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女配养娃日常》 作者:璃黎   文案:   钱进宝落水被村里的老男人救了,别人都说她没了清白,不干净,搞破鞋,一气之下,她跟老男人结婚了。   四年婚姻,她给老男人生了一个儿子,回城那天,她留下一封信,悄悄带着儿子跑了。   回城后,才知道不成器的哥哥给她找了个后妈,她直接撩起袖子跟哥哥干了一架。   她不仅要防着后妈抢财产,还要拯救不靠谱的爹和哥哥,当老男人找来的时候,她还要防着老男人跟她抢儿子。   *   钱进宝做了个梦,梦中,她是一本书里的炮灰女配,而老男人是男主,将来,她和儿子下惨凄凉。   梦中情节在现实中依次应验,面对未知的恐惧,她收拾包袱,带上儿子,跟着老男人回去了。   至于她那继妹……管她是不是是不是重生。   她催促儿子:“小宝,快叫爸,抱好你爸大腿。”   应德佑:“……”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钱进宝,应德佑 ┃ 配角:钱家人 ┃ 其它:钱家人   一句话简介:抱紧大腿好乘凉   立意:做个好人 第1章 (大修,每天修一章) 那孩子真……   夏天的河边,一群妇女在洗衣服,嘴里说着钱家的八卦。   “那孩子真可怜哟,今天早晨我看到他在翻垃圾桶找吃的。”   “钱家闺女到底咋想的,要嫁人就嫁,折磨孩子算咋回事,不怕遭天打雷劈呀!”   “她啥事干不出来,说下乡就下乡,一声不吭跑回来还带了个拖油瓶,现在想嫁人又不要孩子,看着吧,早晚有她罪受!”   众人口中的钱家闺女叫钱进宝,大概半年前从乡下跑回来了,去的时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回来后带了个拖油瓶。   回来就回来了吧,可谁知道她不是个省心的,天天闹腾,把钱家闹得鸡飞狗跳,最近更离谱,找了个冤大头说要结婚。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下好了,拖油瓶碍事,可不就要被那狠心的亲娘糟蹋!   八零年的盛夏,正是酷暑最难挨的正午十分。   床上躺着一个女孩,此时她满头大汗,眉头皱起,似乎做了噩梦。   梦中全是冰凉的刺骨的河水,她被河水包围,濒临死亡,一道白光,画面一转,有人冲着她嘶吼。   那人是个半大少年,少年的脸模糊不清,声音尖锐朝她吼:“你不是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妈,滚,离我远点。”   不,不是这样的,她儿子还小,还是个小萝卜头,不应该是眼前的少年。   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那就是她的儿子。画面变化,冷冰冰的尸体被打捞起来,喧闹的人群散开,一位中年男人来到了尸体旁边。   他站了许久。   他把尸体抱起来,起身的时候身体晃了一下,跟在男人身边的保镖们低呼一声,他抬手阻止了别人的搀扶,稳稳把尸体抱起来。   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她窜到了男人面前,抬头想去看他长得什么样,冷不丁的对上一双冷漠的眸子。   “啊……”钱进宝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   怎么又做这个梦了!   更让她害怕的是梦中很多情节都应验了,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她还没当一回事,可当她回城看到从小疼爱自己的白玉梅变成了继母后,犹如被打了一棍子,瞬间清醒。   她之所以觉得梦荒唐,是因为梦中白玉梅成为她继母是她哥一手促成的,她从小跟她哥钱招财相依为命,母亲早逝,兄妹俩的关系特别好。   钱招财怎么可能给她找个继母!   可事实告诉她,就是如此。   “进宝,东西收拾得咋样了”   房门从外推开,一个中年妇女走进来,她脸上带着亲热的笑,看到她满头大汗后哎哟了一声,心疼地给她擦汗:“怎么出这么多汗,是不是太热了?我买了一些冰回来,等会儿你吃点,都快要结婚了,千万别生病。”   这是白玉梅,她妈妈最好的朋友,也是她从小最爱的梅姨,可谁知道她会成为她的继母。   梦中,这位‘好继母’可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善良,她是一条毒蛇,在钱家困难的时候卷钱逃跑,还把她爸推下楼摔断了腿,引诱她哥欠下巨额赌债,失踪下落不明。   白玉梅害的钱家家破人亡,而她早就找到了更好的出路,攀上一个大老板,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想到那个梦她就恨得咬牙切齿,因为在梦里她是个炮灰女配,前期虽然给男主生了个孩子,可没啥用,因为男主是女主的,所以她这个炮灰女配就得让位。   先是无脑作,耗光了男主对她的耐心,然后一路衰到底,嫁了个伪君子被骗财,跟人做生意被算计,走夜路差点失身,最后绝望跳入冰河里自杀身亡。   而女主……就是她的继妹白晓桃,虽然早年识人不清嫁了个混蛋,后面却一路逆袭,夺走了她的父爱,接手了她的生意,离婚之后跟男主搞在了一起。   男主是年轻首富,白晓桃是美女老板,两人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经常出现在各大财经报头版头条,成为一段美谈。   至于她这个炮灰前妻早就没人记得了,甚至死的时候都是悄无声息的!   “我给你妹打电话了,她刚毕业工作还没稳定,没办法回来,让我跟你说声祝福。”白玉梅拍了拍她的手,一副慈母的模样,“我们一家人都希望你过的幸福快乐,韩伟斌是个好男人,跟着他你一定会过上好日子,要是还觉得不舒服就去洗把脸,家里还有冰西瓜,吃一块解解暑。”   钱进宝把手抽回来,只觉得恶心,当初她怎么就看不明白这对母女都是毒蛇,韩伟斌要真的好白晓桃怎么不嫁!   明明白玉梅脸上的笑那么虚伪,她怎么听了她的话觉得韩伟斌是个好人!   那明明是个伪君子!   白玉梅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很快被她掩盖过去,关切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啪嗒一声,房门合上,屋子里再度恢复了安静。   手掌心传来刺痛,钱进宝低头一看,指甲差点把皮肤划破。   她松开了手,眼里带上了恨意,不行,她不能嫁给韩伟斌!   幸福小巷住的人大多都是食品厂的工人,邻居们认识几十年了,相互知根知底。   太阳下山,大婶小媳妇们坐在巷子口那颗大树下歇凉,手里抓着一把南瓜籽,吃的喷香,聚在一起不忘东家长西家短。   “六婶,你跟钱主任家走得近,跟我们说说到底啥情况,进宝真的要嫁人了?”   六婶是巷子里出了名的大嘴巴,消息灵通,要想知道啥问她保准没错。   六婶见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不由地抬高了下巴:“这还能有假,日子都定下来了,没几天就结婚了,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去钱家讨喜糖去。”   有人好奇问:“那进宝嫁出去以后她儿子咋办,真的不要了?”   “这么大的儿子咋可能不要,就是暂时的,等进宝嫁过去之后,找个合适的由头把孩子接过去。”六婶斜了一眼问话的那人,轻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啥主意,想白捡一个儿子?呸,歇了那个心,别白日做梦了。”   六婶发现说话声小了,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白玉梅扭着腰肢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啧啧啧,你们看看她那样子,一大把年纪了腰扭的跟啥似的,就是靠着这副皮肉把钱主任勾到手了。”   “也别这样说,白玉梅人不错,也没亏待钱家兄妹,还给进宝找了个好男人,继母做到这个份上没得说。”   六婶冷哼一声,“是不是真的对钱家兄妹好谁说的准,日子还短,能看出啥,要我说指不定背后有啥肮脏事,怎么进宝一下乡就恢复高考了,她亲闺女上大学进宝嫁泥腿子,我咋就不信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   这些人的话白玉梅早就听见了,心中不高兴没表现出来,见到人乐呵呵打招呼:“都在这儿呢,咋的,说我的坏话啊!”   六婶看不惯白玉梅,算起来她们还是一块儿长大的,白玉梅会做人,把进宝娘哄着,两人好的跟亲姐妹似的。   谁知道进宝娘一死,她就勾搭钱主任,借着照顾进宝兄妹天天出入钱家,当初她还信了她的鬼话以为她真的跟钱健清清白白。   这不,十多年过去了,居然趁着进宝下乡跟钱健结婚了,“谁敢说你坏话,你家钱健可是车间主任,我们都要在他手底下干活,哪个不长眼的敢得罪你,你要是吹吹枕头风我们不得全遭殃。”   六婶更关心钱进宝的事,开口问:“进宝咋就要结婚了,跟外地那个男人离了吗?”   “离啥离,根本没扯结婚证,她跟那个男人过不到一块儿去,不然哪能带着孩子回来,这么多年街坊邻居,你们可别乱说,要是坏了我家进宝婚事,我可要上门骂祖宗。”   “那个男人靠谱吗,虽然看着人模狗样,要是个坏的咋办?”   白玉梅冷哼一声,六婶不就是想找她茬,这么多年了她心里咋想的她都不用猜,“这咋说呢,人是进宝看上的,我就是帮着张罗,以后的日子咋样谁说的准。”   白玉梅面子功夫一流,任谁都说不出半点错。   她低着头,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进宝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自从回来后天天跟我闹,觉得我抢了她爸,后娘不好当,很多事我都不好插手,只能在旁边说两句,说到底日子还是要她自己过。”   说完这些白玉梅扭着腰离开了,身后传来的闲言碎语她一点都不在乎,只要把钱家人哄好了,还不是她说啥就是啥。   白玉梅并不知道,她离开后没多久,一个高大的男人出现了,他手里提着水果,正跟人打听路。   “请问一下,钱进宝家是住这里吗?”   男人看起来不太‘老实’,像个刺头,他年纪看起来应该三十岁左右,说话的时候声音冷冷的,没啥表情,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   六婶戒备看着他:“同志,你谁啊?”   男人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又问了一遍:“钱进宝家住这里吗?” 第2章 (已修) 你就是个拖油瓶   “不嫁了?”白玉梅的声音提高,抓住钱进宝的胳膊,“好好的怎么不嫁了,跟韩家都说好了,你这时候反悔让你爸咋做人,传出去别人要笑话我们钱家,当初可是你亲口应下的,人家男方东西都买好了,就等你过门,你现在反悔算咋回事!”   白玉梅刚进家门,就听见钱进宝跟钱健说不嫁了,她一着急反应很大,忘记了掩饰,发觉钱健看着她,连忙表现出一副担忧的神情。   钱健其实不赞同钱进宝嫁人,闺女下乡后没跟他商量就嫁人了,好好的日子不过又跑回来,天天在家里闹腾,他实在是被闹烦了才由着她胡来。   已经说好的事又反悔,做人确实不能这样。   他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看着她:“你考虑好了,别明天一早又说要嫁,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事,你以前做的那些荒唐事我都不想说了,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要对自己负责,别一不高兴就发脾气。”   钱进宝握紧了拳头,受那个梦的影响,她对很多事的看法都发生了变化,梦中她折腾了一辈子,父女离心,兄妹嫌隙,最后她落得里外不是人。   知道钱健双腿残废了以后她哭了很久,怨他识人不清,怨他把白玉梅这个祸害娶回家,更怨恨她明明可以阻止却什么都没做好。   她吸了吸鼻子,“爸,以前是我不懂事,这次我真的想好了,我不嫁,以后会好好带着小宝过日子,对了,小宝哪去了,我好像一天都没看见他了。”   她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浑浑噩噩的,那个梦断断续续的,她一整天都没离开过房间,直到这会儿才清醒过来。   清醒后她想找儿子,可里里外外都没找到。   白玉梅眼神闪躲,心虚不已,“孩子我先给送到亲戚家住两天,等你嫁过去以后我再把他带回来,不然要他看着你嫁人不成。”   她很快把这个话题岔开,质问道:“这事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韩家那边我是没脸说了,当初瞒着他们你结过婚的事本来就对不住人家,现在又要悔婚,我们这边上下嘴皮子一碰啥损失都没有,别人家可花了大钱,反正要说你去说,这事我不掺和。”   依着韩伟斌的脾气,钱进宝要是去退亲,到时候指不定发生啥事,反正不会是好事,这个婚无论钱进宝啥想法,都必须结。   钱家的气氛不太好,除了钱招财还在厂里加班,饭桌上就剩下他媳妇彭秀珍。   彭秀珍专心给儿子小康夹菜,小姑子的事她不插手,无论家里怎么闹她都跟个隐形人差不多。   钱健没说话,皱着眉,看得出来心情很不好。   白玉梅权衡利弊,说来说去都是不能解除婚约。   钱进宝才不管白玉梅啥想法,直勾勾看着钱健:“爸,你来说句话,反正我不想嫁,她说得再好又有啥用,反正不是我亲妈,我过得好不好她也不会在意。”   这种话肯定不能让钱健听进耳朵里,当初她就是靠着对兄妹俩好才赢得他的好感,虽然现在他们结婚了,可她没有钱健的孩子,万一他对她厌恶,这么多年苦心白费了。   她伸手去拉钱进宝,努力在钱健面前扮演好母亲:“进宝,你咋能说这样的话,你这是在我心口捅刀子,这么多年我拿你当亲闺女疼,你要啥给啥,咱们以前明明那么亲近,为啥现在全变了?”   钱进宝不想跟她演戏,在她靠过来的时候推了她一下。   “哎哟,疼死我了。”白玉梅摔在地上,声音尖锐带着指控:“进宝,你生气也不能推人,我好歹是长辈,你咋能对我动手,健哥,她是你闺女我不能打不能骂,可我心里委屈啊,谁家孩子敢对长辈动手,我活这么大就没遇到过这事,算了,我管不了,在这个家里我就是个外人。”   白玉梅捂着脸跑了。   “玉梅,有啥话好好说……”   “我没用力,就是轻轻碰了一下,她装的。”钱进宝没想到白玉梅这么不要脸,这种把戏都使上了,难怪一大把年纪了被钱健宠着,“她不是啥好东西,爸你别被她骗了……”   “住口”钱健脸色很难看。   他一直忙工作,觉得亏欠儿女,一直惯着,没想到把人惯成了这样。   在钱健的认知里,晚辈是绝对不能对长辈动手,那是大逆不道,在钱进宝再一次狡辩的时候一巴掌扇了下去。   钱进宝不可置信的捂着脸,“爸,你竟然为了她打我!”   “我这是教你做人,要再敢犯,我没你这个女儿,你有多远滚多远,别在我眼皮底下晃悠!”钱健真的太生气了,重重的一拍桌子,啥胃口都没了,回屋生闷气去了。   小康被吓到了,彭秀珍敲了敲他的碗,“快吃,吃完了再去玩。”   家里的闹腾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无论怎么闹,只要没闹到她身上就跟她没关系,钱家这一团糟她早就看透了。   小姑子就是傻,要跟白玉梅吵架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她不吃亏谁吃亏!   反正在她看来,钱家兄妹都不是白玉梅的对手,不,错了,恐怕钱招财那个傻蛋比他妹子还要蠢,被白玉梅母女玩的团团转还不自知。   ***   “白玉梅你来的正好,这位同志找你家进宝。”六婶正要带着男人去钱家,没想到跟白玉梅撞了个正着。   六婶一脸八卦,闻到了‘大事’的气味,她凑到白玉梅耳边,小声叨叨:“这男人看起来不好惹,是不是进宝在外面招惹的?我可跟你说,她都要嫁人了可不能传出不好听的话,不然以后还怎么做人!”   白玉梅看了他一眼,心头一跳,有种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她最怕这种人,也不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因为他们不讲道理还喜欢动手。   “你找钱进宝?你是谁啊?我以前咋没见过你?”   应德佑微微蹙眉,没有回答她的话,开口道:“她在哪?”   意识到自己说的不明白,补充了一句:“我找钱进宝,她在哪?”   “你到底是谁,为啥要找进宝。”白玉梅嚣张的气焰对上男人冰冷的目光顿时消了下去,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底气不足道:“我、我可告诉你,这里住的都是几十年的街坊邻居,你要敢乱来我就叫人。”   应德佑来这里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钱进宝既然悄悄跑了肯定不会轻易跟他回去,他来这里只是想看看孩子。   “我是应德佑。”他停顿了一下,道:“钱进宝的丈夫。”   白玉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听到‘丈夫’两个字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眼看钱进宝就要嫁出去了。   “同志,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白玉梅看到邻居们眼睛一瞪,暗含警告,“人家第一次来啥都不知道,谁要是嘴碎乱说别怪钱主任到时候翻脸。”   六婶蠢蠢欲动想说钱进宝要嫁人了,话到了嘴边硬生生憋了回去,钱主任是车间管事,得罪谁也不敢得罪他。   “这位同志,我不管你以前跟进宝啥关系,丑话说在前面,她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还是走吧,别在这里碍她眼。”   “别的我不敢说,就我家进宝的性子,既然不要你了肯定就不会跟你继续过下去,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你也别纠缠她。”   “你别这样看我,你跟进宝之间的事别把我牵扯进去,这是明摆着的事实,你一个乡下泥腿子大字不识一个,可我家进宝不一样,她长得漂亮,跳舞唱歌样样行,喜欢她的人一大把,你配不上她还是别自取其辱了,留一分面子对你对我们都好。”   说白玉梅说完这些话背后出了一层汗,心里直打鼓,生怕他一拳头挥过来。   她这么说自然是想让泥腿子怨恨钱进宝,男人都有自尊心,踩的越狠反抗的就越厉害,就算钱进宝跟他走了,将来也不会有啥好日子过。   当然,要是他自动离开更好,只要钱进宝嫁给韩伟斌她就能拿到一千块钱。更重要的还是因为闺女的嘱托,白晓桃让她无论如何也要把钱进宝嫁出去。   说起闺女她就忍不住骄傲自豪,她一手带大的女儿比钱家那兄妹俩出息多了,那个女人处处优秀又咋样,儿女都比不上她的晓桃。   “这是她的想法还是你的想法?”   白玉梅注意到他手背上的青筋鼓起,这么大的个子力气肯定也大,要真的出手还不得打死她。   “她说的,都是她跟我说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应德佑抬头,往钱家院门口看了许久,就在白玉梅想跑的时候他掉头走了。   确认人已经走了白玉梅才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她了。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小孩从她身边跑过去。   她一把抓住人,劈头盖脸教训:“你怎么那么不听话,让你在亲戚家住几天你偏要往家里跑,幸好看见你的是我,要被你妈看到了打的你屁股开花。”   白玉梅被孩子身上的臭味熏得往后仰脑袋,很想松手,又怕松手后他往家里跑,扯着他训话:“你瞪什么瞪,再瞪我把你眼珠子扣下来,我告诉你,你妈最讨厌不听话的孩子,你要再胡闹,我就让你妈把你卖了。”   小宝眼睛红了,气鼓鼓说:“我妈不会卖我。”   “你个小屁孩知道啥,你就是个拖油瓶,爹不亲娘不爱,要再敢往家里跑我就让钱进宝把你卖去山沟沟,天天让你干苦活。” 第3章 (已修) 我妈不会卖我   自从来到这里以后,总有人骂他是拖油瓶,他不太明白拖油瓶是啥意思,可知道不是啥好话。   以前在村里就没人骂他,别人也不敢骂他,有他爸护着,没人敢欺负他。   他一点都不喜欢这里,很想回村,可他妈说以后都不回去了。   在白玉梅又一次戳他脑袋的时候,他低头一口咬住她的手,在她吃疼的时候往前窜。   白玉梅没想到三岁的孩子这么不讨喜,果然跟他妈一个样,生来就是跟她作对的。   一个成年人抓住三岁的孩子很容易,反应过来之后白玉梅再一次抓住了小宝,在他要喊出声的时候捂着他的嘴巴,抱着他离开了巷子。   白玉梅一路上很小心,避开了人群,带着孩子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四下无人,白玉梅不用装了,高高扬起手准备一巴掌打下去,快要碰到孩子的脸时硬生生停住了。   不能打脸,不然很容易被人发现,她揪住他的耳朵,又往他屁股上拍了两巴掌。   小宝被打的嗷嗷叫,挣扎的时候耳朵被揪得生疼,他没忍住泪珠子往下掉,可他没哭,无声的抹了一把眼泪,怨恨的瞪着白玉梅。   他太讨厌眼前的女人了,每天都欺负他,他告诉过他妈,钱进宝跟她打了几次架都被钱健骂了。在小宝的心里,他妈跟人打架都有他爸护着,可他爸不在了,他又帮不了妈,说了几次就不说了。   “你瞪我也没用,我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们母子俩,等你妈嫁了人就会接你过去享福,你这么大了也该懂事了,别给你妈添麻烦,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折腾也没用,还不如乖乖听话,不然早晚卖了你。”   “我妈不会卖我。”小宝小拳头捏紧,恨不能扑上去咬白玉梅几口。   当初妈带他出来的时候就说了永远会带着他,无论她去哪里都不会抛下他,他不停的呢喃,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妈不会卖我。”   “我妈不会卖我”   “……”   白玉梅轻笑,嘴巴硬又有啥用,有本事别哭。看着孩子哭成了花脸猫她嫌弃的松开手,也不知道他一天干了啥,臭烘烘的,像个小乞丐。   孩子就是孩子,分辨不出真假,说的多了不信也得信,等他将来长大了想起这事,肯定心里有隔阂,说不准还会跟钱进宝反目成仇。   “唉,你个小混蛋又往哪里跑,给我站住,要被我抓到看我咋揍你。”白玉梅一个没注意就让孩子窜了出去,这边偏僻,障碍物多,不留神就不知道孩子跑去哪里了。   找了一圈没找到,白玉梅暗叫不好,急忙往家里赶,一定要在孩子之前回去,她堵在回去的路上就不信小兔崽子还能往哪跑!   小宝躲在垃圾堆后面,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确定白玉梅走远了才爬出来。脚下一踉跄,他摔在了垃圾堆上,也不知道身上沾了啥,臭烘烘的。   小宝使劲擦了擦,越擦越臭,他不争气的又哭了,吸了吸鼻子,胡乱抹了一把,小心翼翼往外走。   他太饿了,那些亲戚太坏了,他们吃饭他只能在旁边看着,他长这么大还没挨过饿,原来饿这么难受。   小宝鬼鬼祟祟跑了出去,想直接回钱家,又怕白玉梅堵着他,绕了一段路。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他。   “小宝?”   应德佑去而复还,这次他要去沪市,一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离开之前无论如何也要看孩子一眼。   就在他往回走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小身影,不确定叫了一声,只见那孩子停下脚步,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尽管孩子像个花脸猫,应德佑第一眼就认出这是小宝,他说不出什么情绪,隐隐的火气往上冒。   她就是这么照顾孩子的!   “小宝……”   小宝眨了眨眼,这是他爸吗?可是很快他又摇头了,他爸在老家,才不会来这里,小孩子的记性不好,离开老家半年了,他已经快不记得他爸长啥样了。   看到男人朝着他走过来,小宝竖起全身刺,外面不比村里,外面很多骗子,给他糖吃,说好听的话,其实就想拐卖他。   他看到好多孩子丢了,爸妈都找不到孩子,到处寻人,可孩子一点消息都没有。   小宝迅速跑了,巷子里弯弯绕绕多,他身子小,从这边窜到那边,很快消失在应德佑的视线里。   应德佑不熟悉地形,又不敢追的太紧,怕孩子着急摔着,不过片刻功夫孩子身影就消失了。   他心头剧烈跳动,那是气的,作为一个父亲,看到孩子像个小乞丐一样,任谁都会生气。在村里的时候,小宝同样调皮,可不会搞成这样子。   闹了一场之后,钱进宝难受劲过了,摸着肿的脸,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外面天色快黑了,小宝就算贪玩也该回家了。   至于白玉梅说孩子送去亲戚家了她根本没听进耳朵里,小宝不会去亲戚家,这孩子黏她,几乎她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这几天她浑浑噩噩的,一直不太清醒,昏睡之前好像还听到了小宝的声音。   不受控制想到了那个梦,梦中小宝长大后非常叛逆,不听她的话,好像还犯了罪被抓去劳改了。他们母子也不知道为了啥事变成了仇人,他不认她这个母亲了。   母子血缘不容易割舍,不管他们闹得多难看,出狱后的小宝还是在她墓前哭得像个小孩,要说梦中最遗憾的事,是没能看见小宝成家娶妻。   院子里小康一个人正在玩,从这边跑到那边,可能家里刚刚吵架的缘故孩子并不敢大声闹。   “小康,看到你小宝弟弟没?”   小男孩停下脚步,怯怯看着她,声音很小:“没看到。”弟弟去亲戚家了,他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问他妈,他妈让他一个人玩,不要找小宝。   “妈……妈……”   钱进宝心头一紧,这好像是小宝的声音,她疾步往院门口走去,看见不远处白玉梅正在拉扯小宝。   小宝扯着嗓子又叫了一声妈,白玉梅眼皮一跳,要是把钱家人招来就麻烦了,捂住他的嘴巴,恶狠狠警告:“小兔崽子,让你别叫还来劲了是吧,非要我打你才听话是不是!”   小宝又要急哭了,眼看就能回家了没想到又被白玉梅捉住,他才不要去亲戚家,亲戚家一点都不好,所有人都不喜欢他,看他就跟看脏东西似的。   “你在干什么!”   突然身后传来严厉的声音,白玉梅回头,看到是钱进宝,她暗叫不好,手上动作不停,把小宝紧箍住,在他又要挣扎的时候狠狠揪住他的胳膊,“闹啥闹,这么大的孩子咋就说不听。”   她回头冲着钱进宝笑了笑:“小孩子闹脾气呢,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么,我把他送到亲戚家去,这孩子不听话偷偷摸摸跑回来了,你不用管我这就把他送走。”   钱进宝出现以后,小宝很乖,不再挣扎,像个呆呆的木鸡,悄悄看了一眼她,后又飞快移开眼,不敢看她。   妈会不会怪他不听话?   “还站在这这里干啥,是不是非要把其他人吸引过来!天都快黑了,那边要是找不到你还不知道急成啥样,走,我送你过去。”   白玉梅心虚,只想把孩子送走,完全忘记了跟钱进宝刚刚才打了一架。   白玉梅拉着孩子走,正担心孩子闹幺蛾子不肯走,出乎意料地他一声不吭任由她拉着。   小宝低着脑袋,一声不吭,眼泪无声往下掉,他本来有好多话要跟钱进宝说,想说他很饿,想说要回来住不去亲戚家,想说让她别抛弃他。   也不知道为啥,一看到钱进宝后,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白玉梅让他走就走,想着这样乖一点她就不会讨厌他了。   “小宝”钱进宝喊了一声。   小宝停下脚步,白玉梅拉他也不肯动一步,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钱进宝试探性问:“你不用住亲戚家。”   她停顿了一下,怕吓到孩子,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话:“你可以回家住,跟我住一起,这样行吗?”   小宝甩开白玉梅的手,抹了一把眼泪,蹬蹬蹬跑到她身边,在要靠近的时候又停下,他不想把臭味传给钱进宝。   钱进宝蹲下,看到花脸猫的儿子,眉头拧成了麻花。   小宝紧张的揪住小手,解释道:“我、我不小心弄得。”生怕被钱进宝嫌弃,往后退了一大不,拍了拍衣服,想把自己收拾的好看一点。   白玉梅看到母子俩就忍不住厌恶,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处处跟她作对,“进宝你到底咋想的,不把他送走难不成还留在家里……”   “这是她打的?”钱进宝发现小宝一直揉手臂,抬起他的手臂看了一下,上面留下了青乌印子,火气蹭蹭往上冒。   小宝点了点头,不敢作声,想把胳膊从她手里抽出来,“我不疼,一点都不疼。”   钱进宝火气蹭蹭往上冒,脑子里似乎听到半大少年冲着她吼‘你不是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妈,滚,离我远点’。   眼睛有点酸,她好像隐隐明白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小宝受了怎样的委屈,他明明这么乖巧,到底承受了什么才会变成那样?   她抄起地上一块石头,站起身,朝着白玉梅扑过去,“你竟然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第4章 (已修) 妈,你能不能别嫁人……   幸福小巷一阵骚动,一群半大孩子嘻嘻哈哈往前跑,喜欢凑热闹的人也往前面跑去。   “这是咋了?咋一个个都往外跑,是不是发生啥事了?”   “看热闹去了,去晚了就看不成了。”   “热闹?是不是钱进宝又跟白玉梅打架了?”   这半年来,自从钱进宝从乡下回来后,三天两头闹一次,闹得狠了巷子里的人就去看热闹,这时候也没啥娱乐方式,除了说家长里短就是看热闹。   巷子里的事无论大小都逃不过六婶的眼睛,六婶也是第一批赶过来的人,跟着几个妇女把两人拉开,劝架的时候也不知道谁踹了她两脚。   六婶气喘吁吁看着两人:“还有完没完,是不是要把对方弄死才罢休,这都叫啥事啊,进宝不是婶子说你,有啥事非要闹成这样。”   “还有你白玉梅,你好歹是个长辈,怎么能跟进宝动手,她是孩子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吗!这一天天的还有完没完!”   这一阵吵闹因为钱健的出现终止了,钱健把两人通通骂了一顿。白玉梅认错的态度很好,顺着钱健的话说,不跟他顶嘴,他说啥就是啥。   这么多年,白玉梅在钱健面前的形象很好不是没有道理,她会做人,能屈能伸,该服软的时候绝对不会反着来,加上她又是个女人,受了委屈人后哭一哭,反而会得到钱健的怜惜。   这会钱健已经不那么生气了,语气缓和了一些:“进宝脾气不好,以后她要是发火你避着点就行,别跟她正面冲突,要是有解决不了的可以来找我。”   “是是是,我这不是没反应过来么,她拿起石头就砸,我下意识的就跟她动手了。”白玉梅说话很有技巧,委屈道:“我是后娘,无论做啥都有人说,我听你的,以后不管她的事了,有问题全交给你处理。”   白玉梅上前,抱住了钱健,这会儿房里就他们两个人,她不怕丢人,跟他撒娇。钱健这一辈的人很保守,夫妻之间大多情感也是相互扶持,亲情大于爱情,像白玉梅这么爱撒娇的人太少了。   钱健一个男人哪里受得了白玉梅这样,那一点点怨气也没了,按住她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道:“你站好,不许往我身上靠,要是被孩子们看见了像啥话。”   院子里   钱进宝把晒热的水浇在他身上,把臭烘烘的味道洗掉,小孩子身体小,光溜溜的坐在盆里,不吵不闹,让抬手就抬手。   洗了三盆水才把他弄干净,给他穿衣服的时候听到了咕咕的声音。   “妈”小宝面红耳赤,很不好意思,捂着小肚子,悄悄看了她一眼,生怕她发脾气。   钱进宝听到了他肚子叫,又是‘咕咕’几声,她面色一沉,这样子吓到了小宝,在看到小宝瑟缩一下后,她神色缓了缓。   她进了厨房,家里没剩啥吃的了。在碗柜最里面的瓷缸里找到了鸡蛋,她没手软,迅速弄了三个煎鸡蛋。   煎鸡蛋里放点水,汤汁煮的黄黄的,撒点葱花很快就有香味弥漫出来了。   这会儿小宝已经趴在门口看着,不停的咽口水,钱进宝冲着他招手,“过来。”   他蹬蹬蹬跑到她面前,看到她递过来一碗鸡蛋,眼睛瞬间亮了。   “慢点吃,小心烫。”钱进宝见他直接要去喝汤急忙抵住他的脑袋,“去,把板凳搬过来。”在孩子搬板凳的时候她找了个勺子。   她把小宝按坐在小板凳上,她蹲在他面前,给他喂蛋,勺子里的汤有点烫,她吹了吹,等温度降下来才送去他嘴里。   母子俩没再说话,一个喂,一个吃,很快就把碗里的鸡蛋吃完了。   门口有什么东西掉地上响了一声,钱进宝看过去,发现小康眼巴巴的站在那里。孩子都馋嘴,鸡蛋也不是天天能吃到的。   钱进宝想给小康分点,对上小宝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继续给他喂。小康吃了晚饭,可小宝还饿着。   等到小宝吃饱,还剩下一点,钱进宝装进碗里,给了小康。小康一开始不敢拿,还往外面瞄,钱进宝知道他这是害怕彭秀珍骂他。   “你妈没看见,快吃。”   小康忍不住,接过碗,三两口就把鸡蛋吃了,汤也被他喝了,连碗都被添的干干净净。   钱进宝有很多疑问,比如小宝为啥弄得脏兮兮,还有白玉梅为啥要抓他,他在亲戚家那边咋回事,为啥会肚子饿的咕咕叫。   还没开口,手上一热,她抬头,看到小宝又把手缩了回去,他站在她面前,头低了下去,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钱进宝揉了揉他的脑袋。   小宝抿紧嘴巴,“妈,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说到这里他很紧张,生怕被她拒绝,不自觉抓紧衣服,紧张不已,“我不想去亲戚家。”   他很想回老家,那边他认识很多好朋友,还有很多陀螺,还有……爸,只要有他爸在,谁都不敢欺负他,也不敢欺负她。   他年纪小,隐隐知道她不可能回去,当初是他主动跟着她的,说她在哪他就在哪,现在还是一样的想法,他想妈妈,也想爸爸,要是爸妈能在一起就好了。   “妈,你能不能别嫁人?”   “进宝,有人找。”   钱进宝正好跟孩子解释这件事,她之前像脑子里装了浆糊一样,居然真的觉得韩伟斌是个好对象,将来能照顾好她跟小宝。   结果多么荒唐,韩伟斌不仅是个伪君子,还是个混蛋,跟她结婚完全冲着她的钱,结婚当天就把她的钱卷跑了,一消失就是好几年,等钱用完了又来跟她要。   这会儿她没办法跟小宝解释太多,彭秀珍还在外面叫她,天都快黑了还有谁会找她?   彭秀珍这会儿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充满了戒备,这会儿钱招财不在家,这个男人要是找事她们几个妇女哪里顶得住。   万一这男人要是动手,她就大叫,周围的邻居肯定不会看着。   男人很高,身体强壮,比彭秀珍见过的男人都要长得好看,但他身上透出的气场也让人害怕,他看起来有点像二流子,发起狠来爹妈都不认的那种。   “是谁啊……”钱进宝走过来,正纳闷着,冷不丁对上男人冷漠的视线,剩下的话全部卡在喉咙里。   在那个梦中,关于他的事并不多,仅有的几个片段中他都是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后来他功成名就之后,出现在电视上,少了这份倨傲,多了成年人的稳重。   应德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对应德佑的感情很复杂,在某种程度上他确实是个好丈夫,但也仅仅这样而已,当初结婚是她逼他,也许他缺个媳妇才将就跟她在一起。   他永远这么风轻云淡,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好像什么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后来他南下做生意,她跟他没有任何的联系,再次知道他的消息后他已经是名人了,出入总是很多人簇拥,不再是以前那个庄水村的应德佑,而是大家口中的应先生。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脚步怎么也挪动不了,她知道,他来肯定是想带走小宝。   “妈?”小宝拉住他的手,仰头看着她。   小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高大身影,他呆呆的看着,神情跟钱进宝如出一辙。   其实小宝长得更像应德佑,几乎跟应德佑小时候一模一样,村里的婶子们经常开玩笑说他不应该叫‘小宝’,应该叫‘小佑’。   小宝眼睛渐渐瞪大,小鼻子皱了皱,似乎想到了啥,眼睛一点点亮起来,朝着男人跑过去,像以前一样抱住他的腿,“爸。”   小宝声音洪亮,惊喜兴奋,一脸喊了好几声爸,被男人抱起来之后咯咯笑得更开心了。   这才是小宝原来的模样,他胆子很大,啥都敢干,来到城里后她对他严厉,他收起了以前的张牙舞爪,像个乖孩子一样,这会儿见到父亲,啥都顾不上了,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提高了几个调。   “爸,你怎么才来呀,我等你好久了。”小宝真的太高兴了,得意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啥,悄悄偷看钱进宝,生怕她生气。   这会儿钱家人都坐在院子里,院子里的灯光昏暗,一天的燥热在夜里凉快起来。   平常这个点很多人来钱家窜门,而今天钱家的大门关着,好几个邻居在外面徘徊。六婶趴在门缝往里看,看到钱家人都坐在院子里,不知道在说啥。   “六婶,走了,人家把门关着就是不乐意我们过去。”有人拉六婶,让她别看了,去别家窜门唠嗑去。   六婶做了个嘘的动作,压低了声音道:“刚才那个男人……就进宝在乡下结婚的那个男的,在钱家,你说他过来干啥,是不是要接她们母子回去。”   “我看不大可能,那男人看起来就不好惹,进宝做的那些事要是被他知道说不定会打死她,可怜的进宝哟。”   只要是个男的,谁受得了婆娘在外面给他戴绿帽,还戴的人尽皆知,稍微要点脸的都不会忍下这口气。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看热闹的几个妇女,还有钱家人,他们都认为应德佑听到了风声过来算账的。   钱进宝这会儿又惊又怕,生怕他不仅要抢走孩子,还会打死她。 第5章 (已修) 错只能犯一次   在她的记忆里,应德佑这个人很复杂,他是家里的老二,爹不疼娘不爱,从小到大都是被忽视的那个。   村里的小伙子到了年纪都会结婚,就算被耽误了也会到处说媳妇,不敢单着,因为年纪大了更难找。   可应德佑大哥和弟弟都结婚了,就连妹子都嫁人了,唯独他一个人单着,父母还不管他,你说他是二流子吧,可他从来不调戏女同志。   你要说他娶不到媳妇吧,偏偏有很多姑娘爱慕他,大到寡妇,小到年轻姑娘,当初跟钱进宝一起下乡的知青里她知道的就有两个。   他不结婚,整天跟着一群大老爷们混,无论年纪比他大还是比他小的,全都叫他佑哥,他不说话的时候特吓人,好像随时要打人似的。   除了庄水村,其他隔壁几个村子,连带着县里,凡是知道他名字的都得客客气气喊他佑哥,当初她好奇,还问过他,他只是轻飘飘的说了句‘叫着顺口’敷衍了她。   后来因为一些事,她跟村里人吵架,村里妇人手劲大,干架的时候力大如牛,她根本打不赢。应德佑回家后看到她脸上挂了彩,二话不说找了过去,就把那个妇女打了一顿。   当初这事闹得挺大的,那女人的婆家一声不敢吭,男人们都在旁边乖乖站着,没一个人敢站出来劝架,最后那女人带着礼物上门跟她道歉这事才算过去。   从那事之后她才知道应德佑从小就是个混不吝的,打架不要命,长大一些,交了一群兄弟,要是谁敢跟他惹事,只要喊一声,村里的绝大部分小伙子都能拿着锄头跟他走,指哪打哪。   也是从那事之后她知道应德佑不仅打男人,还打女人,当初那个妇人被他打的哭爹喊娘,现在轮到她了……这种滋味太不好受了。   “妈?”小宝被她抓疼了,仰头轻轻喊了她一声。   钱进宝倏地松开手,心里惴惴,对面男人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她根本没要勇气抬头,当初带着孩子离开,纯粹是因为生气,不想跟他过了。   至于带孩子离开以后会有啥后果她根本没深想。   梦中,应德佑也来找过孩子,她带着孩子躲起来了,应德佑没见到孩子后就走了,这一走多年他们都没见过,等她再听到他的名字时,他已经是应先生了。   应德佑是个男人,将来肯定要娶妻生子,孩子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很困难,都说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爹,她不想孩子看人脸色过日子,坚持把小宝带在自己身边。   上次她做错了,以为不会让孩子受委屈,可事实上小宝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遭了很多罪,后来走入歧途,锒铛入狱,这一次,是不是让孩子跟着应德佑会更好?   “阿、阿佑是吧,你这次来是有什么打算?”作为一家之主的钱健虽然有点怵眼前的男人,儿子不在家,家里就他一个男人,而且这事还是钱进宝招惹的,他不站出来不行。   要是能好好谈最好,谈不好就让进宝带着孩子在外面躲着,等风头过后再回来。人心都是偏的,这件事上他知道进宝做的不对,可那能怎么办,总不能让进宝再跟他一起生活,真要跟他一起,指不定以后怎么折磨进宝。   进宝被惯坏了,做人做事都不太行,他是当爹的,总不能看着闺女被欺负。   应德佑拳头紧了松松了紧,好几次情绪差点没控制住,对面的女人一直像鸵鸟,低着头不敢看他。   她以前多嚣张,脾气来了不管不顾,都敢跟他动手。   她跟他生活的环境不同,她从小被惯着,想做啥就做啥,根本不用担心其他事,可他不一样,他清楚知道想要的就要想方设法弄到手。   他回道:“我想跟她单独谈谈。”   钱健站起来,下意识站在钱进宝前面,身体僵硬,底气不足道:“有啥话跟我说也是一样,我做的了她的主。”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钱进宝注意到他的眸子眯了起来,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这样的神情她很熟悉,每次他生气的时候就会这样,要是钱健继续说下去,指不定他就动手了。   她可是亲眼见过他凶狠的模样,就连他的亲生父母都不敢真的惹毛他,钱进宝站起来,拉着钱健的袖子,“爸,你们先进去,让我跟他说。”   这是她招惹的,她不会把其他人拉下水。   “这里是我家,乡下那一套在这里没用,你要是敢欺负我闺女,就是豁出去这条命我也要跟你拼了。”钱健哪里敢让他们单独相处,作为一个男人,他很清楚钱进宝做的事绝对不会轻飘飘一句道歉就能揭过去。   “哎呀,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们哪里管的着,当初进宝回来我们都不知道,后来要嫁人也是她的主意,她从小到大就是这个性子,要做啥谁都管不住,咱们进去让他们自己谈,年轻人的事咱们不能掺和太多。”   白玉梅看热闹不嫌事大,晓桃跟她嘱托过,让她无论如何都要盯着钱进宝嫁出去,她不太明白为啥晓桃要这么做,不过现在情况也差不多。   依她看,钱进宝这个男人比韩伟斌可怕多了,难怪钱进宝要从乡下跑回来,跟了这样的男人,这辈子差不多就这样了。   钱健没想到白玉梅能说出这样的话,进宝要嫁人能当着男人的面说吗!这不是把进宝放在火上烤!   他突然有点怀疑,白玉梅真的对进宝好吗,进宝天天跟她干架是不是因为白玉梅背着他欺负她?   彭秀珍牵着小康的手第一个进了屋,钱健不愿意走,她劝了一会儿才把他劝进去,这么一耽搁应德佑的脸更黑了,好像随时都要揍人。   唯独没察觉到危险的就是小宝了,他显得特别兴奋,小手牵住了应德佑的手,另一只手牵住了她的手,大声喊了一声,“爸,妈……”   应德佑看向门缝处偷看的人,里外都有人偷看。   他声音低沉,“我们出去说。”   院子外有邻居偷听,屋里有钱健偷听,钱进宝也不想在院子里讨论那些事,点了点头,跟着他离开了院子。   钱健一看急了,要跟着过去,被白玉梅拉住了,“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你过去干啥?”   “你刚才那话啥意思,进宝嫁人的事你跟他说干嘛,那男人长得那样你又不是没看到,万一他对进宝动手了怎么办?”   白玉梅咯噔了一下,刚才她只顾着火上浇油,察觉到钱健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她着急解释:“我、我一时口快,就想着把男人打发了,没想那么多,我嘴欠,该打。”说着就往嘴巴上打了三下。   巷子外面几分钟的距离就是主街道,街道两旁有路灯,路灯并不亮,昏昏暗暗的,这会儿天已经黑了,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   小果啃着应德佑提过来的苹果,喀嚓喀嚓,甜甜的汁水把他美的眼睛都弯了,举了举手中的苹果,“真的好甜哦,妈你要不要吃一口?”   “你自己吃。”钱进宝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大树,“你去那里等我,我跟你……你爸有话说。”   小宝乖巧点头,跑到大树那边还冲着她招手,突然他又跑回来了,抓住应德佑的手,晃了晃,“爸,你别欺负妈。”   小宝啃着苹果,蹲在地上,拿了根树枝逗蚂蚁玩,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不远处的父母,生怕他们没注意到他,非要等他们看他以后再继续玩。   “我以为你会把他照顾的很好,看来是我想多了,小宝我会带走。”至于她……应德佑猜想她肯定不愿意跟他走。   要说他不生气那是假的,从她跑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这女人不爱他,不会愿意跟过他一辈子,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不过半年时间她就想另嫁。   这些指责她全都接受了,她确实没做好,孩子遭的那些罪都是她这个母亲的失责。   可是……   她并不想就此放手,应德佑是男主,将来肯定要跟白晓桃在一起,要是小宝的继母是别人她还能接受,唯独白晓桃不行。   母女两个没一个好东西,真要让白晓桃当小宝后妈,指不定做出什么歹毒的事。   “不行,小宝不能给你。”钱进宝揪紧了衣摆,因为紧张下意识舔了舔唇,“你提别的要求都行,就是不能把小宝带走,他是我生的,就跟我的命一样。”   她清清楚楚记得梦中的悲凉,她熬过了很多年,是在小宝出狱的那一天投河的,小宝出来后可以重新做人,没她这个拖后腿的母亲他能活的更好。   她没了活下去的念头,当冰冷的河水淹没她后,她忍住了游水的冲动,一口一口喝水,直到氧气全无眼前剩下了无尽的黑暗,终于可以解脱了。   他看到她红了眼,眼泪在眼眶打转,倔强的没有哭出来。   “我不是跟你商量,钱进宝。”   她的名字被他咬的很重,他已经不耐烦了,语气里带上了威胁。   钱进宝身体微微发抖,声音带上了颤音,“你不要抢走小宝,没了小宝……我会活不下去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滴落下来。   半晌,他都没有说话。   空气仿佛凝固一般。   良久,他轻轻开口:“我不可能让小宝跟着你,你要是那么离不开他……那就跟我们一起走。”   他的声音冷下来:“钱进宝,我没那么大度,有些错只能犯一次。” 第6章 (已修) ‘争抢’儿子……   “妈,我们为啥要躲着?”小宝满是不解,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完全没从刚才的突然变化的情况中反应过来。   他还在树底下玩蚂蚁,看到钱进宝跟他招手,颠颠儿跑了过去。快要跑到钱进宝身边时,站着的应德佑把他抱了起来。   他高兴的搂着父亲的脖子,有很多话想跟他说,正高兴地说着话,突然被钱进宝拍了拍背,发现她正朝着他伸手。   他笑眯了眼,在爸妈之间他每次选择都是妈,跟着伸手朝着钱进宝扑过去,然后他就被他她抱起来了。   经过巷子的时候钱进宝突然转变了方向,抱着他飞快的跑,他只能紧紧搂住她的脖子。   “嘘,别说话。”钱进宝汗流了满脸,想到应德佑的提议她就忍不住冒冷汗,啥叫‘有些错只能犯一次’,啥叫‘跟我们一起走’,嘴巴上说得好听,万一她以后要是犯错,他还不得整死她!   最让她忌惮的是他的身份,她总会想起梦中的场景,男人光鲜亮丽,在众人的簇拥下光芒四射,站在他身边的是精明能干的白晓桃。   跟她一起玩的牌友感叹的说:“瞧瞧,人家这才叫登对,就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这辈子连见他们一面都难,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家的人生咋能那么精彩,我们咋活的那么平庸!”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可不得不承认,她跟他好像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对于他提出来的‘在一起’她退缩了。   当时看着应德佑抱着小宝,她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带着儿子躲起来。   这么想的,真的就这么干了。   说不定像上辈子一样,他找不到她,到时候就自己离开了。要是应德佑走了,她打算换一种活法,不再局限家里那点小事整天跟白玉梅吵架,她带着小宝搬出去住。   好好扶养他,送他去上学,就他们母子单独生活。   钱进宝紧张的不行,毛孔好像都扩张了,意识到小宝想说话她捂住他的嘴巴,冲着他摇了摇头。   小宝不太明白钱进宝为啥要这样做,大眼睛里全是好奇,看到前方不远处站着的父亲,眼睛一亮,觉得他们肯定是玩捉迷藏。   以前在老家时,他经常在家里躲藏,钱进宝捂着眼睛让他躲,等数到十钱进宝就会像大灰狼发出可怕的笑朝着他靠近。   小宝小腿瞪了两下,在被她放下后,学着她的样子,往草垛子里扎了扎,头发上多了几根稻草,在钱进宝靠过来的时候做了个禁声动作。   “嘘……”   钱进宝:“……”你‘嘘’就算了,为啥声音要这么大!这不是告诉别人你就躲在这里!   眼前多了一双鞋,钱进宝不用抬头都知道应德佑看着她,她很想一头栽进草垛子里躲起来。   太丢脸了!   “爸,你咋一下子就找到我了?”小宝扭动着小屁股凑了过去,抓住他的腿摇晃了几下,撒娇道:“你去那边,背过身去,不要看,我说好了你再找。”   钱进宝:“……”儿啊,你让我老脸都没地儿搁了。   应德佑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去那边躲,好了吱一声。”   “好,爸你要找仔细点哦,我藏得可严实了,一般人都找不到。”小宝乐颠颠儿往他指的方向跑过去了,开心的差点蹦起来了,他爸很少陪他捉迷藏,他简直太幸福了。   钱进宝这会儿不敢跟他独处,有小宝在她没按么紧张,下意识跟着小宝后面,突然她的手腕被他抓住了。   昏暗的灯光下,她听到男人轻嗤了一声,“跑什么。”   “我、我没跑!”钱进宝很心虚,不想在他面前落了下风,就算他未来是高高在上的应先生又咋样,还不是被她甩了!   她有啥好怕的,男婚女嫁,她要做啥确切的说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应德佑看着她挺直的小身板想到了以前,她每次心虚做错事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没理,非要做出一副她没错的样子,‘死不认错’的臭毛病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她年纪比他小,跟她结婚以后,他尽量拿她当小孩宠着,宠过头的造成了她现在这副样子,他很想训她,发觉她身体微微颤抖时到了嘴巴的话又咽了下去。   “刚才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什……什么话?”   她的下巴被抬起来,强迫仰起脑袋,他太高,灯光照射下他的脸埋在阴影处,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冷漠说:“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从今以后,无论你有什么花花肠子都给我收起来,明白了吗?”   她傻愣愣的看着他,一时之间忘记了反应。   他的食指动了动,轻轻敲击在她脸颊上,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不耐烦,“你听到了吗?”   她咽了咽口水,“听到了听到了。”   钱家   钱健站在门口不停的张望,这都出去好一会儿了,天也黑了,到底谈了啥需要这么久!   白玉梅坐在屋檐下,不停的翻白眼,过来闺女是亲的,她就是个外人,不能做错一点事,一做错就被猜忌,他的闺女干啥都行,犯错了哭哭啼啼喊一声‘爸’啥事都没了。   她心里酸溜溜的,很不得劲,看来钱家人靠不住,她将来还得指望晓桃。一想到闺女,白玉梅的心情好了一些,等她闺女将来发达了,她立即收拾东西投奔闺女去。   至于钱健,谁爱伺候谁伺候,当初要不是她一个女人拉扯闺女艰难,哪里用得着讨好钱健。   等着看热闹的六婶一群人坐在家门口,不停的往钱家张望,都等着看戏。要说钱进宝胆子可真大,背着男人嫁人,她真的啥事都干得出来,就是不知道那个男人会咋收拾她!   在大多数妇女心中,思想里还有那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要男人还在世,没几个人敢干出这样的事。   “来了来了,快看,他们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的视线全都看向巷子口,不远处一家三口正往里走,孩子走在中间,左手牵着妈妈,右手牵着爸爸,一蹦一蹦,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有人跟六婶咬耳朵:“我咋瞧着不对劲啊?”   六婶同样纳闷,她预想中的一顿打没出现,面红耳赤的争吵也没出现,这一家子怎么像回娘家走亲戚,实在看不出有啥问题。   客人上门,该有的待客之道要有,钱健怀着一肚子的疑问吩咐彭秀珍下厨招待应德佑,堂屋的灯扯了出来,院子里亮了不少。   小康和小宝在院子里追逐玩耍,小康比小宝大两岁,性格内向,不太敢跟陌生人说话,喜欢跟在小宝屁股后面跑。小宝太跳脱了,皮的时候跟野猴子差不多。彭秀珍怕他跟着小宝学坏了,很多时候不让他跟小宝玩。   应德佑坐在院子里,钱健问他啥都回答。钱健不是话多的人,问了一些问题后就没话说了。两人面对面坐着,谁都没开口,气氛怪怪的。   好在彭秀珍很快做好了面条,她面条煮的很多,给两个孩子也各端了一碗。   屋里   白玉梅露出一脸为她着想的模样,又是那副亲昵的样子。   “进宝,咱们母女俩有啥仇怨都先放一边,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好。我是过来人,知道的事比你吃的盐还多,我告诉你千万别心软,嫁汉穿衣是一辈子的事,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   她声音压低了一些,苦口婆心的说:“泥腿子除了力气大还有啥,我看他就是个粗人,说不定大字不识一个,你是个知识分子跟他在一起有什么前途。”   “农家人土地里刨食,他们削尖了脑袋往城里奔,为啥,还不是城里好,工作再苦也比干农活轻松,目前的形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很多政策都松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你这时候跟他去乡下图啥!”   “我虽然不是你亲妈,可那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对我有误会我理解,可这种大事面前你千万不能任性,要是做错了选择这辈子都要受苦。”   白玉梅说这些话合情合理,她不是为了钱进宝着想,而是让外面的男人听到,尽管她压低了声音可还是会听到一些。   她想的很清楚,钱进宝要是不嫁韩伟斌她就拿不到那一千块钱,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她没必要逼着她嫁,还不如多膈应应德佑。   男人都那个德行,对女人好能好到哪里去,在钱家他肯定啥都不做,等回到了老家钱进宝肯定要被他折磨死。   钱进宝想的是另一件事:“我爸给的嫁妆好像有两千块吧,是不是你拿着?”她记得很清楚,两千块钱用包装着,好大一叠呢,这些钱除了钱健给的,还有一些钱是卖金条得的,那些金条是母亲留给她的。   白玉梅眼皮一跳,这两千块她跟韩伟斌商量好了,一人分一千,她提这事干啥?   钱进宝想嫁给韩伟斌当然不全是看中韩伟斌,主要是冲着这两千块钱,现在外面的倒爷很赚钱,她想拿这笔钱进货。   只是没想到韩伟斌那个伪君子居然把钱全卷走了,她摸都没来得及摸,就听到喜婆大喊‘新郎官跑了’。   她刚进门,屁股都没坐热,韩伟斌跑得人影都不见了,她被韩家人嫌弃笑话,回到娘家又被街坊邻居笑话,跟白玉梅吵架还经常输,简直一路衰到底。   “我当初结婚的时候家里啥都没给我,现在给我补也一样,我也不要你添置了,就那两千块吧。” 第7章 (已修) 她经常欺负你吗……   “钱进宝你这是逼家里给你钱啊,你都嫁出去的闺女了,伸手像娘家要东西,你要点脸行吗!”   白玉梅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下去,别的都好说,就是这钱绝对不会给她,要给她两千块他们咋生活!   她的声音很大,惊动了外面的钱健。钱健不好意思道:“没啥事,阿佑你继续吃,我进去看看。”   小宝放下碗筷,要跟着一块进去,被应德佑按住了,“把东西吃完。”   他不久前吃了蛋,又啃了两个苹果,面条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不能浪费粮食,吃不完绝对不能糟蹋,他把碗推到应德佑面前。   “爸,我吃饱了,你吃。”   应德佑自然地把他没吃完的面条几口吃了,见他还要往那边跑,拉住他,“大人说话,不许偷听。”   小宝着急,坐立难安,“她肯定又欺负我妈了,我得去帮忙。”   应德佑想到她脸上的巴掌印,那么娇纵的人被打的该有多难受。   “她经常欺负你妈吗?”   小宝有很多话要说,自从来到城里以后,她妈第一次跟坏女人吵架他都吓哭了,后来这事经常发生,她妈就是声音大没被打,他这才放心。   他爸来了,肯定要帮着妈。他倒豆子似的告状:“天天欺负妈,妈都被她欺负哭了,天天躲被子里哭鼻子。”当然,这是他乱说的,就是想说的委屈点,好让他爸帮妈打回去。   村里女人就不敢欺负妈,因为她们都怕他爸。   “怎么又吵了。”钱健头疼,夹在两个女人中间他是真的难办,这么多年的相处他觉得白玉梅是个好女人。   以前明明相处的很好,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人心都是偏的,钱健自然向着钱进宝,可白玉梅是他妻子,在明面上也不能受委屈。   “进宝,你就不能歇歇,一直吵吵有意思吗?有啥事不能好好商量,非要面红耳赤吵。”   “爸,两千块是不是你亲口说给我?”   “原来是这事,好好说不就行了,别吵了。”   “我也不想吵,她不想给钱,那钱她可没出一分,全是你跟我妈留给我的,她有什么资格说那样的话!”   白玉梅啥德行她清清楚楚,见钱眼开,以前对他们好不就是看中了钱健工作好。别以为她不知道,白玉梅能养大白晓桃全靠钱健给钱。   她没工作,哪里来的钱,还不是从钱健手里抠的。以前算他们眼瞎,给就给了,现在还想吞她的两千块,门都没有。   “我不是那个意思,健哥你别听进宝胡说,只是家里的情况不比以前了,哪哪都花钱,当然,两千块也不是不可以给她,可……给了她不给招财,说出去多难听,别人还以为你只喜欢闺女不喜欢儿子。”   钱健不赞同她的话,这些钱他早就准备好了,一直不敢动这笔钱,就是为了给闺女当压箱底钱。   两千块里他只添了两百多块,其他的都是卖金条得来的,他不会惦记这些钱,自然也不会让白玉梅惦记。   “家里的事外人咋会知道,给她就是了,这些钱当初分了两份,招财的那份当初他结婚的时候已经给他了,再说他们兄妹关系好,招财不会惦记他妹子的钱。”   白玉梅心凉了,难怪钱进宝的性格那么招人厌,原来是当老子的没教好。   “两千块不是小数目,等着招财回来再说。”白玉梅知道说下去也争不过他们父子,索性不说了,坐在床上,不去看他们,脸色难看。   钱健觉得莫名其妙,她好端端的生气干啥?   “行了,明天给你,等你哥回来大家一起商量一下,一家人要和和气气的,没必要为这些事离了心。”钱健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你都是孩子妈了,做啥决定要想清楚,这是一辈子的事,是苦是甜都要你自己品。”   钱进宝心情很复杂,要说钱健精明吧,偏偏被白玉梅哄的团团转,要说他糊涂吧,可他又从来没委屈过他们兄妹。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闹,要是钱健娶个好女人她也赞同,妈妈都走那么多年了,他一个人日子过得苦,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体贴人,感到孤单想再找她都理解。   白玉梅是条毒蛇,有她在,这个家早晚要散,只是那个梦很多都是她的记忆,关于其他人的少之又少。   比如为啥钱招财非要把白玉梅带回来当继母?她可不信钱招财那么大的人了还想从白玉梅身上找母爱。   之后又发生了啥,为什么钱招财会失踪,到底什么事让他连妻儿都不要了?   隔壁房里的话彭秀珍听得很清楚,她正在缝衣服,听到那两千块都给钱进宝的时候不小心刺到了手,她皱了皱眉,并没有其他反应,继续缝补。   她原以为嫁给钱招财会很幸福,钱招财是个很好的人,可他不是个好丈夫。反正她这辈子就这样了,只希望小康能平平安安长大,其他的她不强求。   电灯关了,屋子里黑下来。   白玉梅把最后一件衣服脱了,钻进被子里,爬到了钱健身上。夫妻几年了,钱健哪能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只是他心里想的事多,哪有心思做那挡子事。   白玉梅年纪虽然大了,她会撒娇,会伺候人,心态年轻,像个小姑娘一样。女人逗弄男人,还是个漂亮的女人,没几个男人受得了。   钱健很快把她压在身下。   事毕,白玉梅窝在他怀里,给他吹枕边风:“健哥,我知道我不是他们亲妈,很多事不好说,可你是我男人,我也想这个家更好,钱可以给她,给她一千块咋样?”   “说好了两千你给一千,你让我怎么跟进宝说,再说家里又不是没钱,拿不出来钱就算了,可有钱不给,这算咋回事!”   “进宝是你闺女,招财也是你儿子,还有彭秀珍呢,你别看她不爱说话,其实心里有数,看到你这么偏心难保心里没想法,当父母要一碗水端平。”   说到这里,她声音带上了哭腔,“晓桃不是你的亲闺女,可她拿你当亲爹,她在沪市那边也需要用钱,前些天还跟我要,我怕你不给都没给她,我心疼啊,也不知道她在那边有没有饭吃。”   “这事你咋不跟我说,孩子肯定遇到困难了才跟家里要钱,明天你给她寄五十块钱过去,要是不够再寄点,不能让孩子受苦。”   钱健无法做到像对钱进宝那样惯白晓桃,可也不会苛待她。   白玉梅心里不舒服,钱进宝要钱就给两千,她闺女要钱给五十,心怎么偏成这样,还说什么对晓桃好,依她看钱家人都没良心,没拿她们母女当自己人,处处防着她们母女。   可白玉梅也不想想,这么多年钱健给了她们母女多少钱,当时她可没跟钱健结婚,人家好心帮衬,给的钱不算少了!   而且白晓桃是大学生,学校发钱,毕业后分配工作有工资,给五十块不少了,很多人工资一个月也不过才五十,而且钱健口中的‘不够再寄’可不是虚话,而是拿她们当家人真心这么想的。   白玉梅说了很多好话,钱进宝都不松口给一千,就是要拿出两千,把她气得不行。   钱进宝这边。   她现在有点麻烦,家里就这么点地方,夜深了面临着睡觉的问题。   屋里就一张床,这张床挺宽的,平时睡着很舒服,可……应德佑也睡下去,那就不美妙了。   被他捏了下巴之后,她不敢说你打地铺我睡床之类的话,幸好中间还有个活泼的小宝,他翻来翻去,高兴的叨叨,好像要把以前憋着的话都要说出来。   孩子在父母面前是最放松的,跟着钱进宝的时候他不敢放肆,怕太调皮了被她嫌弃,有父亲在身边就不一样了。好像只要有他爸在,妈就不会走了。   小宝总有睡着的时候,小宝不说话了,屋里很安静,呼吸声都能听见。   钱进宝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时,想爬起来看看咋回事,突然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她差点尖叫出声。   黑暗里,她感觉小宝被抱到了里面,男人的手很大,稍稍用力就能把她的手牢牢握在手心里。   钱进宝的心脏快跳出来了,跟应德佑四年夫妻,她不会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以前他们分开两三天他都能把她折腾半死,这次……   她的脸都白了,不是害怕应德佑,而是怕那挡子事,梦中,她走在黑暗的巷子里,差点被人……现在男人靠近她,她就觉得不舒服。   她的异样他也察觉到了,发现她身体在轻轻颤抖,黑暗中,他的眼神变得很危险。   他以为她是不愿意让他靠近。   他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唇贴在她耳边,阴沉着脸,“你就这么厌恶我?”   她跟他生活了四年多,怎么会听不出他声音里的怒意,她想推开他,碰到他硬邦邦的胸膛,不仅没把他推开,反而被咬住了耳朵。   他只是轻轻咬了一下,大手扣住她的腰,一用力,两人调转了位置,变成她上他下。   她更害怕了,身体抖得更厉害,“我、我不要。”   他的手往上,捧住她的脸。   钱进宝下意识偏头,每当他这样的时候就是要吻她。她了解应德佑,同样地,应德佑也了解她。她的唇还是被堵住了。   男人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进宝……进宝……” 第8章 对我耐心一点   钱进宝身体紧绷,完全无法接受这种程度的亲密,想退开后脑勺那只大手把她扣的紧紧的。   同样的黑暗中,她仿佛听到了男人咒骂难听的声音,撕烂衣服的裂帛声,一区人嬉笑,想看她丑态百出。   尽管那是梦,却好像真的发生过一般,她甚至记得头发被揪住时的生疼,因为挣扎时脑袋被按在墙壁上。   “进宝……”   声音把她从恐惧的情绪中拉回来,她已经不记得是怎么逃开那条巷子的,隐约中似乎听到了应德佑的声音,那时候的他已经是应先生了,怎么会出现在黑暗偏僻的巷子里。   她只知道那些人打起来了,至于为什么打起来她不知道,踉踉跄跄跑出那条巷子,跑到外面的大马路上,遇到了巡逻的警察,这才逃过一劫。   应德佑发现了她的异样,身体抖动的不太正常,咸涩的眼泪低落在他唇边。   他松开了手,发现她手忙脚乱的下了床,蜷缩成一团,身体还在抖,月光照在她身上,他看到了无声哭泣的女人。   他不是第一次见她哭,有气恼的哭,愤怒的哭,伤心的哭……唯独没见过她这么惶恐无助的哭。   这一刻,心脏好像被针扎一般,他一直明白,只要她哭,他就拿她没办法。在知道她离开以后,他愤怒的去追,后来又放弃了。   追到了又怎么样,她要是哭着求他放过她,他能怎么样?他下不了狠手,他可以六亲不认,可以被骂白眼狼,可以让父母骂他是畜牲……只有面对他们母子的时候,他知道,他下不了手。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藏匿在黑暗处,一直看着她,等着她情绪平复,如果她害怕,他可以给她时间,让她慢慢适应。   等那股恐惧散去,钱进宝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蜷缩在地上,背后是窗户,她抬头,看到了空中那轮圆月。   有脚步声靠近,她想要回头,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她,她一惊,想要挣扎,听到男人熟悉的声音。   他问:“进宝,别害怕,我不会强迫你。”   钱进宝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   跟他刚结婚那会儿,她被他折腾的狠了,跟他生气的时候喜欢往外跑,每次他都远远地跟在她身后,等她气消以后,再过来抱她,哄她,说不会勉强她。   钱进宝咬住了唇,鼻子酸酸的,长时间跟白玉梅斗智斗勇,她都快忘记了自己也会伤心,她充满了斗志,像打了鸡血一样,撞的头破血流后下次依旧撩起袖子干。   其实她真的很累,要是钱健把白玉梅赶走,钱招财能在她们打架的时候帮她打回去,她就心满意足了,然而事实却是指责,他们都不理解她,觉得她不讲理,脾气大,闲事管的太宽。   他的指腹替她擦去眼泪,心里说不出的烦闷,要说的那些狠话全都忘了,到了嘴边只剩下浅浅的叹息,“我就亲了你一下,怎么就哭成这样,小宝要知道了肯定笑话你。”   可能是这一幕太熟悉,对她来说恍如隔世的陌生感没了,好似又回到了庄水村,紧绷的神经慢慢舒缓,不再像之前那样感到恐惧。   她很不好意思,怎么这么丢脸!   已经决定了要换一种活法,何必再为那个虚无缥缈的梦忧心,就算是炮灰女配又怎么样,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她已经狼狈了一次,不能再重蹈覆辙了,就算应德佑以后要离开她,起码现在他们还是夫妻。   她深吸一口气,拳头捏紧,鼓足了勇气,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能不能多给我点时间,对我耐心一点,我会……好好跟你过日子。”   如果将来他要跟白晓桃在一起,她会放手,不会让他为难。只求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他能对她好一点。   应德佑耳边温温热热的气息,想到了跟她纠缠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在他耳边哼哼唧唧,一股熟悉的情绪蔓延开来。   他轻轻应了一声:“好。”   床上的小宝连着翻了几次身,歪歪斜斜的挂靠在床沿上,再挪动两下就要从床上掉下来了。   应德佑把小家伙抱起来,把他放到了最里面。   他躺下,看着背对着他睡的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背后拥住了她,发觉她身体僵硬,低声保证:“放心,我什么都不做。”   钱进宝的心脏砰砰跳,是紧张的,好在他真的只是这样抱着她,并没有其他动作,也许是这个怀抱太熟悉,她渐渐放松了。   既然决定要跟他一起离开,很多事情需要说开,她之前不告而别肯定在他心里留下了疙瘩。他就算现在不说,将来发生矛盾时肯定会翻旧账。   她琢磨了一阵,用商量的口吻跟他说:“我之前没想清楚,胡乱答应跟别人结婚,但我跟你保证,他连我手都没摸到,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身后的人没有出声,就是放在她身上的手臂收紧了一些。   钱进宝舒了口气,继续道:“当初我没跟你打招呼就离开了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但这件事不能全赖在我一个人头上,算起来你也有错。”   应德佑按住她的肩膀,把她翻过来,两人面对面看着,光线昏暗,但能看见彼此。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我有什么错?”   “你当然有错,你整天在外面野,家里的事都不管,每天早出晚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比国家领导都还忙,你妈故意找我麻烦,我是当儿媳妇的,总不能跟她吵。她每天阴阳怪气挤兑我,你这个当儿子的没缓和我们的关系,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   “你怎么不告诉我?”应德佑确实不知道这事,她发脾气的时候不管不顾,都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以为她过的很随意,没想到居然还有这层原因。   “你让我怎么说,难道说你妈昨天欺负我,今天又欺负我,明天还欺负我,你把我当成啥了,而且她是你妈,又不是别人,要是村里其他人我肯定就告诉你了。”   他们母子关系本来就不好,她要真的告状,依着他的性子,闹起来肯定不管不顾,别人只会戳他的脊梁骨骂。   她又没缺根筋,怎么会告婆婆的状,就算婆婆有千般万般不好,站在道德制高点,没人会去指责她,反而会骂他们夫妻俩不孝顺,要遭天打雷劈。   “还有你动不动就冷着一张脸,眼睛一瞪,我怕你都来不及,哪里还敢跟你说其他的,当初我们结婚就是我主动,说不定你还怨我把你捆绑住了。”   “我从没这么想。”   没想才怪,动不动就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她是他妻子,又不是他家下人,谁家夫妻像他们这样,简直太奇怪了。   当然,她没说的是,当初她逼他结婚,指不定他心里还恨她,如果没有她,说不定他还会继续等那个女人。   钱进宝继续说:“好了好了,以前那些事就不说了,你不追究我我也不追究你,咱们扯平了,以后,你做你的事,我也有我的事要做,至于小宝,他是我儿子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他。”   她一直学唱戏,下乡的那些日子荒废了,回城以后重新捡起来了,在剧团工作。就算离开了江市去了外地,她肯定也要继续跳舞,将来要把唱戏当作终身事业。   上一次她尝试过做生意,被算计,赔的血本无归,做生意是为了赚大钱,也许她不适合赚大钱,还是老老实实本分工作拿工资比较保险。   就算以后和应德佑分开,她也有能力养小宝,不用依靠任何人。   “你想做什么我不会阻止你,你可以做自己的事,养家归我。”应德佑跟她保证,他从来没想过让她干活,她就算啥都不干,天天在家待着都行,当然,她要是想出去玩也行,只要不再生离开的心思就好。   这些事都说开以后,钱进宝不担心了,眼皮耷拉,有点睁不开了。   “那就好,很晚了,睡吧。”她扭动了两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   “钱进宝?”   “嗯”   “我没有整天在外面野,我是在干正事。”每天靠挣工分过日子,太穷了,勒紧裤腰带紧巴巴过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   他每天迅速干完地里的活,抓紧时间往县里跑,寻找赚钱的机会,每天东躲西藏怕被抓到,辛苦是辛苦,但值得,不费尽心思赚钱,怎么才能富起来。   也幸亏那几年他豁的出去,才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现在他敢说是庄水村……不,应该是整个镇上最富的人,说不定在县里都能占一席之地。   没得到她的回应,这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他还想跟她说,从来没觉得他捆绑住了她。   反而是他的强求,才让她绑在他身边,她那么美好,应该有更优秀的人相配,他只是上了扫盲班,认得几个字,前路怎样还不清楚。   她跟着他受苦了。   不过那又怎样呢,她既然嫁给了他,就只能是他的。 第9章 爸,我儿子看着呢   钱进宝是被一阵吵嚷声闹醒的,醒来时也不知道啥时候了,外面天光大亮。   她茫然坐起来,脑子还没怎么清醒,窗户外面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清晨的阳光带着一股燥热,她的背上出了一层汗。   一只小手捏住她的手,正在玩她的手指头,低头就看见躺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小宝。他在她身上拱了拱,露出一口大白牙。   小宝眼睛格外明亮,脸上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妈,太阳晒屁股了。”   她把小宝捞起来,揉了他两下,这么一闹又出了一身汗。   外面的吵闹声还在继续,好像是钱招财的声音,昨晚睡觉之前钱招财都没回家,就算工厂里加工也不会加到那个时间点。   她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爸呢?”   房门推开,应德佑从外面走进来。   钱进宝脸上一热,她刚才的话他肯定听到了,她就是那么随口一问,他该不会以为她黏他吧?   昨晚太混乱了,两人虽然啥都没做,可他抱着她睡了一夜。   中途她还被热醒了一次,往旁边挪了一些,他居然又凑了过来。   她让他别抱,说热,他倒好,一根筋似的,根本不听他的话。   应德佑要做啥她根本阻止不了,他们之间的相处也是这样,他做了决定的事很难改变,她就算有怨气也只能发脾气,都说她脾气差,要是有人听她的,她也用不着发脾气。   她的皮肤很白,这会儿红扑扑的。   应德佑盯着她的脸多看了两眼,不由的带上了点愉悦,不过他一贯是这个表情,就算有什么情绪脸上也还是冷冰冰的模样。   “你有没交代好的事都交代好,该收拾的也收拾起来,后天我们离开。”   “这么急吗?”钱进宝没想到时间这么赶,三天哪里收拾得好。   “不用带什么,我那边都有,要是缺了,到时候再买也是一样。”似乎想到了啥,应德佑多解释了一句:“我们不回庄水村,去鹏城。”   “鹏城?”钱进宝愣了一下,想起了梦中的情节,功成名就的应德佑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好像提到过鹏城,鹏城是他发迹的地方。   不,应该说最早富起来的那批人大都是从特区发迹的,只是她没想到这时候的应德佑已经在那边扎根了。   之前他一直待在庄水村,算起来她离开村半年了,也就是说这半年他应该一直在鹏城!   “鹏城?那是哪里?远吗?”小宝很好奇,睁着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睛。   应德佑把他抱起来,给他穿了衣服,他嫌热又给脱了,应德佑蹙眉:“太阳晒皮都得裂开,又丑又疼。”   小宝被吓到了,乖乖把衣服穿上,有点不高兴,小声嘀咕着啥。   “爸,有话好好说,你别急着动手,哎哟……”外面鸡飞狗跳,乒乓叮咚。   小宝撇嘴:“妈,舅舅又被外公打了。”   钱进宝也听到了,钱招财昨晚一夜未归,肯定被教训了,也不知道他整天忙啥,天天不见踪影。   “妹,你快救救我,爸他要打死我啊……”   钱进宝刚出屋子,一道身影窜到她身后,迎面追过来的钱健扬起手里的棍子就要打下来。事情来的太突然,钱进宝根本还来不及反应,钱健也来不及收棍子,眼看就要打她身上。   钱招财叫的更大声了,知道闯祸了,这下糟了,把妹子也牵扯进来了,保不准等下要被老爹和妹子一起揍!   棍子被稳稳接住,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去,钱家三人神情出奇的一致,全都看向了应德佑。   钱健先反应过来,很不好意思,“是阿佑啊,这事你别管,我要打死这个臭小子,无法无天了,再不打不我看他要上天。”   钱进宝毫不犹豫的把钱招财从身后拽过来,抱着他,对钱健大喊:“爸,快打,力气大点,千万别手软。”   钱健追了老半天,钱招财就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看他跑不了顿时精神一振,朝着他的腿就是两棍子。   小康害怕跑到小宝身边,下意识抱紧他,眼里有泪打转,随时都要掉下来。   钱招财哀嚎了两声,注意到小康正看着他,清了清嗓子,苦哈哈,“爸,我儿子看着呢,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钱健往小康站着的地方看去,发现他快哭了,那股火气又上来了,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还想要脸,看看你做的都叫啥事,当爹没当爹的样子。”   “我做啥了,不就是晚上没回来么,我已经知道错了呀,一大早就往家里赶,要不是怕你们担心我都不回来。”钱招财说的理直气壮,也不跟钱健吵,视线落在应德佑身上。   他已经知道应德佑的身份了,作为大舅哥,他得拿出主人的架势,热情招待他,不能给他妹子丢了脸。   “这是阿佑吧,来来来,咱们哥俩说说话。”他自来熟地勾住应德佑的脖子,发现应德佑太高了,他得踮起脚,这样根本无法走路,只能讪讪的松开手。   钱招财围着应德佑打了个转,在他胸口拍了拍,“不错啊,身板结实,是个干活的。”   钱进宝很想捂脸,实在不想承认这是她哥,傻成这样简直没脸看,她把他扒拉过来,小声龇牙:“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丢脸。”   “我怎么丢脸了!”钱招财不服气,转而笑呵呵跟应德佑道:“阿佑啊,来了就别走了,家里有你住的地方,要是你没找到工作跟我一块儿干,保证有你一口饭吃。”   “吃早饭了。”厨房里传来彭秀珍的声音,院子里有棵树,桌子就放在院子里,早饭一般都在院子里吃。   钱进宝跑进厨房帮忙,很不好意思,“嫂子,我给你搭把手。”家里的饭菜一般都是彭秀珍忙活,她说过几次让她别做,留着让白玉梅来。   白玉梅喜欢偷懒,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舒服,这些活全落到了彭秀珍身上。   彭秀珍态度冷淡,没有看她,自顾自的忙活。   钱进宝吐了吐舌头,啥都没说,帮着端菜拿碗筷。   一家人坐在饭桌上   钱招财喜欢交朋友,整天嘻嘻哈哈的,妹夫第一次来家里,他表现出足够的热情。   “这一块我熟的不得了,到处都是我朋友,你要是有困难尽管开口,千万不要不要意思,咱们都是一家人,随便点,不用那么拘谨。”   “我们家没别家那么多规矩,有啥说啥,不用搞那些弯弯绕绕,进宝的屋子我一直给她留着,以后你们住,就当自己家一样。”   “工作的事你不用担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失业。”   饭桌上全是钱招财的声音,好几次钱健开口提醒他,让他别吹牛,钱招财没意会钱健的意思,还天真的问:“爸,这天气你都能咳嗽,果然老了身体大不如前了,你以后还是少动气,万一把自己气出个好歹别人还以为是我的错。”   钱健已经不想理他了,白了他一眼,任由他去了。   彭秀珍心情很差,昨晚他一夜没回来,回来了也不跟她解释,连个交代都没有。   她给他夹了一点菜,打断他的喋喋不休:“快点吃,吃完了你还得上班。”   “今天不上班了,等会儿我去厂里请假,阿佑来了我肯定要带着他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钱招财笑呵呵的,完全没注意到媳妇的异样。   家里人都在,有些话不能说,彭秀珍只能把话憋回去。   白玉梅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原本打算先找钱招财说说,好歹留下一千块,哪里知道钱招财一回来就被钱健逮住了。   看钱招财那亲热劲,完全把应德佑当亲兄弟了,估计说了也没用,保不准还会被钱招财质问。   白玉梅心不在焉,听到钱招财让应德佑住下后,彻底不淡定了,“招财啊,进宝他们夫妻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你别瞎指挥。”   “城里不比乡下,一棵葱都要钱,我看他们回乡下挺好的,现在不是传要搞啥包产到户么,农民自己手里有田地,多好的事啊,比城里有盼头多了。”白玉梅话里话外都是为夫妻俩考虑,说的情真意切,“我们家里是没那么多规矩,可别人不这么想啊,街坊邻居们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说阿佑是倒插门。”   倒插门可不是好话,倒插门女婿抬不起头,没地位,是男人窝囊的另一种说法。   稍微有点自尊心的,都不会愿意当倒插门,生个孩子都无法跟自己姓,是别人家的种。   钱进宝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恶狠狠看着白玉梅:“你不就是怕我们吃白食,我每个月给家里交了伙食费的,吃的喝的都是用我自己的钱,我爸跟我哥还没说啥呢,你算老几,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你哑巴。”   剧团那边有工资,从庄水村那边来的时候她身上带了两百多块钱,算下来她真没占娘家半点便宜,给的生活费绝对够他们娘俩吃。   其他需要用的她都是另外买,还时不时给家里添点荤菜,要算起来,家里唯一吃白食的就是白玉梅了,她没工作,偶尔干点糊纸盒的零工,根本养不活她自己。   钱健不悦,不管白玉梅说得对不对,到底是长辈,闺女这样太不像话了。   “好了好了,吃饭就吃饭,你拍啥桌子,就你一个人能耐是不是!”   应德佑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差不多能猜到钱进宝在娘家的日子是咋样了。   “爸,哥,你们别操心,我跟进宝已经有打算了,不会在家里耽搁很久,我们后天走。”应德佑开口,把其他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了。 第10章 你就这样,老吓唬我   “走?”   父子俩同时看向应德佑。   钱健:“走哪去,家里有住的地方,现在很多人进城打工呢,你咋还要回去。”   钱招财:“回去干农活苦的要死,跟着我吧,我带你赚大钱。”   钱进宝也舍不得离开,钱家是她长大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熟悉,真要离开挺舍不得的,可她也知道,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娘家,就算应德佑不来,她也打算搬出去住了。   不过父兄留她,她心里还是很舒服的,起码他们舍不得她。   应德佑知道他们误会了,有些事要说清楚,他带走钱家的闺女,自然要给娘家一个交代,免得他们担心。   “是这样的,我跟村里人去了鹏城,在鹏城那边谋生计,那边已经安顿好了,我这次来是接他们母子。”   “鹏城?”钱招财饭都不吃了,坐到了应德佑身边,一双眼睛贼亮,“听说好多人南下做生意了,那边咋样,好混吗?算了,要不然我跟你一块儿混吧,去鹏城带上我一个。”   一直不怎么爱说话的彭秀珍终于忍不住了,要是在任由他作下去,恐怕真的会跑到鹏城去,当年抓的紧的时候他就爱搞投机倒把,现在那边划分了特区,要真的去了,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虽然他不是个好丈夫,可她不想小康见不到父亲。   “说进宝的事,你捣什么乱。”彭秀珍发现钱招财看她,抿了抿唇,声音小了些,“再说,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万一上头又抓人,万一把你抓进去了,小康咋办?”   钱进宝看了一眼彭秀珍,关于这个嫂子,其实她没什么印象,只知道她是个很贤惠的妻子,家里收拾的很好,几乎不用人操心,小康也被她照顾的很好,后来考上大学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堵堵的,她的小宝明明那么聪明,  却走入了歧途锒铛入狱,如果好好教导他,他肯定也是大学生。   钱进宝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钱招财的身上,发现他还在跟应德佑说鹏城那边的事,看样子他不是随口一说,而是真心想去鹏城。   钱招财的本事她清楚,油嘴滑舌,你让他跟人打交道行,要做生意却不行,他仗义,拿朋友当兄弟,生意场上这是大忌。   后来他为什么会失踪她一无所知,但知道他被骗钱了,朋友坑了他,让他欠了一屁股债,后来那笔钱还上了,至于钱哪里来的她并不清楚。   很显然,钱招财跟她一样,都不适合做生意,不,确切的说不合适当老板,要是找到合适的位置钱招财也算个精英。   “哥,你就别凑热闹了,厂里干的好好的你瞎想啥,嫂子跟小康都在家里,你要是跑到鹏城去了,那他们咋办,你又不是一个人,做事之前多为家里人考虑考虑。”   钱招财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情绪低落,他是真的想去鹏城,可显然,一时半会儿他走不掉。在他看来,家里这些事好办,有他爸看着,彭秀珍自己也有工作,小康到时候送去读书,根本用不着他。   再说,他去鹏城是做生意,赚了钱寄给家里,这样才能让日子过得更好,老是窝在家里有啥意思,来来回回就这么点事干。   可他也知道这事急不来,一切还得好好计划:“阿佑,咱们互相留个电话,你到了鹏城那边给我打电话,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钱家父子俩还要去上班,钱招财原本要请假的,被钱健训了一顿后老老实实去厂里了,彭秀珍离开家之前,找到钱进宝,欲言又止。   “嫂子,你有啥话直说。”   彭秀珍看了眼应德佑,对钱进宝说:“你哥的性子你也清楚,说风就是雨,留在家里挺好的,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安安稳稳过日子,他……要是想去鹏城,你帮我多劝着点,打消他的念头。”   她这话看似跟钱进宝说的,其实是告诉应德佑。应德佑没什么反应,在他看来,男人就该多去闯闯,无论是家里还是外面,都得豁出去试试,前怕狼后怕虎,啥事都干不成。   他挺赞成大舅子去鹏城。只是这事他不好表态,人家夫妻之间的事他不想插手。   “嫂子,有啥事你跟我哥好好商量,你跟我说也没用,我跟他要是说不拢就会吵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   钱进宝并不是不想帮她,而是说的是事实,别看他们兄妹都有孩子了,吵架的时候跟小孩子差不多,气急了还互相骂娘,这事街坊邻居知道了都在笑话他们。   彭秀珍不知道咋办,只是道:“你劝劝就行,他那里我也会跟他说说。”   ***   钱招财的主意大,没人管的了他,被钱健骂去厂里上班了,中午的时候他就回来了,还请了假,热情的要带着应德佑在附近转转。   父子就是父子,钱健中午也请假回来了,闺女要离开,很多事还没解决,都得处理好,他要是不看着,还不知道她会把事办成啥样。   钱健自然提到了那笔钱,他翻找出来后,数了数,发现只有一千块。他怀着疑问,找到了白玉梅,“两千块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咋少了,那一千块去哪里了?”   之前钱进宝要跟韩伟斌结婚,说好了两千块,那两千块就放在柜子里。白玉梅跟韩伟斌商量好了一人一半,另外一千块当然进了她的兜里。   那一千块她花了一些,给白晓桃寄了两百块,现在手里只剩下七百多了,进了她的兜里,让她再吐出来根本不可能。   “咱们不是说好了么,给她一千块,另外一千块我存着,以后万一遇到困难再拿出来。”   钱健一听,脸色变了,鲜少生气的人动怒很可怕,“我什么时候跟你说好了,我一直都说要给进宝两千块,你拿出来补上,一分不能少。”   “健哥,不是我自私,是真的不能给,你别看应德佑现在对进宝好,那是因为有你跟招财在,等到了鹏城那边,指不定啥样,要钱给了进宝,八成留不住,说不定会被他拿走。”   “我知道你想对进宝好,可咱们要讲究方式,财帛动人心,我就怕他生了歹念,万一……这钱我们先给她留着,我看一千块也别全给,先给她两百,到时候她要是缺钱,咱们再给,你觉得咋样?”   钱健没说话,不过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些,不像之前那么难看了。白玉梅心里有了底,知道他这是听进去了。   “我这心里啊还是很担心,你说进宝这事做的……我就怕他们将来吵架后,他欺负进宝,你看他那样就不是个受得了委屈的主,说好听点进宝没嫁成,说难听点已经给他戴绿帽了。”   “鹏城那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要是在村里两口子吵架还有人劝架,在外面谁管啊,说不定进宝受了委屈我们都不知道,要我说进宝嫁给韩伟斌好,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要是受了委屈我们能帮她。”   钱健皱了皱眉,打断她的话:“这事就别提了,我看他是个有担当的,比韩伟斌要强点。”韩伟斌这个人咋说呢,看起来也不错,可不知道为啥,他就是有点看不上他。   至于应德佑……钱健跟这样的人打过交道,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顺着他们还好说话,要是犯浑了谁都拉不住。   自己闺女啥德行他清楚,一般人受不了她,他现在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管教她,让她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正这么想着,他看到了院子里的两人,正是钱进宝和应德佑。   “都说了让你别去,你去干啥,又不认识他们,而且我去了还得跟他们说会儿话,好好告别,你要在旁边我不自在。”钱进宝有点生气,她要去剧团,把工作交接好,可他非要跟着去。   “我在外面等你,不会妨碍你们。”应德佑脸色不太好看,她不让他去,他就很想去,总觉得那边是不是有啥他不知道的事。   唱戏跳舞的那些人他见过,男女之间搂搂抱抱,钱进宝长得那么好看,保不准有人心思不单纯。   钱进宝很不喜欢他霸道的做法,每次都这样,他要做啥就非要做到,跟他好说歹说都不听。想到这里她脾气又上来了,控制不住,声音不由地提高了。   “好,要去也行,你要看我就让你看。”   应德佑唇角微微勾了勾,接着就听见她说:“不过你看了之后我不跟你去鹏城了,我带小宝去庄水村。”   应德佑看着她,不说话,样子有点吓人。   “看吧看吧,你就这样,老吓唬我。”钱进宝眼睛红了,觉得有些委屈,他怎么不知道尊重人,还不信任她,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打的啥注意,说好听点陪她过去,难听点就是抓奸。   当初在庄水村的时候,他经常往知青点跑,搞得那些知青都不敢跟她来往了,尤其是男知青,谁要是跟她多说几句话,就会被他叫出去‘谈话’。   他移开眼,有些不自然说:“我没吓唬你。”   “没吓唬就好,我去剧团,你不许去。”钱进宝大步出了院子,走到门口后停下,回头指着他,“不许跟来。”   小宝站在应德佑旁边,挥挥手:“妈妈再见,早点回来,我跟爸等你。”   钱进宝挥手回应小宝。她走以后,应德佑真的站在院子里,没再跟着。   这一幕被钱健看在眼里,他若有所思。 第11章 韩家人找上门了   白玉梅见钱健铁了心要给那两千块,索性不跟他掰扯了,再说下去也没意思,还不如想其他法子。   她跟韩家其实没啥关系,认识韩伟斌也是通过娘家亲戚那边的关系,无意中知道韩伟斌欠钱后,才跟他合作,打那两千块的主意。   反正不是她的钱,给谁她都不心疼,况且韩伟斌还答应给她分一千块。   一千块呐,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就是现在,很多人家里最多就几百块的存款。钱家男人脑子一个个都不太正常,给出嫁的闺女这么多钱,真不知道咋想的。   绕过一条又一条巷子,白玉梅来到韩家。   韩伟斌没啥正经工作,其实就是个二流子,他会装,看起来斯斯文文,得亏长得还不错,嘴巴又会说,撩拨了不少女同志。   今天从这个女同志得点好处,明天从那里拿点东西,有点钱就跟一群混子吃喝玩乐,正事没干一件。   韩伟斌看到白玉梅挺热情的,这是给他送钱的财神爷,自然要好好招待:“梅姨来了,快进屋里坐。”   白玉梅过来的时候很小心,专门避开了人,进了韩家之后,没有废话,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韩伟斌早就知道钱进宝结婚了,他娶钱进宝就是奔着钱去的,谈不上喜欢她,只要钱一到手他就跑,追债的人天天堵他,江市已经没法待了,他打算拿着这笔钱跑外地去。   “不嫁了,那钱也不给了?”韩伟斌蹭的站起来,一脸怒意,按照原计划,那两千块给他一千块。结婚当天,一千块放在箱底,他只要趁着没人的时候把钱取出就行了。   “不嫁了怎么压箱底,钱当然也没有了,你那么激动干啥,我这不是过来告诉你了么。”白玉梅心疼她到手的一千块,钱健要是铁了心要她把钱补齐,她根本拗不过他。   那些钱是她的,她才不想拿出来。   “当初你可是跟我保证好的,说那一千块是我的,我都计划好了,现在全乱套了,你这时候告诉我不结婚了是不是耍着我玩。”韩伟斌家里还花了一点钱置办,现在不仅拿不到钱,还赔钱了。   “我这不是跟你商量来了么,你先坐下,我们慢慢说。”白玉梅安抚好他,才把接下来要做的事说了一下,这件事是她临时考虑的,不过事情太急了,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后天他们就要离开了,不抓紧时间办好,等人走了,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韩伟斌听完以后,犹豫起来,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决定,“这样能行吗,万一事情闹大了咋办?”   “你占理,说到哪里去都是钱家理亏,怕啥。”白玉梅有点看不起他,一个男人做事怎么畏畏缩缩,连她都不如,“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站在你这边,你可不能把我供出去。”   韩伟斌还想从钱家捞钱,肯定不会把白玉梅拉下水,说不定以后还可以长期合作,而且他跟白玉梅娘家亲戚那边认识,算起来也沾亲带故。   “放心,我知道好歹,我可是把你当亲姨,骗谁谁都不会骗你。”   “那成,就这样说定了,我先回去,你们这边也准备抓紧点,要想弄钱就上点心。”   ***   钱进宝去了剧团,想要把工作交接好,还要跟同事们告别,只是这事一天也弄不完,在剧团忙活了大半天,明天还得去一趟,她只好先回家,明天收收尾。   回到家的时候,彭秀珍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她回家的时候买了一点肉,送去厨房才发现有一块肉。   “嫂子,这是你买的吗?”   彭秀珍擦了擦手,拿过她手里的那块肉,道:“这不是想着来客人了,总不能太寒酸。”昨晚给应德佑下了一碗清水面,今天早饭也是馒头和咸菜,晚饭要是再不弄点荤菜就不像话了。   钱进宝在厨房里转悠了一圈,主动帮着干活,其实她挺不好意思的,在家里这么久她进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一般都是彭秀珍忙活。   她知道这个嫂子不爱说话,对人冷冷淡淡的,如果不是专门注意她,很多时候都会忽略她的存在。   彭秀珍这个性子怎么看都不可能和钱招财搞在一起,然而就是这么奇妙,这两人最后成了一对。钱进宝知道彭秀珍怀孕的时候都惊呆了,虽然她认得彭秀珍,但跟她不熟,平时很少能碰见。   更让她奇怪的是,钱招财好像也不咋喜欢彭秀珍,至少在她看来是不喜欢,当初结婚可能是因为未婚先孕,钱招财不得不娶她。   彭秀珍发觉钱进宝一直在看她,手上切菜的动作不停,主动开口问道:“你决定要跟他一起走,那韩家那边要解决好,最好是买点礼物上门道歉,认真把事情解决好,别给人留下话柄。”   钱进宝没想这么多,觉得不结就不结了,居然还要上门道歉,不过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那成,等会儿吃饭的时候跟家里商量一下,明天我亲自过去,带着我爸一块儿去。”   一般这种事一家之主一定要出现,这样显得真诚些。   “进宝,有些话我不该说的,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有些事真的要想好,别冲动,这是一辈子的事,马虎不得。”彭秀珍是女人,考虑的问题细心些,她不相信一个男人能容忍女人做出这么多荒唐事。   如果这一切都不计较,那得多大心,或者说得多能容忍那个女人,除非是男  人不敢吭声,或者很爱那个女人。   她觉得小姑子夫妻跟这两样都不沾边,怕她以后会吃亏,男人要是不疼你,日子会很难过,而且小姑子又没能力单独把孩子照顾好。   钱进宝若有所思,别的她不敢说,对应德佑人品还是信的,跟着他的那群人愿意叫他一声佑哥,还不是靠着他仗义赢来的。   他对兄弟们都能如此,对她更不可能苛待,而且梦中她落魄的时候他还帮了她,换位一下,如果她是应德佑,她绝对不会对一个背叛自己的人伸出援手。   而且那时候她那么落魄,对应德佑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他没必要跟她惺惺作态,那么只能说明这个人看起来吓人了点,其实心肠很好。   “嫂子,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嫁给我哥你后悔没?”   彭秀珍身形一顿,想到了过去种种,她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你哥他是个好人。”   钱进宝没有多问,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彭家重男轻女严重,根本没把彭秀珍当回事,在彭家她一点地位都没有,还会被父母各种说叨,日子长了真的很糟心。   钱招财愿意娶她,没有因为彭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埋怨她,给了她足够的尊重,钱家也没有恶婆婆,虽然也是一团糟但没人针对她。   能找到这样的婆家,对很多女人来说应该算幸运。所以她才会说钱招财是好人,要是有更好的选择,她可能不会嫁给她哥。   梦中,她哥失踪以后,彭秀珍没改嫁,尽心尽力伺候公公。   她真的是个好女人,钱进宝突然觉得她哥走狗屎运了,居然娶了这么好的妻子,要换做她,她不确定自己能做到如此。   “吵什么,要吃找你妈去。”   “小宝,你要是想吃,我的给你。”   “不许给他,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小宝你不许抢你小康哥的冰棍。”   外面传来声音,钱进宝从厨房走出去,正好看到白玉梅打小宝的手,嘴里还骂骂咧咧:“不给你吃,你又不姓钱,这是小康的,没你的份。”   白玉梅买了两根冰棍,她一根,给了小康一根,就是不给小宝。小宝被她打了手,朝着她吐口水,飞快的躲开。白玉梅骂了一声兔崽子就要去揍他。   “你干什么,白玉梅你要敢打我儿子,我剁了你手。”钱进宝气势汹汹走过去,走路带风。   “妈……”小宝跑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有点委屈,“我没抢表哥的冰棍,是表哥要给我,不过我不会要,我不想吃,一点都不想吃。”   大夏天的,又是孩子,哪个会不喜欢冰棍。   白玉梅早就观察过了,钱家父子俩都不在家,不用伪装,“这是我买的冰棍,我想给谁就给谁,难不成不给你还要抢。”   钱进宝冷哼一声,“我才没你这么没品,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真不嫌害臊,小宝走,我带你去买冰棍。”   出门的时候钱进宝把小康一块儿拉走了,打算带着孩子们买点零食,小孩子馋嘴,大多数情况下她都会给他们买。   白玉梅看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得意吧,等倒霉的时候看她怎么哭!   卖冰棍的一般会拿着泡沫盒叫卖,这一块孩子多,大多都是工人家的孩子,这个年代,最有钱的就数工人了。   那边围了一大群孩子,钱进宝过去给买了三根冰棍,自己也吃了一块。   小宝舍不得吃,舔着冰棍,含糊不清的说:“妈,爸啥时候回来呀?”应德佑去买车票了,太阳太毒,就没带小宝一起去。   “应该还要一会儿,吃晚饭的时候肯定赶得及。”她带着孩子们往家走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吵闹声。   “进宝,快躲起来。”六婶从一边跑过来,拉着她的手就往自家屋子里拽。   钱进宝一头雾水,“六婶,咋回事?”   “出大事了,韩家人找上门了,这会儿带着一大群人去你家了,你躲好千万别出去。”六婶消息灵通,知道这事后想回来报信,半路看到钱进宝就把她带回自己家了,“你记着别出去,我去你家告诉其他人。”   六婶说完也不等她说话,风风火火出去了。 第12章 打了你媳妇(捉虫)   “这到底咋回事,带这么一群人是想打架吗?”   “看来这事不好解决啊,钱家男人都没在家,谁快去叫叫人,不然要出大事。”   “韩家肯定是为了婚事来的,唉,这事要咋收场啊,我看钱家摊上大事了。”   街坊邻居就算热心,面对这种情况也没办法插手,换作谁家遇到这事不讨要说法,说来说去都是钱进宝做事不厚道,才会搞得大家面子上都难看。   彭秀珍手里还拿着锅铲,看到一群人上门也吓到了,为首的韩伟斌她认得,之前来过家里一次。   “韩同志,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大家可以坐下商量,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韩伟斌看了一圈,钱家人都不在,家里就只有两个女人,他这会儿不想装了,流里流气看了一圈,瞄到厨房里有两块肉顿时乐了,“伙食不错啊,正好我也没吃饭呢,这菜我就当是你们钱家对不住我的赔礼,我呢,也不为难你,赔两千块钱,这事就算一笔勾销了,以后两家人要是碰见还能打招呼问声好。”   两千块,他真的说的出口,这跟抢劫有什么区别。   这年代,结婚能拿一百块都不错了,很多人家几十块就搞定了。   彭秀珍不傻,看得出来他们来找事,韩伟斌带了一群人,她也不敢乱来,万一发生点啥吃亏的还是自己。   “怎么这么大的阵仗,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白玉梅好似才听到动静,从屋里跑出来,看到这么多人害怕的躲到彭秀珍身边。   “钱进宝不做人你们也别怪我,她明明连孩子都有了居然还装年轻小姑娘,是不是觉得我好偏!话我放在这里,要么赔两千块要么我把钱家砸了。”   韩伟斌手一扬,碗柜被他推倒,噼里啪啦的声响,碗掉地上碎一地,声响很大,吓得彭秀珍颤抖了一下。   白玉梅看了一眼害怕的彭秀珍,小声道:“家里没男人,这群人要是真的砸了家,我们吃闷亏,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要不……我们把钱给他?”   这群人很嚣张,有人要进屋里翻找,她急忙去阻拦还被人推到地上,手心火辣辣的疼,她顾不上那么多,又拦在了那几人面前。   “老子不发威还真当我们韩家好欺负,臭娘们我看你是活腻了。”男人吐了一口唾沫,一把抓住彭秀珍的头发,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彭秀珍一个女人哪里打得过男人,反抗的时候一连被扇了几个耳光,脑袋嗡嗡作响,余光看到韩伟斌要去砸灶锅,大叫一声,“韩伟斌,你住手!”   韩伟斌手里拿着柴刀,扬了扬,得意一笑,在彭秀珍叫喊声中敲碎了三口灶锅。   “住手!”大门口传来一声厉喝,钱进宝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指着众人,“出去。”   六婶看到钱进宝哎哟叫了一声,“你来干啥,让你藏好咋还往上凑,你一个姑娘哪里打的过这群人,你别冲动再等等,已经有人去叫钱健了,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韩伟斌看到钱进宝,朝着她走过来,要靠近的时候被她手里的菜刀威慑了一下。   “钱进宝我们说了结婚,可你都干了啥,早就被人睡烂了连孩子都生了,觉得我很好骗是不是!”韩伟斌鄙夷的看着她,一脸嫌弃,“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这样吧,赔两千块这事就算两清了。”   两千块……这个数字太巧了,她朝着白玉梅站着的方向看了两眼。她今天早上说要离开,下午韩伟斌就找上门了,偏偏要两千块,要说不是白玉梅通风报信她都不信。   “给,给你还不成吗,你可千万不能欺负进宝,不过一时半会儿我也拿不出两千,这里有一千,你们拿了钱就滚。”   韩伟斌不是来跟钱家结仇,看到白玉梅手里的钱毫不犹豫抢了过去,打开看了看,脸上笑出了一朵花,“这一千块我先收下了,剩下的一千块你们凑凑,明天我再来取。”   白玉梅愣了一下,瞪着韩伟斌,当初说的可不是这样,明明说了拿一千,他怎么要两千!不过她不敢说啥,只能私下里再跟他商量一下,好歹把她的一千块给她。   钱进宝看到韩伟斌拿了钱,想过去拦着最后还是忍住了。这笔钱不能硬要,到时候报案,她就不信韩家不把钱吐出来。突然,手中一空,她的菜刀被彭秀珍抢了去。   彭秀珍拿着菜刀拦在了门口,发狠的看着这群人,“把钱留下,否则今天谁也别想走。”   钱进宝迅速反应过来,站到了彭秀珍旁边,给她壮胆,这个时候她得看着点彭秀珍,万一伤到了就麻烦了。   “伟斌,现在咋办,这两个娘们拦着我们没法出去,她手里有刀,万一砍到人了可不得了,我们跟你过来只是给你壮胆,万一闹出人命怎么办。”   韩伟斌说要到钱以后给他们报酬,这些人都跟韩伟斌玩的不错,又是韩家本家人,原以为女人胆子小,不会有啥阻力,没想到跳出个硬茬子。   钱进宝小声对彭秀珍道:“万一他们真的动手,千万不要硬来,钱没命重要。”   白玉梅站在一旁,等着看好戏,恨不能这些人好好揍钱进宝一顿,让她平时嚣张,也就是家里人才让着她,跟外面的人试试看,打的她哭爹喊娘。   韩伟斌拿到钱了,面对彭秀珍的威胁一点都没看在眼里,钱家的院子里堆了柴,他抽出一根长棍,打在彭秀珍手上。   彭秀珍没躲开,重重挨了一下,下意识松开手,菜刀掉地上,哐当一声,格外刺耳。   韩伟斌一群人哈哈大笑,“看吧,女人就是女人,脑子不好使。”   彭秀珍死死盯着他们:“你们这是抢劫,强盗行为,等我报案把你们全抓起来。”   韩伟斌不笑了,他在城里就是个二流子,虽然没犯大错,派出所那些人都认得他,要真的报了案,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臭娘们,真是不知好歹。   韩伟斌装的人某狗样,斯斯文文的,这种事他不会亲自动手,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又掂了掂手里的钱,那人会意,看在钱的份上替韩伟斌出头。   男人走过去要打彭秀珍,钱进宝见情况不对劲,把彭秀珍往她身后扯,瞪着男人,大声道:“钱你们已经拿到了,要走就快走,别动手,要我嫂子出了事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韩伟斌一行人不想惹事,便没有跟她们计较,出远门的时候韩伟斌脚步停下,看着满脸怒意的钱进宝。   他轻轻拍打她脸,充满了威胁:“钱进宝,天长地久,咱们走着瞧。”   可事情就是那么凑巧,韩伟斌一行人没等到钱健,反而是碰到了回家的钱招财。   六婶一群妇人七嘴八舌跟钱招财告状。   “韩伟斌带人去你家闹了,打了你媳妇,哎哟,你媳妇脸都被打肿了。”   “还扯了她头发,我看着都疼,这孩子也是个倔脾气,胆子大到敢拦那些人。”   “韩伟斌太过分了,就算讨要说法也不能敲诈,两千块啊,说拿就拿,居然还说明天过来取,真是强盗土匪。”   韩伟斌一群人根本没把钱招财放在眼里,瞥了他一眼,大摇大摆从他身边过去,一边嘻嘻哈哈,真的像极了土匪。   钱招财看到院门口站着的钱进宝和彭秀珍,视线落在彭秀珍红肿的脸上,问道:“他们打的?”   也不用彭秀珍回答,钱招财啊了一声,捡起地上的棍子朝着那群人追过去,狠狠朝着韩伟斌背上打去。   彭秀珍紧张的喊了一声小心,下意识也要跟过去,却被钱进宝拉住了。钱进宝冲着她摇头,过去没用,说不定还会伤到自己,想是这么想,还是不由地为钱招财捏了一把冷汗,他一个人咋打的过那么多人!   韩伟斌避开钱招财的棍子,啐了一口,“找死啊。”   火气上来了,又是一群年轻气盛的小青年,至于后果啥的都不考虑了,韩伟斌一群人朝着钱招财扑过去,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钱招财双拳难敌四手,肚子上挨了好几拳,疼得他蜷缩起来。钱进宝和彭秀珍看见,也顾不上危险不危险的,跑过去要帮他。   撕打中,谁还顾得了那么多,都打红了眼,不会管钱进宝和彭秀珍是不是女人,只想好好教训她们一顿。   钱进宝不知道被谁抓住了头发,疼得她龇牙咧嘴,她手脚并用,想要咬死对方,一股力道袭来,她狠狠摔在了地上。   周围是哈哈大笑声,其中一道声音很明显,是韩伟斌的,韩伟斌按住钱进宝的肩膀,“臭□□,来劲了是吧,真以为老子不敢打你是不是!”   另一边,彭秀珍扑到了钱招财跟前,抱住了他,为他抵挡住了那些拳打脚踢。钱招财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她因为疼痛眉头拧起。他傻愣愣看着彭秀珍,完全没想到她会护在他身前。   “妈……”小孩尖细的声音传来。   小宝急得想往里冲,小短腿跑了几步突然腾空,他抬头一看,惊喜叫道:“爸,我妈被打了,你快去帮她。” 第13章 妹夫,教训他   这场混乱终于在五分钟之后结束了。   看热闹的六婶咽了咽口水,拍了拍胸口,这这这……这男人到底啥来头,打架咋那么厉害!   韩伟斌他们一共八  个年轻男人,居然被他一个人打趴下了!   震惊的还有钱招财,他手里举着棍子,打算帮妹夫一把,棍子还没来得及挥出去,嚣张的人一个个在他面前倒下。   震惊过后就是极度的兴奋,钱招财一脚踢在离他最近的男人身上,得意笑了两声:“来啊,刚才不是要打我吗。”   男人不甘心抬眼瞪着钱招财,察觉到刀子般的目光,心下一紧,发现那个高大的男人正看着他,被踹的地方仿佛还在隐隐作疼,他不敢瞪钱招财了,默默低下头。   这男人怎么那么狠,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打呀!   钱招财嘿嘿嘿,“呸,孬种,还以为你多厉害,原来就这点本事。”他狐假虎威走到韩伟斌身边,朝着他的脸就是两巴掌下去。   “让你打我家秀珍,一个大男人居然对女人动手,厉害了你。”钱招财想要继续扇韩伟斌耳光,韩伟斌抓住他的手。   “哎哟,阿佑他打我。”钱招财一蹦三尺高,跳到应德佑身后,指着韩伟斌跟他告状,“妹夫,教训他。”   应德佑抬脚,踹在韩伟斌腿弯处,韩伟斌重心不稳,半跪在他们面前。   彭秀珍因为钱招财那句‘我家秀珍’脸燥热,接着看到钱招财蹦到应德佑身后,她嘴角抽了抽,脸上的燥热散去了。   “你们来这里为啥事我差不多能猜到,既然想解决事情那就拿出解决的态度,进院子,咱们好好商量。”应德佑扯住韩伟斌的领子,把他拖进了院子。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不该跟着进院子,一想到那个男人的凶狠模样全都不由地咽了咽口水,第一次见打架这么不要命的!   钱招财人生中第一次这么硬气,以往跟人发生冲突都得赔笑,或者落荒而逃,第一次占上风,还是绝对的上风。他把棍子在地上敲打了两下,“愣着干啥,进院子啊,要我请你们进去是不是!”   剩下的七个人缩了缩脖子,不情不愿跟着进去了。   钱招财朝着看热闹的邻居们摆了摆手:“没啥事了,大家该干啥干啥,有空了来我家唠嗑唠嗑。”   六婶担忧地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那个……招财啊,劝着点,别闹出事。”   “有我在呢,我做事有分寸,放心,我盯着我家阿佑。”钱招财把邻居们打发走以后,走到头发乱糟糟的钱进宝身边,“妹啊,你男人咋这么厉害?”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打架还可以这样打,要说应德佑有功夫他都信。   “舅舅,我爸可厉害了,打架从来没输过。”小宝与有荣焉挺起小胸脯,别提多骄傲。   钱招财把他抱起来,“走,进屋,咱们去看看!”   钱进宝扒拉了几下头发,整了整衣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发现人群中的小康,走过去把他牵过来。   “小康,没事别怕,有姑在呢。”   院子里   小宝蹬蹬蹬跑到厨房,看到一地狼籍,碗很多摔碎了,他拿着两块碎片又跑了出来,气鼓鼓跟应德佑告状:“爸,碗破了。”   应德佑捡起地上脏兮兮的肉,放到韩伟面前:“既然你那么爱吃,那就全吃了吧。”   韩伟斌震惊看着他,以为耳朵出问题了,生肉怎么吃?他想瞪他又不敢,憋屈道歉:“哥,我错了,不打不相识,咱们今天就当交个朋友咋样?”   应德佑看了一眼双手叉腰的小宝,对他道:“把菜刀给我。”   小宝顺着应德佑的视线看到了院门口的菜刀,小跑过去捡起来,这时钱进宝一脚踏入院子,看到小宝把菜刀送到了应德佑手上。   她心提了起来,“应德佑,你别乱来。”这人的性子她知道,犯浑的时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有次差点把人腿打断。   应德佑接过菜刀的手一顿。   他放弃了之前的想法,转而切了一小块肉,正在她疑惑他想干嘛的时候,就看见他掐住韩伟斌的下巴,韩伟斌的嘴巴张开,他就把那块生肉塞了进去,然后松手,堵住了韩伟斌的嘴巴。   那块肉是生的就不说了,还粘满了泥巴,就这样被塞进韩伟斌嘴巴,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觉得反胃,更不用提韩伟斌了。   他也不知道咋回事,这男人力气大得他在他面前就像小鸡仔,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挣脱不开,吐又吐不出来,口腔里的怪味弄得他飙出了眼泪。   韩伟斌胃里翻腾,脑袋被男人扣住,那块肉不大,挣扎间就这么生吞了下去。嘴巴里还有泥土,鼻腔里充斥着一股怪味,身上力道消失的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胃干呕。   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往下掉,韩伟斌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种屈辱,也不知道咋的,他哇了一声,嚎啕大哭。   “爸,他哭的好丑啊,比臭蛋还丑。”小宝撇撇嘴,臭蛋是他村里的一个小伙伴,长得很胖,黑黑的,哭的时候跟眼前的男人一样。   应德佑看着剩下的七个人,接触到他的目光,那七个人挤成一团,纷纷往后退两步,其中一个人开口辩解:“跟我们没关系,全是韩伟斌的主意,他让我们过来帮忙,说给报酬的。”   说起报酬,钱进宝想到了那一千块钱,正想要去找发现彭秀珍怀里抱着那个布包,她松了口气,没丢就好,差点以为被别人趁乱摸走了。   “你们把家里搞成这样,不会以为就这么算了吧,我这个人很讲道理,该赔的赔,一分都不能少,能做到吗?”   几个人不敢有异议,纷纷点头。   韩伟斌吐了好一阵都没把生肉吐出来,脸上胡乱抹了一把,视线清晰了一点,只是他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揪住了领子。   应德佑盯着他的眼睛,“以后别来找麻烦了,记住了吗?”   韩伟斌咬牙,无比屈辱,“今天算我栽你手里了,是钱家人不厚道,说了要跟我结婚又反悔,我来要个说法咋了,不占理的是钱进宝,你凭什么把错全算我头上!”   应德佑面无表情看着他,韩伟斌心中痛快,就算这人厉害又咋样,他又不是江市人,等他走了,他照样能收拾钱家人。   那两千块他要定了,他还能护着钱家一辈子不成!   应德佑打交道最多的人就是那些地痞无赖,要对付这些人他有无数种法子。他抓住韩伟斌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在地上,让他五指伸开。   韩伟斌头皮发麻,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要说法吗,行啊,一根手指头一个说法。”应德佑举起菜刀,朝着他的手指砍去。   “啊……”彭秀珍一声尖叫,下意识捂住小康的眼睛。   钱招财正乐呵呵看戏,没想到妹夫这么虎,居然砍手指,这可不是开玩笑,他吓得双眼瞪成了铜铃。   “应德佑!”钱进宝心提到了嗓子眼,气得不行,他怎么还是老样子,做事就不能考虑一下后果!   更大的声音是韩伟斌发出来的,他闭上眼,鬼哭狼嚎,啪嗒一声,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发生,他愣了一下,低头,看到了菜刀砍在地上,贴着他的手指缝。   他全身发抖,一股寒意蔓延全身。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小宝就站在应德佑旁边,刚才菜刀砍下去的时候其他人都挪开了视线,只有他睁着大眼睛看着,听到声音他蹲下看了看,“哈哈哈,他尿裤子了。”   院子里其他人视线都看向韩伟斌,他的身下一滩水迹。   ‘噗嗤’   钱招财笑了出来,可能笑得太猛,口水呛到了嗓子,从哈哈哈变成了咳咳咳。   韩伟斌一行人灰头土脸跑了,家里的狼藉还是需要收拾,从那几个人身上一共搜下来二十多块钱。   应德佑把钱送到了彭秀珍手上,歉意道:“嫂子,给你添麻烦了,家里弄坏的东西你重新买。”   彭秀珍多看了他两眼,刚才看起来那么凶,怎么现在又变得这么好说话。一想到刚才的事,她就忍不住手脚发凉,幸好应德佑不计较,他要是找钱家算账……后果不敢想象。   钱招财朝着那几个人离开的方向骂了几句,回头笑嘻嘻对应德佑道:“阿佑啊,刚才你让韩伟斌滚之前凑在他耳边说了啥?”   跟钱招财有同样疑问的还有韩伟斌的同伴,一直到跑出巷子,才敢问:“伟斌,他跟你说了啥?”   韩伟斌没有说话,拳头握紧,那男人凑到他耳边说:“你这根手指我要了。”,他手指发凉,身体因为惧怕还在颤抖。   “呸,他以为他是谁啊,想要就要,老子怕你呀!”韩伟斌觉得丢面子,难堪不已,“今天这事不许说出去。”   其他人也觉得丢脸,他们也不想提,有人想起来正事,“韩伟斌,给我们的报酬不能少,还得翻倍,我们今天不能白挨打。”   “对对对,酬劳翻倍。”   韩伟斌哪敢拒绝,要敢不给,这几个人绝对会揍他。 第14章 迷弟招财   钱健提着好酒回家了,这酒是他走了很远的地方专门买回来的,哼着歌,乐呵呵的,遇到邻居的时候很热情打招呼。   “哎呀,我现在哪里有空跟你唠嗑,别哼曲了,出大事了,快跟我走。”邻居拉着他的手往回跑,他的动作太突然,钱健没啥防备,手里的酒差点扔出去。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迎面走来一群狼狈不堪的人,邻居一下子就认出是韩家人,心中焦急,情急之下扯着钱健,让他面对着墙壁。   钱健想问他这是干啥,邻居手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动作,等韩伟斌一行人走远,邻居才拉着他继续往巷子里走。   “到底啥事?”钱健一头雾水,完全没搞清楚现在啥情况。   邻居想说韩伟斌带着一群人去你家闹事了,可刚刚韩伟斌又走了,也不知道现在啥情况,“还是先回去吧,等到家你就知道了。”   钱健跟着邻居往幸福小巷走,刚到了巷口,就被跑过来的白玉梅吓到了,她看起来神色慌张,似乎出了啥事。   钱健一下子急了,“玉梅,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钱主任,你回来了,你刚才是没看见……”   白玉梅还没来得及说啥,附近吃完晚饭在周围闲晃的邻居打断了白玉梅的话,这位邻居想说之前看到的热闹,又被另一个人挤开,话只说到了一半。   钱健周围一下子多了五六个妇女,都是特别能说的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像无数只苍蝇在嗡嗡叫。   “钱主任你女婿哪里人,干啥工作的?”   “家里还有啥人,有没有兄弟还没结婚的?”   “有空了带你女婿来我家坐坐,咱们邻居间多走动,千万别客气呀。”   钱健媳妇去世了,一般都不敢跟女同志走的太近,就怕传出啥闲言碎语,一下子被这么多女同志包围,他的脸都羞红了。   白玉梅在一旁气的牙痒痒,她一直偷偷躲着看钱家人笑话,装模作样的骂了韩伟斌几声,眼看韩伟斌他们都要得逞了,谁知道半路冒出来个应德佑。   也不知道应德佑到底啥身份,真的只是个泥腿子吗,怎么打架这么厉害,有功夫似的,都快把韩伟斌几人打死了。   她不敢留在那里,趁乱悄悄跑出来了,专门等到巷口,想在钱健回来的第一时间跟他装可怜。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这些闲的没事干的妇女打断了,她用力挤进人群,声音压过了在场所有人:“健哥,你可算回来了,真的吓死我了。”   其他的都住了口,全都齐刷刷看着白玉梅,气氛一时间说不出的诡异,也不知道是谁开口:“哎呀走啦走啦,看她这样就烦,谁稀罕看她呀。”   这群妇女走开了,白玉梅瞠目结舌,指着这几个人想说啥又不知道说啥。钱健开口,打破了她的憋屈,“玉梅,到底咋回事?”   白玉梅抢先守在巷子口,就是为了跟钱健诉苦,简单的把韩家闹事说了一下,主要说她怎么委屈,又是怎么被打了。   钱健被吓到了,把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确定只是狼狈了些并没有受伤才放下心,叮嘱她:“以后要遇到这种事躲远点,你一个女人哪里拦得不住他们,保证自己不受伤才最重要,对了,进宝她们没事吧?”   白玉梅讪讪道:“没事没事,好着呢,都是我挡在她们面前,她们能有啥事啊,罪都我一个人受着。”她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到她,抓住了他的手,嗔怪道:“别看我是继母,对孩子们我当亲生的一样疼。”   钱健老脸一红,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怪不好意思的,又感念她能在危险的时候保护家里人,心里暖洋洋的,“玉梅,你辛苦了。”   “唉,说这些干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白玉梅接过他手里的酒,一边跟他唠家常,两人往家里走去了。   之前那几个妇女七嘴八舌,都在说白玉梅的坏话,不过她们也只敢背地里说。   钱健回到家,看到了院子里乱糟糟的,钱进宝正在打扫,厨房里彭秀珍在忙活,让他奇怪的是钱招财。   只见钱招财跟在应德佑身后跑,一口一个‘阿佑’,叫的格外亲热,小宝和小康跟在钱招财身后,咋一看就像应德佑身后跟了三条小尾巴。   “爸你回来啦。”钱招财注意到他,淡淡打了声招呼,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应德佑身上,“阿佑,你多跟我说说还要准备啥,我都弄好,等吃了晚饭我带你出去,江市我熟的很,闭着眼都能找到……”   钱健见儿子主动跟他打招呼,意外了一下,想跟他多说两句,哪里知道他根本不搭理他,一个劲儿跟应德佑说话。   钱健尴尬收回手,视线一一落在几个人身上,除了彭秀珍脸有点肿,其他的都没啥事。他关切问了彭秀珍两句,确定她没受伤才放心。   “爸,我这里忙的也差不多了,咱们可以开饭了。”   小宝听到可以吃饭,跟小康高兴的摆桌子,之前发生的事对他们好像一点影响都没有,小宝是看惯了这种事,已经习惯了,小康觉得他们打赢了,正兴奋着。   碗摔碎了很多,有的碗有缺口,彭秀珍提醒大家:“吃饭的时候注意点,别割到嘴巴,明天我就去买新碗。”   灶锅之前被韩伟斌敲碎了,巷子里很多家用的都是煤炉,钱家因为有农村的亲戚一直烧的柴禾,彭秀珍索性趁着这次机会买煤炉子,这事她也提了一嘴。   钱健点点头:“你做主就行,钱够不,要是不够我给你拿点?”   “够了够了,应该还有剩余,对了进宝,那一千块我放你屋里了。”   钱进宝抬头,看了彭秀珍一眼,又去看钱健,“爸,还差一千块呢,你给我补齐不?”   “我跟你梅姨说了,会给你补齐,你好收收着别乱用,留着供小宝上学。”   钱进宝连连点头,那一点点郁闷也没了,不是她贪家里的钱,要是她不拿这笔钱,迟早要落到白玉梅手里,与其这样还不如放她兜里,万一将来有个意外,她也能帮他们一把。   白玉梅想说点啥,冷不丁的看见对面吃饭的应德佑,咽了咽口水,想到他打人时的凶狠模样,啥话都不敢说了。   “我吃饱了。”钱招财迅速扒拉完饭,风风火火跑进屋里,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站在应德佑身边。   钱健一瞪眼,骂道:“阿佑还在吃饭呢,你站他旁边干啥,滚远点别碍眼。”   “爸,你年纪大了,不懂我们年轻人,我等会儿跟阿佑还有正事要干,你就别多管了。”钱招财完全没意识到说这话多扎老爹的心,兴致勃勃对应德佑说:“阿佑,你慢慢吃,别管我。”   小宝吃了一块红烧肉,脸上沾了米粒,抬头看了看钱招财,奶声奶气道:“舅舅,你站这儿我吃不下。”   总觉得身后蹲着一只大狗,要跟他抢饭吃。   钱招财看着他脸上的米粒觉得碍眼,替他擦去,“你吃不下才怪,我看到你吃了三坨肉,好能吃啊。”   小宝:“……”   小康夹了一块肉,举起来,“爸,你要吃不。”   彭秀珍的手艺很好,简单的饭菜都能被她做得美味,红烧肉甜而不腻,软糯可口,他根本没吃饱,一心惦记着正事,被儿子一哄,没有抵抗住诱惑,一口把那块肉吃了。   小康高兴,继续给他夹,钱招财摆了摆手,“我吃不下了,你自己吃。”   家里荤菜大人一般只是尝一下味道,大多都给孩子吃了,他们在长身体,需要吃好的。   韩家人的闹腾没有影响到钱家,饭桌上欢声笑语。   应德佑跟钱进宝交代:“我跟哥出去办点事,可能要晚点回来,你不用等我。”   钱进宝想说她不会等他,对上他炙热的目光把扫兴的话咽了下去,她叮嘱他:“你别惹事,韩家已经赔钱了就算了,没必要结仇。”   她怕他脑子一热做事没分寸,而且这里他人生地不熟,万一真的起了矛盾,连个帮他的人都没有。   钱进宝不放心他,对钱招财道:“哥,你看着点他,别让他惹事。”   钱招财摆摆手:“知道知道,有我在呢,保证把他看得牢牢的。”他们出去就是要搞事,当然,他肯定不会告诉妹子。   钱招财怎么看怎么怪异,只能看着他们出门,直到人消失在巷子里才收回目光。   白玉梅拿不出那一千块,也舍不得掏钱,又怕应德佑找她要,要是不给说不定要打她,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   “健哥,我错了。”钱健一进屋就被白玉梅抱住了。   钱健吓了一大跳,往外看生怕被孩子们发现,急忙关上门,“你这是干啥?”   白玉梅不管那么多,抱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两口:“健哥,我跟你坦白,那一千块我拿不出来。”   钱健盯着她看,语气严厉:“到底怎么回事?”   白玉梅暗叫糟糕,低着头,使劲憋出了眼泪。她什么都不解释,低着头一抽一抽地,看起来楚楚可怜。   钱健烦躁,“哭啥,你倒是说句话啊!”   “健哥,我对不起你,我是真的没办法,那……一千块我给娘家了,前些日子我娘生病,我就把那一千块给她了,我怕你怪我,不敢跟你说,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罚我吧。”   钱健什么话都没说,定定地看着她。   白玉梅心里打鼓,忐忑不安,莫名心虚,他为啥这样看着她,是不是知道了啥? 第15章 示好   “健哥,你为啥这样看着我?”   钱健最初娶白玉梅的目的是因为孤独,孩子们一个个都长大了,成家了,他一个孤家寡人缺伴,白玉梅人不错,跟兄妹俩相处的也好,就把她娶进门了。   白玉梅进门以后,他身边有了个知冷知热的人,就这么一辈子挺好的,有人说说话,遇到苦难了互相商量,他也不像别人那样要求妻子必须收拾家务。   白玉梅偷懒他不是没有发现,只是有些事不用较真,说的太明白伤感情。她跟闺女吵架的时候他很多时候不偏不倚,偶尔会骂人,那也是有分寸的骂,不会让她们太难堪。   进宝一下子无法接受白玉梅她能理解,觉得时间长了就会好,生活哪有一帆风顺,都需要慢慢磨合,一家人在一起吵吵闹闹很正常,可他好像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如果白玉梅故意针对进宝,依着进宝的性子肯定大吵大闹,这一切跟他认知的不一样又该怎么办?   白玉梅成了他的妻子,那就是他的家人,他并不想用恶意揣度她,“玉梅,那钱是给进宝的,不管啥原因都得给她补上,你不能私自动用,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有啥事跟我商量,不要擅自做决定。”   白玉梅心中一凉,知道他这事动怒了,钱健是个好人,但好人不能惹,一旦把他们惹毛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之前那么多年她想要嫁给他,钱健始终不点头,还是借着钱招财她才能光明正大成为他的妻子,要是他对她失望了……白玉梅不敢再想下去,这么多年,钱健对她的好她能感受到。   她不敢有花花肠子了,真的慌了:“健哥,你别这样,我心慌,进宝的钱我都给她,就算去借去讨,我一分不少给她补齐,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我一定告诉你。”   钱健心软,看到她哭成这样叹了口气,“好了好了,知道错就好,你手里还有多少钱,缺多少我补上。”   “五百”白玉梅少说了,其实她有七百多,全吐出来她真的不甘心。   ***   夜里,钱进宝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了动静,以为是老鼠,没在意,翻了个身继续睡。   背后热意袭来,她醒了,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侧颈。   “别……”钱进宝含糊嘤了声,身后的男人停了动作,没有继续闹她,只是从背后拥住她。   也许是太累了,她继续睡觉,发现他在她身上摸的时候一惊,差点尖叫出来,很快她意识到他不是摸她,而是给她上药。   她被踹了肚子,身上也被揍了,清清凉凉的药膏擦在青紫的皮肤上,火辣疼痛的感觉消失了。   月光下,他的模样很朦胧,他坐在床上,她躺睡着,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很认真。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此刻的他很温柔,没了白天的凌厉,甚至让她生出一股荒诞的错觉:应德佑喜欢她。   他给她擦完药,发现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摸了摸她的脸,问道:“脸上要擦吗?”   钱进宝摇头,被打的那一耳光已经不疼了,也不知道现在几点钟了,她好奇问:“你跟我哥到底去干啥了?”   “一点小事。”   他明显不愿意多说。   钱进宝也知道问不出啥结果,跟他唠叨:“你以后做事之前能不能多想想,别动不动跟人打架,有些事可以和平解决,你有孩子,万一他们心生报复伤害小宝咋办?”   “以前在村里就算了,大家知根知底,对方几斤几两彼此都清楚,可外面不一样,什么人都有,万一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咋办。”   钱进宝不是责怪他,只是想让他以后遇到事情多考虑,在外面做生意尤其不能冲动,不然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嗯,还有要说的吗?”   她没想到他这么听话,居然答应了,兴致勃勃, “先这样吧,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说,睡吧,很晚了,我明天还得去剧团那边。”   “没解决好吗?”   “还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团长昨天不在,我要当面跟她告别,她对我很好,帮了我很多……”钱进宝说话声戛然而止,因为她的手被握住了。   她正纳闷他抓她手干啥,手上一股力道把她拽起来,她瞪大眼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身体下意识又要躺下,后背覆上一直大手,抵住了她要倒下的身子。   “你干什么?”钱进宝心脏扑通扑通跳,这样实在是太近了,近到他只要微微低头就能吻到她。   应德佑跟钱招财去调查韩伟斌了,查到了一些事,他心里很不舒服,要不是他来找她,她是不是真的就要被韩伟斌骗财骗色。   她很容易相信人,对人也没用多少防备心,却独独对他充满了戒备。   “进宝,以后好好跟着我。”   钱进宝脸一热,不知道他突然说这样的话干啥,怪尴尬的。   “这个世上,愿意一直护着你的只有我了,你可以完全相信我,我会守着你。”他不是那种会说情话的人,也不会表达内心想法,这些话都是他想了很久才说出来的,怕她反感,解释道:“你是小宝母亲,只有我不会背叛你。”   钱进宝心怦怦跳,雀跃的心在听到他的解释后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是啊,他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小宝母亲。   上辈子落魄的时候他愿意伸出援手应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男人娶了她,所以对她好,但也就仅此而已。   钱进宝避开他的亲吻,淡淡道:“很晚了,睡吧。”   应德佑身体一僵,停住了要去吻她的动作。   钱进宝想推开他继续睡觉,可她低估了应德佑的霸道和固执,他要做的事她很难阻止,在停顿了几秒之后他吻在了她唇角。   一点点试探,直到吻住她的唇。   钱进宝被放开的时候气喘吁吁,脸颊驼红,察觉到男人身体的变化,她低声威胁:“小宝还在这儿呢,你别乱来。”   应德佑轻轻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嗯了一声。   ***   “你要跟着去?”钱进宝出门的时候得知应德佑要跟着,纳闷不已看着他,“你去干啥?”   “不知道韩家人会不会找你麻烦,我跟着以防万一。”应德佑说的很自然,牵着小宝的手,率先走在了前面。   小宝回头催促,“妈,快点呀。”   钱进宝应了一声,小跑跟了上去。   剧团并不是国家剧团,是老艺术家一起合办的剧团,在这个团里的人都是一些热爱唱戏的人,当初她来这里也是因为团长邀请。   半年的时间她又得离开,说实话挺不好意思的,幸好最近这段时间不用排戏,不然根本走不了。   “钱进宝……真的是你呀,我还以为看错了,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你家小宝就在他旁边,是你男人吗?”钱进宝刚进来就被叫住了。   秦琴一脸八卦:“你男人长得挺高的,是来帮你搬东西的吗?”   秦琴跟她上下年纪,平时在团里打交道得多,昨天知道她要走后还伤心了一会儿,说以后没人陪她训练了。   她们俩在团里都是唱边角角色的戏份,还够不着主角,算得上共同进步的伙伴。   她含糊解释了两句,迎面走过来的许军,他拿了个盒子:“钱进宝同志,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说两句?”   秦琴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笑了笑:“成,看来我是多余的,你们聊,我还要去忙,进宝,咱们回头再说。”   等秦琴离开以后,钱进宝纳闷看着他:“是有啥事吗?”平时在团里他们一起合作,很少单独说话,她以为他有啥重要的事。   许军把盒子打开,里面有一盘磁带,“这些是港城那边弄来的磁带,有些歌挺好听的,这不,知道你要走也没啥东西给你,这个你收下吧。”   磁带可是稀罕物,还是从港城那边弄来的,钱进宝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平时他们除了工作上的事,很少说其他的,冷不丁的给她这么大一份礼,怪吓人的。   许军很喜欢钱进宝,可惜钱进宝已经结婚生子了,第一次喜欢人就这么无疾而终,她还要去外地,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了,他没有好东西给她,只剩下这些磁带。   “进宝同志你一定要收下。”他把盒子往她手里塞,钱进宝推拒,一个硬要给,一个不要。   “进宝,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李蒙是团长,一个严谨的老太太,对艺术追求很高。路过这边的时候看到两人拉拉扯扯,不由的蹙起眉。   许军把盒子塞她手里就跑了,钱进宝叫了他几声都没应,她看着手里的盒子很无奈,这都叫啥事啊。   办公室   李蒙昨天不在团里,钱进宝要离开的事她听说了,这个严谨的老太太对她表现出了不舍:“你能跟我说说为什么要走吗?”   钱进宝把事情经大致说了一下,末了补充道:“团长,你放心,我去了鹏城那边也不会落下功课,我会在那边找剧团,继续我的事业。”   “钱进宝,我对你真的很失望。”李蒙摇头,一脸惋惜:“你很有天赋,不应该因为家庭耽误事业,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当然,如果你坚持要走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第16章 你昨晚跟阿佑干啥去了(捉虫……   钱进宝没想到团长会说这样的话,心里酸涩,很不好受,她能重新开始唱戏多亏了她的鼓励照顾,要离开她也舍不得。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又有几个人愿意背井离乡,有太多的不得已,也有太多的取舍,她无法做到十全十美,只能稳稳走好每一步,不让自己留下遗憾。   “我已经想好了,团长对我的栽培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李蒙觉得遗憾,不过也没有办法,刚才进来的时候她看到钱进宝孩子跟男人了,真正做艺术的能有几个人心无旁骛坚持下去。   是她太过强求了,现在的年轻人已经跟他们这辈人不一样了,她拿出早已写好的信,“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以后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   钱进宝拿起信封看了一下,是一封推荐信,她听到李蒙道:“鹏城那边我有个认识的朋友,他是那边豫剧团的团长,如果你还想继续唱可以去找他。”   钱进宝激动的不知道说啥好了,她已经做好从头再来的准备,也许会遇到很多坎坷,没想到李蒙为她考虑的这么多。   她眼睛酸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怎样的话表示感谢。   “行了,别在我跟前哭,原本我打算把你往主角培养的,想多磨练你几年,到时候让你挑大梁,既然你要走,那我也不留你了,只希望你记着,不要因为太多的琐事耽误你的脚步,趁着年轻的时候多唱,等到了我这个年纪,有心无力,只剩遗憾。”   从团长办公室出来,外面站了一群人,都是团里的人,秦琴拿了一束鲜花,最先跟她拥抱了一下:“保重。”   钱进宝在办公室就想哭了,这下再也忍不住了,泪珠子止不住往下掉,跟大家拥抱告别,听着大家的祝福,她又哭又笑。   到了许军跟前时,钱进宝抹了一把眼泪,和他改为握手,同时想把盒子还给他,磁带真的太贵重了她不好收。   许军无视她伸过来的手,抱了她一下,钱进宝愣住,她很快恢复如常,跟之前的拥抱一样,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   秦琴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看了看,欲言又止,最后啥都没说。   钱进宝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盒子没有还回去,跟众人告别完以后,她收拾剩下的物品,这些都得拿走,盒子她交给了秦琴,“你帮我给许军吧,就说磁带我不能要。”   秦琴给她比了个大拇指:“你做的对,许军虽然斯斯文文,长得也不错,我还是觉得外面站着那个人更稳重。”   钱进宝知道她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打趣而已,没有恼她,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外面院子里,大树下,应德佑和小宝站在那里,小宝吃着冰棍,还冲着她招手。   钱进宝回应挥手,就在这时,她瞳孔放大,身边的秦琴倒吸一口气,“许军他朝着你男人走过去了,他想干嘛?”   钱进宝哪里知道他想干啥,也不知道他跟应德佑说了啥,应德佑居然还往她这边看了一眼,钱进宝头皮发麻,跟秦琴倒苦水:“我跟许军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最清楚了,是吧?”   秦琴拍了拍胸脯,“放心,我给你作证呢,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出去。”   钱进宝感激看了她一眼,不时地瞄着大树下的人,不知道许军到底说了啥,居然在那里站了好几分钟。   她迅速把东西收拾好,装了满满一盒子,她试着搬了一下,根本搬不动。   她在的地方是一楼,离那边的大树不远,应德佑发现她这边的情况,带着孩子走过来了,他双手撑在窗户上,轻轻一跃跳了进来。   秦琴看到这一幕,嘴巴张大,很不能理解他的做法,明明有大门为啥不走,偏要翻窗进来?   “就这些?都收拾完了?”应德佑轻松拿起那个纸盒。   钱进宝点了点头,“都收拾好了,没有了。”   “那走吧。”   应德佑拿着纸盒往外走,经过秦琴身边的时候停下,看着她,问道:“有事?”   秦琴看到的男人大多彬彬有礼,说话斯斯文文,虽然他只是简单的一句问话,可不知道为啥,对上他那双眼睛她只觉得心惊肉跳,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钱进宝男人好吓人!   她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之前说要帮钱进宝作证忘得干干净净。   钱进宝也给忘了,直到回去的路上,应德佑突然提起许军。   “许军,是叫这个名字吧,他好像很关心你。”   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钱进宝如临大敌,额头一滴汗珠滑落。   应德佑警告的话都得记着,尤其是说她只能犯一次错,他该不会认为她拈花惹草吧?   他看她,意味深长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钱进宝尴尬笑了两声,“哦,是吗,我不太清楚,我跟他不熟。”   “妈,许叔叔人很好,经常给我买糖吃。”小宝突然插了一句。   钱进宝:“……”   ***   “我来我来,你忙你的,厨房交给我,姑爷来家里我总得好好招待他,你昨晚做的菜虽然好,但是差了点意思,今天我下厨,让你开开眼,你以后也得多学着点。”   彭秀珍下班回家,进厨房的时候被白玉梅赶出来了。   彭秀珍站在屋檐下,看着忙碌的白玉梅觉得新奇,没想到她居然主动做饭,还是为了招待应德佑,人啊,一天一个想法,真的很难猜。   钱家人陆续回来了,钱健和钱招财都在院子里坐着,应德佑买了明天一早的火车票,吃了晚上这顿,明天就得离开了。   钱健好奇问他:“你昨晚跟阿佑干啥去了?”   这时白玉梅出来舀水,正好听到钱健这么问,她脚下一软,差点摔倒。钱招财提醒了她一声,“梅姨,你当心点,别摔了。”   白玉梅尴尬笑了笑,“没事没事,不用管我。”   钱招财这才回答他:“报仇去了,爸,你放心,我跟阿佑把事情都解决好了,韩家人以后连个屁都不敢放,不会来咱们家找麻烦了。”   “你们做了啥?”钱健更好奇了。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没干违法犯纪的事。”   厨房里的白玉梅竖着耳朵听外面的说话声,差点切到手指,稳了稳心神,不敢走神,全心准备饭食。   她今天偷偷跑到韩家去了,想找韩伟斌商量一下,不料韩伟斌被人剁了手指,韩家人急疯了,问韩伟斌谁干的,韩伟斌怎么都不肯说,还让韩家人别管那么多。   白玉梅看到韩伟斌断指,血肉模糊,看着很恶心。她当时还没想那么多,回来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这件事跟应德佑有关。   她还想给钱进宝脸色看看,这下什么歪心思都没了,怕得罪应德佑,专门去了菜市场逛了一圈,还主动承担今天的晚饭。   钱进宝在厨房里逛了两圈,主动跟白玉梅说了会儿话,发现她一改之前的态度,对她亲热的不得了。   她怎么那么奇怪?   “健哥,你看看这些菜,有鱼有肉,我花了很多心思,跑了一趟又一趟,衣服湿透了两件,这才做了这一桌子好菜,我也不知道能为孩子们做啥,只能辛苦点。”白玉梅上菜的时候跟钱健邀功,努力表现出她是个好母亲。   钱健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姑爷要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对,你千万别跟我计较,咱们是一家人,磕磕绊绊都正常,千万不要听外人嚼舌根。”白玉梅笑得一脸讪讪,殷勤劲儿看得钱进宝牙酸。   “梅姨,你说得那么客气干啥,阿佑不会跟你计较,放心吧。”钱招财在一旁帮腔,一副我们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的架势。   她气得踢了钱招财一脚。   “哎哟,进宝你踢我干啥?”钱招财围着应德佑说话,冷不丁的被踢了一脚,他脸一阵青一阵红,压低声道:“我是你哥,在孩子们面前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钱进宝翻了个白眼,只要有钱招财在,就会帮白玉梅,真不知道他被白玉梅母女下了什么迷魂汤,心怎么全偏她们那里去了。   “进宝,这是剩下的一千块,之前我收着没给那群混蛋,还被他们打了几拳,好歹把钱留住了。”白玉梅把布包给她,这是她跟钱健商量好的,让她给钱,给钱进宝留下个好印象。   要不是有梦中的记忆,她还真的觉得自己苛待白玉梅了,看了一眼钱健,钱健避开她的视线,根本不敢跟她对视。   钱进宝心中明了,把钱拿过来,随手送给了彭秀珍:“嫂子,我跟我哥一人一千,这一千你收着,作为家用。”她意有所指道:“这是你们小家的家用钱,不要当公用的花。”   彭秀珍连连摆手说不要,当初她跟钱招财结婚的时候确实也有一笔钱,只是那笔钱被娘家拿去了,她用那笔钱买断了和娘家的关系,从此以后不跟娘家来往。   “拿着吧,就当我给小康的。”   钱招财见彭秀珍一直推拒,开口道:“拿着吧,分的那么清干啥,妹子啊,以后你要是缺钱了跟我说,我给你钱花。”   钱进宝点头,梦中,钱招财一直帮她,时不时给她塞钱,就怕她没钱用。   她给自己倒一杯酒,举起,“爸,咱俩喝一个。”从刚才开始,她发现钱健一直在偷偷抹眼泪。   她心里很不好受,钱健虽然有很多小毛病,可他是一个好父亲。   “女孩子喝什么酒,我跟阿佑喝。”钱健跟应德佑碰了个杯,叮嘱他:“你要好好照顾她,要是敢欺负她,天南地北我也要逮住你。” 第17章 离开江市(还有一更,18章……   钱健喝醉了,走路都走不稳,钱招财也没好到哪里去,摇摇晃晃的,在院子里摔了一跤。   钱进宝搀扶钱健回屋的时候,听到了他低低啜泣的声音,还听到他喊‘小霞’,他口中的小霞是林霞,也是钱进宝亲妈。   她给钱健放床上,看着老父亲脸上多出来的皱纹,心里很不好受,替他擦去眼角的泪,还在听他低低喊小霞。   她心情很复杂,可能这就是人性,无论他多想念林霞,陪在他身边的是白玉梅,他的好全留给了白玉梅,而林霞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只有忙碌,整天为家里的琐事操劳。   “我爸等会儿可能要吐,你把桶拿进来,他夜里可能会闹,要是照顾不过来叫我一声。”钱进宝对一旁的白玉梅说。   “放心吧,我照顾的好。”白玉梅把她送出门,嘭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钱进宝站在门口蹙眉,拳头捏紧,很想冲进去跟她吵一架,忍了忍,还是控制住了。   钱健嘴里喊的名字钱进宝都听见了,白玉梅自然也听得清楚,她站在床边,心里酸溜溜的,林霞死了这么多年他怎么还记着她!   钱健太难受了,手胡乱抓,抓到了白玉梅的手。白玉梅嫌弃的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三步,捂着鼻子,站到了窗户旁边。   钱健在床上滚了两圈,挂在床沿上要掉不掉,嘴里还在喊小霞。白玉梅心里火气蹭蹭往上冒,走到床边,按住他的肩膀。   噗通一声,钱健重重摔在地上。   钱健疼得倒吸一口气,清醒了点,茫然睁着眼。白玉梅脸上的不耐烦转瞬变成担忧,“健哥,你怎么摔下来了,没事吧,来,我扶你躺床上。”   ***   彭秀珍把一千块和之前存的钱放一块儿,看着这么多存款,她心里稍稍安了心,有了这些钱,手头不会那么紧。   犹豫了一下,她取了一百块,身后的床上躺着的钱招财哼哼唧唧,似乎睡得很不安慰。   她过去给他擦了擦身体,又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做完这一切她出了一身汗,打算出去洗个澡,手被抓住了。   钱招财抓着她的手,傻兮兮冲着她笑,“媳妇……媳妇……老婆……”   彭秀珍心里软了软,柔声问道:“哪里不舒服?”   他喝的太多,耍酒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啥,按住彭秀珍亲了两口。彭秀珍脸红的像苹果,心脏砰砰跳,害羞地说:“你等会儿轻点。”   说到这里她脸更红了,帮着他脱衣服。钱招财喝了那么多酒,醉醺醺的,哪里做得了那挡子事,光着身子在屋里走来走去。   要不是彭秀珍抵在门栓那里不许他出去,没准明天整个巷子里都知道钱招财光着身子遛鸟。她把他拽上了床,低声呵斥:“别闹了,快睡觉。”   钱招财抱着她傻兮兮笑,这下终于安静了。彭秀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正要从他怀里起开时听到了他嘴里喊的名字。   “晓桃……晓桃……”   彭秀珍脸色瞬间苍白,牙齿咬紧嘴唇,生怕没忍住哭出来。他们发生关系那晚,钱招财也喝醉了,理智告诉她不该让这个男人得逞。   可她没忍心推开他,任由他脱了她的衣服,情浓时他叫的也是晓桃。她那一刻才明白,钱招财心里装着的人是白晓桃,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大学生。   她经常偷偷看钱招财,别人都说钱招财长了一张嘴,油嘴滑舌,她却觉得他开朗健谈,就连她这么嘴笨的人在他面前都不会尴尬,因为他自己一个人都能说一大堆,不会让气氛尴尬。   可她怎么就没发现,健谈开朗的钱招财会在白晓桃面前紧张,结巴,甚至还脸红。一夜荒唐,意外怀孕,她想过自杀,可钱招财找到她,说愿意娶她。   他不嫌弃彭家那一摊子烂事,在娘家人骂她的时候站出来把她挡在身后,那一刻她是幸福的。她以为只要多给她点时间,钱招财会喜欢她。   事实证明,他心里只有白晓桃。   ***   凌晨四点半,应德佑把母子俩叫醒,他们的行礼不多,就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钱家准备的一些特产,大概差不多有一袋子。   钱进宝恍然的抱着小宝走到外间洗脸,想到接下来的生活,不免带上了忐忑,这是跟梦中完全不一样的选择,不知道前路会变成什么样!   小宝脸上洗了冷水之后瞌睡醒了,他见钱进宝心不在焉,握住了她的手:“妈,你不开心吗?”   陌生的地方又如何,只要有孩子在身边,哪里都差不多。不想重蹈覆辙,那么就只能往前走。   “没有,就是有点舍不得,很久要看不到小康他们了。”   “我也舍不得表哥,妈,你要是想外公了,我可以陪你回来。”   “好”   隔壁房门被推开,彭秀珍从里面走出来,“进宝,你们要走了吗?”   “嗯,东西都收拾好了,我爸可能还没醒,就不吵醒他了,对了,我哥他也没醒吗?”   “妹……”钱招财睡一觉好多了,他扶着门框,宿醉之后难受,“我借了自行车,走,我送你们去车站。”   哐当哐当的车响,应德佑从外面推开院门,对里面的人说:“进宝,车来了。”他昨天就跟车师傅说好了,这边去火车站有点远,不雇车靠走路赶不及。   车子声一响,周围的邻居都被吵醒了,灯光亮起,很多人都在问发生啥事了。这番动静下,小康也醒了,他抱着小宝不肯松手,“小宝,你能不能别走?”   钱健和钱招财正在跟应德佑交代着一些事,无非是让他好好照顾钱进宝。   这边,彭秀珍给小宝兜里塞了一百块钱,小宝不肯要,彭秀珍就说这是给他买零食的。   小宝看向钱进宝,向她求助。她摸了摸他的脑袋,道:“舅妈给你的就拿着,说谢谢舅妈。”   小宝说了声谢谢。   “进宝啊,我的进宝啊,我实在舍不得你,以后想见你一面都难啰,也不知道鹏城那边的日子咋样,苦不苦,我舍不得你辛苦……”白玉梅拉着钱进宝,就跟自己的亲闺女似的,哭得伤心,眼泪硬是没憋出一滴。   钱进宝快被她恶心吐了,以前怎么会觉得她是好人,真是瞎了眼,母女两个都是戏精,装模作样,不嫌累么!   “你虽然是嫁出去的闺女,可娘家永远都会给你留一个位置,你啥时候想回来都成,你的房间给你留着。”白玉梅低头假装擦眼泪,哽咽了几声,好几次想说话都止住了。   钱进宝瞠目结舌,这戏……比她这个专业的唱的还真,果不其然,钱健看到她哭成那样,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别哭了,像啥样,也不怕人笑话。”   “我就是舍不得嘛,进宝是我闺女,她这一去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钱健没忍心继续说她,闺女走了他也难受,可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事要忙,不可能一辈子陪在他身边。   另一边钱招财还在跟应德佑说话:“阿佑,倒卖这方面我有经验,不瞒你说,销路我都打开了,有一条熟悉的线,很安全,绝对不会被查,你那边要是有好东西别忘了我。”   应德佑拍了拍他的肩,小声在他耳边说:“哥,倒卖可以,记得线不能过界,我们要心安理得,提心吊胆的事不能沾。”   钱招财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个我清楚,放心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绝对不会干违法的事。”   应德佑给他透了个底:“我手底下差不多有二十几个兄弟,主要在鹏城那边跑码头的生意,货物能搞到第一手,你要啥货提前跟我说一声就成。”   钱招财眼睛都亮了,激动地搓了搓手,“那成,到时候我们保持联系。”这可太好了,他拿货都是从那些二道贩子手里拿,要是能直接从应德佑这边拿,不仅减少了成本,还能降低风险。   终有一别,尽管不舍,钱进宝还是带着小宝坐上了车。   “你们别送了,快回去吧。”钱进宝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小宝学着她的样子,“外公,舅舅,舅妈,小康拜拜。”   白玉梅脸都黑了,小兔崽子偏偏忽略她,到底几个意思啊!   车子启动,幸福小巷一点点远离,黑夜中万家灯火,钱家的院子渐渐模糊在视野中。   钱进宝感受到小宝往她身上扑,把他抱紧了些,拍了拍他的背:“好了,要是想你表哥,我们到了鹏城就给他打电话。”   “嗯”小宝瓮声瓮气应了一声,应家他有几个堂兄弟,可因为奶奶的偏心,加上他爸跟应家关系不好,跟那些堂兄弟们并不亲。   可是小康不同,就像他的亲哥哥一样,平时在一起没觉得,一分开就难受的不得了。   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很快就被陌生的事物吸引,好奇张望,哪哪都觉得新奇。   钱进宝走了以后,白玉梅给远在沪市的白晓桃打了个电话,一边唠叨一边心疼话费,“钱进宝和韩伟斌的婚事出了点意外,不过你放心,我把她打发走了。”之前她还不敢跟闺女说,怕闺女埋怨她这点事都做不好。 第18章 到了鹏城   “打发走了?走哪儿去了?”白晓桃有种不好的预感。   “离开江市了,好像是去鹏城了,听说那边很热闹,可啥样谁又清楚,说不定去了那边也是风吹日晒,跟做农活差不多,放心吧,她那个男人我看到了,是个不好惹的,说不定以后钱进宝要被他整死。”下手那么毒,到时候夫妻之间闹矛盾了,钱进宝肯定要被打。   钱家父子帮忙也没用,应德佑一只手都能把他们撂倒。   半晌没听到那边的声音,白玉梅喂了几声,以为电话出问题了,正要挂断的时候听到了白晓桃生气的质问声:“我让你把她嫁给韩伟斌,你为什么让她跟应德佑走!”   白玉梅愣了一下,没想明白她为啥生气,讷讷道:“晓桃你咋知道那男人叫应德佑?”   “这你就别管了,妈,我是你唯一的女儿,这个世上除了我没人会记挂你,我要是发达了你能跟着享福,我在沪市这边走不开,学校要分配工作需要到处走动,另外我还有一大堆事要忙,我不想回江市,打算定居在沪市这边,你想想办法,让钱进宝回江市,绝对不要让她跟应德佑在一起。”   “让她回来干啥,回来了天天跟我吵架,我才不愿意看见她……”   “妈,你照着我说的做就行,我不会害你,等我这边安稳了我接你过来,钱健这几年还行,等再过些年,就是个工人而已,没啥了不起的,我再给你找个好的,如果你不想找了,我孝顺你,让你享福。”   “好好好,那我想办法让她回来。”白玉梅还有很多疑问,在听到这番话后啥都不说了,闺女孝顺她,对她好,这个世上能依靠的也只有闺女了。   沪市这边,白晓桃挂了电话后,气的咬牙切齿。   为什么会这样?   钱进宝不是应该躲起来,不会跟应德佑有交集吗!   钱进宝为什么又跟应德佑在一起了?居然还去了鹏城!气死她了,不,她不甘心,应德佑应该是她的!   沪市那边的一切钱进宝一无所知,自进入鹏城地界后,一切悄然发生了变化,铁道两旁时不时会出现人,扛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吆喝一声,出来拿货的人聚集在一起。   街道上行人脚步匆忙,穿着时髦,拿着公文包,这座城市正在迅速崛起。   这一刻钱进宝似乎能理解那些辞掉铁饭碗下海的人,那些背井离乡放手一搏的人,鹏城是个忙碌的城市,也是个充满希望的城市,这里承载了很多人的梦想。   火车站人挤人,很多年轻人扛着大包小包,应德佑肩上扛着袋子,一手牵着钱进宝,钱进宝则是背着小宝,不敢大意,生怕走失。   这里人鱼混杂,人贩子也多,钱进宝被握住的手都出汗了,她不敢大意,一直紧紧跟着应德佑。   “佑哥,这里。”车站外面的街道上,有个人朝着应德佑挥手。   钱进宝看去,这人很眼熟,等走近了认出那是徐贵。徐贵是庄水村的人,比应德佑要大几岁,不过他经常跟应德佑混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   徐贵知道应德佑今天会到,一早就在这边等着,看到小宝后,直接把他抱起来,抛了两下,“小宝又重了,还记得我不?”   小宝被逗的咯咯笑,“记得,伯伯。”庄水村几乎人人沾亲带故,比应德佑大的小宝一般叫伯,小的叫叔。   “没白疼,小宝还记得我,伯伯带你坐车去。”徐贵抱着小宝在前面带路,一边跟应德佑说码头上的事,苦兮兮跟他抱怨:“佑哥,你要再不回来我真的撑不住了,那些人谁也不服谁,都快打起来了,要不是我跟他们说你今天回来,没准他们都私下跑货了。”   码头上的货多,私下跑货能挣小费,他们一个个有想法很正常。都是苦日子熬过来的,应德佑理解他们,“我让你打听的事咋样了?”   “啥事?”徐贵一时间没想起来,对上应德佑眯起来的眼睛,顿时一拍脑袋:“哦哦,你说货车的事啊,看了几家,不过我对这些不懂,搞不清楚是好还是坏,佑哥你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运货最重要的就是车,目前他手里有三辆货车,这还远远不够,他要想把货运做大,必须添置车辆,一辆货车并不便宜,买需要谨慎。   “爸,这是咱家的车吗?”   几人走到了货车旁边,大货车已经装满了货物,小宝看到应德佑坐到了驾驶座上,眼睛亮亮的,手脚并用往上爬,这里摸摸那里戳戳,说不出的兴奋。   在庄水村的时候,看到拖拉机他就很高兴,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货车。   徐贵在一旁拍他脑袋,“这辆车算啥,还有两辆在你伯伯们手里开着,等过几天你爸还要再买几辆,等新车到了我带你玩。”   “太好了,我最喜欢坐车了。”这时候的人就没几个讨厌坐车,要是坐车了还能说出去吹嘘,成为众人艳羡的对象。   钱进宝在一旁听着心惊,在她的认知里,应德佑发迹在鹏城这边,最后大头都在房地产那边,却没有深想过应德佑为什么能在地产这边分一杯羹。   如果不是财富积累够了,又怎么能买下地皮,在房地产爆发的时候一跃成为首富,谁又能想象,他最开始只是带着村里的一群兄弟,在码头跑货,赚了钱后凭着魄力把钱全都买了货车。   一刻不停地忙碌,面对决择的时候一直往前走不犹豫,这才是他最成功的地方。   应德佑发现钱进宝一直看着他,以为她在担心,跟她解释:“我们不住在城里,这边过去有点远,我先送你们回去。”   “阿佑媳妇,我们那边挺宽敞的,人也多,都是庄水村里的人,我儿子也带出来了,那边很热闹。”徐贵以为应德佑只会接小宝回来,没想到他居然连钱进宝也一块儿接回来了。   村里的那些传言他听着都刺耳,真不知道应德佑到底咋想的,要是换做他,肯定重新娶个媳妇,不会要不忠的女人,就算是娶个寡妇,也比不安分的好。   一路上都在闲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徐贵看她的眼神有些怪。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住的地方,这边好像是个村,跟庄水村不同的是这里的村子交通便利,出了村,外面就是大马路,来来往往的车辆也多。   车子停在空地前,钱进宝看着宽敞的空地,这边的屋子不像农家屋,是工地上搭建的临时住所,很大的空地围成了一圈,四面都是屋子,住满了人。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其他人,很多房门推开,此起彼伏的打招呼声。   “是佑哥,佑哥回来了。”   “阿佑啊,他可算回来了。”   不用别人说,徐贵已经扛着袋子下了车,往一处屋子走去,小宝跟在他后面,喊着敏敏姐。徐敏敏是徐贵的女儿。   应德佑跟她解释:“这里有一部分人是庄水村来的,另外一些人是外地打工过来的,西边那一排是仓库,这些夫妻有跟着我在码头跑的,也有单独做生意的。”   “单独做生意?”钱进宝很敬佩,现在这个年代,很多小摊贩不受待见,要迈出这一步很困难的,除了辛苦还要遭受别人异样的目光。   “都是在我这边拿货。”应德佑以为她感兴趣,带着她往西边走。   靠近的时候钱进宝听到了机器声音,等看到小仓库旁边那个小厂房时惊讶张大嘴,“这里还有个小服装厂?”   “厂子开在这方便,货做出来后直接往旁边的仓库放就行,在这里干活女人们还能照看孩子,我们回来也有一口热的吃,我兼顾不过来的时候还有人帮我看着。”   钱进宝疑惑:“为啥要你兼顾?”   “这个厂子是我的,走了工商那边,合法执照。”应德佑指着那几台机器,还有厂里干活的十几个妇女,道:“等我手头宽裕了再买几台机器,厂子才刚刚走上正轨,要是后面货量大的话还得招人,等有条件了我打算重新弄个厂房。”   钱进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应德佑的生意远比她想象的更加红火,运货办厂两不误,短短大半年时间他能做这么多事,可想而知他每天有多忙碌。   难怪她回到江市以后,应德佑没有任何消息,就跟消失了一样,要不是他去江市找他们,可能好多年都不会有机会见面。   厂里的人注意到应德佑站在外面,全都看了过来,刚才就听见应德佑回来了,她们还没往外看呢,都在忙手里的活。   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女人朝着这边走过来,两条长辫子一甩一甩,跟其他工人的灰扑扑不同,她格外的干净显眼。   “佑哥,你回来了,我还想着你啥时候回来,给你留了饭菜,我去端给你吃?”   女人一双眼睛都在应德佑身上,脸上的喜色溢于言表,只是在看到男人身边的钱进宝时笑容僵住了。   在女人看钱进宝的时候,钱进宝也在看她,认出那张脸后她脸都黑了。   应德佑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跟她解释:“她是余玲,就是以前村里的医生,也是知青,你应该记得吧,服装厂现在主要她管,她有手艺眼光也好,厂能正常经营她出了不少力。”   钱进宝当人认得余玲,不仅认得,还‘记忆深刻’,只是她没想到余玲会跟着应德佑他们来鹏城,医生这个职业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好工作,就算村里的医生比不上城里,只要努努力,找机会往城里调,前途一片光明。   “这是钱进宝同志吧,咋一看还没认出来,我就不跟你寒暄了还有很多活要忙,饭菜都是现成的,多少吃一点,老这么忙也得顾着点身体。”   好家伙,她还在这儿呢,居然赤果果忽视她了!   女人之间的事应德佑没看明白,就是觉得气氛不太对,他道:“那成,你忙,我带她过去就行了。”   他对钱进宝说:“我们先过去吃点,等会儿我还得出去一趟。”   钱进宝不想跟余玲起冲突,既然决定了过来,就得拿出态度,老是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挺没意思的,就像李蒙团长说的,她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事业上。   “为什么要去她家吃饭?你经常去她家吃吗?”钱进宝试探开口:“我记得在村里的时候你们交集不多,该不会怕村里人说闲话,才不敢走得太近,所以在鹏城这边就不用注意了?”   应德佑蹙眉看她,终于察出她话里的不对劲,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那边有个小食堂,这里的人都去那边吃,饭菜都是定量的,要开小灶就得自己开火,家里很久不开火了,所以才要去她那边,很多时候不仅她一个人在那里,一群妇女一起忙活,我跟她就生意上的交集,没有任何私人关系。”   所谓的小食堂其实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盖了棚子,一共有两排灶,二十多口锅,除了这二十多口锅,在边上还有两口大灶锅,灶锅旁边放了一条长桌子。   长桌子旁边立着很多长板凳,这里大概能容下三十多个人。角落处还有仓储,放食物的地方,稍微高一点的台子上放着饭菜。   饭菜很简单,一碗酸菜,一碗干辣椒,一碗炒白菜,天气热,冷饭能直接吃。   一家三口就坐在长桌上,小宝把冷饭拌着酸菜,又夹了一勺辣椒,一碗饭红辣辣的。   钱进宝把他碗里的饭分给自己一大半,把白米饭分到小宝碗里,“小孩子不能吃太辣,不然要拉肚子,多吃点白菜,少吃点辣椒。”   “吃不了辣没有大出息,我才不想没大出息,我可以吃辣。”小宝盯着钱进宝碗里红辣辣的米饭,想要抢过来,可他不敢,只能眼巴巴看着她。   庄水村那边的人口味嗜辣,钱进宝吃不了辣,小宝随了应德佑,很爱吃辣而且能吃辣。   “那都是骗小孩的,不吃辣好,快吃,吃完了给你洗个澡,看看你身上臭的,都有酸味了。”   钱进宝吃了一口拌饭,喉咙都辣起来了,她吃了一口不想吃第二口。   一只大手伸过来,拿过她的碗,把拌饭全都刨到他碗里,给她盛了一碗白米饭,解释道:“你别吃辣,以后我跟她们说一声,做几道没有辣椒的菜……”   一家三口吃完了饭,徐贵一直在外面等着,他要去送货,想顺便把应德佑载过去,一大堆事还等着他处理。   应德佑开了家门,屋里很宽敞,就是没啥东西,看起来空荡荡的,看得出来他只是在这里睡觉而已,没啥生活气息。   他跟她站在屋门口,交代一些事情。厂房那边的一群女人往这边张望,尤其是余玲,她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手中的针线都忘记动了,就这么失神地看着。   余玲是个寡妇,男人一年前去世了,她在村里的日子过的还不错,比一般人要轻松。应德佑他们在这边安定以后,送信到村里,说要招十几个人,她跟着徐贵媳妇杜凤英一起来的。   当初她下乡,其实不想留在村里的,做梦想回去,可娘家哪里有她的位置,回去了日子也不好过,加上年纪大了,再不嫁就找不到好男人了。   当初她在徐强和应德佑之间犹豫了很久,徐强人老实巴交的,憨厚诚实,家里和睦,没有乱七八糟的事,而应德佑不受父母待见,村里人都知道应家老两口偏心,应德佑家庭情况比不上徐强。   可应德佑这个人有本事,村里的年轻人都服他,本来她更中意应德佑,可应德佑对她态度冷淡,她有自己的骄傲,最后选择了徐强。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嫁人没几个月,应德佑居然娶了钱进宝。钱进宝跟她一样是下乡知青,她处处都比钱进宝好,当初她要是像钱进宝不要脸点,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车子启动声响起,应德佑跟着徐贵出去了,钱进宝把疯跑玩耍的小宝叫进了屋。徐敏敏和余玲儿子徐俊一群小孩子都跟着小宝进屋玩了,没一会儿又跑了出来,每个人手里多了几颗糖。   余玲收回目光,把注意力放在机器上。   厂里的其他人互相使眼色,也不知道谁先开的口,小声讨论了起来。   “真没想到佑哥把钱进宝接了回来,你说他图啥,跑了的女人接回来有啥用,没准过几天又跑了。”   “这大半年也不知道她在外面干了啥,谁知道有没有跟其他男人搅和在一起,说不定啊……”   “依我看她就是看阿佑生意做的红火,以前日子苦就往外跑,现在看日子好又回来,贪慕虚荣。”   “行了,别乱嚼舌根,佑哥的脾气你们也清楚,要想在这里干就给我管好嘴巴。”余玲打断那些人的话,抱着一大捆货往隔壁仓库去了。   她一走,安静的厂房再次热闹起来,有人遗憾道:“我还以为余玲会跟佑哥走到一起,缘分啊,真不好说,谁能想到兜兜转转佑哥身边又是钱进宝。”   这人嘴巴上这样说,其实语气里多少带了点幸灾乐祸,大家都是一个村里,来了这里以后,小服装厂里的大大小小事都是余玲抓,她识字,看得懂订单,成了她们的领导。   余玲端架子,训人的时候声音大,骂的难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老板娘,可惜啊,到头来正经老板娘是钱进宝,余玲也不过是帮人干活的,还不是跟她们一样,神气啥啊。   杜凤英跟余玲关系不错,男人都姓徐,虽然隔了几代,但也算本家关系,听到那人这样说,立即板了脸,“行了,这些话别说了,余玲脾气好不跟你们计较,可钱进宝不一样,她的性子你们也知道,都敢跟老太太对着干,这些话要传到她耳朵里,闹起来了你们觉得佑哥帮她还是你们?”   这下没人敢议论了,钱进宝她们都不敢惹,来到鹏城这边,男人都是跟着佑哥干,谁会那么傻去得罪钱进宝!   服装厂这边的事钱进宝一无所知,她去灶那边热了一锅水,给小宝在屋檐下洗了个澡,天气很热,不过一会儿小宝又是一身汗。   小宝遇到了村里的小伙伴,玩的很高兴,钱进宝看到一群孩子们都在那里玩,没啥危险,就进屋打扫去了。   屋子还是太空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除了这些就没其他的了。屋里横放的竹篙上堆积了一些衣服,钱进宝扒拉下来看了看,都是干净的,就是没叠好,随便放在上面的。   家里柜子没有,衣服除了放在竹篙上也没其他地方放,她把袋子里的行礼收拾了一下,该叠的衣服放好,进进出出,弄了一些石头进去。   收拾床的时候,发觉凉席下有啥东西,她翻开一看,发现床底下有个暗盒,暗盒里放了一叠纸,她好奇的拿出来看了看,发现都是合同。   合同上盖了公章,文件没有后世那么严谨,但在这个年代看起来很正式了,也是看到这些文件她才知道应德佑成立了货运公司。   据她所知,应德佑文化只是上过扫盲班的程度,能办好这些事可想而知有多了不起,这一刻她才发觉应德佑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   也许在她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跟白玉梅斗得要死要活的时候,他在努力上进,接触他不熟悉的一切,每天忙碌充实。   难怪他后来能出现在报纸电视各种媒体上,出入有保镖,站在金字塔的顶端,这些都是他付出了很多努力爬上去的。   而她,眼光太狭隘,注定走不远,只能像个普通人。想到这里不知道为啥,她突然觉得有点自卑,好像不配站在他的身边。   他身边更应该站着白晓桃那样的女人,能干,精明,专业。   钱进宝重重吐了一口气,重来一回,看来她也得加倍努力了。   ***   应德佑回来了的事大家伙都知道了,自然而然也知道钱进宝跟着回来了,日暮西山,车声渐渐近了,三辆车都开回来了,货车后面全站着汉子们。   小孩子们听到动静,都跑过去凑热闹,钱进宝正在收晾晒的衣服,看着车上跳下来的汉子们,就好像回到了庄水村。   村里一到了下工时间,人们也是这样热热闹闹,说话声大,全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话,还有男人们之间的吹牛攀比。   小宝被伯伯叔叔们抱起来,从这个人身上抛到那个人身上,钱进宝看到了不由的蹙起眉,他们虽然没有恶意,可这样抛万一出意外咋办。   “小宝,过来,我有话跟你说。”钱进宝开口,喊正在那边玩的欢快的儿子,小宝听到以后,磨磨蹭蹭的,最后抱住应德佑的大腿,撒娇道:“爸,妈叫我呢,你抱我过去。”   应德佑一把拎起儿子朝着她走过来,那群汉子们跟着走了过来,一个个热情喊嫂子,钱进宝囧,这些人中很多人年纪都比她大,叫应德佑一声佑哥,因此都叫她嫂子。   那群妇女就好多了,年纪小的叫她一声嫂子,比应德佑大的就叫阿佑媳妇。钱进宝冲着大家伙笑了笑,这群憨厚单纯的汉子们居然害羞低下了头。   这些人打完招呼后都回家找自己媳妇了,没媳妇的人就跑到小食堂等开饭。   应德佑跟她说了一些琐事,视线在屋里看了一圈,发现家里收拾了一下,他乱堆的衣服被她叠的整整齐齐。   钱进宝摸了摸小宝的头:“那些叔叔伯伯喜欢你,你叫一声他们就行了,别让他们扔你。”转而又跟应德佑说:“万一失手把小宝摔在地上咋办,你盯着点,别让他们扔孩子。”   应德佑想说没啥大事,他们爱扔就扔,没见过出事的,想到钱进宝之前骂他霸道,要拒绝的话到了口中又给咽下去了,“行,我知道了。”   他进了屋,掀开凉席,把新签的合同放在暗盒里,发现文件被整理了,听到了门口的钱进宝说:“你那些东西我随便分了一下,没有乱翻,你下次别乱放,分类弄清楚点,现在找起来都麻烦了,等文件多了更烦人,最好多买几个文件袋。”   “开饭了,开饭了……”   外面有小孩子们在喊,小宝看到徐敏敏和徐俊他们都拿着饭盒往小食堂去,眼睛里放出了光彩,“爸,我们家有饭盒没,今天我去打饭。”   钱进宝收拾家里,知道饭盒放在哪,指了指屋里,“桌上放着,你小心点,别摔了。”   “我会小心。”小宝激动跑出去了。   小食堂这边,大人们排队等着打饭,小孩子们在另一边,徐敏敏看到他,冲着他招手:“小宝这里。”   小宝走到了徐敏敏身边,看着旁边的一个伯伯打饭,发现饭盒打满了,要想再加就被杜凤英骂了两句:“就这么多,一盒还不够你吃啊,要是嫌少那边有红薯,多啃两个就饱了。”   小孩子这边是余玲在打饭,孩子们要打的多一些,饭盒装的满满的,还用勺子往下压了压,这也是为啥有的家庭让孩子过来打饭的原因。   轮到小宝的时候,余玲给他装了很多,小宝笑得眯起了眼,排在小宝前面的孩子一看,顿时不乐意了,“婶子,为啥小宝的比我多,肉也比我多,你给我也打多一点。”   “去去去,已经够了,你能跟人家小宝比吗。”余玲挥了挥手,又去给下一个小朋友打饭,那孩子不高兴的多说了两句,见余玲不理他,只能拿着饭盒往家跑。   余玲跟儿子徐俊道:“小俊,你要照顾好小宝弟弟,别让人欺负他,知道吗?”   徐俊吸了吸鼻子:“知道了,我跟小宝关系可好了,小宝是吧?”   “对,我们关系很好,和敏敏姐也好。”小宝在一旁肯定点头。   余玲看见孩子们相处的这么好心里高兴,旁边的其他妇人看到这一幕,翻了个白眼,余玲还嘴硬说没那个心思,都快把小宝当自己亲儿子,说没那个心思谁信啊。   杜凤英也看到了,她为余玲感到遗憾,就差那么一点,要是余玲真的跟应德佑好了,他们两家的关系也会比之前更亲近,唉,造化弄人呀。   小宝拿着饭盒回家了,吃饭的时候一直说余玲婶子人好,给他打了好多菜,还说以后都要去她那里打饭。   钱进宝听到以后,心里不大舒服,“以后我有空了都在家里做饭,去食堂吃的次数应该不多,你还在长身体,要多吃鸡蛋。”   “妈,咱们家能养几只鸡吗?”   “到时候再看,要是有鸡崽就捉几只回家。”   应德佑一直没怎么说话,在一旁吃饭的速度明显慢满了,直到屋外面有人喊他。   钱进宝惊讶:“不是下工了,你还要出去吗?”   “还有一批货要送。”   “这样连轴转,又是开车,人受得了吗?”   “三班倒,三批人轮换,不会疲劳驾驶。”应德佑不放心多交代了两句:“我今天可能晚点回来,要是有啥事你可以找周围邻居。”   应德佑离开了,跟着他走的还有几个人。这会儿太阳已经下山,钱进宝带着小宝在附近随便走走,跟认识的人打了声招呼。   她感觉出来了,庄水村那些人都不太乐意搭理她,反倒是新来的那些外地人对她很热情,跟她们坐一起唠嗑说话。   “阿佑媳妇,你以后是不是也要进服装厂,听说还要招人呢,不知道能不能招我们。”这些人是其他地方来的,服装厂那几个妇女都是庄水村的,她们想进去可惜不要那么多人。   有些妇女在外面摆摊,风吹日晒的,在外面跑照顾不到孩子,所以想进服装厂,当然,有这个想法的只是一小部分人,大多数妇女还是在外面摆摊。   别看摆摊不起眼,赚的可不少,只是财不外露,都没往外说而已。   “我才刚来,对这些都不清楚,等应德佑回来了你们可以问问他。”   有人小声道:“不敢问,要不进宝同志你帮我们问问。”   钱进宝笑了笑,并没有答应她们,应德佑的生意她并不想掺和,经历过做生意失败被骗,她已经对生意没有任何兴趣了。   她想的简单,可有人不这么想,一群妇人都坐在院子里唠嗑,房屋围成了个圈,其实大家都共用这个大院子,这边说话声音大点服装厂里能听到。   庄水村的妇女吃完饭就继续忙活了,钱进宝和别人的谈话落到这些人耳里,看不惯余玲得瑟的人故意说:“要是她来服装厂,不用说,肯定里外一把手抓,佑哥能把她带回来,那就代表以前的那些事都不计较了,人家是老板娘,说啥就是啥。”   “可不是么,不过老板娘说话肯定比外人说话管用,余玲你说是吧!”   余玲脸色很不好看,服装厂质量是她抓,很多细节也是她管,如果钱进宝真的要进来,她就算不愿意也得退让。   杜凤英跟余玲关系好,还有亲戚这层关系,骂那些人:“就不能少说两句,嫌活不够多是不是,订单上的货还没做出来呢,这段时间都要加班,大家都卖力点,早做完早休息。”   大家伙不说了,心里都在猜这件事,就是不知道钱进宝来了以后余玲要咋办?两人会不会意见不合吵起来?   杜凤英想的很多,下工之后回家,看到徐贵正坐在门口等她,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男人专门坐在这儿,让她挺感动的。   她洗漱好之后,上了床,就跟徐贵说起了这事。她想着徐贵一直跟在应德佑身边,知道的肯定比她多。   徐贵不愿意多谈应德佑的家务事,跟应德佑这么多年的兄弟,他知道管太多会招他厌恶。   “那些小九九收起来,别想有的没的,现在不比在村里,啥都要讲个公平,你出门看看,现在大家多辛苦,全都憋了一口气想把日子过好,我们跟着佑哥出来为啥,还不是穷怕了,现在能赚钱了,日子比以前过的好了,这就够了,别老把眼光放在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我就是跟你这么说两句,在外面我肯定啥都不说,你说佑哥到底咋想的,真想跟钱进宝过一辈子,以前那些事他能忘?”当初钱进宝不辞而别,带着小宝离开了村,应德佑被多少人笑话。   村里那么多好姑娘不娶,偏看上城里的知青,可人家根本不是过日子的人。   “余玲多好啊,有文化,能帮到佑哥,就算带出去也能扛事,厂里那些事她管的那么好,要是钱进宝一来就把她的活抢了,怪让人心寒的。”   “这你就别操心了。”徐贵知道媳妇向着余玲,可他向着佑哥,“你们的生产确实是余玲在抓,但是外面那些单子可都是佑哥谈下来的,进货原料那些也是佑哥盯着,算起来出力多的还是佑哥,余玲最多管后勤,换句难听的话,余玲还是张玲都能管生产,要是没佑哥,厂子根本无法办起来。”   杜凤英没有跟男人说厂里的事,转而问道:“你说佑哥跟余玲还有没有可能?”   “谁知道呢,佑哥咋想的我又不清楚。”   杜凤英误会了,觉得他这话是说余玲还有可能,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没有听到徐贵后面一句话:“怎么也轮不到余玲。”   她一个寡妇,还带着个儿子,一点优势都没有,要知道还有个大学生找佑哥呢,说想跟佑哥一起做生意。在他看来,那个大学生八成对佑哥有意思。 第19章 三合一   钱进宝听到动静时外面都还是黑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透过窗户往外看。院子里有很多人,难怪这么吵。   “余玲同志,钱我已经付了,货就拿走了,丝袜有货了给我留着,三天后我过来拿货。”   “该我了,大老远跑过来怪辛苦的,我的碎花裙之前就跟应德佑同志提了,包裹放在哪,我直接拿走了。”   “我要的那批丝巾呢,怎么少了紫色,这样不行啊我都跟顾客说好了,余玲同志你帮我看看,还有没有紫色,要是有的话我全要了。”   余玲忙的晕头转向,她一边跟人核对,一边还要处理各种问题,“都别急,你们的货都准备好了,保证每个人都有。”安抚好了各位小老板,她又催促仓库那边的人:“再多叫两个人,动作快点,别让老板们等太久。”   钱进宝看着她们忙碌,挺有感慨的,她也做过生意,知道她们都很辛苦,生意好有干劲,有奔头,活的充实。她不得不承认,余玲安排的很好,忙中有序,这摊事交给她确实不错。   察觉到有个热乎乎的东西靠近她,小脑袋在她背上蹭了两下,钱进宝回头,看见小宝闭着眼睛哼唧,她把他放在床上,给他肚子上盖了薄毯子,“睡吧。”   小宝也许是感觉到母亲在身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之后的吵闹都没把他吵醒,一觉到天亮。这一夜应德佑没有回来。   在庄水村的时候他差不多也这样,有时候几天都不会回家,农闲的时候几乎看不到他人影,每天都在外面忙活。   天光大亮,院子里恢复了孩子们的吵闹声,小宝跟着徐敏敏他们一起跑进跑出。钱进宝看到厂里已经有人在忙活了,仓库那边是余玲和杜凤英在盘点。   小食堂那边有两个妇女正在忙活,每个人都有活干,似乎最闲的就是她了。   钱进宝在厂门口多站了一会儿,单纯的看她们忙活,因为她做过服装生意。   她很感兴趣,站的久了落在别人眼中就有了其他意思。   吃过早饭后,钱进宝打算出去一趟,需要置办一些东西,问了人才知道等会儿有货车过来,可以挤着搭个顺风车,她换了衣服,带着小宝在屋檐下等着。   “阿佑媳妇,这是要去哪?”   “去城里看看。”   “那你在等会儿,车子应该快来了,你要是想买东西就去百货商店,那边啥都有,东西还齐全,对了,我家麦乳精吃完了,你能不能帮我带两罐回来,我可以先给你钱。”   “没事,等我回来再给也是一样。”这时候的人们不会专门去赶集,要是有人去,自己需要的东西又不多,就会让人帮着捎带。   车子来了,钱进宝带着小宝上了车,她走了以后之前让她带东西的妇女跟大家伙唠嗑:“你们发现没,她好像比以前好说话了。”   “其实钱进宝一直好说话,只是她这个人冷冷淡淡,不太爱跟人打交道,相处久了你们就会发现,其实她人不错,比背后嚼舌根的人好多了。”   钱进宝到了城里以后,主要买了一些日用品,柜子啥的她很想买,可也不知道要在那边住多久,只能等过段时间再看看。   很多东西她都忍着没买,结果还是有一堆东西,回去的时候无法搭顺风车,钱进宝带着一大堆东西去坐了大巴车。   大巴车上人很急,加上天气热,味道很难闻,坐上去没多久她就犯恶心,一直忍着,在路口下了车后,她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吐的眼泪直流。   小宝没啥事,蹬蹬蹬跑过来,害怕问:“妈,你咋了?”   钱进宝哪里顾得上回应小宝,侧过身子,不想让孩子看见她的狼狈,等那股恶心感消失,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吐出来就好受了,钱进宝回头,看见小宝眼泪汪汪的看着她,要哭不哭,她吓了一跳,孩子不懂事,以为她吐就是身体出毛病了,刚才又没顾得上安抚他,肯定是想多了。   “真没事,别担心,不信你看。”钱进宝跳了几下,表示自己非常好。   她给他擦眼泪,捧着他的脸揉了一下,“不哭了,被其他人看到了该笑话你了。”   小宝还是不放心,“妈,你再跳几下给我看看。”   钱进宝当着儿子的面跳了几下,一再保证自己真没事,这事才算过去。回到家,杜凤英看到她,跟她打招呼:“进宝,晚饭别做了,佑哥中午的时候让人带了菜回来,大家伙凑一起吃一顿。”   钱进宝见她这么热情,又有心和她们处好关系,便没有拒绝:“那成,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跟杜凤英说好以后,到了下午,她就去帮着忙活了。菜很多,她帮着洗木耳和海带,从跟杜凤英聊天中知道了为啥今天这么多好菜。   “中午的时候来信,说佑哥又拉到了一笔大订单,货车的事也定下来了,服装厂今天结算工资,大家聚在一起乐呵乐呵。”   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话题不知道怎么聊着就到了她身上。   “唉,明明才半年,怎么说起来就像过了好久,当初我们在村里的时候哪能像现在这样,想干活就干,不想干就休息,也没人追在我们后面催,尤其是记分员整天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神气的哟,好多次我都想锤他一顿。”   钱进宝笑了,那个记分员无处不在,经常悄无声息的冒出来,要是偷懒就扣分,大家伙恨得牙痒痒,又拿他没办法,只能背地里骂他。   “咻……”纸飞机落在她们面前,钱进宝捡起来,那边的小宝和徐敏敏跑了过来,小宝伸出手,一蹦一蹦,“妈,那是我的飞机,你给我。”   “拿好,不许乱扔了,婶子们都在这里忙,你们别碍事去那边玩,不许跑远,很快就要吃饭了。”   “知道了。  ”小宝跟着一群孩子又去玩了。   “孩子们还是在一块儿好玩,对了,你以后有啥打算没,要来服装厂吗?”杜凤英问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神经紧绷,手上的动作停了。   不远处正在切菜的余玲一直注意钱进宝,杜凤英的话她也听到了,心砰砰跳,怕从她口里听到不好的消息。   “你那盆水该换了,再清洗一下差不多了,你把剩下的菜处理一下,我去抱点柴,免得等会儿火候不够。”钱进宝站起来,甩了甩手中的水,她还没确定豫剧团会不会要她,等她见过团长才清楚,不然团长不要她多尴尬。   钱进宝离开以后,杜凤英来到余玲身边,压低声音道:“你咋看?”   “我能怎么看,爱咋地就咋地吧,我说话又不作数。”   应德佑一行人是下午六点回来的,这次回来的有十几个人,徐贵一早就嚷嚷着要喝酒,找到放在角落里的酒瓶子,直接喝了一口。   “这味道……啧啧啧,太久没尝了,都快忘记这个味了,太他娘的好喝了。”徐贵一边回味,一边感慨。   “哥,你别顾着你自己,给我喝一口。”其他人把酒瓶子抢了过去,一人一口,一瓶很快见底。   杜凤英见这群男的还没吃菜就把酒喝光了,一边骂一边又去取了几瓶出来,“都别站着,坐下,上菜了,准备开动。”说着她锤了徐贵的背,叮嘱他,“少喝点,不许喝醉。”   “我就是解解馋,明天还得干活,你就是让我多喝我也不敢啊。”   周围的人都笑了,笑话徐贵被媳妇管的服服帖帖,不敢忤逆杜凤英。   男人一大桌,女人另外一桌,村里人虽然不讲究,可男人们吃菜要喝酒,话还多,跟他们坐一起得听他们罗里吧嗦一大堆,加上她们还得照顾孩子,分开坐更方便。   会喝酒的妇女去那桌凑热闹喝了几杯,一群人嘻嘻哈哈的,热闹不已。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桌妇女多,话也多,话说开了就不会有那么多顾忌,话题不知道咋的转到了钱进宝身上。   “进宝,你这大半年都在娘家吗?你在娘家都干了啥?”   “以后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做衣服?你来了我们肯定都听你的,谁让你是老板娘呢!”   “咱们可都是一起吃过苦的姐妹,以后要是有得罪的地方,直说就行,千万别埋在心里,相处啊就是怕隔阂,隔阂越多误会越多。”   钱进宝被大家七嘴八舌的追问,刚开始还回答了几句,后来发现她们就只是问问,自顾自的把话圆了回去,根本不用她回答。   女人们说的热闹,男人们那桌闹腾的更厉害,喝酒喝多了更爱吹牛,有人吹牛就有人拆台,打打闹闹的,要不是隔着桌子就快干架了。   徐贵说不会多喝,酒就在手边,哪里忍得住,这会儿晕晕乎乎的,发现身边的佑哥一直没说话,凑过去叫他,发现他看着一个方向。   徐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嘿嘿嘿笑起来,冲着另一边桌子喊:“嫂子,佑哥看你呢。”   钱进宝侧头一看,对上应德佑的视线,目光在空中交汇,不知道为啥她脸很热,觉得很尴尬,不好意思。好在应德佑收回了目光,她盯着他的背看了几眼,听到身边的女人们在笑话她,这才收回目光。   她收回目光,往旁边看过去,发现余玲坐在那里。刚才应德佑有可能不是看她,而是余玲,她吃了一口菜,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周围的人还在取笑她,她一句也笑不出来。   余玲频频走神,她不知道应德佑到底喜不喜欢钱进宝,要说喜欢吧,他对钱进宝态度冷冷淡淡,要说不喜欢吧,为啥会用那样的目光看她?   那样的目光跟应德佑实在不搭,他的脸上不应该露出那样的神态。之前她还做梦,她是寡妇,应德佑是鳏夫,两人在一起自然而然。   她能在生意上帮他,钱进宝能帮他什么,不给他拖后腿就不错了。   吃完饭之后,杜凤英她们收拾,钱进宝跟着应德佑一起回去了。他昨晚一夜未归,也不知道有没有睡。回到家后她就催促他:“你快洗把脸,洗了就去睡觉。”   应德佑摇摇晃晃地洗脸,动作有些滑稽好笑,小宝捂着嘴巴偷笑,趁着应德佑不注意的时候跟钱进宝说悄悄话:“妈,你快看我爸,要摔倒了。”   话音刚落,应德佑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钱进宝过去搀扶他,埋怨道:“都让你们别喝多了,怎么还喝这么多,抬脚,这里是门槛,别又摔了。”   盯着他倒在床上钱进宝才出去,给小宝洗了个澡,抱着光溜溜的儿子进了屋,把他放床上以后,拍了拍他的脑袋:“快睡觉。”   “妈,你还想不想吐?”小宝嘴上没说,一直记着这事,想在睡前确认一下。   “不想吐。”   跟儿子说了两句,她起身要去关灯,手腕被男人抓住了,“什么吐?”   钱进宝还没说话小宝已经叭叭叭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着重说了她吐的时候很吓人,说着说着他都快哭了。   她和应德佑都不是感性的人,也不知道小宝随了谁,像个小女孩似的,这么爱哭。   应德佑坐起来,盯着她看。   钱进宝摊手:“真的没事,就是晕车,吐了就没事了,可能小宝第一次见被吓到了。”   关了灯,一家三口睡在床上,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钱进宝醒来的时候发现应德佑居然还在床上,他不仅醒了,居然还在看她。   他侧着身子,很安静的看着她。钱进宝还没怎么睡醒,翻了个身,也侧着身子看他。   窗外鸟儿叽叽喳喳叫,清晨的阳光照射下来,让他整个人洋溢在暖黄色太阳光下。这一幕跟聚光灯的照射相交映,钱进宝伸出手,去触摸他的脸。   直到手指上传来热度,钱进宝猛地弹起来,“你你你……啊……”   她急急忙忙想往床下跳,男人睡在外面,也不知道他出于啥目的,大手一捞。钱进宝被拦住,身体不受控制往前栽,眼看就要掉下床,她手忙脚乱抓住他。   咚……   小宝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了床下的父母,偏着脑袋看着,很奇怪他们为啥在地上。   钱进宝从他身上爬起来,整了整衣服,淡定出去了。走到屋外,听到了身后男人低沉的笑声,她脸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热度再次爬上来。   ***   下午,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了一桶鱼,很多小孩子围着桶看,鱼尾巴扇动,水打在孩子们脸上,他们会尖叫跑开,等会儿又凑过去,乐此不彼。   杜凤英拿了一把刀,就在院子里杀鱼,孩子们围在旁边看,也不知道从哪里窜来一只野猫,吊了一块鱼尾巴跑了。   杜凤英那边收拾好以后,随口问了一句:“进宝,听说你要单独开火,这鱼等会儿你跟我们一起吃还是单独拿一条?”   她今天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在后面挖了一块土,撒了种子,一个星期大概就能吃到菜苗。   她拿了一条小鱼,鱼已经被简单处理过了,鱼鳞有些没刮干净,她仔细清理,内里没弄好的黑膜全弄掉,洗好之后挂着,沥干水分。   食堂那边应该在做鱼,一股香味飘过来,蔓延得整个院子都闻得到,那群小孩又跑到食堂那边去了。   钱进宝洗米做饭,刚生好火,看到小宝垂头丧气回来了。   小人蹲在屋前,手里拿着一根树枝,胡乱在地上话,嘴里忿忿道:“我以后再也不跟徐敏敏玩了,也不跟徐俊说话了,他们不好,都是坏蛋……”   钱进宝第一次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看了小孩一眼,第二次经过的时候,发现他还在嘀嘀咕咕,第三次去看的时候,他不知道啥时候已经跑了,她往食堂那边看了看,小身影正在那边跳。   院子里的香味又浓了一些,不得不说,杜凤英她们手艺都挺好的。   小宝跑过去被笑话了,徐敏敏指着他,漏风的牙齿说话含糊不清。   其他小孩也笑,大人们在一旁看了,捂着嘴巴偷笑。   余玲冲着小宝招手,“小宝快过来,尝尝鱼汤有没有盐。”   这么多小孩余玲只喊小宝一个人尝,其他小孩想要尝都被余玲拒绝了,“小宝吃一下就知道了,你们别捣乱,让开点,让小宝进来。”   小宝顶着众人艳羡的目光走了过去,他有点不好意思,好像这样不太好,很快他的注意力被鱼汤吸引了,喝了一口,砸吧着嘴,“有盐。”   “妈,我也想喝,你让我喝一口。”徐俊见小宝喝了,举起手跳,想要尝一口。   余玲沉下脸,“闹啥闹,你是哥哥要让着小宝,别耍小孩子脾气。”   徐俊被骂了,拉着脸站在一旁生闷气。小宝偷看了他一眼,挪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   徐俊不理他。小宝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悄悄塞他手里,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只给你一个人,敏敏姐都没有。”   徐俊眨了眨眼,握紧手里的奶糖,打算暂时不跟小宝计较了。他是哥哥,要大度,不能欺负弟弟。   看到全过程的余玲笑了,看到他们相处的这么好她就不担心了。   杜凤英看小宝吃的专心,打趣他:“小宝啊你要多喝一点,你余玲婶子厨艺好,一般人真的比不上,就说你妈吧,她做菜能做熟就差不多了,等会儿那条鱼说不定全是腥味。”   当时她就想让钱进宝跟她们一起弄鱼,又怕得罪她就没说,当初在村里的时候钱进宝的厨艺出了名的糙,啥都是煮,清汤白水的。   大人打趣不会避着孩子,以为孩子啥都不懂,可小宝不一样,他看到钱进宝呕吐都能哭出来,听到杜凤英这么说,放下正要喝鱼汤的碗,气呼呼道:“我妈做的鱼可好吃了,比你们做的好吃一百倍。”   他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走到杜凤英面前,双手叉腰,看起来真的生气了,“刚才你们说我妈我都不跟你们计较了,你现在还说,我要告诉我妈去,让她离你们远点,你们都是坏人。”   小宝是说之前自己一个人独自生闷气的事,他本来跟徐俊一起玩,就听到这几位婶子说钱进宝厨艺不好还要单独开小灶,同情应德佑要吃钱进宝做的饭菜,还说应德佑肯定不想回家吃饭。   他一个人蹲在地上画圈圈,自我安慰了好一阵决定原谅她们了,因为这些婶子都是跟他玩得好的几个孩子的妈,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跟她们计较。   他都不计较了,她们居然还说,他真的生气了。   “哼……”小宝雄赳赳走了,头也不回,那模样特别像村里威武的大白鹅。   杜凤英有点尴尬,她一个大人不可能跟小孩子争论啥,可又怕孩子乱说,到时候传出去变了味,她们一群人说钱进宝厨艺不好,就是那么随口闲聊,怎么从孩子嘴里说出来那么怪异,就好像她们故意跟钱进宝过不去似的。   余玲在一旁安慰她:“没事,到时候遇到她了解释一下就行了,她应该不会斤斤计较。”   告状精小宝回家,这次不画圈圈了,气呼呼把听到的话说了出来,末了还咬牙切齿:“妈,你做菜可好吃了,她们没吃过才乱说。”   钱进宝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这些女人嘴碎,没事的时候东家长西家短,村里发生点事很快就会传的所有人都知道,她以前的厨艺确实不好,被人笑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活了两辈子,她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钱进宝了,摸了摸儿子肉乎乎的脸,“别理她们,我今天做个酸菜鱼,馋死他们。”   小宝充满了斗志,信心十足,“好,妈,我给你打下手。”   儿子这么积极,钱进宝让他帮着拿一下锅铲,或者添根柴,又或者洗葱。小宝做完了,拿了个小马扎,坐在一旁,盯着她弄鱼。   家里只有酸蒜头,钱进宝把蒜头一刀切成两半,装盘备用。   家里的调料品还是太少,她只能利用现有的食材做到最好,她拿了个碗,做了一碗秘制调料水。调料这边做好了,最重要的就是切鱼片。   “小宝,把磨刀石拿过来。”   小宝蹬蹬蹬跑去把磨刀石搬了过来,钱进宝磨刀霍霍,等刀口锋利后开始切鱼片,她切的很认真,一片片雪花般的鱼肉整齐排列在砧板上。   柴炉子放在屋外面,钱进宝面前的桌子是在树荫下,凉风吹来,散去燥热。小宝像个捧哏,哇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原本围在小食堂那边的孩子们都被他的声音吸引过来了。   肉片切好以后,就是腌制,鸡蛋清搅拌鱼肉,加上她调好的秘制水,这次迎来了一片哇声。   这期间她做了酸汤水,想到父子俩都喜欢辣,就多放了一些辣椒,偶尔吃辣一点没啥,就是不能吃的太频繁。   小宝咽了咽口水,盯着热腾腾的酸汤水,觉得汤比刚才吃的鱼汤好吃多了,“妈,我帮你试试有没有盐。”   钱进宝给他一个勺子,叮嘱他:“小心烫,喝之前吹一下。”   小宝在一旁拿着勺子喝酸汤,喝了一口,他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又继续喝,眼睛盯着钱进宝的动作,看她把鱼片下锅煮,还想着她是不是要做两锅汤,就看到她把鱼片捞起来了。   煮熟的鱼片放进酸汤中,钱进宝撒了辣椒段,烧了一锅热油,热油炸香料,炸干的香料渣捞出倒掉,热油淋进酸鱼汤时发出滋滋声音。   孩子们哪里见过菜这样的做法,又是哇的一声,这次把小食堂那边的大人都吸引了,有几个妇女好奇过来看,看到钱进宝撒了一把葱花,那股辣香味一下子就把人食欲勾起来了。   “感觉味道应该不错,就是太费油了。”   “进宝同志,这是咋做的,跟我们说说呗。”   “看到你的酸菜鱼我都不想吃那边的鱼了,不能比,一比那边就不能看了。”   这几个人跟钱进宝打趣,钱进宝没藏着,跟她们说了一下大概步骤,“其实也简单,鱼腌制的时间要够,酸汤做好就行了,要是觉得费油最后不泼油也行,少放点油把辣椒炒香也是一样。”   “小宝好吃不,我能尝一下吗?”   “小宝我也想喝汤,好不好喝啊?”   钱进宝跟妇女们说话,小宝那边都要被小孩子包围了,她这条鱼没有多少,一家子吃够用了,没有多余的给小孩子们吃。   不是她舍不得,这个年代自家吃都不够,哪里还有多余的让别人吃,走亲窜门都忌讳饭点上门。   孩子们散开以后,妇女们也回小食堂了,你一言我一语,夸的不行。   余玲听得不是滋味,一摔锅铲,“那你们去那边吃好了,你们不吃我还可以多吃点。”   几个妇女禁了声,不敢再说啥。   应德佑一行人回来了,小宝早就等着开饭了,急忙跑过去,把应德佑往家里拖,嘴里不停的念叨:“爸,你快洗手,洗好了咱们快吃饭。”   应德佑一脸莫名,今天小宝咋这么热情,是不是饿了,等看到桌子上摆放着色香味俱全的菜时,诧异看着她。   她厨艺啥时候这么好了?   “嫂子,你这是啥菜啊,以前我咋都没见过?”徐贵往食堂去的时候要经过这边,往桌上多看了两眼,就被酸菜鱼吸引了。   钱进宝跟他解释了两句,这边应德佑已经洗好手了,一家三口坐下,开始吃饭,小宝迫不及待夹了一片鱼。   应德佑开口:“慢点,小心刺。”   “没刺,你看。”小宝把鱼肉捣烂,证明真的没刺。应德佑在他碗里翻了几下,真的没看见刺。   这种情况他只在大饭店见过,每一片肉都没有刺,钱进宝是怎样做到的?   “佑哥,你家的鱼啥味道啊,我吃一块试试。”徐贵拿着饭盒过来,没等应德佑说啥,已经吃了一块。   满腔的辣香味,鱼肉嫩滑,一点腥味都没有,他从来不知道鱼肉原来还有这个味道。吃了一块还想吃,又去夹了一块,等夹第三筷的时候被应德佑拦住了。   徐贵讪讪笑了笑,他跟应德佑关系好,脸皮厚,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小气,“成,我不吃了,泡汤可以吧。”   最后,徐贵米饭里泡了汤,端回去继续吃,桌子放着鱼,他兴致勃勃夹了一块,吃了一下,皱眉:“这鱼是不是忘记放啥东西了?”   杜凤英走过来,以为他怎么了,询问了两句。徐贵心大,没意识余玲再给他使眼色,声音洪亮:“味道不对,怎么不太好吃,是不是火候不够,要不要再下锅弄一下?”   “那你就少吃点,怎么那么多名堂。”杜凤英低骂了他一句。   徐贵还以为杜凤英不信他说的,把碗伸过去,“你试试,鱼应该这个味道,连汤都好吃,这么多鱼咋不做好点,可惜了好东西。”   杜凤英看着他碗里一层红辣椒,一股香味,咽了咽口水,没忍住吃了一点,口腔里分泌出大量的唾液,还想再吃一点徐贵就把碗收回去了。   杜凤英讪讪回到了自己的凳子,再去尝鱼的时候,好吃是好吃,总觉得味道里少了点啥,感慨道:“都说钱进宝做的鱼好吃,也不知道到底啥味道,要是能吃一口就好了。”   隔壁桌子,徐贵一直叨叨钱进宝做的鱼好吃,有好几个人忍不住去那边讨要去了,没一会儿回来了,加入了徐贵的吹嘘行列。   有人故意气余玲:“这些鱼要是都让钱进宝做就好了,味道肯定比现在好,偏有人说自己厨艺好,还不让别人插手,我以为多厉害呢,结果做成这个鬼样子。”   “可不是嘛,大家都不瞎,那点小心思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包揽了做饭这事,不就是想让男人们夸她,要我说,做人别贪心,擅长啥干啥,省的糟蹋好东西。”   “余玲,你怎么吃这么点,要不再多吃点,等会儿还有活,别到时候没力气。”杜凤英见她放下碗筷,比平时要吃的少。   桌上那些人说话难听,她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的下去,“不吃了,我回去躺会儿,累了。”   “这样做给谁看啊,要我说她就别异想天开了,还不如趁着年轻找个合适的男人,也不至于整天阴阳怪气。”   “就是,自从钱进宝回来后,动不动就给人甩脸色,大家都一样,搞得她跟领导似的,看了就倒胃口。”   杜凤英听到她们越说越过分,敲了敲碗,打断她们:“行了,还有完没完,一个个都少说两句,平时余玲对你们挺不错的,都别太过分。”   “凤英啊,你就是太实在了,干啥处处维护余玲,我看她眼光高的很,根本看不起我们这些人。”余玲是知青,虽然嫁到村里了,但跟她们这些土生土长的还是不太一样。   “行了,没完没了是不是!”   杜凤英发怒,其他人不敢说了。   往家里走的余玲还是听到了不少,她加快脚步,进了屋,低低哭泣。   没有男人护着,她做啥都是错,无论做的多好都有人说她。她就不明白了,这些人为啥看她不顺眼!   还有钱进宝,她回来以后嘴里没说啥,其实处处给她施压,昨天在厂里转悠,想要把她手里的活抢走,今天做鱼也是故意的!   她费心费力,做了那么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钱进宝倒好,随便弄一下就得到大家一致夸赞。钱进宝做的那些恶心事大家都知道,偏偏一个个当成没事人一样。   不就是她男人是应德佑么!   这些人怕得罪应德佑,捧着钱进宝,巴结她,当初要是她选了应德佑哪里还有她啥事!   她越想越不平衡,不能这样下去了,她必须做点啥,不能让钱进宝把服装厂抢过去。   ***   “你这是干什么?”   屋里,应德佑双手抱拳,看着钱进宝累的满头大汗。她面前多了一张床,床是竹床,这个季节睡着很舒服。   钱进宝有点心虚,都踏出这一步了,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屋里的床太小了,我跟小宝睡就够了,这竹床我专门给你准备的,你要是有哪里不满意我可以……”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应德佑的眼神变得凌厉,要吃了她似的。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应德佑阴阳怪气,一瞬不瞬盯着她,随时要发怒。   “我、我没说的了,小宝啊……小宝……”   小宝在外面玩,听到钱进宝叫他,跑进来。钱进宝一直跟在小宝身边,根本不敢看他,心里惴惴,好似做错了事。   夜里,应德佑在那张凉床上睡下了,钱进宝一开始防备他,生怕他摸黑爬上床。   一夜无事,第二天她醒来,发现床不见了,应德佑也不见了。   她在外面找了一圈,在杜凤英家门口停下,只见杜凤英把竹床当柴烧了。   钱进宝急了:“好好的床你为啥拆了?”   杜凤英诧异看她一眼,“竹床烂了,佑哥扔掉了,我从垃圾堆捡回来的。”言外之意你们家不要的,别来跟我抢。   钱进宝憋着一口气回家了,难怪应德佑没啥反应,人家已经暗暗地把床毁了。   杜凤英把这个插曲随口说了出来,不明真相的人以为钱进宝跟应德佑吵架了。   一大早,钱进宝连小宝都没带,一个人进城了。   有人小声猜测:“她会不会像之前那样跑了?” 第20章 三人成虎,一开始很……   三人成虎,一开始很多人不信,直到确定钱进宝真的走了,去哪跟谁都没说,大家去杜凤英那里打听。   杜凤英又不傻,这种话怎么能说,“你们别乱说,我可啥都不知道,我就是早上弄了竹床当柴烧,什么话都敢说,到时候别把我拉下水。”   夫妻之间的事最无常,就算钱进宝两口子吵架了,谁知道会不会和好,她要是跟着掺和那就是缺心眼。   余玲本来不想问的,可心里存着事,干活的时候集中不了注意力,她把杜凤英叫去了外面,小声跟她询问了这事。   杜凤英暧昧的看着她,“你还狡辩没这个心思,依我看你胆子大点,把事情跟他说清楚,说不定他发现你比钱进宝好,愿意跟你好,你也不用这样等下去,有时候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男人嘛,其实都一个德行,想女人体贴他们,事事为他们考虑,你心思细,处事也没的说,比钱进宝强的不是一点半点,你要是真嫁给他,还让小宝多了个哥哥,只要你不苛待小宝,真心对他好,孩子会接受你的。”   余玲被说动了,可很快她脸色又白了,之前应德佑看钱进宝的眼神……他真的只是为了小宝才跟钱进宝在一起吗?   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如果应德佑不接受她,她又该怎么办?   余玲清醒过来,收起那些歪心思:“我对他没那个意思,就是担心厂子,怕他们夫妻关系不好影响到订单,这才问你到底发生了啥事。”   杜凤英疑惑看着她,见她确实没那个意思,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   “李蒙同志介绍来的?”工作人员打量眼前的女孩,脸蛋长的好看,娇娇俏俏的,真的能唱戏吗?   钱进宝把情况大概说了一下,手下意识握紧,这是她第一次坚持要做一件事,还真的挺怕失败的,如果阳光豫剧团不要她,她还得继续找其他剧团。   工作人员眉头拧在一起,拿不定主意,如果不是有推荐信他找把女人赶出去了,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有人跟何先生打招呼的声音。   何长青微笑点头回应他们。他穿着白衬衫,深色裤子,是这个年代最常见的穿着,一副眼镜让他看起更添几份书卷气。   工作人员跑到他面前,跟他小声说了几句,何长青往办公室看了一眼,抬脚走了进来。   他坐在了刚才工作人员做的地方,工作人员则是站在他身边,跟他解释:“何先生,我拿不定主意,这是江市那边剧团写的推荐信。”   何长青没有看推荐信,他打量了钱进宝,开口道:“剧团不收闲人,当然,我们欢迎有本事的人加入,现场来一段可以吗?”   钱进宝来了一段《五世请缨》中的一段,“红罗绸缎扎门彩,青松翠柏搭寿棚……”她嗓子细,声音脆,唱戏的时候改变了腔音,如果不去看她的脸,光听声音,还以为她是个中年女人。   钱进宝一段唱完,忐忑看着何长青,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何长青微微一笑,起身跟她握手,“钱进宝同志,我正式邀请你加入我们。”   钱进宝跟他握手,说了几句寒暄话,等他走以后,她好奇问工作人员,“你们都喊他何先生,我看他挺年轻的,他在剧团里唱主角吗?”   “剧团现在很多事物都是何先生在打理,观众爱看什么戏,我们去哪里演出,都是他一手安排,你别看何先生好说话,生气的时候很吓人的,在我们剧团也是这个存在。”工作人员比了个大拇指。   “他这么厉害?”   “可不,剧团之前都要解散了,是他硬撑下来的,要不是他,这一大班子人都不知道去哪里,就是可惜了他不唱戏,他要是唱肯定能吸引更多观众。”   剧团主要还是观众买账,看的人越多,票才卖得出去,班里的人才能按时发工资。钱进宝对他印象挺好的,看来是真的有点本事。   从工作人员口中她得知剧团附近还有一家藤青幼儿园,说是幼儿园,其实更像托管,钱进宝过去打听了一下,学费挺贵的,看得出来能把孩子托管在这里的都不怎么差钱。   她犹豫着要不要把小宝送过来,住的地方一群孩子,玩肯定要比幼儿园好玩,她就是担心出意外,算了,还是回去跟应德佑商量一下。   当一群妇女看到钱进宝从车上下来时,一个个脸上精彩万分,小宝看到她,嚎了一嗓子,飞快朝着她跑过来。   可能大半天都没看到她,小宝特别粘人,她走到哪他跟到哪,像条小尾巴。   下午,应德佑回来了,钱进宝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幼儿园的事,他先提了工作的事。   “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跟她们学做衣服,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你是什么想法?”应德佑从来没得钱进宝应该做啥,只是怕她觉得无聊,想给她找点事做。   钱进宝愣了一下,也不知道出于啥心思,她故意说:“那边不是余玲在管么,我要是过去她不自在怎么办?”   应德佑不明白‘不自在’什么意思,以为她想管事,犹豫了一下道:“你要是有兴趣,我让余玲慢慢教你,你也不要急,一点点来,我让她在你身边帮衬。”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正常,一点异样都没有,钱进宝不禁怀疑,是她误会了吗?难道猜错了,其实应德佑跟余玲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之前他还盯着余玲看不眨眼呢。   余玲离席之后,他可没有再往她这边看一眼。   钱进宝状似不经意道:“那你得跟余玲商量一下,万一她不愿意呢,岂不是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应德佑盯着她,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为什么要跟她商量?”   钱进宝听他说得自然,并不像有什么,便没有再提这事了。   也不知道应德佑怎么跟余玲说的,没过多久余玲就来找她了,板着脸跟她说:“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干活,要是有哪里不会可以问,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得回去继续干活了。”   钱进宝摆摆手:“不了不了,我不会进厂的,你们忙就行,不用管我。”   “佑哥都开口了,让我帮着你点,你要是不去我怎么跟他交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为难你了,别磨蹭了,快点,我忙着呢。”   这事是她起的头,钱进宝并不想为难她,她自己创过业,知道给人打工有很多难处,她在服装厂干了几个小时,然后找机会溜了。   余玲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跑了好,她就怕钱进宝留在这里跟她争,只要钱进宝不插手,厂里还是她说了算。   最后,小宝去藤青幼儿园的事她还是跟应德佑提了一下,他并没有反对,第二天她去剧团的时候把小宝一块儿带了过去。   时间一晃,差不多一个月过去了,钱进宝在剧团里很适应,跟同事们相处的也不错,每天排练训练,下班顺路接小宝回家。   至于应德佑,好像比之前更忙了,回家吃饭的时间越来越少。那群妇女,知道她在剧团上班以后,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也不再拉着她说那些家长里短。   可能大家觉得她跟她们不是一路人。   钱进宝回到家后,会简单做点饭,小宝吃完就跟徐敏敏他们玩,她则是咿咿呀呀唱,复习一天的排练。   这天,又是下班时间,钱进宝去接小宝的时候发现他身边多了个小丫头。   小丫头跟着小宝身边,小嘴叭叭叭,“汽水可好喝了,这么好喝的东西你怎么都没尝过,你家里是不是没有钱,你要是没钱的话我让我爸给你买,不过你不能一个人吃,你得分我一半。”   “我有钱,不用你爸给我买。”小宝很不高兴,从兜里摸出钱,有好几毛,“看,这些都是我爸给我的。”   小孩子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小女孩眼睛都看直了,咽了咽口水:“那小宝你能不能买汽水给我喝,我真的好想喝汽水啊。”   “我也要我也要。”好几个小萝卜头围上来,都让小宝给买汽水喝。   钱进宝出声喊了小宝,把他从一群小萝卜头中解救出来,小宝朝着他跑过来,脸蛋红扑扑的。   “妈,他们想喝汽水。”   钱进宝好笑,摸了摸他的脑袋:“今天恐怕不行,等会儿他们家长要来接人,你要是带他们去喝汽水,跟家长错过了咋办?”   那群小孩确实很快被家长们带走了,一个个都在说汽水的事,还有小孩问家长要钱,直接屁股上挨了两巴掌。   小宝默默把钱放好,不敢得瑟了,要是被他爸知道,他肯定也会挨揍。   钱进宝准备带着小宝离开,看到站在门口的小女孩,她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嘴里还念叨着汽水。她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小朋友,你家长呢?”   “燕燕她爸爸很晚才会接她回去,每次她都是走得最晚的。”黄莺老师就在小女孩身边,解释了一句。   “阿姨,我真的想喝汽水,你能不能带我喝汽水,我……我让我爸给你钱。”小姑娘自从前几天喝了一次汽水,一直念念不忘。   小宝也在旁边说:“妈,我也想喝汽水。”   钱进宝想了一下,附近有家买汽水的地方,从这边去要走五分钟左右,跟黄卖老师商量了一下,带着两孩子过去喝汽水,等喝完再带他们回来。   一路上钱进宝一直拉着两个小朋友,怕他们乱跑,等到了卖汽水的地方,这边挺多小孩子,好几个还是藤青幼儿园的。   小宝和燕燕看到同学后,开心的跟他们打招呼,钱进宝排队,视线不敢离开两孩子,等买到汽水后,把两孩子带到一旁,让他们两个喝。   小宝迫不及待喝了一口,呛了一下,咂巴着嘴,“好喝。”   “我也要我也要。”燕燕在一旁等不及了,急得快跺脚。   这边两孩子还在美滋滋喝汽水,可能尝到这个味道了,舍不得喝太快,慢吞吞的,抿着喝,钱进宝看破不说破,耐心等着他们。   “燕燕……燕燕……”   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钱进宝看过去,发现来人居然是何长青。   身边的小姑娘开心蹦起来,朝着来人招手,“爸,我在这儿。”   钱进宝没想到小姑娘居然是何长青的闺女,难怪每次她接小宝都能看见小姑娘眼巴巴在那等着,剧团明明跟幼儿园那么近,他为啥不第一时间去接孩子,非要让孩子在那里等着?   也难怪她每次接小宝的时候都没看见何长青,她简直不知道说啥好了,父亲带孩子实在是太粗糙了。   何长青也从孩子嘴里知道了钱进宝给买了汽水,要把钱给她,钱进宝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没啥,我家小宝也喝了。”作为一个母亲,钱进宝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何先生,你可以早点过来接燕燕,我听黄老师说她每次都要等到很晚。”   何长青叹了口气:“剧团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我要是把她接过来,又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她,万一出啥事怎么办,在幼儿园起码还有老师看着。”   钱进宝没有继续问,至于为什么不把孩子送去家里,涉及到别人的隐私,肯定各家有各家困难。   “爸,阿姨人真好,像妈妈一样。”燕燕仰起小脑袋,跟何长青说了这么一句话。   何长青眼神黯淡,对她解释:“她母亲生她难产,这孩子一直想要个妈妈,你别介意。”   钱进宝没想到事情是这样,她从小就没有母亲,很理解燕燕的心情。她跟白玉梅亲,不就是把她当成了母亲,每次白玉梅说起林霞的时候她都特别高兴,想从她嘴巴里多了解一些关于林霞的事。   她蹲下,从兜里掏出两颗大白兔奶糖,“燕燕,糖不能多吃,每天只能吃一颗,你是个好孩子,你妈妈要是知道你这么乖肯定很高兴。”   “阿姨,你给我当妈妈好不好?”   “不好,她是我妈妈,我一个人的妈妈,谁也不能抢。”小宝急了,拉着钱进宝要走,他以后都不跟何燕燕玩了,她太坏了,居然要跟他抢妈妈。   何长青一脸尴尬,“燕燕别乱说,孩子不懂事,钱进宝同志你别介意。”   钱进宝安抚的揉了揉小宝的脑袋,燕燕这个年纪不懂事,正是乱认妈的时候,她小时候也干过这蠢事,被钱招财笑话了好多年。   “小宝……”   钱进宝正想说不打紧,孩子不懂事她能理解,而且何长青还是她领导,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爸。”小宝高兴的喊了一声,迈着小短腿朝着男人跑过去。   钱进宝愣了一下,最近他忙的不见人影,她还以为没那么容易看见他,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她简单跟何长青说了两句,朝着父子俩走过去,她自己都没发现脸上露出了笑意。   应德佑往何长青身上看了两眼,不动声色收回目光,他抱起小宝,跟她解释:“在附近办点事,想着你下班了,过来接你们,对了,那位男同志是谁?”   钱进宝怕他的臭毛病又犯,像村里威胁那些男知青  一样,瞪了他一眼,“我领导,他女儿跟小宝是同学。”   应德佑脸上的表情轻松了很多,“原来他有女儿了。”   提起这事,小宝有很多话要说,告状一般把何燕燕要钱进宝当妈妈的事说了,气呼呼道:“才不给她当妈,是我妈妈。”   之前没觉得有啥,被小宝这样说,搞得她跟何长青好像有什么似的。她轻咳一声,解释道:“小孩子不懂事,我给她买了汽水,可能这个原因孩子喜欢我。”   “既然是小宝同学,那我过去跟他打声招呼。”应德佑不等她回答,抬脚朝着何长青走了过去。   钱进宝生怕他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跟在他身后,紧张的不行。   应德佑朝着何长青伸出手,寒暄,“你好,我是小宝爸,平时忙很少过来接他们母子,给你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他脸上带着微笑,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可不知道为什么,何长青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尤其是对上男人的眼睛,好像在警告他什么。   “进宝她才跟我来鹏城没多久,家里的事都是她操劳,我很少能帮到她什么,要是她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尽管跟我提,我们一定全力配合。之前她一直跟我说剧团里的领导们对她很照顾,今天亲眼见了才放心。”   何长青点头:“客气了,钱同志很优秀。”   “看你,怎么跟小宝一个样。”应德佑突然伸手,替她整理头发,见她要往后躲,扣住她的后脑勺,语气亲昵道:“脸上有脏东西,我帮你擦掉。”   钱进宝不太喜欢大街上和人有肢体接触,尤其是在领导面前,不敢动只能配合他,等他擦完急忙开口:“燕燕再见,何先生再见。”   钱进宝牵起小宝的手,率先走在了前面,等走出去一段距离发现应德佑没跟上来,回头一看,他居然在跟何长青在说话。   钱进宝想过去听听他们说啥,又觉得这样的行为太奇怪,只能让小宝催应德佑快点。   小宝很配合,大喊:“爸,你快点。”   回去的路上钱进宝一直很沉默,连小宝都感受到了,一直叭叭叭的小嘴停下来,往她身上靠了靠,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服,小声喊了一声妈。   钱进宝勉强笑了笑,觉得自己太矫情了,也许应德佑并没有说什么,是她太敏感了。   她主动跟他说剧团的一些事,说平常除了排练,还得练习基本功夫,又有什么戏需要大家配合,舞台上发生了什么搞笑事。   一些琐事,她说的很认真,时不时偷看他的脸,而应德佑只是认真开车,并没有什么反应。   说到后面,钱进宝觉得没趣,索性闭着眼睡觉,等到了家,像平常一样忙活,煮饭做菜,天气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热了。   应德佑站在一旁,看着她忙活,时不时帮她搭把手,“其实你没必要那么辛苦,我之前以为你进剧团是为了打发时间,没想到还要承受这么多压力,如果你愿意可以就在家里呆着,什么都不用干。”   钱进宝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以为他主动求和,脸色好看了些:“辛苦是辛苦,不过挺满足的,有了想做的事,每天有期待,再累也值得。”   “我之前还以为自己真的有天赋,觉得可以不用那么努力,在剧团的这些日子我才看明白,那些老前辈真的让我佩服,他们选了一条路就坚定往前走,从来没有退缩过,即使在那么艰难的几年也都挺了过来,跟他们比我幸福多了,他们都还在努力我又有什么资格偷懒。”   他本意是想她在家里照顾小宝就行了,听到她这些话把没说出口的话憋住了,他也有想要走的路,所以很理解她。   “你训练很辛苦,就别做饭了,以后跟着大家伙一起吃就行。”   钱进宝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最后还是歇了这个心思,“时间过得很快,可能稍不注意小宝就长大了,我不想因为工作忽略他,做饭虽然费时间,可看到小宝吃的开心我会觉得很满足。”   她真的变了很多,以前虽然也心疼小宝,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   半年时间,她变得他都快不认识了。   钱进宝因为那个梦,觉得自己已经活了两辈子,上辈子她当母亲很不称职,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教好孩子,害了他一辈子。   既然还有机会弥补,她想陪伴孩子每个瞬间,让他快乐长大,不要重蹈覆辙。   吃过饭之后   钱进宝在屋里咿咿呀呀的唱,她的声音不大,故意压低了,住这里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没有单独的院子,要是在屋门前干点啥邻居们看得清清楚楚。   尽管她放低了声音,还是被不少人听见了,好几个妇人站在外面往里张望。   钱进宝被她们打断,从屋里出来,妇女们起哄:“听说你跳舞好看,唱歌也唱的好,给我们唱一段呗?”   “嫂子,你以前在村里唱就好听,还有舞,我就没见过比你跳得更好看的。”徐贵从一旁路过,随口来了一句,还跟人找同感,“佑哥,你说是吧?”   他可记得当时佑哥都看呆了,眼睛直勾勾的,要把人家小姑娘吃了似的。   钱进宝抿嘴笑了笑,“我最近在唱一段戏,你们要是不嫌弃,那我就献丑了。”   大家起哄,也不知道谁先鼓掌,其他人跟着鼓掌。小孩子们本来在别的地方玩,听到大人们起哄,都跑过来看。   人群中,钱进宝清脆的嗓子里唱着小孩子们听不懂的词,只觉得声音好听,在钱进宝跳起来的时候学着大人那样鼓掌。   徐俊惊讶的说:“小宝,你妈跳舞好好看哦。”   小宝很得意:“我妈什么都厉害。”   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一段戏曲唱完,有人起哄:“嫂子,这个我们也听不懂,来首《遥远的地方》。”   钱进宝唱完了一段,正高兴,听到大家起哄,清了清嗓子,“那成,我就再唱一首。”   人群纷杂中,应德佑站在那里,他没有跟着起哄,看着人群中的钱进宝。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听到坝场一片闹哄哄的,当时他正从县里回来,去黑市里搞到了一点钱,打算绕着那些人走,就走了小路。   小路地势高,能清楚看到坝场上的一切,不经意的一眼,他看到了人群中那抹娇俏的身影。   她的声音好听,跳舞也好看,身边一群兄弟起哄,说要下去看看,要是换做平时,他肯定回家睡觉,也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跟了去。   “佑哥……佑哥……”   应德佑被身边的徐贵大嗓门拉回神志,他轻轻嗯了一声,瞧见大家伙还在起哄,要求钱进宝继续唱,他站了出来,对一群人道:“不早了,都会去歇息吧,明天还有活要干,别耽误了。”   应德佑发话,这些人不敢起哄了,三三两两的回家去了。   小宝跑到钱进宝身边,抱住她的腿,“妈,你最厉害了。”   钱进宝有点笑得意,双手背在身后,斜看着朝着她走近男人,“怎么样,好看吗?”   “以后别跳了。”   钱进宝瞪眼:“为啥?”她觉的跳得挺好的。   那些男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男人的劣根性他很清楚,谁知道有没有人存了其他心思。   他没有解释,抬脚进了屋。   钱进宝垮下脸,他怎么那么扫兴啊,别人都夸她,就他板着个脸,跟别人欠了他钱似的。   夸她一句能死啊!   钱进宝生气了。   应德佑发现这事时女人已经不搭理他了,他跟她说话不理,在她面前晃悠也不理,拿他当空气。   应德佑是什么人,肯定不是受气包,在钱进宝再一次无视他的时候,他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们谈谈。”说完,他往外面走去。   钱进宝犹豫了一下,跟着他出了屋。   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冷清,本来还生气的钱进宝有点怂了。   最近这段时间应德佑好说话,她差点忘了,这个男人凶起来特吓人。   他冷下脸的时候会让人有种随时要动手的错觉,钱进宝却知道,就在他最生气的时候都没有对她动过手,他们吵架最凶的时候她张牙舞爪,他只是控制住她的身体,不让她发疯。   钱进宝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斟酌了一下,道:“你怎么生气了。”该生气的不该是她么!   “大家开心,我又是唱戏的,本来就是给观众看的,你要是觉得这样不好,那我以后不在他们面前跳了还不成么。”   她不想跟他吵架,先开口认错,这样总行了吧。   他看着她,开口:“等我手头宽一点,就在城里买套房,这样你以后不用来回跑。”   怎么突然说起这事,钱进宝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经常在外面跑,照顾不到你,你住这边我不太放心。”这里住的男人多,很多男人婆娘不在身边,时间一长,保不准他们有其他心思。   她长得实在太好看了,白白净净的,跟村里那些妇女完全不一样,色壮人胆,尽管那些人怕他,可谁又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钱进宝以为他就是为了说这事,其实她没什么意见,应该说住哪里都差不多,只要小宝在她身边就行。   应德佑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你唱戏我没什么意见,不过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尤其是和姓何的……”   “我跟何长青?你乱想什么?”钱进宝没等他说话,打断他,反驳道:“我今天才知道燕燕是他闺女,在剧团的时候大家都一起工作,我该注意啥?你未免想太多了。”   应德佑定定看着她,一言不发。光是这样的眼神就怪吓人,钱进宝咽了咽口水,不肯服软。   要是由着他来,没准以前用在知青身上的那些手段他又会重来一次。她挺直胸膛,“我们清清白白,身正不怕影子斜。”   应德佑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就在钱进宝头皮发麻的时候,他圈住她的腰,轻轻一带,两人靠的很近。   钱进宝脸颊发烫,说话不利索:“你你你快放开我。”   “你是清清白白,绿帽子扣在我头上。”应德佑嗤笑,不许她挣扎,圈禁的力道大了几分:“那些难听的话你以为我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钱进宝,如果换成你,别人说我在外面有无数个女人,你会怎么想?”   钱进宝挣扎的动作一顿,有些被刻意遗忘的事情再次提起。   尽管她什么都没做,可人言可畏,多少人受不了流言选择一死百了。应德佑表现出的永远都是无动于衷,可他是个人,怎么会不受影响!   他从小爹不亲娘不爱,就算受了委屈除了自己消化,又有谁在乎他的感受。也许伪装的时间长了,所有人都以为他不在乎。   不知道为何,钱进宝眼睛酸酸的,出声时多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对不起。”   那些流言她都清楚,可她自私的认为一切都会过去,却忘记了在这个过程中他会受伤,因为她一系列胡闹,他承受了很多嘲讽。   应德佑松开她,有点恼怒:“你哭什么,我又没欺负你!” 第21章 她也不知道为啥,就是心……   她也不知道为啥,就是心里难受。   她吸了吸鼻子,不肯承认:“没哭。”她捂着脸,不想再说下去,以前的事是她没考虑好,以后她会注意。   至于那些流言,以前她觉得只要应德佑不信就没事,看来不能听之任之,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   说到底还是他们两个看起来太不配了,才会产生这样闲言碎语,要是应德佑娶了庄水村里的女人,肯定就不会有这些闲言碎语了。   他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提醒你一下,姓何的对你有点意思,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钱进宝立即否认:“怎么可能……”   “我们都是男人,从他的言行举止中我能看出来。”应德佑看着她格外好看的脸,其他男人会产生这种想法他并不奇怪,漂亮女人总是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我只是让你们相处注意点,我并没有怀疑你。”   从始至终他都没怀疑过她,钱进宝这点小心思他看的很清楚,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姑娘,小毛病一大堆,可人不坏,一旦被她认同,会被她放在心里疼。   他轻轻点了点她额头,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紧张:“进宝,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   “准备什么?”   “我们是夫妻,总不能一直做表面夫妻,我是个男人,还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你是我的妻子,总不能让我一直当和尚。”   钱进宝脸爆红,推开他,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跑了。   分开了大半年,她总觉得跟他像陌生人,尤其是做了那个梦,她觉得现在这样维持表面和平就行了,更深处根本没想过。   对应德佑来说,他们是夫妻,虽然分开了大半年,可是现在又在一起了,自然还跟以前一样。   那她该怎么办?   “妈,你跟我爸吵架了吗?”   钱进宝从失神中反应过来,对上小宝担忧的眼神,她急忙解释:“没有没有,我们怎么会吵架呢。”   “可是……你看起来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我正在想事情呢。”   小宝握住她的手,难过地说:“妈,我不喜欢你们吵架,你跟爸别吵架行不行。”   钱进宝再三跟小宝保证不吵架,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孩子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相反,他们知道很多。   她在钱家跟白玉梅天天干架的时候,小宝性子怯怯,懂事乖巧,就怕给她惹麻烦,这何尝不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应德佑到来之后,小宝恢复了在村里的调皮,可每当她冷脸,孩子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她抛弃他。   她轻轻哼着歌,轻轻拍着小宝的背,哄他睡觉,察觉到应德佑站在门口看她,她不敢回头,心乱如麻。   很多摆在面前的问题不是逃避就能解决掉的,可是……她就算愿意跟应德佑好好过日子,一切就不会发生吗?   可如果继续这样面和心不和,真的就是对的吗?   钱进宝这时候很想母亲,要是母亲还在,遇到这样的问题长辈肯定比她考虑的周到。   小宝睡着以后,钱进宝没了借口,只能硬着头皮看向他,压低声音道:“小宝睡着了,你要休息吗?”   “嗯”应德佑出了屋,就在屋外淋了个澡。   黑暗中,钱进宝翻来覆去睡不着,平常她都会提前把澡洗好,院子外没有浴室,她一般都在卧室提桶水洗。   其实她今天洗过澡了,唱了戏跳了舞,身上又出了一层汗,这会了很不舒服,总觉得身上粘腻。又过了一会儿,她实在是受不了,去外面端了一桶水进屋。   平时她都是趁着他不在家洗澡,此刻男人睡在床上,只要偏脑袋就能看到她。实在是太羞人了,她去外面搬了块木板,隔开了床那边透过来的视线,总算是好了些。   她轻手轻脚,不免还是发出了声音,她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加快动作,想早点洗好澡。   察觉到床那边有声响的时候,钱进宝吓得不轻,伸出小脑袋,正好与应德佑四目相对。   他站起来,钱进宝吓得不轻,“你别过来。”   男人脚步一顿,继续迈着步子,钱进宝快要囧死了,在他要靠近的时候差点尖叫出声,幸好她知道小宝还睡着,不能把孩子吵醒。   应德佑靠近的时候闭上了眼,他打开了门,往外去了。   钱进宝迅速穿好衣服,想看看应德佑出去干啥,门从外面被推开。他一言不发,端起洗澡水,往外走了。   钱进宝注意到他耳朵红了,反应过来他为啥要出去,隐隐明白了什么,她又羞又燥,为了避免尴尬,在应德佑回屋之前躺床上去了。   然而,应德佑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来,也不知道在外面在干啥。等他再进屋的时候,钱进宝都快睡着了。   黑暗中,她翻了个身,压低声音道:“关于以前的事我跟你说声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   男人翻身,黑暗中,呼吸打在她的脸上。   他轻轻‘嗯’了一声。   这个信号给到钱进宝,那就是他们说和了,不再为以前的事纠结,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你也得跟我道歉?”   应德佑这次沉默的时间很长,就在钱进宝不耐烦的时候,听到了细小的声音:“对不起。”   “我跟何长青真的清清白白,他是我领导,在团里大家都要称呼他一声何先生,我不清楚你懂不懂那种感受,就是有种人只要他在,大家都会安心,觉得什么都不怕了,何长青对团里的人而言就是这种存在。”   “嗯”   “那你知道我为啥要你道歉吗?”   男人又不说话了,钱进宝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他只是顺着她的话说,根本不是真心道歉。   “你不讲道理,冲我发脾气了,还有你过多干涉我的事,我希望你明白一个道理,我们是不同的人,有各自的生活,不能因为你喜恶就能随便找我的同事说一些警告的话……”   “我没有……”   “怎么没有,以前庄水村的那些男知青都怕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搞的鬼,知青点的人都不理我了,今天我不知道你跟何长青说了啥,但是我希望这种事别再犯了。”   他又不吭声了。   她就想不明白了,他明明那么忙,为啥还要管那么多,就连她身边出现了哪些人都要清清楚楚,钱健都没这么管过她,他倒好,看她比儿子看得还紧。   钱进宝轻轻叹了口气,跟他讲道理:“你要是一直这样,一次两次我可能忍了,时间一长谁受得了,你这样不仅会让我觉得你不信任我,还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如果有人对你这样,你舒服吗?”   应德佑猛地坐起来,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做的这一切在她看来竟然是这样吗?   钱进宝跟着坐起来,察觉到气氛紧张,倍感压力,“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知道你的出发点可能是好的,但是可能给我带来的困扰你想过吗?你再外面跟人做生意打交道,如果事事我都掺和一脚,你想过后果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应德佑声音很冷。   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能从语气里听出他的不悦,话到了这个地步,钱进宝索性全说开:“你要是觉得不行,那我们就分……唔……”   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被男人捂住了嘴巴。   应德佑声音传出来:“你别说,我不想听。”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就在钱进宝以为他生气的时候,耳边传来男人的嗤笑:“我可以站在你的角度想,那么你呢,能站在我的角度想吗?”   “我的事你要是想知道,跟徐贵他们打听,或者从别人嘴巴里打听,别的我不清楚,但有一点我确定……”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认真道:“我会很开心。”   他做这些何尝不知道会招她烦,如果他不做点什么,听之任之,不管过多少年他们都会这样客客气气,好像无形之中隔了什么。   为什么她就不能把他所做的这些看成关心?要是换成别人,管她身边的人还是阿猫阿狗,只要对他没有益处,他根本懒得多看一眼。   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她之所以那么反感,说白了还不是没把他放心上,她要是在乎他,怎么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她没把他当作真正的家人,就像半年前那样,可以不辞而别,甚至不给他任何交代理由就这样消失。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答应了和我好好过日子,我希望你能遵守,别再次言而无信,让我瞧不起你。”   他不想吓着她,可她说的那些话太刺耳,尤其是听她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的话,要不是他捂住了她的嘴巴,她是不是想说‘分开过’!   孩子都已经有了,她还想着那些有的没的,真不知道该说她是太天真还是太傻!从她答应跟他回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只能在他身边。   他心情很不好,想出去随便凑合一晚,起身下了床。   钱进宝看着他穿鞋,心里有种预感,这次要是继续误会下去,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隔阂只会越来越多,她甚至不清楚到底哪里说错了?   明明她是商量的口吻,他怎么就不能理解她!   她看着他的背影,见他丝毫没有停留的出去了。门合上,就好像隔绝了他们两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钱进宝想到了梦中场景,他被人群簇拥,光芒四射,她只敢躲在人群中悄悄看,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躲开,生怕被他看到她的狼狈。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跑出了屋,黑夜中,看到男人正站在外面,他并没有走远。   她朝着他走近,从背后抱住了他。   他并没有回头,拽她的手,想让她松开。钱进宝大惊,抱得更紧,怕一松手他就跑了。   应德佑硬是扒拉了几下都没把她扒开,郁闷消散了,满心只剩下满满的无奈。总算是知道小宝那股无赖劲儿随了谁,他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先松手。”   钱进宝摇头,发觉他看不见,出声道:“不松,我要是松了你就走了。”   他的心脏仿佛被敲击了一下,除了细细密密的酸楚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满足。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他说这样的话。   “我不走,你先松手。”   钱进宝犹豫了一下,缓缓松开了,她不太放心,一只手抓紧他的衣角,万一他要走还能拖住他。   应德佑克制的情绪爆发,不等她反应,把她抵在了墙壁上,拖住她的臀,让她与他平视,然后吻了下去。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钱进宝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她只是不想让他走,完全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   她的小身板在他的控制下像小弱鸡一样,这样被抵着连动都动不了,在他深吻的时候她被迫张开了唇。   这会儿并不算太晚,隐约听到邻居们的说话声,钱进宝寒毛竖起,生怕邻居推开门看到他们,她拍打他的肩膀,想让他别太过分。   应德佑有分寸,吻了好一会儿,放开的时候不情不愿,轻轻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她听到他喘着粗气在她耳边小声道:“以后我们换大一点的房子。”这样做什么就不用在意别人了。   院子里不安全,屋里也不安全,保不准小宝啥时候醒过来,应德佑满身燥热无处发。   “我们去外面?”应德佑哑着声音开口。   钱进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说不清现在啥情况,好似回到了刚新婚那会儿,屋子破烂,有点什么动静一屋子人都能听到,那时候他就喜欢拽着她去河边。   她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没好气道:“要是小宝醒来看不到我们会害怕,你这个当爸的一点当爸的样子都没有,别只顾着自己,多为你儿子考虑。”   应德佑被她说了一通,一点怨气都没有,反而低低的笑了,他掐着她的腰,把她放在了大树下的桌子上,这个桌子可是吃饭的桌子。   钱进宝拍他的手,低低骂道:“你别乱来。”   “不乱来,啥也不干。”应德佑的笑声仿佛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就亲一下,你配合点,亲完了我们就回屋。”   他们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因为有邻居推开了门,电筒一照,大喊一声:“谁在外面?”   钱进宝几乎是本能反应,躲在他身后,生怕被人看见。应德佑脸上被手电筒照射,他冷下脸,骂道:“把电筒关了,不然我给你砸了。”   邻居听出是应德佑的声音,嘿嘿了几声,“佑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小偷来着,刚刚窸窸窣窣的声音特别像小偷,是你我就放心了,佑哥你怎么还没睡,要不要陪你说会儿话?”   那人朝着应德佑走过来,钱进宝快急死了,用力掐着他腰间的软肉,真要是被逮到,依着那些婆娘们的嘴碎,明天绝对都是她跟应德佑的桃色秘事。   “站住!”   邻居被吓了一跳,抬起的脚不敢放下,“咋、咋了?”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别来烦我。”   邻居没搞懂他啥意思,好端端的为啥要一个人静静,还想过去安慰一下他,又被呵斥了一声。   邻居一头雾水进了屋,媳妇问他发生了啥事,他笑得幸灾乐祸:“我刚才还没反应过来,这会才明白,大晚上的佑哥不睡觉,在屋外能干啥?”   “你别卖关子了,快说?”   “肯定是被钱进宝嫌弃了,不让他进屋,佑哥面上挂不住说想一个人静静,得了,肯定是钱进宝嫌弃他太粗鲁,不让他上床。”   邻居媳妇被他的话弄得面红耳赤,丢了个枕头过去,邻居不恼,觉得事情就是他猜的那样,跑到门口悄悄往外看。   刚才邻居跟应德佑的对话不少人都听到了,原本想出来说两句的汉子们都不敢出来了,不少人扒在门缝偷看。   钱进宝不知道有人偷看,打了他两下,“丢死个人,全怪你,非要那样。”   应德佑没亲够心里正窝着火,很想把人按在怀里再亲几口,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只能作罢,拉着她进了屋。   翌日   钱进宝总觉得大家看她的目光怪怪的,每次她看过去的时候大家又各干各的活,她还以为昨晚做了亏心事自己想多了,直到无意中听到几个妇女哈哈大笑。   “佑哥看着挺正经的,你们说他们真的在院子里把事办了?”   “这还用想,肯定办了,屋里还有个孩子呢,他们不得避着,除了外面也没地方办事。”   “唉哟,快笑死我了,昨晚我还以为听错了,后来真的看到他们两个鬼鬼祟祟,就是不知道她那小身板够不够佑哥折腾。”   钱进宝想冲出去解释,最后忍了又忍,还是默默遁了,这些话太难以启齿了,难道说他们只是吻了一下,除了这些没再做其他的?   孩子都有了,解释谁信啊,没准还会被笑话的更厉害。   这些桃色新闻自然传到了杜凤英和余玲耳里,服装厂这边没人敢乱说,因为她们被杜凤英骂了一顿,“这么多活还要干了,一个个嫌太舒服了是不是?”   有人抱怨:“我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很多货还要我们自己运,货车又不可能天天过来,余玲同志,要不你跟佑哥说说,让他给我们准备一辆自行车?”   别看自行车就两个轮子,能驮几百斤货。   “你就惦记自行车,你能骑吗?”   “不会可以学啊,你到底申请没,我都说好多次了,再说,咱们这又不是为自己谋福利,这是为了提高厂的效率……”   “行了行了,我脑壳都要被你吵坏了,我半个月前就说了,佑哥也答应了,应该很快就会买了。”   这时候的自行车还是要票,拿钱不一定买得到,还要等待,要是运气不好,等几个月的都有。   笃笃笃,外面传来了徐贵的声音。   “凤英,快出来,拿货了。”   杜凤英纳闷,拿啥货,昨天货才运回来,怎么又有货了,她走出去,看到了自行车,没控制住‘啊啊啊’了几声。   其他人都被她吓到了,等大家伙都跑出去,看到了崭新的自行车。   “你们别堵在这里,还有一辆呢,接住了,别摔了。”就在一群妇女围着自行车打转的时候,没想到居然还有一辆。   杜凤英眼睛都亮了,“咋有两辆,一辆就够了,货物大批次你们都给运出去了,剩下的都是小批次,两辆浪费钱。”   “这些我哪里清楚,都是佑哥安排的,我就是把车子送回来,还得去送下一趟货,车子崭新的你们别糟蹋了,先走了。”   徐贵风风火火的来了,又风风火火离开了,剩下一群女人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言,要怎么用自行车已经安排上了。   “好了好了,都别争了,我们都还不会骑,还要学呢,先把手头上的事做完,等下工了再让汉子们教教大家伙,谁先学会谁先用。”余玲这句话彻底点起大家的兴致,大家伙憋了一口气,都想第一个学会。   钱进宝带着小宝回来后,看到院子里格外热闹,自行车成了宝贝疙瘩,一群人摸得爱不释手。   很快,男人们回来了,想学车的妇女第一时间找到自家男人,想要第一个学车。等这些妇女们回头的时候,应德佑已经走到了车旁边。   余玲一直在旁边守着,她没有男人,无法找人帮她,这会儿应德佑就在她面前,她鼓起了勇气以开玩笑的语气道:“佑哥,我们大家伙都不会骑,你教教我们呗?”   应德佑笑了笑,随手指了一个汉子:“老六,你教教她们,用心点,她们学会了咱们也省事。”   被叫做老六的人走过来,推动自行车,稍稍助力就骑上去了,赢得大家一片哇声。小孩子们更是跟在车子后面跑,有调皮的还要往上爬。   应德佑推着自行车要走,余玲不解:“佑哥,其实车……”   “这辆我拿回家了,你们要是有急用可以过来借。”应德佑跟余玲同时开口,只是他说话跟交代任务一样,没有丝毫停顿。   余玲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这、这样啊,我明白了。”   她看着应德佑推着车到了钱进宝身边,也不知道他跟钱进宝说了啥,钱进宝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应德佑看着钱进宝,也跟着笑。   这一刻,一直徘徊在她心里的疑问好像终于得到了解答,她之前似乎错了,从头到尾,应德佑看到人都是钱进宝。   他会看着钱进宝笑,在无人发现地方为钱进宝安排好一切,甚至在被众人嘲笑之后还能毫无芥蒂把钱进宝接回来。   如果钱进宝仅仅是孩子的母亲,应德佑绝对做不到这一步。   ***   有了自行车,不用搭顺风车了,啥时候想走都行,不用将就货车,钱进宝摸着自行车嘴巴不自觉勾起来。   她往他身边靠了靠,“真给我了”   应德佑摸了摸她的手,道:“等吃了晚饭,我教你骑车。”   “我会……”钱进宝对上他好奇的目光,把剩下的话憋回肚子里,她突然想起梦里好像学过自行车,不过那都是九几年的事了,现在才八零年,她应该还不会骑。   “会?你会骑车?什么时候学的?”   “不会不会,我想说不就两个轮子么,应该不难,高跷我会踩,想来自行车也没啥难度。”   今天的钱进宝显得尤为热情,几次主动示好,话里话外都是她很喜欢自行车,应德佑被她哄的飘飘然,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   隔壁的邻居看到,跟自家媳妇唠嗑:“我咋瞧着不对劲,佑哥跟钱进宝结婚好几年了吧,咋还黏黏糊糊?”   邻居媳妇往两口子那边看去,这下牙酸了,两人居然还手拉手,正要收回目光的时候看到应德佑居然摸向钱进宝的腰。   可能钱进宝怕痒,瑟缩身子跳开了,她满脸愤怒,朝着应德佑扑过去,狠狠揪住他手臂上一块肉,而应德佑不仅不恼怒,反而罕见的露出了笑。   邻居媳妇暗暗咋舌,再厉害的汉子到了女人面前也像个大男孩,这样的佑哥哪里有平时严肃样子,倒是有几分小宝的活泼。   钱进宝暗暗瞪了他一眼,小声骂道:“你别招我,不然我让小宝咬你。”   应德佑举手做投降状。   吃了晚饭后,徐贵在教杜凤英骑车,杜凤英摔了好几次,摔疼了,跟徐贵直接吵起来,看热闹的众人拱火,徐贵被媳妇骂的没脸面,两口子差点动手打起来。   钱进宝这边的画风完全不一样,男人按着车后座,鼓励道:“你坐上去,不要怕,我在后面扶着。”   钱进宝摸到自行车的时候有种无比的熟悉感,她几乎能确定自己真的会骑,想着要怎么表现才像个生手。   “那你扶稳了,千万别松手。”   应德佑见不得她这样软糯的模样,心情说不出的畅快,很想摸摸她的脸,这么想也这么干了,收回手后,他轻咳一声,“不松手。”   钱进宝瞪了他一眼,很多人看着呢,他怎么一点也不害臊。   应德佑见她磨磨蹭蹭的,把自行车架稳,在她慢吞吞的动作下直接上手,掐住她的腰,轻松把她放在车座上。   “啊……”   钱进宝面目羞红,察觉到那些戏谑的目光全都落在她脸上,又气又羞愤,往他身上轻轻踢了一脚,“我自己能上来,你不许再抱我。”   “阿佑媳妇,你们两口子感情真好。”有人大喊了一声,接着就是一阵哄笑。   钱进宝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黄昏,马路上   钱进宝努力装新手,假装不会骑,骑了很长一段路一点意外都没出现,最多就是晃了几下,身后的应德佑一直稳稳扶着。   钱进宝觉得这样不行,她注意到他满头大汗,她骑着车,他扶着在后面跑,幸亏他体力好,要换做一般人早就累的不行了。   “怎么不踩了?”他发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以为她学了这么久还不会沮丧了,安慰道:“没事,我们慢慢学,一般人要学好几天才会。”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怕再踩下去他就得躺下了,幸好她会骑,不然按照他这个法子,一直扶着不松手,学的会才见鬼。   “休息会儿,我累了。”   两人站在马路旁边,微风拂面,她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故意道:“我都不累你怎么出这么多汗,要不你别扶了让我自己琢磨一下,说不定就会了。”   他哪里看不出她眼中的幸灾乐祸,也不拆穿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休息了几分钟,钱进宝不肯骑了,她坐在后座上,“你带我兜两圈。”   应德佑担心她学的时候不认真,等他忙起来又没空教她,学不会车子就用不了,到时候她去剧团不方便。   他抬了抬下巴:“我想先把你教会,到时候再多练练,这样上马路我才会放心。”   钱进宝见他坚持,不情不愿应了一声,再次踩踏板垫的时候,她用了劲,想把他甩开,然后找个借口说会骑了,可应德佑跟着跑的飞快,她踩的满头大汗他还在后面。   钱进宝都不知道说啥好了,说要教会她的是他,不肯放手的也是他,这男人……怎么矛盾成这样!   “你松手,我会了。”钱进宝实在看不下去,再继续骑,他就要虚脱了。   应德佑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以为她害怕,跟她保证:“我不松手,你只管骑……”   “你扶着我才不会骑,松手,快松手,不然我不学了。”   等应德佑松开手以后,钱进宝像箭一样窜了出去,就在她以为可以随意骑的时候,发现应德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上来了,就在她后面跟着。   钱进宝:“……”   她眼珠子转了转,在转弯处故意拐了一下,然后从车上倒下来,她算好了位置,能顺利站在地上,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车子连人倒的时候应德佑过来扶她,这下真的摔了。   钱进宝看着磕破的膝盖,欲哭无泪,这叫不叫自作孽不可活?   应德佑满脸自责,“对不起,是我没扶稳。”   钱进宝在他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哼了哼,“看吧,我就说让你带我兜两圈,你要是载着我就不会摔了。”   学骑车变成了钱进宝坐在后面,吹着凉风,心情愉悦,嘴里轻轻哼着戏曲,在车子颠簸的时候抱住他的腰。   她不经意抬眼,看到了他耳根子红了。   ***   两人的关系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像当初刚结婚那会儿,不,应该说比之前更融洽。应德佑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但是每天下午都会尽量抽空回家吃饭。   钱进宝忙碌剧团的事,回到家照顾小宝,收拾家里,日子过的充实满足,直到有一天有个嫂子神秘兮兮跟她说:“阿佑媳妇,我跟你请教个事。”   钱进宝还以为有啥大事,放下手中的动作,态度端正,客气道:“你说。”   “我跟我家那口子老吵架,一点小事都能吵半天,急了还会动手。”说到这里妇女有点不好意思,“我瞧你跟佑哥关系就挺好的,就好像那啥……叫啥自由恋爱似的,你是咋对你男人的,跟我说说,我跟你学学。”   钱进宝这才意识到这段时间她跟应德佑的相处,确实好像在谈恋爱,甚至比新婚那段时间相处的还好,好像只要有应德佑在身边,她的目光就会不自觉的找他。   也许她不该一直纠结过去,抬脚往前走走,可能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样。   这天,应德佑回来后,一边吃饭一边跟她说一天里发生了啥,之前还不觉得,这会儿回过味来,可不就像邻居说的谈恋爱。   应德佑见她脸上表情变化丰富,开口道:“你这次去外地要多久?”   “一个月左右吧,按照行程,如果没有耽误差不多是二十天,要是中途有啥事,稍稍耽误一下,可能又要延迟好几天。”剧团在隔壁城市有演出,要唱好几场戏,这次过去的有一批人,她就是其中之一。   “小宝你不用担心,我让他跟徐敏敏在一起玩,徐贵媳妇帮着照看,晚上我会回来,不会有什么事。”   钱进宝有些愧疚,琢磨了一下,“要不我带他一块儿过去吧?”   “他在外面又没有认识的朋友,你忙起来根本照顾不到他,家里还是好点,小孩子多,他不会无聊。”   小宝安排好后,钱进宝彻底放下心。   这次唱戏她的戏份挺重的,虽然还不是主角,要忙得事很多,不仅是她,整个剧团都很忙,台上唱戏,容不得出一点错。   观众都是一些老艺术家,每一步每个动作,他们跟演员一样熟悉,同样地也苛刻,要是出错,几乎很难翻身,除非后面扎实的功底能让人忽略你曾经犯下的错,否则你在这一行算是完了。   钱进宝精神紧绷,每天高度集中,好在演出顺利结束了,面对这么久的第一次正式登台,她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好几个老前辈都说她唱的不错。   “小钱啊,这段时间大家都忙,现在工作都结束了,我们去百货商店逛一逛,给家里人带点特产回去。”   团里安排了明天早上的车,还有半天时间,一群人计划着要做什么。   “我家那口子老有意见了,老抱怨我陪他的时间少,还有孩子们说我不爱她,哎哟,我每天忙的跟陀螺一样,哪有那么多精力,这次一定要用心挑个礼物,不然交不了差。”说话的是团里的一个老前辈,当初为了坚持唱戏,跟家里发生了不少矛盾,好在虽然吵吵闹闹,一家人过的还算幸福。   钱进宝想到了小宝,脸上不自觉露出笑:“这还是我第一次跟我家小宝分开这么久,也不知道他在家里咋样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哭鼻子,有没有吃饱,唉,天气凉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加衣服……”   几个当妈的都在讨论孩子,手挽手往外走的时候碰到正在跟人交谈的何长青。   她们等在一旁,等何长青跟人说完才走过去,“何先生,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百货商店逛逛,给你家燕燕带点礼物?”   何燕燕被何长青送去亲戚家了,等回去还得把孩子接回来。在这一点上,钱进宝真的很佩服他,不管多忙,只要人在鹏城,一定会把孩子带在身边。   何长青跟大家伙说了几句,拿出一封信封,给他们每个人发奖金:“工资等回去了再发,先每个人发点钱,你们开心玩,不过别太晚,明天一早还得赶车。”   一群人拿到奖金笑得更开心了,至于邀请的一起去百货商店逛被何长青拒绝了,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习惯跟一群女人逛街。   “小钱,你快看街对面,那不是你家小宝吗?”   钱进宝看过去,街对面,小宝牵着应德佑的手,小孩高兴,朝着她招手,大声喊妈。   剧团里的同事们对小宝很熟悉,却没看到过应德佑,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没想到钱进宝男人看起来这么高大。   一群大姐们都好奇应德佑,钱进宝跟她们相处的愉快,朝着街对面招手,让他们过来。   等介绍完双方后,应德佑开口:“你们演出挺辛苦的,我家进宝一直跟我说多亏了你们这些姐姐照顾,要是没你们照顾她哪能这么快上台,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我在附近饭馆订了一桌,大家伙都过去吃点?”   正是饭点,应德佑话里话外都是感激,一群人听得心里舒服,推辞了几下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饭桌上,应德佑健谈,逗的一群老姐姐们笑个不停,他主动跟何长青敬酒,何长青也是善于打交道的,一番谈下来两人居然称兄道弟了。   钱进宝和小宝两人目瞪口呆,小模样出奇的一致,母子俩都以为应德佑是个话少的人,就算有时候会笑,但跟今天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能白手起家的人都不一般,也许看起来跟普通人差不多,一旦到了一些场合,他们长袖善舞,表现出来的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难怪何长青能把剧团坚持下来,还盈利给团里发奖金,要知道他接手的时候剧团一直在亏损。   应德佑能在鹏城站稳脚跟,每天忙碌,除了要管一摊子事还得结交人脉。   一家三口回去的路上,应德佑问她:“刚才在饭馆里你为啥一直看着我?”   钱进宝才不会说,他又去问小宝,小宝叭叭开口:“爸,你原来很喜欢说话啊,我都不知道你话这么多,比我还多。”   钱进宝噗嗤一声笑了。   同一时间,剧团同事们中,正在议论应德佑。   有个叫李美丽的,要比钱进宝先进剧团,之前跟钱进宝关系还不错,这段时间在外地演出,钱进宝一直被夸讲,而她犯了几次错,被说教了好几次,心态有些变化。   她阴阳怪气开口:“也没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干苦力的么,显摆啥啊,要我说还比不上工人,小钱啥地方都好,就是命不太好,嫁了这么个男人,也难怪,我听说好多知青在乡下怕苦怕累,没办法才嫁给当地人,这人啊,还得讲命,自己再好嫁错了人这辈子就这样了。”   她就是心里不舒服,狠狠踩钱进宝一脚才觉得心里舒坦,她的男人可比钱进宝的男人出息多了,坐办公室呢,比一般人有本事。   这话一出,其他说话的人都安静下来了,中年女人白芸哼了一声,实在看不惯李美丽的小家子气。   有本事怎么不当着应同志的面说,白吃了别人一顿饭背地里还要说别人坏话,这种缺德事反正她干不出来。   “别的我不敢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几分,远的不说,起码我现在见应同志对小钱挺好的,嫁汉穿衣合适才最重要,有些人看似风光其实在家里抬不起头,这样过一辈子有啥意思,反正我觉得小钱嫁给应同志挺好的。”   其他人纷纷附和白芸的话,说起应德佑和钱进宝的好处。   李美丽快要气死了,觉得这些人眼皮子浅,不就是吃了一顿饭,至于这么谄媚么!   一群势利的人,她才不跟她们同流合污呢!   另一边,钱进宝问起了他们为啥会来这边。   要真的是顺路,应德佑怎么会带着小宝,明明就是专门来接她的,应德佑不说她就要问,看他到底还有什么借口。   应德佑受不了她的逼问,把小宝推了出来:“你不是说有很多要跟你妈说吗,你妈就在这里,你要说啥都可以。”   小宝脸红扑扑的,挺直小身板,“妈,爸说想你了,想你想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应德佑:“……你别听他乱说,没有的事。”   钱进宝笑而不语,她当然知道小宝乱说的,这孩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话,她扯了扯他的脸颊,“人小鬼大,那你呢,想我没?”   “想,特别想。”小宝害羞了,声音像蚊子哼哼。   钱进宝笑了:“我也想你们了。”   小宝高兴了,应德佑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嘴角跟着勾起来了。   应德佑开车连夜往鹏城赶,远在沪市的白晓桃终于忙完了,已经坐在了车上,南下而来。   白晓桃看着车票,深吸一口气,“钱进宝,那些都是我的,我不会让你占了去,属于我的我都会抢回来。” 第22章 早上到的家,小宝路上睡……   早上到的家,小宝路上睡了一觉,这会儿跟着小伙伴们去玩了。   “你不回屋睡会儿吗?”   钱进宝看到他出去,好奇问了一句。   昨晚他连夜开车,一直没休息,钱进宝中途有几次叫他休息都没听,怕他过度劳累要出问题。   “还有点事没办完,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一觉,其他的不用管,剧团那边我帮你打声招呼,你明天再过去报到。”   忙起来的时候他经常不合眼,已经习惯了,手头上的事情要忙完他才安心。   一帮人等着他,不走不行,要是他不去,那些人又得闹,货运公司发展的太快,很多管理跟不上来,全的他一个人盯着,等再过一段时间得找人帮他管着,这样就能腾出手去做别的事。   钱进宝看着他眼下的黑眼圈,说不出的难受,他现在年轻熬得起,不太在意身体,等身体真的出了问题后悔都没用。   她看新闻的时候没少看到人猝死,都是过度操劳引起的。她没看见就算了,遇上了不可能让他这么糟蹋自己。   钱进宝进了屋,把他也喊了进去:“你先睡会儿,就算睡一两个小时也好,忙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我不困……”   应德佑站起来要出去,钱进宝见他这么不听劝,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按在床上:“不行,睡醒了才能出去。”   “我真的不……”   “我不管,反正你必须睡。”钱进宝不管他怎么想,出了屋子,从外面把门锁上了。   应德佑哭笑不得,鲜少看到她这么强硬的态度,一时间心情复杂,除了好笑更多的是温暖,心里涩涩的,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他可以抗下一切,只有她要他睡觉。   “进宝,你把门打开。”   钱进宝站在外面,不为所动:“不行,打开了你就跑了。”   怎么像个小孩子,这种事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笑话,他压低声音保证:“你打开,我不出去。”   钱进宝觉得他是个成年人了,说的话肯定要负责,关着确实不好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之间出了啥事。   锁打开以后,应德佑真的没出来,钱进宝多看了他几眼,依着他工作狂的性子,保不准什么时候趁她不注意走了。   她拿了把椅子坐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本书,正悠闲的看着。   应德佑躺在床上,能看到钱进宝的背影,他无声的笑了,闭上眼睡觉。   没过多久,货车进了院子,徐贵一行人从车上下来,他看见钱进宝眼睛一亮,“嫂子,佑哥是不是也回来了,他在哪我找他有点事。”   “小声点,他在睡觉,你别吵,让他多睡会儿。”   徐贵一脸懵,还没见过钱进宝这么严肃的时候,挠了挠头:“嫂子,这些事都挺重要的,要不你跟佑哥说一声,看他咋处理?”   钱进宝真的怒了,一摔书本,严肃的看着徐贵:“都说了他在睡觉,有什么事等他醒了再说,他之前离开你们不也好好的吗,我就不信了几个小时还能出大事。”   徐贵讪讪的走开,摸着鼻子,不知道要跟一群兄弟们怎么交代。   “等等。”   徐贵一喜,回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以为她改变主意要跟佑哥说了,却没想到她道:“你们脚步声小点,别大喊大叫,说话声也压着点。”   服装厂那边的妇女们好奇,打趣道:“你们一个个怎么鬼鬼祟祟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咋了。”   “唉,别提了,佑哥在睡觉,嫂子在那边盯着,你们说话声也小点。”   打趣的那人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钱进宝正盯着这边,妇女也不敢打趣了,灰溜溜进去忙活了,搬货的几个汉子像是表演了一场无声片子,等出了院子发泄的大叫了几声。   真没看出来嫂子这么厉害,难怪佑哥怕她。   一群孩子也被教训了,在他们从门前跑过的时候就被钱进宝训了一顿,小宝跟着小伙伴们不敢在院子里玩了,灰溜溜去村里玩闹了。   屋外发生的一切应德佑都清楚,外面声音大点他醒了,可能真的太困了,中途醒了好几次又继续睡,等他清醒后都已经中午了,居然睡了一上午。   他躺在床上,并没有第一时间爬起来,而是盯着天花板傻笑。他就知道没看走眼,一旦被她划入她的世界,她会掏心掏肺对他好。   他的运气真的好,这么好的人被他碰上了,虽然中途磕磕绊绊,好在没有错过。   钱进宝做了午饭,把疯玩的小宝叫回家了,小宝猫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她想笑。   “你进去看看你爸醒了没,要是醒了让他出来吃饭,要是没醒别叫他,让他多睡会儿。”   小宝迈着小步子,走到门口时碰到了应德佑,他大声说:“爸,吃饭了。”又悄悄补充了一句“今天的菜放了辣椒。”   钱进宝觉得吃辣不好,慢慢的把菜一点点变淡,偶尔会多放点辣椒让他们过过瘾,每次辣椒多放得多煮点饭,父子两个都会多添一碗。   孩子啊吃饭的时候小宝就开始打瞌睡,跟小伙伴们玩的时候他不觉得困,一坐下来就想睡,钱进宝把他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出来继续吃。   吃好饭,钱进宝洗碗的时候看见他就在一旁等着,好奇道:“你之前还急急忙忙要出去呢,这会儿怎么又不急了?”   “我有事跟你说,洗完了我们进屋说。”   当应德佑把存折和钱包给她的时候,她一脸惊讶,不知道为啥要给她,自从他们结婚以后,家里的钱都放在盒子里,没了他就往里面添,她要用就从里面拿。   她觉得这样挺省事的,起码不用她操心,“你还是自己拿着用,盒子里还有钱呢,再说你还要做生意,用钱的地方多得是,给了我你到时候要用不方便。”   “你拿着,我另外还有钱,这些不多,你先将就着用。”   钱进宝都不知道说啥好了,以前大家都没钱,每家情况都差不多,可现在不一样,每个家里收入都不一样,手里的存款也不一样了。   他给的钱大概有两千多,她手里本来就有一千多,现在一下子有四千块了,这四千块真的挺多的,至少对现在的钱进宝来说是一笔大钱。   她跟他开玩笑,“你就这么放心我?万一卷着钱跑了你怎么办?”   应德佑看着她,半晌道:“那么你会吗?”   她摇了摇头。   他轻轻一笑,“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钱进宝没听懂他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又扯到‘眼光’上去了,外面又想起了徐贵的声音,原来他又从码头那边跑过来了。   徐贵确认应德佑醒了之后才大喊出声,“佑哥,生意上的事,我得跟你说一声。”   应德佑从屋里出来,钱进宝跟在他的身后。   “什么事?”   徐贵看了一眼钱进宝,明显顾忌她在,“要不我们去那边说?”   应德佑蹙眉,徐贵的做法惹他不快,沉声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吞吞吐吐干什么!”   徐贵额头有冷汗冒出来,尴尬的笑了两声,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说到底啥事。   钱进宝对他们的生意没有兴趣,知道徐贵不想当着她的面说,她找了个机会离开,出门溜达去了。   应德佑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对徐贵警告道:“她是我妻子,你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她的面说。”万一她想多了跟他生气怎么办?   徐贵快哭了,他夹在中间也为难啊,“佑哥,我也是没办法,还记得之前找你的那个女大学生不,她来鹏城了。”   “谁?”   “就那个姓白的,她从沪市那边来的,本来要过来找你我给拦了,人家是大学生长得又那么漂亮,要是嫂子误会了啥我怎么有脸面对她,不避开嫂子不行啊。”   “你跟她谈就行了,先探探她的口风,看她有什么目的。”   “我也想跟她谈,可人家指名道姓要找你,还说我做不了主啥的,我大字不识一个哪里是她这种读书人的对手,佑哥,她说要跟你谈笔大生意,你还是亲自去见见比较好。”   应德佑跟着徐贵一起离开,车子经过正在溜达的钱进宝身边时停下,他探出脑袋,跟她解释:“有个人找我,说是想跟我谈生意,可能要晚点回来,今天不用带我煮饭。”   钱进宝摆摆手,“成,你忙吧。”   车子启动,笃笃笃远离了马路上的人。   应德佑道:“钱进宝是我妻子,我没有什么可瞒她的,咱们这多年的兄弟我什么性子你清楚,别再有下一次。”   徐贵这会儿不敢反驳,只敢顺着他的话说:“我晓得了,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他还以为佑哥和大学生能有点啥,看来是他想多了,佑哥真的把钱进宝当成了自己人,做事坦坦荡荡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是他这么一搞,弄得两口子起了隔阂。   ***   白晓桃带着十足的诚意来跟应德佑谈生意的,她知道他的本事,也知道他的魄力,所以她展示出足够的优秀,把好处利益都跟他说了。   这次谈了很久,结束后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白晓桃站起来,跟他握手:“应先生,合作的事就这样说定了,我很期待在不久的将来大家一块儿赚钱。”   白晓桃离开以后,徐贵一直目送她离去,直到身影消失在视野里,这才凑到应德佑身边:“佑哥,这大学生到底跟你谈了啥合作,我看着她就像个学生妹子,难不成要跟我们一起干个体户?他们这种人都是吃公家饭的,怎么想都不应该跟我们搅和在一起。”   应德佑摩挲着手心里的老茧,意味深长:“这天底下哪有不爱钱的人,有钱能使鬼推磨,她谋算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利益,这女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过她有什么目的都无所谓,只要能替我们赚钱就行。”   应德佑对徐贵道:“你回去处理一下,把库存的货全部调出来。”   徐贵好奇道:“这些货都是调给大学生的?”   “嗯,这些还远远不够,我找找其他服装厂,跟他们商量一下,看能调出来多少货,别磨蹭了快去办。”   应德佑办事很迅速,吩咐好了人之后就离开了,徐贵不敢耽误,开着车又回去了。   ***   “你们来几个人,给这边搭把手。”   “小孩子别在这边玩,小心碰到你们。”   “那边的货堆这边,码稳点,对对对就是那样,再弄结实一些。”   钱进宝听到仓库那边有动静,睁开眼迷迷糊糊,还没清醒过来就看见小宝往外爬,她把他捞回来,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中午的时候睡了一觉,没想到睡了两个多小时,她出门一看,很多人搬货。   徐贵在那里指挥,大嗓门嚷嚷个不停,余玲拿着本子好像在跟他确认什么,杜凤英在车子旁边上车。   一群人忙的热火朝天,汉子就徐贵一个,其他人都是妇女,钱进宝走过去询问。   “临时要货,他们都在忙,根本抽不出空,只能一群女人自己来。”   钱进宝不好看着,撩起袖子,跟着他们一起干活。徐贵跟余玲对好货,回头看到她在那里忙活,接过她手里的包裹,把她拉到了一旁。   “嫂子,这些都是苦力活,有她们干就行了,你是跳舞唱戏的,不能做这些粗活,要是被佑哥知道了肯定要怪我。”   钱进宝闹了个大红脸,她又不是那种看见别人干活自己闲着的人,“我自己要干的,跟你没关系,放心吧怪不到你头上。”   徐贵想让她别干又劝不住,站在一旁干着急,杜凤英看不下去,朝着他踩了一脚,在他吃痛的时候咬牙切齿骂:“有空心疼别人媳妇,你自己媳妇咋就不知道心疼,我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你还站在这里看热闹,你去上货,我来对单子。”   “你这婆娘,说什么胡话呢,让你对单子你识字吗,当时让你去上扫盲班死活不去。”   杜凤英羞得一脸烧红,被周围的人取笑,气的又踩了一脚徐贵。   可能是太久没干重活的缘故,钱进宝腰酸背痛,坐在床上的时候不停的锤大腿,一边看书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晚上九点多了,应德佑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回来,她给身边的小宝盖上被子,在他软软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钱进宝去厨房看了一下,虽然他说不回来吃晚饭,她还是给他留着,要是他忙起来顾不上吃饭,回家了也没一口吃的,那也太惨了。   就在她回屋要睡觉的时候,听到了外面的车声,她探出脑袋往外看,正巧看到他往这边走过来。   她压低了声音:“饿了么,厨房里给了留了饭,要是饿就吃点。”   应德佑连水都没喝,更不用说吃饭了,一直在忙,其他人还在外面干活,他是怕她一直等着,这才回来,没想到都被他猜到了。   他吃饭的时候看到她也过来了,坐在了他对面,撑着下巴看他。   “以后别等了,困了就先睡,我这边也没规律,也不知道会忙到什么时候。”   钱进宝嘴硬,不肯承认:“你少自作多情,我看书呢,鬼才等你。”   应德佑:“……”   他没有戳穿她。   “下午的时候徐贵把仓库里的货都搬空了,怎么一下子调出这么多货?”   “仓库里的不够,我又去找服装厂要了一批,沪市那边来了个女同志,说想跟我一起做生意,这批货调给她的。”应德佑见她主动问生意场上的事,很高兴,愿意和她多说一些,“她很有想法,有些地方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调这么多货也有风险,要是她从中搞鬼我会损失很大,等她回沪市的时候我会让信得过的人一起过去。”   一是为了盯着她,二是培养自己的人。   他做事喜欢留后手,多考虑几步,以防被人阴。他根基不稳,发展的太快,已经被很多人盯上了,做生意就是这样,赚钱快,同样地要算计的地方也多。   “女同志?还是沪市的?”钱进宝来了兴趣,一脸听故事的好奇样,“你又没去过沪市,怎么会认识沪市那边的人?”   “我们在鹏城认识的,她是沪市那边的大学生,好像跟着导师过来做什么项目,当时也是巧合,她在码头那边被偷了钱,身无分文,正巧碰到我,我就随手帮了她一下,后面交谈中,发现她很有想法。”   从应德佑话中钱进宝听出他们一共不过才两面之缘,担忧道:“就算她有想法,万一她忽悠你的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选择盯她的人挺机灵的,要是她敢动歪心思我也不会客气。”   钱进宝这才放心了一些,她问这些纯属上辈子她做生意失败了,留下的后遗症就是不敢碰生意,而且总怀疑会被算计。   应德佑饭吃完了,要去洗碗,钱进宝道:“别洗了,放在那里就成。”   他没跟她客气,把碗放在锅里,享受她这样宠他。   他伸手抱住她,笑着看她:“进宝,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钱进宝咯噔了一下,也不知道为啥莫名的心虚,“还、还好吧,不都是我么。”   是啊,都是她,无论以前的还是现在的,他都喜欢。   钱进宝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在他要吻过来的时候捂住他的嘴,“等等,我想起了一件事,你说的沪市那个女同志叫啥?”   她突然想起来白晓桃在沪市念大学,算起来应该已经毕业了,没听白玉梅说白晓桃要回江市的消息,那么很有可能白晓桃要留在沪市。   虽然不太可能,她也没多想,就是随口那么一问。   “姓白,叫白晓桃。”   应德佑不太满意她的拒绝,控制住她的双手,再次吻下去。这一次他没让她反抗,直接抱着她回了屋。   钱进宝脑子里晕乎乎的,终于找到机会从他怀里钻出来,“什么?白晓桃,你确定是白晓桃?”   “你们认识?”   “如果她真的是白晓桃,何止认识啊,还熟的不得了。”   钱进宝便把白晓桃就是白玉梅女儿的事说了,剩下的,不用她怎么说,应德佑也清楚是怎么回事。   依着钱进宝和白玉梅的势同水火,跟白晓桃的关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对钱进宝讨厌的人感官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那我跟她的合作取消。”应德佑道。   他说的是陈述句,钱进宝却听成了疑问句,她也做过生意,知道在商言商,虽然她讨厌白家母女,但是不想因为她的关系影响到他的生意。   “不用,按照你的计划来就行了,生意场的事不用掺杂私人原因,而且这是我跟她们的恩怨,你不用掺和进来。”   应德佑捏住她的手,什么都没说。他们是夫妻,除了互相扶持,还有同仇敌忾,他不可能明知她讨厌白晓桃的情况下还跟白晓桃合作。   在钱家的那些日子他看得清楚,白玉梅轻飘飘的几句话都能让她暴跳如雷,要是他跟白晓桃合作,将来钱进宝回娘家的时候,还不知道又会被白玉梅怎么挤兑。   钱家的事他不太好插手,钱家有些做法他很不喜欢,只是身为女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货物往沪市那边运,运过去之前,应德佑把几个人叫到了一起,交代了一些事,这几个人都是跟着他一起长大的发小,关系很好,应德佑把话说出来以后,其中深意他们已经明白了。   “佑哥,你说的我们都懂,可……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怎么说大家都是合作伙伴,过河拆桥传出去不好听。”   “老五,做生意没有厚道不厚道的说法,我们要对钱看,到时候给她工资打发了就成,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多给她点就行,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多给的钱从你工资里扣。”   老五脖子一凉,顿时明白了,求饶道:“别,佑哥我错了,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几张嘴都等着我那点钱呢,要是扣了他们喝西北风啊。”   “按照我说的,机灵点,别被她看出来,等这事做成以后,我给你们加工资。”   老五这下高兴了,拍了拍胸脯,“放心吧佑哥,我做事靠谱,等着我的好消息,这次我一定要在沪市那边站稳脚跟,到时候我就是大功臣,回村了你得好好夸夸我,让我老娘长长脸。”   这天,应德佑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了个礼物,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手表。   钱进宝很喜欢,爱不释手。   然后她听到他说:“进宝,过几天我得离开鹏城,要去新岛那边。”   钱进宝笑容顿住,看向他:“新岛?你去新岛干什么,要去多久?”   “按照计划应该一个月左右。”他坐在她身边,揽住她的腰,跟她解释:“码头这边我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货运那边算是走上正轨了,我想扩大规模,最近跟新岛那边接触的多,想去那边试试,时间不等人,要是晚一步,就要处处受人压制,我想让你跟小宝过好日子,现在辛苦一点,将来就能享福。”   钱进宝虽然不舍,但也知道他绝对不是甘于平凡的人,她失落了一会儿,很快打起精神,“什么时候走,我帮你收拾行李。”   天气凉了,得带些厚衣服,他口味偏重,虽然限制他吃辣,但也不愿意那么辛苦的情况下还让他吃不饱,她得做一些辣酱,让他带去。   别的她不敢说,厨艺这一块拿捏的死死地,早就练出来了,尤其是做辣酱,当初小宝上学要带菜,她就给做了辣酱,让他带去学校吃。   小宝还说她做的好吃,带去一满满盒子,回来的时候吃的干干净净。   这么一想,觉得好多事要做。   应德佑拉住她,把她抱在腿上,这会儿小宝不在家,他的动作放肆了一下。   “进宝,等我从新岛那边回来了,我们……像正常夫妻那样,这段时间你好好考虑一下,想想我们的未来,好吗?”   他能感觉到她对他的态度变了,把他当成了家人,他不想逼的太紧,愿意给她时间思考,只是结果都只能按照他的想法来。   钱进宝脸很红,她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这段时间她考虑过,也清楚知道他的忍耐,甚至连他冲了几次冷水澡都清楚。   有些事必须说清楚,他们是夫妻,也不能一直藏着掖着。她只觉得脸很烫,头皮发麻,尽管害羞,她还是主动搂住他的脖子。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盯着他的嘴唇:“好。”   小声嗫嚅:“其实你要是……我现在也可以。”   应德佑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突然,他把她抱起来,放到了床上,又跑去把门反锁,脱了衣服,要办事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   小宝的声音传来:“妈……妈……”   父母两人相视一眼,钱进宝让他去开门,应德佑不乐意,继续脱她的衣服。   “妈……呜呜……我疼……”   这下年轻父母终于停下了动作,应德佑帮她把衣服穿好,确定她没有异样后才去开门,看到门口哭的满脸泪水的小宝。   “爸嗝……呜呜……我膝盖流血了。”   钱进宝心疼的不行,把小宝抱起来,小心脱了他裤子,看到他膝盖青紫,流血了,周围红肿一块。   “这是怎么回事?”   小宝很伤心,哭的打嗝了,“徐俊哥打我……他把我推倒了……” 第23章 在小宝哭哭啼啼的说话声……   在小宝哭哭啼啼的说话声中,钱进宝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一群孩子捉迷藏,第一个被找到的人下一轮要找人,小宝和徐俊躲在一快儿,几乎被同时找到,两人都不肯承认自己第一个被找到,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吵的时候徐俊推了小宝。   小宝比徐俊小,哭唧唧回来了。   自己的儿子钱进宝很了解,在村里的时候小宝敢跟大孩子们干架,没道理会怕徐俊,他哭的那么伤心肯定是因为徐俊推他了。   小宝喜欢跟在徐敏敏和徐俊身后玩,把他们当成亲哥亲姐了,很多时候听话,调皮了被大也正常,他肯定是觉得徐俊不宠他了,接受不了,这才伤心的。   小孩子们的世界钱进宝搞不懂,给小宝擦眼泪,等他哭够之后啥事都没有了,还不是像条小尾巴跟在哥哥姐姐身后跑。   应德佑看不下去,男孩子这样哭哭啼啼的太丢脸了,让他把徐俊推回去。   小宝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那……那还是算了吧,我、我已经咬了他一口,他、他应该被咬疼了。”   钱进宝一副了然的眼神,冲着应德佑使了个眼色,让他别管这件事,徐俊是个好孩子,她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这些小矛盾大人还是别掺和进去,免得影响他们的友情。   要是换成应家那几个孩子,她绝对要算账,那几个孩子故意欺负人,跟徐俊完全不同。   “余玲你这是干啥啊,孩子这样要被你打坏了。”   “有啥事好好说,干啥非要动手,这孩子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不打不记事,我都跟他咋说的,让他别欺负小宝,还把小宝弄哭了,不打他打谁。”   外面一阵哄闹声,钱进宝大概猜到了啥事,她想着不出去算了,别人教育孩子她插什么手。   她没反应,还在哭唧唧的小宝跑了出去,很快外面又传来了小宝的哭声,哭声比之前更大了,这次还有徐俊的哭声。   钱进宝扶了扶额,用脚轻轻踢了旁边的男人,抬了抬下巴:“你去看看到底咋回事。”   “这种事我去不太好,她家里没个男人,我跟她又没有什么话说。”   不提这事还好,提起她就生气,想到一直埋藏在心里的那根刺,顿时不乐意了,“有件事你跟我解释一下,去年,大晚上的你跟余玲做了啥?”   她看到的是两人姿态亲密,好像有点不可告人的事,第二天余玲又在她面前炫耀,搞得她跟插足的第三者似的。   后来又有一些传言,说当初余玲要嫁给的人本来是应德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成功,这才嫁给了徐强。   当时她很生气,跟应家人相处的不好,应德佑整天在外面忙,脑子一热就带着小宝跑了。回到江市,才知道白玉梅跟钱健在一起了。   一夜之间,好像所有人都背叛她了,她整天想着怎么把白玉梅赶出去,钱招财那个叛徒也不知道白玉梅给他下了什么蛊,偏向白玉梅,还觉得她无理取闹。   她跟钱招财天天打架,有段时间钱招财都不敢回家了,无意中听到小康说想爸爸,她这才饶了钱招财,没再继续跟他打。   钱家一团糟心事,她忙的焦头烂额,说白玉梅不是个好东西,可没人相信她,那段时间她觉得世上没一个好东西,心里的怨气蔓延到了应德佑身上,所以韩伟斌出现时她答应了。   她觉得韩伟斌斯文,讲道理,跟应德佑完全不是一个类型,跟他在一起生活肯定不会那么糟心,谁知道韩伟斌那个伪君子,比应德佑可恶一百倍。   想到这里,她拳头捏的咯咯作响,看向应德佑的时候暴脾气上来了,冷哼一声,“咋的,很难解释吗,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听。”   应德佑搞不懂她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刚刚还坐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温顺的像一只小猫,没想到转眼就变了样。   他跟余玲在庄水村的时候接触的并不多,仅有的几次也都是在她那边买药,去年又是晚上,他很快想起那事,有些哭笑不得:“我去找她买药。”   “买什么药非要大晚上去,去就去了,你还去了她家。”钱进宝翻了个白眼,孤男寡女的,也不知道避嫌,徐强那时候已经去世了,他钻到余玲家,换谁不多想。   “那次事情紧急,老五在县里跟人起了冲突,脑袋差点被人打破了,他不敢回家,怕吓到他老娘,他等着用药,我要是去别处买耽误时间,就直接去找了余玲……”应德佑的话戛然而止,有段时间钱进宝吃了呛药似的,动不动就发脾气。   按照时间算,好像就是取药之后的事,难道她吃醋,找不到法子发泄才会那样闹腾?   他捏了捏她的脸,“你以后有什么可以直接问我,没必要猜来猜去。”猜对了就算了,偏偏猜的很离谱,“我能跟她有什么,要是真想有什么也不用等那么久,她下乡到我们村都快十年了。”   “谁知道你怎么想的,村里可是有传言你跟她不清不楚,要不是有徐强没准她就嫁给你了。”   应德佑冷下脸,“钱进宝,你胡说什么呢,我就算再缺女人也不会抢兄弟的女人,徐强喜欢余玲,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我和谁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跟她。”   钱进宝闭上了嘴,可能就是因为余玲是徐强的女人,应德佑跟她交集多了一些,才会有那些莫须有的传言。   是啊,她自己就是风评被害的人,怎么能用这些传言去怀疑他。   她小声道:“那、那对不起啊,我好像搞错了。”   应德佑彻底没脾气。   外面的哭声还在继续,钱进宝坐不住了,出去看看啥情况。   余玲拿着竹条,抽在徐俊身上,打他不懂事,骂他不该打架,徐俊倔犟,不肯认错,在小宝过来哭以后,跟着一起哭。   两个孩子嚎啕大哭,看热闹的妇女们拉住了余玲,正在劝她,说孩子之间闹矛盾正常,没必要打这么狠。   余玲大声冲着徐俊吼:“你跟别人不一样,你只有妈没有爸,你要懂事,天天跟你说要乖,你倒好,跟小宝打架,小宝比你小好几岁是你弟弟,你欺负我不该抽你吗?知道错没?”   小宝红着眼:“婶子,他没打我,我们闹着玩。”   “小宝,我教训他,你放心,以后他要是再欺负你,你就跟我说。”   钱进宝不知道余玲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跟孩子说这些话,她能独自带着徐俊离开庄水村,并没有把他放在村里跟着爷奶,光是这一点她比很多母亲勇敢。   这样的话她说出来可能没觉得有啥,但徐俊还是孩子,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   “小宝。”钱进宝走到孩子身上,牵着小宝的手,给他擦了眼泪,“余玲同志,小孩子们打闹而已,不用那么在意,你看孩子们自己都说没打架呢。”   余玲没想到钱进宝会说这样的话,她还以为钱进宝会闹,没想到她不仅没闹还这么轻飘飘的揭过去。钱进宝刚来的那段时间她吃不好睡不饱,就怕钱进宝抢了她的活。   可钱进宝不仅没有插手服装厂的事,更没有跟她说过什么。孩子们之间的事她哪里想闹大,只不过做给应德佑两口子看的,她知道应德佑回家了,怕他有别的想法,到时候给她穿小鞋。   似乎……她想多了!   钱进宝掏出一颗水果奶糖,塞到徐俊手里,“我家小宝说了,你们没有打架,你还经常帮他呢,是不是啊小宝?”   小宝重重点头,眼睛里有光:“小俊哥哥,我们闹着玩,没有打架。”   徐俊看向余玲,发现她没生气,这才大着胆子说:“我不打小宝,我把小宝当弟弟。”   时间飞快,已经一个多月了,应德佑中途回来了一次,那边进展的很顺利,按照目前的情况他可能会长时间留在新岛那边。   入冬的鹏城,没有江市那么冷,钱进宝想趁着空闲时间带小宝去新岛那边看看,没想到接到了钱家那边的消息。   钱健生病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她脑子里不受控制想到了很多画面,其中一幕便是白玉梅把钱健从楼梯上推下来,按理说还没这么快,钱家还是老房子,没搬去新房子,家里根本没楼梯。   尽管这样,她还是不敢大意,跟剧团那边请了假,想回家去看看。   不亲眼看见钱健她不安心,同一时间她还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何长青告诉她,让她准备一下,接下来试着让她演主角。   演配角几个月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她演主角,说不高兴是假的,请假的时候她特别不好意思,反倒是何长青安慰她:“家里老人重要,你先把家里的事解决好,我们这边先练,等你回来了再密集训练,不过这样一来过年就没休息的时间了。”   钱进宝真的挺感激他的,跟他保证不会耽误进度,第二天带着小宝坐上了回江市的火车。   钱进宝回家的时候买了一些礼物,至于白玉梅的她根本没准备,反正已经撕破脸了不用再假惺惺的讨好她。   只是她没想到还没进家门就听到一阵笑声。   “钱叔,这些膏药是我专门去老中医那里买来的,听说效果很好,你腿以前受过伤,听我妈说你晚上睡觉的时候疼,睡觉之前贴上。”   “钱叔,这瓶酒是我同学送的,她家里好几代人酿酒,外面的那些酒都比不上。”   “钱叔,这件大衣是我专门在大商场里挑的,听说是国外来的稀罕货,我一看就知道衬你。”   还没进院子钱进宝就听到了白晓桃叽叽喳喳的声音,讨好卖乖她比她做得好多了,看吧,钱健笑呵呵的,也不知道嘴巴有没有咧到后脑勺。   接着是白玉梅的声音:“晓桃这孩子一直惦记你,每次打电话回来开口都是先问你,我这个当妈的都要往后靠。”   “我家晓桃有本事,是巷子里唯一的大学生,你看看邻居们羡慕的眼睛都红了,就是你福气好,有个大学生闺女,走出去别人都羡慕。”   “要说孝顺还是我们晓桃孝顺,出门在外还处处记挂着你,你看看街坊邻居谁家闺女比得上我们晓桃。”   “好孩子好孩子……”钱健欣慰,白晓桃是他从小看大的,这孩子懂事乖巧,从来不用人操心,生活工作方面都让他赞赏,沉的下心,又能下苦力,将来肯定能出人头地。   小宝一脸疑惑,不清楚他妈为啥要站在外面不进去,他走上前,推开门,大喊一声:“外公……”   钱进宝抬脚进了院子,看到他们像一家三口,心里不停地的冒酸泡泡,白眼快翻天上去了:“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了,算了,我还是先回屋吧,免得碍了有些人的眼。”   钱健眼睛一瞪,“你这孩子,说的都是什么话,一回来就气我。”   钱进宝哼了一声,走到他面前,仔细看了一下,“说你病了,我看你没啥病,面色红润,好的不得了。”   “没啥大事,是不是你哥大惊小怪把你喊回来的,那混小子,等他回来看我不揍他。”   “得了,你一把老骨头了,还是省省吧。”钱进宝把买回来的礼物一股脑都拎回屋子里,不想给老头子了,把别人的闺女当个宝,把她当颗草,他可真行。   人没老,脑子先糊涂了。   钱进宝躺在床上,哼哼的不舒服,早知道她就不回来了,免得看到这些心烦。   听着隔壁屋子里小宝和小康的笑声,她总算是好受了一些,算了,就当回来看看小康好了,两孩子这么久没见了肯定很想对方。   白晓桃回来了,家里的人似乎都很开心,饭桌上,一直说说笑笑,上次应德佑来的时候都没这个待遇,老话说得不错,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钱招财给白晓桃夹了菜,笑着道:“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我记得你以前没吃到还哭了,可把我逗死了,来,多吃点,在外面吃不到这个味。”   “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都这么大了,招财哥你可别再说了,丢死个人。”   “哪里丢人了,我觉得挺可爱的,爸,你还记得不,晓桃小时候最喜欢哭鼻子了。”   “怎么不记得,你还老喜欢逗她,把她惹哭了,你妹拿着棍子追你打,要给晓桃报仇呢,你回家还跟我告状,当哥哥的没个当哥哥的样子。”   钱进宝伸手,直接把白晓桃面前的那盘红烧肉全端了过来,无视一桌子人诧异的目光,全倒进了自己碗里。   喜欢吃是吧,让你吃空气!   钱健眉头皱起来,因为还在感冒的缘故,脸色有点苍白,嘴唇上因为发烧起了皮。   “钱进宝你作死啊,一盘子菜你全给吃了,你不要太贪心了。”钱招财不管那么多,伸手要抢她的碗,要把红烧肉夹出来。   钱进宝一口唾沫吐进去,碗直接往钱招财脸上戳,“你要吃是吧,来,有本事你吃。”   钱招财嫌弃往后退,椅子脚与地面发出尖锐难听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脸憋的通红,“咦,恶心死我了,你怎么那么贪心,一大碗肉你全给吃了,我们吃啥?”   钱进宝冷哼一声:“你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红烧肉就这么几块,留着舍不得吃,就想让别人多吃两块,反正你不吃我吃了也一样,钱招财用你那蠢脑袋好好想想到底谁才是你亲妹子,爸,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钱健已经懒得搭理她。   钱招财一直找白晓桃说话,说起她工作的时候,钱招财眼睛放光:“你分配到电影厂了,那以后是不是会看见你上电视这样的话咱们家还得添台电视,爸,我早就说该买电视了,你偏不信,看吧,晓桃很快就要上电视了。”   “我才刚进去,就是个小职员,哪里能上电视,上电视的人都是演员,我又没学过表演。”白晓桃脸都红了,很不好意思。   钱招财挠了挠头,“这样啊。”   一股傻样。   “我吃饱了。”彭秀珍放下碗,轻轻说了一句,然而她发现没有一个人注意力在她身上。   钱招财,白玉梅,钱健三人在跟白晓桃说沪市的事,问她在学校里发生了哪些事,工作之后有没有遇到哪些困难等等。   钱进宝正在埋头吃饭,时不时给小宝和小康夹菜,她又看了一眼钱招财,淡淡收回目光,进屋去了。   她在屋里,听着外面说话声,知道他们吃完之后故意不出去,她今天不想洗碗了,他们爱咋样就咋样。   然后她听到了白晓桃主动提出洗碗,得到了钱招财的夸讲:“还是你勤快,一回来就知道帮家里干活,不像进宝,在家里跟大爷似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啥也不干。”   钱进宝跟他吵:“钱招财你不会说话闭上你的臭嘴。”气死她了,她哪里懒了,以前家里就他们三个人的时候,洗衣服扫地全是她的活,本来厨房里的活也是她干,钱健觉得她小,怕被火烧到,这才让钱招财干。   兄妹两个分工,家里的活谁也没少干,居然昧着良心说她懒!   钱招财冲着她吐舌头,“打不到打不到。”挑衅的跑了,一溜烟跑出了院子,生怕慢一步被钱进宝抓到。   彭秀珍脑袋埋入被子里,很想把耳朵塞起来,一点都不想听外面的声音。   “妈……”   “舅妈……”   小宝和小康进了屋,两小孩睁着天真的眼睛看着她。   彭秀珍打起精神,让自己看起来跟平常一样,跟两个孩子说话,一人给了五分钱,让他们拿着钱去买零食吃。   ***   “家里还有屋子,你睡的床都给整理好了,怎么要回去住?”钱健以为白晓桃受委屈了,安慰道:“进宝就是那个脾气,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过不了那道坎,等时间长一点就好了,我记得你们以前关系最好了,也是因为我跟你妈的事……影响到你们了。”   白晓桃提出要回家住,她们哪里还有家啊,以前住的地方都是租的,白玉梅丈夫死了以后母女两个就被婆家赶出来了。   当初租的那房子还是他给出的钱,看到母女两个可怜,加上白玉梅和林霞情同姐妹,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们露宿街头。   “钱叔你对我的好我一直记得,这么多年要不是你顾着我们,我们早就饿死了。”白晓桃难过低下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进宝不愿意看见我,我就不在她面前晃悠,免得她把火气撒到你跟招财哥身上。”   “你还生着病,这些事不用管,我都能处理好,实在不行我去招待所住一晚也可以。这么多年你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我都看在眼里。”   “在我心里你跟亲生父亲没区别,我早就把你当成亲爸了,不管咋说,进宝才是你亲闺女,我不能自私地让你们之间闹矛盾。”   “我就是太担心你了,听我妈说你病了,跟领导请假连夜坐车回来的,你啥都不用操心,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行,你好了我就放心。”   钱健被她的一番暖心话弄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心疼她,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处处为他着想,可她也还是个孩子呀。   钱健对一旁的白玉梅道:“就让晓桃在家里住,这里也是她的家,哪有回家了还住招待所的,这要是传出去了我咋做人,晓桃,其他的你都不用担心,只管住下就行。”   “可是……”   “我跟你妈妈结婚了,咱们是一家人,我也把你当亲闺女,啥都不用说了,就这么决定了。”   白晓桃从钱健房间里出来,差点撞上站在门口的钱进宝,脸上的笑意没来得及收回去,猝不及防被钱进宝撞上,她想要收回却无法瞬间调整好情绪,脸上的表情显得狰狞可怖。   钱进宝抓着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刚才白晓桃说的那些话她都听到了,把她恶心的想吐,钱健还在发高烧,没啥精力,她不想跟白晓桃在他门口吵架。   钱进宝抓着她出了巷子,狠狠甩开她的手:“恶不恶心啊你,别做戏了,太假了。”   白晓桃揉着被抓疼的手腕,轻笑一声:“我们以前关系那么要好,你现在怎么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难道就因为我考上大学你下乡了,你心里不平衡,嫉妒我,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 第24章 钱进宝快被她气笑了,她……   钱进宝快被她气笑了,她从来没有嫉妒她考上大学,确切来说,以前她真的把她当成好姐妹,认为她是她最好的朋友,可做了那个梦之后,她就完全没这种想法了。   恐怕在白晓桃心里也没拿她当好姐妹,不然她下乡以后,一封信都没给她回,而她傻兮兮从庄水村那边跑到县里给她寄信,想想挺可笑的。   母女都是一路货色,对她们抱有期望还不如期待太阳打西边出来。   钱进宝的沉默在白晓桃看来,就是默认了,她更加瞧不起她,这个女人在她眼里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明明家庭美满,却被她作的亲人梳理,明明嫁了个好男人,她眼瞎摊上韩伟斌那样的烂人,明明儿子聪明能干,却被她耽误最后还坐了牢。   虽然最后应鸿宝接手了应德佑的全部生意,做出了一些成绩,可那又怎么样呢,钱进宝已经死了,再也看不到这一幕。   她的忌日应鸿宝会在她墓前哭一哭,一年就那么一天,大多数时候应鸿宝会叫她一声姨,对她孝顺,尊她为长辈。   应德佑一个人回了老家,终身未娶,在她看来应德佑并不是记挂钱进宝,而是顾忌应鸿宝的面子,不给应鸿宝找个后妈,如果她迈出那一步,早就跟他成了一家人。   这一次她不要当备胎,她要成为主导者,白晓桃看钱进宝的眼神越发轻蔑。   “进宝,你就算心里有气也该消了,当初下乡是你主动去的,你现在活成这样怨不了任何人,恢复高考了如果你有意志,完全可以参加,一切都是你主动选择放弃的,现在我变好了你不该嫉妒,而是应该为我高兴,不是吗?”   “白晓桃,我有时候真的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怎么长得,我和我哥对你不好吗,还是我们欺负你了?以前想不明白,现在明白了,有些人骨子里就是冷血,不管伪装的再好,终有一天会露出狰狞的面目。”钱进宝怨恨的看着她,恨不能咬掉她一块肉。   “你要是知趣,就早点带着你妈从我家滚出去,否则,总有一天我要让所有人看清楚你们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白晓桃眉头拧起来,跟她预想的不一样,钱进宝不是该暴跳如雷,甚至气急之下对她动手,只要钱进宝动手,她就可以赖上她,把错全怪到钱进宝头上。   钱招财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帮她,到时候她提起做生意的事,借机把钱招财拉进来。她这么做也是没办法,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老五几个人好像防着她。   按理说应德佑不会过河拆桥,可万一呢?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应德佑把她一脚踢开,她必须想好后路,而这个后路非钱招财莫属。   这个世上,除了白玉梅,就只有钱招财对她掏心掏肺了,只要把钱招财拉进来,到时候出了事有钱招财扛,她可以把事情推的干干净净,甚至她有自信,万一真的出事钱招财会全力承担,绝对不会把她牵扯进去。   想到钱招财她有点不忍心,钱招财是真的对她好,能豁出命保护她,要是钱招财再出息一点,她一定选择他。   只是可惜了,钱招财跟应德佑比差了一大截,他要是有应德佑一半成功,她也不用费尽心思讨好应德佑。   事情的发展和预想的不太一样,没法激怒钱进宝动手,她琢磨了一下,突然前倾,在钱进宝惊讶的目光中抱住了她。   “进宝,你别对我那么大的敌意,刚才我说那些话不是有意的,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白晓桃语气跟以前一样,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钱叔跟我妈的事我也不清楚,要不是招财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甚至你连给我写的信我都不敢看,但有件事你要记得,我一直拿你当亲姐姐。”   “你别这副假惺惺的模样,让人很恶心。”   “你就不能听我说两句,非要把话说的那么难听,我难受了你就高兴了是不是!你跟姓韩的事我听说了,街坊邻居那些难听话你不用在意,只要你愿意,我会帮你,我可以带你去沪市,把你弄进电影厂,只要你愿意,将来一定会好。”   钱进宝看着白晓桃,这张充满了关切的脸,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说的话她永远都记得,那时候的白晓桃不是现在这个模样,而是脸上充满了嘲讽,说的话也像刀子割在她身上。   “谁是你妹,你姓钱我姓白,别乱攀关系,你活成这样家里人得多丢脸,幸亏你妈死的早,不然气都要被你气死。”那时候的白晓桃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傻子。   她确实是个傻子,坏事全是白玉梅做的,白晓桃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当时她也相信了,后来的一切都证明白晓桃比白玉梅心黑。   她生意失败和被人差点在黑巷子轮的事,她怀疑这事跟白晓桃有关,只是没有任何证据,尽管这样,也改变不了白晓桃在她心中是个坏东西。   白晓桃做的每件事都有目的,那么她现在打的什么主意?   白晓桃把手表摘下来,项链摘下来,全都给了她,“这些都是我赚钱买的,也没啥好东西送给你,这些你拿着别嫌弃。我回来之后听到了一些你的消息,进宝,我真的觉得你应该活的更好,不该是现在这样。”   “听别人说你乡下的男人粗鲁,动不动就打人,你不适合这样的人,应该找个温柔讲道理的,我们学校有很多这样的男青年,如果你跟我去沪市我可以给你介绍。”   钱进宝终于觉得不对味了,白晓桃不是跟应德佑做生意吗,按理说她觉得能当作生意伙伴的人总不至于太差,可从她嘴里好像应德佑一文不值,难道她不知道应德佑是小宝爸?   “进宝,你别不当一回事,我认识的一对夫妻,男人喜欢打婆娘,吵架的时候把女人往死里打,衣服被撕烂,女人被按在大街上,屎尿都打出来了,天呐,你没看到那个场景是不知道多恐怖……”   “他又不打我。”钱进宝听不下去,没好气道:“就算是他那些兄弟们他也没打过,就算动手那也是跟别人,有些人欺软怕硬,你不反击他们以为你好欺负,直接欺负上门,你跟他们说道理说不通,还不如揍一顿简单。”   钱进宝不想跟她讨论应德佑的事,开口道:“你别假惺惺的了,跟我爸面前讨巧卖乖,我告诉你这一套在我这里行不通,别待在我家,哪儿凉快待哪儿去,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了,你已经没有家了,让我猜猜,你这次回来要赖在我家多久,或者走的时候又从我爸那里拿一笔钱,白晓桃你要是硬气就别吸我家血。”   “你怎么能说的那么难听,钱叔也是我爸,不管你认不认,他跟我妈在一起了,我也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你没权利赶我走。”   “好啊,你看我有没有权利。”钱进宝抄起扫帚,二话不说往她身上招呼。   白晓桃斯斯文文的,哪里遇到过她这么泼辣的样子,更是被她粗鲁的样子惊到了,一连被打了几下。   “钱进宝你干啥,给我住手。”   “赶走你个不要脸的,你姓白我姓钱,这里是钱家,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滚。”   外面的动静被屋里的人听见,白玉梅出来就看见钱进宝欺负自己闺女,啥温柔贤惠后妈早就抛到脑后了,过去要扯钱进宝的头发。   钱进宝哪能让她欺负自己,手上的扫帚朝着白玉梅身上打,用了十足的力道。   白玉梅想借机打她,没想到被反打,扫帚抽在身上很疼,眼看没办法教训钱进宝,她鬼哭狼嚎叫钱健。   钱健出来,阻止了这场闹剧,他瞪着钱进宝,“胡闹,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我怎么了,我刚才要不是自保,你看到的就是她打我了,哼,你以为她们是什么好东西,刚才白晓桃还让我跟她去沪市,说要重新给我找个男人,你说她们母女为啥都热衷让我找野男人!”   白晓桃一直讨好钱健,钱健脸上露出什么表情她大概就能猜到他的想法,见他蹙眉,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连忙解释道:“钱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听到了一些传闻,怕进宝受委屈,所以才让她跟我去沪市。”   “健哥,进宝是你亲闺女,我知道你心疼她,将心比心,我就晓桃这么一个闺女,她在外面读书辛苦,这么久没回来,一回来就被进宝这样欺负……我心里难受啊,她怎么能这样对晓桃,要不是我出来的快,晓桃不知道会被她打成啥样。”   白玉梅这次倒不是做戏,她真的觉得委屈了,这么多年她不嫁人,就是怕闺女跟着她受欺负,没想到晓桃居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打。   这口气她咽不下去,拉着白晓桃的手:“闺女,咱们回家去,免得招人恨,一家子都拿我们当外人,她啥都可以做,撒泼打滚没啥事,你不过几句话就摘你的过,这种气咱不受。”   钱进宝以为她们是装模作样,就是吓唬钱健而已,见她们真的要走,顿时傻眼了,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钱健挡在他们面前。   钱健还在发烧,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他咳嗽几声,等嗓子那股痒劲儿过去才开口:“玉梅,孩子不懂事,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好我替她跟你道歉,孩子我没教好,让她养成了这样的性子,咱们都是当父母的,何必跟孩子们计较。”   “晓桃,叔替进宝跟你道歉,我知道你是为进宝着想,没有其他的心思,进宝性子急了点,误会你了,看在你们以前的情分上不要跟她计较好不好?”   钱进宝眼睛红了,她哪里见过这样低声下气的钱健,一肚子的憋闷没处发,狠狠扔下扫帚,“你跟她道什么歉,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走行不行,反正我算是看明白了,没妈的孩子没人疼,我妈要是还在肯定不会让我被欺负。”   钱进宝说到这里眼泪不受控制掉下来,她捂着脸跑了,心里越想越难受。   她是怨钱健的,有时候也恨他,不理解他的所作所为,生活多了阅历以后,渐渐明白了他的不易,更知道他拉扯大他们兄妹有多不容易。   过日子就是柴米油盐,哪有什么情情爱爱,就算钱健心里还有林霞,可那又怎么样呢,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份情早就被岁月磨平了。   白玉梅体贴温柔,处处顺着他,这么多年的单身汉,咋然间有了枕边人,有人对他嘘寒问暖,日日陪伴在他身边,他哪能松开她的手。   钱进宝心里很不是滋味,情感上没办法原谅钱健,心里有个隐隐的声音告诉她,钱健可能对不住林霞,但是绝对没有对不住她。   他跟很多父亲相比,已经很好了,尤其是跟应家那边比,她已经算是生在福窝了,她下乡的那几年,钱健几乎每个月都要给她寄东西。   别的知青都羡慕家里宠她,她也确实感受到了,很多时候只有跟别人比较,才知道自己过得多幸福。   钱进宝没跑远,就在巷子外的大树下坐下了,她拿着一根树枝,发泄般在地上戳。   算了,就原谅钱健一次。   他还在生病,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   白晓桃这边,她们母女并没有走,钱健都说那样的话了,要是还拿乔,就显得不识好歹了。   白玉梅抱怨:“你说你也真是的,对她好干什么,还带她去沪市,那种大城市哪里是钱进宝待的地方,就让她跟着那个泥腿子搅和在一起,看着吧,早晚有她罪受。”   白晓桃听着刺耳,“你别看不起他,泥腿子怎么了,人家有本事,说不准以后有大出息,真要是到了那天,钱进宝还不得死死骑在我们头上,应德佑要是给她撑腰针对我们怎么办?”   白玉梅并没有把这话听进去,反正她就是看不上应德佑,粗鲁,野蛮,没什么了不起的。   “晓桃,你在大城市认识的人多,有没有遇到心仪的人?”白玉梅忧心白晓桃的婚事,年纪不小了,之前还在读书没办法,现在毕业了,也该操心终身大事了。   白晓桃看中应德佑,想跟应德佑在一起,可目前这个情况实在棘手,钱进宝跟应德佑牵扯在一起,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分开。   她等了那么多年,不可能再等下去,就算将来应德佑和钱进宝分开了,他也是个二婚,到时候她要是有机会,也可以离婚。   想到这里,白晓桃开口:“我们单位上有个师哥,他对我挺好的,家境也不错。”   “好好好,这我就放心了。”白玉梅笑得合不拢嘴。   “妈,你刚刚看到钱叔的眼神没有,他心还是偏钱进宝的,没有血缘关系嘴上说的好听拿我当亲生闺女,真的遇到事了,亲生的终归是亲生的,你别对他抱有太大的期望,免得将来伤心。”   白晓桃想让白玉梅过好日子,她如果喜欢跟钱健在一起她并不会阻止,如果她不想跟钱健在一起她也支持,白玉梅的选择她都支持。   “放心吧,你妈又不傻,这个世上我能信的只有你,只要你好我就好。”   说到这里,她想起了一件事:“这几天你在家里别乱走,我怕韩伟斌那个狗东西找你麻烦。”   “怎么回事?”   “韩伟斌被应德佑打了一顿,讨债的人又剁了他一根手指,他现在就是个丧家犬。之前他跟钱进宝的事黄了,却把这事全推在我身上,我以为钱给他就算完了,谁知道他不依不挠,三天两头找我要,胃口越来越大,把我当银行了。”   说起这事她就恨,不给还不行,不然韩伟斌要把他们分钱的事告诉钱健,钱健对她好,她日子过的舒坦,要是这事被捅出去,钱健绝对会把她扫地出门。   “讨债的人?他欠钱了?”   “可不,这件事韩家人都不知道,要不是他被剁手指大家都被他蒙在鼓里,活该,这种狗东西就该死,省的霍霍我。”   白晓桃琢磨了一下,韩伟斌确实要解决,不然白玉梅会很麻烦,“妈,这事我去办。”   “你想干啥?你千万别掺和进来,韩伟斌不是好东西,啥都做得出来,我怕你吃亏。”   “放心吧,我有的是法子治他,以后他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白晓桃根本没把韩伟斌放在眼里,上辈子做生意,跟各种人打交道,像韩伟斌这样的无赖没少遇上。   打蛇打七寸,拿捏的好,他掀不起风浪。   ***   “进宝,又跟家里吵架了?”六婶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她身边,伸手问她要不要瓜子。   钱进宝摇头,不要她的瓜子。   六婶看见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进宝啊,不是婶子说你,你好不容易回娘家一趟,何必跟白玉梅对着干,陪在你爸身边的是她,你一个姑娘家都是别人家的人了,伸手管娘家这边的事,要被人指指点点的,何必呢,惹得一身骚还没人记你的好。”   钱进宝也不想管,可不管不行,明知道白玉梅不是好东西,她总不能再次看见白玉梅害钱健吧。   “你学学你哥,你看他跟白晓桃关系多好,白晓桃可是大学生,将来指不定能帮你们,你退一步,好歹还是姐妹,别最后落得个仇人下场。唉,你说他们说啥呢,招财咋笑成那个样子。”   钱进宝这才抬起头,顺着六婶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钱招财捂着肚子笑,白晓桃正在跟他说啥,手舞足蹈的。   看起来关系确实很好,钱进宝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她哥跟她爸,咋就不跟她一条心,怎么就信了白玉梅母女的鬼话!   她哼了一声,懒得看钱招财那个啥样,抓了六婶的一把瓜子,跟她一起唠嗑。   直到钱招财走到她面前。   钱招财扯了扯她的辫子,开玩笑道:“你说说你,这么久没回来了,怎么一回来就惹事,我好歹是你哥,能不能给我点面子,动不动就打我,传出去多丢面子。”   “哼,这就丢面子了,刚才你跟白晓桃说话那劲儿,像个傻子,你咋就没觉得丢面子。”   钱招财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有这么明显吗?   “我跟你说认真的,你先别发火,先听我说两句。”钱招财坐在了六婶刚才坐过的地方,跟着她一起嗑瓜子,“晓桃也不容易,她来到咱们家本来就寄人篱下,你还处处针对她,让人家怎么想,你就不能对她好点,别整天跟梅姨吵架……”   钱招财咽了咽口水,对上她凌厉的目光,心虚道:“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怪吓人的。”   “钱招财,你是一头猪。”   “你怎么随便骂人,跟你说的话记住没,别欺负晓桃,咱们是主人家要大度一些,别老针对梅姨她们,你闹爸夹在中间难受,有次我看见他偷偷抹眼泪。”说到这里,钱招财心里不是滋味,鼻头酸酸的,快哭了。   “钱招财,当初你为什么要把梅姨带到家里,你怎么有了让她当继母的念头。”钱进宝知道他要反驳,抢在他开口之前打断他,“你当初说发现白玉梅和爸互相喜欢,你是怎么发现的?”   “撞见的啊,他们两个手牵着手,要不是被我撞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捅破这层窗户纸,爸跟梅姨都挺不容易的,一大把年纪了,一直都苦,老来做个伴挺好的,进宝,你别老揪着这件事不放,看开点,现在这样挺好的。”   钱进宝冷笑,“你是觉得挺好,那你想过没有,要是妈在天有灵,知道自己的好儿子给她老公找了个女人,那个女人还是她最好的姐妹,你说她会不会气得从土里爬出来?”   钱招财脸色变得难看:“你说话不要那么难听好不好,活着的人最重要,老是揪着过去干嘛,你也这么大的人了,非要我把事情说的那么明白吗,你不也是一样吗,从乡下回来没多久就打算跟姓韩的结婚,爸都单了二十多年了,找个伴怎么了!”   “钱招财,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老是维护她们母女,她们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你怎么一直偏向她们!”   钱招财不敢看她的眼睛,莫名地心虚:“你别往我身上扯,你别闹了,晓桃难得回来一次,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么,天要黑了,快回去吧,省的爸担心。”   怕她不肯回去,钱招财补充了一句:“是爸让我来叫你的,他药都没吃,就等着你呢。”   钱进宝一个人生闷气,没过多久,拍了拍屁股,往家里去了。   晚上,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隔壁有吵架声,她还以为是做梦,翻了个身继续睡。   吵架声还在继续,隐约还有人哭。   钱进宝睁开眼,这会儿声音听得很清晰。   “你别有事没事找事,大晚上的非要跟我闹是不是,把全家人都吵醒你就高兴了是不是!”这是钱招财的声音。   “你滚,我不想跟你说话,也不想看见你。”彭秀珍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们怎么吵起来了?   钱进宝还以为两人不吵架,实在是彭秀珍太不爱说话了,又不是嘴碎的人,很难想象他们能吵起来。   小康哭声传来,不一会儿钱健敲响了隔壁的门,让他们两口子别吵架,还把小康带出来了。   钱进宝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宝,轻手轻脚下了床,打开门,就看到钱健站在院子里,小康抽抽噎噎的哭,隔壁屋子里的吵声还在继续。   “小康,来姑这边,你今晚跟小宝一起睡。”钱进宝把小康抱到了床上,让他闭着眼睡觉,自己则是蹲在门口,竖着耳朵听动静。   钱健压低了声音,骂钱招财:“你还有完没完,让着你媳妇点,大男人别跟女人计较,该忍让的时候就忍让,改改你的臭脾气。”   钱招财打开门,冲着屋里的彭秀珍吼:“滚就滚,你以为我稀罕待在这里,当初我真是瞎了眼,以为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原来这么不讲道理,果然跟你娘家人一个德行,算我倒霉。”   这话说的太伤人了,反正钱进宝听不下去,太刺耳了。   彭秀珍娘家人实在是……一言难尽,钱招财也真是的,明知道彭秀珍不喜欢娘家人,居然还这么骂她,不是往她心窝子捅刀子么!   彭秀珍嘴笨,不会吵架,重复那几句:“你滚……滚远点……我不想看见你……”   钱招财生气的一脚踹在门上,头也不回要离开,钱进宝见状,上前拦他:“哥,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撒气。”   “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眼瞎,娶了个母夜叉回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钱健骂他,抄起手边的棍子往他身上招呼:“你个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跟秀珍道个歉,别动不动就说横话。”   “爸,你能不能讲讲理,受委屈的是我,那些钱都是我赚的,我现在要用她凭啥不给我,我还没说什么她就发火,还讲不讲道理了!”钱招财看着是真的委屈,嬉皮笑脸的一个男人,这会儿急躁踢东西。   “招财哥,你别跟嫂子吵……”   “晓桃,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别管,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   钱招财怕再待下去还得生气,打开门,头也不回走了,钱进宝和钱健两个人都没拉住他。   屋里彭秀珍的哭声又大了点。   这一夜,钱进宝睡得不太好,以至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下的黑眼圈格外明显,坐车回来路上本来就没休息好,昨晚又想着钱招财和彭秀珍的事。   彭秀珍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厨房里忙活,给一大家子做早饭,要不是昨晚听到她的哭声,钱进宝还真的以为她不在乎。   她是真的看不懂彭秀珍,到底咋想的?   饭桌上   作为一家之主的钱健站出来,问道:“秀珍,你们到底咋回事,怎么牵扯到钱了?”   钱进宝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面上不动声色,假装看向别处。她也很想知道,好端端的为啥因为钱的事吵起来?   彭秀珍解释道:“爸,是这样的,之前他挣得那些钱,除了交公的,他每个月拿点零用钱,其他的我保管着,他要是想用钱了就从我这里拿。”   钱健点头,两口子在一起,总有一个人管钱,钱招财大手大脚,根本存不住钱,交给彭秀珍很合理。   “那怎么会吵起来,是缺钱了吗?”   彭秀珍下意识看了白晓桃一眼,发现她没看她,这才道:“他昨天要的钱有点多,我就问他一大笔钱用来干啥,他说借给朋友,我问哪个朋友他不说,这些钱都是这几年的辛苦钱,他不给我解释清楚我肯定不能随便拿出来,就因为这事。”   “这个小兔崽子,我还以为啥事呢,秀珍你做的对,不能随便拿出来,朋友借钱得写借条,免得到时候一张嘴说不清,你放心,这事我来办,他要是再敢对你大呼小叫我打死他。”钱健一直骂钱招财,不敢说彭秀珍的一句不是。   他作为长辈,只能找钱招财算账,儿媳妇这里肯定要顺着,这几年他也看得清楚,彭秀珍是个安生过日子的,有她管着,钱招财才像个样。   彭秀珍心里舒坦,只要钱家人站在她这边,她就能腰杆挺直。她不是不讲道理,而是知道钱招财要这笔钱干啥,不就是为了给白晓桃。   每次白晓桃回来他都要给她一笔钱,以前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却不想妥协,想从她兜里拿钱给白晓桃,门都没有。   “嫂子,你跟招财哥的事我也不好插嘴,不过我信招财哥,他不是乱来的人,想必这笔钱也是有急用,你们可以好好商量一下,夫妻之间有商有量才能长久,钱叔你说是吧。”   “对对对,夫妻之间有啥事说开了就行,秀珍你有什么想法别憋在心里,要是受委屈了只管跟我说,别什么事都忍着。”   彭秀珍的脸色变得难看,在白晓桃再一次开口的时候,她猛地站起来,“这是我们之间的事,白晓桃你就不用指手画脚了,你婚都没结知道什么,别瞎搅和。”   说完,彭秀珍也不管别人什么反应,进屋拿起包上班去了。   彭秀珍发火太突然,刚才还好好的,说生气就生气了,她可不是一个喜欢生气的人!   白晓桃眼眸闪了闪,若有所思,难道彭秀珍知道些什么?   白玉梅顿时放下碗筷,“健哥,你也不管管,闺女闹完以后儿媳妇闹,这个家里就我没地位,谁都能踩上我们母女一脚,你看看她说的叫什么话,晓桃也是为了她好,可你看看她什么态度,给人当儿媳妇的,横什么横!”   “少说两句,秀珍也是心情不好,咱们别跟孩子计较……”   钱健想息事宁人,可白玉梅不干,对付不了钱进宝她就不信还收拾不了彭秀珍,“又是这句话,老是让我别计较,你看我不计较的下场是什么,健哥,你不能老让我忍让,这事不能这样算了,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钱健太阳穴突突跳,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儿媳妇那里他能说啥,白玉梅这里也不能委屈他,目光扫到像个没事人一样正在吃饭的钱进宝身上,有了主意。   “进宝,你觉得这事咋办?”   “关我什么事,我又没娶媳妇,凭啥要我解决这些破事,自己造的孽别想往我身上推。”   钱健:“……”这孩子,说话咋那么难听。   “健哥,你不能太偏心,这事你不给我个交代没完,你要是拉不下脸说那我来说,到时候你可不许拆我的台,我倒要问问彭秀珍到底怎么给人当媳妇的,招财那么好的孩子,听话孝顺,好好的小伙子被她逼的离家出走。”   白玉梅越说越气:“说的好听管着招财的钱,依我看她就是想把招财赚的钱全部私藏,健哥你别被她外表骗了,我看招财说得对,她就不是个好东西。”白玉梅见钱健还不说话,挽住他的手臂,在他身上蹭啊蹭,跟他撒娇。   太辣眼睛了,简直没眼看。   钱进宝催促两个小孩:“快点吃,吃完了我带你们两个去玩,有些人啊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嫌害臊,我们是好孩子可不能学他们。”   白玉梅:“……”贱蹄子,拐弯抹角骂她呢!   白晓桃眼看白玉梅没法收场,适时开口:“妈,嫂子心情不好我理解她,没事的,我不怪她,我不委屈,你别为难钱叔了。”   钱健欣慰看了一眼白晓桃,还是晓桃贴心,一直都这么懂事,从来不让人为难。   钱进宝看破不说破,终于明白为啥争不过母女俩了,实在是她们太会装了,她也不是不明白,其实只要她哭一哭,装装可怜,保证钱健偏着她。   可那样装模作样虚伪做派,她实在不想用在家人身上。   这是钱进宝怎么都没想到,这把火还是烧到了她头上,当钱招财鬼鬼祟祟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蹲在马路边吃泡泡糖。   “妹,给我借点钱。” 第25章 “你找我借钱,钱招财你……   “你找我借钱,钱招财你脑子没问题吧,跟嫂子你还没掰扯清楚又把我拉下水,你这是要害我啊。”   在钱进宝印象里,钱招财没少干不靠谱的事,这次吵架都要借钱,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妹,你可是我唯一的亲妹子,你不给我借我找谁去,你行行好,帮帮我成不成?”   钱招财这样怪可怜的,钱进宝没法不管,开口道:“多少?”   钱招财比出个剪刀,钱进宝松了口气,“两百是吧,可以啊,但你得告诉我这两百干啥用的,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作为债主,有资格了解一下你的情况吧?”   “不是两百,要是两百的话我自己想法子也能弄到,是两……两千。”钱招财不太好意思,这还是他第一次跟人借钱,都怪彭秀珍,要是她给他钱,他也不至于到处借。   朋友那里能借的都借了,还差两千,他赚的钱不止两千,彭秀珍倒好,全给私藏了,居然还不给他,算他眼瞎,居然觉得她是个好人。   钱进宝倒吸一口气,“钱招财你以为钱大风刮来的,开口闭口就是两千,你又不是三岁小孩,不知道这笔钱是多少啊,难怪嫂子不给你,换谁也不会给,你还没说你到底用这笔钱干啥,别告诉我借给朋友的。”   “就是给朋友借的,她要做生意,还差一点,再说这钱又不是不还,你们一个个的怎么这样子,平时也没见你们这么吝啬。”   “要借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朋友是谁,让我跟他见一面。”   钱招财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它,被她逼急了就说那个朋友是外地的她不认识。钱进宝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他那点花花肠子她比谁都清楚,要是还看不明白她就是傻子。   钱招财分明在撒谎,好啊,为了两千块钱居然跟彭秀珍吵架,又来跟她撒谎,真是本事了!   钱进宝跳起来就是几巴掌往他身上招呼,打的钱招财嗷嗷叫,四处乱窜,兄妹两个一路打到家里,要不是钱健阻止,钱招财今天要被钱进宝抓烂脸。   ***   白晓桃收拾行李,白玉梅在她身边唉声叹气,一脸不舍。   “就不能在家里多待几天吗,这么久没看见你,回来两天又要走,也不知道啥时候你才能回来。”   “妈,我回来有正事,你想办法把钱进宝多留几天,让她别那么快回鹏城。”她要去鹏城办一件事,钱进宝绝对想不到的事,只要这事办成了,看钱进宝还怎么蹦哒。   “啥事啊,那么远的地方你一个人去能行吗,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白玉梅不放心,怕闺女遇到坏人。   “妈,我刚才跟你说的咋又忘记了,你帮我拖住钱进宝,这事你上点心,让她在江市多留几天。”   ***   “白晓桃要走了?”钱进宝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离开,从钱健口中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有点不信。   白玉梅没好气道:“你以为我家晓桃像你,一天到晚搞事,生怕别人过的舒坦,她不想留在这里碍你眼才决定早点走,可怜我的晓桃哟,这家里没她立足的地方。”   钱健很愧疚,瞪了一眼钱进宝,对白玉梅道:“让晓桃多在家里住几天,急着走干啥,这是她的家,没人会说啥。”   “走?谁要走?”   钱招财从院子外走进来,正好听见这句话,追问了一句。   “小混蛋你还敢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钱健眼睛一瞪,举起拳头就要锤他。   钱招财怪叫一声,往钱进宝身后躲,被迫加入战场的钱进宝差点被误伤,大吼一声,“行了,能不能好好说说到底咋回事。”   “就那么一回事,我要用钱,我的钱全让彭秀珍管着,谁知道关键时刻她居然不给我,爸,你得讲道理,这钱本来就是我的,我现在要回来她凭啥不给,天底下就没这个道理。”   钱健指着他,想骂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骂,“这是讲道理的事嘛?她是你媳妇,管着钱天经地义,你要用钱两口子好好商量,撂脸子给谁看!”   “健哥,话不能这样说,招财平时调皮了点,但做事有分寸,你看他什么时候乱来过,要钱肯定是有原因的,我觉得彭秀珍做的不太对,哪有人把钱揣的那么紧,再说彭家那一家子……那些就不说了,怕就怕招财累死累活赚的钱让她悄悄给娘家了。”   钱健被说动了,倒不是他怀疑彭秀珍,就是觉得两个都是好孩子,这其中肯定有啥误会,招财很少发那么大的脾气,肯定是被惹急了。   钱招财很会顺杆子往上爬,说了几句好听话把钱健哄住了,在厨房里吃了些剩饭剩菜,又挪到了钱进宝身边。   钱招财平时也会招她,但今天特别招。   比如她坐在院子里,他就在她身边打转,扯扯她的辫子,在她发火之前夸她两句。   又比如听到外面有人喊卖肉包子,她带着两个孩子去买了回来,钱招财就一个劲儿的问好吃不。   亦或者她找六婶她们唠嗑的时候,钱招财也蹲在旁边,时不时插两句话,把一群人逗的笑哈哈。   钱进宝实在受不了他,在他又要扯她辫子的时候狠狠瞪回去:“你到底想干啥直说就是,别这样阴魂不散。”   “妹啊,我是你亲哥不?”   “有屁快放。”   “那个……就是……实在是太难说出口了……”   “那就别说了。”   “别,妹妹妹。”钱招财见她要走,急了,窜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在她看过来的时候不敢跟她对视,抬头看着蓝天:“你就给我借点吧,我实在是没招了。”   钱进宝诧异看着他,“不借就是不借,你怎么这么啰嗦。”   “等我缓过来立马给你还,连本带息,一分不少。”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要是帮你嫂子那里怎么办,她肯定以为我们联手欺负她,这事我不干,你也别逼我。”   钱招财转移话题,“你要是不给我借,我找阿佑借。”   “可以啊,你要是有胆子招他尽管去吧,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在他面前你最好说实话,要是诓骗从他那里搞到了钱,等他知道,你就等着吃苦头吧,他的脾气你也看到了,犯浑的时候我也拉不住,就算你是我哥,毕竟是两家人,到时候他要打你,我可不帮你。”   “妹啊你别这样行不,你就借我点你哥啥性子你还不清楚吗,肯定不会干坏事。”   “别跟我来这套,不说实话我是绝对不会借给你,要怎么办你自己掂量。”   按照钱进宝的预想,钱进宝要是真的急用这笔钱肯定老老实实把事情说出来,然而,他就是不肯说。   生怕她知道似的!   钱招财去工厂堵彭秀珍了,要彭秀珍把钱给他,彭秀珍不肯给,两人差点在工厂门口吵起来。好在钱招财还有理智,在她这里弄不到钱,没有继续闹她。   彭秀珍不想回家,可又不能不回,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存折,好在存折并没有被他偷走,就在她松口气的同时,发现钱招财东西少了很多。   不,确切的说,家里值钱的东西少了,手表、收音机、缝纫机……甚至连自行车都不见了,她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钱招财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拿去全卖了!   有些是她结婚时添置的物件,他怎么能拿去卖!   “混蛋!”彭秀珍被气哭了。   ***   “招财哥你这是干啥,你的钱我不能要,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拿你当亲哥哥,你跟嫂子为了钱吵架,我要是拿了我还是人吗!”白晓桃把他递过来的钱推回去,说啥都不拿。   也不能拿,要是真的拿了,钱招财现在不会觉得有什么,等他反应过来,肯定会对她心生芥蒂。   她要的是钱招财死心塌地,而不是短暂的信任。   钱招财跟彭秀珍吵得那么厉害,她不知道还好,要是知道肯定得做做样子,不然到时候钱进宝说她坏话的时候她反驳都找不到理由。   “这钱是我给你的,跟彭秀珍没有任何关系,我也帮不到你什么,你在沪市那边一个人很辛苦,这些钱还是少了些,只有几百块,本来我想多给你一点,可实在是……凑不到那么多,晓桃你别嫌弃,拿着,千万别跟我客气。”   “真的不要,招财哥你别让我为难。”她惆怅地叹了口气,苦涩道:“我就不该跟你说我在沪市那边做生意,钱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你不用担心。你也别跟嫂子吵架了,跟她道个歉,好好过日子。”   “是不是彭秀珍给你脸色看了?我真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人,还以为她懂事善良,没想到是个倔脾气。”钱招财气的磨牙。   他从白玉梅口中得知彭秀珍给白晓桃脸色看,还以为她是个好相处的,没想到这么刻薄。   “你这么急着走是不是她对你说啥了?晓桃,你别听她胡说,我们都希望你多住几天,没人想赶你走,彭秀珍那里我找她算账去,我倒想问问她为啥欺负你。”   钱招财是个急性子,说着就要回去找彭秀珍算账。   白晓桃没想到自己什么都还没说,他反应居然这么大,心里暗喜,狠狠在大腿上掐了一下,疼得她眼泪出来了。   这里偏僻,没有人经过,白晓桃不用顾忌旁人的目光,从身后抱住他。   她身体微微颤抖,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招财哥,你别去找嫂子,是沪市那边有事我不得不回去,真的跟嫂子没关系。”   怒火中的钱招财听着她的话,越发肯定就是彭秀珍给白晓桃脸色看了。   他的想法简单,进宝和白晓桃从小认识,吵架打架啥都干过,闹得再凶都会和好,可彭秀珍不一样,她跟白晓桃不熟,要是她给白晓桃脸色看,白晓桃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肯定受不了这气。   柔软的手握住他的手,白晓桃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招财哥,你别去找嫂子,我不想以后在钱家待不下去,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钱招财心疼了,这么懂事乖巧的晓桃,怎么受这么多苦。他盯着自己被她握住的手,心脏砰砰跳,有什么东西仿佛要从心里跳出来。   这种异样的情绪很快被他压下去,不行,他不能胡思乱想,晓桃是他的妹子,他已经结婚了,有了孩子,绝对不能犯糊涂。   他转身,替她擦干眼泪,无奈道:“好,我不找她了,你别哭。”   最后他趁着白晓桃不注意的时候,把钱塞到她手上,飞快的跑了。   白晓桃是晚上的火车,要是现在不给她,就没机会给了,这点钱还是太少了,等他再凑凑,到时候给她寄过去。   她吃太多苦了,他得帮着她点,不让她那么辛苦。   钱招财一口气跑了很远,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处公园,他找了个亭子坐下,无意中看见了水中的倒影。   倒影中的男人正在笑。   他收起笑容,心情沉重下来,想了很久,越想越烦躁,扇了自己一耳光。   “钱招财啊钱招财,你不能那么混蛋,你说过要好好照顾他们母子,不能做对不起他们的事,晓桃是你妹子,你不能有歪心思。”   从和彭秀珍发生关系那一晚开始,他跟白晓桃就没有任何可能了!   想到这里他有点愧疚,他好像对彭秀珍太过分了,说了那样的话,她肯定很伤心。   算了,还是哄哄她,钱不给就不给吧,他再赚就是了。   钱招财买了彭秀珍喜欢吃的绿豆糕,放低了姿态,悄悄摸进了屋。   等了一会儿,始终没等到彭秀珍,钱招财看了一眼时间,这个点她应该回来了。   他在屋里转悠了一圈,发现人都不在家,怀着疑惑问了邻居。   “你爸呀,他跟白玉梅送白晓桃去火车站了,至于你媳妇和进宝出去了,带着两孩子,应该是去买东西了吧。”   钱招财这才恍然,在亭子那边待的时间有点长,没想到白晓桃已经去火车站了,他现在赶过去肯定来不及了,只能在家里继续等。   天色一点点黑下来,外面传来了说话声,钱招财睁开眼,这才意识到居然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迅速爬起来,躲在门后,手里捧着绿豆糕,打算彭秀珍进来后给她一个惊喜。   门推开,钱招财抱住她,同时把绿豆糕捧到她面前,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巴掌朝着他打过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彭秀珍的尖叫声。   钱进宝跟在彭秀珍身后,听到尖叫,二话不说凑上去打。   “别打别打,是我。”钱招财抱头鼠窜。   屋里的灯打开,钱招财一脸狼狈,脸上被抓了好几道印子。   钱进宝扶额:“哥,大晚上的你不开灯,突然窜出来吓人,幸好我跟嫂子都是女人,要是遇上男人,你还不得被揍死。”   “自己家里又没有坏人,秀珍你也真是的,咱们屋子除了我还能有谁,你看看我脸上,被你抓烂了,疼死我了。”   彭秀珍不去看他,低声说了一句‘活该’。   钱招财不干了,跟她讲道理,“你这人怎么不讲理,你抓了我还不许我说了,怎么还骂我,亏的我大老远给你买最喜欢的绿豆糕,我现在都还饿着肚子呢,你倒好,这么晚回来,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   “爸,小姑带我们吃过了,馆子里吃的,可好吃了。”小康举起小爪子,手舞足蹈。   钱招财更不爽了,瞪着钱进宝,“你们出去吃怎么不叫我,还有没有良心。”   钱进宝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理论,带着小宝和小康出去玩了,这俩夫妻还在闹脾气呢,让他们自己解决,她才不想掺和。   钱进宝走以后,钱招财把房门栓上,讨好凑到彭秀珍面前,“还在生气?”   彭秀珍没理他,坐到了一旁,看都不看他。   钱招财脸皮厚,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更来劲了,跟她挤着一块儿坐,哄她,“之前是我不好,说话难听,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气上来了什么话都说的出,跟你道歉行不行?”   彭秀珍不说话,平时说得好听,哪句真哪句假她哪里知道,恐怕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借机说出口。   他就是嫌弃她了,觉得她脾气不好,没有顺着他。是啊,她又不是白晓桃,没白晓桃那么温柔体贴。   “要不要吃块绿豆糕,等会儿小宝和小康肯定过来要,到时候你就吃不到了。”   “孩子们爱吃你给他们就是,我不至于跟孩子们抢吃的。”   钱招财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让你吃一块,我跟你道歉成不成,我混蛋,我不是东西,不该对你大吼大叫,也不该逼你拿钱,那些钱你要拿着就拿着,我保证以后不找你要了,行不?”   彭秀珍这才拿正眼看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除了看到他笑得傻样的脸再无其他,“真的不找我要了?不骂我守财奴了?”   钱招财自打了两个耳光,彭秀珍听到巴掌声,一惊,抓住他的手:“你干啥?”   “我该打,我嘴欠,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跟你说那样伤人的话,以前的事咱们都不计较了行不行?”   彭秀珍看着他脸上的抓痕,还有他低声下气的滑稽样,原本沉重的心情一下子松了,担心的事也被他几句话轻飘飘说没了。   她心软了,在他的注视下吃了一块绿豆糕。   钱招财心安了,往床上一趟,只要彭秀珍吃了他买的糕点,就代表吵架的事过去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吵的那么凶,别看他嘴巴上放狠话,其实心里是虚的。   “我给你做点吃的。”彭秀珍站起来,要往厨房去。   “不用那么麻烦,给我下点面条就行。”   ***   白晓桃离开以后,钱健烧退下来了,钱进宝跟剧团那边请假时间已经超了,想要快点回鹏城,没想到被白玉梅给挤兑了。   “进宝,不是我说你,大老远的过来又要走,你爸还病着呢,你就不能多陪他几天,他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你,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钱进宝盯着她看:“你怎么奇奇怪怪?”   “我、我哪里奇怪了?”   “你不是巴不得我走吗,我走了你最开心,居然主动留我,实在是稀奇。”   “你这说得什么话,上次你跟着小宝爸去鹏城我都哭了,还拉着你手,舍不得你走,你都给忘了?”白玉梅一副长辈姿态,“我看着你长大的,就算你不理解我,可在我眼里你还是跟我孩子一样。”   “别,我可不想认妈,你少跟我来这一套。”   钱进宝去看了钱健,他精神头好了一些,她还是在家里多待了两天,直到确定他烧完全退下去才回鹏城。   回到鹏城,她把小宝送到幼儿园,第一时间去了剧团,耽误了好几天,也不知道进度到哪里了,还得跟何长青报道一下,问问训练安排。   一路过去打招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其他人看她的目光怪怪的。   “小钱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没想到你挺有勇气的,这年头还是要豁的出去,脸皮厚才能演主角,不像我,畏头畏尾,才会被后来者抢了先。”李美丽看到她,阴阳怪气说了一通。   钱进宝蹙眉,她们之前关系还不错,自从上次登台表演之后,李美丽对她的态度就变了,阴阳怪气的,时不时酸两句。   不就是觉得她抢了她的戏,可跟她冷嘲热讽有什么用,这事又不是她说了算,团里看的是本事,又不是溜须拍马。   “让一让,我忙着呢,别挡路。”   李美丽顺从让开,冷哼一声:“你确实有的忙,忙着收拾行李滚蛋吧。”   钱进宝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听到她这话又返回来,盯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看我有啥用,自作孽不可活,都是你自己作的怪不得别人。”李美丽不想跟她说太多,一甩辫子,仰着头得意走了。   她去找了白芸,跟她询问,“芸姐,是不是出啥事了?”   白芸不好多说,拍了拍她的肩膀:“何先生说你回来了去找他,快去吧,别耽搁了。”   白芸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做好心理准备,这事挺严重的。”   钱进宝忐忑进了办公室,心想着到底啥事会这么严重,就算在江市多停留了两天也不至于把她开除吧?   何长青抬起头,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下。   有人写了匿名信,说她作风不检点,私生活混乱,乱搞男女关系,这事闹得剧团人尽皆知,还被一部分观众知道了。   这些喜欢看剧的观众大多互相认识,把这事传了出去,已经不止一波人问要怎么处理钱进宝。   何长青说:“钱进宝同志,我们这行跟别的行业不同,靠观众赏饭吃,要是观众投诉我们这边不可能不处理,当然,也不能让你受委屈,有没有私生活混乱你可以解释清楚。”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清楚,谣言可畏,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且不说解释了有没有人信,剧团这边不直接开除她已经算给她留脸面了。   这个年代女人离婚都会被认为是莫大的丑事,更不用说这种乱搞男女关系的谣言了,很多女人忍气吞声任由婆婆磋磨为啥,因为婆婆动不动威胁要送儿媳妇回娘家。   “何先生,匿名信能给我看看吗?”   何长青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信,有二十多封,全是举报她一个人的。   从办公室出来以后,钱进宝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拆开了信,看着里面的内容,全是造谣。她一封封全看完了,除了心情压抑还发现了端倪,有些谣言是现编,有些是她在江市那边的事。   知道她在江市那边的事的人少之又少,就是杜凤英余玲她们都不知道韩伟斌的存在,那么写这封信的只可能是江市那边的人。   江市的人为了写匿名信谁会大老远跑到鹏城这边,答案呼之欲出,钱进宝捏紧了拳头,难怪白玉梅破天荒留她,还让她多陪陪钱健。   原来母女俩在这里等着她!   她还没对母女两个做啥,她们倒好,先害起她了,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她对母女两个没好印象,总想着事情没真的发生,未来那些事她们也还没做,她总不能因为一个梦害她们。   现在想来,人善被人欺,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写匿名信谁不会啊,钱进宝拿了一支笔,刷刷刷开始下笔,白晓桃自以为傲的是啥,当然是她大学生的身份,要是没了大学生这个身份,还背上处分,她别想在事业单位混了。   在邮电局把信寄了出去,钱进宝心情总算好受了一些,但不得不面对眼前的情况。   她要怎么做才好?   想不出个所以然,钱进宝打算跟应德佑商量一下,看他有没有主意。   钱进宝苦恼的时候,沪市大学校领导受到了匿名举报信,还是从鹏城那边寄来的。   校领导做了一辈子学术,对待学术绝对不能容忍半分造假,当看完这封信后,立即把老师们召集到一起,连夜开了会。   而电影厂那边的白晓桃对这些一无所知,她正在商场买衣服,熊安约了她去他家,她得给熊家人留个好印象。 第26章 熊安长得一表人才,当然……   熊安长得一表人才,当然,白晓桃不是看脸的人,与其说看上熊安还不如说看上了熊家。熊安是典型的高干子弟,爷爷父亲都是领导,两个哥哥从政。   熊安从商比较晚,那时候很多人都已经富起来了,好在他自己有想法,家里帮衬着,也做出了一番成绩。   为啥重生以后她不直接跟熊安好?   其实还是有点难以启齿,熊安那方面不太行,中看不中用。   上辈子他们两人在一起过一段时间,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忍,时间一长,就嫌弃了。这次要不是被应德佑算计,她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这些日子以来,她辛辛苦苦走出来的路子,最后给他人做嫁衣,这怎么能让她不气!   她在商场里里逛了一上午,挑选出最好看的一身,又给喷了香水,看着镜中的人,她满意的笑了。   只要把熊家人拿下,未尝没有机会跟应德佑争一争,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轻易得罪应德佑。   上辈子跟应德佑共事那么多年,她是最了解他的人,别看他表面上仗义讲道理,前提都得跟他没有利益冲突,一旦与他站到了对立面,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上辈子她对钱家人做的那些小动作差点被他发觉,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提前找好了替死鬼,这才有幸躲过去。   外面传来了自行车的铃声,白晓桃一喜,打开门,朝着外面的人挥手。   熊安停好自行车,进了她的屋,把门一关,抱住了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你今天好美。”   他跟白晓桃认识四年了,第一眼他就看中了这位学妹,白晓桃长的漂亮,学校里的积极分子,无论什么活动项目她都能漂亮完成。   人美有能力,不骄不躁,完全符合了他理想中的情人,只是好几次他有意无意表白,白晓桃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他以为没机会了,毕竟她长的漂亮,学校里追求她的男同志太多了,怎么也轮不到他。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白晓桃会主动说喜欢他。   熊安昨天才跟她确定男女朋友关系,正是情绪高涨的时候,在看她这么漂亮的时候,没忍住抱住了她。   他第一次那么大胆,心里忐忑不安,生怕白晓桃责怪她,“对、对不起,我就是太高兴了,要是冒犯了你我跟你道歉。”   白晓桃眼里闪过一丝嫌弃,熊安哪里都好,就是不太像个男人,性子温温吞吞的,太过软弱,甚至连钱招财都比不上。   好在他命好,生在了熊家,人脉关系硬,很多时候不用费太大劲就能得到想要的。   她和熊安拉开了点距离,低下头,显得很害羞:“我没觉得你冒犯我,学长,我有点担心,你父母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熊家人看不上她,上辈子就这样,觉得她心机重,熊安跟她在一起会吃亏,一直反对他们。   熊安就像一颗墙头草,两边和稀泥,哪边都没处理好,白晓桃忍了他好几年,等他没用了,果断的踢开他。   这一次也不例外,她自始至终都没打算跟熊安长期在一起,只是眼下她需要熊家的帮助,成为熊安的对象是最捷径的法子。   熊安一直盯着她的脸看,露出痴汉表情,“我父母都很好说话,你放心,他们绝对会喜欢你。”   “可万一呢,他们要是不喜欢我,你是不是就不跟我好了?”白晓桃不太喜欢应付这样的人,像个木头,还没钱招财有趣,“我不该说这样的话,让你为难了,你放心,如果你父母不喜欢我,那……我们就分手,我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熊安这下顾不得花痴了,跟她保证:“不行,我不想跟你分手,你已经答应我了,不许反悔。”   他握住她的手,跟她保证:“我认定你了,别人说啥都没用,我就是要跟你好。”   “学长,你对我太好了,我已经不知道说啥了。”白晓桃握住他的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应付他真的好累啊,跟他说话也累。   熊家住在机关大院里,这边住的几乎都是干部,邻居看到熊母,跟她打招呼:“听说你家小安要把对象带回来,哪里的人,对方父母做啥的?”   熊母心里不高兴,不能被邻居看了笑话,强撑着笑:“年轻人自由恋爱,成不成另说呢,还没到问对方家庭的地步。”   “你家可真稀奇,别人要是把女方带到婆家,那就是要定了,你这个当娘的可要拎清楚,别让孩子乱搞男女关系。”   熊母差点气的骂人,皮笑肉不笑,没搭理邻居,气冲冲回家了。   熊父正在看报纸,被她关门声吓得一跳,“你这是咋了,谁惹你了?”   “还能有谁,小安到底怎么想的,找个外地女学生,咱们本地这么多好姑娘他难道都看不上,外地人有啥好,一个个削尖脑袋往大院里挤,能是什么好人。”   熊母土生土长的沪市本地人,看不起外地人,见了大院里娶了外地媳妇的人家,有了穷亲戚,每次穷亲戚上门就跟扫荡一样,巴不得把家里的东西都搜刮走。   她一想到那个画面就不行,坚决不让儿子娶外地媳妇。   熊父没那么多要求,只要是好姑娘哪里都一样,安抚她:“你别在这里生气了,快去忙活,等会儿小安就要把姑娘带回家,要是招待不周那就是我们主人的不是。”   熊母只能去厨房忙活。   到了约定时间,白晓桃和熊安出现在了大院里,很多邻居围着观看。   她脸上扯出一个笑,礼貌跟众人打招呼,楼上窗户口的熊父看到这一幕,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姑娘看起来挺懂礼貌的。   熊家人都到齐了,两个哥哥,两个嫂子,还有熊家舅舅们也来了,全都到齐要两桌才能坐下。   白晓桃表现的落落大方,各方面让人挑不出错,无论是礼节还是谈吐,都比一般女孩子强,熊家一群人大多还是满意的,唯一不满意的就是熊母了。   她对外地人带有偏见,无论别人怎么优秀,她也不会承认。   白晓桃自然知道熊母对她的态度,不过她一点都不在乎,反正她又没打算和熊安结婚。   熊母这样的人,除非有一天你踩在她头上,那时候她才会变得谄媚,否则永远是这副刻薄样,只有家世比熊家好的进这个家才能有好日子过,其他儿媳妇都讨不了好。   一切都很顺利,吃完这顿饭,白晓桃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了外面有人叫她。   当看到吴彤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时,她心下一个咯噔,有种不好的预感。   吴彤跟熊安是一个大院里,知晓白晓桃今天要上熊家的门后,气得不行,她跟白晓桃争电影厂那边的分配时起过冲突,被白晓桃抢了工作,正想着怎么报复回去,没想到运气这么好。   “叔婶,你们今天都在家啊。”   熊母热情跟她打招呼:“是小彤啊,别在外面啊,快进屋,吃点水果陪我说说话。”   吴彤诧异,平时不见熊母对她态度这么好,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她没进去,熊家人不好相处,她才不愿意找不自在。   “我就不进去了,我来找白晓桃的。”吴彤故意提高了声音,让周围的人都听见:“你怎么还有闲工夫在这里,学校那边到处在找你,你以前做的项目还有毕业论文都出问题了,校领导们已经对你展开调查了,具体结果我还不清楚,不过听说你可能要受处分。”   白晓桃脸色惨白,身形一晃,差点摔倒。   熊安扶住她,对吴彤的话一个字都没信,“吴彤你胡说什么,晓桃成绩优秀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你就算跟她有仇也不能乱造谣。”   “我哪里乱造谣了,学校都传遍了,是真是假你们去学校看看不就得了,我好心告诉她,你们反倒怪我,哼,我才懒得管,反正又不是我造假。”   熊母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周围邻居的目光让她不自在,她光鲜亮丽了大半辈子,没想到会被一个外地女人败坏了名声。   “小彤说得对,是真是假去学校看看一清二楚。”熊母咬牙切齿的说。   熊家人死活要跟着一起去学校,白晓桃脑子里全是造假的事,有些事经不起查,一查就露馅,她当初为了评优才这样做,学校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查?   一群人到了学校,白晓桃被叫进了校领导办公室,一群教授老师对她指责,她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没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做的隐蔽,除了告诉白玉梅,没有告诉任何人,为什么会被举报?   当看到那封举报信,字迹和寄件地址,无不告诉她这是钱进宝干的!   “啪”   白晓桃刚从办公室出来,迎面一耳光打在她脸上,她听到了熊母尖锐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让小安帮你落实工作,原来是瞧上我们家想吸我们血,我警告你,要是再敢缠着我儿子,我不会放过你。”   “妈……”熊安想要阻止熊母,却被熊母一声厉喝:“老大老二,把你们弟弟带回去,不许她再跟这个女人来往。”   这一天对白晓桃来说就是地狱,无数嘲笑的目光,熊家尖酸刻薄的话,老师们的失望,同学们的议论……一切的一切,把她苦心四年的经营顷刻间弄得粉碎。   她声名狼藉,前途未卜!   这一切都是钱进宝干的!   ***   钱进宝这几天很闲,剧团那边不用她去了,待在家里没事,这下由不得她不做决定,除了离开还是离开。   面临被动局面,意味着她无法在鹏城这边再加入剧团,要是去别的地方,沪市或者京市,那就意味着小宝又要跟着她跑。   一时半会儿应德佑肯定不会离开鹏城,他最近主力发展新岛那边,这样一来他们又得面临分开,当然,还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她放弃唱戏,选择别的工作,可是除了唱戏别的她啥也不会,生意她是不会再碰,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应德佑是晚上回来的,风尘仆仆,这一次他们去了一个多月,途中虽然回来了一次,但是连夜又走了。   看得出来他那边进行的很顺利,他整个人显得很轻松,难得地抱着小宝,像个老父亲那样,盯着小宝玩耍。   小宝很少黏应德佑,这次太久没看见他,稀罕的围着他打转。   钱进宝忙着做饭,时不时往父子俩那里看一眼,跟他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两人独处的时候,应德佑问她:“听她们说你这几天都在家里,是剧团那边出事了吗?”   钱进宝便把事情说了下,惆怅道:“我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干啥了,要实在不行,我去电影厂试试,看看能不能在那边找到工作。”   应德佑把她抱过来,揉着她后颈上的软肉,“不用着急,慢慢找,要是这边找不到我们去京市,总会有办法。”   “去京市?那你这边生意怎么办?”   应德佑道:“我是男人,在哪里都能干活,京市或者鹏城也没太大的区别。”   钱进宝不傻,区别大着呢,鹏城是特区,多少铁饭碗往这里跑,要是应德佑跟她离开去京市,那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怎么不说话?”应德佑捏了捏她的脸。   钱进宝不知道说啥,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应德佑这么迁就她,以前在庄水村的时候,他就喜欢往县里跑,倒卖货物,如果不是她牵绊住他,也许他会比现在做的更好。   分开的大半年,应德佑就能把生意支棱起来,夫妻之间总有人要付出,她无法帮他,起码不能给他拖后腿。   她在他嘴巴上碰了一下,轻声道:“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   应德佑挑眉:“这么快想好了?”   她点头。   “你准备做什么?”   “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我也不一定非要唱戏,我做其他的的也不耽误唱戏,把唱戏当成爱好也未尝不可。”   其实她之前就有点犹豫,所有时间用来唱戏训练,陪伴小宝的时间很少,甚至连钱健生病她都只能待几天,什么行程都得按照剧团那边的安排。   既然重来一次,总要为了最在乎的人试着努力,也许不唱戏她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虽然有点遗憾,有得有失,才是人生。   钱进宝想开了,第二天骑着自行车满城逛,去了电影厂,没有意外,那边不要。   “咱们这里都是铁饭碗,像你这样啥都没有的想捞一个工作哪里那么容易,多少人等着呢,就算是我们退休家里立马有人顶上来,虽说现在世道跟以前不一样了,可工作啥时候都重要。”   钱进宝脸皮薄,别人都这样说了她也没法继续赖着,原本还想见见厂长,加入制作影视,没想到现实这么骨感。   就在她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一个人撞上了她。   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瘦一点的男人手里拿着纸张,纠缠胖点的男人。   胖男人不耐烦,骂道:“怎么跟你说不清,说了不要就是不要,你写的这些鬼东西谁稀罕看,我们有自己的编剧,你要再这样捣乱我报警,让公安把你抓走。”   “我这个写的不一样,你先看看,这个故事非常精彩,只要拍出来一定会成功,不如你让我见见厂长,我跟他谈……”   “我呸,你还想见厂长,我看你是想害我,你走不走,不走我……”胖男人四下看了看,抄起棍子往他身上招呼。   瘦男人边跑边说自己的故事有多好,钱进宝被撞了一下,想绕着他们点,免得被波及,无意中听到瘦男人说的故事,脚步停住了。   邵清文再一次被电影厂赶了出来,他在这边守了半个月,想见一次厂长咋就那么难,死胖子啥也不懂,居然敢拦他,总有一天让他后悔。   他小心翼翼把稿纸收起来,头顶上传来一片阴影,一个女孩朝着他伸出手。   她说:“你这个故事能让我看看吗?”   ***   “钱进宝要拍电影?”白晓桃知道这个消息时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里发生了很多事。   她留下了处分的档案,事业单位的路已经断了,即使熊安从中给她跑了很多关系,还是没办法留在电影厂。   她本来想找钱进宝算账,可想来想去除了吃哑巴亏没有其他法子,钱进宝工作也被她弄掉了,她们两个算半斤八两。   有些窗户纸还不能捅破,就算钱进宝承认是她干的,可又能挽救什么,电影厂她没办法待下去,只能从头开始,重新做生意。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被电影厂开除了,钱进宝却要去拍电影。   “她能拍电影?她有那个本事吗?”白晓桃在电话这头,没忍住笑了。   实在是太滑稽了,钱进宝做生意都会被骗,居然还妄想拍电影,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她能有什么本事,听说钱全投进去了,她男人还卖了两辆货车给她贴钱,之前分给彭秀珍的那一千块也给她还了去,依我看,钱进宝不仅会赔的,还会欠一屁股债,等着看好戏吧。”   这些消息白玉梅都是从钱健空中得知的,钱健不同意她折腾,让她别弄这些虚头巴脑的,好好工作,可钱进宝不肯啊,身上的钱全贴了进去,她男人也跟着她胡闹,这两口子不愧是一家人,没一个靠谱。   白玉梅想起了一件事,问道:“你最近咋回事,听招财说你很缺钱,不是已经工作了,每个月有工资拿,怎么还会缺钱?”   这段时间钱招财陆陆续续给白晓桃不少钱,她假装不知道这事,其实心里暗暗窃喜,巴不得钱招财把家里搬空,好东西都给闺女。   白晓桃知道不能继续瞒下去,深吸一口气,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略过她被学校处罚的事和被开除的事,就说自己自愿离开的,想借机做点别的生意。   “你糊涂啊,好好的铁饭碗不要,干啥去干那些辛苦活,做生意要本钱,要是没做好还得赔钱,现在虽然放宽政策了,可谁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天,到时候你可怎么办?”   白晓桃不想听这些,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不说这些了,你帮我多盯着点钱进宝,她那边有啥事你及时跟我说,我每隔半个月给你打一次电话。”   “那钱的事……”   “你别担心,我自己能解决。”挂了电话,白晓桃揉了揉眉心,沪市这边的生意老是被老五他们抢,她很艰难,处处得防着他们。   回到住处,恰巧遇到老五几个人,他们载着一车的货,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故意停下来。   老五冲着她吹了个哨子:“白同志,要不要来我们这边拿货,我可以少算你点钱,给你便宜点,要不要?”   “你们别太过分。”白晓桃气的咬紧牙,恨不能撕碎他们。   老五哈哈大笑:“瞧你说的,我主动跟你示好你怎么不领情,哦,我差点忘了,你那个大客户是不是退货了,要我说还是他运气好,真要是从你这里拿货,赚的利润就少了,大家都是生意人,肯定哪儿赚的多去哪儿,你可要撑住啊,别把货砸手里欠一屁股债。”   白晓桃红着眼睛看着他们,“你们一群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女的,有意思吗?”   “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欺负你,你可不是一般人,要不是你我们嫂子能丢工作!我们没直接扇你两大耳刮子算是客气了。”老五收起笑,鄙夷看着她,“白晓桃,你搞这么多小动作迟早遭报应。我脾气好不跟你计较,要换成我们佑哥那就不一定了,说不定你早被揍了,我们佑哥可没有不打女人这规矩,滚,以后给我小心点。”   白晓桃真的怕他们,这群粗鲁的人,说动手就动手,横的跟啥似的,偏偏她又打不过他们,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她灰溜溜的跑了。   老五呸了一口:“什么东西!”长得人某狗样,背地里尽干坏事。   鹏城这边,钱进宝的草台班子搭建好了,同时她成了个穷光蛋,甚至到最后她都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莫名其妙成立了影视公司,还从港城那边溜了一圈,镀了一层金,变成了在港公司,直到现在她都是迷迷糊糊的。   一切还得从某个晚上说起,她睡觉之前跟应德佑提了那个故事不错,拍成电影绝对会大赚,然后过了几天,应德佑就把邵文清找来了。   之后的一切她都没管,看着应德佑忙碌,货车被卖了两辆这事她还是从余玲和杜凤英嘴里知道的。   那几天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好像她是祸水似的,妇女们还阴阳怪气说她克应德佑,要把应德佑弄破产。   她听到后心里很不是滋味,生气应德佑不说一声就把货车卖了的事后,她找他,跟他说了这事。   “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万一我的钱全赔进去,你又没钱了,那我们还怎么生活?”   当时应德佑听到她这话的时候,意外的看着她,不解地说:“两辆货车而已,又不是白给你的,电影要是真赚了钱我也要分一杯羹。”   钱进宝当时心情真的很复杂,后来陆续一系列事情告诉她,应德佑插手只是开始,接下来才是他真正的‘管’,也不知道他用了啥法子,把何长青拉了进来。   她在这个草台班子就成了挂名,其他的都是应德佑忙活,每次何长青和邵文清过来商量事情,说是找她商议,到最后都是跟应德佑说。   钱进宝努力想要融入进去,有些圈子不是想挤就能挤进去的,失败几次后她认命了,安心当上了花瓶,任由他们折腾。   钱进宝正在泡脚,已经腊月了,再过一个星期左右,很多人都要回去过年了。   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过年去江市还是庄水村,门被推开,应德佑从外面进来,他身上多了一层积雪。   应德佑把手伸进泡脚水里,钱进宝惊呼一声,“别,水脏。”   “手冻僵了,管它脏不脏,暖和就行。”应德佑手指轻轻在她脚心摸了一下,“你的洗脚水,我不嫌弃。”   钱进宝被他惹得面红耳赤,轻骂一声,“正经点。”   “跟你说个正事,我找了个导演,挺年轻的,比较有想法,我们一起聊过了,何长青和邵文清都觉得他可以,我想让他加入进来,你看可以吗?”   “你做主就行。”钱进宝这个花瓶很自觉,他们说啥就是啥,反正她就是个挂件。   应德佑抓住她的脚,把她的脚放进被子。他坐在床沿上,握住她的手,注意她脸上的表情,试探道:“你是老板,你说行才行。”   “我没有不高兴,我就是后悔,你本来就忙,我又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要是当初我别乱说话就好了。”   应德佑见她没生气,放下心来,夸她道:“你说的好,我仔细琢磨过,拍电影能干,前景不错,我们先试试水,赔了也没关系,要是赚了,还能继续做下去。”   她被他这话哄高兴了,偏着脑袋,看着他,“应德佑,你怎么这么好啊。”   他笑了。   时间一晃,到了腊月二十,庄水村来的这些人打算一起回去,正好开一辆货车回去,让村里人见见。   杜凤英找到她,开口道:“阿佑媳妇,我们都在收拾,打算明天一早就走,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我还没跟小宝爸商量……”   “有啥好商量的,佑哥说了你做主就行,要是你回江市,到时候我们开车绕一下,送你们过去,要是跟我们一起回村,那就更好,货车后面空间大,到时候带几床被子,累了还可以休息。”   这时候的管制还没那么严,货车后箱可以载人,庄水村一共二十多个人,一起回去挺热闹的。   “那成,我也去收拾,明天一早走,至于回哪里我再想想。” 第27章 (捉虫)   钱进宝想了想,……   钱进宝想了想,还是回江市好,庄水村那边冷锅冷灶,回去了应家不一定叫他们吃饭,再说应家父母偏心,根本没拿应德佑当一家人看,回去了也是找不自在。   钱家好歹有他们住的地方,回去可以直接吃现成的,不用另外收拾。   就是白玉梅母女有点扫兴。   钱进宝跟应德佑提了这事,他没有反对,说一切随她。   “我在哪都是一样,你想回哪都行,不用顾忌我。”   应德佑说的简单,钱进宝听着很不是滋味,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包含了很多为出口的情愫,大家都要回庄水村,他却说在哪里都无所谓。   钱进宝握住他的手,跟他保证:“以后有我跟小宝陪着你,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过年了。”   “好”   应德佑把她抱起来,贴在她耳边说:“今晚让小宝去睡别处,行不行?”   钱进宝听出他话里的深意,他从新岛回来以后,早就暗示她了,钱进宝心里默认了,只是夫妻两个谁都没想到,最大的障碍是小宝。   小宝跟他们睡一起,夫妻两个就算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当着孩子做那挡子事,小宝已经懂事了,要是被他知道,简直……没法见人。   钱进宝搂住他的脖子,笑了两声:“小宝粘人,我不敢保证他愿意跟别人睡,你去跟他说。”   应德佑找到小宝,给了他一块钱,把小宝都惊到了,他平时的零花钱都是几分,有一毛都不得了,一块钱是‘巨款’。   “这些钱你可以请徐俊或者其他的小朋友吃糖,我看你跟他们关系挺好的,我小的时候要是和谁关系好就去他家住一晚,你要不要跟徐俊去住一晚?”   小宝把钱揣兜里,摇了摇头:“爸,我改天再去跟他们住,今晚不行。”   应德佑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为什么今晚不行?”   小宝一言难尽看着他,一副你怎么还没我懂事的模样,“明天我们要回家了,我还有好多东西没收拾,我今晚要全部收拾出来,敏敏姐她都收拾了一大包,我肯定比她还要多。”   “你是男孩子,跟女孩子比什么,你没东西收拾,你要穿的衣服你妈都给装好了。”   “哦”小宝淡淡应了一声,要进屋。   应德佑拉住他,拦住他的去路,“你怎么还往里面去,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吗,你去找徐俊,今晚跟他睡。”   小宝抿唇不说话,应德佑还在劝他。   “他不是你最好的兄弟吗,兄弟之间要经常联络感情,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你们晚上睡一起还可以说悄悄话,想什么时候睡都行。”   小宝眉头拧成了麻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往屋里看了一眼,看到了探头探脑的钱进宝,他眼珠子一转,坚决摇头。   “我不去。”说着蹬蹬蹬跑到钱进宝面前,可怜兮兮看着她,“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徐俊去睡,我会陪着你,你胆子小,要是我不在你肯定要做噩梦。”   应德佑:“……”   钱进宝被他说得这么暖心,一下子就把应德佑说的话忘记了,抱起儿子,摸了摸他的脑袋:“好,有你陪我,我就不会做噩梦了。”   应德佑脸都绿了,瞪了一眼儿子,小宝不明所以,觉得他爸有点凶,黏钱进宝更紧了,生怕被揍。   这次回家路上人多,车厢大,坐了二十几个人说说笑笑,几个汉子轮流开车,很快到了江市,跟一群人分别以后,钱进宝牵着小宝的手,应德佑扛着大包小包走在前面,一家三口往巷子里走。   腊月里,显得很热闹,孩子们你追我赶,男人们聚集在一起打牌下棋,女人们嗑瓜子唠嗑,看到钱进宝一家三口回来,纷纷跟他们打招呼。   短短的巷子,硬是走了好几分钟才到家,钱进宝跟应德佑抱怨:“这些人就是话多,你还扛着行李理他们干啥,快进去吧,把东西先放下,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家。”   说着,她已经敲响院门,没人应,应该没人在家,她喊了几声,远处小康得到消息跑过来。   小康满头大汗,看到钱进宝很高兴,直接朝着她扑过来,“小姑你回来了,我爸回来没?”   “我还没见到你爸呢,你妈和爷爷呢,在家不?”   “爷爷还在工厂,我妈置办年货去了。”   钱进宝一边跟小康说话,一边让应德佑放下东西,跑到厨房里,发现没吃的,她索性动手,弄了饭菜,还让应德佑去菜场添点菜。   不一会儿钱健回来了,他手里提着厂里发的年货,看到小宝,高兴的不得了,抱着孩子在院子里说话。   钱进宝探出头,喊了一声‘爸’,跟他唠嗑:“爸,我一回来小康就找他爸呢,我哥去哪了,他们厂里还没放假吗?”   钱健沉下脸,骂道:“别提那个小兔崽子。”   “他又惹你生气了?”   “他辞职了,好好的工作说不干就不干了,五百块钱把工位卖给其他人了,这事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个混小子,主意越来越大,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跟家里商量一下,铁了心要倒卖货物,就他那个跳脱性子,做得来生意才怪!”   钱进宝愣了一下,她明明记得钱招财没这么快辞工,起码还有几年,怎么这会儿就辞了?难道没借到钱才把工作卖了?   她擦了擦手,走了出来,“到底咋回事,他辞了工,现在做啥?还在外面倒卖吗?”   “要是倒卖就算了,家里不会缺他一口吃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死活要去沪市,说什么沪市那边生意好做,还说要赚大钱,想一出是一出,这次过年也不回来了。”钱健是真生气,儿子大了,心野了,管不住了。   钱招财要往外面跑他没意见,可家里还有彭秀珍跟小康,他是丈夫和父亲,做事总要替他们多想想,说走就走,小康这些日子总在找爸爸,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沪市?他在外面一个人过?”其实钱进宝觉得没啥事,钱招财不可能一辈子留在江市,早晚要出去,就是沪市那边有白晓桃,这样一来,钱招财肯定跟白晓桃走的更近了。   钱健脸色缓和了一些,“今年晓桃不回来了,说是留在那边过年,你梅姨怕她一个人在外面孤单,过去陪她了,招财在那边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打电话回来说就在那边跟她们一起过,这样我也放心了。”   “爸,你这样就答应他了,你有没有告诉他小康在找爸爸,他到底有多忙过年都不回来,又不是缺他那点钱,他到底咋想的。”   “你哥倔性子,我说了有啥用,要不你跟他说说,他留了电话,等会儿吃完饭你跟他说。”   也只能这样了,钱进宝把这事先放下,就算钱招财不回来,年还是要过,既然回来就要过的热热闹闹。   出门的时候,小康拉住她的手,问:“小姑,我爸啥时候回来?”   小康记事起,还没跟钱招财分开这么久过,刚开始还没啥,时间一长了就想他,他问爷爷和妈,他们总说过些日子就回来了,可过了这么久,他爸还不回来。   钱进宝摸了摸他的脑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沪市   白玉梅第一次来大城市,看啥都稀奇,这里很多东西都比江市好,女人们穿的时尚,来到这里她才觉得啥叫大城市。车子比江市多,人比江市有钱,就连货物都比江市好。   她手里有不少钱,来沪市之前钱健给她的,让她多置办点年货不要委屈了晓桃,白玉梅看啥都想买,不知不觉买多了,提不回去。   第二天她学聪明了,把钱招财叫了过来,想让他帮着拎东西。   钱招财一直尊敬她,把她当妈孝顺,任劳任怨,挤的时候冲在前面,给白玉梅冲出一条路。白玉梅讲价的时候,他嘴巴巧,在旁边跟老板讨价还价,价钱还真的被他砍下来了。   白玉梅脸笑开了花:“招财,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以后我买东西都叫上你,有你在我能省不少钱。”   钱招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心里叫苦,女人逛街麻烦,明明看好的东西非要挑三拣四,比对一家又一家,最后又返回来买第一家,他跟着跑的这会儿功夫比一天忙碌都要累,面上露出勉强笑,拍了拍胸脯:“成,只要你愿意叫我,我肯定过来。”   “招财啊,我瞧这么多小伙子,就你最踏实有耐心,其他人都比不上你。”   钱招财一脸羞涩,“我、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一激动的钱招财做了个很傻的事,那就是给白玉梅付钱,有了这个开头,白玉梅买东西不手软,一连买了好几件大衣,她笑嘻嘻的,得到了好处,合不拢嘴。   钱招财苦哈哈,他身上只有十几块钱了,恨不能抽自己一耳光,怎么就激动给付了钱,也不知道梅姨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为啥一下子买好几件大衣?   “哎哟,你看看我,怎么一下子买了好几件,昨天就买了两件,这要是被晓桃知道还不得说我,我就是没见过这么漂亮衣服,一下子没忍住,虽说咱们是一家人,亲兄弟还明算账了,招财我把钱补给你,不能让你吃亏。”   白玉梅一脸懊恼,把钱掏出来要给他,钱招财心里的那点不快消散了,甚至还有点愧疚,他好像太过小心眼了,梅姨怎么可能是故意的。   “别,梅姨你别跟我客气,我不差你这点钱,就当我孝顺你的,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白玉梅就是客气一下,真要她给,她才舍不得,就知道钱招财不会要她的钱,故意这么说,想让他心里好受点。   两人一起回到家,钱招财帮着干活,家里凡是需要做的他都主动帮一把,白玉梅心满意足拿着衣服想让白晓桃试试,给她也买了两件。   白晓桃蹙眉,“妈,我就是卖衣服的,你怎么还在外面买,你要是想要挑两件就行了。”   “这你就不懂了,你在外面摆摊子,两根木板子就能支起一个摊,这些可都是大商场里买的,你是没看见哟,进那里面买东西的都是有钱人,难怪这么多人想来沪市,这么好的地方谁愿意离开啊,换我也不走,我跟你说,这些都是招财付的钱,白得的。”   “妈,你怎么能这样,把钱还给招财哥,你自己觉得没啥,要是被钱家人知道了会怎么想你。”白晓桃之前没把钱家人放在眼里,自从被学校处分以后,电影厂的工作掉了,她现在除了搞个体户,几乎已经找不到工作了。   这种情况下,她底气没之前那么足了,和应德佑他们闹翻,老五一伙人老跟她抢生意,她处境困难,现在除了依靠钱招财她已经不知道该靠谁了。   “管他们怎么想,反正我做啥都被钱进宝针对,还不如破罐子破摔,爱咋地咋地。”   白晓桃不想跟她讲道理,去翻找钱,说啥也要把钱给钱招财补齐,按照钱招财的性子肯定不会要,但有些事她必须做。   人的心很奇怪,要是小事上不注意,不经意间伤了钱招财的心,要是再想挽回来就难了,她不能目光短浅,表面功夫一定要做好,不能让人挑出错。   白玉梅见她铁了心要给钱招财钱,不情不愿的拿了一些出来,“行了行了,给就给吧,你的钱收着,我这里还有,你把这些钱给他。”她心疼的不行,可也知道闺女决定的事情没法改变,只能掏钱出来。   白晓桃出去以后,跟钱招财在外面说话,白玉梅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看,一肚子怨气,渐渐的她发现了不对劲,以前不觉得有啥,现在越看越奇怪。   “晓桃,过来,我问你点事。”白玉梅等白晓桃进来以后,把她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搞得神神秘秘。   “啥事啊?”   白玉梅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问,“你跟钱招财到底咋回事,我咋看着不对劲。”   白晓桃眸光闪了闪:“什么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不懂?。”   “你别跟我装傻,我怎么瞧你们好像有点事,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他?”白玉梅是绝对不能让闺女和钱招财在一起,钱招财有啥好,结过婚还有孩子,她闺女是大学生,又是黄花大闺女,钱招财这样的根本配不上晓桃。   在她眼里晓桃千好万好,一般人都配不上她。   “梅姨,晓桃,我把水都装满了,要是没啥事我先走了,等晚上再过来吃饭。”外面响起了钱招财的声音,打断了母女俩的对话。   白晓桃走到他身边,歉疚看着他,“招财哥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每次你过来都帮我干活,还给我们买了衣服,钱给你也不要,下次我都不敢叫你过来了。”   钱招财听了她这话,心里舒坦的不行,“你跟我客气啥,你是我妹子,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要觉得对不起我,多炒盘菜,我多吃几碗饭。”   “噗嗤”白晓桃被他逗笑,伸手替他整理衣服,关切道:“招财哥,你衣服穿好,别一热就脱外套,小心感冒。”   女人靠的很近,给他整理衣服的时候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脸一红,往后退了几步,慌乱道:“那个……我先走了。”说完,也不等白晓桃说啥,往外面跑,经过门槛的时候差点摔跤。   白晓桃捂着嘴巴笑,眉眼里全是笑意。   看到这一幕的白玉梅眉头拧的更紧,心里咯噔了一下,“白晓桃你跟我说实话,你跟钱招财之间到底咋回事,你是不是喜欢他?”   “妈,你想到哪里去了。”白晓桃不愿意多说,岔开话题。   白玉梅哪能让她敷衍过去,抓住她的手:“白晓桃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实话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咋回事?”   白晓桃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这事不解释清楚她不会善罢甘休,道:“就是你想的那样,他喜欢我。”   “那你呢?你怎么想的。”   “我能有什么想法,招财哥喜欢我是他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时候开始的?”   白晓桃稍微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很久了,具体啥时候我也不清楚,等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喜欢我了。”   “别的事我不管你,但是这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你不许跟他在一起,你也不想想,你啥身份他啥身份,他这样的要是离婚了再想娶一个都难,你漂亮有学历,随便找个同学都比他强,你可不能犯糊涂,跟谁在一起都不能跟他在一起。”   “妈,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要真想跟他在一起哪里还有彭秀珍的份儿,只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被举报了,事业单位进不去,厂子也不要我,除了搞个体户我没有其他出路,我一个女人很多时候不方便,有些混蛋还喜欢动手动脚,有招财哥帮我办事,我能省去不少麻烦。”   白玉梅来沪市之后才知道,还以为闺女过得很好,没想到大学生的身份都被弄掉了,连个工人都不如,搞个体户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她的心好像被人挖了一块去,疼的滴血,“钱进宝那个贱蹄子,居然敢毁了你的前途,这件事没完,我不会让她好过。”   “妈,这事你别插手,现在说出来也没意思,真要挑明了对我们没好处,你在钱家多弄点钱,等时机到了我回来接你,到时候我们跟钱家划清界限,在此之前你别乱来,跟以前一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白玉梅不太懂,“真不知道你在顾忌啥。”   “你听我的没错,我不会害你。”   “我肯定信你。”白玉梅还是担忧,“你年纪也不小了,到底怎么想的,我看那个熊安很不错,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结不结婚?老这么拖着算咋回事,你是女人哪里拖得过男人!你要是不跟他好,我给你物色其他人?”   说起这事白晓桃也恨,熊安真不是个东西,知道她造假以后对她的态度不同以往了,好像没那么喜欢她了,她有时候跟他说话都能感觉到他的敷衍。还有另一件事一直让她疑惑,白玉梅没把她毕业论文作假的事告诉过其他人,钱进宝到底怎么知道的?   钱进宝没来过沪市,她也没跟她说过学校里的事,她造假这事学校都不知道,钱进宝到底从哪里得知的?   难道钱进宝跟她一样,都是重生的?   不不不,绝对不可能!   她不敢深想下去,下意识否决的了这个猜测。   白玉梅拉着她,难以启齿,“你有没有……有没有被男人……那个?”   白晓桃脸色变了又变,可能多活了一辈子的原因,她对拿方面的事和现在的人想法不太一样,她是个成功的女人,身边围绕的男人不少,以前她养过好几个小鲜肉,五十多了还有二十多的小男友。   重生以后,在学校能混得风生水起并不是靠嘴巴就能成功,她最大的资本就是身材和美貌,那些项目和毕业论文都是让人帮她弄的,要是不付出点什么怎么可能办到。   她不说话,白玉梅脸白了,在她胳膊上掐了几下,恨铁不成钢,“你这孩子,到底怎么想的,怎么那么糊涂,还没结婚就跟男人乱来,你以后的丈夫要是知道你不干净嫌弃你咋办?我快要被你气死了,你怎么就不自爱!”   “妈,我以后不会了,以前那些事只要我不说没人会知道,我没乱来,就一个男人,对方比我还怕被人知道,绝对不会往外说,你不用担心。”   她重生以后,想跟应德佑在一起,至于男女关系这方面她没在乎过,上辈子她跟很多人不清不楚,应德佑对她没有丝毫的偏见,在工作上赞赏她,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也会挺身而出,曾经有次她被一个老男人拐去酒店,是应德佑救了她。   从这些事看得出来应德佑并不是在乎这方面的男人,不然不会在知道她那些事以后还是一如从前那样对她。   “那你跟招财之间……你们有没有睡觉?”   “没有,我们清清白白,啥都没有发生。”   白玉梅这才松了一口气。   ***   “嫂子,你说你要去沪市?”   钱进宝正在洗菜,冷不丁的听到彭秀珍这句话,差点把菜盆打翻了。   她看着彭秀珍,发现她并不像说假话,想必说出这句话肯定早就在心里想过无数遍,“你过去怎么找他,你认得路吗?”   现在出门可不比后世,车上乱,不少妇女孩子被拐卖,就算到了沪市,东南西北都摸不清楚,又没有手机地图,去一个地方完全靠本事找。   据她所知,彭秀珍还没离开过江市,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乡下亲戚家,她一个人出门出意外咋办?   彭秀珍确实想过很多次,自从钱招财离开以后,她每晚都睡不好,担心他在沪市那边吃不好睡不好,也担心他和白晓桃发生点啥。   她一直以来都很被动,很多事情跟她预想的不一样,她从来没有主动去做过啥,这一次,她想把钱招财找回来,无论结果怎么样,总要把事情解决,总不能一直不清不楚下去。   “秀珍,我去给那兔崽子打电话,把他叫回来,你别去,大老远的我们不放心。”钱健知道彭秀珍要去沪市后,主动开口。   他找出写满了电话的本子,去电话亭打电话去了,钱进宝想了想,跟着他一块儿去了。   打过去,根本找不到钱招财,虽然留了电话号码,可之前是钱招财打回来的,他们这边离电话亭不远,挨家挨户都认识,要是找谁吼一嗓子就知道了,跑过去能接到电话,可外面情况不一样。   一连打了好几通,都没找到钱招财,钱健叹了口气,跟她说:“劝劝你嫂子,哪里过年都是一样,你哥要在外面过就让他过好了,咱们在家里也是一样,等你哥下次打电话回来我骂他,一定让他滚回来。”   钱进宝翻了个白眼:“爸,不是我说你,你要管得住他,早就让他回来了,要我说就是嫂子心善,我哥这么大的人了担心他干啥,就是给他丢大山里他都能活的好好的,瞎操心啥呢。”   她是真的不太理解彭秀珍,钱招财那么大的人了,在沪市还能丢了不成,居然想过去找他。找到他了又能咋样,又不能一直待在一起。   不过对彭秀珍她还是很感激的,她任劳任怨,在钱健残废以后小心伺候,孝顺,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彭秀珍一直都没嫌弃过钱健。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和彭秀珍相互扶持,才让家像个家,后来她成了逃兵,自杀身亡,把烂摊子都留给了彭秀珍,也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钱招财有没有回来?   钱进宝心软了,“我跟嫂子商量一下吧,如果她一定要去,我陪她一起去。”   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彭秀珍的意思很明显,一定要去沪市,钱进宝和钱健都劝她,可她决定的事不改变。   钱进宝只好说:“这样吧,我们今晚就走,早点过去,到时候能赶回来过年。”   “嫂子,沪市那边老五他们待了一段时间,认识了一些本地人,你要是过去我让女同志过去接你,她那边有自行车,到时候载着你去哪也方便,你看这样行不行?”应德佑嘴上没说啥,其实话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不赞同钱进宝去沪市。   他们坐车才从鹏城回来,都还没好好休息,他舍不得她跑来跑去。   彭秀珍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深意,感激道:“那就麻烦阿佑了,女同志更好,要是男同志我还不自在。”   “可是嫂子你都没出过远门,你一个人去万一出啥事咋办,我还是跟着你一起去吧。”   应德佑揉了揉她的脑袋:“嫂子过去找大哥,你跟着去她不自在,再说车上只要不跟陌生人交谈没啥事,到了车站我就让人去接她,万一没找到大哥我就让人安排她住宿,不会有意外。”   彭秀珍还是一个人去了,钱进宝和应德佑给她送到了车站,她喋喋不休交代了一大堆,都是车上应该注意的事项,还让她要是遇到困难就找列车员,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彭秀珍都被她逗笑了。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这些都明白,你不用担心。”彭秀珍看了不远处正在给她买吃的应德佑,感慨说:“进宝,阿佑是个好男人,跟他好好过日子,遇到他是你的福气。”   钱进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应德佑买吃的时候很啰嗦,问了一堆有的没的,就怕车上彭秀珍吃不饱。   她抿唇一笑,应德佑的性子她很清楚,要不是上心他根本不会做到这一步,因为彭秀珍是她的嫂子,他拿她当亲人看,所以才会这么细心。   “阿佑来了家里以后,到处看,需要修补的地方帮着修补,电线松动他重新接线,还有电视天线他也重新修了,院墙上他给重新弄了玻璃渣,跟这样的男人生活你会很省心,该操心的他都想到了。”   彭秀珍不说她还没意识到,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家里的很多事她都没烦恼过,唯一的担忧就是小宝,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应德佑已经做了很多,她居然没有发觉。   送走彭秀珍以后,钱进宝跟着应德佑回去的路上,见四下无人,搂住他的腰,在他身上蹭了蹭,“应德佑,我发现我好幸运啊。”   应德佑脸上燥热,把她扒拉下来:“嘴怎么这么甜?”   “我说的是实话,没哄你。”   应德佑唇角勾起,揽住她的腰,把她拉过来吻了一下:“爸说今晚让小宝和小康都跟他睡。”   钱进宝脸一红,后悔跟他亲热了,果然男人撩拨不得,一撩拨准出事。   这一夜,钱进宝被反复煎饼,第二天双腿打颤,小宝还以为她被虫子咬了,一直担忧的看着她。   钱进宝闹了个大红脸,幸好钱健心思粗,并没有发现异样,之后的几天,小宝和小康都跟钱健一起睡,应德佑无所顾忌的折腾她。   时间很快,到了除夕这天,钱进宝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包饺子,看着手表叹气,也不知道彭秀珍那边咋样了,都这个点了还没回来,能不能赶回家过年? 第28章 小宝第一次包饺子,学的……   小宝第一次包饺子,学的很认真,每做一个动作,总要问问钱进宝他做对了没。   钱进宝盯着他的小手,矫正他的动作,不忘记叮嘱他:“硬币包严实一点,吃到了硬币明年会有好运。”   家里有孩子,她多放了几块硬币,保证让小宝和小康都吃到。厨房里钱健正在熬猪脚,阵阵香味传出来,搞得两个孩子一直咽口水。   这边有习俗,过年一定要多做饭菜。饭会蒸一桶,大概能吃三四天,猪脚跟海带一起熬,满满的一锅,要用一个大盆子才能装下。   鸡跟木耳一起炖,一只鸡能熬一斤干木耳。猪大骨跟萝卜一起炖,汤好喝,骨头上的肉炖的很烂,肉味带着萝卜的清香。   炸鱼,炸肉丸子,炸面豆腐,这些都能存放,份量不少,一直能吃到元宵节前后。   好不夸张说,家里人稍微多点的,过年会用掉半头猪,一年到头也没好东西吃,全盼着过年,过年就能吃平时吃不到的好东西。   钱家人忙活了一整天,钱健一直在厨房里弄年夜饭,钱进宝洗菜洗碗,帮着在旁边打下手,夜幕降临了,打开了电视。   这台电视机是钱健买回来的,自从知道她有可能出现在电视里后,他就去买了。钱进宝知道这事后,脸都红了,说不定她这辈子都没机会出现在电视里。   应德佑把天线修了一下,信号好了很多,电视机摆在院子里还能换台看,家里正在煮饺子,外面邻居们上门来了,都围着在钱家看春晚。   小宝和小康穿梭在大人们之间,弄到了不少花生瓜子,高兴的不得了,打打闹闹。   大过年的邻居们也懂事,钱家人在厨房里吃饺子的时候他们就在外面看电视,拿了火盆,边烤火边看春晚,外面发出一阵阵哄笑声。   今年很热闹,可惜了钱招财和彭秀珍不在,总觉得少了点啥,钱进宝把小宝和小康叫了回来。   “咱们先吃饺子,吃完了就去看电视,爸,现在开饭了吗?”   吃年夜饭还有个习俗,祭拜灶神,这时候不兴封建迷信,但是家里该祭拜的还是要祭拜,钱健烧纸钱点香,小宝和小康跟在他身后,端着祭品。   拜祭完之后正是开吃了,小宝和小康迫不及待去吃饺子,心心念念着硬币。   喀嚓   小宝眼睛瞪圆,手一摸,就把硬币摸出来了,这是他第一次吃有硬币的饺子,以前在庄水村那边没弄过这样的,他高兴的蹦起来,直接从椅子上跳了下去。   “妈,我吃到了,明年我会有好运。”   钱进宝在他的小鼻子上点了点,“嗯,我们小宝以后都有好运,吃到了硬币就是你的,好好收着,是你的零用钱。”   小宝慎重的把硬币放进兜里,其他的菜都不吃了,专注吃饺子。他又吃到了一个,又蹦起来,桌子都被他撞的摇晃了一下。   应德佑把他拎起来,放在椅子上,“吃饭就吃饭,别乱动。”   小康见到小宝吃到两个了,他一个都还没吃到,急了,一口一个饺子,差点呛到,还是没吃到,都快哭了。   就在这时,碗里多了个饺子,他抬头,对上他小姑笑眯眯的眼睛。   “小康,吃这个,这里有硬币。”   小康咬了一口,喀嚓一声,咬声不同,他眼睛亮了,欢呼:“我吃到了我吃到了……”   家里买了烟花爆竹,尤其是孩子们玩的甩炮、仙女棒、火柴炮买了很多,应德佑为了让孩子们玩的开心,专门带着两个小家伙去买回来的。   两个小家伙已经迫不及待出去玩了,连家里的电视都不看,自动穿好雨靴戴好帽子,小宝催促应德佑,“爸,你快点,不然等我们去别人都回家了。”   巷子里窄,大人不许孩子们在巷子里放炮,附近有个小广场,孩子们都去那边玩,钱进宝抱着烟花,给小宝围了条围巾,道:“你别催了,你爸给你们拿花炮,你拿根香,到时候可以点炮。”   说完她又喊钱健,“爸,你跟我们一起去放烟花不?”   钱健走出来,笑呵呵的,“我就不去了,你们年轻人玩,家里这么多人看电视,我要是不盯着说不定有人顺手牵羊。”后面这句话钱健压低了声音说的。   钱进宝被他逗笑了,指了指门口的火盆,“等会儿你看电视的时候弄点炭火,别舍不得炭,万一感冒了就不好。”   钱健应下了,闺女这样叨叨叨的样子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其实进宝性子除了急一点,其他的都很好,他跟招财都是大男人,粗心大意,很多细节注意不到,都是进宝在他们耳边不厌其烦叮嘱。   他看着闺女带着两个小家伙往外走,眼角有些湿润,总觉得闺女还是个小孩子,会围着他要零花钱买糖吃,一转眼都是孩子妈了。   小广场这边有很多人,家长们带着孩子,大雪纷纷扬扬,在灯光的照射下有另一翻美,钱进宝站在一颗树下,看着不远处三人。   小宝和小康第一次玩这么多花炮,听到炸的声音就跑着尖叫,应德佑忙前忙后看着两个孩子,还得照着要求点燃花炮。   钱进宝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旁边有个女人也是陪着孩子们过来的。   “那个是你男人,看起来耐心挺好的,我家那口子被孩子们折腾了一会儿就不愿意了,你看他正在那里发呆呢。”   钱进宝顺着女人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那里不动,孩子们叫他也不应,这人之前她注意过,他们家四个孩子,全都围着他,可能应付这么多孩子累了。   钱进宝把目光放到应德佑身上,隔着距离她好像都能感觉到他开心,男人其实就是个大孩子,他以前没玩过这些,跟着孩子们一起玩,还不会被笑话。   应德佑朝着她跑过来,拉着她的手,“你要不要陪孩子们玩一会儿?”   钱进宝摇头:“你陪着就行,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应德佑再三确定她一个人在这里不无聊,这才又跟孩子们去玩闹,一直玩到了晚上九点多,人群陆陆续续散了,他们才往家里去。   小宝和小康可能玩的太狠了,停下来就打瞌睡,钱进宝背着小宝,应德佑抱着小康,夫妻俩走在大雪中,四下安静,只有踩在雪地上的咔咔声。   应德佑脸上一直挂着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开心,钱进宝的手被他握住,她往他脸上看去,发现他目视着前方。   哟,主动牵她,还害羞了。   聚在钱家看电视的人也散了,钱健正在院子里打扫,满地瓜子壳橘子皮,见到他们回来,看到两个孩子睡着了,压低声音道:“放去我屋里。”   小夫妻把两孩子放床上,盖好被子,应德佑去厨房打了一盆热水。   钱进宝挑眉,没想到他居然给她打水洗脚,脱掉鞋子,故意把脚往他鼻子边送,“臭不臭?”   应德佑按住她调皮的小脚丫,在她对面坐下,脱了鞋子。   两人的脚泡在盆里,热水舒缓了一天的疲劳,钱进宝踩他的脚,还往他脚背上蹬,水被她弄得溅出来些。   “别闹”   钱进宝停下了,安静的泡脚,没过一会儿又蹬他的脚。应德佑无奈,按住她的脚,不许她乱动。   他穿上拖鞋,拿了帕子把她的脚擦干,抱起她,把她放床上。   钱进宝滚进被子里,被子里冷冰冰的,她不敢乱动,听到应德佑出去倒洗脚水了,又听见他帮着钱健打扫。   大概过了几分钟,他进屋了,钱进宝催促他:“你快上来,被子里冷冰冰的,我脚又变冷了。”   她体质很怪,就算是脚泡的暖呼呼,没有热水袋捂脚,睡着睡着脚就会冰,应德佑不在的时候,她用热水袋,应德佑在就放在他的小腿肚上。   应德佑关了灯,走到床边,脱衣服,钻进被子。她立即把脚丫子往他肚子上放,得寸进尺想往他胳肢窝凑,小腿被抓住,下一秒她被拽了过去。   “啊……”钱进宝低呼一声,被吓了一下。   应德佑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别乱动。”   钱进宝不敢动了,双脚被他的手握住,没一会儿又暖和了,她美滋滋往他身边靠了靠,靠着热源闭上眼。   钱家没有守岁的习惯,小时候她和钱招财抵不住困意,到了点就睡觉,他们那时候还小,钱健只能陪着他们睡。   后来长大了些,也没有守岁的习惯。   应德佑见她快要睡着了,大手一捞,从后面抱住她,亲吻她的脖颈脸颊,“别睡,我们说会儿话。”   钱进宝忙活了一天,困得不行,身后热烘烘的,舒服的不得了。   “你说吧。”她敷衍的应了一声。   应德佑说的都是一些口水话,没啥营养,钱进宝刚开始还应几声,后来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再次被弄醒的时候,她差点尖叫出声。   “醒了?”应德佑开口,轻笑一声:“那我们换个位置。”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腰肢被他掐住。她趴在他身上,不满嘟囔,“你怎么又……”   “等回鹏城了还不知道啥时候能碰你,你就顺着我点行不行?”应德佑说的有点可怜。   钱进宝很想笑,小宝一直不肯跟别人睡,每次应德佑拐弯抹角让他跟徐俊睡的时候,小机灵鬼越不肯去,总觉得他爸不怀好意。   应德佑无法把小宝支开走,只能搂着媳妇不能做其他的,早就一肚子郁闷,这会儿没了碍事的小屁孩,自然可劲儿折腾她。   钱进宝手摸索了一下,摸到他的唇,吻了上去,“那你快点,我很困了,想睡觉。”   夫妻两个正在折腾的时候,外面传来了砸门声,钱进宝低声说:“好像是家里的院门。”   应德佑从她颈窝抬起头,轻轻咬了她一口,含糊不清道:“别分心。”   砸门声更大了。   钱进宝掐了他一下,喘着粗气道:“我好像听到了我哥声音,你出去看看是不是他?”   应德佑正在兴头上,被这么一弄,满肚子怨气,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嘴唇有点破皮,在钱进宝喊疼的时候才松开嘴。   门外,站着风尘仆仆回家的钱招财,他一路从火车站走回来的,差不多走了两个多小时,一路上摔了好几次,狼狈不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乞丐。   帽子肩头上厚厚一层雪,满脸怒意,敲门的力道很大,跟砸门差不多。   在他扬手砸下去的时候院门打开了,钱招财看到应德佑愣了一下,他并不知道钱进宝和应德佑来家里了。   他招呼都没跟应德佑打,径自走到钱健屋外,敲门,“爸,爸你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应德佑微微蹙眉,脸上已有不悦,正要关门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那抹身影,他稍稍站了一会儿,见到那抹身影没过来,轻轻叹了口气,朝着她走过去。   这边,钱健被钱招财急切的敲门声吵醒,安抚好被吓到的两个孩子,起身要去开门,他衣服被拽住了,回头,对上小康闪耀的眼睛。   “我爸回来了,爷,我妈肯定也回来了。”   小康不用钱健给他穿鞋,他跳下床,胡乱穿了两只,朝着门口跑去,小康踮起脚打开门栓。   外面的钱招财推开门,小康猝不及防,被力道推的摔倒在地上。   钱招财看到小康摔在地上,把他拉起来,他有话对钱健说,没有注意到小康朝着他伸手要抱,“爸,我有事跟你商量……”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吃饭没,你媳妇呢,一起回来了吗?”   钱招财心里堵着一口气,哪有心思说别的,憋了一路,难受的不得了,“爸,我要跟彭秀珍离婚。”   院门口,应德佑和彭秀珍正踏进来,恰巧听到了这一句。   彭秀珍的步子一顿,站在那里,忘记了继续走。   应德佑看了她一眼,微微沉思,并没有催促她继续走,站在她身后,耐心等待。   屋里传来钱健的厉喝声:“你在说啥,有本事给老子再说一遍!”   “我说……我要跟彭秀珍离婚,我不想跟她过了!”   噼里啪啦声音传来,接着是钱健的怒骂声,伴随的还有小康的哭声,接着钱招财从屋里跑出来,钱健拿着鸡毛掸子跟在他身后。   钱健没想到他一回来就闹,大过年的闹离婚,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作死,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拿到啥就往钱招财身上招呼。   钱招财气归气,理智还是有的,他年轻,动作灵敏,可钱健不一样,院子里还有雪水,有些地方滑。   钱健脚下一滑,摔在地上。   “爸……”钱招财停下脚步,过去扶他。   钱健顾不上腰上的疼,火冒三丈,抓到钱招财,鸡毛掸子往他身上招呼,这一次钱招财没有跑,双手抱拳护着头,任由老父亲打。   钱健一连打了七八下,见他始终不吭声,老泪差点飙出来,扯着他的衣服哀嚎:“不许离,你要是敢离,我打断你的腿!”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一直以为招财跟彭秀珍就是吵架而已,夫妻之间哪没有磕磕绊绊,床头吵架床尾和,没啥事过不去,怎么都没想到,招财去了沪市不过一个多月,回来就闹着离婚!   钱招财气没消,一想到彭秀珍做的事,没法继续跟她过下去:“爸,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要离。”   “你个小混蛋……”   “我离”   钱健正要骂钱招财,被一道声音盖了过去,彭秀珍站在门口,短短的两个字,说的铿锵有力。   钱招财身体一僵,没有回头,不敢看院门口的女人。   彭秀珍看着钱健,道:“爸,你别打他了,我答应离,我彭秀珍还没到死皮赖脸的地步。”   说完,彭秀珍掉头就走了,小康已经听得懂一些话,刚才钱健打钱招财的时候,他眼里含着泪水,小身板紧绷,站在那里不敢出声。   看到彭秀珍出了门,他急了,喊了一声‘妈’要追过去,小孩子太着急,下台阶的时候没注意,踩空,摔在地上。   钱进宝没想到情况变化的这么快,她把小康抱起来,对小宝说:“带着你表哥回屋去。”   “小姑,我妈她……”   “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去找你妈。”   小宝已经走过来了,钱进宝把小康的手放在小宝手上,让小宝带着小康回去睡觉。小宝很懂事,见小康不动,连拖带拽,把人给拉回去了。   钱进宝经过钱招财身边时,扬起拳头要打他,吓唬了他一下,并没有打下去:“看看你干的好事,嫂子都跑了,大晚上的不安全,你快去把她找回来。”   钱招财犯倔,“不去,她爱上哪上哪,反正我跟她过不下去了。”   钱进宝差点被他气死,怕彭秀珍出事,只能先放过钱招财,先找到彭秀珍要紧,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二流子在街上闲逛,要是彭秀珍遇见这些人,肯定要吃亏。   应德佑拉住钱进宝,让她先等等,他从屋里找来了帽子给她戴上,道:“我跟你一起去找。”   钱进宝和应德佑刚离开,小康从小宝手里挣脱开,他跑出来,凶狠的朝着钱招财扑过去,手脚并用,往他身上打。   钱招财心情不好,烦躁不已,儿子还来他跟前捣乱,他提起他的领子,恶声恶气,“你要造反是不是!”   “大坏蛋,不许欺负我妈!”小康眼泪流下,滴到钱招财手上。   钱招财手仿佛被烫到了,松开小孩,不敢看他眼睛,莫名心虚,“我是你老子,没大没小我揍你。”   小康是真的太生气了,使出吃奶劲儿打钱招财,他手指甲长,在钱招财脸色抓了几下,把钱招财抓疼了。   他心情不好,只是想要离婚而已,全家人都怪他,他委屈,觉得自己明明有理,一个两个骂他打他就算了,连他崽子都敢蹬鼻子上脸。   他朝着小康屁股就是两巴掌,“无法无天了你。”   钱健一脚踢在他身上,骂道:“你出息了,拿孩子撒气,松手,不然我打断你的手。”   说着钱健鸡毛掸子已经往钱招财手腕上打去,钱招财吃疼,松开了手,小宝这时候也跑过来了,双手抱住小康,“表哥你别急,我妈很快就把舅妈带回来了。”   巷子外,钱进宝一路找过来,始终没看到彭秀珍,按理说她应该走的这条路,怎么会找不到人?   钱进宝犯了愁,大晚上的彭秀珍能去哪里,“嫂子……嫂子……”   “应德佑你说嫂子她会去哪?”钱进宝一路喊过来,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她一路小跑,彭秀珍按理说没走那么快,怎么就没见人!   应德佑拉住她的手,叮嘱道:“你看着点路,别摔了,路上滑,走的时候小心点。”   钱进宝快急死了,哪里顾得上这些:“你说她会不会去彭家了,我们要不要去彭家那边看看?”   “她应该没走远,出来就这一条路,彭家那边她应该不会去。”应德佑见她不安分,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别乱动,“你站在这里,我来找。”   应德佑朝着地上看了又看,发现有个脚印子好像留下没多久。   他微微皱眉,抬头朝前面看过去,拉住钱进宝的手,“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这边有一条小路,道路狭窄,当初应德佑找来江市,她怕应德佑跟她抢小宝,带着孩子躲在里面过。   两人一路往前走,走进去之后,应德佑开口:“有什么事说开就好,躲着不是办法,除了让关心你的人担心,让孩子哭什么都改变不了,钱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家,有什么事大家坐下好好谈。”   “大过年的,大家都不容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外面不安全,你要是不想回钱家,还可以住招待所,彭秀珍你出来,把话说清楚。”   钱进宝在一旁附和:“嫂子,你走了以后小康追你摔倒了,膝盖磕破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别人你可以不管,小康你也不管了吗?”她故意说的严重,冬□□服穿的厚,小康并没有磕破膝盖。   在一处黑暗的角落里发出了动静,钱进宝一喜,要朝着那边跑过去,被应德佑拉住了,“你就站在这里,我过去看看。”黑旮旯里,谁知道是啥,万一有危险咋办!   应德佑还没走过去,黑暗处的人已经走出来,钱进宝认出是彭秀珍,一喜,朝着她跑过去,想问她到底发生了啥,话还没开口,对上彭秀珍满脸泪水。   要问出口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   在她的印象里,彭秀珍性子冷冷淡淡,好像对谁都不冷不热,即使她们一起相互扶持几年,但没有到可以关灯一起睡觉说悄悄话的程度。   彭秀珍虽然是她嫂子,但是她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有时候是最亲的亲人,有时候又好像跟陌生人差不多。   她一直以为彭秀珍是坚强的,什么都打不倒她,钱家遭逢那么多变故她都没抱怨,冷不丁的看见这么脆弱的彭秀珍,她一时之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彭秀珍抹了眼泪,努力装作没事人一样,只是开口时声音的颤抖暴露了她的难过,“我没事。”   钱进宝鼻子一酸,听不得这三个字,这还叫没事,那么坚强的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要不是心里难受怎么会这么失态!   她主动抱住了彭秀珍,“嫂子,你跟我哥之间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几句戳到了彭秀珍的痛处,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泪水再次决堤,她哭声大了一些,把头埋进钱进宝怀里,这样不被人看见,就好像能自欺欺人一样。   等彭秀珍哭声小了,缓过去那阵情绪之后,钱进宝才松开她,“嫂子,我帮理不帮亲,要是钱招财对不起你,我一定站在你这边,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啥事?”   彭秀珍一直没有告诉钱家人,除了不想让钱招财没面子之外,更不想打破现有的平静,以为粉饰太平,终有一天一切都会过去。   白晓桃会嫁人,会跟别的男人一起生儿育女,钱招财会是一个好父亲,钱健是个好公公,不会苛待她,至于白玉梅……她从来没把白玉梅考虑在内,因为她始终觉得白玉梅不是钱家人。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不想稀里糊涂下去,也不想替他们隐瞒,有些事说开了也许并不是坏事,总比现在的状况好。   “进宝,我一直都很感激钱家,对我来说,我很珍惜这个家,可有些事不是我一个人努力就行的,你知道那种无论怎么使劲却使不上力的感受吗?”彭秀珍轻轻自嘲一笑,“钱招财他先对不起我。”   钱进宝没有说话,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彭秀珍控制好情绪,深吸一口气:“他……他跟白晓桃有一腿。”   钱进宝以为听错了,激动地身子一歪,朝着一旁摔去,就在她以为要砸地上的时候,腰被大手扣住。   应德佑把她拉入怀里,眉头跟着拧起来,很显然彭秀珍的话太过刺激,他完全没想到其中还有这层原因。   钱进宝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声音变了调:“什么叫有一腿?” 第29章 钱招财和白晓桃关系暧昧……   钱招财和白晓桃关系暧昧,很多时候确实看不出来,如果不仔细留意,确实不会发现。   她没跟钱招财结婚之前,留意到他和白晓桃关系很好,那时候她也以为钱招财只是把他当妹妹,但听到他嘴里喊的名字后。   拨开层层云雾,一切的疑惑都明朗了,什么拿白晓桃当亲妹子,明明就是喜欢她,没见钱招财对钱进宝这样过!   彭秀珍的沉默,让钱进宝本就忐忑的心更加紧张,“嫂子你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可能呢?”   “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沪市?为什么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白晓桃毕业之后没几个月去了?说什么做生意沪市那边更好做,按理来说,他不是应该去鹏城那边更好吗?那些解释不过是他自欺欺人,进宝,你好好想想,他对白晓桃真的是兄妹之情吗?”   钱进宝哑然,她不愿意把钱招财往那方面想,尽管不愿意承认,可事实摆在眼前,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好像都合理了。   有好吃的,钱招财给她留一份的同时,也会想到白晓桃,甚至对白晓桃的时候更用心,她以前还吃醋说白晓桃才是他的亲妹子。   钱招财劝她,说白晓桃从小没爸可怜,让她让着点白晓桃。她下乡后,钱招财把白玉梅带进了钱家,如果仅仅是喜欢梅姨,之前怎么不领回家?   钱招财在白晓桃面前手舞足蹈,说话语气都变得欢快,白晓桃伤心难过的时候他总会冲在最前面,没深想的时候没觉得有啥,细想一下……种种痕迹,她这么就没发现呢!   钱进宝肺都快气炸了,生气的同时更多的是悲哀,如果彭秀珍早知道这一切,她到底用怎样的心态代替钱招财孝顺钱健。   在钱招财失踪之后,她还留在钱家,任劳任怨,撑起这个家,明明有更适合她的男人,她为什么不再嫁,如果她选择再嫁,日子会变得更好,也不用理会钱家这些烂摊子。   钱进宝很感激彭秀珍,除了感激其实总隔了点什么,她理所当然认为彭秀珍为钱家付出是应该的,可她怎么忘了,彭秀珍完全有机会选择另一种人生。   她不明所以,居然还让彭秀珍等等钱招财,认为钱招财会回来,如果钱招财真的因为不可抗拒的因素不能回家还好,如果钱招财是为了白晓桃离开的又该怎么办?   钱进宝难受,压抑的情绪爆发,再也控制不了,“谢谢……”   其实除了谢谢,她更应该说声对不起,是钱家耽误了她,是钱家对不起她,甚至他们父子三人都是罪魁祸首。   “我并没有怪你,别说你没发现,就连我……”要不是听到钱招财嘴里喊的名字,她也不会想多,最多觉得钱招财对白晓桃太好嫉妒而已,嫉妒他们青梅竹马,嫉妒白晓桃和钱家关系那么好,嫉妒她为什么不能像白晓桃那样讨喜,“现在我已经决定离婚了,好像一切都很轻松了。”   没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始终带着点点期望,好像有一天钱招财会完全把心思放在他们母子身上,那两个字一旦开口,心中的那点点坚持也碎了。   她甚至无法理解,之前到底再坚持什么,现在这样也好,轻松,不用忧虑太多。   彭秀珍没有回钱家,去了招待所,钱进宝陪着她一起去的。   上辈子没做的事她现在做了,她跟彭秀珍睡同一张床,主动抱住了她,在关灯之后跟她说悄悄话。   “我们都是女人,我理解你,如果男人心里想的是另一个女人,这样的日子谁过得下去。”   黑暗中,彭秀珍眼睛发酸,她没想到钱进宝会说这样的话,她以为跟钱招财离婚,跟钱家人就算不是老死不相往来,起码也没啥话说。   钱进宝的反应太出乎她的预料了。   而彭秀珍不知道的是,如果没有那个梦,钱进宝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人心都是偏的,无论钱招财多么不好,那也是她哥,她不可能为了外人跟自己的亲哥哥疏离。   她把彭秀珍当作家人,无论她跟钱招财之间会变成怎样,不影响她对彭秀珍的感激,人心都是肉长的,一起走过苦难,比起一般的姑嫂,她们之间还有其他羁绊。   “小康怎么办?你会带走他吗?”   钱进宝抱着彭秀珍,在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彭秀珍的身体僵硬,意识到她可能误会什么了,她解释道:“小康是你的儿子,你要是想带走他我没有任何意见,小康跟在你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我哥一个大男人哪里照顾的好孩子。”   彭秀珍说:“小康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有后妈就会有后爸,无论钱招财现在对小康多好,他将来肯定还会再娶,她不可能看着小康在后妈手底下讨生活,就算再苦再累,她也不会抛弃小康。   夜深了,她们说了很多知心话。   钱进宝很困,快要睡着了,对彭秀珍道:“其实……是我哥配不上你,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你想做什么就做,这一次,依着你的心,别再为别人牺牲了。”   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彭秀珍听着她轻微的鼾声,却怎么也睡不着。   随着自己的心?   或许,她真的该好好想想要什么。   钱家   时间太晚了,两个小孩睡觉了,钱健坐在屋檐下生闷气,天气冷,他一声不吭坐在那里。   钱招财站在院子里,劝了好几次让钱健去睡觉,钱健不肯,他也只好陪着,就怕钱健有个好歹,年纪大了,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   院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应德佑,钱健往他身后看去,并没有看见彭秀珍,问道:“找到秀珍了吗?”   “找到了,今晚她不回来了,进宝陪她去了招待所,爸,你去睡吧,别冻坏了身体。”   钱健叹了口气,孩子们闹成这样,他一点忙都帮不上。   钱招财也要进屋,被应德佑拦住了.   他说:“我们说会儿话。”   院子里,应德佑给钱招财点燃了一根烟,两人谁都没先开口,一支烟抽完,应德佑打破了沉默。   “你想好了,真的要离?”   两人都是男人,夜深人静的,心里话容易说出口,钱招财深吸一口气,“不是我非要闹到这一步,实在是她太过分了,阿佑你说句公道话,觉得我这么做有错吗?”   “她大老远的从江市跑到沪市,来之前一点消息都没透露,她这样是想干嘛呀,搞突袭吗?情况都没搞清楚就打了白晓桃,晓桃的脸都被她抓花了。”   “她力气大,晓桃哪里是她的对手,按着晓桃打,我去拖劝还被推了一把,摊上这样的女人谁能忍受,我说了几句重话她还委屈上了,污蔑我跟晓桃……你说这样的日子能过吗?”   钱招财是真的委屈,扪心自问对彭秀珍不错,从来没有苛待她,甚至时不时还讨好她,她倒好,不分青红皂白发脾气,搞得他里子面子全没了,要是还能忍,他就不是个男人!   “你跟白晓桃有一腿?”应德佑等他说完后,淡淡问了这么一句。   钱招财仿佛被踩到了痛脚,差点跳起来,“她是不是乱跟你们说啥了,阿佑我告诉你,你不能信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非说我跟晓桃之间……不清不楚,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啥事都没有,她搞这么一出,以后我怎么面对梅姨和晓桃……”   “你喜欢白晓桃?”   钱招财突然沉默了,一声不吭。   应德佑又给他递了一根烟,给他点上,“不管你跟白晓桃之间有没有什么,只要你喜欢她,那么嫂子就没有冤枉你。你是她丈夫,跟她已经有孩子了,心里装着另一个女人,你觉得对她公平吗?”   “或许你觉得只要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心里藏着别人也没关系,她就该听话乖巧,你想起来的时候逗一逗,是吗?”   钱招财想解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明明没那个意思,可被这样说出来好像也没法反驳。   “女人其实很奇怪,我见过不少人,有些跟缺了心眼似的,无论男人怎么对她们,她们始终掏心掏肺,我见过男人打女人,每次都往死里打,只要说两句好话女人就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钱招财皱眉,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当然,也有些女人,愿意对男人好的时候那是真的好,一旦心冷了后,无论说多少好话,做多少讨好的事,她们都不会回头。男人以为她会在原地等待,等回头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走远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钱招财心口一颤,明白了他话里的深意。   “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哥,有件事你要搞清楚,无论你跟嫂子会走到哪一步,起码有件事很明确,白晓桃并不适合你,或者说,一般男人驾驭不了她。”   “她不是这样的人。”钱招财下意识帮白晓桃说话。   应德佑轻轻笑了一声,“我见过她两次,她给我的感觉……怎么说呢,太要强了,野心太大了,一般人很难走进她心里,其实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到底是怎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应德佑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作为局外人,有些事我看得比你清楚,嫂子比白晓桃更适合你,也比白晓桃更爱你。失去有些人,可能要用一辈子弥补,做决定之前好好想想,不要冲动。”   应德佑进屋了,院子里留下钱招财。   他蹲下,沉默不说话,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   大年初一,本该是走亲戚的好日子,应家在庄水村,隔的远,没法走动,彭家那边更不用说了,自从彭秀珍嫁进来以后,一次走动都没有。   小宝和小康被支开了,钱家人坐在一起,商量着钱招财和彭秀珍离婚的事。   “其他的我都不要,小康我要带走。”彭秀珍不在乎其他,只要孩子。   钱进宝看了看钱健,发现他低着头,不说话,钱招财更不用说了,一声不吭,像个哑巴。   “爸,哥,小康你们照顾不好,他跟着嫂子才行。”   钱健抬头,看向彭秀珍:“一定要离婚吗?秀珍,你是个好姑娘,要是招财有哪里做的不好的我替他跟你道歉行不行,我们一家人日子过的挺好的,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   他一巴掌拍在钱招财身上,“你说句话,哑巴了!”   钱招财根本不敢看彭秀珍的眼睛,在钱健的威压下终于开口了。   “可以,小康是你生的,应该属于你,你一个女人不容易,钱啥的你都拿着,不用给我,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   钱健扬手要打钱招财,让他好好认错挽回彭秀珍,他倒好,说这些话,岂不是把彭秀珍推的更远。   钱进宝眼疾手快拦住钱健的手,小声道:“爸,你打我哥没用,这事必须解决,你就算偏心眼也不能昧良心,嫂子在咱们家啥样你自己看得到,别让人寒了心。”   钱健瞪了一眼钱进宝,觉得她胳膊肘往外拐,可他也清楚,这件事上确实是钱招财混蛋,人家姑娘嫁到他们家,又不是当牛做马,不能磋磨人家。   钱健闭上嘴不说话,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讨论。   彭秀珍冷静道:“民政局还没上班,等那边上班了我们去办离婚手续,至于钱……我不会要。”   钱招财说不出什么感受,听到她平静的说离婚以后的事,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堵堵的,不舒服。   “那你有住的地方吗?”钱招财半晌只找到了这个话题。   彭家那边当初闹得难看,还说断绝关系了,她要是回去彭家人会不会把她赶出来,其实就算离婚了,家里她也可以继续住,他是男人,单独住外面不碍事,可她带着孩子,要是住的地方不好,说不定还有危险。   他说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想让彭秀珍留在家里,不用搬出去。   彭秀珍跟他在一起几年,不说多了解他,但是他话里的意思她还是听出来了。拳头捏紧,指甲刺疼皮肤,她忍住了情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不能被他一点善意影响,她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放心,到了民政局上班那天我会直接去,不会耽误你时间。”   “我不是……”   “我去收拾东西。”彭秀珍站起来,转过身的瞬间眼泪再也止不住,顺着脸颊滑落,她快步进了屋,没让人发现她哭了。   钱招财看着她的背影怔怔的,嘟囔道:“我没催她走,她怎么……”   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发现三人视线直勾勾看着他,好似他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钱招财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把应德佑拉到一旁,小声问:“你昨晚说的那话啥意思,你说彭秀珍喜欢我?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一直觉得跟彭秀珍之间只有亲情,当初稀里糊涂睡到了一起,她没用别的选择,只能嫁给他,至于彭秀珍喜欢他……他一点都没感觉到。   应德佑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啥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感觉不到吗?”   钱招财摇头:“没有啊,一点感觉都没有,你是不是乱说的?”   “哥,她是不是喜欢你,你多注意一下就清楚了。”   应德佑不愿意说太多,都要离婚了,说得多没有意义,钱招财和彭秀珍都不是那种喜欢纠缠的性子,双方一旦说开,很大程度上不会变了。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找到钱进宝,跟她商量:“我们回庄水村一趟,到时候直接从那边去鹏城,就不来江市这边了?”   “好端端的为啥要回去?你是记挂家里人吗,不是让徐贵给家里带了钱吗?”   钱进宝不太想回去,庄水村有应家人,那些人老喜欢吸应德佑的血,她不想看到他委屈。   “我也是临时想起的,当初我们结婚只是简单办了酒席,还没领结婚证,我们回去把证领了。”不领证他不安心,看到钱招财和彭秀珍闹离婚,还得去民政局办手续。   要是哪天钱进宝跟他闹离婚,手续都不用办,说不定她直接跑了。这种不负责任的事钱进宝干的出来,他不敢冒险,还是老老实实把结婚证领到手才心安。   “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小宝都有了,何必在乎一个证。”钱进宝觉得都老夫老妻了,而且她都答应好好跟他过日子了,大老远跑一趟干啥!   应德佑盯着她,一言不发,眼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摆明了要回去领证。   钱进宝妥协,给他顺毛,“你要是想领,我们明年回去也是一样。”   “今天就回去,我去买票。”应德佑不容拒绝。   钱进宝知道他的性子,劝也没用,只能顺着他。她要把应德佑要回庄水村的事情给钱健说了,还想让钱健劝劝他,没想到钱健直接答应了。   “领证好领证好,酒席是酒席的事,那是给大家伙看的,要国家承认还是得领证,阿佑说的没错,早晚都是要领的,还不如早点办好。”   钱进宝唯一的借口都没有了,随便收拾了一下,带了几身换洗的衣服,在大年初一这天带着小宝踏上了回庄水村的路。   他们刚走没多久,钱家来了亲戚。   “亲家公,我在家里就在念叨啥时候过来走一趟,这么多年咱们两家都生分了,以后要多多走动,这是我上门的礼物,礼轻情意重,你千万别嫌弃。”彭母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要是钱健是女的,没准直接抱住喊姐姐了。   钱健嘴角抽了抽,走亲戚就拿一条咸鱼,这就算了,来的人居然有六个,六个人上别人家的门,他们怎么好意思!   “秀珍呢,我家秀珍呢,怎么不见她,正月里能去哪里?”彭母到处找人,借着找人的理由在钱家这里摸摸那里扣扣,明明厨房里没人,她还一口一个‘我的秀珍哟’在厨房里翻找。   钱健脸都黑了,几乎不用猜他都知道彭家人来干啥的,肯定打秋风,当初把秀珍娶回家的时候明明给了他们一笔钱,还说好了以后没有关系了,这才几年就等不起了。   钱健一个大男人不好跟彭母计较,转而跟彭父说话,彭父装傻,钱健说几句他应一声,就是不表态,把厚脸皮发挥到了极致。   彭秀珍暂时还没找到住的地方,还没从钱家离开,她不想待在家里,在邻居家唠嗑,听到小康急匆匆跑过来,说是外婆他们来了。   彭秀珍脸都白了,回到钱家,看到父母带着四个哥哥坐在院子里,他们嘴里吃着瓜子花生,满地狼藉,她母亲还在厨房里翻找,一边找一边嫌弃。   “怎么都是冻的,亲家公,你给热热,弄点饭,我们一早过来的,走了老远的路,这会儿累的不行。”   彭母看到彭秀珍,一喜,“秀珍啊,你回来的正好,我们都还没吃饭呢,你给我们弄点吃的。”   彭母没管彭秀珍脸上的表情,或者说她从来不在意闺女是咋想的,自顾自道:“你家公爹真是的,客人上门都不招待一下,我跟他说话也爱搭不理,摆明了瞧不起咱们家,你给人家当儿媳妇硬气点,不然你娘家别人都不放在眼里。”   “你们来干啥?”   “你这话说得,当然来看你,这么多年你不回家,都快忘了我这个当妈的,你跟我生气我还能跟你生气不成。”   彭秀珍冷下脸:“你们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快回去,别在这里闹,正月里别触人家霉头。”   “你这孩子,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彭母不喜欢闺女是有原因的,养不熟的白眼狼,赔钱货,嫁了人就不认娘家了,“咋没事,我来跟你说一声,你小弟要结婚了,你这个当姐姐的帮衬点,给他点钱,让他风风光光把人家姑娘娶回家。”   彭秀珍浑身发寒,早就知道对他们不能抱有任何期待,他们除了吸她的血,不会管她死活,“我没钱,你们最好现在就走,我跟钱招财已经离婚了,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上这儿不合适。”   “啥,离婚了?”彭母一声尖叫,并不是因为彭秀珍离婚,而是因为拿不到钱,“你个赔钱货,怎么给人当儿媳妇的,是不是你没做好,人家不要你了,要退货,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废物。”   彭母往她身上打,情绪激动。   “住手!”钱招财找了几个要好的兄弟喝酒,听人说家里来亲戚了,他还纳闷谁家正月初一上他家门,没想到是彭家人,一回来就看到彭母打彭秀珍,“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为什么要动手!”   “钱招财你都跟我家秀珍离婚了,我教训闺女你管的着吗!以前我看你就不是个好东西,嘴巴说的好听,这才几年就抛弃秀珍,你个没良心的,我跟你拼了。”   彭母朝着钱招财扑过去,钱招财不跟女人斗,还是个老女人,他迅速跑进厨房,拿着一把菜刀,对着彭母。   彭母被他吓到了,踉跄了一下,不敢上前。   “要离婚也成,秀珍给你们钱家生了带把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给钱,给了钱这事就不计较了,你不要舍不得,这是给秀珍的辛苦费。”   钱招财早就知道彭家人不要脸,没想到不要脸到这种程度,“没有,一分都没有,你们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去找公安,让公安把你们统统抓起来。”   彭母哪里肯,彭秀珍都离婚了,今天要不到钱,以后更别想了,来都来了,不狠狠敲一笔都对不起她走的路。   她眼珠子一转,跑到门口,往院子外一坐,把撒泼打滚那一套用上了。   “我家秀珍苦啊,婆家不拿她当人,离婚了都不告诉娘家一声,说把人抛弃就抛弃,大家伙评评理,有没有这么丧天良的!”   “我家秀珍离了婚可咋活啊,这是生生逼她去死啊,钱家人不厚道,狼心狗肺,可怜我闺女哟……”   正月里走亲戚的人多,彭母坐在大门口哭嚎,很快就把亲戚们吸引过来了,巷子里的邻居们也才知道这事。   不声不响地,钱招财居然离婚了!   彭母在外面哭嚎,钱健在屋里听得心烦,对钱招财道:“正月里闹啥闹,你把他们打发了,别在我面前碍眼。”   “他们摆明了要钱,不给。”钱招财以前给过他们钱了,说了没有任何关系了,要是再给,他们会更加得寸进尺。   “先打发走了再说,正月里闹起来难看。”   钱招财还要反对,看钱健一脸疲惫,不忍心说下去,“我……我没钱了,爸,你先给我借点,等我有钱了就还你。”   钱健瞪他:“你怎么会没钱,你钱都去哪了?”   大部分在彭秀珍手里,剩下的都给白玉梅买衣服了,钱招财不敢说实话,道:“我给你写借条成不成,反正我会还。”   钱健还是拿了二十块,想了想又添了三十块,一共五十块,说啥也要把人打发走。   钱招财把钱给彭母,不耐烦道:“别闹了,拿着钱立马滚蛋。”   彭母一喜,想要把钱拿过来,一只手比她更快。   彭秀珍把钱收起来,不给彭母,对钱招财厉声道:“我们已经没关系了,彭家的事不用你管。” 第30章 彭母在钱家闹了一通,眼……   彭母在钱家闹了一通,眼看就要得到钱了,没想到居然是赔钱货跑出来捣乱,煮熟的鸭子飞了,扬起手就要打彭秀珍。   钱招财注意到她的动作,拦住她的手:“正月里跑到我家闹就算了,还想打人不成,你们要继续这样我把你们全部送进局子里。”   彭母敢这么闹,全是因为自己闺女嫁到钱家了,听到他们已经离婚了,她除了恨铁不成钢更多心虚,周围还有人指指点点,全都在说她没脸没皮。   只要是人,哪有不在乎脸面的,连自己闺女都不站在她这边,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她狠狠啐了一口:“闺女是我生的,既然你们钱家不要她,那好,我领回去,跟谁结亲都不要跟钱家结亲,是我们倒霉瞎了眼摊上这样的亲家,老大你们愣着干啥,把你妹子带回去,这种亲戚以后再也不走了。”   彭家几个兄弟全都跑了出来,一左一右带着彭秀珍要走,彭秀珍不肯走,跟他们拉扯起来。   彭家几个兄弟完全没把彭秀珍当亲人,根本不管她疼不疼,动作粗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债主。   “你们松手,她不愿意跟你们回去,你们这样是犯法的……”   彭母懒得听他说话,原以为能从钱家搞到点好处,从进门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得喝,还被狠狠羞辱了一顿,正一肚子气,“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对我家的事指手画脚,她愿不愿意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彭秀珍被离婚,最丢脸的不是钱家,而是彭家,彭母真的很生气,钱没弄到还惹了一身骚,不把彭秀珍带回去好好教训一顿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彭家人要走,别人也没资格拦,这会儿看热闹的邻居全都被彭母的话惊到了,彭秀珍和钱招财居然不声不响离婚了!   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实在是太突然了。   钱招财见他们要走,彭秀珍还在挣扎,当下顾不上其他,拦住彭家几个男人的去路,伸手想要把彭秀珍拉过来。   彭母正愁找不到机会教训他,当下对儿子们道:“怕他干啥,他一个人你们几个兄弟,难不成还能让他欺负了去。”   彭老大还有啥不明白的,在钱招财再次想要拉彭秀珍的时候,用力推了他一下,“滚开。”   男人之间的冲突很简单,可能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就能打起来,在彭老大推开他的时候钱招财还手了,两人谁也不服谁,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肢体弧度大了,扭打在一起。   “住手,都别打了。”彭秀珍眼看事情快要控制不住,挤在两人中间,想用身体隔开两人。   钱招财已经伸出去的拳头硬生生停下来了,差一点就打到彭秀珍了,彭老大没收住动作,一拳打在彭秀珍肚子上。   彭秀珍当下疼得脸都白了,下意识捂住肚子,钱招财一看那还得了,指着彭老大脾气骂:“有本事跟我打啊,跟女人动手算什么东西……”   彭秀珍怕钱招财冲动,拉住他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还有完没完!”   钱招财哪里被彭秀珍这样吼过,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啥。   彭秀珍在他印象里,一直不太爱说话,很多时候都是冷冷淡淡的,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对他从来没说过重话,更不用说吼他还瞪他。   彭秀珍不想彭家人在钱家闹,对彭母道:“我跟你们回去,你们别闹了。”   “我怎么生了你,胳膊肘往外拐,赔钱货就是赔钱货,早知道还不如扔池塘淹死算了。”彭母嘴巴里骂的难听,每句话都往心窝子刺。   彭秀珍小时候不懂,乖巧听话,一心想把事情做好,想让父母能多爱她一点,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她永远都是彭母口中的‘赔钱货’,后来大了一些,明白了有些父母根本不喜欢女儿,无论儿子做啥他们都能包容,无论闺女做的多好他们永远没一句好话。   有些戳心窝子的话听多了,麻木了,无论多难听她都可以当作没听见。   “妈……妈……妈你别走……”小康哭着跑过来,抱住彭秀珍的腿,生怕一不注意彭秀珍就不见了。   彭母扒拉开小康,把他狠狠往后一推,“她已经不是你妈了,你姓钱她姓彭,以后啥关系都没有,钱招财你们既然已经离婚,孩子我们肯定不要,你自己养,别想赖在秀珍身上。”   “你怎么能当着孩子说这样的话,别看他小其实什么都懂。”彭秀珍想要把小康拉起来,钱招财已经先她一步抱起了小康。   她唯一的逆鳞就是孩子,听到彭母这样说,发火了,“其他的我可以不跟你计较,要让我再听到你这样跟孩子说,我跟你没完。”   彭母根本没把彭秀珍的话放在眼里,只想快点离开钱家,省的拖油瓶真的赖上他们,招呼男人和四个儿子离开,连带着彭秀珍也被他们带走了。   钱招财想阻拦,又不知道以什么理由阻拦,只能看着彭秀珍离开。暂时先这样,等彭秀珍消消气,到时候再找个机会把事情说清楚。   他打定主意了,绝对不能让彭秀珍待在彭家,找个机会把她接回来,她要是不想跟他住一起,他搬出去住,把这里让给他们母子。   隔天,彭秀珍又悄悄回到小巷子里,躲开了钱家人,把小康带到了外面。   彭秀珍不放心小康,虽然知道钱家人会照顾好他,但彭母说的那些话太难听,要是不解释清楚孩子会当真,想来想去才跑到这边来。   小康抱着她不撒手,哭了一夜,嗓子都是哑的,“妈,你别抛下我,我想跟你一起。”   当妈的哪能听到这样的话,彭秀珍哄了眼眶,抱着儿子哄了好一会儿,总算把人哄好了。   她捧着小康的脑袋,认真道:“你在家里好好听话,不要乱跑,要是有困难就找爷爷,等过几天我来接你。”   “妈,你不回家吗?”   彭秀珍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解释,大人考虑事情没孩子那么简单,要顾虑的事情太多,她不可能再回到钱家,她没那么厚脸皮赖在那里。   哪有她留下把人家儿子赶走的道理,就算钱健好说话,不像别的婆家那么刻薄,但人要有自知之明,她不是钱家人,自然不能住在钱家。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些事强求不得,既然决定要离婚,该断的要断,不能纠缠不清,扯来扯去到时候一团糟。   彭家那边靠不住,她想要什么必须靠自己争取,钱招财是她第一次主动争取的人,结果可能不尽如意,不过她并不后悔,因为她有个可爱乖巧的儿子。   她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摆脱彭家,与钱家划清界限,这样一来,她就不能在江市待下去了,如果继续待在这边,保不准彭家啥时候又来闹。   别的地方她没去过,沪市那边倒是去过,可那里有白晓桃,她不想看见白晓桃,昨晚她琢磨了一夜,打算去鹏城。   鹏城那边钱进宝熟悉,到时候让阿佑帮她找住的地方,她一个女人在外不可能一帆风顺,要是有熟人会轻松许多。   在此之前,她要走的消息不能透露出去,等她计划好,再接小康走,当然钱家这边她不会瞒着,小康毕竟是钱家孩子,她不可能让他不跟钱家人来往。   彭家这边她一点风声都不会露出去,要避开彭家,省的再被扒着吸血。   彭秀珍送小康回去的时候没想到碰到了钱招财,钱招财朋友多,往常正月里都见不到人影,到处玩去了,没想到他今天居然在家。   钱招财整个人看起来很颓废,双眼都是红血丝,见到她的时候他下意识站起来,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圈,确定她没啥事才稍稍松了口气。   彭秀珍没跟他打招呼,对小康道:“你在家里,乖乖的,我先走了。”   小康已经懂点事了,没有哭闹,也没用缠着她,只是委屈的道:“妈,那你要快点哦。”   彭秀珍摸了摸小孩的头,转身要走。   钱招财没想到她居然又要走,还以为她想通了回来了,这下忍不住了,几步上前,拦在她面前。   彭秀珍看着他,没说话。   钱招财泄气道:“你在娘家日子肯定不好过,既然回来了就别回去了,小康也舍不得你,你就住家里,好好照顾孩子。”   “不必了,该收拾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过来是想把行礼拿走。”   彭秀珍差点忘记了正事,回来主要交代小康几句,另外她换洗的衣服已经用装好了,她进了屋,背起包,又要走。   钱招财一直站在院子里,看见她从身边走过去,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他。   “喂”钱招财叫了她一声,发现她步子没有停顿。   他烦躁不已,上前几步,到了大门口,赶在彭秀珍前面抵住了门,不让她出去。   彭秀珍蹙眉,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可钱招财从她眼里看到了不耐烦。   “我没跟你说虚伪话,你不必搬走,该走的是我……”   “这里是钱家,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不用你可怜,我有手有脚养的起自己,你不必露出一副怜悯的态度,我现在很好,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彭秀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不会鸠占鹊巢,这是你的家,万万没有你搬出去的道理,给我留点自尊,也请不要再一副为我好的模样,我承受不起。”   钱招财被她的话弄懵了,他一片好心,怎么在她嘴里全变了味,他根本没那个意思,也没有看不起她!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她的话,话到了嘴边,又给咽回去了,委屈道:“你以前不这样。”说话不会这样刺耳。   “那我是怎样?”   “反正不这样,不会这样说话难听,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想跟你离……”   “麻烦让一让。”   钱招财想说不是真的想跟她离婚,被她冷冰冰打断,那股劲儿上来了,不仅不让,还把院门拴上。   他老大爷似的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彭秀珍,我想了一夜,你跟我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咱们还跟以前一样,我没有为难你,本来就是你的不对,道歉也是应该的,你那样闹,白晓桃怎么做人,姑娘家家的被你泼脏水,弄不好会影响她一辈子。”   彭秀珍捏起拳头,仰头看着天空,生怕眼泪掉下来,等情绪缓过去,这才回头看着他,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清明:“这么怕影响她一辈子,不如你娶了她,好好疼她,让她幸福一辈子。”   “你又来了,到底要我解释多少遍,我跟她之间清清白白的,我拿她当亲妹子,你非要七想八想,这样有意思吗?”   有些事她不想说的太明白,以为到了这个地步钱招财应该懂,可惜她错了,钱招财到现在为止还觉得她在无理取闹,觉得受委屈的是他。   她上前两步,钱招财不敢翘二郎腿了,全身紧绷,下意识紧张。   彭秀珍与他对视,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自己还不知道吧,你碰我的时候喊了好几次晓桃,要真的拿她当亲妹子,为什么做那事的时候会叫她,其实你早就想跟她睡了吧?”   钱招财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他真的没那么想过,他不清楚到底叫没叫白晓桃的名字。他确实喜欢白晓桃,可和彭秀珍结婚以后,他已经把白晓桃藏在心里了,很清楚跟她只会是亲人关系。   他从来没有奢想过和白晓桃结婚,更没想过和她过一辈子,和彭秀珍结婚的那一刻他就决定好好对她!原来不经意间他叫过白晓桃的名字。   钱招财很心虚,原本就是虚张声势,想在彭秀珍面前硬气,被她这么一说,彻底垮下去,慌乱抓住她的手:“那……那以后不叫她了,只叫你,行不行?”   彭秀珍甩开他的手,“你爱叫谁叫谁,我不稀罕。”   这一次彭秀珍是真的走了,钱招财没了去阻拦的勇气,一直隐秘的心事被戳穿,被彭秀珍以嘲讽的语气说出来,他觉得难堪的同时又很羞愤。   可更多的是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在院子里坐了很久,直到手脚冰凉,失去了知觉,这才站起来,脚下不稳,摔在了地上。   他狼狈爬起来,进屋脱下衣服,钻进被窝里,不想见人也不想说话,只想一个人静静。   他这一睡,直接把这天睡过去了,钱健回来看到他这样,叹了口气,啥都没说,任由他去了。   钱招财悄摸摸来到小康床前,这会儿钱健去洗澡了,他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小康,我问你个事,今天你妈跟你说啥了?”   小康得到彭秀珍的保证后不害怕了,如实说了,“我妈说让我乖乖的,过几天来接我?”   “接你去哪?”   “她没说。”   “那她还有没有跟你说其他的?”   “没有了。”   钱招财见问不出啥,准备出去,怕一会儿钱健回来了看到他,不经意的看到小康在笑,他心里不满:“你笑啥?”   “我妈很快就要来接我了,我高兴。”   钱招财不高兴,很不高兴,“小没良心的,要是以后你跟你妈在一起,不能天天看到我,咋办?”   “我习惯了,反正你平时也没在家。”   孩子的话刺痛了钱招财,他心里堵得慌,好像确实忽略了孩子,他忙碌的时候顾不上家里,全都是彭秀珍打理,就算有空闲时间,找到朋友们喝酒侃大山,唯独没有安静坐下来陪孩子。   钱招财也不知道为啥,眼眶发酸,很想哭,就在这时,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住他的手。   小孩眼神清澈,说的话很简单:“爸,你跟妈别吵架,咱们跟以前一样,一直在一起,我就能看到妈也能看到爸了。”   钱招财被小孩子的几句话仿佛打开了七窍,是他太过较真了,他喜欢白晓桃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后也不会跟她在一起。   可彭秀珍不同,彭秀珍是他媳妇,这不是还没办离婚么,那么他们就是夫妻。她可能就是太生气,跟他一样,气糊涂了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夫妻之间总要有个人先低头,既然她不肯道歉,那么他主动点,跟她认错,求她原谅,他们还跟以前一样。   可……彭秀珍万一不同意咋办?   先让她在外面待一段时间,等受过苦,让她知道外面不那么好混,然后再把她接回来。   有了台阶下,她气消了,是不是一切就能恢复从前那样了?   他恨不能抽自己两大嘴巴子,为啥脑抽说要离婚,他应该跟她好好谈谈,给她立好规矩,让她以后别胡闹。这次吸取教训,以后坚决不能提离婚。   庄水村   “贵哥……贵哥……不好了,出事了……车子……”   徐贵正在家里烤火,亲戚上门,他磕着瓜子,跟亲戚说在鹏城那边的事,说得正起劲,就听见外面有人叫他。   他探出脑袋,应了一声:“啥事?”   “贵哥,出事了……车子动了……”   货车开回来以后停在坝场里,每天都有很多人过去围观,徐贵把车放在那里以后就没动它了,这会儿听到车子动了,啥都顾不了,飞快往外跑。   货车就是他的命根子,他宝贝货车宝贝的跟啥似的,一口气跑到坝场,果然看到一群人围观。   货车顺着坡往下滑,坝场下面还有房子,车子要是真的滑下去了肯定要撞到屋,弄不好还会出人命。他倒吸一口气,寒毛竖起来,车子前方不远处还有个老妇人。   老妇人年纪大,耳朵聋,后面的人都叫她让开,可她没听到,还站在那里。   可能意识到危险了,老妇人回头,看到货车靠近,吓傻了,脚怎么也迈不动。   徐贵撒丫子往那边跑,边跑边喊:“让开,都快让开……”   不能让车滑下去,要是滑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第一个倒霉的肯定是老妇人,说不定会被碾成肉渣。   就在徐贵绝望的时候,看到一个人爬上车,麻溜钻入货车里。   货车稳稳停住,差那么一点就碾到老妇人了,这时徐贵已经跑过来了,他认出老妇人是张老太。   他想让张老太站一边,小心车子碰到她,话还没出口就看到张老太双眼一翻,倒了下去。   周围又是一阵慌乱,张老太被张家人抬回去了,应该是吓晕了。   徐贵有空处理货车的事,大发脾气,“好端端的为啥会动,停的时候我已经检查过好几遍,车轮胎下还搬了几块石头抵住,怎么会自己动?”   他指着远处两块大石头,厉声道:“石头被人动了,之前不在那个位置,哪个王八蛋干的好事,给老子滚出来!”   货车门打开,老五从车上跳下来,跟着徐贵一起发货,吼叫着让人滚出来。   别看徐贵和老五在应德佑面前嬉皮笑脸,在村里说话没几个人敢反驳,应该说跟应德佑混在一起的年轻人不少,一般人不敢惹他们,因为惹了其中一个,其他人纷纷站出来。   在村里,一般兄弟多的人家,都是村霸的存在。应德佑他们一群人,也跟村霸差不多了,长辈们敢说他们,平辈中几乎没人敢惹他们。   有个小个子男人站出来,小声道:“徐贵哥,是应老三,他进了车,在车里捣鼓了一阵,然后车就动了。”   应老三?   徐贵语气不怎么好:“他人呢?”   “车动了之后他就从上面下来了,早就跑了,可能知道出事了,怕了,躲起来了。”   老五跟徐贵商量:“要不我们把应老三抓过来,教训他一顿,让他老实点。”   徐贵烦躁,“妈蛋,我早就告诉过他让他别乱动,胆子这么大,幸好没出事,出事了我们谁都负不起责,你去把兄弟们叫出来,咱们去找应老三。”   老五一喜:“贵哥,就看你的了,我早就看应老三不顺眼了,正好趁机揍他一顿,把他打老实了,我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得瑟。”   徐贵:“你别太冲动,他毕竟是佑哥亲弟弟,吓吓就好,真要揍了佑哥那里我们不好交代。”   “怕啥,要不是贾英拦着佑哥早就打断他的腿了,说不定佑哥知道了还会夸我们干得好,你不好下手我来,反正今天我一定要揍那孙子一顿!”老五嘿嘿笑了两声,欢快去找人了。 第31章 应家门口聚集了一群人。……   应家门口聚集了一群人。   张家媳妇双手叉腰,一脸凶相,对着一个中年妇女骂:“贾英把你家应老三交出来,他把我婆婆吓到了,现在人都还躺在床上,欺负我家没人是不是,你们今天要是不给个交代,我跟你们没完。”   在货车前晕倒的妇人快七十岁了,叫张老太,张老太儿媳妇贾萍和贾英是同一个村的,嫁到庄水村后关系挺不错,后来因为一些小事闹僵了,到现在两家都不怎么来往了。   贾萍听说是应老三导致货车失控,还把她婆婆给吓病了,这还得了,急匆匆来到应家要贾英给个交代。   贾英见贾萍把张家的男人都叫过来了,怕他们动手,对身边的应老大道:“老大,你快去找徐贵他们,万一张家动手好歹有个帮衬,不能白白被欺负。”   应老大心里有怨言,事情是老三惹出来的,他倒好躲起来一干二净,把烂摊子留给家里。这时候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犹豫道:“万一徐贵他们不肯帮忙咋办?”   徐贵他们跟应德佑关系好,跟应家话都没说,从鹏城回来之后更加看不上他们,他主动跟徐贵打招呼徐贵都没理他。   应老大不想跟徐贵他们接触,人家看不起他,往他们跟前凑,不是自找不快么!   贾英最喜欢老三是有原因的,老大性子木讷,老实巴交,不会变通,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上不了台面,明明身为家里的老大,应该立起来,他却没有支撑起来。   老二应德佑从小就不听话,她这个当妈的在儿子面前没有一点存在感,不怪她从小就讨厌老二。   还是老三最好,听话孝顺,她说啥他都放在心上,虽然有时候调皮了点,可还是跟她最亲。   自古父母偏心小儿子,应家也不例外,应老大在家里没啥存在感,老实听话,中规中矩,看起来没多大出息。老二爹不亲娘不爱,不被父母重视,老三是最小的儿子,嘴巴甜又会哄人,最受宠爱。   贾英瞪了一眼应老大:“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他们全都跟着老二打工,要是不肯帮忙就让老二别带他们,你把话说严重点我就不信他们不来。”   应老大从后门悄悄溜出去,村里就这么大点,找到徐贵他们并不难,徐贵一行人正朝着应家这边走过来,在路上就遇到了。   “徐贵……徐贵,你们来的正好,张家人在我家闹,跟张家人说说,让他们走,都是误会何必闹得这么难看。”   徐贵和老五相视看了一眼,老五小声道:“肯定是张家人找应老三算账了,最好打起来,我们还是别跟着掺和了,等这事过去再找应老三算账?”   徐贵看到张老太晕倒的,别说张家了,换做谁家都不会咽下这口气,张家过去找麻烦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张家人动作这么快。   “应老三呢,他在家里吗?”   当然不在,应老三躲起来了,这些话他不会告诉徐贵他们,催促道:“你们还是先去我家看看,张家人实在太过分……”   “我想起家里还烧着水,得回家看着,不然着火了就糟了。”徐贵不耐烦打断应老大的话,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这话是对老五说的。   老五道:“去吧去吧,千万别出事。”   徐贵走了以后,应老大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老五身上,“老五,你去我家看看吧,我记得你跟张家的关系不错吧,你帮着劝……”   “我老娘叫我去借东西来着,我怎么给忘了,唉呀,我得回去了,不然老娘又得念叨。”   跟着徐贵和老五的其他几个人,纷纷找借口离开,每个人都很有默契的忽视了应老大,没有人愿意跟他说话。   原地只剩下应老大一个人,这就是他为什么讨厌徐贵一伙人,他们不仅看不起他,更多的是无视,就好像他在他们面前人都算不上,没人拿正眼瞧他。   应老大心思敏感,胆小又自卑,其实徐贵一行人对应家其他人差不多都是这个态度,只有他一个人在意,偏偏在意了也没办法做啥,只能心中怄气。   应老大在原地站了很久,等到屈辱没那么严重之后才往家里去,刚靠近就看到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正是贾英和贾萍。   妇女打架,其他人看着没有动手,两人嘴里骂的很难听,把以前姑娘家的往事都拿出来说了。   贾萍骂贾英:“你偷东西,把人家的丝瓜都摘了,要不是我好心帮你,没告诉任何人,就你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别看贾英孙子都有了,这种丑事被这么多人听到,心虚的不行,死不承认:“你少污蔑人,我没干过这事,反倒是你,盯着村里的小伙子,还说想给她当婆娘,这事你男人还不知道吧,让他听听你有多浪。”   骂人揭短,两人互相拆台之后又骂对方祖宗,张家人看不下去,贾萍儿子动手了,应老大见状,急忙拦在自家门前。   张家人多,应家在家的就只有贾英和应老大,哪里拦得住张家人。   张家人进了屋,见到好东西就拿,跟土匪进村一样,贾英拦不住他们,打又打不过,像个疯婆子一样在地上滚。   除了应老大劝她其他,看热闹的没一个人帮她。其实这怪不了贾英,她爱炫耀,每天说自家有多好,村里人听多了,面上没说啥,其实心里都看不起她。   再说这件事张家人占理,把张老太吓出病了,人家要个说法太正常了,应家不道歉,张家人冲进屋去,看到啥拿啥别人也说不出啥。   正月里,家里有很多食物,全都是平常吃不到的好菜,贾英看到张家人居然连一盆盆菜都要搬走,急了:“都给我住手,有话好好说,不许动那些菜。”   贾萍冷笑一声:“我婆婆还躺在床上呢,把医药费拿出来,再让你家老三上我家道歉,不然没得商量,不过你们得快点,不然这些菜被吃了可就怪不了别人。”   贾萍像斗赢的公鸡,昂首挺胸,说不出的畅快,以前和贾英多要好,现在她就有多得意。   “奶,小宝回来了,二叔和二婶也回来了……”应老大家的儿子石头站在不远处高喊,随着他的声音传来,拖拉机的声音由远及近。   贾英一愣,没料到应德佑会回来,徐贵给的口信是他们去了江市,还给他们带了点钱,不太相信:“石头,你会不会看错了,真的是你二叔吗?”   “是二叔,还有小宝呢。”   石头的话音一落,贾英差点跳起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指着贾萍道:“我家老二回来了,要是让他知道你欺负他老娘,看他怎么收拾你。”   贾英不去管张家人,急急忙忙要去村口接人,而这边的张家人面面相觑,贾萍儿子问她:“妈,现在咋办?”   应德佑不好惹,啥事都做得出来,他们到现在都还记得应德佑打牛爱花时的情景,可不管对方是男的还是女的,拳头照样挥。   贾萍心里发怵,犹豫不决,看到贾英跑着快要飞起来的小身板,咬了咬牙,“把这些东西放下,先回去。”   张家儿子不服气:“难道就这么算了,就算应德佑不好惹又咋样,奶奶都被应老三吓病了,要是我们不给她讨公道,以后别人怎么看我们。”   “行了,跟我嚷嚷啥,又没说算了,只是拿东西不好,先回家,商量一下再做决定。”贾萍催促儿子们快点回家,怕撞上应德佑。   另一边   贾英往村口跑去,应老大没有去,他见人群散了,才把一盆盆菜放回厨房,心情复杂,村里人都这么怕老二,要是老二别出门,就在家里待着,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看不起他们。   贾英到了村口,只看到拖拉机开走,认出开拖拉机的人以前经常跟应德佑混在一起,她看了一圈没看到人,问周围的人:“我家老二呢,你们看到他了吗?”   周围的人看贾英的眼神有点奇怪,大家嘴上没说,其实都看得明白,应德佑摆明了不想搭理贾英。   要说应德佑不孝顺吧,那真谈不上,也不知道贾英到底咋想的,把她家那没用的草包老三当个宝,应德佑那么出息她却看不上。   应德佑出息了,不愿意搭理贾英了,她又眼巴巴凑上前,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都是她的儿子,但凡不做的那么过分,孩子也不会凉了心。   “阿佑去徐贵家了,刚才徐贵过来接他们了。”   贾英小声骂道:“多管闲事,我家老二回来你凑什么热闹,还真的想跟老二当亲兄弟还不成,你又不姓应,再蹦哒也没用。”   贾英以前对徐贵还没那么大的意见,就是这次回来才看不惯他,她打听出来了,徐贵开回来的那辆货车可是她家老二的。   应老大和应老三想学开车,徐贵拦着他们,不肯让他们碰,如果不是徐贵从中阻拦,老三也不会悄悄上货车。结果车没学会,还惹到张家了。   还有那个老五,得瑟啥啊,不就是给他老娘买了几身新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发大财了,老五她老娘一大把年纪了,天天穿着衣服炫耀,搞的好像全村只有她穿新衣服似的。   贾英心里暗骂,骂的最狠的还是钱进宝,当初明明已经把她赶走了,没想到趁着她不注意又跟老二搞在一起。搞在一起就算了,还把老二给拐走了,连家都不回了,居然在老丈人家过年。   村里就没有哪个女婿像老二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入赘了!   有了媳妇忘了娘,老二完全没把家里人放在心上,过年不回家就算了,给那么点钱打发谁啊,她听说徐贵和老五给家里的钱可比他给的多。   贾英走到了徐贵家,看到小宝正在给徐敏敏和徐俊递了什么东西,接着三个孩子往嘴里塞,吃的那叫一个欢快。   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有好东西居然不给堂哥和堂弟,给外人吃,果然是钱进宝教出来的儿子,一点都不像应家人。   “小宝”   小宝吃的是巧克力,在江市那边买的,回家的路上他妈给他买的,这是他第一次吃巧克力,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比水果糖好吃多了。   他吃的正欢快,听到有人叫他,扭头一看,就看见他奶脚步飞快的往他这边跑过来。   小宝眼珠子一转,拉着徐敏敏和徐俊往一边跑。   贾英骂他:“小兔崽子,这才多久没见,连你奶都认不出来了,不叫我就算了,我叫你还跑,跑什么,我能吃了你不成!”   小宝哼哼道:“我怕你打我。”她奶经常打他,虽然没有拿竹条抽他,但是会扯他耳朵,打他屁股,还有揪他胳膊。   他一看到贾英生气就知道要离远点,别让她靠近,这样就不会被欺负了。   “你胡说啥,我啥时候打你了!”   小宝不说话,打定主意不理贾英,她靠近一步,他退后三步,离她有一定的距离。   贾英见哄不过来他,只能先把孩子放脑后,扯着嗓子喊:“老二媳妇……老二媳妇你怎么不答应我……耳朵聋了是不是……”   贾英进了徐贵家,眼珠子滴溜溜转,很快在偏房看到了应德佑和钱进宝。   贾英扯出个灿烂的笑:“老二媳妇你们回来了怎么不回家,在别人家像什么样子。”   杜凤英听不下去了,讥讽道:“婶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们在鹏城的时候就住在一块儿,吼一嗓子就能听见对方说话,他们来我家咋了,我还要留他们吃饭咧!”   “徐贵媳妇,这是我们家的事你管那么宽干啥。”贾英进了屋,眼珠子四下打量,终于看到柜子上放着的礼物,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老二两口子买的。   她拿起礼物,催促道:“快走,别打扰人家了,回家去。”   钱进宝翻了个白眼,正月上别人家门不能空手,他们买了点礼物顺便来徐贵家坐会儿,没想到贾英不仅跟过来了还把礼物带走了。   这么厚脸皮的事她咋做的那么顺畅!   钱进宝看不下去,想要把礼物拿回来,杜凤英的动作比她更快,“婶子你帮着拿行李,这个就不用你来了,我自己放就行了。”   说着也不管贾英什么表情,抢过她手里的礼物,见她不松手,用力抢了过来,把贾英身子扯的一晃,差点摔倒。   这副滑稽的场面太搞笑了,钱进宝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急忙往屋顶看,掩饰眼中的笑意。   贾英眼皮子浅,认定了礼物是老二两口子拿过来的,想把礼物带回家,不想便宜了别人,跟杜凤英抢。   杜凤英啥人啊,哪能让贾英抢了去,在她靠过来的时候急忙跑出偏房,进了自己屋子,礼物往里一扔,把屋门锁上,然后冲着贾英笑:“婶子我就说我自己能行不用麻烦你,你还不信,看吧,这下总没话说了吧?”   贾英快要被气死了,瞪了一眼杜凤英。   贾英又不是她婆婆,杜凤英一点都不怕她,不是她非要这点东西,实在看不惯贾英这副德行,凭啥在她家拿东西,既然是应德佑他们送的,只要不  是应德佑想拿回去,谁都别想从她手上抢。   应德佑拽住钱进宝的手腕,把她拉走了。   贾英还想跟杜凤英争,见到他们走了,只好小跑着跟过去,在他们身后念叨:“以后别跟徐贵家来往,看看他们家啥德行,礼物给他家就是喂狗,白瞎了好东西。”   前面的两人自然没人搭理她,贾英一个人说着没意思,跑到两人前面,拦住他们的去路。   “钱进宝你到底安了啥心,大过年的把我家老二拐去娘家,回来了礼物给别家,我问几句你还不乐意回答,咋的,我还惹你烦了!”   钱进宝耸肩:“我怎么一回来你就给我安罪名,我还以为犯了啥大错,可我啥都没做呀。”   应德佑不耐烦贾英,根本不想搭理她,可不说清楚她又得缠着进宝。   “你有啥事就说吧,没事让开,我们还得回家收拾。”   “老二你懂事,我也不跟你多说了,你去徐家把礼物拿回来,别便宜了外人。”   应德佑冷笑一声,不再给贾英脸色,牵着钱进宝,从她身边绕过去,不再多看她一眼。   贾英气的想骂人,又怕把应德佑惹怒了,到时候啥东西都要不到,只能瞪着两人的背影生闷气。   知青儿媳妇就是不靠谱,跟她不亲就算了,还不知道向着她,还是本地儿媳妇好,要是老二娶了本地人,肯定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回到家,钱进宝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还是忍不住诧异,院子里长满了杂草,门前还堆成了小雪堆,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应家往这边扫的雪。   屋檐下长满了青苔,进屋的垫脚石被偷了,打开屋门,钱进宝看到里面的情况不由地倒吸一口气,瓦漏雨的缘故,木地板早就湿透了,上面长满了木耳,还有虫子在地板上爬。   钱进宝躲在应德佑身后,不敢进去了,抱怨道:“有虫子,会不会有蛇?”   “冬天蛇不会出来。”应德佑抬头,看了一眼,这边的屋子矮,有几块瓦被人拿走了,屋子这才漏雨的。   应德佑走进去,从抽屉里翻到了证件,拿着看了看,对她道:“家里没法住人,我们去徐贵家住几天,家里也别收拾了,反正也待不了几天。”   钱进宝在屋里看了一圈,除了漏雨那块地方不忍直视外,其他的地方还好,“还是算了,别人家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狗窝,把睡觉的地方和厨房收拾一下就行了,院子里的草就算了,有条路走就行。”   家里有大柜子,被子都放在里面,钱进宝把床收拾干净之后把床铺好,出门去看,应德佑已经把厨房收拾好了。   钱进宝看着院子里的杂草,觉得碍眼,还是拿了柴刀砍,把枯草砍断堆在一起,到时候弄些干稻草,点一把火就行了。   应德佑蹲在屋檐下,看着她,“不是说不收拾院子吗?”   “反正都回来了,总要住两天,这里再不好也是你的家,人住在里面要有个家的样子。”钱进宝心里很不舒服,应家人就在隔壁,这里荒成这样子,他们一点都不伸手。   村里哪家也没像应家这样,看看徐贵家,他们回到家什么都是现成的,吃的不用操心,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反观他们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应德佑是孤儿,没有父母,屋子才会变成这样。   人心冷不是一天两□□成的,有时候她都疑惑应德佑到底是不是贾英儿子,为什么她这么不喜欢应德佑!   当初应德佑跟应家分家也是迫不得已,他们结婚后,其实并没有分家,大家一起开灶,她怀孕后,贾英还让她干重活,还要煮一大家子饭菜。   这也没啥,可应老三媳妇杜三妹在她后面两个月怀孕,杜三妹啥都不用干,像个金疙瘩似的,贾英三天两头给她补身子。   应德佑拿回家的补品她还没吃上两口,都进了杜三妹肚子,甚至有天她不舒服,贾英还阴阳怪气说她娇气躲懒,那次应德佑回来撞见了,跟贾英大吵了一架,第二天就分家了。   分家的时候贾英狠心,给他们分了二十斤红薯,其他的啥都没给,住的地方就是一间破屋子,屋子旁边的厨房和院子都是应德佑后来自己砌的。   后来应德佑给破屋子旁边又建了一间屋子,家里看起来才像个家,可屋里漏雨又把家搞成了鬼屋一样!   钱进宝他们在镇上吃了东西回家的,刚才徐贵家都已经在准备了,说给他们弄点吃的,因为贾英来了把计划打断了。   他们在家里忙活了大半天,贾英悄悄看了好几次,没有想过伸手帮他们一下,更不用说叫他们吃东西。她每次回钱家,不管啥时候,钱健的第一句话永远是问他们吃饭没。   而贾英,连邻居都不如,邻居都知道问他们吃饭没,要是没吃让他们去家里吃点。   应德佑给她擦了擦汗:“我去镇上买点菜,油盐这些也要买点,你是在家里休息会儿还是跟我一起去?”   钱进宝累的直不起腰,摆了摆手:“我去床上睡会儿,你别买太多,随便弄点就行了,反正在家里待不了几天,省的浪费。”   应德佑跟着她进了屋,在屋里转悠了一圈,看看别的地方还有没有漏雨,跟她说:“要是明天天气好,把瓦重新弄一下。”   钱进宝没有反对,跟他商量:“等以后我们手头宽裕了,再在旁边建砖房子,院子里铺水泥,以后回来就不用这么收拾了。”   虽然回庄水村的次数不多,这里毕竟是应德佑长大的地方,是他的根,把老家的房子弄好,以后他想回来了,总有个地方是属于他的。   年轻的时候可能不觉得,人老了,就会想回到老家。   应德佑坐在床边,给她盖好被子,“我出去的时候把院门虚掩着,你要是睡觉记得关门。”   “知道了,你快去快回,我都饿了,小宝肯定也饿了,到时候我们随便吃点,今天就先这样。”   应德佑不敢耽误,好在货车在村里,去镇上不远,可以很快就回来。   钱进宝真的累了,应德佑一走她就把屋门栓上了,睡着后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阿佑媳妇在家吗……在家不……”   钱进宝开门去看,发现是贾萍,不解地问:“婶子是有啥事吗?”   贾萍提了个篮子,篮子里放了一颗大白菜,两根萝卜,还有几棵葱。   “听说你们回来了,也没啥好东西,这些都是园子里种的菜,这不给你们送点过来,不是啥值钱东西别嫌弃。”   钱进宝没想到贾萍居然给她送菜,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婶子快进来坐,家里也没怎么收拾好,去堂屋里坐会儿。”   钱进宝把人往屋里领,想着生火,进了堂屋看到火盆上有炭火,她愣了一下,随之会心一笑。应德佑出了屋子她就把门拴上了,不知道他已经悄悄把火弄好了。   这男人真的太细心了,肯定是怕她睡觉醒了会冷,就给弄了炭火。   贾萍跟她寒暄了几句,说起了村里发生的事,主要说她婆婆张老太的事,钱进宝一开始还没明白她到底啥意思,跟着安慰了几句。   随着她的诉说,钱进宝听出了她话里的深意。   “婶子,你也看到了,我跟应德佑才回来,村里很多事都不知道。我们的性子你也清楚,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家里都没收拾好哪里有空管别人家的事,至于我婆婆那边……我们早就分家了。回来冷锅冷灶,一大堆事情要忙活,没空插手别人的事,等我有空了去看看老太太。”   贾萍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找应家算账,应家其他人她都不虚,就怕应德佑,只要应德佑不插手,她就敢闹。得到钱进宝这话,贾萍笑得真心了一些。   “那成,你忙,等会儿你带着小宝来我家吃饭。”   “好,婶子慢走。”钱进宝把人送出了院子,至于贾萍让他们去他家吃饭,听听就好,别人客气随口说的,要当真就没意思了。   贾萍回到家,对着几个儿子道:“阿佑媳妇那里我得到了准话,他们两口子不插手,收拾家伙,咱们去应家,今天要不赔医药费,这事没完!” 第32章 张家人这次上门去闹,结……   张家人这次上门去闹,结果还是跟之前差不多,贾英铁公鸡一毛不拔,不肯赔医药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   贾萍快被她气死,没想到应家这么无赖,朝着应父喊话:“应成功你作为一家之主就是这么办事的,让你婆娘耍无赖,把我婆婆吓病了都不吭声了,我再问你一次医药费赔不赔?”   应成功要是立的起来就不会任由贾英胡闹了,这事算起来确实是他们不对,可贾英管着钱,她不给他有什么办法。   “我呸,张老太一大把年纪了就不该出来晃悠,我家老三连她一根脚趾头都没碰到,自己病了栽赃到我们头上,还想让我们赔医药费想得倒美,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贾英不肯承认,张老太晕倒的时候老三早就跑了,要赔医药费那也是徐贵他们赔,凭啥把错推到老三头上。   贾英这话引起了张家人众怒,就连看热闹的邻居都听不下去了,当时那情形大家伙都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老五把货车控制住了,没准张老太要被碾成肉泥,别说她吓病了,就是换成年轻人,恐怕也会做噩梦。   “好,你们不认是吧,行,找到应老三,看我不打死他!”贾萍懒得说了,既然应家不肯负责,那她找应老三总行了吧!   正在张家人要走的时候,应老大从外面跑回来了,气喘吁吁,大冬天的跑得一头汗:“妈,不好了,老三被打了。”   应老三就是贾英的心肝,一听到应老三居然被打了,当下不干了,对着还在喘气的应老大骂:“你这个当大哥的到底咋回事,你弟弟被打你不去帮他跑回来干啥。”   贾英一脸不耐烦,对着大儿子道:“还傻站在这里干啥,带我过去,我倒要看看谁敢打老三,我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要提老三讨个公道!”   应老大回来报信居然还被骂了一顿,心里不舒服又习惯了,自从老二不在家以后,他就成了被骂的那个人,在贾英心里只有老三,谁都没有老三重要。   应老大甚至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说了,反正老三已经被打了,不说就不会挨骂。   张家人听到应老三被打了,贾萍眼珠子一转,跟在后面,想看看应老三到底被打成什么样了,说不定有机会还能补两脚。   “五哥,我再也不敢了,别打了行不行,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饶过我这一次,求求你了。”应老三哭的满脸泪水,一个男人哭成这样怪怂的。   老五踢开他,不让他抓着自己的裤脚,嫌弃道:“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别动货车,你倒好趁我不注意把钥匙偷走了,还差点出事,你倒好,躲起来啥也不管,烂摊子全扔给我们,有你这样的兄弟我只觉得丢脸。”   老五早就想打了,一直找不到借口,这次的事成了发泄口,他又是两脚踹过去,要不是徐贵拦住他,还得踹几脚。   应老三哭的难看,怂货成这样,一点都没有佑哥的影子,要说他们是亲兄弟恐怕都没人相信。   应老三怕被打,顾不上丢脸不丢脸,噗通一声跪下,“五哥,贵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徐贵和老五其实没那么生气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教训他只是想让他安分点,不管佑哥和应家的关系到底咋样,他们都不能做的太过分,免得让佑哥在中间不好做人。   本来佑哥回来,他家里已经准备让佑哥一家过去吃饭,被贾英一闹,家里也不敢叫他们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村里人几乎都是沾亲带故的,有些事不能做太绝。   “你们在干啥,不许打我家老三!”贾英过来时正好看到老五按着应老三的脑袋,火气往上涌,啥也顾不了,冲过去要打他们。   徐贵和老五避开疯子一样的贾英,让她扑了个空。贾英还想去打老五,被老五扣住手腕,“婶子,我敬你是长辈,可你要是跟我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贾英不敢真的打老五,甩开他的手,去看应老三,发现他哭的很惨,鼻青脸肿的,疼在心尖上的儿子被人打成这样,贾英难受的哭嚎。   骂老五和徐贵,骂的很难听,徐贵假装没听见,老五性子急,听不下去,抓住贾英的头发,凶恶道:“你有本事再骂一声。”   贾英被吓到了,不敢骂了。只是她还没把应老三带回去,跟着过来的贾萍看到应老三,大喝一声:“抓住他!”   应老三暗叫不好,想跑已经来不及了,被张家几个儿子团团围住,张老太还躺在床上,张家人下手比老五狠多了。   贾英想要去阻拦,贾萍抓着她的头发,两人扭打在一起,至于应老三,被张家几个兄弟打的尖叫连连。   贾英再也忍不住,哭着嚎叫:“赔,赔,我赔医药费成不成,别打了,再打下去要把我家老三打坏了。”   贾萍占了上风,一点都不怕贾英,反正钱进宝已经说了,他们两口子不会插手,没有应老二应家人算个屁啊。   “我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现在后悔了,晚了,把应老三带回去,让他去你们奶奶面前磕头道歉。”贾萍松开贾英的头发,“要想应老三好好的就快点把医药费送到我家来,不然应老三要是被打坏了我可不负责。”   张家人把应老三带走了,贾英跟在后面追,被贾萍打了一耳光。   人都散了以后,老五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我咋瞧着不对劲,会不会出事?”张家人都红眼了,下手没轻重,应老三的叫声听着怪慎人的。   徐贵没在意:“反正跟我们没啥关系,别管他们了,走,跟我说说你在沪市那边的事,我还没去过沪市呢。”   ***   应德佑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些瓦片,钱进宝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他就在屋子附近转悠,把堵塞的小沟疏通了,又把墙外面一人多高的杂草拔了。   旁边的应家吵吵闹闹的,好像还有贾英的哭声,钱进宝学贾英,把自己当成聋子,好像啥都不知道。   简单做了一顿饭,钱进宝冲着外面喊:“饭好了,应德佑你把小宝叫回来,也不知道他去哪里玩了,大半天都没看到他人。”   回了村以后,小宝像脱缰的野马,到处乱窜,钱进宝已经习惯了,让应德佑去叫人是怕小宝玩的太疯忘记回来吃饭。   应德佑应了一声,没过多久父子俩回来了,一家三口坐在小桌子旁边。   菜弄得很简单,小炒肉小火锅,素菜就是贾萍拿过来的那颗大白菜。吃饭的时候钱进宝简单的跟他提了一嘴贾萍的意思。   应德佑应了一声,钱进宝没看出他到底啥意思。   小宝一直说着有趣的事,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开心,无论庄水村咋样,对小宝来说,这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村里的小孩他全都认识。   “老二……老二在家吗。”   三人正在吃饭,应老大出现在院子门口,发现钱进宝在看她,说了客套话,“回来了怎么不过去吃饭,家里过年弄得多,都是现成的。”   钱进宝已经不想说啥了,应家那边连面子功夫都没做,没一个人客套喊他们过去吃饭,钱进宝早就看明白了,对他们不能抱有任何期望。   “是大哥啊,有啥事嘛?”尽管不喜欢样应家人,有些面子情还得维系,应德佑毕竟是贾英的儿子,做的太过会被人嚼舌根。   “我找老二,老二你过来一趟,妈病了,想见你。”说这话的时候应老大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热,贾英病没病大家都有眼睛,看得见,只是他也没办法。   “大伯,你吃饭没,要不要在我家吃饭?”小宝看到应老大,显得很开心,学着村里人的模样,别人来他家了,要留别人吃饭。   不知道为啥,应老大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热,好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他过来的时候被贾英叮嘱了。   “你去的时候踩着饭点,看着他吃完了再让他过来,免得他们一家子来家里蹭吃蹭喝。”   贾英想的太多了,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   小宝很有礼貌搬了一根板凳过去,让应老大坐,应老大看到小孩这样懂事,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宝做好这一切,又回到饭桌上,继续吃饭。   应德佑丝毫没有别人等他的自觉,吃的很随意,跟往常一样,根本没有加快速度。   钱进宝从开始跟应老大打了个招呼后,再也没有主动跟应老大说话。   应老大坐在那里,很不自在,明明是最亲的兄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跟老二之间的关系还不如老二和徐贵他们。   应老大不自在了好一会儿,应德佑终于吃完了。   “我又不是医生,病了找我有什么用。”应德佑淡淡说。   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他是不被喜欢的,对贾英和应成功他已经没了感情,父母一场,该给他们的他给,但仅仅这样了。   “妈说想见你,你也这么久没回家了,难得回来一次,妈有很多话跟你说……”应老大说不下去了,主要是老二的目光太凌厉,他被看的心慌!   明明他才是大哥,可不知道为啥,从小他就怵这个弟弟。   应德佑对钱进宝道:“我过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去吧去吧。”   ***   贾英躺在床上哎哟哎哟直叫唤,和她一样叫唤的还有应老三,张家人把应老三带去了张老太面前,强行让他下跪磕头,还把他打了一顿。   贾英带着医药费过去,没了之前的嚣张,还低声下去跟贾萍道歉,贾萍狠狠羞辱了贾英一番,把贾英以前在娘家的糗事说了一遍。   应老三是个怂包,见到贾英后惨哭,母子俩从张家回来的路上一直被人指指点点。   贾英越想越生气,连饭都吃不下了,躺在床上愁啊,嘴里哼着,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老二,所以这才让应老大叫应德佑过来。   应德佑进了应家,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先前走娘家去了,才回来没多久,听说了张家对应老三做的事,老大媳妇王梅心里暗喜,巴不得应老三被打。   老三媳妇杜三妹坐在床前,看着被打的应老三,不停地抹眼泪,又不敢说应老三,只一个劲儿的埋怨贾英。   “娘也真是的,早点把钱拿出来不就行了,非要让你遭罪,亏的你老说她最疼你,我看在她眼里,谁都没有钱重要。”   应老三疼得难受,哼哼唧唧,“你去厨房看看,都到点了怎么还不开饭,我忙了一天都快累死了。”   可不累么,除了躲着徐贵老五一行人,还得躲着张家的人,结果运气不好,两边都没躲开,还被两拨人揍了,怎么这么倒霉,早知道他就不去碰货车了。   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杜三妹透过门缝往外看,看到了应德佑进了贾英的屋子,她跑回床边,压低声音道:“二哥回来了,去了妈屋里,你说他去干啥?”   应老三从小怕这个二哥,因为有贾英护着,当着父母的面他没少欺负他。   他跟应德佑不对付,现在应德佑混的越来越好,还把徐贵他们全带去鹏城了,而自己的亲兄弟一个都没带。他对应德佑一肚子气,“他就是个白眼狼,肯定没啥好事。”   杜三妹眼珠子转了转,跟他商量:“余玲和杜凤英她们都去鹏城了,还把孩子接过去了,以后肯定要在鹏城那边上学,你说我们要不要也过去,庄水村哪里比得上鹏城,听说外面啥都有,出去了就有好日子过,还不用天天干农活。”   “他不带我们去有啥办法,难不成还想让我求他,呸,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求他。”应老三以前是看不起应德佑,现在是嫉妒他。   他早就想碰车了,可以前应德佑带着徐贵他们开拖拉机,经常去县里玩,他想跟着去,还被他们给甩在了半路上,害得他差点被邻村的几个人揍了。   从那以后他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学会开车,哪成想车屁股都摸不到,好不容易村里停了一辆货车,他想学还被老五骂了一顿。   要是老五肯教他,他也不用悄悄上去,也不会把张老太吓病,说来说去还是应德佑的错,要不是他,自己不会这么惨!   应德佑已经走进了贾英屋子,贾英躺在床上一直哼,看到他进来之后,哼的更厉害了。   应德佑站在床前,没有问她到底怎么了,就这么安静站着。   贾英等着他问,可是这人就跟哑巴了似的,始终不开口,最后她自己等不及了,开口就是老生常谈。   “当初生你的时候我遭了罪,差点没熬过来去,可我想啊,我要是走了你们几兄弟咋办,万一你爸娶了后妈苛待你们怎么办,凭着这口气我熬过来了。”   “你小时候身体不好,我整夜睡不着,就怕一个不小心阎王爷把你勾走了,每天提心吊胆,好在老天爷有眼,你健康长大了。”   “你这孩子,从小就不服管教,我跟你爸说啥你都不听,别人家的孩子多乖啊,可你……你要是像你大哥那样,听话,我们也不会吵架。”   “你去鹏城的这段日子我经常在想,以后你回来我们就好好的,再也不吵了,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个世上,除了我还有谁心疼你。”   贾英说了一大堆,可应德佑还是这副冷淡模样,她实在是说不下去了,眼泪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   “老二,张家人实在是太过分了,都赔了他们医药费,可他们还是打了你弟,张家就看老三老实才欺负他的,你兄弟被人打了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你跟你大哥去张家一趟,跟他们要个说法。”   应德佑开口:“我看你病的不是很严重,生病了就去看医生,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家里还有一堆事忙活,冷锅冷灶的什么都要重新弄。”   说完,也不管贾英什么反应,抬脚就走了。   贾英急了,在身后喊他,可应德佑就跟没听见一样。   应德佑经过站着外面的应老大时,被应老大拦住了。   应老大面露不喜,强撑着底气道:“老二,你这么久没回来,妈一直念叨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想跟你说说话你怎么还走,妈在叫你没听见吗?”   应德佑很少露出生气的表情,而此刻,他的心情很不好,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应老大,一把拍开他的手,不顾他的哀叫抬脚离开。   应老大生气,可又不敢对他发脾气,只能对着他的背影生闷气。   老二真是个白眼狼,连亲妈都不顾,不孝子。   应家的这点动静应成功也听到了,他坐在屋檐下抽烟,一句话都没说,低着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王梅心疼自己男人,跑到他根本,跟他发脾气:“老二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事别去惹他,万一他生气了可不会拿你当大哥。”   ***   应德佑回来之后啥都没说,钱进宝以为这事 就算过去了,却没想到第二天贾英过来了,主动开口让他们过去吃饭。   钱进宝直接拒绝:“不麻烦你们了,我们这边饭菜都做好了。”   “留着晚上吃也是一样,回来了哪能不回家吃饭,你怎么给人当儿媳妇的,连这点规矩都不懂,过年没有一起吃团圆饭就算了,回到家还要另外开火,传出去你让我跟你爸咋做人!”   “真的不用……”   “姓钱的,我是你婆婆,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并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自从你进门老二跟我越来越疏远,要说不是你在背后搞鬼我都不信。”   钱进宝很无语,应德佑跟她疏远她心里没点数吗,居然还把账算她头上。   不过贾英有句话说对了,回来了不可能不一起吃一顿,做的太过村里人会说闲话,到时候有理都变得无理。   父母和孩子之间发生矛盾,大众下意识会偏向父母,还会指着孩子,她不想村里人乱编排应德佑。   “好,那我收拾一下,马上过去。”   应德佑出去打水了,回来的时候才知道要去应家那边吃饭,他下意识要拒绝,钱进宝先一步开口:“你妈都专门过来请了,要是我们不去他们面子上不好看,吃一顿饭而已,意思一下,随便吃两口我们就回来。”   钱进宝去了应家,跟两个妯娌打了声招呼,主动帮着搭把手。   杜三妹找她说话,没寒暄两句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听人说你们在鹏城很赚钱,这次去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跟老三。”   钱进宝皮笑肉不笑,“这事我做不了主,你要去问应德佑。”   杜三妹语噎,要是敢问应德佑她早就去问了,这不是怕他么,想从钱进宝这里下手,没想到她居然装傻。   王梅也想跟着去,听到钱进宝这样说,闭上了嘴,还是跟老大商量一下,让老大跟应德佑去说。   “妈,我想吃糖,小宝不给我。”三人正在厨房忙活的时候,铁蛋跑过来了,跟杜三妹告状。   接着狗蛋也来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他没有跟杜三妹告状,而是跟贾英告状,“奶,小宝不给我糖吃,他给徐敏敏和徐俊,就是我给我和弟弟,我们可是他兄弟。”   贾英经常跟孙子说小宝的东西也是家里的,小宝要是有啥东西他们也要有,所以小宝跟他们玩的时候两兄弟就去抢小宝的糖。   小宝不给他们,还打他们。   铁蛋和狗蛋是应老三儿子,年纪比小宝大一点,石头并没有加入其中,他已经知道抢东西很丢脸,而且小宝跟他们分家了,所以在旁边看着,并没有加入战场。   贾英看到狗蛋脖子上有指甲印,火气上来,冲着小宝就吼:“你有糖给外人都不给自家兄弟,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良心。”   贾英也不管小宝啥反应,抓住他的手,就去他兜里掏,本来只是想拿糖,没想到摸到了钱。   贾英一看,居然有好几块,她眼红了,小孩子有一两分钱就不错了,小宝居然有几块,比她身上的零用钱都还多。   贾英把钱拿走了,小宝不干,跟她抢。   贾英骂他:“我可是你奶,小孩子家家拿什么钱,我给你保管着,你要用的时候再跟我要。”   钱进宝看到这一幕脸都绿了,手中的盆子一摔,发出响动,两个妯娌全都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钱进宝直直朝着贾英走过去。 第33章 贾英都被她的气势吓住了……   贾英都被她的气势吓住了,在她走近的时候下意识退后两步,眼皮跳了跳,“你、你想干啥?”   钱进宝生气归生气,不可能对贾英动手,抢过她从小宝手里拿走的钱。   贾英哪里肯给,抓住钱进宝的手,想要抢回来,这些钱有银币也有纸币。钱进宝哪里抢的过贾英,眼看又要被抢走,她牙一咬,把纸币撕烂。   贾英傻眼了,这些都是钱啊,心疼死她了,不敢再跟她抢,怕她把钱都给撕烂。   “你干啥,这些可是钱,有啥不能好好说,为什么要撕。”贾英捂着胸口,眼巴巴看着钱进宝把钱收起,见她一副倔犟样,火气不打一出来,“败家娘们,这些钱都是老二挣的,你一点都不心疼敢情汗没有出在你身上。”   钱进宝被她倒打一耙气笑了,“妈,你也知道这些钱是应德佑赚的啊,我还以为你会觉得这些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她话中的嘲讽太明显了,贾英被她气到,指着她的鼻子,凶狠问:“你什么意思。”   “我哪能有什么意思,这些钱是应德佑赚的,小宝是他儿子,拿着不是天经地义吗,可你不这样想,你要把这些钱收起来给别人,孩子委屈抢不过你,我这个当妈的看不下去自然要说几句。”钱进宝看着贾英,话语中全是讽刺:“这个世上,要是母亲不向着孩子,那孩子岂不是太可怜,小宝爸没这个命,小宝可不能再吃这种苦。”   贾英被她看得不自在,尤其是她的话,像巴掌狠狠抽在她脸上。   贾英刚嫁到应家这边,没少被婆婆磋磨,婆婆处处刁难她,欺负她,她一肚子委屈没处说,婆婆去世后,她就是这个家的皇太后,除了应成功其他人都得听她的。   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不敢跟她顶嘴,她说啥两人都做,唯独老二媳妇,仗着是知青多读了点书,主意大的不得了,还经常说她的不是!   现在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难堪,贾英哪里受过这种气,“你、你这个不孝子,是不是气死我你就开心了!”   钱进宝不傻,不会跟她对吵,就算吵赢了也会被人看笑话,还会在小宝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贾英是长辈,她可以为老不尊,可她不会陪着她发疯。   她蹲下身子,把剩下的钱放进小宝兜里,提高声音道:“这些钱都是你的,你喜欢怎么花都行,不想要丢河里,踩泥地里,或者丢入火坑里都行,但你要记着,就是不能让人抢,你的东西就算毁了也不能便宜别人。”   小宝不太懂她的话,不过他很聪明,反正钱进宝说啥都对。   小孩声音洪亮:“好,我的东西谁也不能抢。”   铁蛋和狗蛋不干了,他们两个是应老三家的儿子,比老大家的儿子石头要受宠,平时在家里要啥有啥,就算是从石头手上抢东西也能抢到。   两兄弟看到小宝把钱收起来了,跟贾英耍赖,“奶,我们要钱,我们要买好吃的,你让小宝把钱给我们。”   两兄弟以前也干过这种事,尤其是每次二伯给小宝带了好东西,他们跟奶闹一闹,奶就会把小宝的东西给他们。   小宝兜兜一捂,紧张看着铁蛋两兄弟,摇头,“不给。”   “小宝你怎么这么小气啊,我看见你对徐敏敏和徐俊他们很大方,给他们糖吃,又给他们玩花炮,铁蛋和狗蛋可是你的亲兄弟,你在外面跟那些人玩的再好有啥用,遇到困难时能帮你的还是只有自家兄弟。”   杜三妹看不下去了,要东西的是她的两个儿子,听到钱进宝那样说心里不舒服。   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钱进宝两口子跟外人这么好,唯独对自家人刻薄,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子是那个德行,小宝也是这个德行。   杜三妹还要把王梅拉下水:“大嫂,你觉得我说的对不,看看石头他们几个,就不这样,二嫂啊,孩子小,啥都不懂,你多教教,不然学坏了不好。”   说来说去,不都是要小宝给他们东西!   “三妹,我家小宝啥样我比谁都清楚,反倒是你家两个孩子,要东西的毛病在家里还好,反正有妈护着,谁也不能说啥,可是去外面就不一定了,这样会被打的。”钱进宝意有所指道:“外面的人可不比家里人,下手不会留情,是哪里疼专门往哪里揍。”   应老三才被张家人打,钱进宝这样说,不仅羞辱了两个孩子不懂事,连带着把应老三一块儿骂了进去。   杜三妹脸一阵青一阵红,尴尬至极,王梅不搭腔,搞得她一个人在那里唱独角戏。   贾英见钱进宝这么能说,哼了一声,“一家人非要搞得这么生疏,就是因为有些人斤斤计较,以前家里都好好的,你一来就变了,不是计较这个就是计较那个,难怪知青要下乡,就是你们这些事儿精放在哪里都是祸害。”   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真会骂人,钱进宝不得不给她比个大拇指。   “要别人拿我当一家人,那一切都好说,要是别人拿我当傻子,不计较难道要一直被薅羊毛,妈,别人不是傻子,天底下也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以心换心,做人做事别太过分。”   贾英都不想跟她计较了,没想到她还没完没了,以前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在外面待了一年居然更牙尖嘴利了。   难怪老二不去找张家人给她讨公道,肯定是钱进宝在他跟前吹耳边风。贾英不想就这么算了,要好好教训她一顿,让她知道啥叫孝顺,只是她还没发作,就听见屋里的应成功开口了。   “贾英,你进来一下,我东西放失手了,帮我找找在哪。”   贾英只能进屋去了,没了贾英的撑腰,杜三妹不敢跟钱进宝吵。   她悻悻然对两儿子道:“别人家发财了,不认你们当兄弟,不给就不给,我们不稀罕。”   钱进宝没理会杜三妹的话,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以后打交道不多,这门亲戚不走也罢,应德佑跟应家有血缘关系,至少这一代脱不了干系。   可后辈不同,到了小宝这一辈,堂兄弟不来往的太多。说句难听的,等应成功和贾英去世了,应德佑和应家的关系差不多也断了。   俗话说得好,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不认识。   饭桌上   贾英在钱进宝身上受了气,没办法找回来,一个劲儿给孩子们夹菜,孙辈中都得到她的夹菜,唯独到了小宝这里她给忽略了。   有时候偏心不可怕,可怕的是冷暴力,而贾英对小宝就在使用冷暴力。   钱进宝迅速吃完饭,放下碗筷,“爸,妈,我吃好了,家里还没收拾好,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   开饭不到两分钟,刚才钱进宝一个劲儿吃饭的速度大家都注意到了,还以为她饿了,没想到刚坐下她就要离席了。   小孩子们不懂,大人们都看得清楚,钱进宝这样做在给贾英脸色看。   应德佑跟着放下了碗筷,对应成功道:“我也吃饱了,先走了。”   应成功专门把人叫回来,就是想问问鹏城那边的事,两口子都要走不是给他脸色看么,可他也知道是贾英先这么做的。   “贾英,小宝爱吃肉,肉放得有点远你给他夹点。”应成功先对贾英这样说,然后再跟应德佑道:“难得回家,不饿也多吃点,我们爷几个喝点酒,老大,你去我屋里把酒取出来。”   应老大视线在应德佑脸上看了看,应了一声,跑出去拿酒了。   应成功都这样说了,贾英一肚子气只好憋着,咬牙切齿给小宝夹了一块肉,道:“吃吃吃,要吃多少就吃多少,这种好东西平时可吃不到。”   贾英毕竟是长辈,她已经给了她台阶下,她不能继续闹,应家不比钱家,没人会这么包容她,她也不想让应德佑为难。   然而,应德佑并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小宝,快点吃,吃完了我们回去。”   钱进宝和贾英之前在院子里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是他开口应成功才让贾英进屋,没想到饭桌上又出这样的事。   贾英怎么对他,他可以不计较,可他不能看着钱进宝和小宝被贾英欺负。他是一家之主,要是不拿出个态度,受委屈的只会是母子俩。   应成功的脸色不太好看,“老二,你妈就是这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正月里没必要为了点小事闹得大家都不高兴……”   “爸,我一直以为你不管家里这些事,原来你管的住啊。”应德佑阴阳怪气道。   话里暗含的意思很明显了,贾英做的一切显然应成功都是清楚的,可他什么都不说,冷眼看着一切。   这么多年,应成功就像个置身事外的大家长,他要是管不住贾英那么一切都说得过去,可事实并不这样,贾英所做的一切都有他的默许。   应德佑虽然知道应成功是什么人,只是一直不想深究,这一刻他才明白,有些事并不是他不计较就能消失的。   应德佑把小宝抱了起来,小宝手里还拿着碗筷,小小惊呼了一声。   应德佑道:“小宝吃完了我会把碗筷送过来,进宝,我们走吧。”   钱进宝见他脸色不太好,什么也没说,跟在他身后出了屋,在门口遇到拿酒回来的应老大。   应老大开口:“老二,怎么走了,不喝酒吗?”   “不喝了。”   应德佑一家人走了以后,应家这边陷入了安静,原本吵闹的几个孩子都止住了声音。   应成功的脸色很难看,作为一家之主,他有他的威严,在孩子们面前被这样说,不仅面子上挂不住,还有这么多年表现出来的公平好像是个笑话。   他经常对孩子们说,他们都是一样的,而贾英所做的一切现在全跟他做的没区别。   贾英没胃口了,埋怨丈夫:“把他们叫过来干啥,不知好歹,你看看他们那样,哪有半点把我们放在眼里,依我看就当没他这个儿子,他爱咋样就咋样。”   这时候她完全忘记了想让应德佑帮她讨公道的事,也只有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她才记得还有个二儿子,有好处的时候,从来不会想起他。   应成功呵斥:“要不是你找钱进宝麻烦老二能发脾气吗,早就跟你说过别磋磨儿媳妇,你偏偏不听,当初要不是你老二也不会闹着分家。”   “怎么又怪我。”贾英心里不舒服,分家的事又不是她一个人做主,明明他也是同意了,“行了,他们都走了,少几张嘴吃饭我们还可以多吃些。”   “我不吃了!”应成功离席,进了屋,抽旱烟去了。   老应家几代贫民,这个年代算是根正苗红,可日子过得苦啊,现在年轻人陆陆续续出门打工去了,看着他们回来大包小包,挣到钱了,他哪能没有触动。   穷了一辈子,就想过过有钱人的生活,老二出息了,赚大钱了,他这个当爸的跟着享福才对,可现在都成啥样了。   老二一家子都快不认他们了!   大房家,王梅跟应老大提了出去打工赚钱的事,神秘兮兮道:“去鹏城那边真的能赚大钱,我听人说杜凤英今年挣了这个数。”   王梅比了一根手指头。   应老大没怎么在意:“一百块啊,多是多,可外面啥都要钱,连根白菜都要买,哪有家里好,自家园子里就有。”   “你傻啊,哪是一百块,是一千块。”王梅听那些妇女说的,别提心里多羡慕,“这还是杜凤英挣得,加上徐贵,他们两口子今年挣了不少钱,你没看到徐老太走路带风,还有老五娘,穿着新衣服满村子逛。”   应老大没想到有这么多钱,原以为老二他们可能在外面挣了一些,完全没想到挣这么多,心里痒痒的。   王梅见男人意动,说得更起劲:“老二可是你亲弟弟,俗话说得好兄弟哪有隔夜仇,你过去跟他说说,这次我们跟着他们一起去鹏城。”   应老大还没糊涂,没有一口答应:“我们要是去鹏城了家里咋办,这么多的地爸一个人种的过来吗?”   “你管这么多干啥,我们能在外面挣到钱有啥买不到,过年了还能给爸妈孝顺钱,再说不是还有老三吗。”   王梅心里不痛快,老三偷懒成瘾,家里啥重活都落在自家男人身上,偏偏自家男人是个老实本分的,干活卖苦力,从来不喊累,真是够傻的!   “我跟小宝妈提了一嘴,可她不愿意多说啥,还让我们去问老二,你可要上点心,他们在家里就几天,说不定啥时候就走了,到时候你就是想去都去不了。”两口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连县里都没去过,让他们自己去鹏城那是万万不敢的,“杜三妹也想去鹏城,万一我们动作晚了,被老三家抢了先,到时候爸不肯放人,我们又得留在家里,要不你现在就去找老二说说?”   应老大心动了,可又拉不下脸,他对应德佑的感情太复杂了,一方面不喜欢他,一方面又觉得他抢了自己的风头,一方面又知道这个弟弟很厉害。   “我再想想。”   ***   应德佑回到家以后,不想在家里待了,跟钱进宝商量:“我去民政局那边找找人,让他们给我们把证办了,证一办好我们就走。”   这时候的管制还没那么严,去民政局那边找同志们帮忙,很多人还是愿意帮的,就是领个证,其实也没有多麻烦。   应德佑是个急性子,当下就带着钱进宝去民政局了,他去找人的时候钱进宝就和小宝等在外面,母子两个买了泡泡糖,蹲在街道旁边嚼。   很快应德佑就出来了,“事情成了,走,我们进去领证。”   很快一家三口就从民政局出来了,领着新鲜的结婚证,应德佑嘴巴咧着,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他把她的证件收走了,一本正经道:“我保管,你丢三落四的。”   钱进宝懒得拆穿他,明明是他丢三落四才对,她从来不乱放东西。   要去鹏城了!   这个消息给到徐贵他们后,大家也不敢耽搁,全都开始收拾东西,如果不跟着应德佑他们一起走,到时候就得另外坐车。   另外坐车并不方便,还得从县里转大巴,去别的城市坐火车才能到鹏城。   徐贵家里人都舍不得他们走,想让他们多在家里待几天。   “我现在闲下来就慌,跟鹏城那边通电话,他们现在生意特别好,其实我们今年不该回来的,趁着过年这段时间可以多赚点。”   鹏城那边其实还有人守着,外地人好多都没回去,生意是他们在撑着,徐贵他们过去了正好接替,可以让他们放放假,轻松一下。   杜凤英去找了余玲,把要走的事跟她说了一声。   余玲欢喜:“我早就想走了,待在这里还不习惯,在厂里忙活我才觉得踏实,我东西早就准备好了,要走直接拎行礼就成。”   杜凤英往余玲家里看了一眼,小声道:“你婆婆没说啥吧?”   徐强去世后,婆婆贾凤一直盯着余玲,生怕她改嫁,怕她带着徐俊成了别家的人。   徐凤疼爱大儿子徐强,徐俊是徐强唯一的儿子,老太太把徐俊看成眼珠子,上次去鹏城的时候余玲并没有跟他们说,而是到了鹏城才给家里来信。   那段时间贾凤找孙子都快找疯了,要不是收到信,没准还得去别的地方找。   余玲眼里闪过厌恶,婆婆以前人挺好的,自从徐强去了之后,整个人变得神经兮兮,她能理解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可她不可能像村里的妇女那样一辈子待在村里。   “她能说啥,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要我把小俊留在村里,说帮我带孩子,我要是没能力就算了,孩子跟着奶奶也行,可我现在能赚钱养活他,说什么也不能给她带。”   孩子还是要带身边才好,这样才跟自己亲。   “你婆婆担心的事其实大家都清楚,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咱们都是女人,你的苦我知道,以后要是遇见合适的人别退缩,找个对你好的。”   余玲心里一暖,下乡以后,娘家那边像没她这个女儿一样,她不能依靠别人,只能自己冲在最前面,当初在徐强和应德佑之间犹豫,就是想给自己挑个最好的。   徐强对她挺好的,可惜短命,未来的路还是要她自己走,她得为自己考虑,不然没人惦记她。   “我知道,只是当下我只想把厂子那边管好,多赚点钱,然后送小俊去读书。”   夜里,下了很大的雨。   幸好应德佑把瓦重新弄了一下,不然屋里要下小雨了,小宝已经睡着了,钱进宝正在洗脚,应德佑坐在她旁边,正在烤红薯吃。   钱进宝看了一眼外面:“这么大的雨,明天也不知道能不能走。”   应德佑倒是不急:“耽误几天也没事。”   “对了,我听人说田地已经分好了,我们的田地谁在种?”钱进宝之所以这么问,不是她小心眼,而是怕田地在应家人手中,到时候被贾英全给应老三了。   “这事你不用担心,我去鹏城之前已经安排好了,村长家种着。”   钱进宝这才放心。   应德佑捏了捏她的脸:“属于小宝的东西我不会让别人占了,你担心什么?”   “我就是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心想着,她是小宝妈,不为小宝谋划难道为别人吗,反正小宝的东西她不能让别人占便宜。   夫妻两个睡下之后,没多久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雨太大,一时之间两人还以为听错了。   应德佑披了件衣服,“你继续睡,我出去看看。”   外面很冷,钱进宝窝在暖和的被窝里根本不想动,也不知道外面啥情况,没一会儿应德佑回来了。   “进宝,我送余玲去县里,你把院门关好,我今晚应该不回来了。”   钱进宝坐起身,问道:“咋回事,余玲怎么了?”   “她喝农药自杀了。”应德佑也没办法跟她解释什么,外面的人还在等着,急匆匆离开了。   钱进宝跑到院门口的时候看到一群人冒着雨往村口去了,那边坝场上停着货车。 第34章 清晨,天气终于放晴,一……   清晨,天气终于放晴,一夜暴雨过后,空气变得格外清新。   昨晚,应德佑一夜没回来,也不知道现在咋样了,夜里那么大的雨,千万别出事才好。   原本计划今天离开也给耽搁了,钱进宝在家里随便吃了点,出门去逛,想打听一下到底啥情况。   还没等她询问,村里的妇女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已经议论的热火朝天,她就在路口站了一会儿,差不多已经听到了大半。   “自从徐强离开以后,贾凤整个人变得不对劲,神经叨叨的。”   “余玲要把孩子带走,换成谁家也不肯,要是我儿媳妇带着孙子跟别人姓,我也要闹。”   “余玲也真是的,有啥话不能好好沟通,非要喝农药,也不知道抢救回来没,孩子已经没了爸,要是妈也没了以后可怎么办。”   “我们去老五家等着,老五跟去医院了,要是有消息咱们能第一时间知道。”   钱进宝差不多明白余玲跟她婆婆贾凤因为孩子的事闹了矛盾,至于为什么会闹到自杀这一步大家都不清楚。   她有些纳闷,余玲这个人吧,看着主意挺大的,不应该为了几句争执就喝农药,难道其中还有其他原因?   “妈,可以让徐俊去咱家吃饭吗?”钱进宝回家的路上碰到了小宝,小宝牵着徐俊的手。   徐俊眼睛都是肿的,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大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小宝偷偷告诉她,“妈,小俊哥躲在洞里,是我把他找出来的。”   小孩子们躲迷藏的地方有很多洞,知道今天不去鹏城后,小宝高兴找伙伴们去玩了,没想到在洞里看到了狼狈不堪的徐俊。   钱进宝蹙眉,徐家人到底咋回事,就算余玲出事了,不是还有贾凤吗,贾凤可是把徐俊当眼珠子,难道就任由他躲在洞里。   大冬天的孩子身上衣服湿了大半,可别冻坏了。钱进宝摸了摸他的手,滚烫一片,这才注意到徐俊的脸也很红,红的不正常,明显发烧了。   钱进宝家里没有徐俊穿的衣服,只能带着徐俊去徐家。走过去的路上,她见徐俊没啥精力,索性背着他,到了徐家的时候,发现院门紧闭。   周围有几个邻居正往徐家里张望,看到钱进宝背着徐俊回来了,扯着嗓子吼:“贾凤你快开门,你家小俊找到了。”   院子里面的人可能听到了,很快打开了门,贾凤看到徐俊,要从钱进宝背上把孩子抢走。   钱进宝微微侧开身体,对贾凤道:“婶子,小俊衣服湿了,你给他找身干衣服,他发烧了,额头很烫。”   贾凤着急,语气很不好:“我家的孩子你干啥不给我,要是他出事我跟你没完……”   “婶子,你不能不讲道理,小俊是小宝在洞里发现的,孩子为啥不在家里待着要跑到外面,还把衣服弄湿了,你心里没点数吗,大人之间的事别牵连到孩子,他现在还在发烧,你要是真关心孩子就别在这里跟我吵,快点给他换身衣服,送他去看医生。”   贾凤还是担心孩子,没跟钱进宝多说,进屋找了干净衣服,又让她二儿子徐壮把徐俊送去医院。   徐俊看到徐壮的时候,扑过去打他,在他脸上抓了好几道爪印。徐壮没有骂孩子,被抓疼了也没说啥。   徐俊一直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孩子们起冲突的时候他一般都不动手,突然间这么激动反倒让钱进宝挺惊讶的,她急忙把小俊拉过来,怕徐壮凶孩子。   徐俊没说话,恨恨盯着徐壮。   这么小的孩子露出这样仇恨的目光,让钱进宝挺惊讶的。   贾凤在一旁快哭了,“你这孩子,怎么能对你叔动手,老二你去村里借车,把小俊送去医院,千万别烧坏了脑子。”   钱进宝见自己帮不上啥忙,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插手,摸了摸小俊的脑袋,“小俊你乖乖去医院,等身体好了我再让小宝找你玩。”   徐俊没啥反应,直到钱进宝带着小宝离开,他仿佛被惊醒了一样,从贾凤怀里挣开,朝着钱进宝离去的方向追去。   钱进宝听到动静,就看到徐俊在往她这边跑,贾凤追在徐俊身后喊,小孩仿佛没听到一样。   徐俊抱住她的腿,声音带上了哭腔:“婶子,我能不能去你家?”   贾凤已经追过来了,埋怨道:“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快跟我回去。”   说着,就去扒拉徐俊,徐俊死死抱住钱进宝的腿,贾凤拉了好几下都没拉动。   钱进宝看不下去,阻止贾凤的动作:“孩子在发烧,别折腾他了,我带他去看医生。”她实在没办法看着不管,小俊算得上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平常不这样,肯定心里难过才这样。   余玲也不知道咋样了,孩子没有安全感,可能觉得她是小宝妈,才想跟着她。   钱进宝也不敢耽搁,小俊头很烫,必须要马上去医院,到了村头时,碰到了回来的应德佑。   “你这是去哪?”应德佑从车上跳下来,看到了她怀里抱着的孩子,问道:“这是小俊,他怎么了?”   “发烧了,要尽快送去医院。”   应德佑把孩子从她手里接过去,“我送他去医院,你就在家里,别担心,没事。”   跟着应德佑回来的还有老五和徐贵他们,应德佑让他们先回家休息,带着钱进宝进了车。   去的路上,小俊已经昏昏欲睡了,他努力睁着眼睛,小声问道:“婶子,我妈不会死对不对?”   从小孩子嘴里听到‘死’这个字挺奇怪的,对上孩子天真懵懂的眼神,很多话她说不出口。   应德佑看了一眼小俊,柔和道:“你妈没事,很快就会回家。”   “真的吗?”   “嗯,等会儿带你去看你妈。”   钱进宝松了一口气,她还担心余玲就这么去了。   送徐俊看医生打针,都是应德佑忙活,钱进宝看到他眼中的红血丝,心里难受,趁着空隙给他买了两个包子。   病房里,小宝陪着徐俊说话,医生正在给徐俊挂点滴。   病房外,钱进宝给应德佑送包子,叮嘱道:“先吃点,吃完以后去那边坐会儿,眯一下。”   应德佑并没有多说,几口就把肉包子吃完了。   “余玲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喝农药了,她看起来不是那种想不开的性子。”钱进宝实在是太好奇了,忍不住问他。   “这事不好说。”应德佑四下看了看,把她拉到身前,两人靠得极近。   钱进宝脸一红,正要推开他,就听见他在她耳边开口了,她一开始漫不经心,听着听着眉头拧在一起,随即是愤怒,听完以后忍不住骂道。   “他们简直不是东西!”   应德佑拍了拍她气鼓鼓的脸,“这事你别往外说,对人家名声不好。”   “我又不是大嘴巴,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我清楚。”钱进宝还是气,牙齿磨得霍霍作响,“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   “算不算跟我们没关系,这要看余玲怎么做。”   钱进宝泄气,除了愤愤不平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行了,别气了,去看看徐俊,我在外面等你们,等他打好针再去病房看余玲。”   ***   钱进宝带着徐俊找到病房的时候,余玲正躺在床上,呆呆看着天花板,整个人仿佛没了生气似的。   “妈……”徐俊喊了一声,朝着余玲扑了过去。   余玲反应慢半拍,知道确定眼前的孩子是她的儿子,仿佛一直压抑的痛苦爆发出来,她抱着孩子,眼泪汹涌。   钱进宝本来要进病房的,看到这一幕停下来,她带着小宝在外面等着。   小宝不太明白,好奇问:“小俊妈生病了吗?”   “嗯”   “那什么时候才能好?”   钱进宝摸了摸孩子的头:“很快了。”   小宝对钱进宝的话一直很信任,没有多少怀疑,靠在她身上,小脑袋一摇一晃,“妈,你要多穿点衣服,不能生病,不然我也会像小俊哥那样哭。”   这孩子,嘴巴甜起来跟抹了蜜似的。   过了许久,病房门被打开,徐俊牵着余玲的手出来了。   钱进宝站起来,看着她,担忧道:“你这是要出院?要不要多住几天,千万不要逞强。”   “我没事,身体已经好了,你们不是要回鹏城了吗,我跟你们一起过去。”余玲除了脸色苍白,神情憔悴,其他方面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钱进宝没有多劝,她和余玲的关系一般,并没有熟悉到可以谈心的地步,别人的决定她没法说什么,既然余玲自己说没事,那就没事了。   几人回去的路上,余玲很认真的跟她道谢:“多亏了你帮我照顾小俊,还送他来医院,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以后要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尽全力。”   “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那么客气。”钱进宝摆了摆手,相识一场,她不可能看着孩子发烧不管。   ***   余玲抢救回来了。   这个消息很快在村子里传开,之前很多人都在猜测余玲会不会去了,知道她没事,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无论平时有啥矛盾,在生命面前,一切都不值得一提了。   钱进宝他们要去鹏城的事也有不少人知道,其中包括应家,应德佑回到家没多久贾英上门了。   她提了个包,收拾的很利索,“老二,我想过了,你和进宝忙,我过去了帮你照看孩子,家里的事我也能帮你们,这次我跟你们一起去鹏城。”   钱进宝快要被她这话吓坏了,开玩笑,要是贾英跟着他们一起去,她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钱进宝冲着应德佑摇头,冲着他挤眉弄眼。   应德佑接受到她的信号,有些想笑,面对贾英时,眉头又皱起:“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如果你打着先去鹏城再把应老三一家子也接过去的想法,还是歇歇,你一大把年纪,少动点歪心思,免得到头来落不到好。”   “你怎么说话的,我可是你妈,你别听你媳妇挑拨,以前你不这样……”   “妈。”应德佑沉声打断她的话,脸上已经表现出不耐烦:“趁着我还愿意叫你一声妈,别让我彻底恨你。”   应德佑这话说的已经很难听了,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大逆不道’,贾英想抓住这个把柄打闹一场,对上他冷漠的目光,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这个二儿子就像一头狼崽子,发狠的时候能狠狠在她身上咬下一块肉。   贾英心里防线崩溃,在这里待不下去了,灰溜溜回家了。她一回应家,应老三就凑过来,“妈,怎么样了,二哥答应没?”   “老二就是白眼狼,指望谁都别指望他。”贾英啐了一口,安慰三儿子,“家里也挺好的,要啥有啥,比鹏城好多了,你就别想着去外面了。”   应老三不干了,跟贾英耍赖,“妈,我想去鹏城,老五他们都能去,为啥我不能去。”   “妈,我最好的妈,你帮我跟二哥说说嘛,让他带着我一起去,等我在外面赚了大钱,一定好好孝顺你。”   贾英被老三缠的没脾气,无奈道:“你二哥啥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根本没把我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他不肯松口我有啥办法,你要是实在想去就自己去说,你们是亲兄弟,只要你态度好点,他肯定会答应。”   “我不去,二哥会打我。”应老三怂了,他是应家最怕应德佑的人,已经被他打过不止一次了,身上被打的地方还在疼,他又不傻,这时候凑上去肯定又要挨揍。   杜三妹看到婆婆那里碰了钉子,独子坐在屋里生闷气,老太婆怎么这点事都做不好,儿子那里都说不上话,真不知道她还有啥用。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看到对门的王梅提着一篮子鸡蛋出门了,她透过窗户缝往外看,发现王梅居然去二房那里了。   “大嫂去老二家干啥?”杜三妹一脸不解,难道也想去鹏城吗?   贾英去都没用,王梅去了也白去。   杜三妹搬了根板凳,坐在门口,抓了一把瓜子,等着王梅回来,等到时候她一定要狠狠嘲笑她。   王梅很快从隔壁回来了,看到院子里还在跟贾英撒娇的应老三,暗暗翻了个白眼,从他们身边走过去,进屋时却被杜三妹看到了。   杜三妹盯着她原封不动提回来的一篮子鸡蛋,吵得丝毫没有掩饰:“大嫂,你做啥美梦呢,妈去说都没用,你费这个功夫干啥,闲得慌吗!”   “我没……”   “老大媳妇,你到底咋回事,嫌弃家里鸡蛋太多了是不是,居然还想着给别人,我看你好东西吃多了,以后一个月不许吃鸡蛋,看你长不长记性!”   贾英从应德佑那里受了气,没办法朝着老三撒,王梅撞上来,她没用啥顾忌,劈头把她骂了一顿。   王梅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老三两口子以及贾英合伙教训,一个个全都说她的不是,好像她去三房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王梅心里发苦,婆婆偏心三房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反正他们两口子在他们心里一点都不重要。家里的活明明是他们两口子干的最多,为啥贾英就是看不见!   王梅啥都没说,也不愿意跟他们解释,径自往屋里去了,外面冷嘲热讽还在继续,她懒得听,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动手开始收拾行李。   杜三妹还在外面幸灾乐祸,隔壁院子里,钱进宝满头雾水,不太理解应德佑的想法。   “你为啥答应大嫂,难道你真要带他们去?”   他看起来完全不想和应家人扯上关系,按理说不会带上老大一家,可偏偏事实相反,王梅开了个头,应德佑就答应了。   “大嫂既然开口,带着他们也不碍事,他们是老实人,不像三房那么多弯弯绕绕,干活绝对不会偷懒,算得上好帮手。”应德佑解释。   钱进宝不太相信,总觉得应德佑真实想法不该是这样。   应德佑带上大房有自己的想法,在贾英心里,老三千好万好,反倒是他和应老大,就像专门拖她后腿的人,没了老大一家帮老两口干活,看他们能不能指望的上三房。   虽说不在意贾英啥想法,但是能让她不痛快,他心里还是畅快的。   他已经暗示王梅了,要悄悄走,她要是够聪明就知道该怎么做,当然,如果王梅没有领会他的意思,那么,就不带他们。   昨晚几个开车的小伙子都是整夜没睡觉,让他们白天休息一下,下午再出发,几个妇女不想打扰男人们休息,自己动手把行李放到了车子旁边。   钱进宝也在几个妇女中,原以为下午肯定能走,没想到贾凤闹过来了,她发疯扯着余玲,死活不让她走。   “走啥走,你必须留在村里,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找个合适的日子把酒席办了。”   杜凤英看不下去了,拦住贾凤,“婶,你怎么不讲道理,办啥酒席,徐强都已经去了,再说余玲又不是出去乱搞,她出门打工赚钱,养小俊,你这样闹不是让人看笑话么!”   她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余玲喝农药差点死了,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贾凤怎么又来逼她。   难道一定要逼死她才肯罢休吗!   贾凤一把推开杜凤英,冲着她骂:“徐贵媳妇你别多管闲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要不是你撺掇余玲怎么会跑出去打工。”   “走,跟我回去。”贾凤跑来就是要把余玲带回去,不然真被她跑了,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回来。   余玲不肯回去,埋藏的怨恨全都爆发出来了,朝着贾凤脑袋重重打去。   “啊……”   围观的众人一声惊呼,都没想到余玲敢对贾凤动手,打婆婆可是大不敬,她们还没人敢做出这样的事。   钱进宝本来想把她们拉开,看到余玲占了上风,要上前的脚步停下,打她还是轻的,捅她一刀都不为过。   贾凤被余玲打了好几下,吃痛之下松开了手,朝着身后喊:“老二……老二,你愣着干啥,还不过来把她抓回去,她要是跑了你就没媳妇了。”   徐壮站在后面不远处,听到贾凤叫他,走上前来。   他不敢看余玲,小声对贾凤道:“妈,我们回去吧。”   “回去干啥,要回去也要把她带回去,你们都已经睡了,她以后就是你媳妇,你一个大男人管不住媳妇,传出去要被人看不起,去,把她抓回去。”   众人都被贾凤的话雷到了,全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跟什么呀,什么叫已经睡了?   钱进宝想阻拦已经来不及,贾凤已经开口了。   杜凤英听不下去了,开口道:“徐壮,你妈这样闹你不劝着点,你看看她说的都叫啥话,这要是传出去你让余玲咋做人!”   徐壮脑袋很低,不敢跟人对视,抓住贾凤的手腕,想要把她拉走。   贾凤哪里肯走,她费了这么多心思,不可能看着余玲走,扬手就是一巴掌打下去,骂道:“没用的废物,你连你哥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难怪她看不上你,你要是男人现在就把她扛回去,我看谁敢拦你!”   徐壮脸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尊严啥的全没了。耳边仿佛都是贾凤的骂声,骂他不中用,比不上大哥。   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怨气,他一咬牙,上前抓住余玲,把她扛起来,大步往家里去。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搞蒙了,余玲同样是懵的,一阵天旋地转,腹部被扛在肩上,脑袋朝着地面,她奋力挣扎:“徐壮你混蛋,放开我。”   钱进宝被余玲这一声吼惊醒过来,其他妇女和她的反应差不多。见到钱进宝跑,其他人全都跟在她后面跑,一群女人很快拦在徐壮前面,挡住他的去路。   “徐壮你干什么,放开余玲!”   余玲双手双脚剧烈挣扎,徐壮身形不稳,不得不放开她。   余玲得到自由,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恶狠狠骂道:“畜牲!”   “贱蹄子,你居然敢打我儿子。”贾凤见徐壮被打,就要去打余玲,被余玲反扣住手腕。   余玲丝毫没犹豫,又是一巴掌扇过去,打在贾凤脸上。   “打人了,余玲居然敢对我动手,老二你还愣着干啥,好好教训这个臭婆娘,无法无天了她。”贾凤气的跳起来,“给我打,狠狠地打,看她老实不老实!” 第35章 (捉虫)   眼看贾凤要打余……   眼看贾凤要打余玲,围观的众人把她拉住,同时钱进宝和杜凤英把余玲护在身后。   贾凤见打不到余玲,生气,朝着周围多管闲事的人骂:“我们家的事用得着你们多管闲事么,都给我滚开,我今天一定要教训她,老二你还愣着干啥,你的女人你不管,难不成还要我帮你管。”   有几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婶子没听懂,打趣道:“贾凤你老糊涂了,余玲是徐强的婆娘,可不是徐壮的,人家要出门打工是好事,给你赚钱,你咋还阻止她?”   开朗一点的婆婆理解余玲的做法,余玲是知青,有文化,就该出去闯,而不是待在庄水村这样的地方一辈子。余玲当儿媳妇没的说,不仅没跑,还把孩子带在身边。   看看村里其他知青,知道能回城以后,抛夫弃子的一大把,回城之后就没有消息,孩子男人都不要了。余玲还知道过年回来一趟,算得上很懂事了,贾凤有这么好的儿媳妇不知道供着,居然还这样磋磨她。   别人的打趣话刺激到了贾凤,也不管别人是不是给她台阶下,破口大骂:“你知道个屁,她跟我老家老二睡了,那就是老二媳妇,我要给他们找个合适的日子办酒席,她余玲就是死也是我徐家媳妇。”   周围安静下来,无数道视线落在余玲身上。   余玲握紧了拳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她喝农药自杀,不想面对肮脏的世界,又因为小俊想要活下去,这事迟早要被众人知道,她也没打算瞒下去。   唯一比较庆幸小俊没在这里,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离开以后,再也不回庄水村,这里的一切都跟她无关,面对贾凤的骂声,她并没有退却,反而上前一步。   “你对我做了啥你心里清楚,我没去公安告你们已经算客气了,如果你们再咄咄逼人,大不了我什么也不要了,死也要把这个畜牲送进监狱。”余玲苦涩笑出声:“各位婶子们,你们也看清楚了,这一家子不是啥好东西,要是家里有闺女,千万别嫁进来。”   贾凤气的眼睛都红了,这可不是小事,要是从此以后老二娶不到媳妇了咋办,“臭婆娘你给我闭嘴。”   “不是你先开头的吗,现在又不让我说,凭什么!”余玲感受到周围的人看她的目光带上了鄙夷,走到这一步,里子面子全没了,她什么也顾不上,只想狠狠咬下徐家一块肉,“老妖婆在我吃的东西上做手脚,算计了我,那个畜牲知道一切,默许了一切,母子俩都不是好东西,话我放在这里,谁要进这家门谁倒霉!”   她狰狞看着贾凤:“你还以为现在是旧社会吗,婆婆一手遮天,想怎么处置儿媳妇都没关系吗,我告诉你,你这是犯法的,只要我告上去,你下半辈子要在牢里过!”   谁都没想到余玲是这样的反应,众人不会知道一个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想的是什么。从鬼门关回来了,她什么都不在乎,只要徐俊平安长大,将来有出息,她被人编排几句又怕什么!   大不了她带着孩子去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总比庄水村这样的鬼地方好!   贾凤不能拿余玲咋办,关键时刻徐壮跑了,他是年轻人,心里本来就愧疚,又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受不了就跑了。   贾凤在后面叫他也不答应。   余玲跟徐壮的事短短时间里已经在村里传开了,这下大家都知道为啥余玲会喝农药,出了这样的事,吃亏的总是女人。   余玲是徐强的媳妇,徐壮做出那样的事,众人嘴上没说啥,其实心里很多人并没有责怪徐壮,觉得贾凤做的也没错,要是余玲跟徐壮结婚,孩子就不会跟别人姓,还是老徐家的孩子。   余玲走在村里,能感觉到这种视线,她忽视那些视线,守在货车旁边,等待着发车,只要坐着车离开,这里的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了。   她自我催眠还没结束,就听到货车后面几个妇女小声说话。   “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不知道为啥,我现在看到她浑身不舒服,你说她一个寡妇,老是跟男人们打交道,会不会瞄上我们的男人?”   “她本来就不是庄水村的人,算起来跟我们也不是亲戚,要不谁去跟佑哥说说,让他别带她,一想到以后还要你跟她一起干活,我是哪哪都不得劲。”   “其实贾凤婶子说得也没错,她要是跟徐壮在一起也没啥不好,一家人还在一起,对谁都好,真不知道她嚷嚷啥,以前大家还不知道发生啥事,现在好了,我看她就是个不安分的,之前还想勾搭佑哥呢,幸好钱进宝回来了,不然说不定她都爬床了。”   说这些话的好几个人都是服装厂的,平时大家相处的也不错,虽然有些小摩擦,但那些都是工作上的事,余玲怎么都没想到这些话居然会从她们嘴里说出来。   村里爱嚼舌根的人说说就算了,这些人和她表面上这么要好,这时候不站在她这边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落井下石?   她很想冲过去骂她们一顿,但她胆怯了,因为这些人说的并不全是错的,她确实对应德佑起过心思,还在钱进宝面前示威过,如果钱进宝跟应德佑说了什么……她全身发冷,不敢想下去。   跟着应德佑他们去鹏城是她唯一的出路,如果应德佑他们不带她了,她该怎么办?   “进宝同志,我们跟你说点事。”余玲担心的事很快就发生了,原来是钱进宝过来了,她一过来就被那几个刚才说闲话的人包围住了。   她们的声音压的有点低,正在说着刚才那些话,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快阻止她们,不然你唯一的出路要被她们堵死了。   已经伸出去的脚又收回来了,在鹏城的这半年,她要是还看不出来应德佑和钱进宝之间的关系,那她就是眼瞎。   一旦跟钱进宝发生冲突,应德佑绝对不会容忍她,可能连那一点点希望都会破灭,她闭上眼,一眼泪顺着脸颊留下,她不敢出声,死死咬住牙关。   如果钱进宝起了赶走她的心思,她豁出脸面,跪下求她,无论钱进宝让她干啥都行。   钱进宝不知道她们要说啥,刚开始很认真听,以为他们有啥麻烦,等听到最后,她的眉头已经拧起来了。   说话的那个妇女以为她已经听进去了,说得更起劲:“她已经不干净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事,鹏城那边汉子多,尤其是单身汉,她跟着去实在不合适。要不就让她留在村里,其实她跟徐壮在一起挺好的,要是徐壮答应,到时候她想要过去也行,有汉子在旁边看着,大家伙都放心些,是吧姐妹们。”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闹成这样难看,要是她跟着我们去,知道的人会说佑哥大度,不在乎别人流言蜚语,不清楚的还以为佑哥跟她有点啥。”这个妇女注意到钱进宝脸色变得难看,知道自己说错了,急忙改口:“呸呸呸,看我胡说啥,佑哥跟她之间清清白白,可万一她不安分,做出点出格的事咋办。”   “进宝,有件事你可能还不清楚,你不在鹏城的那段日子,她没少往佑哥身边凑,也就是佑哥眼光高看不上她,要是换成另一个人就不一定了。”   钱进宝冷下脸,嘲讽道:“你们当我傻呀,应德佑每天有多忙我比你们谁都清楚,你们就算要针对余玲也用不着把我们夫妻俩拉下水,要是你们看不惯她,那成啊,你们别去了不就行了,把你们汉子栓裤腰带上,这样他们就不会起别的心思了。”   几个妇人讪讪,不敢再说了,万一真的把钱进宝惹毛了,对她们绝对没有好处。人都是欺软怕硬的,钱进宝身后站着应德佑,她们得讨好着钱进宝。   相反,余玲身边没人,谁都能踩她一脚,尤其是她还是有文化的知青,好像她倒霉就能让她们开心。   这些人跟余玲之间有什么恩怨她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就是看不惯她们这种作为。   上辈子的她,在黑暗的小巷子里,差点被人……这种事谁愿意遇上,只是她比较幸运,逃过了一劫,而余玲倒霉,是被婆家人算计,被徐壮玷污了。   至于余玲不想报警她能理解,可能想给小俊留最后一丝尊严,不想小俊以后被人嘲笑。而且就算报警了,一时半会儿余玲就无法离开庄水村,待在这里,以后会发生怎样的事谁又能预料。   她没人可以依靠,只想逃开这个地方,钱进宝能理解她的做法。   转身的时候,钱进宝这才注意到余玲站在货车这边,那么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   余玲感激道:“谢谢。”她真的没想到钱进宝会说那样的话,其实只要钱进宝不故意针对她,她就已经很感激了。   钱进宝:“不用谢,不管是谁我都会这样做,你是受害者,没必要抬不起头,你能站出来不屈服,其实让我很敬佩。”   钱进宝拍了拍她的肩膀:“坚强点,为了小俊,也为了你自己,就当被狗咬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余玲勉强挤出一个笑,不得不说,钱进宝的话让她轻松了很多,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跟人睡了一觉么,她又不是没睡过。   ***   村口聚集了一群人,都是来送别的,还有一些人是来凑热闹的,这次去的人比回来的时候多了几个,多出的人中正好有应老大两口子。   这两口子聪明,坐在最里面,一直不露面,就怕被人看见,而其他人的都忙着跟熟人告别,一时之间还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应家人也来了,只是他们没靠近,站在不远处,没过来跟应德佑说话。   应老三酸溜溜的看着,心里满不是滋味,“有什么了不起的,还真以为他不带我去,我就没办法了,我认识的朋友多,到时候和朋友们一起去大城市,不见得比他差。”   这话把贾英吓到了,“老三啊,你可别想这些,听说外面乱的很,经常有人被拐卖走,还有出去了死在外面的,你要是出啥事,让我跟你爸咋活?”   应老三不以为意,“能出啥事,我一个大男人,拐子也不会拐我,被拐卖的都是小孩和妇女。”   杜三妹四下看了看,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大房,好奇道:“我从下午就没看到大嫂了,她去哪了?”   “能去哪,肯定心情不舒服躲着呗。”应老三不以为意道。   在杜三妹的宣扬下,应家全都知道王梅提着一篮子鸡蛋想要讨好二房,结果被二房退回来的事。   “妈,二哥他们都要走了,走之前也没给你钱,你要不要问他们要点?等春耕的时候,农药种子都得要钱,老二他们不在家里种地,给点钱是应该的。”应老三撺掇贾英要钱。   贾英耳根子软,听他这么多,蠢蠢欲动,抬脚就要过去,被应成功喝住了。   “你这个当长辈的,能不能有点长辈的样子,我们有手有脚,你问老二要钱,别人会咋想我们家!”应成功混浊的双眼看着前方,看到应德佑在人群中混的如鱼得水。   甚至还有很多邻居给老二送东西,有山货,腊肉,糍粑,酸菜,都是一些家常常见的东西,这些人给老二送的时候让他帮着照顾点自家孩子。   他劳作的一辈子,一直想要跟村里人打好关系,因为脾气太差,以前关系好的一些人家渐渐的都跟他疏远了。看到应德佑这样,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贾英在一旁看得眼热:“老二收了这么多好东西,咋不给我们留一点,就算一点也行啊,过来是白眼狼,养不熟。”   “你就少说两句,要不是你老二也不会跟我们这么生疏。”应成功说完这句,看到跟家人告别的徐贵一行人都陆续上车了,很显然车要开了。   他也不知道怀着啥样的心情,朝着货车走过去,只是他动作慢了一点,靠近的时候车子已经动了,这附近都是村民,车子开的很慢。   应成功小跑起来,朝着车里喊:“老二你路上慢点,注意安全,有空了多回家看看,要是有啥事送信回来,缺了啥也可以跟我们说。”   应德佑看了一眼车外的应成功,他比以前要老了,虽然满肚子怨气,看到他这样在一旁跑着,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别送了,你多保重身体。”   应成功没想到会得到他的回应,连连点头:“好好好……”   车开远了,直到消失在视线里,送行的邻居们陆续走开,应成功还站在原地看,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舍不得离开。   倒不是他多疼爱应德佑,而是应德佑能让他脸上有光,尤其是当周围的人主动过来跟他打招呼,夸应德佑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应家还是得靠应德佑。   贾英心里不舒服,来到他身边,跟他抱怨:“你还送他干啥,不孝子,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住口”应成功瞪了她一眼,骂道:“你以后少说点,老二他们走了我们给他们看着点家,你有空的时候把二房附近好好收拾一下,别在让它荒了。”   贾英被骂的一脸莫名,见应成功背着手走了,心里乱糟糟的,“这老头子,咋转性了?”   然而,应家的事情还没完,眼看到了饭点,杜三妹一直躲在屋里,不肯出去做饭,还是贾英转了一圈回来,见冷锅冷灶,骂了几声。   杜三妹从屋里出来,不情不愿道:“妈,你别只顾着骂我,大嫂不也没做嘛?”   “让你干点活你咋那么多意见,快去弄,别在这里叨叨。”   临到吃饭了,应老大两口子还没回来,贾英查出不对劲,把在外面玩的石头喊回来,“你爸妈去哪了?”   两口子走的时候没告诉任何人,对石头的说辞是:“挣钱去了。”   “挣钱?挣什么钱?”   石头摇头,闻到饭香味,跑屋里去了,留下贾英一个人在原地纳闷。   贾英越想越不对劲,去了大房屋里,看到东西收拾过了,衣服少了好多,隐隐地她似乎猜到了啥。   “当家的,不好了,老大两口子出门打工了。”   这个消息在应家掀起了不小动静,几天后,从鹏城打来的一个电话,正是应老大两口子。   应老大在电话里对应成功道:“爸,外面好大,比咱们庄水村热闹多了,我走错好几次路,弯弯绕绕的记得脑袋都糊涂了,我们再外面多挣点钱,等过年再回家看你们。”   应成功听到大儿子这样说是高兴的,“你们在外面别偷懒,努力干活,家里一切有我,你们放心,石头我也给你们照顾好。”   应成功心里是高兴的,儿子有出息,他哪能不开心,不开心的是三房,好像被人嫌弃了一样。   二房把大房都带出去了,唯独不带他们,啥意思不是很明显吗,那两房才是亲兄弟,至于三房,人家根本没拿他们当亲人。   杜三妹一直叨叨叨,说着二房的坏话,应老三一直受宠,啥时候受过这种气,生出了要出门的心思。   他就不信了,没了老二他出不了远门!   ***   鹏城   一行人回来后,有很多要忙的,因为这边的人手有限,堆积了很多货,不止服装厂忙,货运那边更忙。   唯一清闲的就是钱进宝了,拍摄那边她去看了,进行的很顺利,根本没有她操心的地方。闲下来就容易多想,想到了江市那边的事,想着打电话回去问问。   算起来民政局该上班了,也不知道钱招财和彭秀珍有没有领离婚证?   这天,钱进宝骑着自行车去接小宝,提前了点时间,专门跑到电话亭打电话。   等了没一会儿,终于接通了。   “爸,我是进宝,你最近咋样,身体还好吗?”钱进宝像寻常那样问候。   钱健哪里有空跟她寒暄,急切开口:“进宝,出事了,你嫂子她不见了?”   “不见,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钱进宝心里一咯噔,彭秀珍做事绝对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不可能闹失踪。   “都是彭家人闹得,他们把秀珍接回去了,我以为彭家人再混蛋也不可能对秀珍做啥,可谁知道他们要把秀珍嫁给老男人,那个老男人都快六十了,彭家人也下得去手。”   “然后呢?”   “彭家找不到人,上门来闹,我们也不知道秀珍在哪,能找的地方找遍了,都没找到,小康也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带走了?”   钱进宝稍微松了口气,恐怕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彭秀珍绝对不会啥都不说带着小康消失,肯定还没办法跟钱家这边取得联系。   “那我哥呢?”   “他还在外面找,进宝你在鹏城那边多留意一下,要是秀珍是自己走的,肯定会去鹏城找你,这孩子有啥苦难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还有彭家,到底咋想的,秀珍好歹也是他们的闺女,这是要把她往死里逼啊!”   “成,我这边看着点,你们继续找,万一她没来这边……警察那边也催着点,我怕出啥事。”   挂了电话之后,钱进宝只能安慰自己彭秀珍带着小康好好的,啥事都没有,接到小宝后,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往车站那边去。   按照时间算,彭秀珍差不多该到了。   她在车站找了一圈都没找打,回到家把这事跟应德佑说了。   “你别急,她要是过来这边肯定能找到,我再找几个人去火车站那边守着。”   一连几天,始终没找到人,车站这边没有任何踪迹,而江市那边也找不到,钱进宝一开始还没那么紧张,现在才慢慢恐慌起来。   她一个女人,又带着孩子,到底能去哪?   钱进宝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现在联系不方便,也不知道她到底能去哪。   距离彭秀珍失踪差不多四五天了,江市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钱进宝急得脸上冒痘痘,她等不下去了,时间拖的越久她就越害怕。   听钱健说,钱招财找人都快找疯了,因为太过疲惫,晕倒了两次。钱健不放心他,按着他在家里休息,这才把人劝住了点。   钱进宝收拾东西,要回江市看一下,没找到她们母子,她没办法安心。   就在要走的那天,应德佑带来了一个消息:“刚才徐贵托人送信,说找到彭秀珍和小康了。” 第36章 彭秀珍带着小康来鹏城了……   彭秀珍带着小康来鹏城了,在车站被徐贵他们看到的时候,两人正在跟人拉扯。车站这边有很多拉客的人,尤其喜欢拉妇女和小孩,彭秀珍跟人直接吵起来了。   说来也巧,徐贵他们看到妇女带着小孩,就问了一声是不是彭秀珍,就这么遇上了。   钱进宝在家里等着,徐贵带着彭秀珍母子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看到人才放下心,在她肩上打了两下。   “你们过来也不说一声,我爸到处找你们,都报警了。”钱进宝埋怨了两句,心里还是高兴,“幸好遇到你们了,不然我都要回江市了,快进屋,饭菜都准备好了,有啥话 吃了饭再说。”   钱进宝抱起小康,看着小家伙快要睡着的小模样,有些好笑。   母子俩吃饭的时候,钱进宝就在旁边看着,有一搭没一搭跟彭秀珍说话,从彭秀珍的话里她才知道发生了啥事。   原来彭秀珍早就准备来鹏城这边了,因为他们回庄水村的缘故,她没办法联系上钱进宝,原本想等着钱进宝到了鹏城这边,她再跟她联系。   只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跟鹏程这边联系上无意中听到了彭家人商量她的婚事,要把她嫁给老男人,她没办法等下去只能提前走。   第一次没跑掉,被彭家人撞上了,之后她被关在家里,彭家不许她见任何人,想要再逃就难了,等了几天,终于在夜里找到一个机会。   逃跑的时候被彭家人发现了,她只能躲起来,找到小康后无法来得及跟钱家人联系,只能先上车离开江市,只是她没想到会上错车,辗转了一路,差点还被人拐走。   有惊无险到了鹏城,幸好遇到了徐贵,她身上已经身无分文,再等两天没找到钱进宝,她真的要带着小康乞讨去了。   钱进宝听到她的遭遇,一阵唏嘘,幸好没出啥大事,“嫂子,你以后千万不能这样冲动了,这次幸好没出啥大事,不然要后悔一辈子。”   当时她根本没想那么多,路上就后悔了,可那时候也来不及了,除了硬着头皮往前走,也没有别的办法,现在想来真的一路惊险,这种事有一次就够了,再也不敢经历第二次。   钱进宝犹豫了一下,试探性问:“那你跟我哥……离婚办好了吗?”   彭秀珍讪讪道:“还没来得及办,我会另找一个时间把这事办了。”   钱进宝想问她一定要离婚吗,最后还是闭嘴了,无论彭秀珍怎么选择,她都不会说啥,这是彭秀珍的人生,她没权利干涉什么,也不想去干涉。   彭秀珍找到的事钱进宝第一时间给江市那边打了电话,让钱健放心,电话那头钱健听到母子平安才松口气,还让钱进宝好好照顾他们。   彭秀珍是个闲不住的,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出去跑了,回来就跟她说:“进宝,我今天看到她们摆摊了,我看她们生意不错,到时候跟她们一起去摆,你觉得咋样?”   服装厂这边每天早上都有人过来拿货,她跟了一路,找到了她们摆摊的地方,是在几个厂子附近,离这边并不远,摆摊收摊方便,而且那边客流量还大。   看完之后她就心动了,所以回来跟钱进宝商量了。   钱进宝知道她的窘迫,怕她觉得为难,主动开口:“咱们是自家人,你有想做的我肯定支持,谁还没有困难的时候,你也别跟我客气,等应德佑回来了我跟他说说,你先拿货去卖,等赚钱了再把货款补上来。”   其实彭秀珍之前存了一些钱,她从钱家走的时候只拿了一半,另一半留给钱招财了,这一路上走的冤枉路,各种花费下,手上已经拿不出钱来了。   这种不拿钱拿货的行为要是换做平时她肯定干不出来,可现在不一样,她没工作,除了找活干没其他的办法,而且还有小康要养。   既然来了这边,一切重新开始,她能求助的人只有钱进宝。   彭秀珍窘迫,不好意思道:“也不能让你们坏了规矩,毕竟是做生意,亲兄弟明算账,这样吧,我给你们写借条,利息也算上,算清楚点以后也省的闹矛盾,进宝你觉得咋样?”   “行,我就跟他提一提,至于细节啥的你们自己谈。”其实应德佑生意场上的事她一概不插手,可彭秀珍的情况她不得不开口。   彭秀珍想往前走,她能帮她,肯定要帮。   当她把这事跟应德佑提了提,应德佑答应的很干脆,“我跟余玲那里说一声,拿货啥的让余玲记清楚,到时候一起结账,至于利息……这就不用了,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分的这么清楚。”   钱进宝诧异看着他:“你不是区分的很清楚吗,这会儿又不计较了?”   “这不一样,我信得过她。”应德佑把她拉到腿上坐着,搂着她的腰,跟她解释:“不过丑话也要说在前面,只要人安分什么都好说,我信任别人又不是一辈子,人心易变,当我发现她不值得信任的时候,我也不会手下留情,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人不可能一成不变,有可能以前是好的,后来见过的东西多了,心态改变了,更贪了。   钱进宝想了一下,道:“我理解不理解不重要,生意你做主,这些事我不管。”   “陈荣跟我说了拍摄的事,这边取景完成了,要去别的地方拍摄,之前准备的钱超预算了,何长青又找了个投资商,要投钱进来,这部电影拍摄完成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可是她的事业,钱进宝来了兴趣:“投资商有其他要求吗?”   天底下没有掉馅饼的事,更不会有人嫌钱多,钱进宝不信没有其他附加条件。   应德佑摸了摸她的脑袋,夸讲道:“真聪明。”   钱进宝:“……”   “确实有其他要求,协议上可能要修改一下,电影如果上映,后续分票房也得跟着改,我和何长青算过,虽然吃亏了一点,不过对我们很有利。”   钱进宝这个花瓶明白了,这又是做好决定告诉她一声,她是名义上的老板,很多协议需要她签字,“你觉得行就行,反正我也不懂这些。”   说完她很惆怅,好像自己真的没啥用,什么都做不好,连一时兴起的草台班子也给他添加了负担。   “怎么,不高兴?”   她摇头,脑袋埋在他脖子处,闷闷道:“我好像没啥用,干啥啥不行。”   应德佑见不得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谁说的,在外面跑的叫业务员,这一块你不行,可其他方面你行啊。”   “哪方面?”   应德佑想了想,一时之间居然没想起来,发现钱进宝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消散下去,他急中生智道:“钱,你很会管钱。”   钱进宝蹙眉,想了想,渐渐的好似找到了方向,脸上重新扬起了笑,“好像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有了应德佑提供的这个思路,钱进宝一下子多了好多事,自草台班子搭起来以后,各种支出,她开始汇总,一条条罗列,刚开始还没觉得有啥,慢慢的,看着那一笔笔钱,钱进宝只觉得心惊。   要是这部电影不赚钱,要亏好大一笔,上辈子做生意,她都没有接触到这么大的金额。她突然间很后悔,果然不能随意接触不懂的行业,水太深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钱,她从一开始的甩手掌柜变成了事事过问,尤其是陈荣那边,要花钱的地方被她死死把控,绝对不能再胡乱花钱。   可能她的紧迫影响到了陈荣,这位年轻的导演感受到了她的拮据,很多能克服的困难都尽量不麻烦她,也尽量不花钱,用最少的钱拍出最好的电影。   几天之后,钱招财过来了,看到他的时候钱进宝吓了一跳。   “哥,你怎么这么瘦了。”上次分开的时间不过才半个月,钱招财整个人瘦了一圈,看到这样的钱招财,钱进宝心疼的不行。   钱招财病了一场,在医院住了几天,加上没什么胃口,什么都吃不下去,自然而然就瘦了,听到彭秀珍来鹏城的消息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过来,而是等身体舒服了才过来。   “小康呢?”   钱进宝帮他提着行李,带着他往家里走,一边跟她解释:“和小宝去玩了,等幼儿园那边开学,到时候让小康和小宝一起读书。”   前面有群孩子跑过,钱进宝对他们道:“看到小宝了让他回来,就说他舅舅过来看他了。”说着,她掏出几颗糖给孩子们。   孩子们得到糖,高兴地帮着她找人去了。   钱招财之前就想过来鹏城这样,因为无法离开江市,后来因为白晓桃的事去了沪市,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边。   他喝了口水后,就去服装厂那边看,又去仓库附近转悠,在沪市那边他和老五他们打过交道,从他们嘴里听到了一些关于鹏城这边的规模,亲眼见了还是很惊讶。   “这些都是阿佑的?”钱招财看了一圈之后,回来问她,也不用她回答,自顾自的说:“阿佑的脑子太灵活了,到底怎么想到的,我听说他在外面跟人谈生意很厉害,真是看不出来,阿佑这么不爱说话的一个人,居然是做生意的料。”   “也不是他一个人做出来的,跟着他的还有很多兄弟,那些人都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发小,关系不错,拧成一股绳,有啥事大家一起扛,光他一个人不会这么容易。”   兄妹两个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很快小宝带着小康回来了,小康看到钱招财很高兴,朝着他扑过来,抱着他。   钱招财被儿子这么一抱,啥脾气都没有了,摸着儿子的头,问了他一些事。   父子俩寒暄完之后,小康和小宝又去玩了,钱进宝看了他一眼,问:“你过来是找嫂子离婚的?”   这句话仿佛踩到了钱招财的痛脚,他脸一阵青一阵红,“有你这么当妹妹的么,你就不能盼着点我好。”   “那不然你为啥过来,不是去沪市那边做生意了吗?这元宵节都过了,你还不去沪市吗?”钱进宝没开他玩笑,很认真跟他说:“要做事就一心一意,既然把工位都给卖了,做个体户就多费点心思,别赚点钱就想着放松。”   “我现在这样哪里有心思想别的。”钱招财躺在病床上好好想过了,其实他后悔了,“妹,你说我不离婚,这样行吗,我好好跟她认错,她会不会原谅我?”   钱进宝在他对面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问道:“那白晓桃呢,你不是很喜欢她吗?为了她都把生意搬去沪市了,要是她哭一哭,你是不是又屁颠屁颠跑过去?”   钱招财不作声了。   钱进宝清楚知道他啥德行,看不下去了,“哥,不是我打击你,我看得出来,嫂子她现在已经看开了,很大程度上不会再跟你在一起,别说你三心二意,就算是你现在一心一意,也不见得她愿意回头。”   两人走到现在这一步,钱进宝也觉得唏嘘,彭秀珍真的很好,钱招财要是抓住他,这辈子都会很幸福,明明好好的一个家,被他搞成现在这样。   “她人呢?不在这里吗?”   “她很忙,来这里的第二天就出去忙活了,在外面摆摊,每天都能挣一些钱,你要是为她着想,也去赚钱,每个月给小康的抚养费按时送过来。”   钱招财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好像一巴掌狠狠抽在他脸上,可他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看到这样的钱招财她心里不好受,握住他的手:“哥,你要是心里有白晓桃,就别纠缠彭秀珍,让她清净点,别来打扰她。如果你想和她过一辈子,白晓桃那边彻底忘掉,说句难听点的,就算是白晓桃现在生命垂危,那也跟你没有关系,你好好改过自新,说不定还有一丝机会,要是再这样下去,我敢跟你保证,你跟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了,说不定再过几年,她身边还会有别的男人。”   “路是你自己走,别人帮不了你,哥,好好想想,别想一出是一出。”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一切要看钱招财,至于他跟彭秀珍的缘分……这不是她能决定的。   彭秀珍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几天她回来的时间都差不多,小食堂那边已经没吃的了,她从外面带了盒饭回来。   这些天小康一直和钱进宝他们吃饭,彭秀珍觉得长期这样下去不行,要给她生活费。钱进宝没拒绝,让她有钱了再给。   彭秀珍正在蹲着吃盒饭,看到眼前多了双鞋子,抬头一看,看到了钱招财那张脸。钱招财的样子让她吃了一惊,几天没见,他怎么瘦了一圈。   她仅仅惊讶而已,其他的并没有多说,自顾自的埋着头继续吃饭。   钱招财盯着她手里的盒饭,眉头不自觉的拧成一团,开口道:“饭菜都是冷的,你这样吃胃受得了吗,怎么不热一下?”   彭秀珍没有理他,迅速吃完饭就去忙了,首先得把今天买的衣服统计一下,看看哪个款式最好卖,卖的衣服要和钱对上。   她有个本子,记录了每天卖的钱,还有欠服装厂的货款,等她把账整理清楚差不多就得睡觉了,明天早上天还没亮她又得起床,时间安排的明明白白,根本没有任何空闲时间。   她在那里算的时候,钱招财坐在她旁边,看了看她记录的账,指出她错误的地方,“这里不对,算错了。”   彭秀珍停顿了一下,继续算,钱招财就在一旁盯着,好在接下来没有错误的地方。   等她算好,抬起头,发现钱招财居然在一旁睡着了。她轻轻把他晃醒。   “你来这边干啥,我不是让进宝给你们送信了吗,我有空了会回江市,离婚我会办,你不用跟着过来,我不会缠着你。”   钱招财想要解释,可对上她冷淡的眼神,很多话卡在喉咙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休息了。”言外之意就是让他走。   钱招财不想走,赖在那里,理直气壮道:“我没有住的地方,先暂时住你这里,我们又还没离婚,还是夫妻,你不能赶我走。”   彭秀珍只觉得荒唐,猛地站起来,她这个举动把钱招财吓到了,钱招财也跟着站起来,忐忑道:“你、你干啥?”   “你随便跟谁睡一晚都行,为什么非要赖在我这里,钱招财你能不能别死缠烂打,都说了会跟你办离婚,只是我现在太忙,没办法离开,你就不能等几个月?”   “我不想跟你离婚。”钱招财被她往外推,情急之下他终于把这句话说出了口,他抓住彭秀珍的手,认真看着她,“我知道错了,跟你道歉好不好,我不想离婚。”   憋在心里的话一旦开了口,其实就没那么难以启齿了。   彭秀珍推他的力道松了,她看着他,很平静,“你道不道歉都没关系,这件事你也没错,你有你的想法,同样的,我也有我的想法,以前我没看明白,现在清楚了,我觉得跟你分开挺好的,起码我很快乐。”   充实而忙碌的生活让她感觉到幸福,不用再担忧钱招财又跟哪个朋友喝酒去了,也不用担心他搞投机倒把被抓,只要忙活完手头上的事,她可以陪陪小康。   钱招财怔怔的看着她,“你以前不快乐吗?”   彭秀珍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没现在这么快乐,钱招财我真的很感激你,你是个好人,只是我们并不合适,你以后要做什么我都不会插手,一有空就去江市跟你把离婚办了,以后你别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不喜欢跟人牵扯不清。”   钱招财还是被赶出来了,他站在外面,等了一夜,彭秀珍始终没有开门。天还没亮,彭秀珍去拿货,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然后忙活去了。   两人奇怪的相处模式让众人发现了端倪,就连应德佑都听到了消息,夫妻两个说家常话的时候就提起了这事。   “他到底怎么想的,不离婚了?”   钱进宝叹了口气,“不离有啥办法,嫂子打定主意不跟他过了,他用苦肉计也没用。”   是的,钱进宝看出来了,钱招财在对彭秀珍使用苦肉计,不得不说钱招财看着真的挺可怜的,彭秀珍还能无动于衷,那就是真的无法挽回了。   毕竟是钱招财的事,应德佑也不好多说,只是提醒她道:“嫂子最近挣钱了,欠的货款还了一半,差不多一个星期左右能全部还清。”   钱进宝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如果彭秀珍真的要离婚,肯定把欠款还完了,手里有点余钱的时候,就该跟钱招财回江市办手续了。   这一天来的很快,还不到一个星期,五天时间,彭秀珍把账跟服装厂结清了,甚至还另外订了一笔货,得到喘息之后,她就跟钱招财提了离婚的事。   他们离开之前,彭秀珍交代小康留在这里,自己过几天就回来,钱进宝把钱招财拉到一旁,叮嘱他:“你别为难她,她没有对不起你,你要是还是无法放开,以后再好好追求她,说不定还有机会。”   钱招财难受,捂着胸口:“我就不明白了,她怎么变化那么大,以前明明不这样,现在我无论做啥都是错的。”   “行了,你跟我抱怨有啥用,先把你的事情解决清楚,哥,我还是那句话,白晓桃母女俩都不是好东西,跟咱们家不是一条心,对她们再好也没用,反正你不许跟白晓桃在一起。”   彭秀珍和钱招财坐上了火车,几天后,钱进宝接到了那边的消息,他们婚离了,同样闹离婚的还有钱健。   白玉梅在沪市那边玩了一段时间,回去之后,钱健跟她提了离婚,一开始白玉梅不同意,两人吵得很凶,直接动手打起来了。   钱招财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人打架,白玉梅居然朝着钱健的脑袋上打了一棍子,钱健当场就昏死了。   钱招财把钱健送到医院后,回来才知道白玉梅跑了,家里的钱全被卷走了,就连钱健藏在地里的钱都被挖出来了。   不仅钱健的钱被卷走了,彭秀珍给钱招财留下的那一部分钱也全拿走了,家里稍微值钱的东西也被搬走了。   钱进宝听到这个消息,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急切问道:“那爸呢,他脑袋的伤严不严重?”   “目前没啥大碍,还要观察几天。” 第37章 钱进宝不放心,要亲自看……   钱进宝不放心,要亲自看见钱健才安心,跟应德佑商量了一下,独自回江市了。   她回家这天,钱健还在医院观察,她在家里煲了汤,去医院看望的时候,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钱健。   她问一旁的钱招财:“爸看起来挺正常的,为啥还不能出院,医生有说到底什么问题吗?”   “轻微脑震荡,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可爸不愿意,他心里那道坎可能过不去,没想到梅姨……白玉梅是那样的人。”   别说钱健了,就是钱招财都没想到,一直在他心里视为母亲一样的白玉梅居然会做出那样的事。还有家里的东西,如果没有人帮白玉梅,不会搬空的这么干净,而且不是短时间谋划了。   因为家里能藏东西的地方全都翻找了,要不是白玉梅亲自动手,怎么会找的这么仔细!   钱进宝哼了一声:“早就跟你们说过,你们偏不信,非要说我跟她作对,哥,我告诉你,你心中单纯清白的白晓桃知道一切,说不定还是她给白玉梅出谋划策的,她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你怎么又说到别处去了?”   “我不是随口说,而是很认真的提醒你,你之前去沪市那边我怀疑也是白晓桃故意的,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潜在危险,别爸被白玉梅骗了你又被白晓桃骗。”   钱招财还想反驳两句,可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似乎他去沪市那边确实是听到白晓桃说有个人帮她就好了的话,后来他们一起做生意,白晓桃并没有插手,就是跟客户那边联系。   白晓桃和白玉梅不一样,他不肯相信,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还是等他当面问清楚再说。   钱进宝看到他这样就生气,进了病房,喊了钱健一声,“这些都是我给你煲的汤,你好歹吃一点,要是饿出毛病我跟哥会担心。”   钱健听到钱进宝的声音,不敢看她,“你哥怎么把你叫回来了,都说了没事,就他大惊小怪。”   “医生说你可以出院,医院这边人来人往的,你休息都休息不好,啥时候回家?”   钱健哪有脸回去,这几天他想了很多事,实在不明白白玉梅为什么变脸之后那么不讲道理,他想跟她离婚,她倒好,要家里所有存款。   他肯定不给,自问没有亏待白玉梅,这多年他看母女日子不好过,能帮的尽量帮,没想到帮成仇人了!   钱进宝把汤盛出来,送到他嘴边,跟他撒娇:“我熬了好几个小时呢,你不喝就凉了,凉了就要倒掉,浪费粮食。”   从那个年代苦过来的人,听不得浪费粮食,钱健埋怨她:“凉了为啥要倒掉,放几天都能喝。”   “是是是,你说的对,快喝吧。”   把钱健从医院接回来以后,很多邻居上门,说啥的都有,大多都是看笑话的,也不见得他们有什么坏心眼,就是嘴碎了一些,闲着没事就爱说别人家的八卦。   钱进宝索性把大门关上,谁也不见,那些邻居敲门没人应之后,讪讪地走了。   钱健躺在床上,还在生闷气,倒不是多喜欢白玉梅,就是觉得一腔真心喂了狗,又为自己以前眼瞎懊恼,每次进宝跟白玉梅吵架的时候他还觉得白玉梅受委屈。   他才是老眼昏花,进宝看的比他通透多了。   钱进宝要是知道他所想,肯定会尴尬笑笑,他们一家三口都是蠢蛋,被白家母女耍的团团转。   看着空空的家,钱进宝叹了口气,去厨房里做了晚饭。至于钱招财,出去找人了,说要把白玉梅揪出来。钱进宝已经有了打算,等吃完饭就去公安局,报警,既然白玉梅敢做,她就让她不敢回来。   吃饭的时候,钱进宝看着惆怅的钱健:“爸,你年纪也大了,厂里的工作要不辞了吧,跟我去鹏城,忙起来的时候我也顾不上小宝和小康,你去的话正好看着他们。”   钱健心思动了一下,两个孙子他稀罕,尤其是小康,从小在他身边长大,彭秀珍带着孩子离开以后,家里冷冷清清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还能动,要是在厂里干活还有工资拿,不给你们拖后腿。”钱健拒绝了,忙碌了一辈子,要让他啥都不干,他心里慌。   “家里钱够用就行了,你帮我照看好小宝和小康,我们年轻人才能花更多的心思在工作上。”钱进宝把钱健叫过去是有原因的,怕白家母女再回来找他。   白家母女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到时候白玉梅一哭二闹三上吊,一把鼻涕一把泪求钱健原谅,她敢断定,钱健绝对受不住白玉梅的眼泪。   到时候要是白玉梅回来了,她还得头疼,不如把钱健放在她眼皮子底下,免得被白玉梅哄的团团转。   “爸,家里都被搬空了,总不能忍气吞声,我去报警,让公安同志解决,你觉得咋样?”钱进宝注意他的表情,想看看他到底什么反应。   钱健正在夹菜的手一顿,随后道:“是该报警,家里遭贼了,能找到人把损失补回来更好。”   钱进宝放心了,只要钱健不再向着白玉梅就好,唯一让她忧心的钱健还没跟白玉梅签字离婚。   钱进宝安慰他:“爸,有些人无法跟咱们成为一家人,无论怎么用心对她们也没用,跟她们划清了界限也好,以后要是万一遇到更糟的事就麻烦了,在庄水村那边,我认识一对半路夫妻,也不知道两人为啥起了争执,女人直接把男人推下山了,男人从山上滚下来命还在,只不过成了残废,下半辈子都得在床上躺着,屎尿都要人伺候。”   哪里有什么半路夫妻,她说的是钱健上辈子的下场,要不是彭秀珍伺候他,恐怕床上屎尿都没人料理。   要是换做以前,钱健会觉得她胡说,有了之前白玉梅干的事,他觉得这种事会发生太正常了。   钱进宝继续道:“爸,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你不如跟我去鹏城吧,你这辈子也没离开过江市,趁着还能走动,多去别的地方看看,你说呢?”   钱健其实心里是想过去的,就是怕给孩子们添麻烦:“你跟阿佑结婚了,我去了会打扰你们,而且我还是老丈人,万一女婿不乐意你咋做人,你的孝心我领了,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   “阿佑不会说啥,再说你又不是跟我们住一块,那里还有空余的屋子,就在嫂子住的旁边,你要是过去以后大家互相有个照应,跟着闺女也没啥,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你说你一大把年纪了,万一有个头疼脑热都没人知道,哥也要去外面闯荡,家里只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   钱健最后还是答应了。   钱进宝办事很快,去公安那边报了警,又去刘婶子这些邻居们家里走了一趟,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给说了,声情并茂,惹得一众婶子们唏嘘不已。   “进宝,这事是白玉梅对不起你们家,她太不是东西了,这种狼心狗肺的事都做得出来。”   “这女人不是个安分的,我早就看出来她不是个好东西,跑了好,最好别回来了,不然我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   “我说之前怎么来了几个陌生人,原来都是白玉梅找来搬东西的,咋那么不要脸,她嫁过来的时候啥都没带来,走的时候把家都搬空了。”   钱进宝看着这些婶子们面红耳赤的骂白玉梅,嘴角浅浅勾起,不是她卑鄙,是白玉梅太狠心,她不把事情做绝,将来白玉梅又想回来,要是她拦着说不定邻居们还会说她多管闲事。   只要把白玉梅的坏名声传出去,从邻居们口中无形之中说的白玉梅坏话,会直接影响钱健,无形之中洗脑最可怕。   钱进宝把要带钱健去鹏城那边的事跟他说了,其中原因也说清楚了。   “哥,你要在沪市那边做生意我不反对,甚至有困难你也可以跟我说,但记着一点,千万不要和白晓桃合伙,我不管你咋想,爸的事你也看到了,要不是你回来了,他没准死在院子里都没人知道。”   钱进宝也不管钱招财心里啥想法,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管白晓桃在你心里多么单纯无辜,你也不能把全部信任放在她身上,在商言商,你别把私人感情和生意混为一谈。”   “我知道了。”   钱进宝知道他心情不好,跟彭秀珍领了离婚证以后,算是彻底没关系了,也没有了合理的借口在彭秀珍面前晃悠,走到这一步真不知道该骂他还是安慰他。   钱进宝最后还是给了他一个拥抱,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有空多跟我们联系,要是遇到困难了千万不要一个人承受,回来找我们,大家一起商量,世上没有过不去坎。”   上辈子,钱招财下落不明,直到她死的时候都没有消息,他的失踪成了她的心病,无论钱招财做错了多少事,在她心里,钱招财永远是个好哥哥。   钱招财被她几句话弄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摸了摸她的脑袋,感慨说:“咱们家进宝长大了,懂事了。”   江市这边的事情解决了,钱进宝带着钱健回了鹏城,至于钱招财,他坐车回沪市了。   正月都要过完了,年前明明一切都是好的,再回到这里,一切物是人非,钱招财一点劲儿都提不起来,好像一直以来的干劲没了。   他甚至连自己该做啥都不清楚,家没了,老婆孩子也没了,以前那种赚大钱心情也没了,站在沪市的车站,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甚至生出了一种啥也不管的念头。   “大舅哥,是大舅哥吧,我瞧着像你,还以为看错了,咋在这里站着,快上来,去哪里我送你。”一辆车在他面前停下,驾驶位上探出个脑袋,赫然是老五。   老五和钱招财并不熟,不过这人是佑哥的大舅哥,他看见了自然要打声招呼,也不管钱招财乐不乐意,他热情的帮他把行李拿上车,又热情跟他说话。   钱招财是个善于打交道的人,问了一下老五他们在这边的生意状况,老五也没瞒着,最近干啥都跟他说了。   “大舅哥,眼看到了饭点,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吃点,没啥好菜,你不要嫌弃。”   钱招财客气了两句,见老五是真的热情,便没有推辞,跟着他一起去吃饭了。   老五这边比之前多了几个兄弟,这些人是今年从庄水村一块儿跟过来的,在老五介绍钱招财是佑哥大舅哥以后,这群人对他都很热情,一口一个大舅哥。   伸手不打笑脸人,钱招财和他们客气寒暄,看到他们买了酒,又订了一家馆子,六个人一桌,吃的畅快。   “大舅哥你喝,酒专门给你买的,我们不能喝,佑哥说了,开车不许喝酒,佑哥的脾气你也知道,要是被他知道了我们都得遭殃。”老五说道这里很惆怅,“别看我们是发小,生气起来大家都怕。”   钱招财被他们逗笑了,喝了一大口酒,舒爽的在喉咙里回味,“看你们说的,我看阿佑挺好说话,他还会生气吗?”   老五一副你不是吧的眼神,同情的看着他:“那是你没碰上,碰上了你就知道,咱们佑哥的眼神都能杀人,被他看一眼浑身都不舒服。”   钱招财还是觉得他们太夸张了,虽然他第一次看见阿佑的时候,也觉得他冷冰冰的,看起来吓人,很不好惹,熟悉了就清楚,其实阿佑很好说话。   不过阿佑打人确实厉害,一个人能单挑好几个,当初韩家人被他揍得鼻青脸肿,从那以后,韩家人再也不敢上门闹事了。   说着说着,不知道谁说起了白晓桃,老五一开始还觉得佑哥做的不地道,欺负白晓桃一个小姑娘,有点过河拆桥,到现在他才觉得佑哥做的非常对。   “大舅哥,你跟白晓桃做生意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别看她是个女人就小看她,她手段多着呢,趁着过年这几天我们回老家了,撬走我们好几个客户,我听说她最近还在拿货,把鹏城那边来的货拿走了一大半,收了很多客户的定金,说给他们优惠。”   这种情况很常见,钱招财没听太明白,“那些客户信任她,愿意先给她定金,她也愿意给好处,两方受惠,有啥不好?”   “没说她不好,就是步子迈的太大,风险太高了,我听说她拿的货远远不够给那些客户,要是有急性子找她要货她拿不出来,她一个女人家,被人动手,她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而且只要闹起来,其他客户会人心惶惶,到时候就不是几句能解释的清楚了。”   老五继续说:“而且据我所知,她进货的地方好像有点问题,上家要是以次充好,或者故意卡她几天,之后什么情况都可能会发生,我跟你说这些,是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别从她那里拿货。”   钱招财已经和她合伙了,他主要负责一些体力活,其他的都是白晓桃在管,当时他没觉得有啥,白晓桃聪明,有很多想法,比他更适合做决策。   有了钱进宝那些话,加上老五说的这些事,他心里隐隐的不舒服,这些日子他没管生意上的事,白晓桃为什么做决定之前不跟他商量一下。   和老五他们分开以后,钱招财去找了白晓桃,可惜他去的时候白晓桃并不在家,反而碰上了白玉梅。   “梅……白玉梅你站住,你为啥打我爸,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那一棍子,我爸差点死了,钱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钱招财一肚子疑问,想来想去都没想明白,不白玉梅为什么要那样做!   白玉梅没想到会碰到钱招财,想要逃走已经来不及了,索性不走了,站在那里,等待钱招财靠近。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全都是你干的好事,不然你爸怎么会提离婚。”白玉梅先发制人,不管钱招财什么反应,指着他的鼻子骂:“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还以为你拿晓桃当妹妹,没想到你存了那样的心思,要不是你心思龌蹉,你爸跟我好好的,怎么会想到离婚。”   离婚手续她还没办,目前她并不想离,除非遇到一个更合适的人,有了依靠她才会彻底跟钱家划清关系。   钱招财被她指责的脸都红了,“我没那个意思,你别胡说。”   “你爸都跟我说了  ,我还冤枉了你不成,你们钱家真是厉害,彭秀珍打我闺女,你爸欺负我,现在你又来骂我,不就是看我们母女无依靠,专门挑软柿子捏,钱招财我告诉你,我不后悔,这一切都是你们活该。”   “你有什么不满跟我说,为什么要打我爸,今天这事你要是不解释清楚,我跟你没完。”钱招财无法忘记钱健躺在院子里时的场景,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她都吓呆了,还以为钱健去了。   不管他怎么看中白玉梅,在他心里,还是自己的亲老子最重要。   “有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你们钱家欠我们母女的,我告诉你,钱招财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别来缠着我家晓桃,她有对象了,我可不想因为你惹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钱招财哪能那么容易被打发,抓住她的手:“好啊,你不说说可以,我送你去公安局。”   “去公安局干啥?”   “我们已经报警了,你不仅打了我爸,还把我家搬空了,白玉梅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背地里干这些事,要不是我回去的及时,我爸可能就……反正我一定要把你送去公安局,怎么处置让公安局的同志们说了算。”   白玉梅也就敢在钱招财面前撒泼,真要去了公安局就是个怂包,见他动了真格,一下子哭了,“招财,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是故意的,你爸非要跟我离婚,我又不想离开他,争执的时候动手没注意力道,我真的没想打他,我跟你道歉行不行,有什么事咱们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去公安局干啥,不是让人看笑话么!”   钱招财没理她,这口气他咽不下去,不想就这么算了。   “招财你别这样,看在晓桃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行不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喜欢你爸,真心想跟他过日子,全是因为你的原因我们才会闹到这一步,你说你也真是的,怎么能对晓桃存那种心思,要是被晓桃知道了你让她咋做人。”   “说你跟我爸的事,你别扯其他的。”   “招财哥,你这是干啥?”   就在两人拉扯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不远处站着两个人,白晓桃和熊安。   白晓桃本来不打算和熊安继续交往,因为一些变故,她不得不靠熊安,熊家的关系网不错,她需要借助熊家,无奈之下再次找到了熊安。   熊安对她态度冷冷淡淡,她和熊安生活过好几年,熟悉他的性子,哄了几天,就把他哄回来了。   现在他们两个重新交往了。   白玉梅看到白晓桃就好像看到了救星,“晓桃,他要把我送去公安局,你快说说他,让他别这样。”   白家发生的事白晓桃清清楚楚,不想牵扯进去,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清楚,一脸疑惑看着钱招财。   “招财哥,我很抱歉,如果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要打要骂我都不会有意见,我妈年纪大了,你这样吓唬她不好,有什么冲着我来。”   熊安看到白晓桃这样低声下气,看不下去了,自己喜欢的女人这样卑微,没有几个人忍得了。   “这位男同志,你到底怎么回事,年纪轻轻的对一个长辈动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这样粗鲁。”熊安一副男主人的态度自居,“有什么你可以跟我说,没必要欺负女人。”   钱招财看着拦在身前的熊安,生气道:“跟你没关系,让开。”   “你别欺负长辈,有什么事跟我说……”   “我□□大爷!”钱招财忍不下去了,拳头朝着熊安挥了过去! 第38章 两人被带去公安局了,白……   两人被带去公安局了,白晓桃守在熊安身边,不停对他嘘寒问暖,代替钱招财跟他道歉。   熊安看到她这样,原本一肚子气也发不出来了,“这事不能怪你,你不用一直跟我道歉,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钱招财耳朵竖起来,用余光看着两人,心里对白晓桃已经没了之前的怜惜,跳出来看之后,发现白晓桃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柔弱。   白晓桃挑了一些不紧要的解释:“招财哥是邻居家哥哥,跟我妈之间有些误会,他一时之间没想清楚才会这样,之后我会跟他解释清楚,熊安,你对我真的太好了,发生这样的事居然都不怪我,可伯母他们要是看到你脸上的伤……”   剩下的白晓桃没再说,熊安听出她的自责,认真看着她,眼里全是疼惜:“你放心,我不会跟家里说,我妈还不了解你,说话可能难听了一些,你别往心里去,以后我们在一起了,她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就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白晓桃感激的看着他,眼中全是爱慕:“学长,只要你对我好,其他的我都不在乎,能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幸福。”   钱招财听到两人说的话,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白晓桃跟他记忆中的人不一样了,联想到白玉梅变脸后的态度,他脸上的阴沉之色一点点聚集。   白玉梅完全没有要放过钱招财的意思,对公安同志告状:“他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打人,我未来女婿都被他打成那样子了,还想对我动手,你们一定要把他抓起来,这样的人要是放出去就是祸害。”   钱招财一直没说话,低着脑袋,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番折腾后,一场闹剧结束,钱招财被拘留了,白晓桃带着白玉梅和熊安离开了。   公安同志还在教训钱招财:“你说你这人,怎么下得去手,连老人都打,你家里难道没有老人吗!”   “她是我后妈,我爸要跟她离婚,她打了我爸,还把我家里搬空了,我妹子已经在我们那边报警了,不信你可以确认,我没有打她,只是想带她来公安局,她怕了,又哭又喊,那个姓熊的什么都不知道,多管闲事,我急了之下才打他。”   公安同志带着怀疑的态度,出去跟其他同事联系去了,这时候的联系还不是很方便,费了点时间,总算是查到了,确实向他说的这么一回事。   公安同志怜爱钱招财了,要是换做其他人,做出来的事肯定比他还激进,怜爱是一回事,该教育的还是要教育,“就算你有理,也不能随便打人,念你初犯放你回去好好反省,我们会一直盯着你,你要是再敢乱来,就不是教训几句的事了。”   从公安局出来后,外面下起了雨,钱招财蹲在门口,看着淅淅沥沥的雨,看着看着,他笑了,笑到后面又哭了。   已经深夜,街道安静,雨小了,他在公安同志们诧异的目光下离开了公安局,走在黑暗中,雨水打在脸上,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雨水把他淋清醒了,过往的种种浮现在脑海里,一些不愿意承认的事也不得不承认。   “大舅哥?你大半夜的怎么在这里?”   一辆货车在他身边停下,正是之前才分开的老五,老五把他叫上了车。   “我货正好送完了,要回去,大舅哥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跟我们挤挤。”   老五很识趣,啥都没问他,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不会让他感到难堪。   钱招财没有拒绝,他现在不想回去住的地方,也不想知道关于白晓桃母女的任何事。   第二天,钱招财从老五他们那边回来,到了住的地方发现白晓桃在外面等着。   白晓桃看起来等了很久,要是换做以前,他肯定会心疼,让她不用等在这里,可现在他看都不想看她,直接忽视她,绕过她进了屋。   白晓桃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钱招财对她的态度会这样,她有片刻的慌乱,这不是做戏,而是真的觉得害怕,钱招财从来不会对她这个态度。   上辈子,钱招财为了她失手杀人,害怕之下他躲到了国外,二十年后才回来的。   钱招财回国之后,知道彭秀珍为他做的一切,感激彭秀珍的付出,虽然一直没跟她离婚,可他的心始终在她这里。   无论她有什么麻烦,只要告诉他,他都会竭尽全力帮她,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白晓桃叫住他:“招财哥,你在怪我吗?”   钱招财脚步停顿了一下,头也不回:“滚,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白晓桃浑身一颤,完全没预料到他的反应这么大,下意识跟在他身后,在他要关门的时候把手伸了过去。   “啊……”   钱招财关门,根本没理白晓桃,她的手就这样被夹住了,眼泪啪嗒掉下来,除了委屈还有害怕,白晓桃轻轻喊了一声:“招财哥,你真的不理我了吗?”   钱招财看着她的泪眼,要说一下子把她从脑子里抛开他并做不到,可他和白晓桃之间不会再有什么,经过这一遭,他知道谁才是对最重要的人。   他的家人在他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你妈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不过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以后我们别再见面了,生意也会散伙,趁着我还没有彻底讨厌你之前,别再来惹我。”   “招财哥真的对不起,之前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昨晚回去我问我妈了,她说她就是太生气了,气头上做了糊涂事,至于家里那些东西是她不对,她听说我缺钱,生意上周转不开,所以才想拿那些东西,我妈就我这个闺女,在她眼里我才是最重要的,她看不得我受苦,所以做了糊涂事,将心比心,要是钱叔也对你和进宝这么好,你能怎么办?”   白晓桃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挤了进来,站在他面前,怯怯看着他:“长辈做事我们当小辈的能咋办,又不能打他们骂他们,但是招财哥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想过做对不起你的事,昨晚把我妈送回来以后,我又去公安局找你了,公安同志说你已经走了,我就来这边找,可你没在家,我一直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跟你解释。”   “你已经见到我了,我没事,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过来,我是真的不想再看见你。”   白晓桃要是还不明白就是傻子,钱招财铁了心要跟她划清界限,他的性子她明白,很执拗,一旦认定了就很难改变。   要是钱招财真的迁怒她了,那么以后想要在跟他和好,几乎不可能。   她不肯走,关上门,认真看着他:“招财哥,之前彭秀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钱招财不看她,不敢跟她对视。   “彭秀珍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这不重要,你走吧,别碍眼了,我真的不想看见你。”   白晓桃怎么可能会走,要是失去钱招财,她不会甘心,除了她妈,钱招财是对她最好的人,这个世上,唯有白玉梅和钱招财才会让她用真心相待。   “招财哥,有句话埋藏在我心里很久了,其实当初上大学之前,我想跟你说件事,那件事我一直没来得及开口,几年过去了,我知道如果现在不说,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白晓桃上前两步,盯着他的眼睛看:“招财哥,我以前喜欢你,想嫁给你,后来阴差阳错,你跟彭秀珍结婚了,我妈嫁给你爸,这份感情被我藏在了心底,直到现在我都后悔,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你是不是会跟我在一起,不会娶彭秀珍?”   钱招财瞪大眼,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喜欢白晓桃一直是他一个人的秘密,他从来不敢想象白晓桃居然也喜欢他!   白晓桃自嘲的笑了笑:“我记得跟你彭秀珍不怎么熟,怎么突然就娶她了,明明我们认识了那么久,陪在你身边的也一直是我,结果却是她拥有了你。”   她这么说,只不过想让钱招财知道,她很喜欢他,不过造化弄人,他们两个错过了。   “彭秀珍过来骂我,其实我很害怕,害怕以后你不会再理我,没想到事情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招财哥我会跟熊安结婚,不会再来打扰你,也不会破坏你跟她的感情。”白晓桃冲着他灿烂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想告诉你,无论我在谁的身边,心里永远有块地方装着你,父辈们的事情我没办法插手,除了跟你说声对不起还是对不起。”   “招财哥你不愿意见我,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我走 ,你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这一次白晓桃没有再纠缠,转身离开了。   钱招财被她的一番话弄懵了,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白晓桃走到了街道上,一辆疾驰的自行车朝着她撞过去。   他头皮发麻,下意识朝着她跑过去。   车子撞到白晓桃,人哪里比得过车子,她的膝盖流血了,骑车的人也摔在地上,破口大骂:“你有病是不是,突然窜出来干啥,我可不是故意撞你的,是你找撞。”   白晓桃当然是故意找撞的,本来她想直接摔在地上,可说服力太小了,没想到运气好,真好看到有人骑自行车过来,索性撞了上去。   她一脸委屈:“我……我心情不好,没注意到你骑车过来,对不起。”   那个男人看到她哭,没办法跟一个姑娘计较,而且她膝盖撞出血了,他掏出来钱,“算了算了,是我倒霉,这些钱你拿去买点药,咱们就算一笔勾销了。”   白晓桃眼泪汪汪看着钱招财,哭的更加可怜,“招财哥,你不用管我,我没事。”   说着,她把受伤的膝盖露出来,渗出来了血,强行站起来要走,却疼得轻哼。   钱招财看着她,心情复杂,最后他还是啥都没说,转头走了,把门重重关上。   白晓桃诧异看着已经关合的门,有点不敢相信,她都摔成这样了,钱招财居然把她放在这里不管!   她轻叫了一声,每走一步好似忍了巨大的的痛苦,直到路过的行人看到她这样,好心送她回家,白晓桃不知道钱招财有没有偷看,不好拒绝,膝盖确实很疼,跟着行人离开了。   “你怎么搞成这样了,伤哪儿了?”白玉梅正在家里做早饭,看到白晓桃被陌生人送回来,吓了一大跳。   白晓桃对路人感谢了一番,把人送走以后,这才跟白玉梅简单的说了一下。   “晓桃,你说你去找他干啥,反正跟钱健已经撕破脸了,以后也不用靠他们,你去受这个苦干啥?”   “妈,你跟招财哥说话的时候客气点,比刺他的心。”   白玉梅一听不乐意了,“晓桃,你到底怎么想的,已经跟熊安在一起了,再加把劲就能跟他结婚,你老提钱招财,要是熊安听见了你说他会这么想,你可不能犯糊涂。”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跟他还有生意上的牵扯,你让熊安办别的还行,我这边的生意他应付不了,现在不找招财哥我还能找谁。”   白晓桃糟心,事情怎么没一件顺利的,明明知道一切,还是被老五抢了先,把他们带过来就给自己挖了个坑一样,处处受限制。   她收了很多定金,跟厂家那边已经约定好了,后天货会到,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把事情安排好,万一到时候乱起来会增加很多工作量。   钱招财偏偏这个时候跟她闹矛盾,真是忧心。   然而,白晓桃完全没想到事情只是刚刚开始,两天后,到了车站,接到那批货以后,她给了部分款项,那边的负责人态度坚决:“白晓桃同志,我们已经给得很优惠了,在别的地方你绝对拿不到这样的货,我们厂长的意思很明确,先给你一部分,除非你把剩下的款项结清,才能把所有货发给你。”   白晓桃忍着怒意:“我们当初说好的,怎么突然变卦,你们这样我这里很难办。”   “这些不归我管,我就是个传话的,厂子效益不行,为了给工人发工资,厂长可能也是没有办法,你要想好,要是不把尾款结了,那批货我们就送给别人了。”   白晓桃哪里有这么多钱,拿了客户们的定金,承诺了优惠,她有信心,只要这一次成功,不仅能把客户抢回来,还能让自己不再像之前那么困窘,手里能多一大笔钱。   她只能去跟厂长交谈,可这个厂长说啥也不松口,她好话坏话都说了,还是没办法解决,她现在所有的钱都投进去了,要是不拿剩下的那批货,就得失信客户。   无奈之下,白晓桃找到了熊安,熊安帮她牵线搭桥,找到了银行那边的关系,贷款了一笔钱,总算把尾款补齐了。   厂子那边动作很迅速,把尾货全都运过来的,看着货物进了仓库,那颗忐忑的心终于放下,通知了客户过来拿货。   白晓桃已经熬了好几天了,尽管很累,她想把这笔货卖出去,放在手里风险很大,还从客户那里拿不到尾款。   来的客户很多,都是她的老熟人,之前合作的很愉快,大家一起赚了不少,白晓桃按照之前订货的数量,跟他们发货。   这天,白晓桃忙的脚不沾地,外面传来吵吵声,她纳闷,往外一看,发现是客户。   “怎么了?”白晓桃过去询问情况。   客户手里拿了一件衣服,狠狠砸在白晓桃的脸上,生气道:“你说怎么了,跟你订货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优惠我们明明已经谈好了,你也再三跟我保证质量没问题,可你自己看看,这叫没问题吗!这种质量就是擦地顾客都嫌弃。”   白晓桃脸被砸的生疼,还没反应过来,又被这些话劈头盖脸砸下来,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去看手里的衣服。只一眼她就看出不对劲了,质量差,跟她定的那批货根本不是一样的质量。   她差点晕过去,去仓库查剩下的货,翻找出来后,看到那些服装的质量,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有一个人闹事,就有第二个人闹事,很快她就被客户包围起来了,也不知道谁先动手,其他人也动了,到最后要不是警察同志来了,白晓桃要被打死。   白晓桃躺在病床上,双眼赤红,再傻也知道发生啥事了,她被厂长坑了,先给她一批正常的服装,尾货以次充好。   她因为要的太急,加上对厂长的信任,便没有仔细验货,就是随便走了个过场,万万没想到一时的大意居然把自己坑成了这样。   “晓桃,这到底怎么回事,医院外面一群人,都喊着要你赔钱,你生意不是做的很顺利吗,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   白晓桃脑壳疼,她现在何止签了客户那边的钱,还有银行那边的,后果她已经不敢想象……   突然,她抬起头,抓住白玉梅的手:“妈,还有个办法,你去找招财哥,他肯定有法子解决。”钱招财是钱进宝亲哥,按照应德佑的性子,绝对不会看着钱招财陷入困境。   只要应德佑看在钱招财的面子上帮她一把,她就能躲过这一次,如果钱招财不愿意……   她脸一点点沉下去,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坑钱招财,如果实在找不到办法,她只能那样了!   白玉梅顾不上钱招财会怎么想她,急急忙忙去找了,去了才知道钱招财已经搬走好几天了,问了房东钱招财去哪了,房东说不清楚。   白玉梅没办法,只能回医院把这件事告诉白晓桃。   白晓桃愣住了,怎么都没想到钱招财居然走了,这些天她一直忙生意的事,没空关注他,根本不会掉他什么时候走的。   她眼睛红了,死死咬住牙关,眼泪还是不受控制掉下来。   白玉梅吓傻了,问道:“好好的你哭啥,别哭了,哭的我心疼。”   白晓桃意识到钱招财真的不管她了,对她那么好的一个人居然就这样离开了,为什么会这样?   不行,她不能放钱招财走。   “唉,你干啥,还打着点滴,怎么拔了?”   白晓桃对上白玉梅担忧的目光,这才清醒了一些,“妈,我要去找钱招财。”   “你找他干啥,他又没钱,还能帮你不成。”白玉梅按住她的肩膀,不许她出去:“外面那么多人,你要是这时候出去还不得被他们吃了,再说我已经找人通知熊安去了,他应该要过来,你要是走了到时候我怎么跟他解释?”   “他都搬走了,摆明了要跟我们划清界限,要是现在不去找他,以后还怎么跟他联系,这时候不去找,以后更没有借口,妈,我必须去找他。”   白玉梅不明白她为啥非要找钱招财,不解道:“不联系就不联系,他拿我当仇人看,难不成还能像以前那样?”   “招财哥对我很好,我不想失去他。”   白玉梅恨铁不成钢,骂道:“你又不能跟他过一辈子,他始终跟你成不了一家人,早晚要疏离,你就算找到他了又有什么用。”   白晓桃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拦,包括白玉梅,她悄悄离开了医院,避开了那些要债的人。   然而白晓桃不知道的是,熊安过来看她,还给她煲了汤,没想到看到她匆匆离开了医院,白晓桃走在前面,白玉梅在后面追她。   母女两个好像起争执了。   熊安没有叫她,跟在她身后,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喊她,跟着跟着,他发现了不对劲,听到母女两个争执的时候好像提到了钱招财。   熊安是男人,自己喜欢的女人嘴里喊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那个男人还是白晓桃的青梅竹马,要说不在乎那是假的。   他就算在乎也只能装作不在乎,总不能吃莫须有的醋,可现在他隐隐有种感觉,白晓桃似乎和钱招财之间……   他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又忍不住好奇,默默跟在她们身后,想看看白晓桃到底想做什么。   白晓桃能想出的地方只有老五他们那边,只要钱招财还没离开沪市,很大可能在那边。 第39章 钱招财确实跟老五他……   钱招财确实跟老五他们在一起,一个人待着会胡思乱想,有人在旁边说话就不会了,而且跟着老五他们跑车还挺开心的,钱招财跟着学了几天,跃跃欲试,想要开车。   白晓桃找过来的时候钱招财正在跟老五他们吹牛,男人们在一起除了说女人就是忆往昔,说着过去的‘英勇事迹’,一群人哈哈大笑。   “招财哥……”   白晓桃就是这时开口的,她站在门口,额头上还帮着纱布,手上绑着纱布挂在脖子上,看起来很惨,而且这副模样摆明了从医院里跑出来的。   钱招财视线在她受伤的地方多看了两眼,淡淡移开视线,仿佛没看见一样。   白晓桃吸了吸鼻子,眼泪倏然落下,又哼了一声,“招财哥……”   “我能不能跟你说几句话?”   老五一行人互相看了看,最后老五开口,道:“你们聊,我们去外面抽根烟。”   走之前,老五还是不放心,在他耳边小声道:“听说她那批货出事了,这时候你可别跟着掺和,这是个无底洞,搭进去要欠一屁股债。”   院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白晓桃往他身边靠近,紧紧盯着他:“招财哥,你为了躲我居然搬走了,我都说了不会缠着你,你不必做到这个地步,你这样我真的很难受。”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我不想让人说闲话。”   白晓桃一噎,还没说出的话全都卡在嗓子里,她很清楚,有些事上必须厚脸皮。   她上前两步,抓住钱招财的手,她的动作太突兀,钱招财被吓到了,下意识想甩开她的手,没成想她抓的很紧。   牵扯到她的伤口,白晓桃轻轻‘啊’了一声。   钱招财烦躁懊恼,低骂她:“你干什么,松手。”他不敢太用力甩,怕把她再次弄伤,心里升起一点点厌烦,觉得白晓桃怎么就说不通。   “招财哥我就是想跟你好好说会儿话,你别一直对我这样的态度,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无论你怎么讨厌我,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以前那个对我好的招财哥,是不是我之前说的那些话把你吓到了,如果你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感到苦恼,我真的很难受。”   “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你说不理我就不理我,难道以前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吗,不管你怎么看我,在我心里,你是家人一样的存在,我不想失去你,想和你像以前那样。”   “招财哥,我们别因为长辈的事情影响到我们好不好,长辈要做什么我们没办法阻止,可我们这么多年一起走过来的,难道要弄成仇人你就高兴吗?”   钱招财有点触动,这么多年他是用了心的,也想过一辈子保护白晓桃,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白晓桃见他还是不说话,豁出去了,她抱住他,脑袋埋在他怀里,在他要把她推开的时候死死抱紧:“招财哥,我真的没办法骗自己的心,你一直在我心里,我不想跟你像陌生人一样,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们可不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成为彼此的精神支柱?”   “你放手,白晓桃你再这样我叫人了。”   白晓桃哪里肯放,来的时候只是想把钱招财挽回去,没想到他态度这么强硬,这时候她真的生了另一种心思:“招财哥,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钱招财要挣开她的手一顿,不可置信看着她,声音带着颤抖:“你说什么?”   有些事没说出来还好,一旦说出来就不会再有顾忌,白晓桃抱紧他,踮起脚要去吻他。   这样的举动,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太大胆,钱招财完全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忘记了避开,被她吻到了下巴。   他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一下子推开她,捂着被亲的下巴震惊看着她,“你你你……你怎么能这样。”   白晓桃多活了一辈子,跟熊安有过一段婚姻,那段婚姻结束之后,她一直没有结婚,中途谈过好几次恋爱,年纪大了包养了好几个小鲜肉。   这点撩拨手段对她来说太简单了,何况是钱招财这样单纯的男生,她撩拨过很多男人,除了应德佑警告过她,其他男人都没能逃过,那么多男人中,唯独钱招财她从来没有勾引过。   对钱招财她用的一直是亲情的羁绊,口口声声把他当哥哥,知道钱招财对她怜惜,也用不着去勾引。   也不知道为啥,看到钱招财羞红的脸她突然间觉得很开心,眨着眼睛,无辜看着他:“招财哥,我没跟你开玩笑,我们在一起好不好?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钱叔要跟我妈离婚了,没了这层关系,我们在一起很合理。”   “荒唐,太荒唐了,白晓桃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你你……你明明在跟熊安谈对象,你这样……太浪荡了。”   “招财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心我控制不了,我就算跟别人结婚了,心里也没办法忘记你,你自己也这样,这种感觉你应该最懂,怎么能这样说我。”白晓桃嘴角带着笑,钱招财越窘迫她越开心:“我现在明白了,我爱的不是熊安,一直是你,想跟你在一起,不可以吗?”   钱招财受惊吓的同时,还觉得白晓桃跟他想象的不一样,白晓桃在他心里很单纯,什么都不懂,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她嘴巴里说出来。   钱招财不知道的是,白晓桃想跟他在一起是真的,想利用他也是真的,她欠了一大笔钱,熊家肯定帮不了她,说不定熊家还会把她赶出来。   这样的境况下,和熊安在一起已经没多大意义了,上辈子她和熊安在一起的时候很优秀,没有这样那样的烦心事,就这样还被熊母各种嫌弃。   可钱招财不同,只要钱招财答应跟她在一起,他这样负责的性子,绝对不会抛下她不管,那么她欠债的负担会落到钱招财身上。   钱招财肯定有办法解决,想到这里,她突然想通了,何必舍近求远去讨好熊家人,还不如牢牢把钱招财套牢。   “你们在干什么?”   门口响起熊安的声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多少。   熊安没听到他们说的话,只看到白晓桃要去吻钱招财,现在又看到白晓桃要去抱钱招财,他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才想出声打断两人。   钱招财浑身不舒服,好像干了什么缺德事被抓包,白晓桃完全没有不心虚,在她心里熊安一直是她的附属品,她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是你啊,你看到了也好,我之前没弄明白自己的心,现在清楚了,我喜欢招财哥,想和他在一起,熊安,我们分手吧。”   熊安眼睛瞪大,目眦欲裂,“你……白晓桃你要不要脸,恶不恶心!”   白晓桃看着他,眼里全是嘲讽:“我怎么恶心了,难道跟你在一起被你家里人欺负才不恶心吗,你妈对我什么态度你比谁都清楚,除了让我忍还是忍,你像个男人吗!招财哥跟你不一样,他不会让我受委屈,只会保护我。”   熊安说不过她,指着钱招财:“我看你这个年纪应该结婚了吧,你背着老婆孩子跟她拉拉扯扯,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让你老婆孩子怎么办!”   钱招财脸色一白,他已经决定了好好追求彭秀珍,跟她重新开始,被熊安这样指责,就好像他做了对不起彭秀珍的事。   熊安还在骂:“狗男女,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熊安走了,这一通骂把外面抽烟的老五他们惊动了,老五他们离的有点远,怕听到不该听的,没想到院子里居然进了人。   老五看着钱招财和站在他身边的白晓桃,想问发生了什么,话还没出口看到白晓桃居然靠近了钱招财,还挽住了他的胳膊。   钱招财想把她甩开,白晓桃死死抱住他的胳膊,冲着他笑,完全不觉得丢脸。   老五要问的话卡在喉咙里,最后憋出四个字:“你们两个……”   他又不傻,两人都这样了,要说没啥谁信,只是他不明白,钱招财不是结婚了吗,这样……似乎不太好。老五并不知道钱招财已经跟彭秀珍离婚了,就算离了,这才过几天,和别的女人这样也太……   钱招财还是甩开了白晓桃,跟老五解释:“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别多想。”   老五屁笑肉不笑,阴阳怪气道:“我没多想,我们在外面这么拼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小家更好,男人在外面闯,女人照顾一家子,大家一起努力,谁要是乱来那就是王八蛋。”   钱招财嘴巴张了张,什么都说不出来,白晓桃不干了,老五看她不顺眼,同样地,她看老五也不顺眼。   “你别乱骂人,招财哥和彭秀珍离婚了,离婚手续都办好了,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男未婚女未嫁,我们这样又没犯法,你别搞得我们好像对不起谁似的。”   老五哼笑了两声,“你白晓桃能对不起谁啊,只有别人对不起你,你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白的跟荷花一样。”   白晓桃脸变了又变,想到老五他们翻脸不认人的狠劲,得罪他们可能还会被打,她只能把不快压下来,对钱招财道:“招财哥,有些人没读过书不识字,除了说粗话没别的本事,你少跟他们来往。”   钱招财一个头两个大,朝着她大吼:“你能不能让我清净点,你这是干啥,我都说了以后别来往,你这样让我很难做人。”   别说老五被吓到了,就是白晓桃也被吓到了,这是钱招财第一次这样吼她。   钱招财心情变得很差:“你走吧,趁着我现在还有理智给我滚远点。”   白晓桃被他吓到了,不敢再说啥,灰溜溜的走了。   ***   鹏城   钱进宝对沪市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不知道钱招财咋样了,还是很担心,看到忙碌充实的彭秀珍,她打起精神,让自己也忙碌起来。   钱健来了这边之后,帮着照看一下小宝和小康,要是仓库那边忙,他还会帮着上货,哪里需要人就往哪里去,闲不住。   屋子后面有一块空地,之前钱进宝都没想到利用起来,钱健一来,收拾干净了,种了菜。   钱健看见彭秀珍跟变了个人似的,唉声叹气,心里明白钱招财和彭秀珍大概是不可能了。   应德佑是晚上回来的,沪市那边的情况他知道一些,关于钱招财的老五跟他说了一点,他本来想告诉钱进宝的,想了想还是算了。   钱招财应该能为自己的事负责,他说了也没用,而且钱进宝最近挺忙的,他也不想她为琐事烦恼。   “进宝,最近这段时间我会很忙,要去新岛那边一趟。”   钱进宝问:“去多久?”   “应该两个月,具体的还要看事情办的怎么样,中途可能没时间回来。”应德佑抓住她的手,把玩她的手指,想带着她一起去新岛,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念头。   钱健在这边,要是钱进宝跟他去了,老人照顾不好两个孩子,而且进宝还在忙影视公司那边的事,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   因此他只是心里想想,每天提出来。   钱进宝坐在他腿上,与他面对面,搂住他的脖子,充满暗示性道:“这么久啊,那要不趁着有时间,咱们早点睡觉?”   应德佑快要被她勾死了,掐住她的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那等会儿你不许耍赖。”   这一夜钱进宝被折腾的够呛,第二天腰酸背痛,又怕别人看出端倪只能咬着牙像个没事人。   应德佑下午离开,今天难得有半天的空闲时间,查了一下服装厂那边的账。上午钱进宝没闲着,又给他做了很多辣椒酱,用瓶子装着,好让他用来下饭。   她做辣椒酱的时候彭秀珍路过,闻到一股香味,彭秀珍没想到钱进宝手艺这么好,这个味道弥漫出来勾起人的食欲。   “进宝,你这辣椒酱太勾人食欲了,我能尝尝吗?”   钱进宝给她盛了一碗饭,道:“你和饭拌着一起吃,应德佑喜欢吃辣,味道比较重,小心辣。”   钱进宝和彭秀珍都是不爱吃辣的,能让她勾起食欲,钱进宝还挺高兴的。这个辣椒酱不是她吹,凡是吃过的都称赞,小宝每次放假回家都要拿两罐。   彭秀珍吃了几口,很辣,脸都被辣红了,“不行,太辣了。”   钱进宝笑了笑,让她多吃几口白米饭,能缓解辣味。   等那股辣味过去后,彭秀珍又想吃,“回味又特别好吃,还想再吃一点。”   钱进宝好笑:“等会儿我再给你做点,辣椒少放点。”   下午的时候,彭秀珍回来吃饭,还想着辣椒酱的事,钱进宝把她叫到家里来吃饭,把辣椒酱拿出来了。   彭秀珍没跟她客气,舀了一勺子拌饭,“闻着很香,我吃一下看看味道咋样。”   本来很平常的一件事,彭秀珍搞得这么严肃,钱进宝不由的紧张起来,盯着她,道:“咋样,好吃吗?”   彭秀珍一连吃了半碗饭,冲着她点头,眼睛里有光:“进宝,你这手艺没得说。”   钱进宝松了口气,见她这么热情,问道:“是不是有啥事?”   “我正想跟你说呢,前些日子我一直吃盒饭,跟那些摊贩熟悉,这几天他们给我送了辣椒酱,一块多一罐,贵的不得了,味道还没你做的好吃,你说你要是做一罐,是不是也能卖这么多?”   钱进宝听到她这么说,笑了笑:“人家工厂生产的,肯定没我现做的好吃,再说人家运费人工费也在里面,贵一点也正常。”   “进宝,你看看咱们这里挺宽敞的,就是在院子里再盖一间厂房也够了,要是我们也生产辣椒酱,你说有没有搞头?”彭秀珍兴致勃勃,“别看摊贩赚钱,其实最赚的还是这些厂子,一批货卖出去就不用管,你看看余玲那里,这才过多久,又招了几个人,那个小厂房都快挤满了。”   厂子的效益好,本来按照应德佑的计划,要重新弄个大点的厂房,因为钱进宝半途弄了个影视公司,大头的钱都投进去了,一时半会儿根本没钱重新弄个厂子。   彭秀珍继续道:“进宝,我们先弄个小作坊,要是赚钱就把规模扩大,要是不赚咱们也亏不了什么,你觉得咋样?”   钱进宝看出来了,彭秀珍想弄这个生意,她想了一下,道:“你也看到了,我手头上事多,也不可能弄这些,要不这样,你要是有意,我把辣椒酱的做法给你,你去忙活,赚的钱也全是你自己的,行吗?”   彭秀珍连连摆手:“那咋行,这是你的手艺,我要是学了去你以后咋办?”   “这样吧,你给十块钱,就当学师钱,我把手艺交给你。”   彭秀珍听出她没用客套的成分,而是真心想帮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说啥好,要是有钱招财那层关系在,她们俩还称的上姑嫂,如今她跟钱招财离婚了,其实已经没啥关系了。   钱进宝握住她的手,冲着她笑了笑:“咱们都是从困难时走过来的,互相扶持,无论将来咋样,你都是我的好朋友,这不是啥了不起的大手艺,要是能帮到你我也开心,就当我这个当姑姑的给小康的。”   钱进宝一直感激上辈子彭秀珍对钱家的付出,人一生中很难遇到一个真心待人的,遇到了就好好相处,别想太多。   彭秀珍真的很有想法,听到钱进宝都这么说了,没跟她客气,同时她也打定了主意,钱进宝愿意帮她是一回事,她不能白白占了便宜。   要是赚钱了,她跟钱进宝一人一半。   彭秀珍有了目标,时间上有了其他安排,她上午在家里琢磨,下午就去摆摊,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她还真的弄出了一批辣椒酱。   这天,彭秀珍把钱进宝叫过去,“这几种味道都不同,我吃的太多试不出味来,你帮我尝尝哪个味道最好?”   钱进宝发现辣椒酱经过彭秀珍改进以后,辣味确实没之前那么辣了,更鲜了,吃起来也不错,让人吃了还想吃。   钱进宝挑了最好吃的一种口味,怕自己对这些有偏差,她又让一群妇女们尝了尝,发现选出来的结果大多和她一样,便让彭秀珍放心大胆的做。   “对了,先看看效果,要是效果好别忘记去注册,你要想往大的方面发展,就得多考虑几步,千万别等出事了再来找补。”   彭秀珍还真没想到这些,听钱进宝这么说,心里暗暗记下了。   这天,彭秀珍把钱进宝的自行车借走了,知道她要去卖辣椒后,钱进宝紧张的不行,就好像自己弄得生意开始面向大众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钱进宝不知道第几次往外张望,还被杜凤英看到了笑话了,“我看彭秀珍没啥问题,她做事踏实,不会搞那些弯弯绕绕,辣酱我们也吃过,味道很好,外面的人尝了肯定会喜欢。”   说是这样说,钱进宝还是免不了紧张,终于,在快要天黑的时候彭秀珍终于回来了。   钱进宝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咋样,卖出去多少?”   “卖出去五瓶,我在工厂附近跑了很多躺,问的人多,一听到价钱就不要了,我看别的辣酱卖的挺好的,咋到我这里就卖不出去了。”   人家的辣椒酱也这么贵,她卖一样的价钱,这些人怎么光挑剔她卖的贵。   “你先吃点饭,跟我慢慢说,咱们一起找找原因,看看到底咋办。”   从彭秀珍的说辞中,钱进宝没有找到症结所在,便道:“这样吧,明天我跟你一块去卖,咱们俩一起想办法。”   彭秀珍有点过意不去:“你忙不用管我这边,我再去试试,要是实在不行,我还是去卖衣服。”   “忙啥时候都忙,忙不完的,能抽空出去,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一起去。”   她真的很想彭秀珍变好,这段时间跟彭秀珍相处,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不一样的是她跟彭秀珍之间的关系更亲近了,像是认识了多年的闺密。   第二天,钱进宝跟着彭秀珍去了工厂那边,她们去的并不早,十一点才到工厂区。   饭点的时候,人流渐渐多起来,钱进宝这才注意到这里有几家卖盒饭的小摊贩。   亲眼体会了一下,钱进宝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第40章 询问辣椒酱的人很多,一……   询问辣椒酱的人很多,一问价钱后就摇头,这些工人中,有些事自己从家里带了饭,有些是在食堂里吃,钱进宝看了一下他们的饭菜,不算丰富,但也谈不上难吃。   “秀珍,我们可能搞错对象了?”   彭秀珍不解,压低声音问:“啥意思?”   “工人有钱归有钱,可你看他们根本不缺菜,辣椒酱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再说鹏城的本地人其实并不太喜欢吃辣,对他们来说,辣椒酱的吸引力也不大,而且很多人问辣椒酱好不好吃,问的时候也并没有多想买,更像打个招呼而已,找话题,并不是在乎辣椒酱。”   钱进宝没说之前,彭秀珍还不觉得,这会儿听她这么说,仔细一看确实像她说的这么一回事。   彭秀珍沮丧,叹气道:“看来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想要把辣椒酱做起来哪里这么容易。”   “你别灰心,我们换个地方,去火车站那边,那里人来人往,天南地北的人多,辣椒酱容易保存,而且下饭容易,有些人在火车上啃馒头,拌着辣椒酱就不一样了。”   两人去了火车站那边,钱进宝拆开一瓶辣椒酱,“这瓶给大家尝味道,要是有人问好不好吃就让他们自己吃吃看。”   人来人往,行人很多,钱进宝叫卖,她长得漂亮,普通话说得好,吸引了不少人。   在有人问好不好吃的时候,钱进宝以防万一买的几个大馒头派上用场了。   几个戴眼镜提公文包的男人走过来,试过之后,连连称赞:“女同志你做的辣椒酱确实不错,比我之前买的那款辣椒酱好吃,给我多拿两瓶,价钱上你可得给我便宜点。”   彭秀珍摆摊的这段时间,跟顾客们打交道,性格有了很大的变化,听到客人这么说,高兴道:“一定给你便宜点,今天开业第一天,就当咱们交个朋友,要是觉得好吃以后多来买,也帮我们把辣椒酱介绍给你的朋友。”   有了第一个客人,就有第二个客人,大多都是出远门,路途遥远,吃馒头干涩的客人,尝过味道后,大多数都买了。   这次用了不到两个小时,辣椒酱就卖光了,彭秀珍激动的脸都红了,其实这些辣椒酱赚的并没有服装多,可成就感却不是服装能比的。   彭秀珍手艺不错,又爱下厨,喜欢做的事能得到认可,远远更容易得到满足。   彭秀珍服装生意也没有完全放下,隔一天去卖,辣椒酱的生意也没耽搁,半个月过后,钱进宝发现彭秀珍居然瘦了一圈。   这样下去身体肯定熬不住,钱进宝让她先把服装的生意停一停,专心搞辣椒酱的生意。   忙碌之下收获很明显的,彭秀珍每次拉出去卖的辣椒酱都能卖完,而且还有人跟她订了一批,她一个人做不过来,钱进宝得空的时候也帮她做,就连钱健都帮着干活。   剁辣椒,弄香料,种种下来很多杂碎的活,尽管这样,再又接到一批订单的时候,彭秀珍跟她商量:“进宝,我听说食品厂有生产线,我想去跟他们谈谈,让他们借帮我生产,你觉得行吗?”   “行啊,价格上好好斟酌一下,卖出去的辣椒酱价格一定不能升,如有必要你还要做好降价的准备,这样一来,你跟食品厂那边谈的时候一定要有个最高价,要是超过了那个价格,辣椒酱就没必要做了。”   彭秀珍拿出个本子,好学道:“进宝,你再跟我多说说,我都记下来。”   钱进宝在她对面坐下来,“有很多我也不清楚,我们俩一起商量,要注意的事项啥的都想想,有备无患。”   两人也没用章法,几乎想到哪里就记上,最后在一条条列罗出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因为要跟食品厂谈生产的事,彭秀珍想把工商执照办了。   这方面应德佑熟悉,他那些公司都是他自己当初跑的,当时徐贵跟着一起的,钱进宝跟徐贵提了提这事。   “嫂子你放心吧,明天我抽时间出来,跟秀珍同志把这事办好。”   徐贵这边说好以后,钱进宝放心跟彭秀珍商量去了。人家愿意帮忙看的是钱进宝的面子,而且百忙之中挤时间帮她。   人情这种事,绝对不能看做理所当然,就算钱进宝也是一样,彭秀珍去买了点肉,做了一锅子好菜,说啥都要请他们吃饭,还让徐贵把家里人都带过来一起吃。   大家共用一个院子,喊一声大家都能听到,一开始杜凤英客气,说啥也不过来吃饭,还是钱进宝和彭秀珍把她拉过来的。   钱进宝一开始还没明白为啥彭秀珍要这么客气,听到杜凤英笑着道:“秀珍,咱们都不容易,你有想法想把辣椒酱做起来,要是缺人手了只管叫我,我来帮你。”   从这些话里她知道了,要是徐贵帮彭秀珍一次两次没关系,要是彭秀珍一直停留在口头上感谢,时间一长,谁也不愿意出白工,就算徐贵不计较,可杜凤英不会不计较。   一顿饭把两口子都哄高兴了,别人出力了,感受到你的谢意了,自然而然也愿意用心帮你,想通了这一点,钱进宝还挺高兴的。   钱健五十岁出头,年纪不算大,很多体力活能干,加上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很多时候钱进宝还没反应过来活就被他干完了。   不得不说,有父亲在身边她能省心不少,还会觉得安心,不会那么没安全感。   “凤英,听说彭秀珍以后想弄辣椒酱生意,她是认真的吗,该不会折腾一段时间又不干了?”余玲的小心思还是一如既往,之前担心钱进宝跟她抢服装厂这边的活,后来又担心彭秀珍跟她抢。   她会这么想很正常,在她心里,重要是的事肯定都先紧着家里人,她对应德佑来说就是一个外人,要是哪天她的活被撤掉了她不会多奇怪,提心吊胆了一段时间,看到彭秀珍各种折腾她心里七上八下。   生怕彭秀珍来句‘我想在服装厂工作’这样的话。   杜凤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也知道她在担心啥,安慰道:“你们读书人想的就是多,对我来说,每天只要多挣点钱我就高兴,家里人能过好日子就够了,至于其他的想了也白想,你要是实在担心,先在这里干几年,等手里有本钱了再自己干。”   之前摆摊的几个妇女,最近商量租个店铺,说一起合伙开个门面,杜凤英挺心动的,只是她跟那几个摆摊的不熟,而且她也不会做生意,只能想想。   要是余玲出去干,到时候她可以跟她一起合伙。   余玲也想过这个问题,出去干自由是自由,但是不稳定,要是赔钱了就白干了,而且她跟其他人不同,她没有任何人能依靠,她要是倒了小俊怎么办,难道跟她一起饿肚子吗!   余玲摇了摇头:“我还是在厂里待着安心,外面不敢去,每个月拿工资就够了,操心不大,不用想那么多。”   余玲知道自己没办法像彭秀珍那样,彭秀珍就算亏钱,一分钱都没有了,还有钱进宝帮衬,起码不会让母子俩饿肚子,可她不一样,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杜凤英看她每天想的多,劝慰道:“你就是心思太多了,这些没影的事担心干啥。”她叹了口气,道:“你也别老这样愁眉苦脸,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要是遇到合适的人,早点嫁,再生个孩子,组个新家,以前的忘掉,别在想了。”   余玲脸色一变,只要提到庄水村她都觉得恶心,好在之前嘴碎的那几个妇人没再嚼舌根,可她心里那道坎还是过不去。   徐强走以后,对徐家她是感激的,不然她完全可以不用回去,只知道没了徐强,徐家人嘴脸就变了,尤其是贾凤,算得上明理的婆婆,谁知道变得神级兮兮。   还有小叔子,她从来没把他往坏处想,谁能知道他居然做出那样的事,其实她更恨的是自己,明明谋划了这么多,怎么到头来被鹰啄了眼。   杜凤英见她神色不对,急忙转移话题,不然怕她想不开,“对了,王梅最近咋回事,好像很针对你,是不是想跟你抢活干?”   应老大和王梅两口子来了后,刚开始那段时间很勤奋,啥都争着干,最近几天,应老大送货慢吞吞的,不急不忙还给个,有时候送趟货要一整天,自行车也被他骑着,她想去送货都没有车。   王梅则是围着她问东问西,还问她表格怎么填,跟客户发货的时候要怎么确认,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她之所以不怕王梅,最主要还是王梅不识字,这些就是交给她,她也做不来。   “他们两个也就仗着是佑哥大哥大嫂,让他们作吧,爱咋样就咋样,作过头了佑哥自然会收拾他们。”   王梅和应老大确实飘了,尤其是发了工资以后,拿着热乎乎的钱,心里想法多了。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一年到头累死累活,手里都没有过这么多钱,在这边只干了一个多月,就能有这么多,活还不重,日子别提多舒服。   王梅被三房欺负久了,好不容易直起腰,逮着机会就联系老家那边,说外面有多好之类的,拿了多少工资云云,差点把杜三妹其实。   隔着电话,王梅根本不怕杜三妹,还把杜三妹骂了一顿,一有钱,心思活络了,在王梅不停耳旁风下,应老大开始思索要分家的事。   应老大人老实,想的其实也简单,之前在庄水村的时候,一直是贾英当家,她整天在应老大耳边念叨,听的多了,就会受老娘影响,一直觉得家就应该团结。   老二分出去后他埋怨了他好长一段时间,觉得他有了媳妇忘了娘,可离开庄水村以后,看到老二家过的这么好,在这里打工的人也经常在他耳边说分家了好,听的多了,加上还有王梅天天吹耳旁风。   王梅掐了掐他的胳膊,瞪他:“你知道妈在电话里说啥吗,说老三要出门打工,跟几个朋友一起出门,家里想要给老三凑车费,让我们寄钱回去,正要春耕了老三挑这个时候出门打工,你说为啥啊!”   “妈真的让我们寄钱?”   “可不,就记着我们兜里的东西,咱们石头比徐俊都还大呢,余玲一个寡妇都能送徐俊去上学,你说我们两个都没法让石头来鹏城这边,是不是连余玲都不如,我没别的大志向,就盼着石头出人头地,别像我们一辈子在地里刨食。”   这些话说到了应老大心坎里,其他的还不怎么在乎,唯独儿子,在他心里儿子才是传宗接代的,以后要成为当家人,只有儿子出息这个家才会好。   “你心里有数就行,分家的事等过年回去再说,你说老三要出门打工,他也来鹏城这边吗?”   “肯定来这边,想都不用想,就是不知道老二会不会要他。”   王梅跟应老大唠嗑完以后,去找钱进宝说闲话去了,两人不管咋说都是妯娌关系,只要应德佑还是应家人,就钱进宝就免不了跟这些人打交道。   “是大嫂啊,快进来坐,吃饭没,要是没吃就吃点。”   “别忙活了,我来找你唠嗑唠嗑,平时忙也没啥时间,难得有空,服装厂这几天不用加班,大家都轻松。”王梅跟她客套了一会儿,话题一转,到了余玲身上,“进宝,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不爱管事的性子,可服装厂每天有那么多货出去,除了余玲也没别人管事,每天有那么多钱从她手里过,你们就不担心吗?”   “余玲做事稳重,没出过事,现在只是刚开始,很多地方还没跟上来,等条件允许了,应该有专门负责管钱的财务。”   “财务也是外人,钱这种东西肯定要自家人管着,我就想着,你忙的话要不我帮你管。”王梅察觉到她的脸色变了一下,急忙道:“进宝你放心,我绝对帮你管的好好的。”   钱进宝快被她厚脸皮无耻到了,以前有杜三妹冲在前面,这个大嫂话少,还以为她稍微好点,原来是一路货色。   “大嫂要是愿意管我肯定高兴,可你十块钱之内都算不明白,要是让你管,岂不是要乱套?”   王梅的脸爆红,很想骂钱进宝几句,就她读书识字会用钱,她一天书都没读过,至少用小钱算的明白,村里很多像她这样的还不如她呢!   “我保管钱,让余玲算账,我有机会盯着她,这样行不行?”   钱进宝忍住了笑,“大嫂,你也说了我不管事,你跟我说这些没用,要不这样吧,等应德佑回来了你跟他说。”   王梅听出她话里的拒绝,不甘心道:“进宝,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们才是一家人,余玲是个外人,还是外乡人,也不知道娘家是哪里的,万一哪天她拿着钱跑了找都找不到。”   “这个你不必担心,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服装厂每天大头的钱都会放进银行,至于余玲手里拿的那些,是备用金,有几次钱不对劲她往里贴钱了,要是别人还真的做不到这一步,大嫂我也是为你好,万一钱不对劲,你哪有钱贴。”   最后一句话纯属吓王梅,果然,一听要贴钱,她瞬间打消了念头。   在这种忙忙碌下,钱进宝没有关注王梅,她就那点见识,翻不起什么大浪,而且大家伙也知道应德佑跟应家人的关系,因此也都没给两口子例外。   彭秀珍辣椒酱跑了好几天,终于把手续办下来了,跟食品厂谈条件的那天,她不放心询问了钱进宝好几次,又让钱进宝给她挑了一身好看的衣服。   “这身不错,看起来正式,你跟人说话的时候抬头挺胸,千万别胆怯。”   彭秀珍骑着自行车走了,钱进宝身边的小宝和小康一直看着。   小康问:“小姑,你说我妈会成功吗?”   小宝也问:“舅妈肯定会成功,她说了,要是成了给我和表哥买糖吃。”   钱进宝点了点头,不知道是跟孩子们说还是跟自己说:“肯定行。”   这一天钱进宝焦躁不安,早知道跟她一块儿去,省的在这里提心吊胆,不过她也清楚,这种情况彭秀珍早晚要面对,一旦辣椒酱生意坐起来,这仅仅是刚开始,以后她要面对的问题只会越来越多。   借着这个机会好好锻炼一下,免得之后没有准备。   从早上到晚上,一直天黑了,彭秀珍迟迟没有回来,钱进宝坐不住了,找了两个妇女做伴,去食品厂找人,那个食品厂钱进宝知道地点,到的时候食品厂已经下班了,好在还有门卫守着。   “骑车的女同志,过来谈生意的……哦,我想起来,她,二十多岁的女同志把好像叫彭什么来着?”门卫大爷想了想,很快想起白天来的那个女同志。   钱进宝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她,一直没回家,我担心她出啥事,大爷你还记得她啥时候离开的不?”   “那有一段时间了,起码走了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早就到家了,彭秀珍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肯定有啥事,不然不会让她担心,找不到人,钱进宝只好沿路问,想看看附近的人见过她没。   还真让她给问出来了,一个扫地的大妈道:“你问的是那个穿花衣服的女同志吧,她还提了个包,看起来像干部,她骑车不小心撞到人了,应该去医院了,要不你们去前面看看,那边有家医院。”   钱进宝去了医院,一路打听,总算是找到了病房。还没推开门,就听到了彭秀珍道歉的声音。   “先生,真是对不起,我着急赶时间没留神,把你撞成这样我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你要打要骂都行,你放心,医药费我也会赔,绝对不会赖账。”   “你这人我怎么跟你说不通,都让你别烦我你还在这里吵吵吵,能不能让我安静点,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那不行,医生说了,你躺在这里动都动不了,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是我撞了你,万一你出啥事我也得担责任,跟你道歉你也不接受,那你有啥事要办不,我帮你做?”   就在这时,房门推开,彭秀珍一看到钱进宝,仿佛看见了救星。   “进宝,出事了……”   彭秀珍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下,就是她骑车不小心,把一个男同志撞到了,人送到了医院,医生说脚要打石膏,一个月都没法走路。   钱进宝看了看病床上的人,没想到兜兜转转世界这么小:“我认得他,何先生没想到是你,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彭秀珍,我跟她对你说声抱歉,实在是对不住。”   何长青也没想到彭秀珍和钱进宝认识,双方有了钱进宝从中调和,关系缓和了不少。   “钱进宝我也不跟你客气,我腿伤了,家里也不知道,燕燕还在邻居家,要是见不到我回去肯定会害怕,你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带她来医院?”   “行,我这就去找她。”钱进宝离开之前给彭秀珍小声说了两句:“何先生人还不错,你别太担心,不会有啥事。”   她按照何长青说的地址,找到邻居家的时候燕燕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认出她是小宝妈妈后,这才不哭。   “燕燕,你爸让我来接你,你现在跟阿姨去看你爸爸好吗?”   燕燕抓住她的手,紧张道:“阿姨,我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   钱进宝:“你爸爸最爱你,怎么会不要你。”单亲孩子就是这样,何长青又是父亲,忙起来的时候根本顾不上孩子,燕燕不是被丢在幼儿园就是邻居家,没有安全感也正常。   她把燕燕带去医院之前带她去吃了点东西,也给何长青带了一些吃的。   父女两个人见面后,燕燕还跟何长青生气,何长青面对闺女没有办法,各种法子都使出来了,哄了半天才把孩子哄好。   彭秀珍觉得何长青很难说话,脾气也不好,没想到哄孩子时挺有耐心的,知道他是单亲爸爸以后,有了点同病相怜的感觉,也知道他不容易。   小孩子不可能在医院待一夜,钱进宝跟何长青商量了一下,带着燕燕回家去了。   燕燕还没来过这边,外面天是黑的,越来越偏僻,她害怕的抱紧钱进宝:“阿姨,你家怎么这么远?”   “快到了,小宝也在呢,”   何燕燕还是害怕,直到看到小宝才安心,看到小康也高兴,最近小宝和小康一起上幼儿园,他们两个都和何燕燕认识,三个小家伙凑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这段时间,沪市那边发生了很多事,熊家被催债的人找上门的时候,一头雾水,完全不清楚啥时候欠了这么多债。 第41章 熊家是体面人家,丈夫儿……   熊家是体面人家,丈夫儿子都是别人羡慕的工作,所以当债主找上门的时候,看热闹的人特别多。   熊母警惕看着这些人:“你们到底想干啥啊,我们谁欠你钱了?”   为首的男人轻轻一笑,露出职业性礼貌:“是这样的,这些文件你可以看看,白晓桃同志在我们行借了钱,按照规定时间她要是没按时还钱,我们有权对你们家的不动产进行处置。”   熊母只觉得太阳穴隐隐发疼,忍着尖叫道:“白晓桃又不是我们家的人,凭啥欠钱找我家要,你们一个个脑子是不是有病,找她去来我家干啥!”   男人还是维持着同样的微笑:“女士你仔细看看,这里的担保人是熊安同志,借钱人还不上担保人要担责任,而且现在白晓桃找不到了,我们只能来找担保人。”   熊母目光顺着下移,看到文件上写的金额时,双眼一翻差点晕死过去。   熊家   一下子围坐在一起,熊母脸色难看,熊父看着那份文件,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脸色越来越白,突然他抬起手砸了眼前的杯子,双眼血红看着熊安。   “你到底怎么想的,这种东西都敢签,现在怎么办,难道要我们一家子睡大街吗!”   熊安扑通一声跪下,朝着地面磕了个头,“爸,妈,是我糊涂,识人不清,才会给家里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三弟,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务之急还是想着怎么解决毕竟重要,我们不可能替白晓桃背债,你把她找出来,她自己借的钱自己还。”   熊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大嫂打断了,说的话阴阳怪气,一点都没给他留面子。   熊母扶额,气的骂道:“早就跟你说过白晓桃不是说没好东西,你铁了心要跟她在一起,现在好了,什么都给她铺好了,她却有了野男人,这种女人就不是安分过日子的人,你就是不听,算了,我也不想说她了,你想办法找到她,这笔糊涂账我们家不可能替她背。”   熊安上次撞见白晓桃跟钱招财搂搂抱抱之后,就跟她断了,自那次以后再也没见过,他从家里出来后,自己打了自己两耳光。   清楚知道事情严重性,要是处理的不好可能会影响到父亲和两个哥哥的工作,他急急忙忙找到白晓桃住的地方,可惜人早就搬走了。   白晓桃当初进电影厂是他帮忙的,去了那边找到白晓桃的地址,又连夜坐车去了江市,等他找到白家,却被邻居赶出来了。   “这里她们母女以前是住过,不过她们租的是我家屋子,早就搬走好几年了,你现在来找她能找到才怪。”   熊安快急死了,“大婶,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找她,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哪里还能找到她?”   “她去沪市了,考上大学了,听说在那边工作了,你去沪市找,应该能找到她。”   “我就是沪市来的,我没在那边找到她。”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跟她们家又不熟,或者你可以去钱家看看,白玉梅跟钱健结婚了,不过前段时间听说钱健被闺女带走了,能不能找到就看你运气了。”   钱健一路打听,总算是找到了钱家。   六婶正蹲在自家门口嗑瓜子,看到一个陌生男人过来,好奇问:“这位同志,你找谁?”   “请问钱家是住在幸福巷吗,我来找白晓桃,听说她母亲嫁到钱家来了。”   六婶没了好脸,呸了一声,“原来你是白家的亲戚,来的正好,白玉梅从钱家搬走的那些东西要赔钱,我告诉你进宝已经报警了,你们别想逃。”   热情的刘婶子一声吆喝,巷子里几个得空的汉子跑过来,六婶激动道:“他就是白家亲戚,抓他去派出所,让他赔钱,还有他肯定知道白玉梅躲在哪。”   熊安一个斯斯文文的一个人,哪里受得了这几个汉子按压,解释不通,这些人非得认为他是白家亲戚,死活要他给个交代。   他被送到了警局,一番解释后总算是才把事情搞清楚,六婶一群人更是唏嘘,感慨道:“白晓桃考到沪市多了不起啊,大学生呐,没想到路走歪了,落到这个下场,居然欠了一屁股债,还让你家背,同志我还没问呢,我看你人挺不错的,为啥要替白晓桃担保?”   熊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被打了一巴掌,喜欢白晓桃的时候觉得她哪里都好,怜惜她一个人在沪市那边不容易,有上进心,有干劲,非常优秀。   学校里的事情爆出来后他就该看清,可被白晓桃几句话哄哄,他居然信了她的邪。也是这一刻他才清清楚楚看明白,白晓桃根本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样。   他真的眼瞎,居然会觉得她是个好女孩,一步步引诱,让他心甘情愿签下这些担保,以为她值得信任,可现在的结果多么讽刺。   熊安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一切应该是钱招财承担,白晓桃已经做好了钱招财被拉下水的准备,只是临时改变了,才让熊家背锅。   她之前没有更好的路可走,打算嫁给熊安,先在熊家沉寂一段时间,等她缓过劲后再东山再起,临时见钱招财的那一面,她突然反悔了,所以熊安才成了替罪羔羊。   这天,钱招财接到了江市那边打过来的电话,是六婶打过来的,她离开江市之前给六婶留了电话,还让她帮着看一下家里,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出了啥事,担心了一阵。   等六婶说完,钱进宝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六婶麻烦你了,要不是你跟我说,我啥都不知道,还麻烦你继续帮我看着家里,要是白玉梅回来了帮我跟派出所的同志们说一声,她把我家搞成那样我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挂了电话,钱进宝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白晓桃居然会让熊安替她背债,上辈子看到光鲜亮丽的她,嫁给了熊安,熊安在她面前懦弱的不行。   这辈子她没跟熊安在一起,也不知道哪里出现了变故。   钱进宝心情好,轻轻哼着歌,看到白晓桃倒霉她就开心,突然她的脚步一顿,隐隐地有种不好的预感,白晓桃要是没跟熊安在一起,那么会跟谁在一起?   难道是钱招财?   不是她不信钱招财,而是白晓桃太会装,她又是女人,要是豁出去了钱招财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钱招财啥都好,就是耳根子软,她又返回电话亭,给老五他们打了个电话。   老五他们在忙,并没有接到电话,一直等到天快黑了,钱进宝继续往那边大,电话经过几次辗转,终于到了老五手中。   老五离接电话的地方并不远,因为做生意的缘故,每天几乎都来打电话,跟接电话的大姐已经混熟了,时不时还会给大姐提点水果表示感谢。   他以为是应德佑打过来的,没想到居然是钱进宝。   老五没有瞒她,把知道的都说了,“白晓桃确实找过你哥几次,不顾他都给她好脸色,最近这段时间没怎么看见你哥,你要是不放心我去找找他,看看他那边啥情况。”   钱进宝对老五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第二天又来到电话亭这边,按照约定的时间,老五准时打过来了。   “嫂子,这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你哥他确实和白晓桃在一起,两人住在一块了,他……是不是背叛他媳妇了?”   钱进宝心情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明明口口声声跟她说想要追回彭秀珍,她以为他去沪市那边会把生意做好,划清和白晓桃的关系,没想到最后走到这一步。   他到底怎么想的,白玉梅差点害死钱健,他怎么能跟白晓桃在一起!   发生这么多事,无论钱招财做啥,钱进宝从来没有埋怨过他,他一直是她心里最好的哥哥,实在不明白他怎么会糊涂成这样,除了气愤,更多事是失望。   老五继续道:“他们两个之间具体啥情况我也没问,不过我看他们跟寻常的男女对象不一样,嫂子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再去问问他,看他怎么说。”   钱进宝深吸一口气:“老五麻烦你跑来跑去,不过不必了,他是成年人,做事不用我教他,随他去吧。”   爱怎样就怎样,她懒得管了,甚至连这个哥哥也懒得认了。   嘴上说着不在乎,其实心里还是很难受,她蹲在马路边,难过了很久,眼泪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往下掉,就是难受的紧。   “进宝?”   钱进宝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眼泪正好顺着脸颊滑下来,泪眼婆娑中,她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应德佑。   她愣了一下,随即高兴朝着他跑过去,抱住了他,声音带着哭腔问:“你怎么回来了?”   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她还以为要等一段时间他才会回来。   应德佑发觉到周围很多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当街搂搂抱抱确实不像话,此刻他又不能推开她,问道:“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   “那为什么哭?”   钱进宝不想说钱招财的事,他懒得回来一次,她不想他因为乱七八糟的事跟她一起烦恼,可显然应德佑不会这么让她敷衍过去,捏了捏她的脸,“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钱进宝想了想,还是把事情说了出来,难过道:“我以为经过白玉梅那件事,我哥怎么都会想明白,可他又和白晓桃搅和在一起了,白晓桃哪里是什么好人,他迟早要被她害死。”   应德佑了解的钱招财其实没什么城府,只要拿捏住他的性子,很容易把他握在手里,从朋友角度来说,钱招财很适合做朋友,讲义气重情义。   从家人方面来说,他所看到的钱招财很重视家人,就算他跟彭秀珍离婚了,按理说不会这么快和白晓桃在一起,事情太突然了,根本不像钱招财的所作所为。   “如果……”   钱进宝瞪大眼,等待他接下来的话,等了又等,他开了个头,就闭嘴不说话了。   “如果啥啊,你说话别说一半。”   “如果白晓桃主动缠着他,你哥会很难抗拒。”应德佑说得更直白一些,“她要是脸皮厚一点,或者无论你哥说啥她都当作听不见,豁的出去,你哥几乎没法逃过她手掌心。”   面对女人死缠烂打有几个男人能拒绝,白晓桃还是很漂亮的一个女人,更别说钱招财本来就喜欢她,他们两个应该是真的在一起了。   就是不知道白晓桃能为钱招财做到什么地步,要是白晓桃真心爱钱招财,愿意用心对他好,钱招财会很幸福,要是过一段时间她腻了他,那么结局应该不会好看。   钱进宝气的红了眼:“白家母女什么毛病,逮着我家欺负,还有白晓桃她到底怎么想的,之前不跟我哥在一起,等他离婚了又去纠缠他,到底安了什么心。”   在她看来,白晓桃从头到尾都拿钱招财当备胎,想起的时候逗一逗,没用的时候把他一脚踢开,男人怎么那么贱,非要凑上去当舔狗。   “进宝,有些事并不是你管的住的,你哥都这么大的人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同样地,无论他怎么选择,最后结果都要自己承担,你是他妹妹,作为家人在他需要你的时候支持他就够了,至于其他的,只能随他去了。”   钱进宝知道这个理,就是对他太失望了,一时间接受不了而已,她从小没妈妈,有记忆起,就是哥哥背着她,别人欺负她了,可以找哥哥。   钱健不在家的时候,害怕也是找哥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哥哥在她童年时期一直是大山一样的存在,给她依靠,为她遮风避雨。   “彭秀珍多好啊,我哥怎么就不喜欢她呢,要我是个男的,肯定喜欢她,白晓桃有什么呀,一脸心机,睡觉都要担心会不会给她卖了。”   应德佑被她的比喻逗笑,问道:“以男人的角度看,白晓桃确实要比彭秀珍有魅力,大多数人都会喜欢白晓桃。”   彭秀珍更像普通的妇女,默默为家付出,日复一日的劳作,但是白晓桃不同,她更像花瓶,能让男人有自豪感,征服感,试问这样的女人有几个男人能抵抗。   换句话说,贬低白晓桃这样女人的,只不过他们得不到她罢了,要是放在他们面前,白晓桃和彭秀珍,他敢确定十个中有九个都会选择白晓桃。   钱进宝不乐意了,目光灼灼:“你是不是很遗憾跟你结婚的人不是她!”   应德佑:“……”   “我们说你哥的事,怎么扯到我头上了?”   “那你怎么想的,白晓桃大老远的从沪市那边过来找你,要说对你没意思鬼才相信。”   应德佑不想跟她掰扯下去,不然说到最后全成了她的错,道:“我过来见一下客户,等会儿又得去新岛那边,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很顺利,陈荣和邵文清要从外地回来了,他们那边还有几场戏要杀青了,之后就是剪片子,也不知道电影能不能赚回钱,要是赚不回来怎么办?”   “投资商比我们还想赚钱,到时候成片出来了,再去找找投资,只要片子过关,赚钱这一块我并不担心,我有空了找陈荣和邵文清谈谈看,质量这一块让他们把握好,绝对不能松懈。”   钱进宝想到他还要回去,便挑着重要的事情讲了讲,最后又把小宝身上有趣的事情说了一下,惹得他一直笑。   钱进宝问他:“要不你回去看看小宝,小家伙太久没看见你,一直问我你啥时候回来,要是知道你回来不去看他,肯定要跟你生气。”   应德佑也想小宝了,跟着她一起回去了,到了住的地方,才知道何燕燕居然也在这边,虽然他欣赏何长青,也跟他把话说明白,但是心里还是隐隐的不舒服。   “何燕燕为什么要在我们家,他家没亲戚吗?”   钱进宝知道他又小心眼了,哭笑不得,解释了一下何长青是因为彭秀珍才骨折,还安抚他:“过几天他拆了线就能出院,到时候会把燕燕接回去,在我们家也是因为彭秀珍有错在先,而且小宝他们三个一起上学也方便。”   应德佑就是心里酸溜溜的不舒服,多说了两句,反正他见不得其他男人靠近钱进宝。   小宝看到应德佑很高兴,朝着他扑过来,抱着他的腿:“爸,我好想你呀。”   应德佑很受用儿子的想念,很快眉头又皱起来,很不满意,“男孩子怎么黏黏糊糊,说这些话你不觉得丢脸吗?”   小宝睁着大眼睛,他天天对钱进宝说,都已经习惯了,刚开始的有点不好意思,多说几次就顺口了。   应德佑教训他:“男孩子要有男孩子的样子,不能像女孩那样哭哭啼啼,更不能黏黏糊糊。”   小宝求救看向钱进宝:“妈……”   钱进宝摸了摸鼻子,有点不想搭理他,之前还没觉得,被应德佑说了一下,好像小宝确实太娇俏了,她都快把他当女儿养了。   应德佑又去看了看彭秀珍弄出来的小作坊,一罐罐辣椒酱摆在那里,确实像那么一回事。   “生意咋样,好卖吗?”   彭秀珍没瞒他,把情况都跟他说了,“刚开始卖的还好,最近速度又变慢了,火车站附近差不多都知道我卖辣椒酱,学校那边卖的也不错,但是那边的量就那样,多了就卖不出去。”   “这种辣椒酱靠你推着卖不是长久之计,必须放到商场去卖,你可以先跟小卖部那边合作,先把鹏城铺满,等有了知名度再往外面卖,这样一来,投入的钱肯定要增家,不过你可以和食品厂那边商量一下,量提高了价在多压一点。”应德佑跟她说了这么多,“最重要的一点,辣椒酱的配方还是要掌握在你手里,做生意就是这样,多留个心眼,免得被人算计。”   彭秀珍见他愿意多说,把心里的疑问都提出来了,又问了他很多该注意的事。   应德佑见她想法还不错,有意帮她一把,道:“这样吧,到时候你跟徐贵一起去,让他带你在鹏城转转,去了小卖部那边还是要你自己去谈,小店有赚头你自己也要赚,做生意就是这样,不要怕丢脸,脸皮厚一点,有时候别人说什么也不要放在心上。”   彭秀珍觉得太麻烦他了,听到他最后一句,明白了他的意思,“阿佑,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到时候我跟徐贵商量个时间。”   应德佑才回来,他们一家人还有很多话要说,她也不好耽误他太久。   这次应德佑离开的时候,二十罐辣椒酱,彭秀珍很高兴,帮他装好,还问他吃了给她反馈一下。   钱进宝和小宝在码头上送他离开,虽然舍不得,可也没有办法,生活是忙碌的,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没办法在一起。   直到船走远,钱进宝牵着小宝往家里去,回去的路上,小宝一直跟她说应德佑,看得出来小家伙很舍不得他爸。   几天后   何长青终于拆线了,这天钱进宝和彭秀珍一起去医院接他,带着何燕燕。   何燕燕不肯跟着何长青回去:“爸,我在钱阿姨家很好玩,那里好多好朋友,我可不可以不回去,我想在那边玩。”   孩子心思简单,跟着小宝和小康身后玩,别的孩子欺负她,还有两个哥哥挡在她面前,而且玩的这段时间,她玩野了,哪里有之前的小仙女样子,更像乡下的疯丫头。   何长青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之前我没办法照顾你才让钱阿姨帮着照顾你一段时间,现在我能照顾你了,怎么能麻烦其他人,而且钱阿姨有很多事做,哪里有时间照顾孩子。”   何长青不好意思跟钱进宝解释:“孩子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钱进宝笑道:“我没怎么费劲,都是秀珍帮着照顾。”   何长青感激看着彭秀珍:“这段时间你为我做的够多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要是你有空的话不知道我能不能请你……你们吃顿饭。”   彭秀珍是个实在人,别人因为她遭了罪,要是不做点啥她不安心。   “没事没事,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你不必感谢,你人好不跟我计较,要换做其他人可没这么好说话。”   两人相互客气,钱进宝在一旁看着,发现何长青看彭秀珍的眼神有点不一样。 第42章 钱进宝心里咯噔了一……   钱进宝心里咯噔了一下,为这种想法感到荒唐,稳了稳心神,当作啥事都没有。   何长青带着她们去了附近一家羊肉馆子,老板跟何长青很熟悉,见到他带着两个女同志过来,还打趣他。   “稀奇啊,我还以为你只知道工作,每次带人来都是谈公事,这两位女同志一看就不一样,就是不知道谁是你中意的那个。”   老板打趣何长青的时候声音并不低,钱进宝和彭秀珍都听见了。   何长青笑了笑:“你别乱猜,这段时候要不是她们帮我照看燕燕,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上菜速度快点,别耽误她们时间。”   彭秀珍轻轻松了口气,她不太喜欢被人这样打趣,可钱进宝不同,听出他话里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心里的那个念头又冒了出来。   这段时间,彭秀珍几乎每天都要去医院给何长青送饭,早晚各两次,她陪着彭秀珍去的次数不超过五次,其他时间都是他们相处。   不是她怀疑彭秀珍,而是不信任何长青,因为何长青只知道彭秀珍是她的好朋友,并不知道彭秀珍离婚的那个男人是钱招财。   可能在何长青眼里,彭秀珍跟他一样,都是单独带着孩子,而且彭秀珍能  干,贤惠,照顾人也体贴。   何长青和钱招财也不一样,何长青出身不错,书香门第,虽然大家都穷,生活水平不高,但因为工作的原因,围绕在何长青身边的人大多都是女人,而且大多都是会唱会跳还有很多漂亮的女人。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可能对人的长相并不会多在意,反而更看中内在,彭秀珍虽然不会说好听话,也不会捧人,但只要仔细观察一下,她真的是个非常好的女人。   钱进宝之前可能还有点隐隐的期待,期待钱招财能把彭秀珍追回来,从老五口中听到了那些消息后,她对钱招财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也彻底清醒明白,彭秀珍这样的好女人钱招财不配!   她怕是自己多想,接下来吃饭的时候,何长青一直照顾燕燕,钱进宝不是第一次何长青一起吃饭,但是燕燕在旁边确实是第一次。   何长青跟往常很不一样,自己都顾不上吃,一直照顾燕燕,还是燕燕自己看不下去,给他夹了菜:“爸,你也吃,不用一直看着我。”   何长青看向对面的两个女人,有些不好意思,敲了敲何燕燕的脑袋:“胡说什么,我没看你。”   何燕燕不满了,“我已经是大孩子了,能自己吃,小康和小宝哥也能自己吃,钱阿姨我说的对吗?”   钱进宝勉强挤出一个笑:“是啊,孩子这么大的能自己吃饱就行,何先生你不必太紧张。”   何长青感慨了一声:“时间过得太快了,我一直觉得燕燕还很小,没想到小家伙反倒会呛我了!”   吃完饭以后,钱进宝让彭秀珍陪着燕燕,“我有点事想跟何先生谈谈,你等等我。”   彭秀珍答应了,带着燕燕站在外面的马路上,另一边,钱进宝已经走到了何长青身边。   何长青看到她挺惊讶的,“钱进宝同志,有什么事吗?”   “何先生,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就是想问问你对彭秀珍什么看法?”钱进宝发现他的视线要去看彭秀珍那边,急忙开口:“你别误会,我问你这些话她并不知道,我让她先带着燕燕在外面等我们,这只是我自己想问的,当然,如果你不想说就当我唐突了,我跟你说声抱歉。”   “你为什么会这样问?”何长青惊讶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   钱进宝想了一下,道:“可能直觉吧。”   何长青并没有回答,而是认真的在想,钱进宝怕他为难,道:“何先生,抱歉,我不该这么问,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怎么说呢,她跟很多人不一样,看起来好像温柔,其实很有主见。”何长青轻轻笑了一下:“跟她相处的时候很舒服,这段时间多亏了有她照顾,其实她完全没必要这样,医药费赔了,孩子也帮我看着,还天天过来给我送饭,很有责任心。”   钱进宝蹙眉:“何先生,她诚实厚道,做不出来坏事,撞了你后一直心心念念记着,就怕你落下什么后遗症,怕害了你一辈子,这样的人很善良,也很傻,我希望她别再受到伤害,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你不必这么紧张,她比你想象的更有主意,也更加坚强。”   钱进宝沉默了,是啊,彭秀珍心里一直有杆秤,跟钱招财离婚,逃离彭家,再到鹏城,先是摆摊,重心慢慢移到辣椒酱,一步步看似寻常,仔细一想,每个决定她做的都非常果断。   钱进宝自问自己能做到这一步吗,恐怕不能,但是彭秀珍做了,以后还会做的更好。   她释然了,是啊,选择权一直在彭秀珍手上,她无论做出怎样的决定,她都支持。   几人分开以后,钱进宝并没有问彭秀珍什么,顺其自然,她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彭秀珍。   ***   “老二媳妇,现在咋办,老家那边说现在都还没有老三的消息,他出门十多天了,按理说早该到鹏城了,怕不是出啥事吧?”   钱进宝正在刷牙,看到王梅急匆匆跑过来,一开口就说了这样的话。   应老三一直闹着要出来打工,之前只是吵的凶,贾英还让应老大和应德佑寄钱回家,给应老三凑路费。   钱进宝自然不理,应老大那边应该也没寄,她还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没想到应老三居然真的出门了,而且这么多天都没有消息。   她算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其中缘由,正是春耕最忙碌的时候,应老三挺会挑日子的,这时候出门打工,农活都不用做了。   “大嫂,你急也没用,我们能去哪里找人,而且老三来之前跟我们也没提,谁知道是真的出门了还是躲在哪里,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回去了。”   应老三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她就是看不惯贾英一副应老三才是她亲儿子的派头,也不看看应老三被宠成什么样了,骂他窝囊废都抬举了他。   作为一个母亲,她实在无法理解贾英,就算偏心,偏成她这样也没谁了。   “老二媳妇,你是不知道,娘在电话里跟我说的时候都快急疯了,我这也是着急,就算不知道去哪里找,总该做点啥,不然我心里慌。”   钱进宝被她逗笑了,“大嫂,不是我说你,她急那是因为不见的是她儿子,还是她最心疼的小儿子,你心慌什么,又不是你儿子。”   王梅噎住了,觉得她这话说的不对,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仔细一想,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应老三是个成年人,就算丢了她能怎么办,就像钱进宝说的,又不是她儿子,凭啥要让她像贾英那样着急。   想通了之后,王梅一下子看开了,也不去说应老三的事,转而问她:“进宝,我看小宝在那个什么学校挺好的,还会算数呢,今天还给背了一首诗,真有那么好吗,要是我家石头过来读,是不是也能像小宝那样?”   小宝学的那首诗其实是儿歌,也不是要他学到什么东西,就是小孩子整天在外面玩也不行,还操心大,就怕一个不注意他们往山里河里跑。   “要是读一个学校的话肯定教的内容都是一样,不过你得做好准备,孩子过来了你工作恐怕就顾不上,孩子上下学都要人接。”   徐敏敏和徐俊没去读书就是因为家长腾不出时间,杜凤英两口子想多赚点钱,还想再生个儿子,而余玲是她一个人没办法照顾徐俊,等孩子大一点再送去学校。   “你不是每天接他们吗,我看小宝和小康都是你接的,顺路,让我家石头跟着小宝一起,你觉得咋样?”   敢情把她当保姆用了,“不咋样,我管小宝都累,再来个孩子我可看不过来。”   “那小康为啥可以,你不能重视娘家亲戚忽略了婆家这边,小康和石头不都一样吗?”   “那可不一样,小康还有我爸照看呢,我忙的时候也是我爸接孩子,你要是觉得照顾不到石头,可以把你娘家人接过来,帮着你看孩子。”   王梅自讨没趣,她就是想让钱进宝顺便带着她家石头,没想到她找这么多借口。   几天过去,钱健突然找到她,把她拉到一旁,小声道:“进宝,你哥打电话过来了,他在沪市那边遇到麻烦了。”   “什么麻烦?”   钱健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钱进宝看不下去了,催促道:“到底咋回事?”   “具体啥情况我也不清楚,你哥就是说要把咱们家的房子卖了,我问他到底要多少钱也不肯说。”   “爸,他做事越来越离谱,你要是惯着以后肯定会出大事,他怎么会缺钱,肯定给白晓桃的,两人搅和在一起还不够,想把老房子买了,以后你住哪,他要女人不要老子,有本事自己解决,惦记你的东西算啥。”   钱健何尝不知道,养孩子就是这样,孩子做错了事,打了骂了都不管用,难不成真的要看着他去死!   “我能狠下心,可万外面的人对他下手怎么办?”钱健紧张的看着她,“进宝,要是我们不管他,真的没人管他了,你忍心看他出事吗?”   钱进宝移开眼,眼睛酸涩,“爸,别的事我都依你,但是这件事不行,有些情况你可能不知道,欠钱的是白晓桃,他要是有能力解决,不依靠家里,爱怎么跟白晓桃搅和都成,可现在卖房子贴补白晓桃,就是不行。”   “进宝……”   “爸,子不教父之过,你再这样惯着他我就不认你了,你要是想跟白晓桃一起去死,那让他们一起去死好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感情有多深!”   钱进宝丢下这句话就跑了,无视钱健在身后叫她。   这一次,她不会再心软,要是钱招财非要跟白晓桃站在一起,那她就当没这个哥哥!   沪市   钱招财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白晓桃,“你还想怎么样?” 第43章 事情要从前一段时间……   事情要从前一段时间说起。   钱招财已经明确拒绝过白晓桃,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一次陪客户喝了很多酒,迷迷糊糊回到了家,醒来后就看到白晓桃。   白晓桃坐在他的床边,正在穿衣服,只一眼,他就看到了白晓桃身上的痕迹。   他跟彭秀珍夫妻好几年,自然知道女人身上的这些痕迹意味着什么,喝断了片,他根本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晓桃察觉到他醒了,回头看他浅浅一笑:“招财哥,你是不是还不舒服,我给你煮了醒酒汤,这就端给你。”   白晓桃跟他住在一起,无论他说什么难听的话,她永远不出声,委屈巴巴看着他,不发一言。   钱招财推不开她,又不能打她骂她,只能看着她在他面前晃悠,至于白玉梅,白晓桃说她去找以前的朋友了。   白晓桃赖在这里不走以后,自然避免不了睡觉的问题,钱招财没管她,让她自生自灭,是死是活都跟他没关系。   没想到白晓桃这么倔强,死活不肯走,发烧生病,因却睡眠直接在他面前晕倒。他不可能看着人倒在他面前啥都不做。   他把晕倒的白晓桃抱进了屋,给她叫了医生,他现在非常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心软,就因为这一点心软,接着发生了很多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白晓桃还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人,在她不停地的撩拨下,他没把持住,把她按在了床上。   自那夜清醒下对白晓桃做了那种事,他无法再跟她憋清关系,他自责,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愧疚父亲,一边又没办法对白晓桃做出狠心的事。   白晓桃欠了很多钱,还让熊家背了锅,知道这事后他让白晓桃解决这件事,可白晓桃根本不听他的,还跟他吵了一架。   熊家男人工作受到了影响,熊安更是被电影厂开除了,这一切都是因为熊安给白晓桃做了担保,而钱招财知道白晓桃还有些钱,她从客户那里收取了一笔,那些次品衣服也被她低价卖了,林林总总算起来,她空手套白狼居然还赚了。   钱招财要她把钱拿出来还债,白晓桃生气之下说了一句:“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熊家人家大业大,各个都有好工作,那些债几年就还清了,对他们没什么损失,可我不一样,你要是让我把钱全拿出去,不是逼我去死吗!”   “那你也不能让熊家人替你还债……”   “他们不给我还,难不成你给我还吗!”   两人争吵以后白晓桃跑了,他以为她不会回来了,继续像以前那样忙碌,可晚上白晓桃就回来了,惨兮兮的,头发乱糟糟,一只鞋不知道丢哪里去了,脸上鼻青脸肿。   “招财哥,熊安他差点弄死我,你要是也不要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想要去外地,可我肚子……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呀。”   钱招财眼皮跳:“什么孩子?”   “当然是我们的孩子。”   钱招财冷笑,他对白晓桃那点情谊也在这些日子里被磨光了,当听到孩子的时候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荒唐,“白晓桃你骗谁呢,我们在一起才几天,你怎么可能有我的孩子!”   “我月经每个月很准,这次都推辞半个月了,要不是怀孕怎么可能不来,招财哥这个孩子可是你的,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离开沪市了,我为你牺牲那么多,你怎么老误会我,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   “白晓桃我不傻,你也别那我当傻子耍,如果你跟熊安顺利结婚了,是不是那些债会落到我头上,熊安的下场就是我的下场!”   “不是,我从没想过害你,也没想害熊家,生意出事我比谁都自责,可我能力只有这么多,你让我怎么办,被他们打死还是咋样,我一个女人容易吗。”白晓桃哭了,过来抱住他,“招财哥,我怀孕了,想把孩子生下来,咱们一块离开沪市,在别的地方从头再来,我相信很快就会把生意再做起来,好吗?”   “熊家你不管了?”   “我管不了,你让我怎么管,难不成你有钱替我还债?”   钱招财没能力替她还债,可他也没法昧着良心让熊家背债,白晓桃肚子里的孩子他也不可能不管,一桩桩一件件快要把他压垮。   他站在马路旁的时候很想让车把他撞死,死了什么就有不用管了,可他没那个勇气,最后他只能把有了起色的生意暂停,该卖的卖掉,七七八八凑起来,还差一点。   他想来想去,只能卖家里的房子,他想的很简单,房子只是暂时卖了,等他有了钱,立马再给买新房子。   但是走到这一步,他心里积了很多怨气,所以才质问白晓桃。   白晓桃一脸无辜,“招财哥我没想咋样,就是想永远跟你在一起而已,房子不卖就不卖,都住了那么多年,街坊邻居也都熟了,大家知根知底,何必把自家逼那么紧……”   察觉到钱招财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白晓桃话锋一转:“我不是不还钱,可现在拿不出来,这样吧,我跟你保证,五年……哦不,三年,三年之内我一定把欠全部还给熊家,你手里这些钱别用,我们去别的地方还要钱用。”   钱招财很想把担子挑起来,可他挑不起来,也不是真的想卖房子,就是那口气堵在心口,发泄不出来,所以才想把债还了。   他还差点钱,目前还没办法还给熊家,也不可能分文不留在身上。   “招财哥,你要是不信我跟你发誓,我要是敢赖这笔钱,出门就被车撞死。”   钱招财那点良知,在白晓桃不停的吹耳旁风的情况下,终于做了一回昧良心的事,连夜带着白晓桃离开了沪市。   熊安已经知道他们住的地方,很快就会找到他们,他只能带着白晓桃先离开沪市。   ***   钱进宝这两天一直在等电话,想着钱招财会不会再打过来,整天不动声色盯着钱健,就怕他被钱招财忽悠瘸了。   然而,钱招财仿佛打了那个电话之后就没有动静了,钱进宝不放心又去问了钱健。   “没打了,就那一个电话,现在也不知掉啥情况了,我就怕他出事,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让我省过心。”   钱进宝警告他:“以前你们胡闹就算了,卖房子的事绝对不能干,你要是想以后去了底下有脸见祖宗就得清醒点。”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啥!”   “没跟你胡说,你们不是最怕没脸见祖宗吗!”   钱进宝不放心,偷偷跟六婶说了一声,她没有把家里的丑事跟六婶说,而是说家里要是有陌生人告诉她一声,说亲戚可能上门。   得到六婶的保证后,钱进宝这才放心。   另一件事都快被钱进宝忘记了,没想到失踪的应老三居然找过来了,他灰头土脸的,看到应老大之后,痛苦流涕。   “大哥,我可算找到你了,要是再找不到你,我就要死在外面了,城里人太可怕了,我想回庄水村。”   应老大把应老三拉起来,问道:“你怎么回事,来鹏城之前也不说一声,爸妈在家里都快急疯了。”   “这些事以后再说,先给我点吃的,我饿得快不行了。”   应老大两口子把应老三带回了家,给他做了好吃的。应老三又恢复了在家的本性,往椅子上一坐,跟大爷似的,眼睛贼溜溜四处打量,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二嫂,你见了我咋不打招呼,怎么还掉头走?”   钱进宝不想搭理应老三,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从他面前走过。   应老三被甩脸子,一脸不乐意,等钱进宝走远后,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神气啥啊,要不是我二哥捧着你,你算什么东西。”   他这话正好被王梅听到,王梅撇了撇嘴,“老三,老二媳妇可不得了,你别看她不管事,这里没人敢惹她,谁让她嫁的好,有老二护着,你要是想在这边住下,就不要跟她起冲突,难道你忘记以前的事了?”   应老三想到之前被应德佑打的场景,缩了缩脖子,“我又没说啥。”   王梅白了他一眼,给他端了碗面,问道:“老三,爸妈都担心你,等休息好了我跟你大哥送你回去,外面你也看到了,没啥好的,还是庄水村好,熟门熟路,人都认识。”   应老三确实想回去,那是在没找到他们之前,现在看到这里的情况后,尤其是小食堂,吃的可比家里好多了,“大嫂,我出门就是为了赚钱,不回去了。”   “那不成,你留在这里能干啥,服装厂那边都满了,不需要人了,运货你更干不了,在村里开车把张老太吓成那样子,在外面要是撞到人,可不得了。”   应老三听了不高兴,大吼一声:“大哥,你过来跟我说说话,大嫂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王梅讪讪的,看出来应老三这是不高兴了,有些话她还是得说,不过是对着应  老大说的。   “你可别犯糊涂,不要随意答应他什么事,让他早点回去,在外面我们可顾不上他。”   应老大点头答应了,坐到了应老三身边,发现他直勾勾看着前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彭秀珍回来了。   彭秀珍注意到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蹙了蹙眉,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等人走远,应老三好奇道:“大哥,这人是谁啊,结婚没?”   应老大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你,这是彭秀珍,钱进宝那边的亲戚,是个寡妇,你可不要往前凑,省的惹出什么麻烦。”   应老三摸着下巴,意味深长道:“寡妇啊。”村里的好多寡妇都不太正经,尤其是那些三四十岁的。 第44章 应老三的到来对钱进宝还……   应老三的到来对钱进宝还是有影响的,最明显的就是应老三把村里的那一套带来了这里,像个二流子,啥也不干,整天在周围转悠,关键手脚不干净。   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就在小食堂转悠,食堂里忙活的人是庄水村的,大家互相认识,他就跟人搭话,吃饭永远第一个上,别人吃完了没法再添,多吃的要给钱,就怕有些人混水摸鱼。   可应老三不一样,他是应德佑的亲弟弟,又才来这里,总不能要他给钱,大家一个村里的人,又不可能看着应老三饿肚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想着等过几天应老三就回去了。   可应老三根本没有回去的意思,应老大两口子应该看出来了,除了第一餐给他饭吃以后,再也没叫他来家里吃。   反倒是钱进宝这边有了麻烦,她厨艺好,又是单独开小灶,给孩子们做的饭菜很有营养,都在一个院里,钱进宝这边啥时候吃饭都能看到。   每次刚吃饭应老三就来了,还很不客气,“二嫂,给我也盛点饭,一天怪饿,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可不要舍不得这点东西。”   钱进宝根本没理他,要是有点眼色的就自己走了,可她小看了应老三,在家里被贾英宠着,没脸没皮,啥都做得出来,来到这里还是这个德行,仗着大家是亲戚,胆子也比在庄水村大。   见钱进宝不理他,凑到煮锅旁边,自己动手盛饭,跟着钱进宝他们一起上桌,看到有一盘肉,贪婪的把一碗都装到自己碗里,象征性的剩下三片肉。   钱进宝:“……”   小宝不高兴了,放下碗筷,认真道:“三叔,你把菜都吃了我们吃啥,你不是已经在食堂那边吃过吗,为啥又来我家吃?”   “你这孩子,我又饿了不行吗,吃了你家点东西你怎么这个样子,我是你长辈,一点礼貌都没有。”   小宝要跟他吵架,跳下椅子就要打他,钱进宝直接把他按住,让他安静:“吃饭的时候别乱动,吃完了再去玩。”   “三叔他……”   “大人间的事你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啥,他说得也没错,你一个小孩子不许对长辈这么没礼貌,下次再这样我要教训你了。”   小宝被训了,只能焉焉耷拉脑袋,不肯说话了。   钱进宝瞥了一眼应老三,啥都没说。   应老三还以为自己得逞了,以长辈的口吻教训小宝:“小孩子家家的别太霸道,别啥都学你爸,现在是新社会了不许随便动手,二嫂还是你明事理,我吃的有点多你别嫌弃,谁让现在日子变好了,吃的也比以前好了,看到这些我实在忍不住。”   钱进宝嘴角抽了抽,没说什么,一顿饭而已,她确实不会吝啬到跟他吵架,而且应老三来了这里,要是一顿饭都没在她这里吃,传出去也不好听。   就算她不在意应家人对她的看法,可她不想让别人说应德佑媳妇厉害,没把婆家当人看,把应德佑管的像孙子。   就像应德佑所说,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改变他是贾英儿子的事实,等老两口将来不在了,她做啥没人说,可现在老两口还在,跟应家兄弟就不可能撇清关系。   因为有应老三突然过来吃饭,钱进宝和孩子都没吃饱,最后又去彭秀珍那里吃了点,钱健还跟她说:“应老三怎么这个德行,还赶不上应老大一半勤快。”   在钱健这辈人心中,懒惰的人都是被人看不起的,其实钱进宝这辈人也一样,只有肯干的人才值得别人,像应老三这样的,在村里都是被人诟病的。   也就是贾英两口子把他当宝贝疙瘩,在别人眼里他屁都不是。   第二天应老三又来了,一连几天,都在钱进宝那里蹭吃蹭喝,是个人都忍不了,钱进宝看他像个无赖,赖上自己家了,心里火大。   当天她就去跟小食堂的人说:“来这里吃饭的都是干活的,不能给人白吃白喝,破了这个先例,到时候被人有样学样怎么办。”   这些人听懂了她的意思,来这里白吃白喝的只有应老三,换句话说就是不给应老三吃了。   这天,应老三又过来找人说话,到了饭点就拿着饭盒要吃的。   “老三啊,咱们这里的规矩你也懂,要干活才有吃的,你说你都来好几天了,我们也给你吃了好几天,再这样下去不行,你让别人怎么说我们,你别让我们为难。”   “这是我二哥家,我吃他的咋了,你们有啥不满。”   “我们村谁不知道,你们早就分家了,分家了就是两家人,该分的就要分清楚。”   食堂这边不给他吃的,他没办法,又不能跟别人吵架,应老三会看眼色,这里汉子多,一旦闹起来挨揍的肯定是自己。   应老三骂骂咧咧走了,觉得他们狗眼看人低,故意为难他,想去钱进宝家吃,却发现钱进宝根本不在家。   到了饭点,应老三去找应老大,王梅一看到他,顿时觉得不妙,应老三天天蹭吃蹭喝她比谁都清楚,之前他在钱进宝那里蹭吃蹭喝,她当作没看见,没想到轮到自己了。   她的动作很迅速,把剩下是饭菜全部用两个大盘子分装了,然后搅拌,她把自家的那份拿起来吃,催促应老大:“你的饭全在那个盘子里,我给你搅拌了一下,快点吃,吃完了还得去忙。”   应老大没怀疑,吃东西没那么多讲究,饭菜拌一起这种事没少做,他刚端起来吃了一口,就看到应老三过来了。   应老三眼睛贼溜溜到处看,盯着应老三一大碗饭,咽了咽口水:“大哥,我还没吃饭,好饿啊,给我吃点饭。”   应老大头也没抬:“你进去自己盛。”   应老三一喜,随手拿了个碗,准备进去找吃的,哪里知道空空的,啥都没有,哪里有什么吃的,“大哥,吃的了?”   应老大想进去看看,就听到王梅的声音传来:“老三啊,你还没吃吗,我也不知道你没吃,唉,家里饭菜不多,堪堪够我跟你哥两人的,等会儿还要加班,要是我们不吃给你的话等会儿活干不动,你不干活饿一饿没啥,实在对不起啊。”   应老大想给应老三分一点,听到这话  ,默默加快吃饭的速度,晚上徐贵要卸货,他要去帮忙,全靠体力,在徐贵他们面前他本来就自卑,要是连力气都比不上他们,更抬不起头,说啥也不能让徐贵他们看扁了。   应老三饿得两眼昏花,“啥吃的都没有吗,我真的太饿了,什么吃的都行,我不挑。”   “老三,真的没有了,你自己也看了,实在是对不住,你之前不是在小食堂吃吗,那里的饭菜可好吃了,你咋不去吃?”   应老三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说不出来话,被小食堂撵走了,他不敢过去弄吃的,别看那些婆娘一个个好说话,说不给那就是真的不给,要是惹到她们了,身后那些男人不会放过他。   王梅面上没表现出来啥,催促应老大快点吃,吃完之后两口子就去工作了,去之前把房门锁上,连带着应老三坐的那根板凳都被她拿走了。   “老三,院子里孩子多,板凳要是不收起来会被他们拿走,你去那边石头上坐下,凳子我就拿回屋了。”   应老三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每个人都在忙活,好像只有他在无所事事,等了又等,终于等到钱进宝他们回来了。   钱进宝看到坐在那里要死不活的应老三,哼了一声,当做没看见他,连招呼都没跟他打。   应老三却一喜,等着钱进宝家开饭,说啥好都要去吃,可是钱进宝忙活了很久,都不见她做饭,他急了。   抓住从他身边跑过的小宝:“这么晚还不吃饭,你不饿吗?”   小宝不懂大人的心思:“吃了,我们在外面下馆子了,我妈还说了,最近几天都要带我过去吃,可好吃了。”小孩说着还舔了舔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自从早上吃了点,应老三就没吃了,饿得不行,心里发慌,半夜的时候,忍不住悄悄摸摸溜到了小食堂那边。   “啊……”   一身尖叫,打破了夜晚的沉默,听到动静的人家起来,打开门,想看看发生了啥事。   彭秀珍大喊:“小偷,有小偷。”   几个汉子抄起扁担锄头过去了,仓库里有很多货,要是进了小偷还得了,一吆喝,能帮上忙的人都起来找小偷。   钱进宝也起来了,她抱着小宝,朝着彭秀珍跑过来,“到底咋回事,什么小偷?”   彭秀珍摇头:“我也没看清楚,就看到一个黑影往那边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偷。”她最近忙活辣椒酱的事,精力全用在上面,经常半夜才睡觉。   一阵喧闹过后,大家伙都被吵醒了,钱进宝还以为找不到人,没想到有人大喊说人找到了。   钱进宝过去看,刚靠近就听到应老三的哭声:“别打了,自己人自己人。”   徐贵听到有小偷的时候吓了一跳,生怕出啥问题,没想到是应老三,揪住他的领子,恶声恶气问:“怎么是你,大半夜鬼鬼祟祟干啥,是不是存了歹心思?”   “贵哥别打我,我真的没想咋样,就是想出来撒尿,谁知道被误会了,对,就是误会,都是自己流量,误会一场。”   “你当我傻是不是,撒尿你跑啥,我看你小子就是没安好心。”   眼看徐贵又要打他,应老三连连求饶:“我招,我招还不行么,别打了。”   在众人虎视眈眈的眼神中,应老三委屈捂着肚子,“我没吃晚饭,饿得难受,想去小食堂看看有啥吃的没有,我真的没想干坏事,就是想找点吃的。”   “谁让你是懒汉,我们这里不养吃白食的,要是不想饿死就给我滚回老家,别待在这里。”   有人提议:“贵哥,应老三什么尿性大家都清楚,要不把他送回庄水村吧,在我们这边碍事,我这几天看到他天天蹭吃蹭喝,没脸没皮,真不知道佑哥怎么会有这种没用的弟弟。”   徐贵想了一下,道:“应老大,你们两口子出点车费,把他送走。”   应老三大叫一声:“我不走,我死也不走。”外面这么好,他才不要回去,死也不想回去,赖也要赖在这里。   徐贵根本没给应老三说话的机会,“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送他回去,大家伙都散了吧,大半夜的怪折腾人。”   第二天一早,应老大去找应老三,想把他打发回家,没想到应老三不见了。   应老大把这事告诉了徐贵,得到徐贵一句反击,“他又不是我兄弟,你来找我有啥用,我又不能帮你把他找回来。”   应老大被呛了一嘴,面红耳赤,灰溜溜走了,这事他就跟王梅提了一嘴,至于其他人,怕再次被讥讽,他就没提。   老三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至于丢了。   一时间,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应老三的存在,也无人在意他的离开。   时间一晃,已经到了盛夏。   一件很重要的事发生了,他们筹备的第一部 电影终于上映了。 第45章 钱进宝夜里睡不着觉,担……   钱进宝夜里睡不着觉,担心的不行,好几次想起来都被应德佑按回去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已经上映了,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   “说是这样说,但我就是担心,前前后后投了那么多钱,万一……万一亏了怎么办,你之前都白干了,我脑子发热你怎么跟着我发热,只此一次,以后咱们财务分清楚,觉得不能牵扯在一块,我以后要是有啥想法你听听就算了。”   半天没听到他的回答,钱进宝戳了戳他,“我跟你说话听见没?”   应德佑翻身把她压下,“要是睡不着我们做点其他事?”   “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小宝跟爸睡一起,在隔壁呢,听不到,没人碍事。”   “可……可你之前已经那个了……”   应德佑怨念道:“是你不睡觉,我帮你还不成!”   “……”这让她怎么回答,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怪怪的。   电影的票房没有那么快统计出来,而且内地的电影院还没有发展起来,不过从投资商那边得到消息,说电影在港城的效果很好。   钱进宝心中的石头落地,总算是没之前那么担心了。   鹏城这边,几家电影院放映片子了,应德佑给大家特意放了一天假,带着大家伙去看。   去电影院的路上,钱进宝还在担心:“要是不好看咋办?”   “好不好看也不管了,反正已经拍完了,现在能不能赚钱也别想太多,就当那些钱全部拿不回来了。”应德佑没跟她说的是,电影他看过,怎么说呢,他不是特别喜欢,确切的说,那些众人说好看的电影他都觉得一般般,按照他的看法,他是真的不知道电影好不好。   不过从得到的消息来看,效果是不错的,不然投资商不会那么高兴。   前面,杜凤英一行人正在说话。   “那个叫陈荣的就是导演,年纪轻轻的,没想到还会拍戏,我看他跟我们也差不多,咋脑子里能想出那些东西?”   “他哪里想得到,是邵文清写的故事,我听说邵文清写这个故事的掉了好多头发。”   “要我说还是阿佑厉害,说拍电影就拍电影,要是这辈子我也能上上回电视就好了,死了也值了。”   钱进宝的手被扯了一下,她低头,对上小宝激动的眼神,“妈,你说我会在里面吗?”   “你得问你爸,我还没看呢,你爸看过。”她真的没看过,上辈子这部电影很有名,听说赚了很多,不过拍戏班底跟现在完全不同,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她不敢确定电影跟上辈子还是不是一样。   小宝会这么问,主要还是陈荣拍摄的时候把一群小朋友拍了进去,还哄他们能出现在电影里,所以小宝才会念念不忘。   电影院的人比她想象中的多,很多都是男女一起来的,钱进宝这才意识到,这部电影是爱情片,这种电影大家最喜欢看,也是最不容易出错的。   只是这部电影是悲剧,在孩子们眼中看不懂,在成人眼中,很多人留下了眼泪,钱进宝一直关注着大家的反应,不停的留意大家的表情,很快她就放心了,因为坐在她后面的杜凤英几个人都在悄悄抹眼泪。   从电影院出来,一群妇女同志面面相觑,很多人眼底都是红红的,钱进宝看着她们,想笑又没敢笑,其他人急着回去,小宝被应德佑交给了彭秀珍。   小宝不太乐意,“爸,你怎么又要让我回家?”最近这段时间,他每次想跟他妈说说话,他爸就会冒出来,他很不高兴,再这样下去,他妈肯定不喜欢他了。   彭秀珍明白夫妻两个分开了这么久,肯定想单独在一起,跟钱进宝保证道:“放心吧,小宝我看着,你们不用担心,啥时候回去都成,不急。”   甩开小宝以后,应德佑载着她在城里闲逛,两人很少能这样相处,好似回到了之前那样,两个人明明当爸妈的人了,跟年轻男女处对象似的,居然还有点害羞。   应德佑给她买了很多东西,几乎是看上啥买啥,要不是钱进宝拦着,他肯定把人家的摊子都要买回去。   电影票房在一个星期后统计出来了,消息传到钱进宝耳朵里的时候,她还有点不敢相信,就算各方面分账以后,就已经把砸进去的钱赚回来了,不仅如此,赚的数目还可观。   应德佑抱着她,对她笑:“没想到你这么会赚钱,几天时间,比我这一年赚的还多,电影上映才一个星期,数据统计的还不完全,等全部统计出来,只会比这个更多。”   钱进宝还是心有余悸,“这次是运气好,下次我不敢这样了,提心吊胆,而且这方面我确实不熟悉,保不准下一部就亏了。”   应德佑也想过这个问题,这方面他们什么也不懂,摸着石头过河,尝过了甜头,要让他放弃也不可能,他是个生意人,看到这么大的利润,不可能不心动。   他并没有夸张,七天赚的钱,已经远远高于他之前赚的,可他也明白,这方面根基不稳,必须慎之又慎,不能草率做决定。   钱进宝不想再操心,他也舍不得她提心吊胆,“这样吧,这些事我来处理,到时候找几个懂这方面的人,把他们招进来,大家一起摸索,你还是公司的老板,可以做决定,要是有处理不了的,我们大家一起讨论。”   钱进宝想了一下,答应了。   在钱进宝沉浸在喜悦的时候,白晓桃最近日子过的不错,这几天钱招财跟她生气了,她特意打扮了一番,跟他去看了一场电影。   她巧笑嫣然,跟钱招财撒娇,让他别生气了。钱招财一直冷着脸,白晓桃热脸贴冷屁股,觉得没意思,没再继续讨好他,盯着电影,心里独自生闷气。   钱招财和上辈子不一样了,对她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她现在有点累了,要是钱招财一直这样,她不可能每次都去讨好。   费了这么多心思,跟他在一起了,尽管钱招财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好,不过担得起责任,省去她不少事,跟他在一起还是好处多多。   这时候,大屏幕上跳出来一个人的名字,她以为看错了,眨了眨眼,那个名字还在。   “进宝?”钱招财也看到了,盯着大屏幕瞪大眼,钱进宝三个字居然会出现在大屏幕上。   钱进宝拍电影的事钱招财是知道的,家里那台电视机就是钱健特意买回来的,说钱进宝有一天会上电视,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了她的名字。   这场电影,钱招财和白晓桃没再说话,两人心里都有很多想法,尤其是钱招财,高兴又骄傲,没想到进宝这么有本事。   两人从电影院出来,白晓桃看着他,道:“刚才你看到钱进宝的名字了吧,你看看你妹现在多风光,这么有本事,都能自己拍电影了,你要是跟她学学,不要死撑面子,现在我们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钱招财没有说话,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白晓桃还在那里继续道:“招财,这个月就别给熊家钱了,这些钱我们留着,我肚子越来越大了,需要营养,你看看我们过的啥日子,比以前还苦,我倒是无所谓,就怕委屈了肚里的孩子。”   钱招财有点动容,神色好看了一些,“那你就少穿点高跟鞋。”   “这不是跟你出来看电影专门换的,我们在这边认得一些人,我要是不穿好看点给你丢脸咋办。”白晓桃挽住他的手,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们要不去鹏城吧,进宝跟你爸都在那边,我们要是过去了大家也好有个照应,叔跟我妈的事现在还僵着,我要是从中说说,两人说不定关系还能缓和一点……”   白晓桃见他变了脸,知道他还没原谅白玉梅,急忙改口:“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孩子,要是爷爷和姥姥是仇人,你让他咋办,你就不能为了孩子多考虑考虑。”   “你别一口一个为了孩子,能不能上少说两句。”   白晓桃心里一肚子气,见他还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甩开他的手,忿忿道:“不为了孩子为啥,你不愿意听就算了,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我都成了你的人,耍这么多小心机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你处处挑我的错,搞得我好像一个大恶人,你要是不乐意就算了,我也懒得看你脸色。”   这一次,白晓桃抬脚大步离开,完全没有等他的意思。钱招财不想追她,看着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眉头拧了拧,最后还是跟在她身边,不远不近。   她肚子里还有孩子,无论怎么样,现在白晓桃跟他在一起了,他们是夫妻,他总不能看着她出事。   第二天   钱招财看到她在收拾东西,眉头拧了拧,“你这是干啥?”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要去鹏城。”   钱招财脸色一变,“你去鹏城干啥?”   “你不愿意过去,我自己过去总行了吧,我让我儿子出生就能看到爷爷,都是一家人,你非要搞得跟仇人一样,总要一个人低头,你不愿意我只能自己去讨好,说来说去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钱招财不可能看着她一个人过去,只能稳住她,“你再等几天,我这边还有些事没解决。”   白晓桃笑了,抱住他的腰:“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钱不给熊家了,我们路上也要用,好吗?”   钱招财这次没反对,“好。”   白晓桃勾唇笑了,眼里的笑意真诚了很多。   几天后,钱招财提着行李,带着白晓桃踏上了去鹏城的火车。 第46章 钱招财带着白晓桃过来的……   钱招财带着白晓桃过来的时候钱进宝并不在,今天应德佑带着母子俩出去了。   钱健也带着小康窜门去了。   这里的人见过钱招财,看到他很热情,去叫了正在忙活彭秀珍,“秀珍啊先别忙了,你男人过来了,正在外面等着,快去看看吧。”   彭秀珍正在搬货,听到这句话手抖了一下,差点摔倒,她怔愣了一下,随即该怎么忙就怎么忙,并没有在意钱招财过来了。   叫她的人见她还不出来,又催促了两声,外面的钱招财自然也听到了,开口对那个热情的人道:“我过来找进宝的,她要是不在家就算了,我等会儿再过来。”   “来都来了别急着走,你爸在村里,我帮你把他叫过来。”   钱招财想说不用了,可是那人已经跑远了,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彭秀珍正在搬一个大箱子,箱子很重,她搬的很费劲。   他放下手里的包,又往外看了看,朝着屋里走过去,扶住大箱子,从彭秀珍手里接过,码在了另一个大箱子上面。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彭秀珍看到他一点意外都没有,其实她早有预感,钱招财迟早都会过来,毕竟钱进宝和钱健都在这里,没道理他一直在外面。   他们才是一家人,无论钱家对她多好,外人就是外人。钱进宝对她的帮助她永远记得,辣椒酱生意走上正轨,外地有人来进货,对她来说,是新的开始。   她真的很忙,已经打算再找两个帮她。   钱招财摸了摸鼻子,不敢看她的眼睛,低着头问:“小康咋样,听不听话?”   彭秀珍正想说两句话敷衍过去,外面有人叫她,她应了一声,走了出去,是何长青过来了。   “彭阿姨……”何燕燕看见彭秀珍,高兴的朝着她跑过来,伸手要她抱,小女孩会撒娇,彭秀珍这种情绪不怎么外露的人都不由地露出笑。   她抱起何燕燕,笑着跟何长青打招呼:“进宝他们今天不在,你可能要等等,应该晚上会回来。”   何长青过来是为了找彭秀珍,自然知道钱进宝不在家,挑的就是钱进宝不在的时候,“那行,我就在这边等等,你是不是正在忙,燕燕快下来,别耽误你彭阿姨干活。”   何长青把燕燕抱下来,燕燕熟门熟路跑了,去找其他伙伴玩了,这里就剩下他们两人,彭秀珍有点尴尬,然而,何长青极会看眼色,也会跟人打交道。   他主动转移了话题,“这些货都是要运出去吗?”   “嗯,已经定好了,徐贵他们等会儿就来,那我就不招呼你了,还有几箱要搬,那边有坐的地方,何先生去那边休息。”   何长青摆了摆手,“反正闲着没事,我帮你搭把手。”   “那怎么好意思,不行不行,我自己来就成。”   何长青在彭秀珍的印象里就是个文文弱弱的读书人,有知识有文化,脑子灵活,会做生意,是个很能干的人,唯独何先生不应该干重活,这些都是她们这些粗人干的。   “怎么就不行,你一个女人都能干,我一个大男人还能干看着。”说着,何长青撩起袖子,进去之后看到里面站着一个男人,他愣了一下,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主动帮着干活。   彭秀珍见何长青这么热情,实在不知道说啥好了,这些日子,每到周末何长青就会带着何燕燕过来。   她也没帮着照顾燕燕,就是给她一口吃的,很多时候都是燕燕和小康他们玩,反倒是何长青帮了她不少忙,辣椒酱生意这么好,能进行的这么顺利,何长青也出力不少。   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一路走过来都有人帮忙,要是完全靠她自己,哪有现在这么好。   何长青干活还是有些生涩,尤其是这些体力活,跟干惯了的男人肯定不能比,好在他放得下身段,把外套一脱,撩起袖子,咬着牙不喊苦。   钱招财站着的地方显得很多余,在何长青进进出出忙碌的时候特别碍眼,彭秀珍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开口道:“麻烦让远一点,这里不太方便,你要是想等进宝出去等吧。”   钱招财被彭秀珍从里面赶了出来,站在门口,听到里面两个人的说话声,还有彭秀珍不停的关怀何长青,心里一阵阵不舒服。   他抿着唇,脸色很难看,好在很快钱健回来了,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小康。   小康看到钱招财的时候停下了,想往他身边跑又不敢,在钱招财朝着他伸出手的时候,他躲在了钱健身后。   钱健没想到钱招财回来了,眼泪差点掉下来,把小康扒拉出来,“这是你爸,这才多久就不认识了,还愣着干啥,快叫人。”   小康这才朝着钱招财跑过去,喊了一声爸。钱招财一把抱住儿子,把他打横捞起,“小康重了,也长高了。”   小康一开始有点怕,现在被抱住,忘记了之前的害羞,抱住钱招财不肯撒手,朝着里喊:“妈,我爸回来了。”   里面,何长青擦了擦额头的汗,外面的说话声他全听到了,也听到了钱健跟钱招财的说话内容,清楚了彭秀珍就是钱招财前妻。   难怪钱进宝会说彭秀珍是她亲戚,原来是这方面的亲戚,小康还叫钱进宝小姑,他早该猜到。   彭秀珍拿出一根板凳,又给他递了水,“何先生,你休息一下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让你出力怪不好意思的,这些我自己能行。”   “跟我客气干啥,就是出点力,不累人。”何长青喝了一口水,擦了擦嘴角:“这几箱我帮你弄好,你先出去吧,小康在叫你。”   彭秀珍自嘲笑了笑:“我出去干啥,别人父子相聚,我不去打扰了。”   外面的人看到彭秀珍迟迟不肯出来,都明白了她的意思,钱健希望钱招财和彭秀珍和好,现在也知道没有希望了,叹了口气,道:“你跟我说说这些日子干了啥事,要是不好好解释我打断你的腿,进宝都说了,以后当没你这个哥哥。”   钱招财发生了啥事其实钱健知道一些,也知道他跟白晓桃在一起了,说不失望是假的,孩子的事他能咋样,别说没法说钱招财,就是他自己都干了很多糊涂事。   父子两个说了没一会儿话,钱健被他弄得火冒三丈,拿起棍子打他,钱招财鸡飞狗跳,满屋子乱窜,等钱健跑不动了才消停。   “那你回来干啥,还把白晓桃带回来了,你非要让秀珍难看是不是,就算你们不在一起了,可她是小康的妈,你要是做的太过分,以后小康长大了,要他咋看你这个当爸的。”   “爸,晓桃她怀孕了,在外面住不好,我想着过来了大家互相有个照应,等她的肚子大了我肯定照顾不过来,你帮我看着点,这样我也放心些。”   钱健很想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气愤道:“我才不看,我得送小康和小宝去上学,没空管你的闲事,你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解决,别想我给你擦屁股。”   “晓桃肚子里是你的孙子,难道你真的这么狠心?”   钱健不说话了,儿子是他养的,总不能不认,做出这么多糊涂事说来说去还是他,要不是他眼瞎把白玉梅带回家,也不会有这么多屁事。   “招财……招财……”   外面传来了白晓桃的声音,钱健脸色一变,瞪了一眼他,“不是说让她在外面等着吗,咋过来了,你快出去,把她带走,别让她跟秀珍碰上。”   可惜已经晚了,白晓桃已经和彭秀珍碰上了。白晓桃扶着腰,故意把肚子往前挺了挺,像以前那样跟她打招呼,“嫂……秀珍姐,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呀,这么久没见你变了好多,以前的事真的要跟你说声抱歉,不过现在咱们也算半个家人,你放心,以后我会对小康好。”   白晓桃话说得好听,其实句句充满了挑衅,尤其是最后一句,其中的深意已经不用说了。   彭秀珍的脸白了又白,最后开口:“道歉就不必了,我也不需要,我的儿子我自己会对他好,用不着别人逞强。”   这时候钱招财已经走出来了,他快步来到白晓桃身边,瞪了她一眼,暗暗警告:“你别乱说话,让你在外面等着,干啥要进来?”   白晓桃撒娇,抱住他的腰,也不管有多少视线落在她身上,“招财,外面太阳大,我快热死了,等你这么久还不出来,就想进来看看,你做事咋这么大意,我现在有双身子,不能在太阳底下晒太久,爸那里咋样了,给我们腾出住的地方了吗?”   钱招财不想在跟她在彭秀珍面前说这些,抓住她的手腕,想带着她走,可白晓桃不肯,哎哟叫了一声,捂着肚子,不肯再动一步。   钱招财不敢真的动她,又怕她真的出啥事,只能好言好语。白晓桃得意的看了一眼脸的苍白的彭秀珍,嗲嗲道:“招财,你抱我进屋,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钱招财只想快点离开彭秀珍的视线,总觉得心虚,好像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没多想,抱着白晓桃就走了。   这些举动落在彭秀珍眼里,还是刺痛了她的心,当初怀着小康的时候,大冬天她还在洗衣服,收拾家里,给一大家子做饭,肚子疼的时候也是憋着,等着那股痛意过去,就怕被他们惹麻烦。   “你还好吧?”何长青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给了她一块手帕,他体贴道:“要是想哭,就用这个擦。”   彭秀珍确实想哭,被这么一弄,觉得自己太矫情了,摇了摇头,“我哪里有这个功夫,手帕你收回去,箱子搬完了我还得忙其他的去。”   很快徐贵他们来了,彭秀珍帮着上货,何长青也跟着忙前忙后,窗户口看着这一切的钱招财蹙了蹙眉,是不是他的错觉,何长青好像对彭秀珍不一样?   “招财,你在看彭秀珍吗?”冷不丁地,白晓桃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把钱招财吓了一跳。 第47章 钱进宝回来之后才知……   钱进宝回来之后才知道钱招财过来了,她不想见他,也不想跟他叙旧,被钱健叫了过去。   应德佑也在一旁劝她,“他是你哥,来了这边总不能给他摆脸子,去看看吧,万一他真有急事大家坐下来一起商量。”   应老三不见的事应德佑没有多问一句,应老大也当应老三怕苦怕累跑了,没有一个人想把他找回来。   钱招财做的事跟应老三没法比应老三属于让周围的人厌烦他,而钱招财是一件事比一件事糊涂。   在钱进宝心里,钱招财做事除了不靠谱点,其他方面没得说,是个特别好的人,而他和白晓桃纠缠在一起之后,做的那些事钱进宝都不想提了。   他要是滚的远远的,别在她年前晃悠,她还能当钱招财是大哥。   可他不该来这里!   钱进宝还没进屋,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招财,等会儿进宝开了你跟她好好说,你们才是亲兄妹,也不知道她到底咋想的,怎么连那个女人都能原谅却不搭理你,太不应该了,你们有血缘关系,真的遇到事了,还不是只有你帮她……”   这是白晓桃声音,话里话外透露着的信息很明显,钱家兄妹关系变差全都是彭秀珍搞的鬼,把过错往彭秀珍身上推,想让钱招财厌恶彭秀珍。   “你能不能闭嘴,不会说话就不要说。”钱招财很少说这么刻薄的话。   “你怎么还怪我别忘了我们两个现在才是一家人,你是我男人要是老对我这样以后怎么过日子钱招财我告诉你,别仗着我喜欢你就轻贱我,我告诉你,要不是肚子里的孩子我才不愿意看你脸色。”   “我没让看我眼色,你爱走不走。”   钱健从中打圆场:“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这里面住的人多,非要闹得所有人都听见是不是,招财等吃完饭你就离开以后也别来了。”   钱招财心里酸涩,“爸你在这儿我能去哪,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钱进宝推开门,打断他们的说话声,视线淡淡扫过两人,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嘲讽,“别在这里装可怜,是你为了这个女人先不要,小康,又让爸卖房子,下一步是不是让爸滚出去给你挪位置!”   钱招财脸涨的通红,和钱进宝之间一直打打闹闹,从来没有听过她说这么刻薄的话每一句都刺进他的心窝。   “进宝,我没这么想过,我也没不要,小康,我来这里就是想让爸帮我照看……”   “爸没那个空,就算有空也不会帮你,你是个当父亲的,别刺小康的心他现在也许还不明白你做了啥,等他将来长大,知道你做的事后,你让他怎么看你,你能不能要点脸!”   钱进宝心中一股无名火,很想敲在他的脑袋上,打死他算了看一眼就觉得烦。   他想过这些事,可他忙起来经常一两天不回家,白晓桃肚子大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说不定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他不放心才让钱健帮着照顾点。   遇到事,除了找家人,他也不知道该找谁了。   钱进宝看不得他这副模样,搞得好像她欺负了他似的,对着钱健发脾气,“爸,你就当啥事都没发生,还跟以前一样傻乐,别人忘记了你不可能忘记,当初差点被害死了,谁知道这种事以后还会不会再发生,你心应该没大的当做啥都没发生吧!”   钱进宝不等钱健说话,继续道:“六婶子她们说的话我都听不下去了,说啥的都有,其中有一件事我特别好奇,爸,你图啥啊,难道图生病的时候白玉梅再敲你一棍子!”   钱健有点松动,尤其是听到白晓桃怀孕了,无论他多生气钱招财是他儿子,他不可能不管他,白晓桃怀的是钱健的孩子,他不可能视而不见。   “当初你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说自己眼瞎才会觉得白玉梅是个好人,你现在不会觉得白晓桃是好儿媳妇吧,爸,你眼瞎不会,瞎两次吧!”   钱健连台阶都没得下,他要脸,实在没办法说话不算数憋红一张脸,不肯再出声。   白晓桃一直降低存在感,想把自己去当隐形人,钱进宝说了她几次都没出声。   看到钱家父子两人被骂的狗血淋头,居然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忍不住开口道:“别人家嫁出去的闺女,不说咋想着念着娘家,但娘家有事没人袖手旁观,招财和彭秀珍走不到一块儿去,没欺负她,没亏待她,以后两人互相不干涉,他们当事人都没说啥,你一个小姑子跳出来,对亲哥哥除了指责还是指责,我是不是真不明白,不就是离婚吗,怎么被你说的像做了天大的坏事!”   钱进宝看向白晓桃,实现落在她的肚子上,“你说的没错,他要是想跟别人结婚,我一点意见都没有,可那个人绝对不能是你,你们母女什么货色你们自己清楚。”   白晓桃看着她,故意抚摸肚子,“可现在也不是你说啥我们就得分开,我跟你哥在一起了,我还有了他的孩子,以后我们才是最亲密的一家人,你这个当姑姑的不愿意也得愿意。”   “你不这么说我居然忘记了,这里是我们做生意的地方,要不要人留在这里是我说了算,你们两个滚吧,别逼我让人把你们扔出去。”   白晓桃笑容僵住,脸上的表情有点扭曲,“钱进宝,别忘了招财哥以前怎么对你的,你现在有本事了,翅膀硬了,就是这么报答他的!到底谁才是白眼狼,依我看好好的一个家都是被你毁了。”   钱健可以骂钱进宝,也可以数落她,但绝对受不了别人骂她,“住口,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   白晓桃根本没把钱健放在眼里,冷嘲道:“钱叔,你这话说的不对,确切来说你跟我妈还没离婚,你们之间的事我并不清楚,可我妈很委屈,你就因为彭秀珍的无理取闹要跟她离婚,说老说去就是没把我妈当自己人,亏得她对你掏心掏肺。”   钱健瞠目结舌看着她,完全没想到白晓桃会说出这样的话。   白晓桃开口了就没有怕的,继续道:“当初结婚你提的,说要对她一辈子好也是你说的,因为彭秀珍一场闹,你变脸比翻书还快,说离就离,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我妈生气推你一,下咋了,说来说去还不是你先对不起她,负了她,就因为你不小心伤了在医院躺几天你有理了,钱叔,这事我妈没有对不起你,是你对不起她!”   钱进宝嘴角抽了抽,突然间很想知道钱健会怎样说。   钱健:“她想打死我,搬空了家,还觉得是我对不起她,没想到你们母女俩居然一个货色,白眼狼,养不熟的白眼狼。”   “随你怎么说,话我放在这里,我要跟招财过一辈子,要是你们懂道理,咱们还是一家人,要你们非得把错往我头上扣,那行,就当仇人处,大不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白晓桃提起行李,拽着钱招财就往外走,边走边大声嚷嚷:“你妹子容不下你,仗着有男人撑腰,没把你这个当哥的放在眼里,你以前对她多好啊,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是紧着她,要是被人欺负了也是你这个当哥哥的冲出去给她讨公道,可人家不这么想,要你当圣人,不能犯一点错,犯了错你就不是好东西,以前做的事都可以一笔勾销,睁大眼睛看清楚她才是白眼狼!”   白晓桃这么一嚷嚷,大家都看着她,不清楚发生了啥事。   白晓桃还在骂:“你离了婚我们才在一起,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凭什么把错怪在你一个人头上,当初是她非要爬上你的床,你人好怕她被人骂才娶了她,她倒好,转身就给忘了,搞得你像个负心汉!”   钱招财脸色一变,厉声呵斥,“你别说了。”   “凭啥不能说,要不是她做了不要脸的事,逼你娶了她,我们现在会被人这么骂吗!要不是她横插一脚我们早在一起了,她才是罪魁祸首,凭什么她摘的干干净净,坏人都成你了,招财你不委屈我替你委屈。”   钱招财瞪了她一眼,“你闭嘴。”   白晓桃指着彭秀珍骂的,这些话一字不落听到了她耳朵里。她脸色惨白,面如死灰。   看热闹的众人面面相觑,看彭秀珍的反应,还有钱招财的沉默,难道说的都是真的!   他们一直认为彭秀珍是可怜人,是钱招财做了对不起她的事,难道事实根本不这样,彭秀珍才是那个不要脸死缠烂打的人?   钱进宝看见了彭秀珍的反应,眉头拧起,她并不清楚钱招财怎么和彭秀珍走在一起的,不过他们两人的性子确实不太像能走到一起的。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这位女同志,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但起码知道一件事,彭秀珍同志一直想把日子过好,没有纠缠他,看得出来她不想和你们有瓜葛,既然你们在一起了,那就好好过,何必揪着她不放,咄咄逼人,你说是吧?”   说话的何长青,他脸色挂着淡淡的笑,笑得恰到好处,几句话就把尴尬的气氛缓解了,还让人意识到白晓桃又多么强势和无理取闹。   众人哗然,是啊,彭秀珍没有纠缠过钱招财,反倒是钱招财围着彭秀珍打转。 第48章 白晓桃看到何长青的……   白晓桃看到何长青的时候一愣,目光落在他脸上,觉得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突然,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上辈子何长青是娱乐大亨,捧出很多明星大腕,娱乐公司做的非常大,在一次宴会上他们曾经说过话。   何长青给她的印象非常好,很有能力又很谦虚,咋一看不起眼,跟他交谈后就会发现他这个人非常聪明,就连应德佑都夸过何长青,还说跟他打交道要慎之又慎,因为何长青极其会算计人!   白晓桃不傻,看到何长青下意识把彭秀珍挡在身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想到彭秀珍被离婚带着个拖油瓶居然还能遇上何长青这样的人物!   钱招财虽然好,对她死心塌地,但是跟何长青这样优秀的人一比较,显得格外上不了台面。   钱进宝在屋里没有出来,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脸色很不好看,对钱健道:“爸,你就算放不下他,也不能由着他胡来,子不教父之过,你要是想他变好,该硬下心的时候就狠心,你要是一直惯着他,以后保不准还会出啥事,我算是看出来了,白晓桃就是看我们放不下他,才会踩在我们头上撒野。”   钱健讪讪地,问道:“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知道你咋想的,白晓桃就是仗着肚子里孩子才会肆无忌惮,你别忘了小康,在他心里你这个爷爷很重要,要是连你也抛弃他,将来他长大了肯定很讨厌我们一家子,反正我只认小康,至于白晓桃肚子孩子……谁的种还不一定呢!”   就算是钱招财的孩子又咋样,她连哥哥都不想认了,更不用说白晓桃肚子里的孩子。   钱进宝真的很烦躁,心情很复杂,看到何长青帮彭秀珍松了一口气,对比下,钱招财又怂又没本事,太丢脸了,根本不是何长青的对手。   私心里,她肯定站在钱招财这边,家人会犯错,一旦他们想回头了,她不可能抛弃他,难过归难过,她一直等着钱招财回头,想让他变成以前那个大哥。   可看到他在白晓桃为难彭秀珍的时候没有站出来维护彭秀珍,不免的还是失望了,要是何长青没站出来她肯定也要站出来。   白晓桃心里瞬间有了很多想法,没了熊安,没了熊家的助力,要是和何长青在一起……据她所知,何长青将来很有本事,也许这也是一个选择。   她收起刻薄的模样,微微一笑:“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和彭秀珍什么关系,但有些事你一个人外人真的不便插手。”   “你们的事我不会插手,不过我找彭秀珍同志有事,你这样抓着她不放,大家有眼睛都看见了,要是逮着人欺负似乎也不好吧,钱招财同志,你说呢?”   何长青风轻云淡的话语,让钱招财更加难堪,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转而对白晓桃道:“都说了让你走,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搞的一团遭,来之前你怎么跟我保证的!算了,我不想跟你吵,走吧。”   钱招财抓住白晓桃的手腕,拉着她离开。白晓桃好不容易来了这里,根本不愿意离开,等下次再来还得想主意,要是钱招财不乐意,还得厌恶她。   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留在这里,有些事她还得好好想想,要是钱招财一直对她这个态度,她根本没办法跟他过一辈子,要是钱招财像以前那样,她还能安生跟他过一生。   “招财哥,我肚子疼。”白晓桃也不管别人什么看法,捂着肚子蹲下来,死活不让钱招财拉她走。   钱招财拖着她走了几步,见她赖在地上,周围一道道目光射过来,让他窘迫又难堪。   没办法拉走白晓桃,他索性不管她了,掉头离开,头也不回,白晓桃喊了他好几声都没停下脚步。   白晓桃赖在院子里,看热闹的人散了,没一个人搭理她,就连钱健都没喊她进屋。   彭秀珍要离开,被白晓桃叫住。   白晓桃高傲走过去,双手抱拳,高高在上看着她:“彭秀珍,我意思就是那个意思,既然你不想跟钱招财在一起了,那就别往他跟前凑,我们以后要结婚,至于你……带着小康走远点,刚才的那一幕你也看到了,因为你的存在,钱进宝和钱叔都不搭理招财,因为你,钱家散了,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别赖在这里。”   彭秀珍脸色一白,瞬间没了血色,她一直愧疚,跟钱招财离婚并不想影响钱家人,而现在,因为她和小康的存在,确实影响到钱家的关系了。   何长青站在一旁,蹙了蹙眉,开口道:“同志,你说的不太对,钱家人的关系会怎样跟彭秀珍没有任何关系,要是她害了钱家,我想钱进宝不会拿她当亲人,反倒是你,难道你没发现,你一来所有人都受影响了吗!要是你真的像嘴里说的那样,希望你讲点道理,别再把气往别人头上撒。”   白晓桃气的要死,何长青还真的看上彭秀珍了,真不知道他眼睛是不是瞎了,看中谁不好偏偏是彭秀珍!   “这位先生,我知道你对我有偏见,我做事坦坦荡荡从不愧心,我还不知道别人怎么说我的,起码在我这里,我跟钱招财一直光明正大在一起,他们已经离婚了,凭什么指着我鼻子说三道四,还有,我想劝你一句,别看有些人老实木讷,好像不会说话,其实心思深,别被她骗了。”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问有几分看人的眼光,谁好谁坏,还分得清。”   白晓桃脸色变了又变,哼了一声,真是不知好歹。   货运走了,彭秀珍可以松懈一下,糟心的事又来了,她看着白晓桃离开的背影,脸色有几分难过,对何长青道:“刚才多谢你了,其实你不用帮我,这些事我迟早要面对。”   “既然都是要面对的,为什么不硬气点,人善被人欺。”   彭秀珍苦笑:“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堪了,你也看到了,要不是进宝他们,根本不可能有现在的我。”   何长青很想告诉她不用这样低声下气,钱进宝是讲道理的人,会理解她,可他是什么身份,又以怎样的立场去说。   何长青在彭秀珍那里吃了晚饭,离开的时候给她一张电影票,“这是我们公司的第一部 电影,听应德佑说你们都看过了,我还一直没得空,一个人去看电影挺奇怪的,要是你有空,能不能陪我再去看一次。”   要是别人说这话彭秀珍肯定会多想,可从何长青嘴里说出来的完全不一样,她真的以为他不好意思才让她帮忙,一口答应了,“行,电影好看,多看几次我也不会腻。”   房间里,钱进宝看到何长青和彭秀珍告别,明明直接可以走人了,何长青东一句西一句,十分钟后还没离开,又被他找到话题了,彭秀珍完全没看出来何长青想赖在这里的意思,居然很认真跟他说话。   钱进宝从窗户旁边走过来,瓮声瓮气道:“我就知道何长青目的不纯,好些日子了,也不戳穿,你说他到底想干啥,该不会想耍彭秀珍好玩吧!”   应德佑手里正在捣鼓收音机,听到她的话,头也没抬:“他们两人都有孩子,要是想在一起,考虑的事情很多,不想这么快下决定,对他们两人都很负责,难道你想彭秀珍快点嫁出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看何长青不顺眼。”钱进宝扑到他的背上,从身后压住他,搂住他的脖子,把他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了,“你去把白晓桃赶走,看到她我就来气,要是她真赖在这里我以后都别想过安静日子了。”   应德佑被她闹得没办法,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了面前,好笑道:“她躲在爸那里,怎么赶,找几个人把她拉出来吗?”   “反正我就是不想看见她。”   “那我们搬家,之前我一直在看房子,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有几处还不错,你挑一挑,看中了咱们就买。”   钱进宝没想到冷不丁给这么大的惊喜,有房子就有了安定的地方,不用再漂泊,很快她又担忧起来,“可我们现在没这么多钱,买得起吗?”   “买得起,你忘记票房了,款项已经收到了,你想多买一栋也行,咱们明天就去挑。”   钱进宝一开始纯属不想看见白晓桃,现在听到可以买房子了,很快被喜悦冲淡了愁,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买房子的事上。   “最好有院子,能种点菜最好,还可以种几盆花,屋里不知道有没有厕所,我不想去公厕,房间多几间,要是家里来人了有住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钱进宝带着小宝,跟着应德佑去看房了。   房子就在幼儿园附近,以后小宝上学很方便,而且附近还有小学,走路也就十分钟左右,院子不大,好在独门独户,之后看的几家都没有幼儿园这边的好。   钱进宝最后还是挑了第一家,上学近,而且离剧院也近,她以后要是想去唱戏,还可以溜达过去,办好手续,拿到钥匙的那一刻,钱进宝高兴的跳起来。   她催促应德佑,“我们快回家收拾,我想今天收拾出来,明天就可以搬进来。”   很快大家伙都知道他们要搬家了,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几千块真不是小数目。尽管这样,其他人也生了心思,想像他们一样买房子。   其中,有这个强烈愿望的是余玲,庄水村她不会再回去,娘家没有她容身的地方,要是买了房子,她跟儿子以后就有了落脚地方,想到这里,她把钱全都拿出来,想看那看到底能不能买。   白晓桃知道后,心里不舒服了,对钱健道:“钱叔,他们都搬走了,房子空下来了,我跟招财可以住进去,你跟进宝说说,我们好歹是一家人,他们日子过好了不能不管我们死活。”   钱健根本不想搭理她,“你要说自己去说,我不会管你们这些烂事。”   白晓桃快气死了,一个个的都没把她放心上,来都来了,她不可能啥也不做。她往肚子里塞了一件衣服,故意把肚子往前挺了挺,朝着钱进宝屋子走去了。   她一定要在这里住下! 第49章 钱进宝还在收拾东西,听……   钱进宝还在收拾东西,听到动静,往后一看,发现白晓桃进屋了。   她往她肚子上看了一眼,似乎又大了点。   白晓桃昂首挺胸,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躺着,把肚子往前挺,“这些日用品就别带走了,反正我跟你哥住在这里也需要用这些,你们有钱,帮扶一下我们,亲戚就是越走才越亲,虽然你不待见我,可我以后毕竟是你嫂子,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每次见面都吵吵闹闹,难受的还是咱爸和你哥,你说对吧?”   钱进宝不想搬进去了重新买,也没想把这里留给白晓桃他们住,见她这样不见外,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气又上来了。   她没理白晓桃,拿起扫把扫地,胡乱挥了几下,到了白晓桃身边,故意往她身上打,白晓桃连连退让,还是被打了几下。   “钱进宝你干啥,疯了是不是,你别忘了我现在怀着孕,要是出事你负的起责吗!”   “你怀孕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的孩子。”钱进宝本想把她赶出去就算了,打了几下,觉得爽,往她肩膀上打,一不小心扫到脸上,把白晓桃弄得尖叫。   白晓桃被赶出去,啊啊啊乱叫了几声,往地上用力跺脚,这么一弄肚子上的衣服揪成一团,凹凸不平,完全不像正常的肚子。   钱进宝看着她衣摆露出来的一团衣服,蹙了蹙眉,过去把衣服扯了出来,震惊道:“你没怀孕,装的?”   白晓桃正要解释,钱健正好出来,看到钱进宝从白晓桃肚子里扯出那件衣服,他刚对白晓桃升起的一点不忍也散了。   白晓桃脸色一变,解释道:“真的,我真的怀孕了。”没骗人,就是为了让肚子看起来大一点才往肚子里塞衣服,她很久没来月经了,不可能没怀孕。   钱进宝不想追究她到底真怀孕还是假怀孕,也不想看她玩把戏,进了屋把门一关,省的心烦。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白晓桃打定主意要住进来,钱进宝东西刚挪出院子,她就把行李往里放,要是看到钱进宝收拾东西就让她留下,还说住进来了重新买麻烦,俨然已经把这里看成她住的地方了。   钱进宝因为能搬家的好心情被她这么一弄全没了,突然间不想搬了,为啥要给她腾位置,凭啥白晓桃能捡便宜!   应德佑回来后,看到钱进宝在家里生闷气,问了一下才知道发生了啥事。   钱进宝赌气道:“不搬了,搬了她就住进来,凭啥啊,我越想越不舒服,怎么有种为了她做嫁衣的感觉!”   应德佑问:“你爸那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说不管,我算是看明白了,脸皮厚啥都豁的出去,她摆明了要赖在这里,赶又赶不走,能拿她咋办!”   白晓桃好歹是个年轻人,撒泼起来跟村里的破皮无赖没什么区别。   钱进宝不敢真的对她动手,白晓桃是孕妇,万一真的出事,会很麻烦,而且她也没办法对怀孕的人下手,一个不稳可能肚子里孩子会出事。   真是造孽,孩子也苦,怎么生在了白晓桃肚子里!   说来说去还是钱招财惹的祸,他倒好,拍拍屁股走了,啥也不管,烂摊子留给他们,真是气死了!   应德佑把她抱起来,揉了揉她的头顶,安慰道:“别生气了,要是不想她住,有的是办法。”   “什么办法?”   很快她就知道应德佑嘴里的办法是啥了,屋子变成了仓库,货放了进来,根本没法住人,白晓桃就是想住进来也没地方住。   白晓桃还想着大摇大摆住进去,气一气钱进宝,没想到应德佑会来这一遭,她想再闹一闹,对上应德佑冷漠的眼神,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能理解应德佑是怎样的人,她心里一直惧怕他,也不想跟他成为敌人,就算没办法跟应德佑在一起,她也绝对不想站在他的对立面。   钱进宝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几遍,心里纳闷,白晓桃怎么在应德佑面前这么讨巧卖乖,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都不像她了!   这不由地让她多想了,之前白晓桃明显从沪市跑到鹏城这边,说不是为了应德佑她是不信的,可白晓桃现在又跟钱招财在一起了,难道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不等她多想,搬家的事把她的住一起全部吸引过去了,钱进宝也没空关注白晓桃这边的事,等她忙完都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   好事一件接着一件,看到票房到账,几处分了以后,她拿到的不少,在这个年代,万元户都是很了不起的,她直接变成了百万富翁。   钱进宝有种穷人咋富的不真实感,看到这么多钱都不知道咋用了,在外面逛了一天,想啥卖啥,一算,一天只花了一千块。   这笔钱肯定不能全用,除了分红,大头还是要用在公司经营上,钱进宝对这些不太懂,全让应德佑和何长青商量这笔钱的去处。   何长青可能尝到了甜头,把重心全都转移到了影视上,至于剧院那边,就落下了一些,还被白芸她们抱怨了。   白芸在她面前抱怨,钱进宝明白她的意思,看在白芸对她以往的照顾,在何长青面前隐晦提了一嘴。   何长青考虑了几天,跟她商量,想把剧院并入影视公司,剧院的一些老演员有人脉,而且能唱能演,要是成为自家公司的人,以后自家人的戏肯定首先考虑他们。   钱进宝和何长青是合伙人,他选择这么做,除了对影视公司的上心,更多的是对外来充满了期望,她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利害关系,便把这件事告诉你应德佑。   应德佑和何长青商量出了结果,让钱进宝主管剧院这边,各种演出排练都落在了她头上,钱进宝这下除了不上台唱戏外,跟重新进了剧院没啥区别。   她明白了应德佑这么安排的深意,感慨道:“我要是又排练,到时候又顾不上小宝了。”   “孩子大了,不用我们怎么照看,还有爸和彭秀珍,而且小宝和小康一起,不会出啥大事,村里那些孩子翻山去读书,刮风下雨家长都没送过,孩子还不是好好的,你就是太紧张了。”   钱进宝也清楚这个道理,就是放不下,应德佑劝说:“虽然你主管这边,但你可以找两个人帮你一起管,这样能轻松很多,不用事事亲为,只要掌握大方向就成了。”   钱进宝打趣他,“你还不是亲力亲为,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还没找到合适的人,而且还没有走上正轨,将来我肯定要把这些慢慢放下来,没那么多精力也没那么多时间,何长青这个人,有能力有野心,跟他合伙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将来会怎样难说,只要能赚钱就行了,谁当老板又有什么重要的,你说呢?”   钱进宝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些人心眼真多,我躺着数钱算了,以后你们拿主意吧。”   钱进宝很明白,合伙做生意最后散伙的人,大都是经营理念不同,争权夺利,到最后分道扬镳,她最好的优点可能就是不看重权利,只要有钱拿就行,至于谁做主她并不在意。   当前这种情况下,很显然何长青比她做主更合适,投资商那边的人脉全都是何长青打通的路子,真要算起来,何长青出力比她更多。   钱进宝接小宝放学的时候,经过剧院那边,特意走过去看了一下,跟白芸她们叙旧,说了一些话。   白芸小声跟她说悄悄话,“进宝,我听说你和何先生合开的公司,赚了很多钱,最近很火的那部电影就是你们制作出来的,是不是比剧院这边赚的多很多?”   “没赔本,勉强还行,你问这个干啥?”   “还不是李美丽,你说她好好一个姑娘,居然想跟何先生处对象,给燕燕当后妈,虽然她是个老姑娘,好歹是头婚,这样给人当后妈也太那个……她太势利眼了,之前没见她这么热情,还不是听到何先生赚了很多钱后才这样殷勤的。”   正说着,二楼上,何长青的办公室窗户边出现了李美丽,她朝着她们看了一眼,说不出的得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已经和何先生成了一对了。   钱进宝蹙眉,隐隐的不舒服,何长青对彭秀珍的热情不像作假,可李美丽又是怎么回事,她早就知道李美丽对何长青有意思,万一要是何长青脚踩两条船……   钱进宝捏紧了拳头,彭秀珍已经受过一次伤了,她绝对不会让她再受一次。   她把这事记在了心里,想找个机会和彭秀珍提一提,还得跟何长青说说,要是没那个意思就别往彭秀珍跟前凑,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半夜被吵醒。   外面传来徐贵的声音,“嫂子,出事儿,白晓桃流血了。”   钱进宝随便披了一件衣服,跳上车,去医院的路上才有空问到底什么情况。   徐贵解释:“具体咋样我也不清楚,彭秀珍跟白晓桃发生了冲突,两人动了手,白晓桃就被推倒了,流了很多血,已经送去医院了,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咋样,彭秀珍害怕,让我过来接你,你快去看看吧。”   钱进宝住的地方离医院很近,五分钟就到了,她到的时候,彭秀珍双手抱着脑袋,蜷缩在墙角,看起来很可怜。   看到她,彭秀珍一下子哭了,扑到她身上,抱住了她,“进宝,我把她的孩子弄掉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50章 钱进宝拍了拍她的肩……   钱进宝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到底咋回事?”   彭秀珍真的怕了,手上还有血迹,无论她怎么不待见白晓桃,一条活生生的命因为她的消失,还是在她心里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等情绪缓过去后,彭秀珍才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   天黑之后,彭秀珍在仓库里清算辣椒酱,想着要发的货,生产出来的辣椒酱也需要存放,天气越来越热,对辣椒酱的保质期有影响,这边的仓库已经不够用了,她生了要换仓库的心思。   想的太入神,以至于身后来了人都没发现,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双鞋,她一抬头,就看到钱招财站在她面前。   自从钱进宝搬家离开以后,彭秀珍也想搬家,因为辣椒酱仓库在这边,她一时之间无法离开,只能再过些日子。   白晓桃死皮赖脸霸占了钱健的房子,钱健没了住处,就在院子里搭了个棚子,棚子里面就摆了一张床,没有任何挪动的空间。   钱健把日子过成这样,都是被白晓桃逼得,她厚脸皮,钱健根本争不过她,之前钱招财离开了,一直没回来,还以为他不会回来了。   没想到他今天会突然出现,彭秀珍看到他的时候一时之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看着他。   钱招财一言不发,接过她手里的箱子,每次她要拿什么东西,他都会不说话把活抢过去。   彭秀珍实在不明白他到底想干啥,停下手里的动作,“钱招财,你这是干啥,你这样会让我很困扰。”   “秀珍,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我后悔了,我不想跟你离婚,我想继续跟你一起生活,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你要打要骂都可以,我就是想回到你身边,想跟你和儿子在一起,你别赶我走了行不行?”   钱招财眼睛通红,跑出去这段日子,没有人打扰,能安静想明白,他这才清楚,对白晓桃他已经没了以前那样的怜惜。   尽管白晓桃长得好看,会说话,可这个女人太难缠了,他对白晓桃的好感在这几个月里被耗光。   有了对比之后,他才明白彭秀珍多好,也想跟她重归于好,像以前那样,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为这个小家努力生活。   彭秀珍瞪大眼,并不是因为他这些话感动,而是感到震惊,这样的话居然会从钱招财嘴巴里说出来。   钱招财有多喜欢白晓桃她最清楚,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女人怎么舍得放手,现在没人阻止他们,能  光明正大在一起了,不是该高兴吗?   钱招财抓住她的手,歉疚看着她:“秀珍,其实我早就后悔了,我就是有点生气,你说离就离,根本不给我任何机会,说话难听刺耳,我一气之下才没有说软话,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行不行,我跟你保证,以后我再也不伤害你,一心一意跟你过日子。”   要是换做以前,她肯定很感动,因为她一直期盼钱招财能回心转意,忘掉白晓桃,跟她安生过日子。   时间真的是个奇怪的东西,以前期盼的事成真以后,她除了感慨居然没有任何心动,看着曾经爱过的男人,她一点其他心思都生不起。   钱招财有自己的骄傲,也有男人身上的通病,以为只要低下头,认错,女人肯定会原谅他,甚至他都不觉得自己犯了大错。   他认识的男人中,背着老婆孩子睡寡妇的人太多了,家里的老婆知道后,会跟他们吵架,但只要他们认错保证,女人就会原谅他们。   他犯的错跟那些男人不一样,至少和彭秀珍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想过睡寡妇,对彭秀珍他也是真心的,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   跟白晓桃这段纠缠就是一时脑热,只要认错,一切都还来得及。   彭秀珍的沉默给了他错误信息,他以为她原谅他了,一喜,抱住她,跟她承诺:“以后我就对你好,至于其他女人,我不会再多瞧一眼。”   彭秀珍吓了一跳,想要推开他,没想钱招财抱得更紧,她急了,掐他的手臂,“你干什么,放开,不然我叫人了。”   “你们在干什么?”   尖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白晓桃站在外面,双眼冒火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要是别的事她还可以自欺欺人,说钱招财是爱她的!   可现在,钱招财居然抱着彭秀珍!对于彭秀珍,她一直没放在眼里,甚至有点看不起她,没想到钱招财居然吃回头草。   白晓桃上前,狠狠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怨恨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钱招财把彭秀珍挡在身后,面无表情看着她,“我知道,白晓桃我早就跟你说清楚了,是你非要缠着我,现在我想明白了,无论你做啥都行,反正我要跟秀珍在一起,我想跟她一起过日子。”   白晓桃目眦欲裂,她想过很多人会背叛她,唯独钱招财不会,上辈子都会为她死的男人怎么可能背叛她,可现在一切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她扬手,又是一耳光闪过去,这是这次并没有打到钱招财,反而被扣住了手腕。   钱招财对待她早已经没了当初的温柔,有的只是厌恶:“我已经受够你了,不会再容忍你,这些日子我做了太多荒唐事,不会再被你牵着鼻子走。”   白晓桃一个女人,哪里能拿钱招财咋样,要是钱招财宠着她,她还能为所欲为,不受宠,她什么都不是。   她太生气了,看到彭秀珍被护在身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扑过去撕打,她的动作太快,钱招财阻拦了还是晚了一步。   白晓桃抓住彭秀珍的头发,手胡乱往她脸上抓,想要抓烂她的脸。彭秀珍下意识躲避,两人拉扯间,就把白晓桃甩了出去。   白晓桃很少干活,在学校读书,毕业之后也是坐办公室,哪里比得上彭秀珍,彭秀珍没少干苦力,尤其是这几个月,天天搬箱子,一两白斤都能随随便便扛起来。   白晓桃撞到身后的大箱子,大箱子摇晃了一下,从上面砸了下来。白晓桃脸色大变,反应很快,侧身躲开。   然而,她的速度还是慢了点,箱子砸到了她身上,一股剧痛袭来,疼痛让她尖叫。   “啊……”   彭秀珍搬开箱子,去扶她,手触摸到了鲜血,耳边听到了白晓桃痛苦的声音:“肚子……我的肚子……”   钱进宝听完彭秀珍的诉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个意外,谁也没想到会这样,先等等,看医生咋说。”   钱进宝握紧了拳头,无论这件事是谁的错,白晓桃确实出事了,希望没事。   等了好一会儿,医生出来了,钱进宝过去询问。   医生摘掉了口罩,没好气道:“家属怎么回事,孕妇被砸的流产,到底怎么照顾人的。”   钱进宝身体一晃,“孩子真的……”   “病人情绪很不稳定,你们当家属的对她好点。”   白晓桃肯定不愿意看见她们,钱进宝和彭秀珍并没有进去,至于钱招财……被白晓桃赶出来了。   白晓桃情绪很激动,隔着门都能听见她破口大骂,应该是真的伤到心了,不然不会这样。   趁着彭秀珍离开的时候,钱进宝找到钱招财,几日不见,他好像又瘦了一大圈。   “你现在要咋办,把两个女人搞成这样,你开心了?”   钱招财都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事都是他的错,“白晓桃说要跟我结婚,我要是不结,她要毁了彭秀珍。”   钱进宝差点被气笑了,“所以呢,你要跟她结婚,然后又念着彭秀珍,哥,为什么你总是不满足,吃着碗里望着锅里,这样有意思吗?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还不明白吗,全都你是三心二意才搞成这样!”   “我是个男人,不是圣人,我做不到那么完美。”钱招财烦躁扒拉头发,痛苦道:“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该离婚,彭秀珍是个好女人,是我配不上她。”   “哥,你们已经离婚了,没必要纠缠,日子是你过,过成咋样谁都没你自己清楚,过去的事别再纠结,往前看,总会好的。”   至于钱招财和白晓桃的事她不想过多掺和,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让他们自己解决。   只是流产的事不是小事,要怎么解决还得看当事人,钱进宝离开的时候带着彭秀珍一起离开的。   之后的事她没去关注,只是听说钱招财和白晓桃还在闹腾,白晓桃要跟他结婚,钱招财死活不肯答应,白晓桃就把气撒在彭秀珍身上。   要只是骂骂还能忍受,白晓桃实在太过分了,彭秀珍的好几单生意都被她搞掉了,严重到影响了彭秀珍以后的财路,这件事说的人越来越多,彭秀珍就算不在意还是受影响了。   钱进宝听说以后,打算找个机会去看看,要实在不行,让彭秀珍先搬出来,不跟白晓桃住在一块,她要闹就任由她闹!   钱进宝还没来得及过去看,又听到了一个消息,彭秀珍要结婚了,结婚对象居然是何长青。   钱进宝顿时坐不住了,何长青和李美丽的事情还没搞清楚呢,怎么就要结婚了,而且彭秀珍还跟白晓桃有纠缠,何长青是真心要娶她吗?   最主要还是彭秀珍的性子,她不信彭秀珍喜欢何长青,这么仓促结婚实在太不对劲了。   应德佑见她匆忙往外跑,拉住了她,皱眉道:“干啥去?”   “我去找彭秀珍问问,咋就要结婚了,我都还没反应过来。”   “他们两个又不是小孩子,结婚这种大事肯定考虑好了,你去说啥,万一把婚事搅黄了你以后怎么面对他们?”   钱进宝眼睛一瞪,“那咋办?”   “既然他们要结婚,我们祝福就好,不用过多干涉。”   钱进宝摇头:“不行,我拿彭秀珍当姐姐看,怎么能啥都不做,我要问清楚,她要是不想结婚就不结,我不能再一次看她受苦。”   钱进宝踩上自行车,也不管应德佑在后面叫她,急匆匆找彭秀珍去了。 第51章 彭秀珍家里多了很多东西……   彭秀珍家里多了很多东西,都是一些结婚需要添置的新物件,好些人围着彭秀珍说恭喜。   钱进宝去的时候大家伙还在打趣彭秀珍,大家伙都没想到她居然能跟何先生走到一起,何先生在大家的脑海里就是那种很有身份地位的人,说话斯文有礼,跟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而彭秀珍虽然识字,可是个二婚,还带着个孩子,谁能想到她能嫁给何先生,还是何先生先提出来了。   何先生提出来的那天被杜凤英听到了,当然也听清楚了彭秀珍已经拒绝了,过了几天又说要结婚,跟儿戏似的。   众人看到钱进宝,纷纷跟她打招呼,彭秀珍站起来,拘谨,双手握成拳,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这里人多,钱进宝也不好直接开口,找了个借口把彭秀珍叫进了屋。   关上门后,钱进宝开门见山:“你真的要跟何长青结婚?”   “进宝,这件事来的突然,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不是有意瞒着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那你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吗?何家的情况你了解吗,你们结婚以后的生活考虑好了吗?”钱进宝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语气缓和了下来,“结婚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家庭方面的都要考虑清楚,而且你们还是半路夫妻,各自都有孩子,要深思熟虑,别因为一时冲动就把自己嫁了。”   彭秀珍确实不想嫁人,只想把小康扶养长大,不想再经营一个家庭,可现在这种情况,不是她想逃避就能逃避得了的。   白晓桃像个疯子,每天找她麻烦,好不容易做起来的辣椒酱生意被她搅和的一团糟,动不动就坐在家门口辱骂她。   更让她害怕的是白晓桃看小康的眼神,充满了怨毒,有好几次她盯着小康看,彭秀珍啥都不怕,就怕小康有个意外。   钱招财也给她添麻烦,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可他跟听不懂人话一样,经常出现在她面前,有时候还跟没离婚时那样,对她嘘寒问暖。   当何长青说想跟她结婚的时候,她拒绝了,可被白晓桃又闹了一番之后,何长青再次提起的时候,她答应了。   她想离开这个地方,也不想被钱招财纠缠,最好的办法就是再嫁,可能嫁给谁,除了何长青她想不到其他人。   何长青对她挺好的,各方面都很优秀,反倒是她配不上何长青。   “进宝,我已经想好了,跟何长青谈了很多,他跟一般人不一样,对我没那么大的偏见,最重要的是他懂得尊重我,结婚以后可以不生孩子,也可以继续我的辣椒酱生意。”   钱进宝看了她半晌,问道:“是因为白晓桃吗?她做的那些事我都听说了,她搅和你的生意,天天找你吵架,你想避开她,所以才想结婚吗?”   钱进宝深吸一口气:“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良久   彭秀珍回答:“是,目前这种情况下,何长青是我最好的选择。”   钱进宝忍无可忍,一脚踹开门,这个举动把彭秀珍吓了一跳,根本不知道她要干啥,跟在她后面,喊了好几声。   钱进宝满身戾气朝着钱健的屋子走去,进了屋就看到正在吃饭的白晓桃,她冲过去揪住她的1头发,把她往外拖。   钱进宝的举动太突然,白晓桃根本没反应过来,头皮被她扯的生疼,接着脸上就挨了两巴掌。   白晓桃推开她,双眼赤红,恶狠狠看着她:“钱进宝你疯了,我没去招惹你,你倒是敢往我跟前凑,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   钱进宝又要去打她,这一次白晓桃不再坐以待毙,直接反手打她,两人就这样扭打起来。   白晓桃没打架的经验,而钱进宝动作利索,在她脸上抓了几道印子,只是她也没讨到多少便宜,手臂上被抓破了破,火辣辣疼。   众人费了一番功夫把她们分开,女人打架是没有章法的,抓咬踹什么都使上了,两人蓬头垢面,打红了眼,谁也不肯先松手。   拖劝的几个汉子都被踹了好几脚,十多个人把她们两个按住,这才避免了再次扭打在一起。   白晓桃骂她:“钱进宝你别以为仗着男人帮你我就怕你了,反正我现在已经这样了,我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我可没让男人打你,要真的让男人动手还有你在这里吠的机会,把我家弄成这样你还不罢休,非要搞得所有人不幸你就舒坦了是不是,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你休想。”   “我做啥了,是你们欺负我,我孩子掉了,你哥不要我了,信不信我去告钱招财,就说他强了我,下半辈子让他在牢里过。”   钱招财和钱健都在人群外面,这种事太丢人了,他们已经没脸贱人了,这会儿听到白晓桃这样说,钱健踹了钱招财一脚。   “你还愣在这里干啥,你惹出来的祸自己不去解决,躲在这里把烂摊子留给你妹,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   钱招财一开始就像插手,可她们扭打在一起他根本做不了什么,这会儿不再沉默,挤进人群,开口没留情面:“你自己要往我床上爬的,怪得了谁,我要是真的强了你,你能死皮赖脸要我娶你。”   白晓桃如今一无所有,钱招财不要她,事业没成功,上辈子活的那么舒坦,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还让她丢了一个孩子。   她对钱招财已经没了爱意,只剩下恨意,她不痛快钱招财也休想痛快。   “哈哈哈,是我死皮赖脸,是我不要脸,是我缠着你,你不待见我是因为你放不下彭秀珍,趁着我不注意你们又搞在一起了对不对,是啊,你们本来就有个孩子,在一起理所当然,彭秀珍恭喜你呀,以后一三五陪钱招财,二四六陪何长青,还有一天让两个男人伺候。”   这样的话太难听了,太难以入耳了,众人都觉得脸上骚得慌,更不用说彭秀珍了,这种话乱说,以后别人肯定要拿这话挤兑嘲笑她。   钱进宝听不下去了,挣脱了按住她的人,冲上去给了白晓桃一脚,白晓桃被人按着,根本动不了,就这样白白挨了一踹。   钱进宝觉得不解气,狠狠打了她几耳光,“贱人,我家没对不起你,你还赖上了,我打死你个白眼狼,让你有妈生没妈养,打死你个烂货。”   白晓桃被打狠了,又被人抓着,搞得好像所有人都在欺负她,哇的一声,她凄厉哭声响起,哭的肝肠寸断。   应德佑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院子里一团乱,白晓桃在大哭,钱进宝站在那里气呼呼的,一副随时要打人的模样。   钱家父子垂着脑袋,众人七嘴八舌说着什么,乱成一团。   钱进宝发现应德佑过来了,挽住他的手臂,跟他抱怨:“你说这里不是你的吗,那你让她滚,以后都不许她再来这里。”   应德佑给她顺了顺头发,看到她手臂上的上,眼神阴沉了几分,“她弄的?”   钱进宝点头,生气道:“我实在没忍住,她太过分了  。”   其实就是有股气,说来说去这事还是怪钱招财和钱健,要不是父子俩招惹了白家母女,钱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白晓桃也真的恶心,欺负彭秀珍欺负到这种程度,就像牛皮膏药,甩都甩不开,粘上了就是臭狗屎。   应德佑一直没有插手钱家的事,因为他是女婿,跟钱家是两家人,管的太宽会让人反感,但欺负到钱进宝头上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应德佑让徐贵几个男人把白晓桃赶走,白晓桃大喊大闹,死活不肯离开,甚至躺在地上撒泼。   应德佑不会怜香惜玉,白晓桃那一套对他根本没用,在她躺在地上不肯起来的时候,他直接往她身上丢了一块塑料布。   把白晓桃盖住,直接把她扛沙包一样丢了出去,只要出了这里,白晓桃再想就来就难了,大铁门一关,任由白晓桃在外面鬼哭狼嚎。   天色暗下来,没任何人搭理白晓桃,她在外面喂蚊子,无论如何叫钱招财和钱健,父子俩也没用再给她任何回应。   一家人坐在一起,这一次应德佑没有沉默,而是开口问道:“哥,这件事你到底咋想的,白晓桃你要跟她结婚还是……断干净,做了决定之后我希望你不要再反复,别因为她几句话又心软,你这边要是没立住,以后闹腾只会更多。”   应德佑声音冷下来:“你的事我不该管,可你也看到了,因为你惹出来的麻烦把进宝牵扯进来了,我不希望下一次进宝又被她抓成这样。”   钱招财愧疚看向钱进宝,视线落在彭秀珍身上的时候停住,他噗通一声跪下。   应德佑眉头拧紧,脸上已经露出了不耐烦。   钱招财没有注意到应德佑的情绪变化,歉疚看向彭秀珍,“秀珍,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再和白晓桃搅和在一起,不会再跟她扯上任何关系,以后我只对你好,你要打要骂都行,跟我重新开始可以吗?”   钱进宝火冒三丈,瞧瞧他说的这话是人吗,不管他和白晓桃之间什么恩怨,白晓桃为他丢了一个孩子是事实,这段日子跟他像夫妻一样也是事实,一句话就跟白晓桃撇清关系,又来招惹彭秀珍,以为他是谁啊!   对上钱健的目光后,钱进宝生生压下心里那股气,转过脑袋,索性不看他,免得闹心。   彭秀珍下意识去看钱进宝,只看到她的后脑勺,又去看应德佑,带着求救的目光。   应德佑开口:“哥,说实话,何长青比你强多了,也比你更适合彭秀珍。” 第52章 这话惹恼了钱招财,这时……   这话惹恼了钱招财,这时候作为亲戚,他不仅不站在他这边说话,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更让他害怕的是,彭秀珍对应德佑很信任,他很害怕因为应德佑的几句话彭秀珍会选择何长青。   他本来就没什么优势,要是没人帮他说话,他要怎么跟彭秀珍重归于好?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何长青怎么比我好了,我要是跟秀珍在一起,小康是我的孩子,我肯定不会亏待他们母子,可别人不一样,何长青有个女儿,要是他以后偏心怎么办,我跟秀珍这么多年的感情,何长青跟她认识才多久。”   钱招财真的很生气,不满道:“阿佑,我是你姐夫,咱们才是一家人,你帮着外人说话算啥,难道就因为你跟他合伙做生意,能一起赚钱,就向着他吗?”   这话太难听的了,钱进宝听不下去,扯了扯钱招财的袖子,想让他别说了,可钱招财不听,嘴巴叭叭叭个不停,面红脖子粗,都快撩袖子跟人干架了。   钱进宝翻了个白眼,按住应德佑的手,就怕爆脾气上来揍钱招财。   应德佑确实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也不是能容忍别人在他头上撒野的人,他能惯着钱进宝,可对别人没那么多耐心。   当下,他忍住了没动手,嘴上一点都没客气,“至少何长青比你有担当,这些日子你做的事你自己没想过吗,先是跟白晓桃纠缠,纠缠就算了,像个男人那样,你未必会变成现在这样。”   “怎么,在外面吃瘪了,想到彭秀珍好,又想吃回头草,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别人凭什么要等你,当初就跟你说过要想好,是你自己做的决定,没人逼着你,既然做了就敢当,你现在这样算什么!”   “何长青是有个女儿,可你看看,他无论有多忙,无论多累,都把何燕燕带在身边,就算要出差,能带着的时候也尽量带着,不能带也绝对会找个人帮着看孩子,这一点你就比不上他。”   “至少在负责这方面,何长青比你强一万倍。”   应德佑很少说这么多话,也很少露出这样暴戾的神情。钱招财想起了第一次见应德佑的情形,这个男人能不声不响把韩家人打了一顿。   那股狠厉劲,不是一般人能惹的。   他居然忘记了应德佑除了是他妹夫外,更是大家口中的佑哥。   这里的男人,哪个人见了他不得低头,就连徐贵这群比他大的人也得喊佑哥,他丝毫不怀疑,要不是钱进宝在这里,没准他就要被打。   彭秀珍察觉到气氛紧张,作为当事人她必须站出来说点什么,应德佑帮她说话,钱进宝也站在她这边,她也不能让他们为了她争吵。   她站起来,避开钱招财跪着的方向,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钱健,“叔,我已经跟何长青商量好了,等选个好日子就结婚,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保重身体。”   彭秀珍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转身就要走,钱招财急了,拦住她的去路,要不是这里还有人,没准都要抱住她。   他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原谅我,情愿和个陌生人在一起也要离开我,给我一个原因,你说清楚啊。”   钱招财真的想不明白,当初他提离婚的时候,明明彭秀珍是不愿意的,这就表示她心里有她,这才几个月,她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钱进宝想去给彭秀珍解围,刚要起身就被应德佑按住了,他冲着她摇了摇头。   钱进宝抿紧唇瓣,知道这事要他们自己解决,索性竖着耳朵偷听,想看看他们到底会说什么。   钱招财见她说不出理由,重新燃起了希望,哽咽道:“我真的后悔了,迷路一段时间,我现在想回家了,我跟你保证,不会再跟白晓桃扯上半点关系,就是她要死了我也不会多看一眼,以后一心一意对你和小康好,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这些话他要是早点说她会很开心,只是有些事发生了就回不去了。   覆水难收。   “我相信你的保证。”   钱招财一喜,刚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避开了。   “可是以后呢?”   “以后?”钱招财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这一辈子很长,会遇到很多人,现在你也看到了,很多人出门打工,将来围绕在你身边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有第一个白晓桃就会有第二个,你要是有看见可怜的女孩,那女孩天真无邪,你出手帮她,然后是不是又会闹出什么闲言碎语?”   彭秀珍凄然一笑:“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钱招财,你一直是个好人,可你不是个好丈夫,跟你过一辈子太累,我不清楚何长青会是怎样的人,也不知道将来会出什么样的事,至少目前来说,我觉得他可靠,比你可靠,也比你有担当。”   “看在我是小康的妈份上,别再纠缠了,也给小康留点美好,等他将来长大了,提起爸爸,他会骄傲的说钱招财是他的爸爸。”   钱招财身形一晃,脸色惨白。   彭秀珍离开了。   钱进宝和应德佑也离开了,钱健找了个机会出去晃悠了,屋里剩下钱招财一个人。   这一次,他彻彻底底的明白了,原来彭秀珍真的不会在原地等他,留在过去的一直是他一个人。   何长青和彭秀珍结婚日子是在两个月后,日子定下来以后告诉了大家。   钱进宝看着站在一起很登对的两人心情很复杂,同时也担心何长青不是良人,私下里她已经找机会说了李美丽对何长青的心思。   彭秀珍心里应该有数,至于她怎么跟何长青说的她就不知道了。   彭秀珍要结婚,郁闷的还有小康,小康私下里问她:“姑,我妈能不嫁人吗?”   他不想要后爸,听说后爸都不是好人,何叔对他很不错,燕燕也乖巧,可是他不愿意。   至于他爸,已经离开鹏城了,谁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钱进宝摸了摸他的头,“你妈一个人辛苦,要是跟何叔在一起了,就有个人帮她,小康乖,要听话,不过我跟你保证,要是何叔对你不好,你过来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小康见说不动钱进宝,又去跟钱健抱怨,钱健的说法跟钱进宝差不多。   小康问他:“爷爷,我爸以后还回来吗?”   钱健不知道咋说,钱招财离开的时候谁也没说,要不是留下了信,他都担心他被人拐走了。他走了也好,免得尴尬。   彭秀珍和何长青确定结婚日期以后,天天出双入对,钱招财要是待在这里,看了还不得气死。   彭秀珍结婚的那天,钱进宝给她化了妆,送她出了门,看到她被何长青接走后,淡淡的失落,有点想哭。   应德佑给她递了一块手帕,“想哭的话用这个擦。”   钱进宝本来是很难过,听到他这么说,噗嗤一声笑了,她抱住他的腰,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瓮声瓮气:“我不想哭,高兴还来不及呢,她嫁给何长青以后我们住的地方离得近了,以后能经常走动。”   何长青因为要跟彭秀珍结婚的缘故,在剧院附近买了房子,钱进宝现在住的地方离那边就三百多米,每天逛菜场都能碰见。   “对了,白晓桃最近咋样了,还来闹吗?”钱进宝想起这事,自从钱招财走了以后,白晓桃安分了几天。   在知道何长青要和彭秀珍结婚以后去何长青那里说闲话,把彭秀珍贬低的一文不值,好在何长青没有听她的话,而是把她骂了一顿。   白晓桃又去剧院那边堵何长青,被保安赶走了好几次,她这些小动作也被剧院的那边人认出来,当初就是白晓桃写的举报信。   时过境迁,钱进宝也举报了她学术造假的事,算是扯平了。她总觉得白晓桃不会善罢甘休,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徐贵他们盯着她,这几天应该翻不起大浪,没有防贼千日的,白晓桃这事得解决。”   钱进宝好奇:“怎么解决?”   “白玉梅被老五他们找到了,就在沪市躲着,另外熊家那边也可以给个消息,让他们狗咬狗去。”应德佑没说的是,他发现白晓桃这个人很有意思。   说她没心吧,可她非常孝顺,打蛇打七寸,要对付她可以从白玉梅那边下手。   而且他还记得一件事,白玉梅到现在都没有跟钱健离婚,拖着也不是办法,该解决的事得解决,不能让白家母女纠缠钱家一辈子。   钱进宝犹豫:“我听老五他们说了,熊家拿白晓桃根本没办法,她脸皮厚,豁的出去,熊家不可能像她那样没脸没皮。”   “熊家只是给她添堵,还有件事我没告诉你。”   钱进宝眼睛亮了,“啥事?”   “老五他们说,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白玉梅给人做二奶,你说这事要是捅到正牌那里,会发生什么事?”   钱进宝张大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真的假的,白玉梅一把年纪了,还有这个能耐?”   “老五他们暗中查了,对方妻子是个狠角色,这次白玉梅脱不了身,让她们狗咬狗去,白玉梅那边出事,白晓桃肯定过去。”   白晓桃知道这事后,第一时间去了沪市那边,连带着对钱家的恨意都顾不上了。 第53章 白晓桃到了沪市,直接赶……   白晓桃到了沪市,直接赶往医院,看到躺在床上的白玉梅时,她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事事不如意,明明以前都好好的,自从她决定跟钱招财在一起后,搞得一地鸡毛。   因为流产,她没顾着养身子,天天跟钱招财吵架,跟彭秀珍闹,咋一看之下,她居然苍老了很多。   而她自己这副模样自己并没有注意到,扑到床上,看着被包扎着的白玉梅,心里难受的不行。   把前因后果弄清楚以后,白晓桃抱怨:“你跟有家庭的男人搞一起干啥,在一起就算了怎么还捅到他妻子那边,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   白玉梅讪讪,不敢说话,其实哪里是她自己往前凑的,男人还在她床上,突然冲进来一大群人,捉奸在床。   她身子被一群老爷们看见了,又被女人打了一顿,她没讨到好处,同样地,那个男人也被打了,之前瞧着是个有担当的,谁知道这么怕老婆。   之前还骗她说家里都是他做主,给她钱的时候也大方,哪里知道是个吃软饭的,靠着老婆有份好工作,怕老婆怕的要命。   现在男人不管她了,她没有存下多少钱,这几天住院钱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母女两个还没说两句话,有护士过来催交费,白晓桃哪有什么钱,跟钱招财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钱招财一分钱都不给她,之前怀孕的时候还能给点,流产之后完全没把她当人。   这会儿护士让交费,她哪里有钱。   护士顿时变了脸:“要是没钱来什么医院,一些皮外伤找个诊所就行了,来了又拿不出钱,你当医院做慈善的!”   护士的声音不小,这么一嚷嚷让很多人的视线落在白晓桃身上,在医院看病的熊母听到动静,那边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发现居然是逃跑的白晓桃,气不大一处来,连看病都忘记了,冲上去就打她。   “你个贱人,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看我不打死你。”熊母一边打一边叫,把白晓桃干的那些龌龊事全都说了。   还有人想上前拉架,听到那些话,一个个都带怨恨的目光看着白晓桃,朝着她指指点点。   “活该,蛇蝎心肠,居然把人家害成这样,就是打死了也活该。”   “你看看她那骚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这样的女人谁沾上谁倒霉。”   “居然还敢还手,脸皮都不要了,真没见过这么坏的女人。”   白晓桃快被气死了,她被熊母打疼了,不得已才还手,没想到在这些人眼里居然成了她坏。难不成她白白挨打才行!   熊母年纪大,又有病,白晓桃推搡的时候没注意到她脸色变化,见她倒在地上咄咄逼人:“装什么装,我没怎么用力,别以为你这样我就怕了。”   白晓桃真的没怎么用力,就是被打疼了推了一下,没想到熊母这么不要脸,居然学村里的破皮无赖,赖上她了。   看热闹的人见情况不对劲,有人道:“你们看,她好像晕死了。”   医院的人赶过来,把熊母扶起来,直接推进了急救室。   白晓桃这才觉得后怕,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趁着混乱悄悄跑了。她连白玉梅病房都不敢去了,生怕被抓住,往医院外逃了。   而白玉梅是在公安来了之后才知道发生了啥事,被问话的时候脑子都还在嗡嗡叫,“死……死了?”   怎么可能,熊母看起来健康,怎么会突然死了。   白玉梅不相信:“你们休想骗人,我看就是想栽赃,你们太没良心了,看我们母女没依靠逮着我们欺负,我不想活了。”   问话的公安冷下脸,不客气道:“白玉梅同志,请你别乱说,我们执法公正,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对你进行监视,知道抓到凶手为止。”   熊母猝死的消息传到熊家,熊家人也不敢相信,只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怎么人没了。   在知道是白晓桃推了熊母,才造成人猝死后,熊家大哥再也忍不住,扇了熊安一耳光。   熊家男人受到了牵连,被对家利用,工作被弄下来了,原本富足的家庭一下子变得拮据,跟随而来的是很多吵架。   熊家两个哥哥对熊安的埋怨日渐加深,媳妇闹着要分家,父母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熊安不敢吭声,每天活在自责中,催债的人三天两头上门闹,大院那边已经把他们赶出来了,现在一大家子挤在巷子里破旧屋子里。   原以为情况已经很糟糕了,没想到母亲居然啊……   熊安离开了家,到处寻找白晓桃的踪迹,然而,他只能找到白玉梅,现在白玉梅身边有警察,他无法靠近,只能怨恨盯着白玉梅。   白玉梅怕熊安,跟公安说了一下,公安训熊安:“有什么事我们会解决,不许生事,不然都抓了。”   沪市这边的事传到钱进宝耳朵里时,感觉跟做梦一样,重生以来,她很忌惮白晓桃,不太敢跟她正面冲突。   因为上辈子对白晓桃的忌惮,一直担心她卷土重来,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短短几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   白晓桃这一逃,直接坐实了罪名,被抓也是早晚的事了。   她一阵唏嘘,把白玉梅的事跟钱健说了一声。   “爸,现在不是你不搭理白玉梅就行了,你们法律上是夫妻,只要夫妻关系还存在,你就跟她脱不了关系,趁着她现在被公安看着,无法逃跑,你还是把离婚手续办了。”   钱健也知道事情必须解决,招财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彭秀珍自从嫁给何长青以后,小康也很难看见了。   一夜之间,他又变成了孤独的一个人,虽然钱进宝让他跟她一起住,他想了想还是没去,免得打扰到女婿。   “那成,我这就去沪市,不过沪市那边我不熟悉,找不到她咋办?”   “这事简单,我正好没啥事,跟你一块儿过去。”钱进宝有私心的,非要亲眼看见他们离婚才安心,不然心头一直压着一块石头。   钱健想说自己去就行了,可他真的找不到路,要是不让钱进宝一块儿去,闺女肯定胡思乱想。   最后拒绝不了,只能应下。   钱进宝跟应德佑说了一声,最近一段日子,应德佑从新岛那边过来了,可以照顾小宝,还让她去了就把事情解决好,不用急着回来,家里有他。   钱进宝抱住他,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白晓桃迟早要去坐牢,她进去了我挺高兴的,至少不会再找麻烦,彭秀珍也能安心一些,何长青那边你也帮我看着点,他要是对不起彭秀珍你一定要告诉我。”   她还是介意李美丽的事,何长青结婚那天,李美丽情绪很不对,万一何长青跟李美丽有点啥……她不想彭秀珍再受伤害。   应德佑问她:“还要继续找哥吗,白晓桃如果进去了,没人打扰他,他可以好好过日子。”   钱招财自从离开以后一点消息都没有,钱健那边不知道他的下落,彭秀珍这边更不用说了,明明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了,可钱招财还是失踪了。   上辈子她死的时候都不知道钱招财的下落,这次离开,也不知道啥时候才有音讯。   “算了,他想回来肯定会回来,不想回来找到也没用,还让他觉得难堪。”钱进宝叹了口气,“他就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一帆风顺,没有经历过苦难。”   家里下乡都是她去的,钱招财一直被钱健护着,什么都不懂,其实很天真,遇到困难了承受能力很差。   也许这是个机会,等他在外面几年,就能明白了。   钱进宝走的这天没告诉小宝,怕他知道了要哭,应德佑送他们去的车站,临走之际他又给了她一些钱。   “路上多备着点,要是不够了就去老五那边借点,有啥困难给我打电话,这些天我都在家里。”   “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去个沪市而已,又不是出国。”   钱进宝朝着他挥手,带着钱健坐上了火车。   父女两个关系和谐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吵架,钱进宝成了贴心的小棉袄,跟他说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到沪市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幸好老五提前在车站等他们,不然钱进宝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找个住的地方。   吃午饭的时候,钱进宝跟老五打听情况。   “公安还在找,白晓桃躲着,应该还没出沪市,真没看出来,她挺能藏的,说实话这几天我也找过,愣是没找到。”   “白晓桃这事别掺和,免得惹一身骚,反正犯法的是白晓桃,法律自然会惩罚她,我们来这边就是为了找白玉梅。”   “她现在被公安监视着,你们要见她可能需要办手续,这样吧,我等会儿带你们去公安走一趟,问问那边情况,看看具体咋办。”   好在有之前的报警记录,要见白玉梅很顺利,她没去见白玉梅,让钱健单独见的,至于他们怎么谈离婚细节她并不清楚。   等钱进宝从病房里出来,钱进宝问道:“咋样,离不离?”   “离,她答应了,不过这边办不了手续,需要去江市,我们户口都在那边,还在打证明,总之有很多手续,都需要在老家那边才能办。”   白晓桃还没抓到,一时之间没办法回江市,钱进宝跟钱健商量了一下,打算再在这边等几天。   公安那边加大了搜索力度,白晓桃不可能躲一辈子。 第54章 (大结局) 两天后,……   两天后,公安那边有消息了,白晓桃被找到了,找到她的时候,白晓桃腹部中了一刀。   捅她刀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熊安,熊安对罪名供认不讳,很配合公安,白晓桃一开始死不承认,最后无法狡辩,也承认了。   白晓桃被关押,已经没了逃脱的可能性,至于罪名就不是钱进宝关心的了,白晓桃的事不用再关注,她和钱健找到白玉梅,提了离婚的事。   白玉梅很激动:“我死也不会离,想要甩掉我门都没有。”  闺女坐牢了,她没了依靠,一下子不知道该咋办。   她想和钱健重归于好,可是钱健根本不搭理她,连话都不愿意跟她多说,全让钱进宝从中传话,她和钱进宝不对付,说不了几句就要吵。   钱进宝看她油盐不进,咬了咬牙,忍痛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乖乖跟我爸离婚,我给你一千块,或者就这么拖着,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占半点便宜,也不会再让你踏进我家半步,要怎么选随你。”   她让白玉梅离婚就是不想看见白玉梅户口在钱家户口上,觉得隔应,如果她非要赖着,她也不惧。   钱健年纪大了,白玉梅从他身上捞不到什么好处,至于白玉梅想从她这里谋利益,根本不可能。   白玉梅就想这么耗着那就耗着,看谁命长。   白玉梅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还欠了医院的钱,医院早就把她赶出来了,之前那个男人那里更不用说了,她根本不敢去找那男人。   如果不跟钱健离婚,她连饭都吃不上了,其实没选择,最后答应跟着钱健回江市办离婚。   这一次再回到江市,家里没人住的原因,已经长满了杂草,六婶看到钱进宝回来很热情,还让他们去她家吃饭。   钱进宝拒绝了,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开了火,她在院子里忙活的时候,不停往外看。   也不知道情况咋样了,钱健去离婚了,她并没有跟着去,按理来说去了老半天了,应该回家了。   等了又等,还是没等到钱健回来,钱进宝去跟六婶她们唠嗑,心里不免担心起来,也不知道情况到底咋样了。   夜幕降临,就在钱进宝准备出去找人的时候,看到了远处走近的钱健,她一喜,跑过去,喊道:“爸,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咋样了,离好了吗?”   钱健没有回答,低着头,情绪低落。   她试探性问:“咋了,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我去看你妈了,这么多年都没好好跟她说过话,今天……我跟她说了很多。”钱健抹了抹眼角的泪,声音带上了鼻音,“我没把你们照顾好,她在地下不安心。”   钱进宝不知道说啥好,挽住他的胳膊:“我们都挺好的,哥也挺好的,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肯定长大成熟了,那时候就不用你操心了,日子过的很快,小康和小宝很快就会长成大小伙子。”   钱健好受了一些,就是一时之间觉得难过,他一直觉得自己把两个孩子养的很好,如今变成这样全是他作的,他要是没把白玉梅带进家,啥事都不会发生。   是他背叛了妻子,想跟其他女人过日子,到头来被白玉梅弄得一身骚。   钱健和白玉梅离婚的事很快在巷子里传开,每天都有人上门询问情况,到他这个年纪离婚是大丑事,白玉梅做的那些人他们也都知道,一时之间都是感慨。   钱健出门跟人下棋,被一群老头子围住,还有人说要给他介绍老伴,钱健吓得连连摆手。   这边的事情解决完了,钱进宝又要去鹏城,如今他们在鹏城那边买了房,应德佑的生意也都全在那边,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要在鹏城定居。   “爸,你是在江市还是跟着我一起过去?”   钱健舍不得离开江市,可江市这边也是孤零零一个人,在鹏城那边,好歹能看到两个孙子,老人跟小孩隔辈亲,要让他一个人待在这边,他还不习惯。   “跟你们一起去,在家里也没啥意思。”   钱进宝笑了,“爸,你放心吧,就算哥不在,我也会好好孝顺你的。”   “好”   钱家父女两个回到鹏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回来之前跟应德佑打过电话,他算着时间在车站接他们。   这次钱健没有住在仓库那边,跟着钱进宝一起住,刚开始一直推拒,怕打扰他们,还是钱进宝把他拖过来的。   人老了就是这样,怕给儿女添麻烦,老一辈的人真的很辛苦,没过几天好日子,辛苦了一辈子,她想让他余下的日子里能好好享福。   生活还是像往常那样,没什么变化,除了比之前更忙了,好在有钱健在,钱进宝省了不少心。   这天,钱进宝没有带小宝,跟着应德佑单独出去看电影。   夫妻两个看完电影又去外面吃饭,等吃完饭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两人牵着手走在路上,迎面有很多人正在忙碌,这个城市热闹,所有人都充满了干劲,期待着美好的未来。   钱进宝不走了,斜看着他,“你背我。”   应德佑看了一下,四周都是人,老脸一红,“被人看见了不好。”   钱进宝翻了个白眼:“平时你抱我的时候咋不这样,我不管,反正你得背我。”   “真要背?”   钱进宝伸手,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应德佑蹲下身子,让她趴上来,钱进宝没有犹豫,搂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在他脸颊旁亲了一口。   两人大街上这样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还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最后是钱进宝受不了,从他身上下来了,两人一路嘻嘻哈哈回家。   突然,迎面跑来一个人,钱进宝还没有反应过来,腰上一疼,摔在了地上。   这些事情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应德佑一脚踹向来人,没去管那人被踹的怎么样了,把她拉起来,关切问:“有没有伤到?”   钱进宝摇了摇头,除了腰疼,没什么大碍,这时候她才有空看向来人,发现是个蓬头垢面的疯子。   不,这不是疯子,这是贾英。   贾英像个乞丐,蓬头垢面,身上一股臭味,也不知道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在贾英身后不远处是应成功,他比贾英好不到哪里去。   应德佑冷着脸,看向两人:“你们怎么来了?”   “老二,你还有没有良心,还问我怎么来了,我我……我就知道你是个不要脸,娶了媳妇忘了娘,你们过好日子,不顾老三死活,我、我打死你。”   贾英像疯子一样冲过来,要打到应德佑的时候被他抓住了手腕,无论贾英怎么挣扎,双手被控制的死死的,根本没法打到应德佑半分。   最后是应成功过来,才把贾英拉开。   贾英跟男人哭诉,说的都是后悔生了应德佑,句句扎心,钱进宝在一旁听着,心里很难受,遇到这样的父母,这辈子都无法甩开他们。   从应成功的嘴里,钱进宝总算是知道了他们为啥会来鹏城,是来找他要钱的。   应老三被人打断了腿,成了残废,还欠了一笔钱,家里的木房子都被人砸了,应家没了住的地方,把应德佑的房子强占了。   应老大两口子也过来了,确切的说是老大两口子带贾英过来的,不认贾英哪能找到这边。   应德佑没有领他们进屋,而是站在外面的马路上,他没有多问一句贾英一路上风尘仆仆的事,对父母就像是陌生人。   “老二,你有本事,钱你必须出大头,还有家里的房子也没了,你再出一笔钱,给家里盖个砖房子,老三的腿要治,不能耽搁。”应成功话里没有商量的余地,而是命令,“要不是你们这边不接电话,我们也不用专门跑……”   钱进宝没忍住,打断他的话:“应德佑只有小宝一个儿子,应老三咋样你是当爹的,你来管他就行,为什么要让兄弟养他,有本事生没本事养,该你的责任往儿子身上推,你可真有本事。”   应成功脸色很难看,“男人说话,哪有你一个女人插嘴的份。”   “爹,你说的这些都是你家的规矩,我家规矩不这样,都已经分家了,养老我们不会推脱,至于你的小儿子你自个儿想办法去,你不许女人插嘴管好你女人就成,我们家没这个习惯,另外再多跟你说一句,你二儿子一分钱都没有,钱都在我这里,养老钱我给,至于其他的就别想了。”   应成功气的嘴皮子哆嗦,“你……你,老二你不管管她?”   “家里的事都是她做主,我不管,外面的事我负责。”应德佑看着应成功,早就看透了这个男人,“我这都是跟你学的,你不是一直让媳妇管家里的事吗,怎么到了我这里你就不乐意了!”   应成功气急,要骂他,应德佑提前开口:“大哥,你是老大,又没有分家,你们要咋办关起门自己商量,不用再在我面前晃悠,我耐心不好,不想跟你们扯皮。”   应德佑说完这话,牵着钱进宝的手,往家里去了,至于身后应成功和贾英怎么骂都跟他们无关。   回到家里,钱进宝好奇问:“这事要咋办,我觉得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   应德佑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太小看王梅了,她过了好日子,不会再想回到以前,不用我们做啥,她会解决好。”   “真的假的?”   “等着看就知道了。”   钱进宝一直注意贾英两口子,要她出钱给应老三治腿是绝对不可能的,她不会让应老三吸应德佑的血。   就是怕贾英他们闹,在这边做生意,要是因为家里那些事闹得难听,会影响客户对应德佑的看法,别说有理无理,在很多人心中,跟父母对着干就是不对,要被谴责。   钱进宝一大早就去找王梅,想看看她会咋做,她嘴上没赞同应德佑的话,其实心里已经信了。   应德佑说王梅会解决好,她想看看王梅是怎样解决的。   到了服装厂这边,钱进宝先找了杜凤英,问了一下情况。   杜凤英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好像谈的挺好的,老两口没闹,说过几天要回庄水村。”   对于应家的事杜凤英觉得挺荒唐的,真不知道贾英两口子到底咋想的,非要把一根草当宝,要是老两口稍微对应德佑好点,就能享福了,哪里会这么辛苦。   钱进宝还是很纳闷,按照贾英的性子,没要到钱哪里会这么安分,实在是不像她的性子。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王梅从外面回来了,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贾英,婆媳两个相处的很好。   王梅给家贾英买了两身衣服,贾英得了好处,笑得合不拢嘴。   当贾英看到钱进宝的时候,哼了一声,骂道:“没良心的东西,白眼狼。”   钱进宝嘴角抽了抽,没跟她吵架,没啥意思,赢了又能咋样,下一次贾英还是这副德行。   王梅看到钱进宝挺热情的,让她一起吃饭,钱进宝拒绝了,把她拉到一旁,小声问:“大嫂,这到底咋回事,怎么不闹了,不要钱了?”   王梅以前是嫉妒钱进宝的,也看不起她,可现在不这么想了,跟着二房一起打工,能挣不少钱,以前的日子那才叫苦。   一年忙到尾,手里还没有钱,孩子生病了都没钱送医院。   “怎么会不要钱,老大跟老二商量了,给我们几天假,让我们把二老送回村,这事要是解决的好,老二照常给我们发工资。”   王梅笑得真诚,不用干活还有工资拿,这种好事哪里找。   “那也不是个办法,就算送回去,到时候他们要钱,又会过来,难不成真的要养着三房一家子。”   王梅没必要瞒她,跟她解释:“村里老人都是跟着大房养老的,这次回去我们就分家,分了家之后三房关我们啥事,就像你说的,应老三又不是我儿子,凭啥让我养他。”   “那要是二老跟着三房咋办,不又没完没了。”   “不一样,要是跟着三房,那就每年年底再给他们孝顺钱,要是跟着我们,每个月寄钱回去,是个人都知道咋选。”   “……”   钱进宝给她比了个大拇指,还只她有法系,年底的孝顺钱最多一百,要是给的少可能就二三十块,可要是跟着大房,每个月有十块拿。   到了年底,另外三房再给养老钱,这样一算,确实是个人都知道咋选。   事实证明,人都是自私的。   王梅两口子带着二老回村以后,就闹分家,分家以后就是二老跟谁住的问题,条件一摆出来,明眼人都明白了。   二老要是跟着三房,不仅要伺候应老三,还得养应老三孩子,贾英在宠小儿子面对这种,现实的问题,也不得不妥协。   应家三房没钱给应老三治腿,家里没了男人劳动力,全靠杜三妹一人根本无法种庄稼。   杜三妹哭,可谁家也没用多余的精力帮她,她跑回娘家,不肯跟应老三过日子了。   应老三躺在床上,拉屎拉尿,臭烘烘的,他害怕,哭得伤心。   二老跟着大房过,就算把钱全掏出来帮三房也起不来作用,村里人喜欢说闲话。   都说应老三罪有应得,其中传的最厉害的就是张家人。   老两口听得多了心态渐渐变化了,觉得大儿子才是真的孝顺,应老三这么大的人了除了好吃懒做,其实一点本事都没有。   应老三生病,敏感自卑,脾气不好,骂了贾英几顿,贾英也不爱去看他了,应,成功更不用说,对孩子们其实他都是差不多。   王梅对这样的结果非常满意,自从往家里寄钱以后,婆婆对她也不像以前那样了,反而有点讨好。   王梅嫁到应家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了当家做主的滋味,脾气渐渐戏大了,在电话中有时候还数落贾英的不是。   钱进宝知道后,都不知道说啥好了,应老三变成现在这样,有很大的责任是在老两口身上。   一直惯着,把孩子养废了。   日子还是照常过,钱进宝有空了就去剧院,虽然不能上台表演,但是可以跟着大家一起唱。   关于她管剧团这事,还引起过矛盾,李美丽和几个老演员不服她管教,觉得她没资格。   钱进宝作为菜鸟,确实没办法管老人,但是剧团这边的工作她做的都很认真,何长青交到她手上的工作计划她都安排的很好。   接手后第一次演出也顺利,李美丽一闹,其他人也闹,其他剧团提出挖人,李美丽就要带着大家伙一起走。   钱进宝挨家挨户做思想工作,把人都劝住了,最后走的人只有李美丽。   李美丽双眼汉恨盯着她,“钱进宝啊钱进宝,我真的没想到你这么会算计,早就要收拾我了,亏得我之前对你那么好奇,我们两个资历最浅,你应该最理解我才对。”   钱进宝拍了拍她的肩,“就因为资历最浅才要避锋芒,可你不啊,挑唆其他人闹出走,他们资历老有资格让我挽留,可你有什么,李美丽我没怪过你,也没针对你,就连我离职那会儿你对我阴阳怪气我也没计较,现在你要走,那成全你,你又反过来怪我,难伺候。”   李美丽红着眼离开了剧团。这事也给她提个醒,剧团的年轻面孔太少了,一旦没了新鲜血液,那么离解散就不远了。   钱进宝有心把剧团做好,签了几个年轻人,让他们加入进来,那些老师们包容性大,也愿意教年轻人,渐渐地剧团发展的比之前更好了。   何长青主攻影视那一块,有了资金之后,他的脚步放快了,制作的电影一年好几部。   钱进宝看着年底的分红,美滋滋把钱存着,何长青那边她不过问了,让他干她等着收钱就行了。   两年后,彭秀珍怀孕了,她和何长青的感情也越来越好,自从两人结婚以后,两人脸上笑容都多了。   至少目前来看,彭秀珍嫁对人了。   钱健跟她住一起后,给她带孩子,小康和小宝两个兄弟关系好,小康长期住在钱进宝家里,何燕燕也在这里有单独房间,他们放假才会回何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彭秀珍的辣椒酱生意做大了,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何长青更不用说了,一出差就是十天半月。   小康和燕燕在家里也没人照顾,就只能放在钱进宝这边让钱健照看。   生意做的最好的还是应德佑,觉得电影赚的钱已经很多了,看到应德佑那边的金额,才知道隔行如隔山,有些行业赚的钱真的很难想象。   这天,钱进宝准备了一桌子菜,把何长青两口子叫过来吃饭,应德佑也回来了,正好聚一聚。   钱进宝在厨房里忙活,彭休息帮着她摘菜,她肚子已经大了,行动不太方便。   “这样也不是办法,辣椒酱的生意你让何长青去忙,这段时间住我这边,不然你有事我们都帮不上忙。”   彭秀珍没跟她客气,“那成,我跟他商量一下,到时候收拾一下,把要用的带过来。”   应德佑在钱健住进来之后没多久就换房子了,还是在这条巷子里,换了大院子,房间多,彭秀珍住进来都还有几间空房子。   “唉,你也别乱动,老说我怀孕不注意,你还不一样。”彭秀珍见她往板凳上站,要取高处的东西,打趣她。   钱进宝怀孕一个多月,一点感觉都没有。   应德佑看到她的举动,把她从凳子上抱下来,教训她:“取不到你喊我一声就行了,别老往高处站,万一摔了咋办。”   钱进宝吐了吐舌头,蹦了两下,“没事,我身体好得很。”   应德佑脸都白了,按住她的肩膀,把她赶出厨房,他撩起袖子,在厨房里忙活。   在院子里跟三个孩子玩的何长青看到应德佑在厨房里忙活,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一直觉得男人不下厨,第一次看到应德佑在厨房的时候还很惊奇。   可能受应德佑的影响,他在家也会几道简单的菜。   这一顿饭大家吃的都很开心,何长青和彭秀珍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把三孩子都带回去了,小宝和小康形影不离,自然要跟着一块去。   钱健吃完就去睡觉了,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钱进宝在院子里吃水果,应德佑收拾厨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应德佑收拾完,出来看到钱进宝靠着椅子睡着了,他轻声走过去,把她抱起来。   钱进宝醒了,搂住他的脖子,“都收拾完了?”   “嗯”   “以后不叫他们过来吃饭了,免得你忙活,要吃就去外面吃。”钱进宝心疼她,忙了一天,回家还要做那么多家务活。   “不用,在家里挺好的,热闹。”   钱进宝已经被他放在床上,她抱住他的腰:“等孩子出来了,家里会更热闹。”   应德佑脸上多了笑意,捏了捏她的脸:“嗯,你在我就觉得热闹。”   钱进宝心情好,“嘴这么甜,吃蜜了。”   应德佑:“没哄你,我说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