不过。”   “外面有风,裹个狐裘吧。”他道, 同时渐渐松开了相握的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徽音应下:“好, 我待会儿去穿上。”   “我到门外等你。”顾锦嘉说着已经开始转身走到门外去了, 同时还不忘帮她把门给带上。   夏徽音看着紧闭的房门,弯唇浅浅一笑, 而后才起身去把狐裘裹到自己身上,收拾完毕后才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走吧。”她扬头看?着顾锦嘉。   顾锦嘉低头替她把绒帽扶正,才低声应她:“不急,慢慢走。”   “嗯。”   两人并排走在一块,春夏和春喜则默不作声地缀在他们身后。   直至夏府门外,顾锦嘉率先止住了脚步,转身同她道:“送到这里?就好了,你早点回院里去吧。”   “那也行。”夏徽音点头,接着又不放心的强调:“你回?去记得好好休息。”   “放心。”顾锦嘉说完,朝她挥了挥手便转身踏出了夏府门槛。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夏徽音才转头回?了青霜院。   回?到房里后,她才重新拿起温凝写的信细细看?起来,看?完之?后才轻声叹了一口气。   温家将于三月五日早上动身迁往都城,温凝提前三日写信告知她,也算正常,只是,若换做以往,她是一定?会来夏府走一趟,和她亲自告别的。   如今只写了信,估计是因为她哥哥的事情,不太想见到她,也不想来夏府吧。   罢了,这样也好。   夏徽音想着把信放进了书案上的匣子里?,存了起来。   三月五日那天,夏徽音照例早早醒来,她将将洗漱完毕,夏盛凡就过来了。   他一来便问:“妹妹,你同我去温家走一趟如何?”   “哥哥是打算去送他们吗?”   “正是,如今过去正好,他们应该还没有出发。”   “但是……”夏徽音犹豫片刻,直言道:“哥哥,温家人兴许不太想见到我们吧。”   “爹爹昨日想设宴为他们饯行,他们不是拒绝了吗?”   闻言,夏盛凡不禁弹了一下自家妹妹的脑门:“你这小脑袋瓜天天想什么呢?”   “夏家与温家一向交好,我们两家在生意上也有不少合作,温伯父昨日拒绝设宴饯行只不过是觉得太麻烦,过于兴师动众了。”   “爹爹今日抽不开身,你便陪我走一趟,送送他们。”   “好吧,我和你一起过去。”夏徽音点头应下。   “多穿点。”夏盛凡不放心地嘱咐。   “今日就不在府里?用早膳了,待会儿从温家回?来,咱们直接去舒斋茶楼。”   “知道了,你先到门外等我。”   “行。”夏盛凡转身出去,约莫等了半刻钟,便和夏徽音一起出门前往温家。   他们到时,温家一行人正好站在府门外,等着侍从把最后一点行李装上马车。   “温伯父。”夏盛凡遥遥喊了一声。   温承沛等人循声望过来,瞧见夏盛凡两人时均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们会过来,还?这么早。   “盛凡、徽音,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温承沛笑着问。   温凝则是直接扬手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夏大哥,徽音,早啊。”   夏徽音莞尔一笑,礼貌地向温家人道过早后便安静待在了夏盛凡身侧。   “温伯父,我爹今日脱不开身,便让我们来送送你们,祝你们一路顺风,也祝怀玉来日能够金榜题名。”夏盛凡简单说出来意。   金榜题名这四个字可算说到温承沛心坎里了,当即笑着道:“借你吉言了,盛凡。”   夏盛凡抱拳:“温伯父严重了。”   “这是我父亲交代我一定?要?交给您的。”夏盛凡说着递了一个木匣子给温承沛。   温承沛接过,没有立即打开,只是道:“今日麻烦你们两个跑一趟了,盛凡,回?府后还请你替我谢谢你父亲。”   “温伯父不必客气。”夏盛凡客套一句。   眼见行李已经装好,时辰也差不多了,温夫人不禁插了一句:“老爷,我们该启程了。”   夏盛凡一听,赶紧道了一句:“温伯父,你们一路保重。”   “一路保重。”夏徽音跟着道了一声。   “好、好。”温承沛一连应了两声好,才道:“我们走了,你们也早些回?去。”   “自然。”夏盛凡回道。   闻言,温承沛仅颔了颔首,便领着温母率先坐上了马车。   温凝和温怀玉紧随其后,经过夏盛凡身边时,夏盛凡忽然伸手拍上了温怀玉的肩膀,郑重道:“珍重。”   温怀玉停下脚步,总算说了一句话:“多谢。”   话落,又忍不住看了夏徽音一眼,低声道:“徽音,恭喜你和他定?亲了,祝你们终成眷属。”   “谢谢。”   “望你与温凝都好好保重自己。”她说。   “嗯。”温怀玉应了一声,便转身上了马车。   温凝紧随其后,临上马车前又回?头和他们招手,唇边噙了一个淡淡的笑:“夏大哥,徽音,谢谢你们来送我们,来日有缘再见。”   “再见。”夏盛凡回了一声。   话落,温家的马车已经缓缓往城门方向驰去,夏盛凡和夏徽音站在温府门口目送一会儿,才转头道:“妹妹,我们也走吧。”   “去舒斋茶楼用早膳。”   舒斋茶楼。   夏徽音小口喝着自己的银耳莲子粥,间或与夏盛凡聊上几句。   她喝完粥,看?着桌上精致的龙井茶糕和茯苓糕,忍不住用筷子夹了一块,还?没送进嘴里呢,就瞧见桌边多了一个女孩。   “夏公子,我终于又见到你了。”那女孩心情很好,话里?尽是藏不住的开心。   “又是你。”夏盛凡头疼地抚了抚额。   夏徽音抬头看?向女孩,她穿着一身橙色的骑马装,手上还?握了一把佩剑,很飒,人也好看。   她看着女孩头上漂亮的发辫,忍不住问夏盛凡:“哥哥,她是谁啊?”   夏盛凡本打算忽悠过去,没想到,宋璇一听到夏徽音的话,立即自报家门道:“夏妹妹好,我是宋璇,靖北山庄的少庄主。”   “你好。”夏徽音刚说完,夏盛凡便急急道:“妹妹,左右你也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府吧。”   “但是……”夏徽音的目光在宋璇身上停了一会儿,凑到夏盛凡耳边低声道:“哥哥,这样把宋小姐一个人落在这里?不太好吧?”   “我对她印象还?挺好的。”   夏盛凡无奈摇头:“先回?府再说,这事我自己会处理。”   “好吧。”夏徽音道,她不了解夏盛凡和宋璇的事情,因而也不想插手太多。   “宋小姐,我和我妹妹先回?府了,你在这儿慢慢用早膳吧。”夏盛凡说完,便迅速拉起夏徽音打算直接离开。   “诶、”宋璇伸手想拉上夏盛凡,但很快又放下了手,只朝着他身后喊:“这儿最好吃的是什么呀?”   “粥。”夏盛凡淡淡回了一句,然后拉着夏徽音下楼了。   宋璇快步走到扶梯旁,双手撑在横栏上,看?着两人的背影轻笑出声。   另一边,夏徽音无奈地看着急急要走的夏盛凡,忍不住说了一句:“倒也不用走得这么急吧?哥哥。”   “我的糕点都没吃完呢。”夏徽音轻叹一声:“方才如果记得打包就好了。”   彼时他们刚下到一楼大堂,夏盛凡闻言不禁提议道:“如果你还?想吃,咱们现在也可以叫伙计再打包一份新的茶糕。”   “罢了。”夏徽音摇头,视线晃动间似乎在二楼雅间的位置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看到顾锦嘉了。   他身边跟着的那个人,夏徽音也觉得有些?眼熟,她想着又仔细看?了一眼,没多久便想起来了。   顾锦嘉身边跟着的,正是舒斋茶楼的掌柜。   两人不知在说什么,她只依稀瞧见掌柜对顾锦嘉很是恭敬。   他们走进雅间的刹那,顾锦嘉回?头便与她的视线撞上了,他顿了一会儿,朝夏徽音点了点头。   “徽音,你在看什么?”夏盛凡疑惑道。   “没什么。”房门关上的一瞬间,夏徽音也收回了视线:“我们走吧,哥哥。”   “真的不打算再要?一份茶糕了吗?”夏盛凡不确定地问。   “真的。”夏徽音回,率先动身走出茶楼。   夏盛凡一脸莫名,赶紧追了上去,他总觉得他妹妹现在不太高兴。   直到回了青霜院,夏徽音才缓缓吐出一口郁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顾锦嘉把房门关起来之后,心情便不太好。   即便他无声与她说了四个字:“回?去找你。”   春夏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坏心情,不由问:“小姐,您怎么了?”   “无事,你们先出去吧。”夏徽音淡淡道。   “是,奴婢们告退。”春夏和春喜齐齐退下。   两人退下后,夏徽音才随意捡了一本书到窗边的软榻上坐下,既然顾锦嘉说会来找她,那她就等着。   她看了许久的书,大约巳时末,窗边才传来几声轻响。   夏徽音闻声打开窗户,果然瞧见了顾锦嘉,他背手站在窗外看?她。   他问:“阿音生气?了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夏徽音撇开视线。   “我方才要?与舒斋的掌柜商议事情,才将房门关上的。”   “别气了。”   “我没生气?。”她顶多觉得心情不爽利,没有真生气?,再加上方才看?了一会儿书,如今的情绪已经平和许多了。   顾锦嘉顺着她的话道:“嗯,你没生气?。”   “诺,你方才在茶楼想吃的糕点,我帮你带了回?来,都是新做的。”顾锦嘉背在身后的手放下,提着两包糕点举到了夏徽音面前。   夏徽音的视线重新回到他身上,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方才想吃的是什么?”   “我准备回?来之时,掌柜同我说过。”   “拿着吧。”顾锦嘉晃了晃手上的纸包。   夏徽音红唇轻抿,缓缓接过他手上的纸包。   “舒斋掌柜是你手下的人吗?”她最终还?是忍不住低低问了一句。   “你猜得没错。”顾锦嘉直接承认了。   “那舒斋茶楼也是你开的了?”   “是我开的。”   “你知道我为何会开茶楼吗?”顾锦嘉问。   夏徽音粗略猜测:“为了钱吗?”   “是又不完全是。”顾锦嘉摇头。   “那是为何?”   “是我特意为你开的。”顾锦嘉这话一出,直接把夏徽音给炸懵了。   “怎么会?”她呐呐道。   顾锦嘉揉了揉她的发顶,才慢慢道:“你对外面的吃食一向挑剔,我便想开一家茶楼,让人做些?合你胃口的吃食,若你日后出门,也能有个舒心的地方好好用膳。”   “茶楼之?所以取名舒斋,也是此意。”她幼时身体极差,从来不能沾重口和油腻的吃食,但扶城酒楼茶肆大多都是重口的吃食。   久而久之?,他便有了为她开一家茶楼的想法,事实证明,她的确很喜欢舒斋,不枉他曾经费心观察她对吃食的偏好。   “阿锦、”夏徽音抓紧了手上的纸包,“谢谢你。”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顾锦嘉笑着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何况,这都是我甘愿为你做的。” 第61章 踏青   顾锦嘉与夏徽音这边温情蜜意, 而另一边的皇宫里,却是全然不同?的氛围。   那日,伍黎伪装成柳庆风回到都城的云王府之后,因?为装了重伤的模样, 皇帝便让他待在王府里?好生将?养。   但只过了三天, 当他得?知重伤的人逐渐好转, 走路无碍之后,就立即派人来宣伍黎进宫觐见了。   现如今, 伍黎正在御书房中接受皇帝的种种盘问。   皇帝坐在主位上, 慢条斯理地问:“顾锦嘉那边如何了?”   “此次我与顾锦嘉两败俱伤,他的伤势比我还?要?严重一些,如今怕是躲起来养伤去了。”   皇帝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因?为他想要的是顾锦嘉的命,本欲发作怒火之时, 伍黎却咳了起来,嘴边甚至慢慢溢出了鲜血。   伍黎伸手拭去唇角的污迹,低头虚弱道:“父皇,儿臣身体不适, 能否先行告退?”   皇帝眉头紧锁, 看着伍黎这番模样不耐挥手道:“回去吧。”   “儿臣告退。”伍黎行了一礼, 便直接退出了御书房。   途径御花园之时, 正好撞见了贤贵妃,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白的太监。   伍黎勾唇一笑, 避开他们往别处走去, 很快离开了皇宫。   当天夜里?, 一蒙面黑衣人便悄声闯进了贤贵妃的寝殿,他望着幔帐里?亲密的两人, 用力敲了敲桌子。   “谁?”一道凌厉的女声从幔帐里?传来。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来找你,只是想和你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   黑衣人屈指敲了敲红木桌,才道:“我在这桌上放了两个瓷瓶,我要?你分别用在当今皇帝和太子身上。”   “晚上点燃熏香之时,往熏炉中滴入一滴即可。”   “我为何要?帮你?”   “若是你不想与你的帐中人身首异处,那我劝你最好照着我的话做。”黑衣人字字冷冽。   贤贵妃脸色一白,抖着声音道:“瓷瓶里装着的是何物?”   “致幻物,能让人寻得?极乐。”   贤贵妃惴惴不安道:“可有解药?”   黑衣人冷嗤一声:“放心,若你听话,我后面必然会给你解药。”   “皇上这边我尚且可以做到,太子那边却颇有难度。”贤贵妃抿唇低言。   “莫非还?要?我提醒你,太子侧妃是你们余家的人吗?”   “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斟酌一番,我只希望能尽早听到皇帝宿在贤贵妃殿中的消息。”黑衣人说完,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徒留一室死寂不断蔓延在这宫殿中。   “贵妃娘娘……”帐中有一道细闷的声音低低响起,似是不安。   “不必多言。”贤贵妃道,她扬手掀开帐幔,赤足步至桌前拿起了桌上的瓷瓶。   她单手捏紧了瓷瓶,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三月十日晚,皇帝终于宿在了贤贵妃宫中,自那晚起,便常去贤贵妃那儿就寝。   四月来临,天气日渐回暖,扶城显然又渐渐热闹了起来,走在街上时常能见到许多年轻男女的身影,而大部分都是结伴去郊外踏青游玩。   夏徽音亦是。   顾锦嘉昨日邀她一起去郊外踏青,她答应了,故而今日一早起来便收拾了许多东西。   直到巳时初,顾锦嘉到夏府接她时,她才将?将?收拾完毕。   “徽音,出门注意安全。”夏母叮嘱一句。   “会的。”   “娘,您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吗?”夏徽音问。   “罢了。”夏母摇头,她不想折腾自己的身子骨了,何况去踏青的尽是一些年轻人。   她还是在府里?待着最自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吧。”夏徽音语气微丧。   夏母拍了拍她的手:“早点回来,届时让膳房做些你爱吃的菜。”   “嗯,我知道了。”   顾锦嘉也颔首道:“我会尽早送她回来。”   “行,你们出发吧,省得?待会儿找不到好位置。”   “嗯。”夏徽音和顾锦嘉齐齐应下,便一起转身走了出去。   府门外,顾锦嘉体贴地扶着夏徽音上了马车之后,自己才翻身上马,与马车随行。   他骑马驰于马车窗边,间或低声与车内的夏徽音聊上几句,直到他们一行到了鱼岭,顾锦嘉才道:“阿音,我们到了。”   夏徽音闻言,撩起了马车的帘子,从窗内探头出来,环视四周道:“这儿还蛮多人的。”   “这是外围,往里?的地方会比较清净,我们待会儿去里?面就好。”顾锦嘉道。   夏徽音螓首轻点:“嗯,清净点好。”   她话音刚落,马车又?渐渐走起来,往里?驰去了,约莫一刻钟后,才慢慢停下。   “下来吧。”顾锦嘉打开马车门,向她伸手。   夏徽音浅浅一笑,牵上他的手,借力?下了马车,春喜春夏拿好东西,也在夏徽音之后慢慢走下马车。   “阿锦,我们去那边怎么样?”夏徽音指着不远处的溪边道,那儿人少,地面也挺平的,她准备的布垫正好可以铺在地上。   “不错。”顾锦嘉点头表示认可。   夏徽音自然地挽上顾锦嘉的手,眉开眼笑道:“那我们赶紧过去吧。”   顾锦嘉应声,同?她慢慢走过去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春夏春喜紧随其后,麻利的开始布置起方才夏徽音说的那块地方。   夏徽音与顾锦嘉相伴走于溪边,她望着溪面上不时泛起的涟漪道:“阿锦,这条小溪里好像有鱼。”   顾锦嘉闻言把目光放到溪流中,片刻后才道:“的确有鱼。”   “你看,那条不就是吗?”他指着溪里的某一处道。   夏徽音顺着顾锦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条小鱼在溪中蹦着。   “这溪里的鱼应当可以烤来吃吧?”她略微好奇。   “自然可以。”   “你想吃吗?”顾锦嘉问。   夏徽音颔首:“有点想,我还?从未吃过烤鱼。”   “待会儿我烤给你吃。”顾锦嘉道。   “好啊。”夏徽音开心地笑了起来。   “对了,阿锦,我们要不要?去找根棍子把鱼戳起来。”   顾锦嘉摇头:“不必那么麻烦。”   “用剑即可。”   夏徽音一听,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忍不住笑道:“是不是只用你的内力?也可以把鱼震上来?”   顾锦嘉思索片刻,竟认真道:“那样倒是也可以,只不过同?时也会激起水花,弄湿岸边。”   “故而我一般露宿在外要?抓鱼时,一般是用剑。”   夏徽音颔首,掩唇一笑:“我晓得?了。”   “那我们待会儿烤两条鱼吃吧,你抓鱼,我可以去找木棍把鱼串起来,然后再一起烤。”她说完后稍稍松开顾锦嘉的手,打算准备行动。   “阿音,等等。”顾锦嘉抓住她的手,温声道:“烤鱼的事情全权交给我便好。”   “你在旁边等我,看我如何把鱼抓上来。”他说话之时神采飞扬,难得让夏徽音看呆了片刻,怔怔地应了下来。   “如此也好。”她神色略怔。   “等我,很快就好。”顾锦嘉语毕,便转身面向溪边。   夏徽音瞧见他拔了佩剑,身体起跃之间便踏到了水面上,他手持利剑刺入溪中,不消片刻便同?时刺了两条大鱼穿到剑上。   他踏在水面上,如履平地,疾步落到了她面前。   “正好抓到了两条。”顾锦嘉笑着扬起佩剑,给夏徽音看剑上的鱼。   夏徽音跟着他笑起来,由衷赞道:“真厉害。”   “这鱼很大。”   “阿音,我把鱼处理一下。”顾锦嘉道。   “你去让侍女捡些干柴回来生火。”   “好,我这就去。”夏徽音说完便转身朝春夏那边走过去。   她一吩咐好,就打算重新返回顾锦嘉身边,只不过,余光瞥到几簇绽得极好的野花时,脚步便不自觉调转了方向。   她本意打算摘些野花放到布垫上作为装饰,但刚摘了几朵,视线触及顾锦嘉的背影时,忽然动起了其他的心思。   她想,也许今日送一束花给他也不错。   毕竟,她都已经收过他送的好几束花了。   夏徽音想着,先把手上的花束起来放置一旁,而后才蹲下身仔细地挑了最好看的花摘下来。   许久后,夏徽音才走到溪边,伸手拍了拍顾锦嘉的肩膀:“阿锦。”   然后在顾锦嘉转头之前,又?赶紧把手背到了身后。   顾锦嘉循声转头看她,手上还?沾了一点鱼血没有冲干净。   “阿音,你先回去等我吧,我再用水冲一冲鱼腹也回去了。”   “我想在这里?等你。”夏徽音道。   顾锦嘉闻言,不再多言,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很快把鱼清理干净串到了两根木棍上。   “走吧。”他站起身同?夏徽音道。   夏徽音嗯了一声,凑到顾锦嘉身前仰头低声道:“阿锦,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是什么?”顾锦嘉瞧她神神秘秘的,也被勾起了兴趣。   “这个。”夏徽音笑着把自己精心摘下的花递到顾锦嘉眼前,脚尖点地,慢慢道:“我方才过来之时,瞧见这花开得?极好,于是就去摘了一些。”   她说了许多,最后忍不住问:“你会喜欢吗?”   顾锦嘉接过花,唇角带笑:“怎能不喜欢。”   “只要是你给的,无论是什么,我都喜欢。”   闻言,夏徽音顿时放下了心,小手勾上他的衣袖,缓缓道:“春夏已经把火生好了,我们过去烤鱼吧。”   “好。”   “只是今日没带佐料出门,烤鱼的味道兴许不会像你想的那般好吃。”顾锦嘉如实道。   “不碍事,我只是想尝尝鲜。”   他们走到火堆前,夏徽音挨着顾锦嘉坐下,从他手里?夺了一根木棍来,学着他把鱼架在火堆上翻烤。   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闻到了鱼香。   夏徽音把烤鱼拿近,仔细看了一下才道:“阿锦,烤鱼好像已经熟了?”   顾锦嘉侧头看了一眼,才点头道:“你手上那条已经熟了。”   夏徽音一听,立刻伸手想撕下一块鱼肉尝尝味道,她的手还?未碰到鱼,便被顾锦嘉止住了。   “小心烫,稍微凉一点之后再吃。”他道。   夏徽音解释:“我只是想撕一小块尝尝味道。”   与此同?时,她话音刚落,顾锦嘉已经从他手上的那条鱼撕了一块鱼肉下来给夏徽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帮你撕,你吃吧。”顾锦嘉这么说。   夏徽音一愣,缓缓从他手里?把鱼肉接过来,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她望着顾锦嘉清俊的侧脸,再一次感受到了顾锦嘉的体贴,如果这里?有虾,那他一定也会为她剥好虾壳。   真好,夏徽音想。   眼见夏徽音看着他发愣,顾锦嘉不由问:“阿音在想什么?”   “阿锦,你好像越来越会体贴人了。”夏徽音如是道。   “因?为是你,我才如此。”顾锦嘉道,眉间也渐渐染上了几分柔和。   夏徽音看着他,与他相似一笑,慢慢道了一声:“真好。”   两人相视片刻,夏徽音才转开了视线,她望着不远处的春夏二人,招手把人唤了过来。   “小姐,您有何事吩咐?”春夏低声询问。   “没什么。”夏徽音摇头,把自己手中的鱼连带木棍一起交给了春夏,才继续道:“这条鱼给你,你拿去与春喜分着吃吧。”   春夏没有推辞,恭敬接下,而后才道:“谢谢小姐。”   夏徽音颔首,轻轻挥了挥手:“退下吧。”   “奴婢告退。”春夏依言退下。   傍晚时分,顾锦嘉才送夏徽音回到了夏府,那时,夏母邀他留在夏府一起用膳,顾锦嘉因?事婉拒之后便直接回了顾府。   当天晚上,顾锦嘉从外面一回到府里?便收到了一封书信,信上写:“皇帝与太子已连续吸入致幻药一月,如今的身体状态已经大不如前,一切都可按计划行事……”   他看完照旧将信纸放到烛火上烧至落灰,才去书案边提笔写下两封信交给顾五,并道:“顾五,这两封信,一封寄予我外祖父,另一封则寄予伍黎。”   “属下明白。”顾五双手接过信件,很快出了屋子。   顾锦嘉侧头望了眼窗外浓重的夜色,思虑片刻后,起身出去了。   那时,夏徽音刚卸下头上的珠钗,就听到窗边传来了几声轻响,还?伴随着顾锦嘉的声音。   他道:“阿音。”   夏徽音闻声走至窗边,素手轻抬,看着顾锦嘉疑惑道:“阿锦,这么晚过来是有事要?与我说吗?”   顾锦嘉应道:“我明日要离开扶城了。”   夏徽音一愣,没想到会这么突然,于是问:“明日何时离开?”   顾锦嘉知道她想送自己,遂道:“这次不用送我,明日日出前我便开始启程了。” 第62章 宫变   “这么快!”夏徽音惊讶。   “嗯, 届时到都城后我会寄信予你。”   夏徽音:“好,你多加保重。”   顾锦嘉点头,与夏徽音待了一会之后,便离开了青霜院。   三日后, 就悄悄抵达了都城。   云王府。   伍黎与顾锦嘉谈完事情, 才问了一句:“你打算何时去看望傅老?将军?”   “我已经按你的安排将那边潜伏的人全换成了自己人, 你若是想过去,会比之前容易得多。”   顾锦嘉沉吟片刻, 才道?:“今夜吧。”   “要不我们干脆暗中把他接来云王府如何?这般也许会更方便一些。”伍黎提议。   顾锦嘉并不赞同, 否决道:“暂时不必。”   “那也行,总之这事儿估计也快落定了,老?皇帝终究还是老了, 估计很快就会熬不住,太子身体虽比皇帝好一些, 但?他资质平庸,又耽于享乐,并不得人心。”因?而若皇帝一死,很多事情都会水到渠成。   说起来, 与朝中大臣私下联系最密切的还是柳庆风, 估计早就有了反叛之心?, 只是可惜了, 他没那个命。   听完伍黎所说,顾锦嘉没有再说话, 只抬起茶杯慢慢呷了口热茶, 眸光清冷。   自五月份起, 皇帝就开始频传太医,期间甚至有几次连早朝都未去, 此番自然惹得朝中众臣诸多猜疑,再加上他身体每况愈下,许多朝臣都猜测皇帝时日无多,早就站好队的朝臣们纷纷私下联系起太子和云王。   一时间,太子党和云王党私下的争斗愈发波云诡谲。   临近五月底时,皇帝好像终于熬不住了,天未亮时便宣了太医院所有的御医过去,直至辰时,御医们才一脸严肃的从御乾宫走了出来。   皇帝的情况并不乐观,即使他们拿药吊着也?最多还能吊一个月,若这段时间内,他们还不能找到解药,估计皇帝连最后一个月都熬不过去。   此时的他们万万想不到,本以为还能苟活一个月的皇帝会突然死于非命。   当天夜里,御乾宫内,皇帝挥退所有宫人,仅留下自己的贴身太监。   他招了招手:“方良。”   “奴才在。”方良谨遵圣命,稳步靠近皇帝。   “你、”皇帝本打算吩咐事宜,没想到变故突生。   方良忽然倒在了地上,背上还插着一把短匕。   皇帝被此番变故惊得剧烈咳嗽起来,他望着忽然出现在寝宫里的人,瞳孔紧缩。   “来……”他刚喊出一个字,冰冷的剑尖便抵上了他的喉咙,令人胆寒。   顾锦嘉手持利剑稳稳抵着皇帝的喉咙,锋利的剑尖甚至划破了他喉咙的皮肤,慢慢渗出血来。   “我劝你安静些。”   皇帝望着眼前这人与卫王极其相似的样貌,不太确定道?:“你、你是顾锦嘉?”   他怎么会在都城,还出现在皇宫!   “看来你记性不错。”顾锦嘉冷笑一声,稍稍用力,剑尖又刺深一分。   “你竟胆敢弑君!”   顾锦嘉似笑非笑,神色冷戾:“我为何不敢?”   “你当初杀我父亲,又不斩草除根,就该想到你早晚会有今天。”   皇帝闻言,眼神闪过一瞬间的凶狠,他徒手快速地抓住剑尖将其挪离自己的喉咙,而后张口便要喊人。   他快,但?顾锦嘉的剑更快。   皇帝张口之际,顾锦嘉的剑就划破了皇帝的喉咙,在他弥留之际,顾锦嘉神色淡漠说了句:“你们柳家的江山从即刻起便会易主,会是顾家的江山。”   皇帝双目圆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晚年竟会这般死去。   顾锦嘉收剑,神色平静地拿出黑色锦帕慢慢拭去剑上的血迹,而后将锦帕扔到了皇帝脸上,恰好盖住了那双惹人生厌的眼睛。   他转身离开御乾宫,往天上射出了一支穿云箭。   一直侯在宫外的伍黎见状,立即带兵闯入了皇宫之中,身后还跟着当今朝中的部分武将。   金銮殿外,顾锦嘉位于高处,冷眼瞧着阶下的人,太子柳承轩。   柳承轩眯起双眼,表情不善:“顾锦嘉?”   “是我。”   “你杀了我父皇!”   顾锦嘉扬眉,“你知道消息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也?不知道你在这宫里有多少眼线。”   柳承轩眼神微闪,没有废话,他直接扬手召起身后的军士,指着顾锦嘉厉声道:“把他给我拿下。”   谁知,他命令刚下,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他回首去看,就看见了伍黎领着不少将领军士逐渐把他的人围堵了起来。   “三弟,你意欲何为?”柳承轩此时的脸色难看至极。   “三弟?”   “我可不是你三弟。”伍黎嗤笑一声,抬手揭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了自己真正的样貌。   这一举措,犹如五雷轰顶,不仅让柳承轩惊住了,就连伍黎身后的士兵们都轰动了起来。   “肃静。”林将军抬手,平静回头扫视了一圈吵闹的兵将,神态威严。   众人见状,纷纷安静了下来。   “你是谁?”柳承轩厉声质问。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伍黎。”   这会儿,柳承轩总算反应了过来,指着顾锦嘉和伍黎怒道?:“你们竟要合伙篡位!”   “是啊,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伍黎笑着讽刺一句。   柳承轩怒极,扬手喝道?:“把逆贼全给本太子拿下。”   众兵一拥而上,场面一度混乱,直到太子忽然倒地,这般混乱的场面才夏然而止。   太傅望着倒在自己身边的太子,抖着手指向?顾五:“你竟然谋害太子。”   顾五持剑抵上太傅的胸口,冷漠道?:“他已经死了,你再说这废话有何意义?”   话落,他又震声说了一句:“顺者昌,逆者亡,顾五希望在场的人最好考虑清楚。”   “我呸!”太傅啐了一声,语气不善的指着顾锦嘉:“我告诉你,我决不可能尊异性王之子为皇,何况,他命格天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的话太多了。”顾五打断他的话,面色一狠,手下的利剑便直接贯穿了太傅的胸口。   场面顿时陷入了寂静,安静得连一根银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片刻后,伍黎身后站着的林将军才出言打破了这般安静的氛围。   林将军起头道?了一句:“臣愿归顺新帝。”   前有以太傅杀鸡儆猴,后有林将军主动归顺,在场的大臣们纷纷做出了选择,连声道:“臣等愿归顺新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叩首。   顾锦嘉抬手,缓缓道?:“一月后举行登基大典,此事交由礼部筹办。”   “礼部侍郎可听明白了?”顾锦嘉道?。   礼部侍郎颤颤巍巍的叩首:“微臣遵旨。”   待一切事毕,众臣散去,顾锦嘉才转身离开,回了自己在都城的府邸。   他一回去便直奔书房,写了两封信交给顾五:“派人把这两封信分别交给夏老爷和夏小姐。”   顾五接过信,利落地转身出去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日后,夏徽音便收到了顾锦嘉的来信,他说:“都城事定,我已寄信予你父亲,商讨婚期提前之事,但?不知你是否愿意?若是你父母与你皆同意,我会即刻派人去接你们前来都城安置,再商成亲之事……”   夏徽音坐在案前,腿上蹲了一只肥肥的白猫,她捏着信纸来回看了几遍,暂且没有立即回信。   翌日,夏徽音便被夏父喊去了前院,她到前厅时,夏家所有人都在。   “爹、娘、哥哥。”   “坐下说吧。”夏父面色严肃。   夏徽音依言坐下,之后就听夏父道:“徽音,我听说顾锦嘉如今已成新帝,他来信同我说,想把你们两人的婚期提前,我与你母亲认真想了一夜,认为并无不当之处,遂喊你过来问问你的意见,无论你同不同意,我都会回信予他说清楚。”   夏徽音螓首轻点,慢慢道:“我同意。”   “好,我知晓了,你先?回院里歇着吧。”夏父道。   夏徽音回了院子,才到书案前执笔向?顾锦嘉回信道:“愿意……”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远在都城的顾锦嘉在陆续收到两人的回信后,数日来紧绷的神色终于渐渐和缓。   “顾五,你亲自带人去扶城一趟,把夏家人接过来,之后暂且安置在城北那座府邸。”   “是,属下即刻去安排。”顾五抱拳回完话,立即退了下去。   “这就迫不及待的把人接过来了?”伍黎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茶,调侃道?:“看来是受不了相思苦了。”   他本以为顾锦嘉会掩盖一二,却料不到他会大方承认道?:“的确,如今既有办法解相思,又何必受那相思苦。”   伍黎刚摇头啧了一声,又听他继续道?:“你没体验过,自然不明白。”   “哎、这话到这儿就差不多了。”伍黎放下茶杯,重新把话题绕到了顾锦嘉身上,“你们成亲之事,可定下日期了?”   “尚未,但?我打算于十月份与她成婚,但?具体事宜还得等夏家一行到了都城再彻底商定。”他会给她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既然如此,如今将将六月,为何这么着急把他们接过来?”   顾锦嘉抿了一口茶,神色无波:“月底的登基大典上,我希望她能在场。”   “哦?”伍黎来了兴致,追问道:“为何?”   顾锦嘉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道:“届时你便知道了。”   六月十日这天,夏徽音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都城,暂且住在了顾锦嘉安排的府邸上。   他们前脚刚到,顾锦嘉后脚就来了,他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红色蔷薇襦裙的夏徽音,她五官好像更长开了一些,红色襦裙更是为她添了几分艳丽。   “徽音。”顾锦嘉喊了一声。 第63章 即位   夏徽音应声转头, 抬眸便瞧见了顾锦嘉。   “锦嘉来了啊。”夏母率先出声,“过来坐。”   顾锦嘉与夏家人在前厅待了半晌,最终敲定了与夏徽音的婚期,定在了十月十五日。   临走之?前?, 依旧是夏徽音亲自送他出府。   两人在回廊下慢慢走着, 顾锦嘉的视线定在夏徽音脸上, 慢慢说了一句:“你今日很好看。”   穿红裙的她,每次都让人惊艳。   “谢谢。”夏徽音笑眼弯弯, 屈指绕上肩前的头发缠了几个卷。   顾锦嘉眼眸微深, 低声问了句:“阿音,登基大典那日,你会?去看吗?”玖拾光整理   夏徽音一怔, 问道:“那个时候我?也能在场吗?”   她印象里,那种仪式一直很庄严, 闲杂人等并不能在场。   “当?然可以。”   顾锦嘉拇指轻捻,垂眸道:“届时我让顾五带你过去。”   闻言,夏徽音也没有想太多?,直接应了下来:“好啊。”   “对了, 你现在住在哪里?”她问顾锦嘉。   顾锦嘉唇角似乎扬起了一个弧度, 悠悠道?:“就在这座宅邸的隔壁, 不过有时候也会?在宫中歇息。”   “阿音, 我?明日带你逛逛都城如何?”   “可以呀,如果你有空的话。”   “明日不忙, 我?巳时来找你。”顾锦嘉伸手顺了顺她背后的头发, 忽然想到了一事, 遂问道:“阿音,明日我想先带你去见见?我?外祖父, 你意下如何?”   夏徽音思考片刻,应了下来:“好。”   翌日,夏徽音和顾锦嘉去见完他外祖父之后便在都城逛了一天,将近傍晚才回府,她一回到青霜院,夏盛凡便闻声而?来,一进院子见?到她便道:“今日玩得开心吗?”   “当?然,还买到了喜欢的首饰。”夏徽音笑着把手中漂亮的木匣拿到夏盛凡眼前晃了一下。   “哥哥呢?今日忙完了吗?”   夏盛凡点头:“忙完了,故而?想来找你说说话。”   “妹妹,你知道吗?怀玉之?前?殿试中了状元,如今是翰林院修撰,现在温家好像住在城西那边,离我们这儿还挺远的。”他们现在住的府邸就在皇城脚下,离城西确实颇有距离。   夏徽音没想到夏盛凡说的是这事,呆了一会?儿才问:“哥哥怎么知道这些?”   “今日同爹爹出门见到温伯父了,自然聊了几句。”夏盛凡道。   “这样啊......”   夏盛凡本来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眼尖地瞧见了夏徽音腰间悬挂的新玉佩,不由问道:“你腰间的玉佩也是今日买的吗?”   夏徽音闻言,低头瞧了一眼自己今日刚得到的玉佩,摇头道:“不是,这是顾锦嘉外祖父赠与我的。”   听见这话,夏盛凡只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时间兜转,很快到了六月下旬,临近登基大典的前?一天,顾锦嘉专门拿了一个盒子给她,缓声道:“阿音,这盒里的衣裳是我特意让绣坊为你做的,你明日便穿这套去大典如何?”   夏徽音打开盒子,看清里面的衣裳后却愣了一会?儿,盒里是一套淡黄色的宫装长裙,旁边还放着相配的金色首饰,很漂亮也很庄重。   顾锦嘉一直观察她的表情,见?状自然问:“不喜欢吗?”   “不是。”夏徽音摇头,伸指抚上衣襟处的金色绣线缓缓道?:“这套衣裙很好看,我?很喜欢,谢谢阿锦。”   “喜欢就好。”顾锦嘉似是松了一口气。   “明日我比较忙,所以会让顾五来接你入宫。”   “我?知道了。”   两人在一块待了许久,直至午时,顾锦嘉才告辞离开。   春喜捧着木盒随在夏徽音身后一同进屋,嘴上不停地道:“小姐,这套衣裳和?金饰可真好看,一看就价值不菲。”   夏徽音难得赞同春喜的话,颔首道?:“确实。”   “春喜,你把衣裳放好,便和春夏出去吧,我?想歇一会?儿。”   “是,小姐。”春喜应声,很快把衣裳放好退了出去。   六月二十八日,夏徽音早早醒了过来,她撩开帐幔往外喊了一声,春喜春夏便迅速端着盥洗的东西进屋了。   许久之?后方梳妆完毕,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怔了片刻,她甚少见?到自己庄重的模样。   “小姐,该用早膳了。”春喜在外间摆好了膳食,见?夏徽音迟迟未出,不由提醒一声。   春夏替夏徽音抚平衣领,也说了一句:“小姐,出去用早膳吧。”   “嗯。”夏徽音起身,垂眸扫了一眼身上迤逦拖地的宫装,指尖慢慢抓上了衣袖,这套衣裙比她想象的还要华丽庄重,不知为何,总让人生出几分不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边,她刚用完早膳,顾五便到了,直到她上了马车,顾五才驱车前?往宫里。   夏徽音到时,宫中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有人瞧着她眼生,想搭话却因为顾五的存在而灭了心思,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顾五是新帝最信任也是最得力的属下。   顾五领着她到了太和殿附近站定,低声道?:“夏小姐,皇上待会?儿会从中和?殿过来,您在这儿等着就好。”   “若是有事可以随时吩咐属下。”顾五说完安静站到了夏徽音身后,并无离去之?意。   他们刚站一会?儿,便听锣鼓喧天,大典正式开始了。   夏徽音站在原地,往前?望去,隐约在前方的中和殿上看到了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那人不是顾锦嘉还能是谁。   鼓声与号角齐响,与此同时,夏徽音瞧见顾锦嘉慢慢从中和殿上走下,一步一步,所到之处,朝廷百官皆行跪拜。   临近太和殿时,夏徽音望着周边纷纷跪下的人,双手持在裙摆上,正犹豫自己要不要随流,就听顾五道?:“夏小姐不必行礼,这也是皇上特意交代的,不必多?虑。”   闻言,夏徽音渐渐松开了捏着裙摆的手,只一心看向?离她越来越近的人。   终于,顾锦嘉走上了太和殿,他立于殿前?,朝夏徽音投去一个的安心的目光后便收回了视线,听太监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当?行孝仁之?道?,其以明年为庆宗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条列于后……钦此!”   众臣俯首跪拜,齐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叩首之?后,顾锦嘉才抬手压下了众臣的喊声,他看着夏徽音,朝身边的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就见太监似乎拿出了另一道?圣旨。   未等夏徽音细想,顾锦嘉已经走过来牵起了她的手,拉她走到了太和殿正门前,几乎是同一时间,她便从太监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夏家之女夏徽音,温婉淑德,娴雅端庄,朕与她有婚约在身,故择十月十五日完婚,成婚当?日,册封皇后,以皇后之礼迎娶,此后,皇后之尊,与朕同体,钦此。”   “夏小姐,接旨吧。”太监端着圣旨举到夏徽音面前小心翼翼道?。   也是此时,夏徽音才慢慢反应了过来,抬手欲接旨之际,顾锦嘉已经直接把圣旨塞到了她的手里。   “阿锦……”夏徽音自然地低喊一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彼时,刚往后撤的太监听到夏徽音竟敢这般亲昵地喊皇上时,心肝不禁一抖,对这位主儿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知。   “皇上,该进太和殿登座了。”太监小声提醒。   顾锦嘉颔首,紧紧握住了夏徽音的手,缓声道:“阿音,随我进去。”   太监听着了,差点吓去了半条命,古往今来,他从未听说有女子和?新帝一同登上宝座的,这位新帝的想法,着实大胆。   太监想着,正想和新帝说此举不合礼数,他嘴唇蠕动,正欲开口之时,却已经有人替他把话说了出来。   夏徽音听完顾锦嘉所说时,下意识转头望了一眼殿内,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手心甚至慢慢渗出了薄汗。   “阿锦,那不合礼数。”她说着便想挣开顾锦嘉的手,无奈顾锦嘉握得极紧,她只得小声道:“我?在外面等你好吗?”   她本来以为顾锦嘉会?同意,却不料他摇头道:“不必在外面等,与我一同进去就好。”   “阿锦!”夏徽音重重喊了一声。   顾锦嘉却固执的握紧了夏徽音的手,并道:“阿音,礼数一向?是历任帝王所定,我?不在乎,你也不必在意,何况我如今即位帝王,想让你与我一同进殿也无可厚非。”   “且三个月后,我?们会结为夫妻,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夏徽音神色微松,又听顾锦嘉继续道?:“破而后立,你无需在意过往的礼数,在意我就好了。”   顾锦嘉说完,竟直接拦腰抱起了夏徽音,定睛看着她道:“你不愿与我?走进去,那我便抱你进去。”   他一开始叫她来参加大典,存的便是和她一起进太和殿的心思,如今人来了,他无论如何都想带上她一起进殿,登上那个象征着权力和?荣耀的高?位。   他想让她与自己平起平坐,而?不是单纯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夏徽音猝不及防间,双手牢牢揽住了顾锦嘉的脖颈。   顾锦嘉亲手抱着她,一步一步走进了太和殿,最终登上了殿中宝座。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64章 亲密   登基大典之后, 夏徽音的名字彻底刻在了朝中众臣和所?有宫人的心里,任何人都不敢轻视夏徽音。   因而夏家在都城的生意自然也扩张得极其顺利。   中秋那日,宫宴散去之时,夏徽音乖乖随夏父夏母回了府邸, 她一回到屋里就挥退了春夏两人, 坐到桌前给自个儿倒了杯白水慢慢喝着, 喝完转身之时,毫不意外的见到了顾锦嘉。   见到他后, 夏徽音忽然松了一口气, 虽说今日去宫里参加了宫宴,但她与顾锦嘉根本说不?上几句话。   宴上人太多了,朝臣多, 官家小姐也多,在场的每位小姐个个盛装打扮, 目光也几乎全落在了顾锦嘉身上,其心思?不?言而喻。   丰神俊朗的新帝即位,且后宫空缺,很难不让世家女子心动。   想到这些, 夏徽音脸上不?自觉就带了几分愁绪, 再过段时间, 朝臣们应该都会提议让顾锦嘉尽快扩充后宫, 也不?知道他如何打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阿音,你在想什么?”顾锦嘉伸手在夏徽音眼前晃了晃。   夏徽音回神, 听见顾锦嘉的话后,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我方才在想, 阿锦好像很招世家小姐们的喜欢。”   闻言,顾锦嘉也明白了她脸上的愁绪从何而来, 他握上夏徽音的手?腕,郑重道:“阿音,我此生的妻子只会是你,后宫也只会有你一个。”   “若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繁华三千,只为一人饮尽悲欢,而那个人,只会是你。”   “若你做不?到呢”   “若做不?到,我愿遭受世上所?有的厄运。”   “勾指为定。”顾锦嘉说着用小指勾上夏徽音的小指,拇指相契。   夏徽音盯着两人拉钩的手?,缓缓道:“我相信你。”   她说完便率先松开了手?,问了一句:“今日宫宴颇累,怎么不?在宫里好好歇息?”   “不?急,今儿中秋,我想陪你多待一会儿,晚些时候回隔壁府邸睡便好。”顾锦嘉如是道。   夏徽音抬眸望了一眼窗外圆圆的月亮,今日不仅是中秋,也是他的生辰啊,只是他已经许多年都不过生辰了,就连今日宫宴也仅仅是中秋宫宴。   她正想着,就听顾锦嘉道:“阿音知道吗?其实今日也是我的生辰,故而更加想与你待在一块儿。”   夏徽音螓首轻点:“我知道今日是你生辰。”   “你等我一会儿。”她说完,越过顾锦嘉去了里屋。   她记得今日换上宫装时,自己好像把要送他的礼物落在了床上,夏徽音想着,很快在床上翻出了一个荷包,她打开荷包,取出里面的东西小心握在手上,随即转过了身。   但一转身见到顾锦嘉时不禁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脚踝也因此撞到床沿,身子不?受控制的后仰。   “小心。”顾锦嘉连忙揽上夏徽音的腰,试图把人扶稳。   夏徽音顺势抓住顾锦嘉的手?,借力想站好之际,唇瓣却在不经意间擦过了他的耳朵,下一刻,夏徽音就察觉到自己的腰被人箍得更紧了。   她心下一紧,稳稳抓住顾锦嘉的手?臂,试图站稳,却在转头时又与顾锦嘉唇瓣相接。   顾锦嘉的唇瓣温温热热的,以至于夏徽音大脑直接当机了,直到她感?受到腰上的手?把?自己箍得越来越紧之后方才回神。   夏徽音转开头,借力彻底站稳之后,便小心往旁边退了一步,佯装镇定?道:“你何时走到我身后的?”   见她如此,顾锦嘉眼神稍暗,回道:“我跟着你进来的。”   “是我不?好,吓到你了。”顾锦嘉满怀歉意。   “没事。”   “你方才在找什么?”顾锦嘉问。   “你的礼物。”夏徽音笑着把?手?伸到顾锦嘉面前,红润的掌心里躺着一枚通透的玉扳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快戴上,看?合不?合适?”   顾锦嘉笑着点头,从她掌心里拿起玉扳指戴到拇指上,随后道:“大小正合适,阿音有心了。”   “这没什么,合适就好。”夏徽音笑着伸手碰了碰他拇指上的玉扳指,顾锦嘉戴扳指还挺好看?的。   她扬起笑脸,对顾锦嘉道:“阿锦,生辰快乐。”   顾锦嘉垂眸看她,目光定?在她红润的唇瓣上,薄唇轻抿,忽而缓缓伸手揽上了她的后脑勺。   “阿锦?”夏徽音朝他投去疑惑的视线。   顾锦嘉应了一声,另一手?也渐渐捧上了她的脸颊,慢慢低头靠近她,直至两人额头相抵才停了下来。   四目相对,气氛一下便变得极其暧昧。   而当夏徽音的双手?搭上顾锦嘉腰际时,那种暧昧的气氛便彻底燃了起来。   顾锦嘉缓缓低头,终于覆上了自己肖想多年的红唇,他噙住温软的唇瓣慢慢尝着,直到夏徽音吃痛锤了他一拳,才渐渐把?人放开。   夏徽音捂上自己泛疼的唇瓣,脚趾也开始不?受控制的蜷曲起来,她暗暗叹气,垂眸闷声道:“你要喝水么?”   “不?必。”顾锦嘉道。   他伸指拂上自己的唇瓣,唇上似乎还有些湿润,不?知想到什么,他的眸眼也渐渐加深。   夏徽音脚尖轻点地面,道了一句:“那你早点回府歇着吧,省得明日没有精力。”   顾锦嘉顺着她的话应下:“好,你也早点歇息。”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再对她做些不?太好的事情?。   “嗯,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儿就睡了。”   顾锦嘉不?再逗留,同?她道过一声好眠后,便转身离开了。   夏徽音关好窗户,走到桌前又?喝了一碗白水,而后才回到床上躺下歇息了,一夜好眠。   翌日她刚醒时,就察觉到自己嘴唇似乎过于干涩了些,她伸手?触上唇瓣,果然碰到了一些死皮。   嘴唇脱皮了,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因为昨晚顾锦嘉亲得太用力了。   想到这事,夏徽音抿了抿唇,重新拉起薄被蒙起了脑袋,直到春夏进来,才掀被下床,兀自洗漱去了。   她洗漱完,又?径直去梳妆台那边翻出润唇膏仔细抹上,之后才安心坐着让春夏给她梳发髻。   几日后,顾锦嘉便派人给夏徽音送来了丰厚的聘礼,有黄金万两,白银万两,绸缎千匹,文马二十匹......另赐夏父夏母黄金百两,白银五千两等等。   十月十五日,也就是夏徽音出嫁那日,夏父夏母又?足足给了她一百二十抬的嫁妆。   那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夏徽音就被春夏喊了起来,洗漱完毕之后便得端正坐着,让全福夫人替她开脸,她闭紧双眼,感?受着不?停在她脸上滚动的棉线,推拉之间便将她脸上的绒毛拔了下来。   其实她觉得还挺舒服的,没有想象中的痛。   不?知过了多久,全福夫人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把棉线放好,才对夏徽音道:“小姐,您可以去沐浴更衣了。”   夏徽音应好,又?客气道谢:“多谢全福夫人。”   “不?必客气。”   夏徽音朝全福夫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去沐浴了,大约半个时辰后,方从浴桶内起身,让春夏两人伺候她穿上繁华的嫁衣。   仅是穿戴嫁衣,就花去了一刻钟的时间,遑论梳妆,那只会耗时更久,反正等她梳好妆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春夏,接下来应该没什么事了吧?”夏徽音揉了揉脖子,轻声问道。   春夏摇头,回话道:“没有了,接下来只要等大婚使来到咱们府邸行册立礼,再行奉迎礼即可。”   夏徽音一听,就知道待会儿肯定要忙活许久,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由问道:“我能不能用个早膳?有点饿了。”   春夏为难道:“小姐,您若真想吃,也只能吃几块糕点垫垫肚子。”   “能吃就行。”夏徽音立即道。   春夏一听,马上转身去外面拿了一碟糕点回来,夏徽音吃了几块糕点才勉强有了饱腹感,她无聊的坐在房里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了大婚使前来的消息。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春喜匆忙从院外跑回来,一见到夏徽音便道:“小姐,大婚使快到了,夫人让我来喊您去前院。”   夏徽音起身:“知道了,现在就过去。”   春夏二人急忙跟上,同?时,春夏还不?忘记捧上托盘,盘里呈着一个龙凤合纹的红缎盖头。   夏徽音刚到前院和夏母说了几句话,夏父便从府门外领着大婚使来到了前院中,经过一系列繁琐的册封礼之后,夏徽音正式从大婚使手里接过了金册金宝。   “老爷,夫人,圣上亲自来迎亲了!”有人从府门处匆匆跑进来,迭声道。   短短一句话便成功让前院沸腾了起来,圣上亲迎一向是极大的荣耀。   “你说什么?”夏父简直不敢相信。 第65章 成亲   “圣上身边的随侍到了, 他说圣上会亲自来迎亲,这会儿?估计也快到门口了。”侍从把话?重复了一遍。   得了确定的消息,夏父连忙道:“徽音,快回院里好好整理自己一番, 打扮好容仪, 我与你母亲先去?门口候着, 待会儿?你哥哥会过去?带你过来。”   “春夏春喜,赶紧送你们小姐回屋。”夏父不停吩咐。   “是。”春夏春喜齐齐应声。   夏徽音屈指点了点额头, 认命的转身重新走回青霜院, 她还以为在前?院行?完册封礼之后?,就可以跟着大婚使的引导直接出?府了,没想到, 顾锦嘉一来,她还得重新回一趟屋子。   她一路想着, 很快回到了自个儿?院里,一进屋就被春夏引到了梳妆台前?,再一次的整理妆发,直到确认一切妥帖后?, 春夏才拿起那块龙凤同合纹的红缎盖头小心盖到了她的头上, 此外, 春夏还往她手里塞了一个金双喜玉如意。   她刚拿稳手中的金如意, 就听见?夏盛凡敲门道:“妹妹,你好了吗?”   春夏快走几步, 过去?开?了门, 回道:“少爷, 小姐已经收拾妥帖了。”   “那就好。”   夏盛凡走到夏徽音跟前?,朝她伸出?手:“徽音, 皇上已经到了,我扶你出?去?。”   “嗯。”夏徽音伸手搭上夏盛凡的手臂。   “走吧。”夏盛凡说完,就领着夏徽音离开?了青霜院,朝府门走去?。   那里有人在等她。   都城的夏府门外,顾锦嘉着一身喜服,身骑骏马立于凤辇之前?,目光紧紧锁定在门口,满目期待着自己所等之人会尽早出?现?在那里。   没等多久,他就看?到了夏徽音的身影,因此利落的翻身下马,走到了夏府门口,安静的等她走过来。   夏盛凡扶着夏徽音停在顾锦嘉面前?,与顾锦嘉对视片刻后?才慢慢将夏徽音的手交到他手上,郑重道:“万望你善待徽音,也祝你们百年好合。”   顾锦嘉稳稳握住夏徽音的手:“朕会好好待她。”   好不容易得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他怎么可能不好好待她。   他朝夏家人轻轻颔首,便?小心扶着夏徽音走上凤辇,等她坐好后?才返回门前?,和夏家一行?人辞别后?方翻身上马,驱马骑于凤辇之前?,领着迎亲的仪仗队缓缓前?往皇宫。   夏徽音嫁妆丰厚,再加上顾锦嘉给予她的聘礼,抬嫁妆的仪仗队竟蜿蜒数里,红彤彤一片,看?着极为壮观,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甚至更甚。   这般轰烈的阵势自然吸引了不少百姓围观,一时间,更是热闹。   行?至正宫门时,顾锦嘉率先下马,而后?凤辇也顺势停下。   顾锦嘉走至凤辇前?,微微弯腰像夏徽音伸出?了手,温声道:“阿音,和我一起走吧。”   他手指修长,极为好看?,夏徽音盯着看?了一会儿?,很快伸手牵上了他。   她牵着顾锦嘉的手,小心翼翼的从凤辇上走下来,踩上红毯,听着周围的鼓乐之声,携手与他慢慢走到了太和殿前?,听着司仪的指令与顾锦嘉拜了天?地,后?又接受百官拜贺,至此,终算礼成。   礼成,顾锦嘉引着夏徽音回到永宁宫,那是她的也是皇后?的寝宫。   永宁宫内。   顾锦嘉从托盘内取出?一杆喜秤,步至喜床前?,缓缓用喜秤掀开?了夏徽音头上的红盖头,只见?她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比平常多了几分颜色,漂亮极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把喜秤放好,贴心地问:“阿音,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夏徽音点头,又道:“现?在能吃东西了吗?”   侍立在房内的嬷嬷本想说暂时不行?,就听皇上道:“可以。”   “你想吃什么,我派人端来。”   “清淡点的素食就好。”夏徽音如是道,今天?饿了大半天?,她也没什么胃口。   “好。”顾锦嘉应下,转头就吩咐了嬷嬷道:“李嬷嬷,好好替皇后?准备膳食。”   李嬷嬷没有多言,领下吩咐退了出?去?。   “阿锦,你待会儿?不出?去?吗?”她记得宫里设了宴席。   顾锦嘉对外面热闹的宴席兴致缺缺,遂道:“不急,陪你用过膳食之后?再出?去?。”   “我今日?也未曾进食。”他道。   夏徽音一听,也十分赞同顾锦嘉道:“那便?与我一起用些膳食吧,垫垫肚子,免得待会儿?喝了酒难受。”   顾锦嘉点头应下,瞥到她头上华丽的凤冠时,伸手碰了一下,激起一阵叮当?响。   “今日?是不是累坏了?”   “还好。”夏徽音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除了头上带的凤冠有点重之外,其他的倒是还好。   “我帮你摘下凤冠罢。”顾锦嘉道。   夏徽音应了一声:“如此也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锦嘉抬手,很快摘下了夏徽音头上的凤冠,他将凤冠放置一旁,询问道:“现?在好点了么?”   “好了很多。”夏徽音颔首。   “皇上,皇后?娘娘。”李嬷嬷叩响了房门,并道:“奴婢已经把膳食领回来了。”   顾锦嘉扬声道:“进来吧。”   李嬷嬷应声而进,快速把膳食摆到了桌上,摆好后?又自觉退至一边。   顾锦嘉牵起夏徽音的手,和她走到桌前?坐下,主动夹了饺子放到夏徽音碗里,低声道:“吃点东西吧。”   夏徽音夹起碗里的饺子送进口中,渐渐弯起了眼睛,好心情道:“好吃。”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吃就多吃点。”话?落,顾锦嘉又给她夹了几个放到碗里。   约莫一刻钟后?,夏徽音才放下了筷子,顾锦嘉亦是。   “吃饱了吗?”他问。   “饱了,你呢?”   “我也是。”   顾锦嘉拿起锦帕,眉眼专注的替夏徽音擦了擦唇,而后?道:“阿音,我出?去?一会儿?,你可以先沐浴。”   夏徽音接过顾锦嘉手里的锦帕,自己擦了擦嘴,才道:“好,你快去?吧,外面的人估计都在等你。”   顾锦嘉点头,起身环视房内的侍婢一圈,重声道:“好好照顾皇后?。”   侍婢们低头应是,顾锦嘉才缓步走出?了房门,踏出?门槛那一刻,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夏徽音道:“等我回来,再与你喝合卺酒。”   夏徽音还以为他是落了什么东西,没想到只是为了和她说这句话?,不禁抿唇轻笑,回他道:“知道了,我等你。”   “少喝点。”   顾锦嘉应好,很快离开?了永宁宫。   “皇后?娘娘,您可要沐浴?”春夏问。   “嗯,准备热水吧。”   “是。”春夏领命退下,随她一起退下的还有李嬷嬷,李嬷嬷是顾锦嘉为夏徽音安排的人。   夏徽音瞅了一圈周围的宫婢,挥手道:“除了春喜,其余人都退下吧。”   “奴婢们告退。”宫婢们纷纷行?礼告退,房内很快剩下了她和春喜两人,清净不少。   “皇后?娘娘,奴婢为您更衣吧。”春喜道。   “可。”   等李嬷嬷和春夏准备好热水,夏徽音也已经解下了繁复华丽的嫁衣,仅着里衣走到梳妆台前?,让春喜替她解开?牢牢盘起的发髻。   “皇后?娘娘,热水已经备好了。”李嬷嬷从屏风后?走出?,如是道。   “嗯,都退下吧,不用伺候。”   闻言,李嬷嬷等人慢慢退了出?去?,自觉地守在门外。   屋内,夏徽音泡在浴桶里,舒服地靠在浴桶边缘,抬手捧水浇到肩膀上。   果?然泡澡就是最舒服的,夏徽音想。   这边,顾锦嘉回到永宁宫后?,瞧见?守在门口的三人时,眉尾一挑,不禁问:“皇后?在里面做什么?”   李嬷嬷行?了礼,才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在里面沐浴。”   顾锦嘉眉眼染了笑意,挥手道:“朕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不用守着了。”   李嬷嬷等人纷纷应下,退了下去?。   顾锦嘉抬手压到房门上,推门而进,彼时,屏风那边依稀传来水声,他循声走过去?,夏徽音捧水浇肩的画面便?跃进他眼里。   他起初愣了一下,没有立即离开?,以至于当?夏徽音背对着他,从浴桶中站起来之时,他的视线便?直接触及了夏徽音脂如白玉的肌肤和光滑的后?背,窈窕有致。   当?她踏出?浴桶的那一瞬间,顾锦嘉猛地转过了身,他屈指刮了刮鼻子,径自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然而方才无意窥到的那副画面却一直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夏徽音披了明黄色的寝衣,从屏风后?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独自喝茶的顾锦嘉,不由?问:“阿锦,你何时回来的?”   她方才好像没有听到动静。   顾锦嘉放下茶杯,转眸望着她如常道:“我也是刚回来,彼时知道你在沐浴便?没有出?声打扰。”   “原来如此。”夏徽音没有多想。   “你要不要沐浴?”   “不用,我方才回来之时,已经在寝宫沐浴过了。”顾锦嘉说着又倒了一杯茶水饮尽。   夏徽音奇怪的靠近他,问了一句:“今日?怎的喝这么多茶?”   “喝酒喝多了么?”   “不是。”顾锦嘉矢口否认,但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出?来,举杯对夏徽音道:“一起饮合卺酒吧。”  夏徽音举杯:“好。” 第66章 准备结局   顾锦嘉与夏徽音手腕相交, 一同饮尽杯中的合卺酒。他接过?对方的酒杯,连同自己的酒杯一起放到了桌上。   这之后,方才伸手摸了一下夏徽音潮湿的头发,蹙眉道:“待会儿把头发擦干了再歇息, 免得着凉头痛。”   “我晓得的, 你不用?担心。”夏徽音说完伸手拿起了凳上的干巾。   顾锦嘉抢过?她手上的干巾, 说道:“我帮你擦。”   夏徽音笑眼弯弯,没有拒绝, 只道:“那便麻烦我家阿锦了。”   顾锦嘉捏着干巾的手一顿, 满脑子?都在回响着她所说的话。   我家阿锦......   “不是说要替我擦头发吗?怎么?发呆了?”夏徽音扯了下顾锦嘉的袖摆,疑惑道。   “没什么?。”顾锦嘉回神,捏紧干巾裹上她的湿发, 仔细擦着,也没有说自己喜欢她叫的“我家阿锦”。   夏徽音背对顾锦嘉, 低头玩起了自己的手指,忽而问道:“宴席散了吗?”   “还未。”   “那你......”怎么?回来这么?早,甚至还沐浴了。   她本想这么?问,但顾锦嘉兴许猜到了, 故而她刚说了两?个字, 就听顾锦嘉道:“今日你我大婚, 我无需在宴席上逗留太长?时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 这会儿估计快散了,外祖父今日高兴, 已经喝多?了。”   顾锦嘉拢起手中的秀发, 露出她白皙纤长?的脖颈, 无意间,擦着头发的手指便触上了那块光滑细腻的肌肤, 他手指微顿,脑中忽然?又闪过?了方才见到的那副场景。   一瞬间,擦头发的动?作都慢了许多?,夏徽音却无知无觉,直到脖颈上传来微凉的触感,夏徽音才说了一句:“阿锦,你手上的玉扳指好像有点凉啊。”   顾锦嘉瞥了一眼贴着她脖颈的玉扳指,稍微把手移开,碰了碰渐干的头发,嗓音低沉:“你的头发快干了。”   “那就能早点歇息了。”夏徽音如是道,全然?没有多?想。   只有顾锦嘉暗下了双眸,他把干巾置于桌上,五指缓慢穿过?夏徽音的头发,不消片刻,微湿的头发已然?全干。   他把头发尽数拂到夏徽音右肩前,低声道:“你摸摸看,已经干了。”   夏徽音依言垂头看了一眼,抬手摸上肩前的秀发,确实已经干了。   她抬眸正想说话,身体却忽然?僵住了。   顾锦嘉不知何时低头,慢慢吻上了她的脖颈,就连双手也渐渐揽上了她的细腰。   他的轻吻一路从后脖颈蔓延至肩颈,最后含了一下她白里?透红的耳垂,才缓缓贴上她发热的脸颊,哑了声音道:“阿音,我们就寝吧。”   夏徽音碰上紧紧揽着自己小腰的那双大手,轻轻嗯了一声。   在她话落的那一瞬间,顾锦嘉的另一只手便滑到了她的双膝之下,而后轻松将她拦腰抱起。   夏徽音的双手顺势揽上了他的脖子?,与他对视片刻后,便不好意思地转开了视线,揽着他脖子?的双手也渐渐收紧。   顾锦嘉唇角弯起,低头亲了一口她紧抿的红唇,之后稳步抱着她走至床边,将人小心放下。   他手指拂过?夏徽音的眉眼,然?后俯身低头慢慢在她眉眼间落下轻吻,从额头到眼睛、鼻尖,再到红唇,唇瓣相缠,夏徽音寝衣的系带也渐渐被?人解开……   片刻后,床边的帐幔被?一只大手慢慢扯下,掩去两?人缠绵的身影。   翌日,夏徽音临近午时才慢慢醒来,她醒来睁眼就看见了顾锦嘉,迷糊间问了一句:“今日不上早朝吗?”   听见这话,顾锦嘉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慢慢笑起来:“已经下朝了。”   “快到午膳时间了,起来洗漱吧。”他碰上夏徽音的脸低声道。   “这么?晚了吗?”夏徽音一惊,慢慢撑着身体坐起身。   顾锦嘉扶起她,塞了一个靠枕在她背后,好让她倚着。   “身体可有哪里?不适?”   夏徽音摇头:“没有。”   他顾忌她的身体,因而昨夜极尽温柔,没有伤到她,事后又耐心清理?一切,让她睡得很好。   “没有就好,先起来洗漱吧,我让人准备了你喜欢的吃食,洗漱好就能吃了。”   “好。”   顾锦嘉同夏徽音一起用?了午膳,直到未时才离开永宁宫,去了御书房。   “皇上,伍公?子?的信。”顾五把手中的信呈上。   顾锦嘉接过?信,看完后才道:“他走了吗?”   “是,今日一大早便离开都城了。”   “朕知道了,退下吧。”伍黎喜欢自由,离开都城是早晚的事情。   顾五没有立即离开,抱拳道:“皇上,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何事?”   “自您即位后,顾家那群人便不□□分。”   顾锦嘉蹙眉:“顾世?荣呢?”   “仍旧躺在床上苟延残喘。”   顾锦嘉屈指敲桌,眉眼深冷:“派人送他及他父母一程,包括生?事的人。”   “至于其他的,日后若是再有人生?事,一律处理?了。”   “是,属下告退。”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入夜后,顾锦嘉便立即从御书房动?身去了永宁宫。   此后的每个晚上,顾锦嘉都与夏徽音相拥而眠。   无论宫内宫外,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对皇后宠爱有加,丝毫不舍得对皇后红眼,在皇后面?前,他永远是温柔又克制的,除了皇后,其他人根本无法窥见这番模样的皇上。   无论是对待前朝旧臣还是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宫婢 ,他一向狠戾无情,久而久之,仍有二心的朝臣不是被?处理?掉便是选择了彻底归顺,至于宫婢,只要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无一例外都被?人暗中处理?掉了,连皇帝的衣角都碰不到。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至始至终,能让顾锦嘉宠爱和妥协的人,也唯有夏徽音一人。   两?年后,夏徽音有了身孕。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朝廷内外,以至于顾锦嘉上朝时,又有大臣跳了出来说些废话。   工部尚书双手作揖:“皇上,微臣以为选秀之事,今年可以提上日程了。”   “选秀?”顾锦嘉冷嗤一声。   “若朕没记错,工部尚书家中还有一位待字闺中的小姐,正好,礼部尚书的儿子?仍未娶妻,不如朕下道圣旨为他们赐婚如何?”   “万万不可。”工部尚书几乎是立即驳回,他本意是想送女儿入宫,而不是要道赐婚圣旨。   眼见这火马上烧到自己身上,礼部尚书赶紧跳出来道:“微臣感谢皇上好意,但犬子?已有意中人,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他与工部尚书一直是死对头,根本不想和他成为亲家。   顾锦嘉冷眼盯着工部尚书,忽而掷出一封奏折道:“工部尚书贪赃枉法,私吞赈灾银,即刻起罢黜工部尚书一职,收押天?牢。”   “皇上……”工部尚书死命盯着地上的奏折,欲为自己辩解。   但顾锦嘉根本不想听他辩解,手一挥,便有人将工部尚书拉了下去。   与此同时,朝中难得彻底安静了下来,顾锦嘉瞧着底下各怀心思的大臣,冷声道:“朕的后宫之事还轮不到尔等指手画脚。”   那日下朝后,顾锦嘉没多?久便颁了一道圣旨,“即日起废除后宫之制,另减宫女三千……”   这道圣旨在宫内外都掀起了一阵大风,但却没人敢站出来反对。   也是那次之后,无论后宫还是前朝,都彻底安静了下来,无人再敢多?生?事端,甚至不敢议论皇后,那简直是他们的禁区。   这日,顾锦嘉难得有空,一直陪夏徽音睡到了天?亮。   夏徽音睁眼见到他还在身边时显然?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弯起唇角,抬头枕上了他的胸口。   “阿音、”顾锦嘉睁眼,伸手揽上夏徽音,下颚缓缓蹭上她的发顶,问道:“睡得还好吗?”   “嗯,睡得很好。”   “今日朝官休沐吗?”夏徽音问。   顾锦嘉下颚轻点,低低道:“确实如此。”   “阿音,还要不要再睡会儿?我今日得闲,可以多?陪陪你。”   “不睡了,就这样躺一会儿吧,我们也可以多?说说话。”自从顾锦嘉即位后,就一直很忙,鲜少?能陪她睡到天?亮。   顾锦嘉自然?依她,说了声好。   夏徽音听着耳边的心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轻声细语地问:“阿锦,你希望我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   “阿音,关于孩子?的名字,你可有中意的?”   “还没有,阿锦呢?”   “我想了两?个,若是女孩便取顾婉清,男孩则取顾修然?,你觉得如何?”   “都不错,就这两?个吧。”夏徽音扬唇笑道。   “嗯,都好。”   “准备起身用?早膳吧。”顾锦嘉吻了一下夏徽音的发顶,温声道。   夏徽音点了点头,乖乖从他身上爬起来整理?自己的衣衫。   顾锦嘉自己同样整理?了会,随后才朝外喊道:“准备洗漱。”   春夏春喜一听,连连端着盥洗盆进了屋子?,把东西放好后又侍立一侧,因为往常皇上在的时候,从来都是他自己亲手替皇后擦脸的,用?不上她们。   那边,顾锦嘉把帕子?浸到温水里?打湿,才提起来拧干坐到夏徽音身边,声音温和道:“阿音,我帮你擦脸罢。” 第67章 结局   庆宗三?年, 六月二?十?六日卯时,夏徽音的肚子渐渐有了动静,疼得让她从梦中醒了过?来,期间忍不住发出几?声难受的吟声。   彼时, 顾锦嘉正准备去上早朝, 听到夏徽音的动静后, 迅速回头走到床边,见她满头虚汗, 状态不佳, 急急转头朝外吩咐:“李嬷嬷,快去请太医和稳婆过?来。”   “哎、是。”李嬷嬷应下?,速速办事去了, 剩下?春夏和春喜一脸焦急地守在门口。   “春夏,皇后娘娘应该不会有事吧。”春喜担心道。   比起?春喜, 春夏倒是比较稳重,开口道:“不会的。”   “你去打盆热水过?来。”   “我这就去。”春喜连忙道。   屋内,顾锦嘉紧紧握上夏徽音的手,温声安慰:“阿音, 别怕。”   “我会陪着你。”   太医和稳婆很快被李嬷嬷带了过?来, 太医诊好脉之后将几?片人参片交给了稳婆。   顾锦嘉看着两?人的动作, 沉声道:“无论如何, 朕要皇后平安。”   “是。”太医和稳婆齐声应下?。   “皇上,您跟微臣出去侯着吧,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稳婆就好。”闵太医道。   “朕不出去。”顾锦嘉垂眸握紧夏徽音的手。   稳婆一听顿时紧张了, 皇上在边上守着, 给她的压力太大了,万一出了岔子, 她小命难保。   夏徽音回握住顾锦嘉的手,勉强扯起?一抹笑:“阿锦,你出去等我吧。”   “你在这里我会分心。”她不太想?让他看见自己狰狞的模样。   顾锦嘉顿了会儿,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薄如蝉翼的吻,不太放心地道:“我在外面等你。”   “嗯。”夏徽音松开手,推了推顾锦嘉的手:“快出去吧。”   顾锦嘉多看了夏徽音一会儿,才慢慢出去,临出去之前又特地和稳婆强调一遍:“一定要保皇后平安。”   稳婆迭声应下?。   顾锦嘉倚在门外的廊柱上,静静听着里屋的动静,唯有紧握的双拳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皇上站着,闵太医自然也不敢坐着,只得陪着一起?站。   从晨光熹微到天色大亮,闵太医正发愁地盯着仍旧紧闭的房门,就听皇上同他道:“闵太医,朕之前让你准备的药好了吗?”   闵太医作揖道:“回皇上,再过?两?日就好了。”   那药毕竟是禁药,因而并不能立即提供给皇上,不过?,他也万万想?不到皇上竟然想?服用绝育药,毕竟皇上他也才过?弱冠之年。   他们在门外等了许久,临近午时才听到屋里传来婴儿啼声。   顾锦嘉几?乎是立刻推门冲了进?去,快步走到床边,直到看见夏徽音平安无事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李嬷嬷从稳婆手里接过?孩子,“恭喜皇上,皇后娘娘生了一个男孩。”   顾锦嘉只瞟了一眼李嬷嬷手中的孩子,便坐到了夏徽音身边,慢慢伸手拭去她脸上的薄汗,眉眼间渐渐溢出疼惜之色。   “阿音辛苦了。”   夏徽音摇摇头,握上顾锦嘉的手,声音微虚:“阿锦,我想?看看孩子。”   “好。”顾锦嘉从李嬷嬷手里接过?孩子,放到夏徽音枕边,温声道:“是个男孩。”   夏徽音仔细看了一眼孩子的五官,方道:“阿锦,孩子好像比较像你。”   顾锦嘉瞧了一眼,弯了唇道:“他鼻子像你。”   闻言,夏徽音又看了一眼,而后笑着道:“还真是。”   “阿锦,孩子的名字就叫顾修然吧?”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嗯,就叫顾修然。”   顾修然一出生便被立为了太子,与此?同时,夏徽音荣宠更甚,她因为生了孩子元气大伤,故而在月子期间,顾锦嘉事事为她亲力亲为,非常用心的照顾她,生怕她留下?什么后遗症。   一段时间下?来,顾锦嘉瘦了,她却?圆润了些许。   这日,夏徽音身体恢复之后,终于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出浴之后,顾锦嘉照旧拿了干巾想?替她擦头发,夏徽音瞅着他棱角愈发分明的脸,从他手里抢过?了干巾,柔声道:“今日我自己擦罢,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阿锦,你先?去沐浴吧,待会儿我可以帮你擦发。”   顾锦嘉一听,没有再坚持,只扬起?唇角道:“阿音帮我搓背如何?”   “啊、”夏徽音擦着头发的手一顿,指尖轻蜷,小声道:“好啊。”   等春夏几?人换好水退出去之后,顾锦嘉才浅浅勾唇道:“我在里面等你。”   夏徽音低低嗯了一声,等屏风后传来水声方慢慢移步走过?去。   她站在顾锦嘉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肩背,咬唇拿起?被人搭在浴桶边上的巾帕,她握着巾帕刚覆上顾锦嘉的后背,顾锦嘉却?突然转过?了身。   他眉梢染笑,握上夏徽音细嫩的手腕,忽然把她拉进?了浴桶,登时激起?一片水花溅到地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阿锦!”夏徽音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水珠,才伸手拍上顾锦嘉的胸膛。   这人吓她一跳。   顾锦嘉丝毫不生气,哄着她道:“多打几?下?罢,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见他这样,夏徽音一噎,当真多打了他几?下?,半晌才停了下?来。   顾锦嘉拂开贴在她颊边的湿发,低声问:“消气了吗?”   “嗯。”夏徽音转头撇开了视线。   “消气就好。”顾锦嘉笑着低头,缓缓覆上她的脸颊。   后来,那天依旧是顾锦嘉替她擦干了头发,临睡前,夏徽音手指轻卷,开始把玩起?自己的长?发,又枕在顾锦嘉肩上慢慢道:“阿锦,哥哥成亲那日,我想?去看看。”   她哥哥准备在九月份跟林璇成亲了。   “好,我让顾五跟你们一起?去。”   夏徽音点头应好,便揽着他的腰睡了过?去。   多年后,顾修然越来越优秀,愈发出类拔萃,故当他及冠之时,顾锦嘉便主动禅位于他,带着夏徽音离开了都城。   她十?六岁嫁予他,陪他在偌大的皇宫里呆了二?十?余年,如今时机合适,他想?带她到处走走。   夏徽音看着仔细帮她收拾东西?的人,柔声道:“阿锦,我们最后去卫城吧,一路上会途径许多城池,正好可以慢慢游玩。”   卫城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夏徽音想?去看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听完夏徽音所说,顾锦嘉扬唇浅笑,道了一声:“好。”   顾锦嘉与夏徽音一路走走停停,赏了许多山水,最后到了卫城定居,期间偶尔也会相伴去其他地方游玩。   一生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