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配她只想飞升》 作者:明月像饼   文案:   时翘是宗门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师妹。   她天资不高,根骨不强,咸鱼体质,却还是一直都勤勤恳恳的修炼。   咸鱼也有梦,时翘疯狂明恋宗门里高贵冷艳的大师兄,追求之路上撞的头破血流,却依然百折不屈。   终于有一天。   时翘发现自己只是某本修真文里男主后宫中的炮灰女配之一。   求不得爱不到,最后为救男主心甘情愿被一剑穿心,尸骨无存,身死魂消。   知道真相的时翘:......我可去你妈的。     自此后咸鱼小师妹发奋图强,一心只为修仙!   谁爱送命谁去送,她只想飞升!   *   青门宗师兄弟们惊觉小师妹好像真的不爱大师兄了。   众人纷纷表示不可置信。   大师兄去后山暖池泡澡,小师妹表示不感兴趣。   大师兄和延陵仙子切磋剑法,小师妹半点都不吃醋。   就连大师兄杀妖兽受了重伤,小师妹也完全不在意!   后来,高贵冷艳的大师兄一脸阴沉的拦住时翘下山的去路,“撩拨我这么多年,现在还想跑?迟了。”   时翘:哦豁。   沙雕耿直小师妹X伪君子真心机大师兄   非纯甜文 剧情爱情线并行   狗血遍地 没有逻辑 谨慎食用   前世今生 相爱相杀的狗血天雷套路文   高亮:不吃任何玻璃渣的读者谨慎食用!!!!!非纯甜文!!!!!!!!!   不合口味请默默离开,作者玻璃心。   可以不爱,请勿伤害。   谢谢大家!!!!!!!!   tips:骂谁都可以就是不能骂明月像饼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甜文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翘。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和我的大师兄搞上了!   立意:越努力越幸运! ============ 第1章 大师兄!这可真的使不得啊……   厢房内,窗门紧闭,光线昏暗。   屋内弥漫着一阵不太好闻的暧昧气味,像刚恩爱过后的那种不可言喻的奢靡味道。   时翘只觉得腿间疼的厉害,全身像散了架,哪哪儿都疼。   她的腰间横亘着一双不属于自己的大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男人的手慵懒霸道的勾着她的腰。   时翘忍着身体上的酸痛感,眼珠转了转,她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呆愣了好一会儿   不久之后,时翘侧过眸,望边上看了过去——   床上躺着个熟睡的男人,上身穿着单薄的白色中衣,锁骨若隐若现,腰身线条都诱人极了,视线微微向上,男人五官精致如画,眉眼冷淡,鼻骨挺拔,美的惊心动魄。   修长白皙的脖颈,上面有些显眼的青青紫紫的咬痕。   片刻后,时翘一脸生无可恋我想死的表情,她缓缓收回视线,尝试着起身,却又被男人的手给摁回了床上。   时翘长长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她仰着脸,放空了自己的眼神。   就在昨晚,她差点就把宗门里高贵冷艳清心寡欲的大师兄谢闻衍给睡了。   不对,是她差点就被谢闻衍给睡了!   如果是之前,时翘绝对忍不了修真界第一美人的诱惑,给他白睡。   但在一天前,时翘的脑子里瞬间多出了许多她不曾有过的记忆。   时翘才发现自己不是纯穿越人士。   而是个穿书的冒牌货。   她穿进了一本叫《修真之路》的男频小说里。   书中男主谢闻衍乃是青门宗的大师兄,也是掌门真人唯一的亲传弟子。   他天资过人,根骨极好,是修真界百年难得一遇的修炼天才。   谢闻衍生了一张精致如玉的脸,有着修真界第一美人的称号,清高冷傲,薄情寡淡,就连靠近点同他说话,好像都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不过谢闻衍表面上是个正人君子,一心向正道,实际上却是个性格凉薄残暴弑杀的大变态,飞升上仙后成为统一仙界的帝君,而后觉得当仙君太过无聊,又入了魔,一个不高兴就杀人全家。   时翘则穿成了这本大大大长篇里出现了不到五十章炮灰女配。   因为长得像早就死去的、全宗门弟子心中的白月光女主,而被他们当成替身活下来的冒牌货。   且因她和白月光女主八字相同,只等着找到还魂草,这些人就会把她当成炉鼎给练化,去换白月光女主的命。   在他们眼中,女配连白月光女主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时翘记得,自己看书的时候,对女配入门当天的情节记忆尤为深刻——【师尊风灵真人望着她的脸说:“你的一切都是为了茵茵而活,这是你的福气,你要学会感恩。”】   看见这章的时翘:“……”   她吐了。   女配进了宗门不久之后,就对谢闻衍见色起意,疯狂迷恋他,深深爱上了他,豁出脸皮穷追不舍,闹的宗门上上下下人尽皆知。   哪怕谢闻衍对她爱答不理,从来不用正眼看她,吝啬开口同她说一个字。   她也依然不抛弃!不放弃!   她为男主入秘境!下悬崖!抛头颅!洒热血!勇闯天涯!   然而,一本小说。   还是一本霸占某点畅销榜的网络小说。   没有狗血,没有挖肾挖心,没有你杀我我杀你,那么这本书就一定会铺盖!   并且扑盖扑的妈都不认识。   《修真之路》也不例外。   故事的最后则是女配被人挖了金丹,救活了白月光女主的命,而后却又因为伤到了白月光女主的一根拇指,就惹怒了伪清冷善良/真性情暴戾的谢闻衍,直接被他的斩魂剑无情的斩碎魂魄。   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暴戾阴郁的谢闻衍挖了女配的心,斩碎她的魂魄时,面无表情,心无波动,望着她的眼神极为冷淡,而后留一句话:“既然你喜欢我,那你就去死吧。”   此时,刚刚得知自己穿成炮灰女配本人的时翘:“......”   我日你妈。   傻逼作者傻逼文。   回过神来,时翘转过僵硬的脖子,看了两眼躺在她身侧的清冷美人,一颗心静如止水。   昨晚的情况说来有些复杂。   昨天是谢闻衍出关的日子,时翘被风灵真人打发去给他送灵药 ,本以为自己会被拦在院外,出乎意料,这回谢闻衍竟然没有在院子里下禁制。   她敲了敲房门,没有反应。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反应。   正在时翘纠结要不要直接闯进去时,两扇门自己打开了,一阵强劲的掌风将她带进屋子里。   时翘被人粗暴的丢到了床上,男人手上的动作也有些粗暴,拽开她的腰带,纤长柔白的手指掐着她的下巴,潮湿的吻落在她的脸上。   时翘卧槽了一声,看着眼前面色潮红意识不太清醒的男人。   这他妈的还是她孤傲清冷的大师兄吗!!!   大师兄!这可真的使不得啊!   时翘来不及想那么多,一脚将谢闻衍踢下床,勒紧自己的腰带跳下了床,拔腿就往门外跑。   看这情况,谢闻衍怕是修炼突破时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给魇住了,   说不定等他清醒之后,会以为自己被不要脸的时翘给强行睡了。   等不到走剧情,时翘觉得谢闻衍就会在恼羞成怒之下直接用斩魂剑将她捅死。   时翘想跑,可是,房门却被死死的锁了起来。   谢闻衍的禁制,连风淮真人都解不开,时翘这个废柴就更没有办法。   谢闻衍偏生了张绝色的脸,精致冷漠,皮肤冷白,乌黑的眼睛珠子冷冷的盯着她瞧,墨色长发慵懒在背后铺开,他皱了皱眉,嗓音极度沙哑,“师妹,你过来。”   美色当前,时翘被勾的神魂颠倒,但一想到自己最后被他捅的魂飞魄散的下场,就不敢乱动。   谢闻衍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似乎还有些不太高兴,他笑了一声,“你不是喜欢我?”   他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原本清贵高冷的脸庞染了些许潮红之后变得昳丽起来,他安安静静的望着时翘的脸,少女被他晦暗的目光盯得小腿打颤。   时翘讪讪一笑,好声好气的同他商量,“师兄,你先把房门打开。”   谢闻衍唔了一声,认真思索,就在时翘以为他要答应时,男人的眼神忽然冷了下来,抬手间就是一阵霸道的掌风,把她重新给拽回了床上。   后面的记忆,除了疼痛还有羞耻。   不过还好,最后时翘还是誓死捍卫住了自己的节操,就是大腿疼。   真疼他妈的。   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时翘还在心中感叹了一句,没想到大师兄素日里清心寡欲,谁知道上了床后,连禽兽都不如。   此时,两人的衣裳凌乱不堪,看着确实不太清白。   时翘小心翼翼将谢闻衍的手从自己的腰间移开,然后,轻手轻脚从他身上爬下去,捡起地上被撕破的衣裙套在身上。   时翘的衣服还没穿好,只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她,目光锋利,如芒在背。   她转过身——   谢闻衍不知何时起醒了过来,那双漂亮的眼睛冷冷的盯着她看,脸上的表情也淡淡的看不出多余的情绪,他坐在床上,刚刚睡醒,脸上带着几分浓浓的倦意,姿态慵懒。   男人的中衣领口微微开了些许,胸膛上的抓痕清晰可见,脖子上也留下了指甲的印迹。   谢闻衍的嗓子很哑,出声时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诱人情/欲,唇角轻扯,他吐字道:“师妹,你要去哪儿?”   时翘现在满脑子的都是自己被谢闻衍的斩魂剑斩的魂飞魄散的鬼样子,就对他避之不及。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我得去后山砍柴烧水,就不打扰师兄了。”   话音刚落。   原本僻静的小院忽然热闹了起来。   青门宗其他的师兄弟听说师妹留宿大师兄的院子,一夜未归,纷纷担心起大师兄的安危来。   砰的一声,屋门被人踢开。   众多师兄弟看着衣衫不整的小师妹,张大了嘴巴,视线越过她的肩,望向床榻上的男人。   他们都震惊的下巴都合不起来。   大师兄脖子上的红色抓痕过于显眼,脖颈锁骨上也满是青紫痕迹。   卧了个大槽。   震惊全宗门。   清冷的大师兄,此刻一脸昨晚刚刚被蹂躏过度的模样。   有个弟子实在看不下去,责备的看了一眼时翘,不满的说:“小师妹,你就算是再怎么喜欢大师兄,也不应该做出下春/药这种下作的事情。”   小师妹未免也太生猛了——   师兄都下不来床了!!! 第2章 古早味的霸道师兄爱上我。……   时翘衣裳凌乱,青丝散乱铺在后背,露在空气中的脖颈上有些些许欢爱过的痕迹,漂亮的小脸蛋红红的,白白净净,精致出挑。   她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   时翘转过身来,干干净净的一双眼睛望着床榻上的男人,她问:“师兄,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能不能张张嘴,替她解释一下阿喂!   谢闻衍缓缓掀开眼皮,眸中情绪不高,冷冷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吐字道:“我不记得了。”   时翘要吐血了。   感情他提起裤子就不认帐了吗?   真的是拔吊无情。   师门弟子一听这话,更加认定是小师妹爱而不得发了疯,趁着大师兄虚弱,对他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毕竟这些年,小师妹猛追大师兄,那股执着倔强的样子,他们也是看过的。   但大师兄清心寡欲,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从未曾搭理过她。   许是小师妹在爱而不得中变态了。   才会做出这种道德沦丧的事。   时翘继续解释 ,“我和大师兄真的是清白的,我什么都没做。”   她说的话,   没人相信。   谢闻衍皱了皱眉,美人就连皱眉都是极好看的,清冷的眼神朝他们瞥去,“你们先出去吧。”   顿了顿,他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补充道:“我没事。”   其他弟子还挺对大师兄是又仰慕又害怕,总觉得师兄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此前都无法想象大师兄这般谪仙人物,竟然被小师妹给糟蹋了。   师兄弟们陆陆续续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时翘也准备穿好外衫就滚。   马不停蹄的滚。   谁知谢闻衍挥手就将房门又给重新关了起来。   时翘:“......”   谢闻衍当着她的面套了件单薄的内衫,乌眸潋滟,唇红齿白,着实像从画中走出来的美男子。   想当初,时翘就是因为谢闻衍这张绝世精致的脸,被他迷的三魂五道。   入秘境为他夺取灵果,他看都没看一眼。   下悬崖去采雪莲子,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摘下来,脚底踏空,掉下悬崖时还小心翼翼护着怀中的雪莲子,好在她命大,只是摔断了四肢,在床上躺了四个月。   而时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那四个月里还听三师兄慕容泽得意洋洋的说,谢闻衍转头就把雪莲子给躺在冰棺里昏迷不醒的白月光女主给服用了。   看看,这就是男人。   “大师兄,你这是......”   谢闻衍穿好衣裳,乌黑的眼眸紧盯着她的脸,嗓音听起来有些哑:“昨夜我的识海被人所伤,入了魔怔,没有误伤师妹吧?”   我信你个鬼。   你差点把我给上了。   你个黑心莲。   吐槽的话只能默默埋在心里。   时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谢闻衍,这张脸生的当真是让人移不开眼,白净俊俏,眉眼秀致,一派端正之姿。   谁能想到这人装的正道君子,实际上是个以杀人为乐无情无心的大魔头呢。   黑化之后,偏执暴戾,杀人无数。   还玩起了囚禁play。   用铁链绑了心爱之人,动不动就要打断心爱之人的腿。   黑化后的谢闻衍的著名语录有——   “把你绑起来你就没法离开我了。”   “腿打断的你就不能跑了。”   “只能看我,只能爱我。”   真是了不起。   古早味的霸道师兄爱上我。   变态中的顶配。   不过实话实说。   不知道自己穿书之前,时翘还是很喜欢谢闻衍的。   据她所知,师门内仰慕暗恋谢闻衍的女子还不少。   这些年,谢闻衍对谁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唯独对她好像有那么点不同,曾经时翘以为这点不同是谢闻衍对她的好感。   现在想想,真是她自作多情了。   估摸着谢闻衍是把她当成了白月光女主来寄托相思之情。   时翘回过神,“呵呵没有。”   谢闻衍的眼睛很漂亮,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瞳仁乌黑,幽暗不明,他咳嗽了两声,嗓子沙哑道:“虽说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昨夜,我好像冒犯了师妹。”   你那何止是冒犯吗!!!   你刚刚不是装失忆吗!   你现在怎么就想起来了呢!   虽说亲也亲过,摸也摸过了。   但是时翘是万万不需要他负责的。   时翘认真想了想,“没有冒犯。”她装傻,问:“可能是师兄做梦了吧?”   谢闻衍直了单薄的唇角,眼神偏冷,脸上的表情也冷冷的,“是吗?”   时翘想了想,“没错,肯定是这样的。”   谢闻衍的眸光愈发的冷,沉默了一会儿,他开腔问道:“对了,我忘了问,师妹昨天来找我是......”   时翘觉着大师兄一准是误会她昨天又是来纠缠他,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了接近他。   虽说她确实真的爱过眼前这个男人,但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时翘实话实说,“是师尊让我给你来送药。”   谢闻衍抿了抿唇,面色未改,但时翘就是看出来他似乎不太高兴,兴许还有些不满。   时翘真是不明白,他不高兴个什么劲。   谢闻衍淡声道:“即是如此,便先谢过师妹了。”   时翘表现的很客套,“不客气,应该的。”   谢闻衍紧盯着她的眼睛看,澄明清澈如泉水,干干净净,看着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一脸“我只想离开”“快让我走”的表情。   他冷冷挑了挑眉,心中有种说不上的异样感。   好像小师妹对他,很不耐烦。   意识到这件事,谢闻衍心中的不悦越发的深,眉眼神情都冷了几个度。   乌黑的眼眸中,燃起的戾气稍纵即逝。   *   时翘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发了一会儿呆。   反正她对谢闻衍是没有想法了。   对这本垃圾书的走向也不抱任何的期待。   喜欢男主的人前仆后继,书中的小师妹还排不上号。   时翘心想谈什么恋爱。   有什么谈头!   修仙他不香吗?   说起修仙。   原主是个废柴体质,天资差根骨不全,这么些年,才刚刚筑基。   时翘叹了口气,随后在床上静心打坐修炼。   筑基资质让本就不富裕的灵气更是雪上加霜。   时翘已经习惯了。   明明测出来的是水灵根。   但依她看她就是个废灵根。   不过好在时翘御剑的能力还不错。   在宗门大大小小的试炼比赛中,也不会垫底,排位中等,不丢人。   第二天清晨,时翘刚到练剑堂,慕容泽便得意洋洋晃荡到她跟前,高高在上,眼睛仿佛长到了天上去,蔑了她一眼,开腔便是公鸭嗓,“你今天还有脸来?”   恶毒女配没有人权,书中人人都爱女主。   女主清新一朵白莲花,女配人人喊打恶臭咖   时翘自然成了废柴团欺,谁看她都不太顺眼的那种。   时翘感觉此人脑子有病,“你都有脸来,我怎么就没脸了。”   慕容泽被她的话一噎,气都不太顺,“整个修真界我都没见过比你还不要脸的人,为了得到谢闻衍竟然不惜给他下药,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得逞了?谢闻衍喜欢的可是我们茵茵,你算哪根葱!”   时翘和慕容泽有天大的过节。   两人拜师的时间差不多。   慕容泽仗着家世背景出色,上山入门还带着他自小养大的一条黑犬,他与黑犬的感情极好。   那黑犬的性子大概也随了他目中无人,逮着人就咬。   时翘那时年纪小,怕狗怕的厉害。好几次都被黑犬追着咬,有一回被追的实在受不了,跳进水里来躲避它,谁知那黑犬也跟着她跳了下来,然后却不会游泳,最后竟是被活活淹死了。   慕容泽那时抱着黑犬的尸体痛哭了起来,从此就恨上了时翘,总想着杀了她替自己的狗报仇。   时翘点点头,“是的。”   慕容泽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嘚瑟了起来,“所以你认清自己的地位,等到茵茵师妹重生复活,你就半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知道吗?”   时翘沉思半晌,她一般不会给这种狗男人脸,她说:“但宋茵师姐现在还是死的啊,就在养春殿的冰棺里躺着呢,她的尸体你看了没有一百遍,也有九十遍了吧。”   慕容泽的脸青了又白,被时翘的几句话堵的快要吐血。   是的,宋茵现在还是一具尸体。   她死了。   而且死了好多年。   慕容泽狠狠瞪了一眼时翘,“这个月月底的比试,你给我等死吧。”   时翘慢悠悠道:“我和你半斤八两,真打起来你还不一定打的过我。”   若是她和慕容泽被分到一组。   时翘一定把慕容泽揍的哭天喊地跪着滚。   两人快要吵起来之前。   五师兄急匆匆的跑两人面前,打断他们,看了眼小师妹,想到传遍宗门的传闻,脸红了红,他倒是不讨厌灵动活泼的小师妹,何况小师妹长得是真漂亮。   静心之后,他才说起正事,“小师妹,师尊让你快去养春殿。”   时翘问:“可说了是因为什么事吗?”   五师兄摇摇头,“师尊没说。”   一旁的慕容泽逮着机会就冷嘲热讽,“肯定是你对谢闻衍做的那些肮脏事污了师尊的耳朵,他这回定是要好好教训你,你等死吧。”   时翘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慕容泽骂她的话三句不离“你等死吧”“你个小贱人”“黑心肝的心机女”。   骂都骂不出新意。   时翘和五师兄一同前往养春殿,慕容泽也非要去凑个热闹。   养春殿内,淮风真人靠着冰棺,闭目假寐,容貌停留在青年时期,看不出真正的年纪。   时翘当年是从几百名女子里被挑中的人选之一,入了青门宗。   谁知道淮风真人只是随便找了个院子将她安置,随后便不管不问也不教,等到需要用到她的时候才想起她的存在。   淮风真人缓缓睁开眼,痴恋的眼神从冰棺里的少女脸上移开,视线逐渐转冷,他看着时翘说 :“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您说。”   “前些日子,为师在藏书阁的古籍中发现八字相合之人的心头血,有还魂功效。”淮风真人看着时翘的眼神毫无感情,就像是在看一个器物,“这些年为师念及你茵茵师姐,好生教养着你,处处维护你,如今也到了你报答师姐的时候。”   时翘安安静静的听着,多一句屁话都不蹦。   淮风真人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妹控。   冰棺里躺着的女子是他的妹妹。   淮风真人总算说到了正题,“为师要取你的一滴心头血,你可愿意?”   亲,你自己也说了这他妈的可是心头血啊。   又不是水龙头里的自来水。   一滴两滴的给挖出来,那她还有命活吗?   慕容泽一听时翘要倒霉就兴奋了起来,阴阳怪气的说:“小师妹,区区几滴心头血,你若是懂知恩图报,便不会推拒。”他拖长了声调,“除非——你是怕茵茵师妹醒过来,就没有了你的容身之处,你慌了才不肯。”   他自以为戳到了时翘的痛脚,“你可真是心胸狭隘、恶毒阴险。”   时翘觉得慕容泽这人就像个活体智障。   “你行你就上,不行别哔哔。”   短暂的沉默之后,   淮风真人微冷的视线盯着时翘,又问了一遍,“为师不曾亏待过你,如今只是一滴心头血而已,你可愿意?”   在他们看来。   时翘是没有回绝的理由的,她的命天生就是为宋茵备用着的,淮风真人当年之所以从几百名女子里中挑了时翘入门拜师,也只是看她和茵茵八字相合,能换取宋茵重活的机会。   如今只需时翘的一点小牺牲,还要不了她的命。   而且这些年来,淮风真人觉着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徒弟,也还算听话,不敢也不会违背自己。   淮风真人的耐心等待着她的回答。   片刻之后,时翘看着面都没见过几次的淮风真人,轻抿嘴角,开口说:“哦,我不愿意。”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么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傻逼,她就是不愿意。 第3章 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她在自……   平地一声雷。   养春殿内的所有人包括淮风真人都没想到时翘拒绝的这般干脆利落。   平日闷声不吭、对长辈言听计从的小师妹。   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了。   “你说什么!?你不愿意!?你竟然不愿意!?”慕容泽陡然拔高了声调,尖酸刺耳。   一听心上人没得救,慕容泽就像是被踩着狗尾巴了似的,整个人都炸了起来。   慕容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咬牙切齿的问:“你难道都没有怜悯之心的吗?”   时翘如实相告,“我没有。”   慕容泽:“.......”   在场其他人:“........”   从时翘入门的第一天起,慕容泽就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即便没有他的狗丧命的事,他也讨厌她。   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   时翘的死活管他屁事,只有茵茵师妹才是最重要的。   鉴于这本书的设定。   整个青门宗的人都站在白月光女主宋茵这边。   众师兄妹们也纷纷用谴责的眼光看着小师妹,好像她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   慕容泽不依不饶,说出的话和他对无脑的身份非常相符,他道:“你失去的只是一滴心头血,茵茵失去的可是一条命啊!”   时翘都他妈的听愣了。   憨批发言,令人作呕。   时翘觉着自己有必要让提醒他们一件事,“话虽是这么说,但人又不是我杀的!”   慕容泽竟然被她的话给堵的哑口无言。   一旁的五师兄默默点点头,是啊是啊,不是小师妹干的呢。   提起这个,时翘就他妈的很无语。   这本男频书里的感情线烂的一批。   白月光女主宋茵是自杀而死的,貌似是前期感情线还未开始时,男主谢闻衍对她太过冷淡,爱搭不理,惹得她不高兴了。   女主哭哭啼啼不休,然后就“好既然你这么不重视我,我就死给你看好让你这辈子都没法忘记我!”   之后她就用匕首抹了自己的脖子。   当时看书看到这段的时翘,感觉非常的智息。   她的智商仿佛被作者本人按在地上摩擦碾压。   觉得作者怕不是找了枪手写的文,一天更新两万字,内容总是烂的这么清新脱俗。   她还评论了一句:【作者你是不是用脚在打字,日更两万,全都在侮辱我们的智商。】   骗钱也不是这么骗的好吗!   女主的死法还能再敷衍一点吗!   殿内寂静无声。   淮风真人小心翼翼将冰棺的盖子合了起来,面色苍白,缓缓抬起眼眸,总算肯拿正眼看她,问:“为何不愿?”   “若是你怕茵茵醒来,青门宗便没了你的容身之处,为师此时便可告诉你,不会发生这种事。”淮风真人眼神淡淡,好似什么都不在意,“你资质普通,根骨不全,这些年不上不下,若你愿意,灵宝阁里的灵石宝物任你挑选。”   “我也保证你,永远都是我青门宗的弟子,不教你让旁人欺负了去,你的顾虑,我都能为你摆平。”   灵宝阁里可都是极好的东西。   其他人听的都眼热了。   说的跟真的似的。   画大饼谁不会。   时翘听了后什么反应都没有,她诶了声,“不是。”   “不是什么?”   “我什么都不担心。”时翘挠了挠头,“主要是我怕疼,所以我不干。”   从心上戳个针眼。   那不得疼死吗!   淮风真人的神色冷了下去,耐心好似用尽,“时翘,你留下,其他人出去。”   时翘看明白了。   师尊问也就是随口问问。   并没有真的要听取她的意见的意思。   你不愿意也得给我挖。   淮风真人在宗门中的威严颇重。   养春殿内,淮风真人冷眼看她,“这世上,唯有你能救她。”   因为只有她们两人的八字是完全一样的。   淮风真人几乎没有仔细看过她。   他甚至也没把时翘当作一个人,在他眼中,时翘于他而言,是同还魂草一样能救茵茵命的器物。   时翘心情复杂的看着淮风真人。   平心而论,这位年纪轻轻的师尊模样出挑,长相偏清冷,人模人样。   女主宋茵可是他的亲妹妹。   他执意要救活宋茵不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妹妹。   而是因为他喜欢宋茵。   作者真是个虎逼。   什么都敢写。   时翘觉着自己捅了个变态窝。   按照武力值来排名。   淮风真人的修为在谢闻衍之下。   谢闻衍说的好听算是他的徒弟,其实也不过是挂名在青门宗里、一个谁都不敢管的大佬。   时翘反抗是反抗不过的。   淮风真人徒手就能捏死她。   淮风真人面无表情,亲自动手取了两滴她的心头血。   说好的一滴变成了两滴。   男人这张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淮风真人看都没看脸白如纸的时翘,迫不及待就将新鲜的血液滴到冰棺中的少女的唇上。   过了好一会儿,冰棺里的人儿依然没有反应,也不见有慢慢转醒的迹象。   淮风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面色狰狞,而后转过头来,眼如飞刀冷冷剜着时翘。   时翘身体不太舒服。   心安理得的在地上躺尸。   她的心脏还真挺疼的。   唉,女主欠她的要拿什么还。   时翘能明白书中女配为何后来会在沉默中变态了,这种惨无人道的情况下,搁谁谁不疯?   时翘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师尊。”她接着说:“刚刚您说的那些话还算话吗?”   淮风的心情着实不太好,在要不要直接掐死时翘这个没用的东西的念头里摇摆不定,他道:“算话。”   时翘认真思考一番后,她说:“那我想要浮山挖出来的那块万年阴铁来铸剑,可以吗?”   她觊觎了很久呢。   “可以。”   时翘又说:“还有五千灵石才能买到的参果,弟子也想要两颗。”   传说中一颗就能筑基,两颗就能结丹的参果。   她资质既然废,那就后天来补补。   “自己去拿。”   时翘发现自己还挺贪心,想要的东西数都数不过来,“师尊,能否再多给弟子几本修炼秘籍,弟子......”   淮风真人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一掌将她从殿内打了出去,“滚。”   艹。   这个师尊是真的没人性。   活该他妹醒不过来。   时翘在地上滚了两圈,爬起来拍拍屁股。   她立马被守在殿外的师兄弟们围了起来。   七嘴八舌的问题朝她丢过来。   “小师妹,怎么样啦?”   “茵茵师妹醒了嘛?”   “到底有没有用啊,你跟我们说说呗。”   时翘从前在师门里都是那种透明人,存在感低的可怜。   托女主的福气,人生第一次被这么多双期盼的眼神看着,仿佛她是什么救世主一样。   慕容泽不太客气的抓着她的胳膊,“快说。”   时翘默默抽出自己的胳膊,“醒了。”   慕容泽大喜过望,而后又冷哼了一声,“算你还有点用。”   时翘龇牙笑了笑,“我瞎说的。”   “我今天就杀了你!!!”   慕容泽气的抬起手掌就要往她脸上去,五师兄等人赶紧拦了下来,“慕容兄,冷静!冷静啊!小师妹现在身体这么虚弱,动手不合适啊,真要比试可以等到月底哇。”   “是啊是啊,小师妹刚刚还被取了血,她也尽力了。”   “而且,你好歹顾虑一下大师兄,虽然不是你情我愿,但他们现在也算是双修的道侣了。”   “大师兄真可怜。”   “确实,唉,太可怜了。”   时翘:“......”   怎么又扯到她和谢闻衍身上去了。   双修个狗屁。   他可怜个狗屁。   慕容泽被人劝住,逐渐冷静下来。   “月底比试,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时翘点头,“哦。”   一个哦字,生动形象表达了她的蔑视。   回主峰的途中,几位师兄弟还在叽叽喳喳的议论。   “听说茵茵师妹超级可爱,运气也很好。”   “茵茵师妹是我见过的的最善良的女子,不小心伤到了小动物都会掉泪。”   “我也记得,茵茵师妹那时无意踩中了小兔子的前肢,伤心愧疚,难过的哭了三天三夜。”   时翘听不下去了。   女主的人设玛丽苏的出格。   过分了。   作者真的过分了。   好在马上就要走到她的院子。   提起宋茵就不得不提到她为爱自杀的谢闻衍,另一位师姐开腔道:“小师妹,我真的佩服你,竟然敢对大师兄做出那种事。”   他们平日连话都不敢和谢闻衍说。   太冷了。   冷到周身方圆十米,都是冰冻起来的。   小师妹不仅敢追爱,还有勇气去下药。   “小师妹,你都不知道我们听说这件事后,真的替你捏了把汗,就怕你惹怒大师兄,被他给杀了。”甲师兄如是说道。   “我看大师兄好像.....不怎么喜欢你啊,你以后还是少接近他为妙,毕竟这事对一个男子也算是奇耻大辱了。”乙师兄附和道。   “小师妹,还是把心思放在修炼上,月底的比试大会,还有其他门派的弟子也会参加,非同一般。”   尤其是慕容泽死咬着她不放,而显然小师妹是打不过慕容泽的。   害狗之仇,不共戴天。   只希望慕师兄到时能放小师妹一条生路,不要将她伤的太重才好。   时翘知道她的清白大概是解释不清楚了。   但她深知——男主是女主的。   所以目前,她只想修仙。   逆袭青门宗,打脸狗男人。   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将宗门里的狗男人们,鼻涕眼泪横四流。   转眼就到了时翘的院子,她院子又小又破,屋内布置简陋。   她打开门,屋里气氛不太对。   余晖顺着门缝照满整间屋子。   谢闻衍坐在床边,手里挑着她的床头的小玩意把玩,淡淡道:“回来了。”   时翘兢兢业业设的禁制,就这么被谢闻衍轻松的给破了。   大师兄堂而皇之坐在她的床上。   她问:“啊,师兄是有什么事吗?”   “淮风取了你的心头血?”   “取了。”时翘又问:“怎么连您都知道了。”   谢闻衍假装没听出她客套疏离的话。   他自然听说了。   只不过他薄情寡性,入耳不入心。   冷眼旁观,没有打算插手去管。   谢闻衍盯着这个他从前没怎么注意过的小师妹,脑子里是那天晚上,她躲在自己怀中,面色潮红的可怜模样。   腰细的一掐就断。   小师妹的命格确实和宋茵有几分相像,也难怪淮风会挑中了她这个倒霉鬼。   谢闻衍心头涟漪微起,咽了咽喉咙。   时翘被他的目光盯得不太自在。   她寻思着谢闻衍大概是来打听宋茵的消息的。   于是她主动告知,“宋茵师姐没醒。”   谢闻衍不咸不淡应了个嗯。   时翘只想赶紧送走他,“宋茵师姐和师兄当真是绝配,师兄不必难过,想必很快师姐就能醒来,到时你和她就再也不用忍受死别之痛。”   谢闻衍抬眼,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虽是笑着,眼神却犹如结了冰。   时翘还想继续拍马屁,好把他舒舒服服的送走。   谁知谢闻衍好像失了耐心,不愿听她多说,粗暴打断她的话茬,冷不丁丢出几个字,“你不是喜欢我?”   时翘一愣,连忙摆手,疯狂解释,“误会,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啊大师兄!”   “没有的事,都是假的,全是造谣。”   “我对你绝没有男女之情。”   时翘可不想惹这位修真界的未来大佬,也不想和他扯上过多的关系。   她的话刚说完,就感觉到面前的男人,神色不对。   清和平静的伪相也懒得装了。   眼中满含冷寂阴翳,气势迫人,两道眸光犹如凉嗖嗖的冷箭,腾升煞气。   时翘戳着手指头玩,不由的腹诽道,这男主也太他妈的难搞了。 第4章 小师妹,腿还疼吗?   说句难听的话。   《修真之路》是本极其烂的书。   看书的时候时翘就被毒的五谷不分。   男女主的金手指大的令人发指,感情线写的稀巴烂,约等于无,等到大结局的时候才有那么一句关于感情的描述,从男主众多后宫中的女子里挑出宋茵,写道——【从此修真界又多了一对神仙眷侣】   就像刚爽完的渣男,敷衍都特么懒得敷衍你。   时翘严重怀疑作者后期就是抱着那种“好就她了随便挑一个得了”的态度。   唯一支撑时翘跳着看到大结局的动力就是男主谢闻衍。   伪君子黑心莲的人设实在太戳人了。   谢闻衍黑化之后一不高兴就杀人的那种暴戾残忍的病娇性格,特别对她的胃口,萌的她快昏过去。   此时,时翘抬起眸,看了看表情冷艳的谢闻衍,她迟疑了片刻,问:“大师兄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谢闻衍毫不避讳凝视着她的小脸,她的脸色有些白,气色虚弱,他哑声道:“确实有事。”   时翘心下吃惊。   谢闻衍和她的关系并不亲近,虽说在想起穿书记忆之前,时翘厚着脸皮倒追他,但是谢闻衍这人很是高冷,宗门里有名的高岭之花,时翘真正能见到他的次数也不多,说上话的机会都没几次。   唯一一次交集比较深的还是好几年前,浮山开镜门,她在秘境里无意撞见了受了重伤的谢闻衍。   那时谢闻衍浑身都是血,乌黑眼珠子冷冷盯着她看,意识好像都不太清明,似乎认出她来了,又好像没认出她。   轻轻的笑了一下,“是小师妹啊。”   然后轻轻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过来。”   时翘傻不愣登在他边上坐了下来,谢闻衍用手抵着唇低低咳嗽,掌心摊开,里面全是血,他淡淡的说:“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杀光。”   自言自语完,他忽然大笑了起来。   阴冷嗜杀的疯美人模样,真的把时翘给看呆了。   从秘境里出来,谢闻衍命大没死,冷冷威胁过时翘,掐着她的脖子,不轻不淡道:“小师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自当有数。”   这是谢闻衍对时翘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所以,他们这对师兄妹,确实很不熟。   至少没有熟悉到可以破禁制入卧房的程度。   时翘回神,抬起头来,抿了抿薄薄的唇,她问:   “师兄,有什么事你尽管直说。”   谢闻衍回道:“昨晚淮风让你给我送的灵药呢?”   时翘有些窘。   说来惭愧,灵石宝药都被她给私吞了。   但是——谢闻衍敢摸着良心说他真的用的上那些次等灵药吗?   时翘装傻,“啊?没有了吗?我明明放在了师兄的卧室内,怎么会不见了呢?”   男人闻言轻笑,“那看来小师妹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时翘不要脸道:“我还真不知道。”   谢闻衍点点头,“既如此,想必是进了贼,只是那小贼胆子还挺大,连我的东西都敢偷。”   时翘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可不是嘛,大师兄千万记得锁好门。”   谢闻衍修长白皙的拇指轻搭在她的枕头上,淡淡回道:“确实。”   他缓缓站起来身来,“时辰不早,我便不打扰师妹休息了。”   时翘松了口气,看来他终于是要走了。   谢闻衍忽的停下步子,一双漂亮的眼睛朝她看过来,唇角微翘,他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忘了问,师妹腿还疼吗?”   草草草。   时翘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谢闻衍果然还记得他那晚做过的下作事。   不愧是男主。   当着其他师兄弟的面,能镇定的扯谎装清纯。   在她面前,就懒得装。   时翘眨眨眼,“啊,今晚的月亮好圆。”   谢闻衍嗤的笑了声,然后从衣袖里拿出一个药瓶,轻轻搁在桌面上,“记得抹药,免得还疼。”   尽管时翘很想告诉他——   大师兄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你那天晚上就在外面蹭了蹭。   没进去,真的没进去!   但是她毅然决然选择了闭嘴。   谢闻衍走了之后,时翘觉着她这间破破烂烂的小院子都舒适了很多。   她将药瓶拿起来端详了一番,打开瓶盖闻了闻味道,香香的,还挺好闻。   时翘随手就将药瓶丢进了柜子角落里。   然后打坐修炼。   筑基之后,她体内的灵气还是少的可怜,这就导致实战的时候,时翘只能靠硬实力和对手拼。   她自认悟性不差,却始终突破不了境界。   打坐了一晚上,还是没什么效果。   时翘就懒懒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顺手捞了本之前托人在山下带回来话本。   这个世界的小说也很时髦,名字都挺诱人,比如:《冷酷仙君的娇娇逃妻》《夫君夜夜疼我不停歇》《相公他真的太猛》等等。   时翘翻了两页,而后默默放下书,起床洗漱。   等到天光彻底大亮,时翘背着自己的剑,去了灵宝阁。   师尊答应了的,要把浮山的万年阴铁给她铸剑,还有价值不菲的参果和秘籍。   她全都要。   灵宝阁外有专人看守。   守门的两个人跟没骨头似的懒洋洋站在门外晒太阳,一见时翘靠近,没当回事,掀开眼皮,“去去去,这儿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时翘说:“师尊让我来领东西。”   那人将时翘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你骗谁呢!?”   他们才不信,师尊会让这个被置之宗门边缘的废柴弟子进入灵宝阁。   一个备用炉鼎,谁都看不起。   时翘板着张小脸,说:“不信你就自己去问师尊。”   守门人传了道暗符,没多久便从养春殿得到了回音,“让她拿。”   看门的这才不情不愿将灵宝阁的门给打开,顺便问了句,“你要拿什么啊?”   时翘边往里走边说:“阴铁。”   “卧槽!”   “参果。”   “卧槽!”   “还有《青门心经》《剑道》等等吧。”   “你特么还真的敢拿啊。”   这些可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东西啊。   个顶个的值钱。   时翘头都没回,“师尊让我拿的,我怎么不敢!”   如果不是她只有一双手,她恨不得把灵宝阁给搬空。   这都是用她的心头血换来的。   时翘将参果和秘籍装进自己的储物袋中,然后望着面前巨大的漆黑的阴铁发呆。   这玩意,太大太沉了。   储物袋肯定是装不下了。   过了一会儿,看门的人看见一个身形矮小细瘦的女子肩上扛着一块巨大的阴铁,当着他们的面走出了灵宝阁。   看门甲:“.......”   看门乙:“她是个女的吗?”   看门甲:“这已经不在我的知识范围内,你得去问问大师兄才能知道了。”   看门乙想到众所知周的传闻,然后望着时翘扛着阴铁离开的背影,得出结论,“大师兄真的太太太太惨了。”   看门乙:“小师妹简直不是个人。”   时翘一路搬回阴铁的场面还挺震撼,吸引到了不少的目光。   把东西扛回自己的院子,她就立马去了练剑堂。   宗门里的其他弟子早早就到齐了。   五师兄冲时翘挥了挥手,“小师妹!你快过来。”   时翘慢腾腾的挪过去,“五师兄,怎么了?”   五师兄对小师妹还是很热情的,“你还不知道月底的比试大会提前到后日了吧?”   时翘茫茫然的摇头,“不知道。”   五师兄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你可得好好准备,一会儿就要抽签。”   时翘点头,“好。”   抽签的时候,慕容泽就站在时翘前面一个位置。   慕容家乃是怀山的大门派,门主就是慕容泽的父亲,见儿子天资好,就把他送到了青门宗来拜师学艺。   他爹够牛逼,所以慕容泽确实有猖狂的资本。   慕容泽如愿以偿抽到了时翘的名字,转过身来,勾着冷笑,把纸条展开给她看了眼,说了五个字:“时翘,你完了。”   时翘淡淡瞥了眼。   然后当着其他人的面彻底无视了他。   漠然上前抽签。   慕容泽被她这种态度搞的很不爽,觉得跌份,他隐约要发作,一想到后天就能把时翘给打趴下,他就又咽下了这口气。   也不知道时翘这个废柴炉鼎有什么资格蹬鼻子上脸。   她摆架子给谁看?!   时翘抽到的也是烂签,她抽到了对家门派的得意大弟子。   师姐们很八卦,问:‘小师妹,你抽到谁了啊?’   “祁州。”   有位耿直的师姐呐呐道:“那你还有命活吗......”   祁州可是圣安真人的关门弟子,祁家的长子嫡孙,了不得天才型选手。   时翘思考一番后道:“应该还能剩半条命。”   明日找人铸剑,再吃两颗参果,修为怎么也得增个几十年。   抽完签后,时翘站在树荫下躲太阳发着呆,另一边的人群已经聊了起来。   “小师妹第一场是和慕容师兄比,我看她这第一场都比不过,第二场就更不用说了。”   “慕容师兄素来不会怜香惜玉,只盼着小师妹不要倔强,该认输时记得认输,不然她小命不保。”   “水灵根都这么废吗?”   熟悉的公鸭嗓插进他们的话题,慕容泽仰着自己高高的头颅,“不是水灵根废,是时翘废物。”   某位弟子道:“三师兄也是水灵根,去年已经结丹了,还挤上了修真榜第一百名呢。”   慕容泽抱着他那把流光璀璨的宝剑,贱兮兮开腔道:“时翘满脑子只有男人和双修,心思不正,也没想着好好修仙,所以多年来一直都没长进。”   慕容泽这人说话忒刻薄,“算计谢闻衍,阴谋得逞了又如何?谢闻衍还是看都懒得看她,倒贴成性,活成了宗门的笑话。”   “慕容师兄,小师妹那人性子倔,后日你还是手下留情,不要伤及她的性命为好。”   “是啊,小师妹性格虽然不太讨喜,但她一个炉鼎,想想还挺可怜,你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   慕容泽装了个实实在在的逼,他说:“看我心情吧。”   时翘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背上的剑不听她的使唤,陡然出鞘,嗖的一声朝慕容泽的门面飞了过去。   剑光刺眼。   慕容泽直往后退,脚下踉跄跌坐在地。   这柄剑堪堪停在他的两腿之间,位置敏感,剑尖稳稳当当插在沙石地面。   时翘走出来的时候,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   时翘若无其事的抽剑入鞘,看了眼坐在地上已经吓懵了的慕容泽,她诚恳说:“慕容师兄,真的抱歉,但还真是它自己动的手。”   慕容泽姣好的面容略微扭曲。   差一点。   就差一点。   他的大宝贝就没有了!!!!   “时翘!!!!”   “你怎么还没去世呢!!!!” 第5章 我把你当师兄,你却…………   时翘这把剑,是淮风真人当初从落了灰的库房角落里随便给她找的,随手丢给她。   时翘拿到手的时候,剑刃甚至是钝的,她用石板磨了好些天,才把剑身磨的光滑锋利。   这柄剑和她的主人一样,性子憨憨的。   冲出去的时候猛的像野猪。   此时待在时翘的背后发着抖。   慕容泽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一双吊梢眼死死盯着时翘的脸,眼白多,看着格外显凶。   他的大宝贝受惊了。   时翘已经做好了和慕容泽打起来的准备,默默盘算着,实在打不过她就跑。   难不成慕容泽还能追到她的院子里去?   练剑堂气氛属实紧绷,剑张弩拔。   其余弟子颇为紧张,围在慕容泽身边,好拦着不让他动手,“慕容师兄,没事吧?”   慕容泽未曾作答,正要推开他们,找时翘算账。   身后的师弟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大师兄,你怎么也来啦?”   练剑堂顿时沉寂下来,众弟子屏息收声,下意识将中间的路给让开。   时翘先是瞧见了一片月牙色的衣角,视线渐渐往上,日光恰好好处的倾泻在男子玉白/精致的脸庞,鼻梁挺拔,低眉顺眼,浅色薄唇好似染了一层薄薄额水光,美人如画,清冷疏离。   他居高临下的瞥了眼在场的所有人,眼神冷冷淡淡,面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师门弟子个个乖的不像话,跟锯嘴葫芦一样不敢吭声。   但他们又不是能安分的人,便悄悄的用心音传话。   “卧槽,大师兄这是养好伤来找小师妹秋后算账了吗?”   “时翘怎么那么倒霉,得罪这么多人,她还能活到比试大会那天吗?”   “大师兄平常三个月都不见得会离开他闭关的地方,小师妹牛逼啊,都能把脾气最好的大师兄给气出关。”   “小师妹自求多福吧。”   “我已经准备好替小师妹收尸了。”   时翘被太阳光照的额头直冒汗,她颇为无语。   各位师兄姐妹们,到底知不知道,传音这种事她也能听见啊。   这么光明正大的讨论她的死活,真的扎心了。   沉默没多久。   谢闻衍用清冷的目光望着一脸怒容的慕容泽,又用余光扫了眼好似浑然不在意的时翘,随口一问:“抽签抽完了?”   五师兄回道:“已经抽完了。”   每年每月,宗门内外都会有一场不大不小的比试。   为的是从各大宗门之下挑选出资质好天分高的弟子,这也是宗门之间较量长脸的机会。   从比试设立十余年来,谢闻衍从未参加过,连他的人影都见不着。   因为在这里,还没人能打的过他。   参加这种比试简直是掉价跌份。   慕容泽天生慕强,对实力深不可测为人又低调和善的大师兄很是敬佩仰慕,当着大师兄的面也不好再发作脾气。   同其他人想的一样,慕容泽也以为大师兄是来找时翘秋后算账了   这么一想,慕容泽的心气顺了点,得意洋洋的瞥了眼时翘,等着她被大师兄收拾的痛哭求饶。   谢闻衍抬起眼皮,淡淡的目光朝时翘的脸上望去,日光之下,她低垂眼眸,皮肤越晒越白,看起来乖顺了很多,他漫不经心道:“小师妹。”   突然被cue到的时翘并不知道谢闻衍叫她是作甚。   难不成还是因为那点不值钱的灵药?   倒也不必如此小气。   大不了下次她不私吞了。   时翘正迟疑着该怎么回答时,一众师兄妹们又开始疯狂的用心音沟通交流,八卦的要死。   他们都觉得大师兄要把小师妹捅死了。   五师兄曾有幸见过大师兄发脾气,杀起人来那真不是含糊的,堪比千刀万剐。   时翘静默,开始怀疑谢闻衍难道真的是来杀她?   时翘觉着自己应该没惹到他,况且秘境出来那次,谢闻衍掐着她的脖子不许她乱说话之后,她在谢闻衍面前比兔子还乖。   谢闻衍抬手,他的手指头也是极为漂亮的,细瘦修长,指着她说:“你过来。”   短短三个字,威慑力极强。   慕容泽心情激动的等待着时翘的死法,能死在大师兄的手里,真是便宜她,   有胆子小的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敢看。   时翘乌龟爬似的慢吞吞的走到谢闻衍跟前,她这把没出息的剑抖的更厉害了。   这剑成精了。   谢闻衍轻笑了声,抬手轻摁了下她的剑鞘,这柄剑吓的就跟死了一样不动弹。   谢闻衍眼中兴味更甚,轻声吐字道:“这蠢剑没出息的样子和你倒是如出一辙。”   “......”   稍许几秒,他又说:“淮风让我教你练剑,今夜起,你便随我一同回去。”   这剧情不对。   大师兄此刻不是应该愤怒的拔剑捅死毁他清白的小师妹吗?怎么还主动要教她练剑。   大师兄仙风道骨,高贵冷艳,待人疏远冷淡,怎么就对小师妹如此不同。   连被污了清白都不和她计较,前嫌尽释还教她练剑。   众人的目光又复杂又羡慕,视线纷纷转向时翘,这种机会放在平日,宗门里的所有人都要抢破头。   他们看着小师妹一脸我他妈的也很懵逼的表情,心里真的发酸。   最不淡定的当属慕容泽,气的嘴巴都歪了。   “大师兄,难不成你真的和时翘睡出感情了!?”   大师兄喜欢的应该是纯洁如小白花的茵茵师妹才对。   时翘:“......”   其他弟子:“......”   唉。   睡这个字。   用的可太他妈的精准传神。   谢闻衍如果去睡了宋茵才叫可怕,那可是奸/尸。   忽然的安静。   显得练剑堂里的气氛很僵硬。   慕容泽大概也后知后觉自己问的话很傻逼。   抿了抿唇,忍气吞声。   时翘知道谢闻衍口中的师尊让他教自己,绝对是假话。   师尊哪有空管她的死活,眼里心里只有养春殿冰棺里的白月光女主。   时翘沉思了一会儿,随后道:“谢过师兄,真是麻烦师兄了。”   “不客气。”   谢闻衍虽是病娇变态杀人如麻,没有是非观、没有同情心,骨子里留着嗜血残暴的血液,是个典型的白切黑。   但他在修道这条路上,是少有的天才。   若是能得到他的指点,时翘觉着自己在剑道上也能得到突破提升,打破多年来的瓶颈桎梏。   时翘跟着谢闻衍一同出了练剑堂。   余晖金光铺在男人的肩头,玉白的脸精致如画,眉目偏阴柔,不笑的时候看着格外森冷。   谢闻衍偏头,淡淡道:“回去收拾行李,搬过来。”   时翘迟疑,心想会不会真的和慕容泽说的一样,他睡自己睡出感情。   我把你当师兄,你却只想睡我。   “大师兄,这传出去不太好听吧,孤男寡女.....”   谢闻衍笑眯了眯眼,嗤的一声,“你想多了,你睡外院。”   “哦。”时翘不太想挪窝,“我觉得我.....”   谢闻衍懒得听她说一连串的废话,“行了,不愿意搬那就算了,记得每日寅时过来。”   “好。”   临分叉道。   时翘走了右边的那条小路回了自己的小院。   谢闻衍表情生冷,淡然望着少女离开的背影,说不清楚思绪。   心里罕见的多出了烦闷的情绪。   谢闻衍知道这个小师妹喜欢自己,那天晚上他失控后做出的事情,他也都还记得。   识海受侵,那是骗时翘的假话。   不过是他控制不住情绪罢了。   他本就是深渊里爬出的恶魔,视人命如草芥,手中血债累累,惯喜欢赶尽杀绝。   却偏偏不得得披着虚假的人皮。   谢闻衍也不知道自己对这个小师妹是什么感情。   只是抱着她的那刻,嗜杀成性的血液诡异的平静了下来,折磨他很多年的噬心的痛楚也好像得到了短暂的平息。   最近几番试探。发觉她这人怪有趣的。   看她爱慕自己到无法自拔/寻死觅活的份上,谢闻衍决定,留她一命来解解闷。   —   时翘没空去想谢闻衍脑子里的绕绕弯弯。   她得先去铸一把新剑。   浮山阴铁打造出来的剑,威力是现今这把的百倍不止。   时翘熬了一个通宵,才勉强打磨成剑的模样。   第二天她先是同大师兄请了一个时辰的假。   谢闻衍什么都没问,懒懒的声音通过传音符送过来,沙哑低沉:“可以。”   时翘放下心来,随后拿着半成品废剑准备去找师叔帮帮忙。   经过青门宗主殿广场,发现那里十分的热闹,时翘打听后才知道,原是参加比试大会的其他门派的弟子都陆陆续续到齐了。   师姐抓着她的胳膊,激动的说:“小师妹,你这回有眼福了,乌玄派大弟子祁州颜色极好,比姑娘家长得还漂亮,还是天生的剑骨,你说得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嫁给他啊。”   师姐说完这话才想起来,明日的比试大会,时翘就要和祁州对打。   无论怎么看,小师妹都要被血虐一波,按着头被暴打。   时翘这人颜控,对好看的人没什么抵抗力,“真的很帅吗?”   “不输我们师尊。”   “卧槽,我心动了。”时翘抱着她还没磨好的破剑,问:“祁州人呢?”   “在殿内。”   说着话的空闲。   祁州便从正殿里出来了。   少年天资过人,带着种天然的矜娇傲气,眉间神情冷冷的,但他却不是个没礼貌的人,待人很客气,一看教养就很好。   时翘看着祁州这张俊俏的脸。   师姐没说假话,这模样在修真界百大帅哥排行榜上怎么也得排前十。   时翘觉着这样的帅哥放在宗门里,实在养眼,每天光是看着心情都能变好。   祁州没来过青门宗,他似乎迷路了,皱着眉,而后红着脸走到她们两人面前,问:“两位师妹,可知养春殿该往何处走?”   时翘下意识就问:“你去养春殿做什么?”   祁州垂下眼眸,心情忽的低落,抿唇道:“我想去看看茵茵师妹。”   沃日。   又是一个白月光女主的裙下之臣。   祁州说完抬起眼,盯着时翘这张和自己心上人相似的双眸,才认出了她的身份。   认出之后,祁州的脸色立马沉了几分。   他不愿意,这世上有任何人和茵茵师妹相似。   宛宛类卿,他只觉得恶心。   时翘不懂祁州怎么立马就变了脸。   她连个屁都没放,就得罪他了吗?   时翘刚准备开口给他指路,祁州却已经冷冷的移开了步子。   她追上去,“祁师兄。”   祁州转过身来,横眉冷对,满眼的反感,“何事?”   时翘忽然间就不想提醒他走错了方向,就让他慢慢找去吧。   她道:“哦,没事。”   两人靠近在一起说了不到两句话,就起了绯闻,传来传去最后变了味,成了时翘移情别恋、另结新欢!一见钟情乌玄派的剑道第一人祁州,并且对他纠缠不休。   脚踩谢闻衍和祁州两只船,浪翻了天。   这话很快就落到了谢闻衍的耳里。   临近正午,他才刚刚睡醒,一派慵懒闲适模样,靠着软塌,白皙削瘦的手指捏一抹鬼火,冷笑了一声问:“时翘人呢?”   鬼火瑟瑟发抖,害怕的要死,他不通人性,听见什么就回什么:“移情别恋追祁州去了。”   谢闻衍眉心一冷,笑容也缓缓的变冷,面无表情捏碎了鬼火。   而后男人绷着脸又捏了个传音符,幽冷的声音在青门宗上空传了个遍,“叫时翘给我滚回来练剑。” 第6章 不好!   谢闻衍冷冷的声音传遍了青门宗上空。   时翘才刚把废剑交到师叔的手里,冷不丁听见自己的名字,还愣了一下。   几位师兄师姐都很吃惊,纷纷侧目看着她,几百年里见大师兄公然发怒的人都屈指可数。   且都用上了“滚”如此粗鲁的字眼,滔天怒火可见一般。   六师兄给时翘比了个大拇指,“小师妹,你太牛逼了。”   师兄弟们开口催促,“小师妹,你快去吧,不然大师兄真的发脾气我们也害怕啊。”   时翘不太明白。   她今早出门前也不是没有同谢闻衍请假,他当时还答应的好好的,怎么时辰还没到,就甩脸子发脾气?   时翘说:“再等等。”   她才刚把废剑送到师叔手里,等拿上铸好的剑她才能走。   师叔掀了掀眼皮,看了眼她的手,问:“你自己炼过了?”   时翘点点头,“弟子只完成了一半,劳烦师叔费些心力帮弟子再打磨一番。”   时翘的拇指上都是被火苗烫出来的小口子,还有些细细的血泡,原本白皙嫩滑的双手,这会儿看上去就有些惨不忍睹。   师叔道:“你回去吧,今天日落时分再过来取剑。”   时翘抿嘴微微一笑,“谢过师叔。”   师叔这人性格古怪,不太好相处,他怪异的笑了声,“你赶紧去谢闻衍哪儿,免得去晚了他兴致一上来就把你给杀咯。”   时翘:“......”   师叔看热闹不嫌事大,“也不知道你这个丫头到底哪里惹到他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无情人。”   时翘也很想知道。   她在谢闻衍面前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做人,很乖很听话,怎么这个黑化预备役的神经病还盯着她不放呢?   去见谢闻衍的路上,时翘在半道中被祁州给拦了下来。   祁州应当是刚从养春殿里出来。   他如愿以偿看见了仰慕已久的茵茵师妹。   他第一次来青门宗,在亭台水榭边上瞧见身着粉衫的少女,那雾里看花的匆匆一眼,令他记忆深刻,从此哪怕是梦中都是穿着粉色衫裙漂亮明艳的少女。   后来虽然没有再见过面,但祁州也从旁人口中听说过茵茵师妹的美名。   譬如她又救了谁家的小孩,又放了多少只妖兽等等。   人美心又软。   时翘被他拦住,有些着急,“祁师兄有事吗?”   祁州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时翘的脸大概只有他手掌大小,白白嫩嫩的,尖尖的下巴,清澈的双眸,鼻尖被冷风吹的微微发红。   纤弱又漂亮。   甚至比茵茵师妹还要漂亮几分,五官也更精致一些。   祁州想到他方才听见的闲话,脸色有些不自然,“师妹。”   时翘板着张死妈脸,哪怕祁州长得再好看,这会儿她也没什么感觉了。   她急死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祁州:“......”   他皱了皱眉,耳朵泛红,脸上依然镇定冰冷,他道:“师妹,你固然漂亮,或许也有很多人喜欢,但是我心中只有茵茵,早已容不下其他人,所以请你自重。”   就这?就这?就他妈的这?   时翘看他一脸凝重的表情,还以为他有什么大事要说。   她张嘴,“唉,我没有......”   祁州往后退了两步,主动拉开距离,拔剑相对:“我对师妹并无恶意,但也没有任何好感,师妹自重!否则我不客气了。”   时翘闭上嘴,看来祁州是不打算给她机会解释清楚。   她吐字道:“我看你有病。”   神清气爽说完这这句话。   时翘绕开他,气喘吁吁的跑到了谢闻衍的院子。   院中没有设禁制,但却多出了一个奇丑无比身材巨大凶神恶煞的妖兽。   青面獠牙,一点都不可爱。   妖兽张开他的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时翘觉着他一口能吃掉十个自己。   她小心翼翼苟过去,妖兽一爪子就朝她拍过来,还好时翘动作敏捷躲开了。   厢房内传出一道冷冷的嗓音,“让她进来。”   丑丑的大妖兽这才不情不愿的让开了路,时翘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对自己的蔑视。   时翘敲了敲门。   谢闻衍冷笑了声,不太客气,“滚进来。”   时翘想来想去都没想到自己哪里惹得这位祖宗不高兴。   一头雾水。   谢闻衍懒懒靠着窗,撑起来的窗格洒入一片灿烂日光,照在他白皙透彻的面庞上,拇指轻敲着桌面,他掀唇淡淡道:“外边热闹吗?”   时翘点头,“热闹。”   帅哥美女都挺多。   软塌矮桌上的茶杯应声而裂。   时翘隐约察觉到谢闻衍在发疯状态中,“师兄不是要教我练剑吗?”   谢闻衍轻笑了声,还不如不笑,阴森森的渗人。   “那你去院子里练着吧。”   口气和打发叫花子没什么区别。   就好像在说:“快滚吧”。   时翘的脚刚踏出房门,院子镇守的妖兽就又突然发了疯,朝着她冲了过来。   时翘被他的掌心打回了屋子。   畜生都开始欺负人了!   谢闻衍手里端着个茶杯,轻抿了口茶水,半点都不意外她被打回来,笑吟吟的,明知故问:“小师妹,怎么又回来了?”   时翘从地上爬起来,抿紧唇瓣,也不说话。   握着她的剑,又一次冲了出去。   然后时翘就被教做了人,被穷奇妖兽拍了回来,狼狈的跌坐在床边。   这畜生多半是通了人性,看谢闻衍的心情做事。   时翘在心里骂它——见风使舵小畜生。   时翘还是气不过,提着剑冲出去和他对打了起来,虽说一次次被打回屋子,但她的剑法也不是吃素的,割破了那畜生的手掌心,听见了妖兽痛叫哀嚎了声。   时翘没了力气,浑身都汗涔涔的,鞋子都给踢掉了一双,乌黑长发凌乱散开,娇嫩小脸透着股憨憨的粉意,唇红齿白,娇艳欲滴。   衣衫领口微微开了小半,锁骨凸起,胸口饱满,汗珠顺着纤弱的脖颈往下落。   她脚上的袜子不知何时没的,裙摆皱巴巴堆在也一起,露出半截细细白白的小腿。   时翘后知后觉自己这副模样着实不太体面。   她赶忙合紧衣襟,抓起床边的袜子正要套上,谢闻衍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她跟前。   男人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对,漆黑幽暗,看不清摸不透,宛若深渊。   谢闻衍用力握住她的手腕,低眸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的深,用乌黑的眼珠凝视着她。   时翘十分熟悉谢闻衍这种眼神,上回就是在这种目光下,她差点被他给吃了。   不好,他又想生吃了她。   谢闻衍卸下他正人君子的皮,手搭在她的腰间,动作粗俗,俯身去吻她,   时翘推他,“大师兄,你清醒一点啊。”   怎么好端端又魔怔了。   这几百年内。   每一日谢闻衍都在忍受噬心之痛。   他记得自己杀过许多人,城池都被他灭过不少。   屠城屠村灭宗门。   但是他始终就记不清自己为何会杀了那么多人。   好像是为了谁报仇。   可他记不清那人的脸。   看不见。   摸不着。   想不起。   谢闻衍早已学会很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当一个正道之人所喜爱的君子。   此时,他偏执恶意的那一面被放了出来。   谢闻衍用牙齿轻轻咬了咬她的唇瓣,眼睛泛着可怕的猩红,掐在她腰间的手力大无穷,把人按在怀里,不让她有挣扎的机会。   时翘力气没他大,硬是被他扯掉了身上的外衫。   她深深怀疑,刚才谢闻衍喝过的那杯茶里被人下了药。   时翘垂死挣扎,“大师兄,我是你亲生的小师妹啊!”   谢闻衍充耳不闻,缠绵的吻了吻她的嘴角,又拽着她的脚踝把人往前自己面前拉,想和她靠的更近。   时翘被迫闻到了属于他身上的松针冷香。   冷冽清透,就好像他这个人一样。   时翘真的怕了。   她摸到被谢闻衍当成垃圾丢在一旁的通灵玉,捏了个口诀,然后着急忙慌的对那头的人说:“救命!大师兄要生吃了我!!!”   话还没说完,时翘的通灵玉就被谢闻衍给夺了去,直接捏成了粉末。   其他弟子都听见她的求救声。   联想到今早是大师兄怒声让时翘滚回去的事。   他们担心小师妹凶多吉少。   五师兄本打算领着人去谢闻衍的小院,   慕容泽冷嗤了两声说着风凉话:“时翘死了也是她自己作死的,你们管她干什么。”   五师兄好声好气道:“她是我们的小师妹呢。”   “是啊 ,再怎么不懂事也是师妹啊。”   “还是护着点吧,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尚未出发,他们的声音惊扰了在养春殿冰棺旁休息的师尊。   淮风真人的脸是常年不见光的那种白,周身散着冷气,他冷眼看着他们,说:“你们吵着她了。”   这个她自然就是宋茵。   “时翘要死了是什么了不得事吗?都给我回去练功。”   在淮风的眼中。   时翘死不死无所谓,但打扰到他的茵茵休息就是真的该去死。   淮风十八岁走上修道之路,在此之前,是他亲手将比自己小四岁的妹妹抚养长大。   虽是继母带回家的小妹妹,也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也对她很是宠爱。   等淮风到了金丹期的时候,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流落在外失散多年的妹妹,把她接回青门宗,娇生惯养。   许是她长大了,性子也变了,变得爱哭,没有以前听话娇憨。   但依然是他最爱的人。   是他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渴望。   若不是因为时翘眉心有颗同他妹妹一模一样的痣,不是她们相同的八字和命格。   淮风早就毁去她和妹妹相似的那张脸,杀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徒弟。   无人能像茵茵。   这是对她的侮辱。   师尊发了话,众人只得乌泱泱的散去。   但几位师兄师姐还是很担心小师妹,不过师尊的话他们不敢违抗,只能等消息。   慕容泽高兴的吹着小调,“大师兄最好把她吃的骨头都不剩。”   他就知道大师兄不是真的要教时翘练剑。   而是要趁机狠狠折磨她!羞辱她!   时翘久久等不到人来,被扯的只剩下里衣,她不得不在关键时刻高声道:“大师兄,你看清楚,我不是宋茵师姐啊!”   妈的,她是时翘。   不是正牌货。   是尽人皆知的替身。 第7章 在他们头上暴扣!   谢闻衍的目光逐渐清明,手上也渐渐卸了力道,他似乎是清醒了过来,皱了皱眉,松开了她。   时翘心里悄然松了口气。   方才谢闻衍眼中失控时的浓情偏执,冷却消散,他冷着张漂亮的脸,削瘦的指骨微微弯曲,抬眸注视着时翘,三分漫不经心,“小师妹,没事吧?”   时翘火速套好外衫,搂紧衣襟,她脚上还没来得及套袜子穿鞋子,小巧嫩白的脚丫子,就这么暴露在他的眼前。   谢闻衍淡淡瞥了一眼,眸色深了深,纤细的脚踝,他一只手就够掌控的了。   谢闻衍揉了揉眉心,“吓着师妹了,我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许是又梦魇了,真是对不住。”   时翘真的佩服谢闻衍每次都能面不改色说瞎话的本领。   既然谢闻衍还要继续装正人君子,时翘也不好拆穿她。   她咽了咽喉咙,小声的同他商量,“既然师兄有麻烦,那不然练剑的事,就算了吧。”   她哪里还敢进谢闻衍的屋子!   谢闻衍道:“师妹放心,不会有下次。”   见她面色犹豫,谢闻衍面色稍冷,似笑非笑的目光横了一眼过去,问道:“怎么?师妹是不愿意吗?”   时翘摇头,“没有。”   她觉得如非必要,自己还是不要开罪这个病娇男主,她道:“我一向都很敬仰大师兄。”   谢闻衍颔首,神色清淡,“嗯,看出来了。”   疯狂的爱慕他。   为了得到他,用尽万千手段。   时翘:"......"   澄明的余晖争先恐后透过窗格洒进屋子里,几束日光恰巧落在谢闻衍白玉无瑕的脸上,眼角眉梢都含着不经意勾人的春意,眉目精致,唇红齿白。   他抬手,从书架上抽出了本经书丢给她,嗓音低哑,“拿回去慢慢看。”   时翘抱着书,“谢谢师兄。”   谢闻衍道:“不客气。”   他下了床就成了道貌岸然的清冷君子,“不是什么罕见的秘籍,师妹尽管拿去用。”   从谢闻衍的院子里出来。   镇守在院中的穷奇似乎睡着了,懒洋洋趴在门边,看见她后,似乎还很记仇,想冲上来咬她。   谢闻衍站在长廊下,冷冷扫了他一眼,穷奇便不敢动弹,委委屈屈的趴回原位。   时翘觉得这穷奇妖兽还挺通人性。   欺软怕硬。   时翘回去之后细细钻研了谢闻衍给她那本《结丹宝鉴》,领悟颇多,尝试着按照书上指教练习了一番,体内乱窜的真气果然通顺了很多。   打坐了一晚上,她不仅不疲惫,反倒觉得自己从未这么精神过,身体都轻巧了几分。   今日便是比试大会。   时翘先是去了师叔那里拿剑,师叔却还没睡醒,让门下的弟子给她带了话,“师父说那剑同你没有缘分,你用不上它。”   “啊?”   “此剑通晓人性,心高气傲,万年灵气,你降不住他。”   时翘听懂了话外之音。   这柄牛逼轰轰的剑看不上她这个废材,不愿意和她狼狈为奸。   白瞎了她通宵的那一夜,手指头破了好几个口子都没喊疼。   果然师尊的东西轻易要不得。   时翘背着自己原本的剑从去了练剑场,场子已经白摆好,侧边架着两面大鼓,高台上设了五个空位。   青门宗和乌玄派的几位长老真人都已经到齐。   就连把冰棺当成老婆守着的淮风真人都到了,阴沉的坐在正中间。   时翘被五师兄拽到了一旁,“小师妹,我已同慕容泽说过好话,他答应我不会下死手,你届时也不要同他死磕,身体要紧。”   六师兄紧接着说:“是啊,小师妹你打不过他。”   时翘知道他们也是担心自己,她道:“好。”   慕容泽的天资在她之上,纯净的火灵根,悟性又高,只不过平日修炼懒散,未曾将修道这件事放在心上,才会落在不上不下的排名。   若是他认真对待,时翘应付他还是会很吃力。   时翘从储物囊里拿出之前的两枚参果,用袖子擦了擦吃掉了一颗。   酸甜脆口,味道还不错。   参果吃完,时翘便觉着自己四肢的骨头都在发热,体内好像多出一股用不尽的力道。   不愧是价值五千灵石的宝贝!   没白吃。   慕容泽腰间别了个通身漆黑的九节鞭,趾高气扬的从她身侧经过,然后慢吞吞的停下步子,三白眼冷冷瞥了瞥她,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他握着鞭子的柄端,“时翘,一会儿上了台你可给我当心。”   时翘的嘴角抿的紧紧,作沉思状,并未回答他的话。   慕容泽看不惯她这种清高目中无人的样子,冷笑了一声说:“等我用鞭子抽烂你这张脸,把你唯一留在青门宗的仰仗都给抽没了,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留下来。”   时翘不卑不亢的说:“我输了不丢人,你输了可就沦为笑柄了。”   慕容泽呵道:“死鸭子嘴硬。”   他说完便带着一帮好友扬长而去,周围有人忍不住道:“小师妹,你何必逞强呢。”   “是啊,这个时候不应该打肿脸充胖子,面子哪有命重要。”   “小师妹,你这真的是引火烧身啊。”   时翘和慕容泽真枪实刀的打起来,只会是她落下风。   没人看好小师妹。   觉得她在逞能。   她在修道这条路上就未曾展露过任何的天分,不像慕容泽,练气筑基都是一蹴而就。   认真打起来。   小师妹能被打死。   “下一个。”   “淮风真人门下弟子时翘。”   “淮风真人门下弟子慕容泽。”   时翘提着剑飞身上了擂台,双手作揖同慕容泽行了个礼。“请师兄指教。”   慕容泽手握九节鞭,鞭身像是带着钩子,垂落在地。   他二话不说,长长的鞭子直接朝她的门面甩了过去。   慕容泽下了死手,拿出十成十的功力来对付她,是真的很想把她的脸给打花,最好是能直接把时翘给打个半死。   他就不信,他还能打不过一个刚筑基不久的废柴。   时翘倒也不慌,闪身避开他的鞭子。   紧握着手里的剑,眸光微冷,而后将剑刃对准了慕容泽,冷静镇定的朝他发起攻击。   两人打的不可开交,慕容泽几次都没能伤到她一分半毫,心中隐隐起了怒气。   又被底下这么多人看着,几个回合看下来都看不出输赢,面上挂不住。   他的鞭子甩的越发刁钻。   时翘面上镇定,心里实则慌得一批。   慕容泽等不及了,眼中一狠,鞭子重重的朝甩过去,眼看着就要抽到她的脸颊,却硬是被时翘用手给接住了。   她捏着鞭子,被鞭上的倒钩刺着掌心的软肉,鲜红的血珠一滴滴往地上落。   光是看着就疼要命。   时翘却连眉毛都没皱,浑然不觉。   慕容泽得意的笑了一声,没等他继续得意下去,时翘像是不怕疼似的紧紧抓着鞭子不放,狠狠用力将那头的人拽了过来,慕容泽掉以轻心下被她拽的跌了一跤。   她的手掌心满是倒刺划出来的小口子,密密麻麻的伤口源源不断的流着血,她忍着痛咬着牙,把体内的真气都汇聚在手上。   时翘面无表情的暴扣他的脑袋,死死按在地上。   慕容泽的半张脸都被挤压的有些扭曲,牙齿被磕的要掉了,疼的龇牙咧嘴。   他企图发力翻身,但时翘他妈的就跟吃了大力丸似的,扣在他脑袋上的这双血淋淋的手根本就无法撼动。   慕容泽提起真气,好不容易能有抬头起身的机会,就又被时翘抓着头发按回了地上。   慕容泽快要气爆炸了。   真的是操他妈的!!!   台下的人只见慕容泽不断的抬起头,又一次次的被按回去。   时翘有些累了,缓缓松开手,然后一脚将慕容泽踢下了擂台。   “第三场,青门宗淮风真人门下弟子时翘胜。”   观战的师兄弟们看的久久不能回神。   “小师妹这回是用力气在拼啊。”   “那双手都已经被鞭子的倒刺给划烂了,太惨了太拼了。”   “看见没?地上都是她的血,我是真没想到小师妹这么能扛疼,我真的对她刮目相看了。”   “炉鼎都这么拼了,我们有什么理由不拼命!!!”   时翘在众人敬畏的眼神中缓缓下台。   慕容泽双目欲裂,死死瞪着她,这辈子从未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他的脸像是被人丢在地上随意的踩。   “时翘,没想到你还学会了扮猪吃老虎。”   时翘还真没有,她刚刚已经拿出了她的所有实力,她诚恳的说:“我也没想到师兄你这么废。”   慕容泽格外喜欢针对她,被暴扣的痛让他恼羞成怒,“都别拦我!!!我要杀了这个冒牌货!!!”   时翘眨眼,“师兄怎么还输不起了。”   慕容泽现在这个疯批样子,确实很丢人。   他望着周围人看热闹的目光,气的吐了一口血。   还好时翘动作敏捷,不然她的漂亮裙子就要被慕容泽的血给溅到了。   时翘这人运气实在不好,要死要活才结束一场。   马上就迎来了第二场。   “乌玄派圣安真人门下弟子祁州。”   “青门宗淮风真人门下弟子时翘。”   时翘的几位关系较好的师兄师姐都不忍心看。   大佬碾压菜鸡。   板上钉钉的惨败局。   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被血虐的那人肯定是小师妹。   时翘手疼的快死了。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同祁州一样都是修的剑道,但人祁州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生剑骨,两人实力悬殊差的有点大,且祁州修炼刻苦,小辈子弟中,能和他打的旗鼓相当的人还没有。   祁州抱着他的金色流光剑,衣袂飘飘,气质微冷。   他自小受的就是正派的教育,不会耍阴招。   但在平素的比试中,若对方是个弱女子,祁州一般都会手下留情,不会让对方太过难堪。   今日同他对战的是时翘。   祁州心中膈应,越看越觉得不喜,冷冷的眼神注视着她,这次却不打算放水。   “你认输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甚至连他的一招都接不住。   时翘回道:“既是比试,就不该不战而败。”   她是打不过祁州。   但让她弃权也是不可能的。   底下的人出个神的空闲。   便听见一声闷哼。   原是时翘被祁州一掌拍的飞了出去,腰身砸到擂台边缘的柱子,滚了两圈在落地,片刻之后,时翘双手撑着地,慢吞吞的爬起来。   时翘被这掌拍的吐血,她擦了擦嘴角边的血迹,目光不惧,拔剑直面他。   祁州倒是有几分佩服她。   时翘只要靠近他,就会被无情的拍飞,五脏六腑都好像被他给拍碎了。   她爬起来的时候半死不活的想——   他妈的。   早知道就不装逼,一开始就认输了。   祁州的剑都未曾出鞘,飞身而上,指尖轻而易举就捏住她的剑尖,锋利的剑身折射出的日光,略微有些刺眼。   时翘今日穿着浅色衣裙,平日高高束起的长发今日只简单的盘了个发髻,浓密乌黑的长发随风飞舞。   这一刹那的刺眼的光线中,祁州恍惚了一下,望着时翘的侧脸呆愣了一瞬。   他好像看见了那日在水榭亭台朦胧水色中,惊鸿一瞥的少女。   精致的侧脸,清丽动人的气质,还有少女柔软殷红的唇瓣。   走神不过片刻。   祁州立马回神,有种说不上来的怒意,像是对自己认错人,又像是恼怒时翘这张脸,他眸光稍凝,又用掌风把时翘给拍了出去。   时翘眉心皱了皱。   他奶奶的。   是真的好痛啊!!!   时翘越挫越勇,强撑着一口气,咬着牙齿,拔剑朝他飞过去,祁州看着她轻蹙眉心的模样,心里一阵怪异。   少女发端轻拂而过,香味同祁州那日所闻见的几乎一样。   祁州神情不由的顿了顿,他迟疑的这片刻时辰,就给了时翘可乘之机——   时翘一掌打中他的胸口,祁州走神时,毫无防备,竟然就这么被她给打下了台,男人足尖点地,堪堪站稳。   虽没有受伤。   但人已经在擂台之外。   这就是输了。   练剑场的空气似乎都在此时凝固。   时翘自己也一脸懵,祁州开始那几掌跟流星锤似的,差点没把她拍断气,他怎么忽然就反常的给她放水!?   “第五场,青门宗淮风真人门下弟子时翘胜。”   人不可貌相。   别拿废柴不当高手。   小师妹和大师兄双修之后,果然进步神速。   话音落地后 ,练剑堂四周僻静,沉顿了几秒。   六师兄扯着嗓子疯狂大喊:“小师妹!!!”   “牛逼啊!!!” 第8章 丧心病狂的妹控师尊   时翘的脑袋嗡嗡响。   胜利来的太突然。   但她心里挺高兴的。   她的蠢剑也狂摇自己的剑鞘,表示自己的愉悦心情。   时翘下意识往高台上看过去,谢闻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背靠着软椅,眯着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他不像是来看比试,更像是抽空出来晒个太阳。   谢闻衍身侧坐着的就是淮风真人,他低头摩挲着手里的玉珠,神色缱绻,时翘认出来,那是宋茵腰间佩戴的玉珠。   她的师尊压根就不关心他们的死活。   不关心谁输谁赢。   他心里只有宋茵。   那个他年少时一手抚养长大的妹妹。   时翘被师兄弟们围在中间,大家脸上都堆着笑容。   “小师妹你太厉害啦。”   “这回你可给我们青门宗长脸了!我看乌玄派这个月还要怎么嘚瑟!真是受够了他们每次踩在我们头顶的样子。”   “天啦撸,那可是剑道第一人的祁州,小师妹居然能把他打下台,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没看出来哇小师妹。”   时翘难得被一窝蜂的夸赞,小脸闷的发红,有些羞涩,又有点小嘚瑟。   她这次也是运气好,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祁州会在比试这么重要的时刻走神。   师姐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师妹,你的伤不要紧吧?”   时翘伤的不轻,祁州那几掌虽只用了五成力,也把她拍的吐出了好几口的血,胸口烦闷泛着钝痛,肋骨跟错了位一样的疼。   她抬手擦了擦嘴角边的血渍,嗓眼弥漫着铁锈味,她哑着声道:“师姐,我还好。”   上午的比试还未结束。   淮风真人便提前离场。   他的茵茵,最怕孤单。   离开她太久,她肯定要害怕的。   时翘找了个晒不到太阳的荫蔽处,猛地咳嗽了几声,咳出几口淤血,过了一会儿,她将储物袋中剩下的那颗参果拿了出来,用袖子擦了擦,还是没舍得吃。   那个祁州,差点没把她拍死。   一掌接着一掌,捶捶致命。   那大概就是强者的世界吧!   时翘叹气,惆怅望天。   眼前忽然多出一道黑影,男人身量修长,站姿笔直,身着白色衣裳,腰带上绣着的吉祥云纹,衬的他身材极好,背光而立,面色白皙。   谢闻衍轻声吐字,轻挑尾音,“小师妹。”   时翘仰着脸,怔了半晌,蹲的小腿微微发麻,她站起来身来,“师兄。”   谢闻衍看了眼她苍白的脸色,问道:“伤着了?”   方才他坐在高台上,看见她被祁州按着打,确实怪可怜的。   实力不济,却又很倔强。   一次次被拍飞都不肯认输。   谢闻衍心中没多少感觉,冷眼看着她挨打,不过他本是兴致缺缺来晒太阳,看他们对打,倒是多了一种消遣,这也让他发现了小师妹性格当真是执拗的有点可爱。   时翘低头,眼珠子胡乱的转,“比试中受点伤也在所难免。”   谢闻衍瞥了眼她被血染的殷红的手,掌心是密密麻麻的口子,低嗤了声,“疼不疼?”   时翘否认,“不疼。”   谢闻衍嘴角的笑意变冷了几分,轻笑了两声,说话的语气明明冷淡的听不出情绪,但时翘却听出了不易察觉的刻薄和讥诮,“那看来还是他们还是手下留情,出手的不够重。”   时翘假装听不出来他的讽刺。   谢闻衍这人在人前向来都端着风光月霁的君子姿态,温文尔雅,说话得体,从不给旁人难堪。   少有如此刻薄的时候。   时翘顺着他的话茬说:“大师兄说的对。”   眼前的男人,面若冰霜,绷着脸冷眼凝视着她。   时翘觉着谢闻衍似乎更生气了。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大师兄果然聪明,分析的有理有据,英明睿智!”   谢闻衍听了她的恭维,脸色反而不好看,深色瞳孔在光线照耀折射成了淡漠疏远的琉璃色,淡淡的冷冷的。   单薄的唇瓣抿成一条冷漠的直线。   时翘进退不得,被他挡住了去路。   她问:“师兄,能不能稍稍路?”   谢闻衍朝她投来的目光犹如两道冷光,罔若未闻,岿然不动。   时翘胸口好疼。   她想回去疗伤。   僵硬的片刻。   养春殿的某位师兄抱着一大堆灵药跑到了这边来,气喘吁吁,似乎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时翘。   “小师妹,这些都是师尊让我从灵宝阁给你送来的灵药。”   “都是上等灵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师兄甲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中不由得露出了艳羡的目光。   时翘吃惊之余还有些不敢相信。   淮风真人竟然还有空想起她吗!!!   太难得了。   她自作多情的想,也许是他良心发现,决心要好好栽培她这个小徒弟了。   时翘抱着这堆灵丹妙药,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   谢闻衍斜斜扫了眼她怀里抱着的东西,扯了抹意味不明的淡笑。   眼里有种时翘看不懂的深意。   临走之前。   时翘被谢闻衍逼到了角落处,单薄的背紧贴树干,男人掐着她的下巴,没别人在的时候就懒得和她装文雅,哑着嗓子在她耳边威胁,“不许用他给你送的这些东西。”   时翘张嘴想说话,被他打断,他虽是笑着,眼神却无比的冷,“师兄耐心不好,脾气也不大好,有时非得见血才能压压脾性,你别逼我杀你。”   谢闻衍又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小师妹。”   “你要听师兄的话。”   “乖乖的,我就不动你。”   —   夕阳西下。   时翘回去后就在自己的床上躺到了天黑。   她呼吸时胸口的肋骨还在疼,感觉自己整个胸腔都被祁州给拍碎了。   时翘痛的直拧眉,半坐起身,捂着胸口吐了几口血。   她忍着痛感从床上爬起来,把下午淮风真人让师兄送给她的丹药找了出来。   时翘没什么见识,分不出好坏。   只看得出个大概,瓶子里不仅装了疗伤的丹药,还有提升修为的丹药。   时翘吃了一口气吞了好几颗,果然都是好东西,刚吃进肚子里不久,她的胸口就不疼了,温暖的真气在她的身体里流动。   时翘想起来她的储物袋里还剩了一颗没舍得吃的参果,思来想去,她又重新找了出来,一口口的咬了下去,咀嚼而后慢吞吞咽进喉咙里。   然后她花了点时间把上次大师兄丢给她的那本《金丹浅淡》看完了。   她盘腿坐在床上,打坐练功。   时翘的识海只有偏小一隅,小小的空间里鸟语花香,可今日她识海中的那些花儿都谢的差不多了。   干渴枯竭,了无生机。   时翘努力调配体内多出的这股真气,顺着书上的步骤慢慢领悟,她狭小的识海深处竟然真的开始慢慢的结出了一颗拇指大小的金丹。   床上紧闭着眼睛的女子,满脸痛苦之色。   眉头紧皱,下唇被她的牙齿咬出了细小的口子。   疼。   五脏六腑都好疼。   骨头像是被人给打断碾碎,骨子里泛着无法忽视的剧痛。   时翘的额头不断冒着冷汗,唇间忍不住发出几声痛极了嘤咛。   她的唇已经被她咬出了好几个破碎的小口,咬紧牙关,血水都往喉咙里咽。   时翘的身体无力倒在床边,她浑身冒着冷汗,痛楚顺着她的背脊传到了头顶。   也不知道这种过去了多久。   那种从骨子传出的剧烈到能逼的人恨不得去死的痛楚渐渐减轻。   时翘五脏六腑的那些伤慢慢的被身体里那股金色的灵气给修复。   时翘缓缓睁开眼睛,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汗水给打湿,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刚从水里被人捞出来一样。   有些狼狈。   时翘忍不住在心中卧槽。   她竟然结丹了。   时翘勤勤恳恳修炼这么这么多年,前不久才筑基,她早已坦然接受自己是个废柴的事实。   但认真修道这么些年,迟迟结不了丹,她心中也有不甘心。   被人指着鼻子骂废物的感觉并不好受。   时翘之前都不知道原来结丹是这么痛的一件事。   好在修道之人这辈子只需要结一次金丹就够了。   时翘并没有沾沾自喜,而是坐在床上沉思了好一会儿,余光瞥见地上的丹药瓶,她觉着自己这回能顺利结金丹,估计和师尊送她的丹药有点关系。   等到了天亮。   时翘百般犹豫后决定先去同养春殿的师尊道一声谢,再去谢闻衍的住处同他也说一声谢谢。   毕竟他那本《金丹浅谈》也很有用。   时翘穿戴好衣裳,顺手拎起石桌上的配剑,便跑去了养春殿。   等到了地方,时翘才发现殿内还有其他人。   她看见了一贯不怎么露面的谢闻衍,男人板着张冷脸,拒人于千里之外。   谢闻衍瞧见了她,问了句,“小师妹,伤好些了吗?”   时翘被他的声音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的问话听起来就阴恻恻的,“好多了,多谢师兄关心。”   殿内还站着昨日才和她交过手的祁州,和一脸晦气的慕容泽。   时翘回过神,她的师尊从冰棺里坐起来,小心的将他的胳膊从沉睡着的少女的腰间抽了出来。   时翘心里一惊,师尊妹控的有点变态了,难不成每个晚上他都和一个死人睡在一起吗?   他的脸色煞白,毫无血色,他看了眼时翘,当着其他人的面,说:“你结丹了。”   笃定的语气。   而不是疑问。   时翘犹豫半晌,点头道:“是。”   淮风真人竟然笑了一下,笑容如春风融化般的柔和,“很好。”   其实时翘并不讨厌她这个不负责任的师尊。   第一次见的时候,她甚至有种天然的亲近感。   脑子里冒出一句很俗的话——他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时翘忍着没问。   这话太像碰瓷套近乎的。   她还要脸。   淮风真人走到她面前,“还能结丹,看来你也不笨。”   没等时翘说话,他又说:“既如此,茵茵便有救了。”   时翘:???   这他妈的和宋茵有什么关系。   淮风真人盯着她的眼睛。   她这双眼睛真的像极了他的妹妹。   小时候,他惹得她不高兴了。   她的眼神就是这样子的,乌黑的水瞳,清纯透彻。   淮风真人正颜厉色,毫无感情的吐出一句话:“将你的金丹挖出来喂给茵茵吃下去,她就能醒过来了。”   时翘都听傻了。   他说的是人话?   原来男频修真文里也有这种骚操作吗?   淮风真人现在这种丧心病狂的行为   和女频总裁文里男主挖女主肾、挖子/宫的行为   有什么区别吗!!?   太傻逼了。   她不挖。   滚!!!   给她爬。   站在一旁的慕容泽少不了在这种时候煽风点火,“时翘,你还别不乐意,这是你报答师门的机会。”   时翘抬眸,定定看着他,想了想后,认真的说出了她的心里话,“慕容师兄可以挖你自己的金丹,茵茵师姐醒来知道后一定会感动到以身相许。”   师兄甲乙丙丁:“......”   谢闻衍闻言,嘴角上翘,很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音,轻挑眉头,他哑着嗓子说:“我觉得小师妹说的有理。” 第9章 卧槽!女主醒了。   时翘不由得朝谢闻衍那边投去一眼,男人的瞳仁漆黑幽深,眼尾挂着几分浅薄的笑意。   清冷美人笑起来,也令人目眩神迷。   时翘忽然能理解女主为何会为了男主要死要活,甚至拿自己的命去换他多一刻的眼神。   皮肤白皙,漂亮精致,五官毫无瑕疵。   不笑的时候有种清冷出尘的疏离美感,笑起来又迷的旁人神魂颠倒。   时翘没想过性格凉薄的大师兄会开口帮自己说话,她想起昨天傍晚,谢闻衍还曾掐着她的下巴威胁她不许碰师尊送过来的东西。   慕容泽被怼的面色铁青,脸变了好几个颜色。   时翘牙尖嘴利,每次两人吵起来,慕容泽都说不过她,偏生这回大师兄竟然也帮时翘说了话。   真真是气死他了。   “大师兄,你......”   时翘打断他,抿嘴笑了笑,颇为可爱和善,“你什么你,就你了,动手吧,给我挖。”   她又把慕容泽方才对她说过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这是你为孝敬师门的机会,慕容师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谢闻衍冷眼旁观,看着慕容泽被时翘逼问的无话可说的模样,扬了扬眉,兴致被提起来了些许。   看似乖巧的小师妹,竟也不是个好捏的软包子。   慕容泽冷眼瞪着她,像是要用眼神杀了她。   时翘不怕慕容泽,从前没结丹,她和慕容泽打起来都不会输,如今她半只脚已经踏入金丹期,就更不会输。   况且昨天被扣着脑袋在地上摩擦的人,是慕容泽。   大概慕容泽也想到了昨天上午自己被暴打的那段画面,哪怕心里有气,这会儿也不敢随意再开腔讽刺她。   时翘的灵根虽然比较废,但打架可凶了,死磕到底不认输,不怕疼不要命。   淮风真人显然不想多说废话,他等待多年,如今是一刻都不想再浪费,“时翘,为师不是在和你商量,听懂了吗?”   我在心里骂你脑子有病你听见了吗?   从时翘知道自己活在一本男频小说里,就一心只想修道。   时翘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每次想起这个世界里一些对她并不怎么友好的同门师兄弟们,或是其他门派落井下石等着看她笑话的的修道之人。   她也会生气。   修真/世界,只靠实力说话。   实力不够,只能闭嘴。   时翘也有强烈的迫切的要把那些人,暴打一顿的欲望。   她看着淮风真人。   心里其实没太大的感觉。   从他口中听见挖金丹三个字,内心平静。   对神经疯批的妹控,她有个屁的期待。   她怎么就没有这么一个疯了似的护着自己的哥哥呢?   时翘仰着脸,四目相对,她说:“师尊,金丹没了,这辈子就都不会再有了。”   她也是受了一晚上的折磨。   日日夜夜的修炼,才好不容易结成的金丹。   淮风真人连眉毛都没皱,“为师养你到老,青门宗也不会弃你不顾。”   时翘深吸一口气,问:“师尊不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淮风真人只说了一句话,“是我挑选了你,是青门宗教你修道之法,养大了你。”   言下之意便是——   【没得谈】   【卖惨没用】   【我就是要挖你金丹救我妹妹】   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傻逼作者写出来的人物都这么的傻逼。   时翘不可能妥协,哪怕她打不过淮风真人,也绝不会就这样毫无尊严的被他践踏。   她就是死,就是亲手把自己的金丹捏碎了。   都不会给女主都半点机会!!!   时翘的手握紧成拳头状,手指头死死捏在一起。   淮风真人犀利的掌风扫来,她尚未来得及拔剑接招,身后的男人抬手拂袖,轻飘飘的就替她挡了回去。   淮风真人眼神冷极,“谢闻衍,你让开。”   谢闻衍嗓音平淡,用叙事的语气说:“宋和钦,你不是我的对手。”   宋和钦是淮风真人修道之前在凡尘俗世的本名。   淮风真人是年少成名的修炼天才,但他也确实比不过谢闻衍。   整个青门宗,都无人是谢闻衍的对手。   许是谢闻衍修身养性多年,淮风都忘记了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淮风淡然不再,他冷笑着发问:“莫不是,你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炉鼎了?还护起她来了。”   时翘同谢闻衍的事,淮风略有耳闻。   懒得过问。   谁和谁睡了,与他无关。   只要他的妹妹属于他,就好了。   谢闻衍沉思半晌,唔的一声,还真不是。   他只是觉得,小师妹不死心挣扎的模样着实狼狈。   连他看了都于心不忍,做不到冷眼旁观。   啧啧,真的是个小可怜。   再者。   能有一个让他心口不再疼、还合他心意的女子,实属不易。   睡虽然还没睡到手,但摸也摸过,亲也亲了。   时翘就算是他的女人。   谢闻衍虽然凉薄,但也护短。   殿内的人僵持相对。   其他几位师兄小声私语,竟是在为小师妹打抱不平。   “挖金丹,真的......说不过去啊。”   “虽然我不喜欢小师妹,但是我也觉得挖金丹真的太狠了。”   “我就说师尊一开始就没把小师妹当成弟子看待。”   祁州板直了后背,站在原地,听了这些话,心里不大舒服。   挖人金丹,无异于凌迟要人性命。   他悄悄的看了两眼时翘,殿内光线朦胧,她孤立无援站在中间,明明置身于死局,却表现的不慌不忙。   祁州默默收回目光。   他不该对时翘起了恻隐之心。   他仰慕的女子,是人世间最美好的存在——宋茵师妹。   僻静的殿内,一时无人说话。   淮风在认真思考,若和谢闻衍打起来,他有几分胜算,尚未思量好得失,冰棺里隐约传来细微的声响。   “茵茵师妹!?”六师兄不可置信看着从冰棺里坐起来的少女,低声惊叫。   淮风真人听见的声音立马回过头,望着靠坐在冰棺里的神色苍白的少女,眼眶立马成了血红的一片,血丝布满眼球,极为失态。   宋茵醒了。   看见女主醒了,时翘竟然如释重负。   很好,就让一切都回归傻逼的原书剧情。   她这个恶毒女配不想搞事情,只想下岗再就业。   宋茵天生娇弱,脸瘦的都没什么肉,唇色惨白,她未语先泣,眼泪唰的一下顺着眼角往下落,“哥哥,我.....我睡了多久?”   淮风将她从冰棺里抱着她,连抱都不敢太用力,“五年了。”   宋茵长得其实不如时翘漂亮,但她的这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泛着水润的光,泫然欲泣,娇弱的迎风花,惹人怜惜。   她抹了抹眼泪,看见时翘的瞬间愣了一下,“哥哥,她是......”   淮风知晓妹妹敏感多疑的性格,沉默两秒,他回道:“我的小徒弟,时翘。”   躺在冰棺里的这几年,宋茵并非全无意识,她不能动不能说话也醒不过来,但是依稀能听见哥哥每天在她耳畔说的话。   宋茵是听见谢闻衍的声音才慢慢的醒过来,她死的这几年里,谢闻衍从未踏足过养春殿,也不曾前来看过她哪怕一眼。   即便哥哥不说,宋茵也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什么身份。   是她的哥哥为了救她的命,而找来的炉鼎。   只是宋茵没想过,时翘长得这么漂亮。   宋茵的性格被养的有些娇纵,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哥哥,我不喜欢她。”   这句话说出来。   尴尬的是时翘。   时翘知道宋茵是跋扈直白的玛丽苏女主。   不然干不出自杀这种蠢事   淮风真人道:“你先不要说话,好生休息。”他对妹妹一向有求必应,“放心,哥哥不会让你难过。”   宋茵得到满意的答案,抿唇笑了笑,然后抬起一双水眸,缱绻的眼神望向谢闻衍,低低喊了一声,“大师兄。”   缱绻婉转,柔情蜜意。   嗓音甜腻,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谢闻衍人设依旧,客客气气的搭腔,“宋茵师妹。”   连名带姓,拉开距离。   旁观者时翘已经脑补了一出虐恋大戏。   宋茵不高兴的咬了咬牙,她心里很不安。   看了看大师兄,又看了眼被他挡在身前的女子,不安的感觉更甚。   大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满是薄情寡义的冷淡模样。   就连她死在他面前,大师兄都不会皱眉头,为她掉一滴泪。   宋茵咬了咬唇,在心中宽慰自己,大师兄修的是无情道,即便现在没有爱上她,也不会爱上别人。   来日方长,她总能凭真心打动冷酷无情的大师兄。   宋茵太虚弱了,说了才两句话便又靠着哥哥的胸膛睡了过去。   淮风真人赶紧将她抱进了卧房。   宗门里的其余师兄弟跟上前,个个忧心忡忡。   而小师妹结了金丹的事,被他们忽略的透彻。   时翘正打算离开养春殿这么个窒息的地方,她的手腕却被谢闻衍给扣了起来,他冷眼盯着她说:“师兄不是跟你说过,叫你不要用他的东西吗?”   时翘能伸能屈,眨了眨眼睛,同他示弱,“大师兄,你弄得我手好疼。”   谢闻衍低低嗤笑,“别勾/引我。”   时翘觉得自己好冤枉,她试图转移话题,“茵茵师姐方才又昏过去了,大师兄还是快些去看看她吧,若是师姐醒来看不见你可能要生气了。”   谢闻衍的眼神越发的冷,被她的不识好歹气的不轻,冷声威胁:“小师妹,下次你乱用旁人的东西,我就砍你的手骨,让你长长记性。”   时翘:“......”   大师兄,你人设崩了!!!   —   茵茵师妹醒来的消息火速传遍青门宗。   时翘作为替代品兼任炉鼎炮灰,一时竟然也成了青门宗热议的人物。   正品和假货的对决!   谁胜谁输,一目了然。   下了药才强行睡来的大师兄定会抛弃她。   冷酷的师尊为了讨妹妹欢心,不是把她踢出宗门,就是发配去打杂。   小师妹若是出了青门宗,立马就要被她曾经得罪过的魔尊,生吞活剥。   人道两空。   抢来的男人要还回去。   命能不能留住还是个大写的问号。   慕容泽本打算去探望茵茵师妹,被师尊拦在门外不让进,他便犯贱的在时翘跟前打转,“时翘,赶紧收拾东西自觉滚下山,也好过师尊亲自赶你走。”   “或许你还可以去乌玄派避难。”他自顾自的说这话,笑了声,又看了眼他身后的祁州,“对了,圣安师早就不收徒了,时翘,你还是直接下山等着扶清来要你的狗命了。”   扶清便是魔尊的大名。   时翘懒得理他,昂首挺胸,目视前方,抱着自己的剑越过他,径直朝前走。   慕容泽本来还想继续说风凉话,转身一看,祁州皱着眉失神望着时翘的背影。   他问:“祁师弟,你怎么了?”   祁州摇头,“没事。”   茵茵师妹醒了。   明明是他暗恋了这么久的人,可他表现的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静。   感觉不对。   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而时翘的侧影,和那日他一见钟情时的女子模样实在太像了。   就像是同一个人。   祁州很茫然,想不通是何处出了问题。 第10章 不择手段的大师兄   慕容泽可能没多少喜欢宋茵,爱慕女主是跟风行为,但他是真的想看着时翘死。   如果不是时翘,他的爱犬就不会丧命。   那条黑犬在他心中的地位相当于半个亲儿子了。   慕容泽三两步追上时翘,喋喋不休的说:   “时翘,你马上就要死了。”   “跟个丧家之犬一样被赶走知道吗?”   “师尊不会留你,青门宗也没有愿意让你留下来的人。”   “别以为之前靠美色勾/引大师兄就有用,现在茵茵师妹醒来,从今往后,大师兄的眼睛只会看向茵茵师妹,你连替身、一个双修的炉鼎都没机会做了!”   时翘停下脚步。   她觉得慕容泽说的话都对。   她大概率是要被淮风真人给发配去苦寒之地打杂,大师兄也会和书里剧情一样,渐渐被女主的深情所打动。   爱上之后,满腔的情尽数给了她。   都不允许她被伤到一根头发丝。   时翘被慕容泽弄的心情暴躁。   能动手就不多哔哔。   于是。   刚刚结丹的时翘,抬起了手,掌心凝聚着一股真气,重拳出击,把还在说话的慕容泽拍在了墙上。   慕容泽感觉自己被这一掌拍碎了胸口,被打的吐血,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嗓音听上去尖酸又刻薄:   “时翘!!”   “你他妈的打人之前能不能吱一声!”   时翘闻言点了点头,“行。”   然后她“吱”了一声。   再度重拳出击,又把慕容泽给拍回了墙上。   慕容泽:“......”   祁州:“......”   结了金丹就是了不起。   时翘觉得自己的拳头都比以前更硬了一些。   慕容泽痛到五官扭曲,捂着胸口,用一种恨不得将她生吞的眼神看着她,咬牙切齿的说:“时翘,迟早有天我要把你碎尸万段千刀万剐。”   时翘这人怂归怂,但也不会被他这个书里一个没什么姓名的男N号所唬住。   “我等你。”   她走之后,慕容泽从地上爬起来,冷冷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同一旁的祁州说:“祁师弟,等时翘被赶出师门,她若是想去乌玄派避难,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免得又败坏你们乌玄派的名声。”   祁州静默,思考片刻后哑着嗓子回道:“好。”   *   宋茵昏了又醒,淮风给了用了上等灵药,才让她的脸上看起来才有些许血色。   宋茵毕竟沉睡了这么多年,身体自然不如从前,卧病在床养了几天。   这几天里,淮风无微不至的照看妹妹,事事躬亲,不敢离开半步,生怕她从此就又一直沉睡下去。   淮风当初肯走修道之路,一方面是因为他是修仙的根骨好,但更重要的是他想带着妹妹一同修道,这样他们相守的日子才能更长久,也能远离世俗的偏见眼光。   宋茵这人不傻,相反她很会讨人喜欢,即便是骄纵也不会令人厌恶,反倒是让人觉得可爱。   她慢吞吞从床上坐起身来,垂着眼眸,掩去眼中的狠厉,卖弄可怜,“哥哥,你是不是有了比我懂事的小师妹,就不要我了?”   淮风都不知道妹妹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时翘哪里配得上和她相提并论呢?   “不会。”他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笑起来的时候神情柔和,“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珍贵,你才是唯一。”   她是他心底最柔软的善念。   是他偏执的渴望。   至于时翘。   淮风有时也很惊诧,这世上怎么会有连命格都如此相似的人呢。   八字一样。   五官也有些许相同,尤其眉眼,格外的像。   但是时翘不过是个上不台面的、随时都可以舍弃的、不重要的弟子。   淮风心中只有宋茵一个人。   他闭着眼都能想起小时候,自己背着妹妹带她去看花灯节的场景。   他知道自己对妹妹的占有欲可以说是肮脏的,但是他只能放任自己的执念越来越深。   淮风还不想吓到胆小的妹妹,沉寂在心的多年爱意只能放在深处,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说给她听。   宋茵听见哥哥的话,放下了心,她道:“哥哥,我不想看见她,我讨厌她的脸。”   淮风在宋茵面前没有半分清冷模样,他沉思小会儿,认真的问道:“茵茵是想毁去她的脸吗?”   宋茵揪紧身下的床单,一脸纠结,然后抬起脸问:“哥哥会不会觉得茵茵这样想很恶毒?”   淮风闻言抿唇一笑,望着妹妹这双乌黑的双眸,心下动了动,“怎么会呢?你不喜欢的东西毁去了又如何?茵茵想做的事,哥哥都会满足你。”他本就生的极为好看,笑起来甚是动人,他接着道:“哥哥不会让茵茵受到任何的委屈。”   宋茵这才满意。   谁和她抢大师兄,她就要谁死。   并且要让那人死状惨淡,这样就不会有人敢再觊觎她的大师兄。   大师兄那般出彩的人物,只有她能配得上他。   淮风给她喂了些补药,替她穿好鞋袜,丁点细微的小事都不肯假借他人之手,“茵茵以后可不能再做傻事了。”   其实宋茵在自己抹了脖子的瞬间,就后悔了。   沉睡五年醒来,多出的这个小师妹,给她带来了极重的危机感。   宋茵这人惯会看碟下菜,将恃宠而骄发挥到了极致。   但在淮风面前,永远都是乖巧的小女孩。   “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让哥哥难过的事了。”   淮风对她乖巧的表现很是受用,轻抚着她的发丝,道:“嗯。”   顿了顿,他将圆润碧透的小小的一枚玉珠拿在手里,亲自戴到她细瘦白皙的脖颈上,他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摘下来呢?好好戴着,知道吗?”   宋茵脸上表情不太自然,“好。”   淮风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若不是因为这枚玉珠,哥哥哪有那么容易找到你呢。”   宋茵浑身僵了僵,随后扯出一抹甜甜的笑,“我会一直都戴着的。”   这珠子,其实是她捡来的。   但宋茵绝对不会让哥哥知道这件事。   如今,宋茵只想把那个令她碍眼的小师妹给一脚蹬出师门。   若是按照宋茵从前的脾气,她一定会直接提着剑去刮花小师妹的脸,废去她的修为,顺便一脚把她给踢出青门宗。   她拥有的一切,谁也不能抢走。   但是宋茵也知自己不能做的太过,不然于她名声有碍。   她装模作样的问:“哥哥,我觉得小师妹也不喜欢我。”   淮风的嗓音听上去有些懒散,“你不必在意她,明日我便让她去赤水磨炼修行,不让她碍着你的眼。”   赤水乃是极为苦寒的上古战场。   天气极端,猛兽横行。   金丹期大能境界的高手进去了都不一定能顺利出来,若是在里面待上三年五载,必定是凶多吉少,尸骨无存。   淮风是真的没把时翘当个人。   宋茵问:“小师妹若是不肯去怎么办?”   淮风眯着眼,神情懒洋洋的,轻嗤了声,“不去也得去。”   宋茵觉得这样就很好,   ——   第二天寅时,天还未亮。   时翘准时到了大师兄的院子里练剑。   但这个点。   谢闻衍还在睡觉。   等他老人家睡醒也将近午时,但他依然不允许时翘迟到。   临近正午,头顶灼热的日光浇灌在少女的脸颊,将她透白的小脸晒的更加白皙。   谢闻衍悠悠转醒,懒洋洋穿好衣裳,表情冷淡又疏离,打开房门看了眼冒着细汗的少女,“我渴了。”   时翘收了剑,走进他的卧房,屋里流淌着淡淡的寒气。   谢闻衍身上有种自然而然的冷感,客气疏远,还有种让时翘畏惧的阴暗冷淡。   她很识时务的给谢闻衍泡了杯茶。   他抿了一口,眉间舒展。   很难喝,泡的不算好。   但就是很对他的胃口。   谢闻衍看了她一眼。   小师妹长得的确漂亮,明艳移不开眼,脸很小,皮肤天生就白,像玉瓷般精致,耳垂看着就很软,谢闻衍记得自己轻轻咬过她嫩白的耳垂,羞涩起来还会泛着柔软的粉意。   谢闻衍的眼神深了深,他轻轻搁下茶杯,想起昨日听见的有关她的传闻,冷不丁问道:“小师妹,你同魔尊是有什么过节吗?”   时翘本想装死,但谢闻衍一看就不好糊弄。   这种白切黑的偏执阴郁男,若是骗他一次,他估计能记好几辈子,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来报复。   时翘沉吟,臭不要脸的回答,“大师兄,实不相瞒,魔尊大人疯狂喜爱我,追求我多年,爱而不得后由爱生恨,恼羞成怒才要报复我。”   她没撒谎。   她和魔尊本来有婚约关系。   说来也不算是婚约。   而是淮风真人听闻魔域深海中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冥界之花。   毫不犹豫把她送给魔尊,来换取冥界之花。   魔尊答应了下来。   在没经过时翘本人同意的情况下,两人就结了婚约。   后来——   时翘big胆的逃婚了。   魔尊放言,只要她敢出青门宗,就把她放在魔域深海火种里给烧成灰。   骨灰都给她扬了!   谢闻衍从前不关心她的任何事。   当然也就不知道这一段。   谢闻衍笑了笑,“魔尊爱慕你?”   时翘被他的眼神盯的心虚。   好吧,是她在吹牛逼!   其实,魔尊当时要娶她,只是为了把她带回魔界,狠狠的折辱!   她能忍吗?她当然不能忍了。   “是的,魔尊爱慕我,不择手段想要占有我。”   谢闻衍垂下眼眸,乌黑长翘的睫毛淡淡落下一片阴影,他轻轻摩挲着拇指,漫不经心的想,似乎独占小师妹,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只让他看。   让他亲。   待在他怀中。   会羞涩的红耳朵。   啜泣的叫他的名字。   等杀光了这世上的所有人。   留下小师妹同他作伴。   也不错。   谢闻衍淡淡一笑,抬起幽深的乌眸,“可惜,小师妹心里只想和我双修,是吧?”   时翘心中一颤,大师兄这个阴森森的样子,就好像在说,你他妈的如果和别人勾三搭四我就先挖了你的心,再杀了你。   她只得尴尬的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腰间的通灵玉便摇了起来。   五师兄的声音传到她的耳里,“小师妹,你院子里的东西让师尊派人给清空了,你快些回来重找住处吧!”   青门宗劲爆消息彻底传开。   炉鼎小师妹终于要被踹走了。 第11章 我知道你喜欢我。   五师兄在通灵玉里说的话,谢闻衍自然也听见了。   就在时翘还在考虑要不要趁此机会直接下山离开师门时,五师兄又在那头说:“小师妹,师尊让你先去赤水待上一段时间。”   很好。   不用考虑了。   她现在立刻马上就滚下山。   当个散仙也很快乐!   狗逼淮风,不做人。   其他几位师兄心中也为小师妹不平,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对小师妹呀。   赤水里那些上古妖兽,哪里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呢?他们心中同情小师妹,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着要去师尊面前替她说说情。   赤水去不得。   山外又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魔尊。   他们也只能求师尊更改主意,将小师妹留下来。   谢闻衍伸出手指,夺过她腰间的通灵玉,嗓音慵懒,“把小师妹的东西都送到我这里。”   那边众位师兄都愣住了。   六师兄戳了戳五师兄的胳膊,做口型问道:“这不是小师妹的通灵玉吗?怎么说话的人是大师兄啊?”   “卧槽,他俩真的搞到一起了吗?”   “应该是吧,小师妹都睡到了大师兄。”   “这就是人间话本里的先婚后爱!小师妹爱大师兄爱到失了智,追到也不稀奇。”   时翘听着通灵玉那头的窃窃私语,老脸都给折腾的通红。   “大师兄,把通灵玉掐了吧。”   时翘可太害怕口无遮拦的其他师兄们说出一些虎狼之词。   谢闻衍看着她,他喜欢少女脸像在耍聪明的小狐狸的狡黠神情。   灵动活泼。   他将通灵玉还给了她,“你在我这儿安心住下便是。”   时翘真的没想过,这本书里对她最好的人竟然是男主!   没有黑化的谢闻衍真的是全修真界最善良的好人。   时翘想了想说:“多谢师兄的好意,但是我想下山磨炼自己。”   这破宗门,她真是不想待了。   还不如去魔域,给魔尊当老婆。   看见淮风和宋茵这对狗兄妹,她就想吐!   呕呕呕,恶心心。   “你下山是想让扶清来取你的命吗?”   “当他老婆也是可以的。”   “......”   爱而不得,破镜重圆。   这种走向就很不错。   谢闻衍眉间冷感更甚,掐着她的下巴,眯起眼睛淡淡笑了笑,“小师妹,再说一遍。”   时翘一得意就容易翘尾巴,她说:“啊,我忽然觉得师兄这院子灵气充沛,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谢闻衍好像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道侣,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心情似乎不错,眉眼柔和,低眸亲了亲她的嘴角,“小师妹,就待在这里,不会有人能随意欺负你。”   大师兄,说话就说话。   怎么又开始解她的腰带了呢!?   时翘动也不敢动,问也不敢问,僵硬着身体任由他抱着自己,“那我睡哪里。”   一间卧室一张床。   终于还是走到了同床共枕这一步吗?   谢闻衍轻咬了口她圆润软白的耳垂,“你睡软塌,我睡床,知道吗?”   他说完低低笑了起来,凉飕飕的气息抚过她脖颈的肌肤,“晚上不许偷偷爬我床,听见了吗?”   你想多了。   想的太多了。   时脸颊绯红,被第一美人搂搂抱抱亲亲蹭蹭,真是羞涩。   尤其是她屁股硌的慌,一张脸被烧的滚烫。   没脸见人。   她乖乖点头,“我肯定不敢爬。”   当天下午。   宋茵便从侍女口中得知谢闻衍和时翘搞到一起的事情,摔了很多东西,又哭又闹,谁来哄都哄不好。   等到了傍晚,盯着张红肿的双眸去找哥哥。   宋茵知道淮风对她极好,不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宠爱。   她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淮风知道,她不是他的妹妹,肯定是要杀了她的。   有时候,就连宋茵都看出来了。   淮风看着她的眼神不对,更像是一种寄托。   他的潜意识或许有所察觉,但玉珠和她编织的天衣无缝的谎言骗了他。   宋茵的忽然出现,让养春殿变得安静起来。   传说中善良温柔的茵茵师妹,看上去很虚弱。   六师兄小声私语,“茵茵师妹,怎么总是哭啊?她的眼睛不会痛吗?”   某师姐道:“我以前就挺烦茵茵师妹的眼泪,大家都是修真的,眼泪解决不了任何的事情。”   “是的呢,善良是真的善良,但那次我们一起猎兽物,因为她心疼小动物,差点害死一位师弟,反正我是不想和茵茵师妹一起去猎兽了。”   宋茵出了名的善良。   但是她刻意做作出来的善良,还有不值钱的眼泪,在修真世界里,只会成为拖累。   她死的时候,他们不好说什么。   醒来之后,一而再再而三的眼泪,让师门弟子深觉厌烦。   一点都不可爱了。   祁州面无表情听着他们的讨论,深深皱眉。   宋茵拜高踩低欺软怕硬,自是认出了剑道天才祁州,也知道他对自己有好感,她眼含羞怯走过去,“祁师兄。”   声音很酥软。   她脸上的笑容也十分的清甜。   祁州看着她,偏就是没有那日的悸动感。   心跳平静。   他颔首点头,并未表现出多少的热衷,“茵茵师妹。”   宋茵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意,心中不悦。   但也没法说什么。   淮风看见她的眼睛肿了有些心疼,也知道她下午为何大发脾气。   但淮风拿谢闻衍没什么办法。   杀不掉,控不住。   只得由着他的性子。   淮风瞥见她的脖颈,眼神冷了冷,“不是让你戴着玉珠?”   宋茵没想到哥哥眼神这般敏锐,心里紧张,“睡午觉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哥哥不要生气。”   那玉珠虽是她捡到的。   但是那是淮风用他的心头血制的玉珠,血脉相融,有驱邪护灵之功效。   若是旁人戴着,时间一长,皮肤便灼热刺痛。   宋茵之前都只挂着红绳,再用衣领挡着,哥哥也看不出她戴没戴。   淮风依然蹙着眉,看来他是很在意这件事。   “这玉珠在关键时刻能护住你,你莫要任性。”   宋茵哪里敢反驳,“嗯。”   *   时翘发现。   青门宗里有头有脸的人似乎都很怕谢闻衍,不敢踏入他的地盘,也不敢管他的事。   师兄师妹搞到一起去这种败坏名声有辱门风的事,掌门长老等等都当作不知道。   没听见没看见。   打死不管。   夜里,时翘抱着崭新的被子铺在外间的软塌上,舒舒服服的躺了下去。   翻来覆去睡不着。   屋里静悄悄的。   窗外悄然寂静。   时翘偷偷往床上瞟了两眼,谢闻衍好像睡着了,悄无声息,闭着双眸。   朦胧月光照在他瓷白的肌肤上,叹一句人间绝色也不为过。   谢闻衍忽的,睁开了眼。   坐起身,背靠着枕。   眼神漆黑,深不可测。   他对时翘招了招手,腔调懒洋洋的,嘶哑的声音包含着情/欲,“过来。”   时翘咽了咽喉咙,被他这幅妖冶的模样勾的心神荡漾,他像个堕落神明。   谢闻衍不太高兴,冷着脸似乎觉得她不识相,“陪我睡。”   时翘抱着枕头,不为所动,“大师兄,你还清醒吗?”   谢闻衍盯着她嫣红水润的唇瓣,舔了舔齿根,哑声道:“快点。”他展露出一抹无害的笑容,“不然我杀了你。”   时翘心里别扭。   刚放下枕头,就被他用掌风给扫了过去。   正入他怀中。   谢闻衍浑身特别冷,手脚摸起来都没什么温度,他腕部使了不少的力气,长腿搭在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睡觉了。”   时翘他妈的真的懵。   白天明明是他不让她爬床,怎么到晚上就又成这样了?   时翘动了动,“大师兄,你这样抱着我,我睡不着。”   谢闻衍睁开眼,“嗯。”   他道:“我也睡不着。”   谢闻衍爱上摆弄她的头发,拇指勾着两束随意把玩,而且凑近了鼻尖,细细嗅了嗅她脖颈间的浅浅香气,他温声细语的说:“他们都想杀了我。”   说起来。   谢闻衍算是被圈禁在青门宗这片地上。   他杀性重,有时候不高兴了就想杀光宗门里所有人,也不是做不到。   但隐隐中。   他记得自己在等谁。   谢闻衍丧失了很多记忆,唯一记得的是他在等一个人。   等了很久很久。   好像有几千年那么长。   他心口每日烈火般灼烧的痛楚。   是他曾经大开杀戒的惩罚。   “大师兄,我们都很喜欢你。”   “我知道你喜欢我。”   “.......”   时翘就是客气一说。   谢闻衍每晚都痛的睡不着觉,好像今夜抱着她,心口的痛感舒服了很多。   他道:“睡吧。”   时翘不安的动了动,谢闻衍用牙齿咬了下她的肩头,“你是想我上了你?一起双修吗?”   时翘立马就不动了,“我没有。”   深更半夜,死活睡不着的时翘发现抱着她的男人,手指越发用力,掐着她的腰,像是要把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脸色煞白难看。   忽然之间,没等时翘叫醒大师兄,她就被拽进了谢闻衍的识海当中。   谢闻衍的识海里。   血光连天。   无边无尽的识海中,好像全都被染上了血。   她看见。   穿着白色衣裳的谢闻衍提着剑,绝色倾城的脸上满是杀气,眼中的疯狂平息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灭世的麻木。   他怀中抱着一个早就没了气息的少女。   他的剑。   所过之地。   不留活物。   谢闻衍似乎在烈火中走了很久,站定在一名老者面前,忽然弯腰疯狂的大笑了起来,眼中似是含着血,“是你们杀了她。”   他说完这句话。   又杀了很多人。   谢闻衍双膝跪了下来,将少女的脸贴近自己的胸口,紧紧搂着他,“你把她还给我。”   “求求你了。”   “我求你了。”   这是一个癫狂的已经疯了的谢闻衍。   这些记忆。   尘封在识海一角。   就连谢闻衍自己都忘记了。   时翘觉得他看上去很可怜。   她以为这是梦魇,想唤醒谢闻衍。   忽的一瞬。   时翘又被拽出了谢闻衍的识海。   谢闻衍刚刚转醒,也愣了一瞬,他压着她纤细的手腕,双眸平静,轻扯嘴角,“小师妹,没想到你你为了得到我,连我的识海都不放过了。”   时翘:你放屁!   谢闻衍没想到她竟然能进入自己的识海。   他的识海对她毫无防备,就那么让她闯了进去,窥探了连他自己都看不见的地方。   “你不仅觊觎我的肉/体,想和我神交?”   时翘真是忍不下去,红着脸,义正言辞道:“大师兄,你莫要耍流氓了!” 第12章 大师兄,你都不用睡觉的……   谢闻衍听了她这句话,好像就忽然不高兴了,冷声说:“你去榻上睡。”   时翘渐渐也习惯了谢闻衍说变就变的性格,阴晴不定,翻脸的比翻书还快。   她小心翼翼从他的手里扯回自己的腰带,胡乱的系起来,光脚踩在地上,飞快的跑回了自己的软塌上,钻进被窝里,头沾着枕头,很快就睡着了。   谢闻衍见她这么轻易就睡着了又不高兴,无声无息走到软塌边,借着夜色月光望着她莹白润玉的小脸,轻皱眉头,还是想不通时翘怎么能进得了他的识海。   擅闯他人识海。   若对方是元婴大能,恐怕在她刚碰上识海的那一刻就被烧成灰了。   谢闻衍盯了半晌,随即伸出修长玉润的手指头,轻轻捏住她的鼻子,没一会儿,她的嘴巴便微微张开,企图透气。   他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轻笑了声,随即又用手捂着了她的嘴巴。   时翘是被憋醒的。   她正做着大杀四方的美梦,结果越来越喘不上气。   她睁开眼,直勾勾对上谢闻衍的黑眸。   谢闻衍淡淡然松开手,时翘蹭的坐起身,“大师兄,你不用睡觉吗?”   谢闻衍认真思索半晌,“我不用。”   时翘真的有些累了,白天里就好端端的大师兄,每天夜里都好像不太正常,她道:“你不是让我睡觉吗?”   捏她的鼻子,捂着她的嘴巴。   是想活活憋死她吗?   谢闻衍此时的脸色看上去惨白森冷,指尖低温轻抚过她的脸颊,“哦,我忽然觉得,既然我睡不着,你也不能睡。”   还讲不讲道理了。   还有没有王法了。   时翘打了个哈欠,泛红的眼尾挤着两滴水光,她困顿的都快睁不开眼睛,“大师兄,我真的好困。”   谢闻衍点点头,“我知道。”   他掐着她的下巴,动作不算温柔,“来陪师兄下棋。”   时翘不会。   看都看不懂。   她正要张嘴拒绝的时候。   谢闻衍道:“敢睡我就掐死你。”   时翘:“......”   大半夜,时翘被迫坐在软塌矮桌前,强撑着精神和谢闻衍博弈了起来。   她脑子晕晕乎乎,看什么都不清晰,胡乱的下棋,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乱点。   终于,她撑不住了。   脑门磕在桌面,咣的一声。   谢闻衍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天边渐起露白,他扯了矮桌,少女的身躯便顺势跌在他的腿上。   他用指腹蹭了蹭她的脸颊,然后静静的坐在窗边。   ——   时翘在谢闻衍的院子里住了三天。   第四天她踏出了谢闻衍的地盘,去后山猎兽练练手。   从前那些逮着她欺负的妖兽,这回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乱窜。   时翘很无语。   忙碌了一天,她连根鸡毛都没逮到。   等到了日落黄昏。   时翘回到青门宗,几天不曾见到的师兄弟们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的柔和。   一口一个小师妹,像在看他们的亲妹妹。   “小师妹,你在大师兄那里.....过的还好吗?”   时翘想了想,点头道:“还行。”   除了晚上的谢闻衍有些难以应付。   白天的大师兄都不带搭理她的。   六师兄压低了声音,“小师妹,你暂且先忍忍,我们都明白的。”   “啥啊?”   “唉,你不要跟我们强装岁月静好。”六师兄继续补充,“大师兄因为你下药的事记恨你,趁着师尊要赶你去赤水的机会报复你,小师妹的命真的太苦了哇。”   师姐甲慈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是哇是哇,小师妹以后想吃什么告诉师姐,我给你做。”   师姐乙也说:“小师妹,人生充满希望,无论遭遇什么,我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时翘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只得说:“那我先谢谢师兄师姐们了。”   时翘前脚刚去练剑堂。   这帮师兄姐弟们聚在一起叹息,“小师妹这么惨,我决定要对她好一点。”   “是啊,你看见她手腕上的淤青没有,肯定是大师兄虐待她了。”   “大师兄恨小师妹,我也能理解,唉,真是虐恋奇缘啊。”   “昨儿师尊往大师兄的院里送了些各大仙门精心挑选出来的侍女,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大师兄竟然全都给杀了。”   “.......”   大师兄是高山仰止般的存在。   不容亵渎,孤傲清冷。   对俗世凡尘的事的态度都极冷极淡。   但貌似对厌恶之人惩罚手段之残忍,令人不忍细看。   六师兄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那些侍女个个貌美如花,天仙般漂亮,大师兄就扫了一眼,我都没看清楚大师兄是什么时候动的手,眨眼的时候,那些人就被割了喉咙,血溅当场,死了。”   “卧槽,我就说大师兄发脾气很吓人的。”   “小师妹,真的,能活一日是一日,我猜大师兄是想先折磨她的身心,虐的她生不如死,再杀了她。”   “唉,小师妹好可怜。”   “要色不要命的下场。”   “方才小师妹还在和我们维护大师兄的声誉,这是爱的有多卑微。”   他们议论纷纷。   讨论的有鼻子有眼。   越说下去,就越发觉得小师妹在算计过大师兄后,肯定是活不长了。   时翘哪里想得到他们脑洞这么大。   她被谢闻衍关在院子里练剑看书,还被他那只又丑又凶的穷奇妖兽盯得死死,她和穷奇打的你死我活,根本没机会知道其他的事。   更不知道谢闻衍杀了淮风给他送的漂亮妹妹们。   还是以那么残忍的、果决的杀法。   时翘去往练剑堂的时候,宋茵也在。   很奇怪的是。   好像只有死人才能成为白月光。   人都是贱骨头。   等女主醒来后,他们对宋茵的好感或者说滤镜就没有原来那么重。   慕容泽觉着自己是喜欢宋茵的,一改往日张扬跋扈的作风,在茵茵师妹面前,敛起锋芒和刻薄一面,嘘寒问暖。   宋茵越骄纵,他反而越喜欢。   茵茵师妹就连发脾气都那么的可爱呢。   宋茵怀里抱着的剑是淮风曾用过的配剑,金光璀璨,灵性十足。   一看就不是俗物。   宋茵也是纯净的水灵根,天资不俗,而淮风一贯舍得把宗门里的法宝灵药都给往她身上用。   所以她早早就结了金丹,修为不差。   宋茵身着浅粉色的流纱裙,腰间悬挂着淮风的护心玉,身后有两个专门护她周全的侍女,她面上敷了粉,肌肤瓷白,透亮的皮肤像抹了一层淡淡的粉霜,灵动又漂亮。   她被众人拥簇在中间。   四目相对。   时翘心里闪过四个大字:冤家路窄。   但既然同在青门宗。   不可避免就要碰面。   时翘坦坦荡荡,丝毫不怵。   受害者可是她这个倒霉蛋。   她为女主挖过心头血,给女主挡过刀,为她被迫和魔尊结了亲又结了仇。   时翘都想给自己刷一个话题了——   #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女配时翘翘#   宋茵对她笑了笑,“小师妹。”   时翘看着这抹笑容,心里奇怪,她努力想对宋茵也笑笑,但她实在是笑不出来,面无表情的回道:“茵茵师姐。”   时翘刚从后山大战完妖兽回来,衣摆处沾着泥土灰草,头发看上去也乱糟糟的,和穿戴漂亮的宋茵全然不能比。   宋茵眼神深处含着敌意,她的敌意和不安藏的不算好。   宋茵有种说不出的危机感。   因为她知道现在她所拥有的并不是真的属于她。   那个破败的寺庙里。   奄奄一息的少女被人抢走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和她仅剩不多的粮食。   宋茵那时也是去逃难,饿的头脑发昏,等其他人走后,她想去捡个漏。   翻来覆去,才从少女的脖子上看见了一颗值钱的玉珠。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拽了下来。   抢了东西正要从庙里逃走时。   一个宛若谪仙般的男子出现在她面前,他好像是顺着玉珠上残留的气息找到了她。   没等她反应,紧抱着她,“茵茵,我终于找到你了。”   男人看着骨瘦如柴的她,似乎很心疼,“哥哥带你回去。”   所以,吃过苦头的宋茵,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其他人抢走她拥有的一切。   “小师妹,我听哥哥说,我昏迷的这段时日里,你帮过我不少。”宋茵一副我们俩是好姐妹永远不分离的表情,拉过她的手,“你可想要什么补偿吗?”   时翘沉思冥想,而后道:“那我想要的确实挺多。”   “.......”   她看着宋茵手里的长剑还有她头顶用万年菩珠这种稀罕灵器制成的簪子,酸的牙疼了。   宋茵就没见过这么不客气的人!   真是个臭不要脸不知羞耻的小师妹!   宋茵说哭就哭的本事很牛逼,泫然欲泣,娇滴滴的好像被欺压了的神情,“小师妹,是想要我的玉珠吗?这是哥哥赠与我的礼物,恕我没法给你了。”   时翘翻了个白眼,“我没说过,请勿造谣。”   她还给宋茵擦了擦眼泪,“茵茵师姐,别低头皇冠会掉,别哭泣坏人会笑。”   宋茵:“.......”   宋茵心想小师妹这个小白莲说话还挺毒。   宋茵被堵的说不出话,“你还没跟师姐说,你想要什么呢?”   时翘对女主无恶感也没有好感。   她平平淡淡道:“不用,大师兄说他都会给我买。”   宋茵的伪善面具差点就装不下去了。   她对谢闻衍的占有欲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   都能因为他的一个眼神而去死,已然是不太正常。   她咬着牙,通红的双眸好像能滴出血水来。   淮风一进殿中,看见的便是妹妹被欺负的快要哭的可怜样子。   他侧眸,望着时翘的眼神冷的能结冰。   宋茵抹了抹眼角,上前挽着他的胳膊,假惺惺说:“哥哥,你别生气,茵茵师妹没有欺负我。”   淮风不太计较其他事。   唯有妹妹的事,是他的逆鳞。   他掌心已然酝酿了一股冰冷的真气。   元婴后期的修为,这一掌若是真的拍了下去,时翘要当场丧命。   唉。   时翘真的佛了。   神经病妹控什么时候死!!!   她当年就该嫁给魔尊,当个祸乱朝纲的妖姬,在魔尊耳边吹吹枕边风,让魔尊把淮风这个老狗逼给杀了。   时翘趁淮风还没动手之前,解释清白:“茵茵师姐说的没错,我只是回答了师姐几个问题而已。”   她接着一本正经道:“也许是我的回答太令师姐感动了,而想要痛哭。”   淮风问:“你说了什么。”   时翘随口一说:“师姐问我想要什么,我还挺想要她脖子上挂着的玉珠,看着觉得眼熟。”   时翘指天发誓。   她真的就是瞎几把乱胡扯的。 第13章 要娶你!   淮风慢条斯理的咬字,“玉珠?”   时翘见过这枚玉珠好几次,在宋茵还安安静静躺在冰棺里当尸体的时候,她这个变态师尊每天都捏着这枚宝贝珠子,睹目思人。   她见得多了,能不眼熟吗!   有时候淮风叫她来养春殿,也不说话,也不看她,紧贴着他心爱的妹妹,不声不语。   他手里拿着的那颗玉珠好像颇有灵气,还会一闪闪着亮光。   时翘站在下面无聊到打哈欠,强撑着眼皮,觉得自己和那个玉珠看对了眼。   “挺漂亮的......”   时翘的话音落了一半,淮风隐约是动了怒,抬手拂袖,原本在宋茵手里的剑,眨眼的功夫便落到了他的手中。   元婴大能的修为,在修真界也算是排得上号的大佬。   到淮风这种境界,几乎都不用剑。   这柄长剑伴随了淮风很多年,以血养剑,锋利的剑刃都是用鲜血浇灌而成。   淮风手握着剑柄,冷冷的杀气自内而外。   时翘从未见过淮风杀气这么重的时候,她回想了一番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貌似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啊?怎么跟捅了他心窝一样?   一旁的宋茵也被哥哥这幅样子吓得不轻,她俏俏的往后退了两步,生怕波及到自己。   小师妹这个傻子,要死不能带上她!   她再也不想在棺材里躺上几年了。   剑刃及地,摩擦的火花刺人眼睛。   他的声音冷若冰霜,“你竟敢肖想她的玉珠?”   那是淮风年少离家之前,费了心血特意给妹妹制成的驱魔僻邪的信物。   淮风一步步逼近他,眉间冷锋化作利刃。   时翘有些犯怵,下意识捏紧了她的剑,在心中盘算若是她和淮风打起来,自己能有几分胜算。   脑子转了一瞬。   胜算几乎等于零。   面对强大的元婴期大能。   只有挨打的份。   淮风自是不能容忍时翘这种觊觎他妹妹的心思和行为。   他冷冷一笑,时隔多年再次提剑,也不生疏。   淮风腕骨一转,干脆利落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冷飕飕的剑光朝时翘打了过去。   时翘暗中咬牙,提气提剑,一声清脆的响声,她的剑被强势冰冷的剑气打飞,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鸣声。   冷冰冰的剑光毫不客气的打在她身上。   时翘被打趴在地,无声无息,看起来就像是死了一样。   淮风也是头一回对自己的小弟子出手,已经心存善念,手下留情,只是给她一个教训。   他轻嗤的笑了声,冷清玉白的脸色上渐渐生动起来,“时翘,不要以为谢闻衍成了你的靠山,你就能欺到茵茵的头上。”   时翘边爬起来边咳嗽,嗓子里刻出来都是血。   嘴角的血渍,鲜红艳丽。   操他妈。   元婴期他妈的是真的强。   宋茵被吓得脸色苍白,她自然知道淮风对妹妹的维护有多病态,无论她做了什么,淮风都会无底线的纵容她。   唯有这枚玉珠,是淮风的底线。   一旁观望的宋茵都想哭了。   如果让淮风知道她和时翘一样,也是个冒牌货。   她岂不是也要没命了?   她四肢瘫软,脸色煞白,忽的,脖子上一阵烈日灼心般的疼痛,把她疼的低低尖叫了起来。,惊呼出声,“啊!好痛。”   淮风闻声收起剑,快步走到她身边,拧着眉,满眼关切,“茵茵,你哪里痛?”   宋茵被这股灼烧之感痛的直冒冷汗,她忍不住要将脖子上红绳解下来,原本呈碧绿色的玉珠渐渐变了颜色,已经成了粉红色。   宋茵拿着玉珠都觉得烫手。   她巴不得把这个玉珠送出去。   这信物和她八字不合。   淮风一见玉珠变了颜色,脸色陡然凝固,用力掐着宋茵的胳膊问:“你哪里受了伤吗!?被谁人所伤?我怎不知?”   玉珠有护主的功效。   只有主人受了伤,才会便成了血红色。   宋茵被问的愣住了,她没有受伤。   淮风似乎也意识到她没有受伤,渐渐地,他看着宋茵的眼神变了变,掐着她的手指也松了松。   宋茵的手掌快要被玉珠给烫伤,皮肤都要给烫坏了。   趴在地上的时翘不断咳嗽,每咳出一口血,玉珠的血色变加深几分。   淮风不可置信的看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他的手腕渐渐脱了力,发软的脚底踉跄了两步。   宋茵见哥哥这幅神情,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淮风却忽然跟疯了一样,动作失态,踉跄着走到时翘跟前,提起她的衣领,紧盯着她的脸,像要把她看出一个洞来,他的眼眶里溢满了凶悍可怖的血丝。   这张脸,是像的。   眼神也是像的。   但是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的啊。   淮风夺过宋茵手里的玉珠,他紧紧扣着时翘的手,极其失仪,“给我拿把刀来!”   师兄们面面相觑。   各自为难。   思来想去,开口给时翘求情,“师尊,小师妹.....真的没有欺负茵茵师妹,您别动怒。”   淮风一掌拍碎殿内的长明灯,咬牙切齿的低吼:“我让你们拿把刀过来!”   无人动手。   也无人见识过无心师尊这般大动肝火。   五师兄他们甚至都想好了若是师尊动手取小师妹的性命,他们都会挡在小师妹跟前。   淮风耐性到头,手指轻轻蜷缩,落在地上的长剑便重新回到了他的掌心,他钉死了时翘的拇指,用剑刃划破她的指腹。   干净新鲜的血珠一颗颗滴在玉珠上。   渐趋融合。   直至消失。   铿然一声,淮风的脑海中嗡嗡的响,后脑勺似是被重铁狠狠的捶打,他一时丧失了力气,跌坐在地,嗓子眼的气息里犹如刀割。   时翘被他方才的剑气伤了半条命,又莫名其妙被淮风割破了手指头。   火大的很。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时翘豁出去了,欺师灭祖就欺师灭祖吧。   她真的忍不下去了。   哪有站在白白挨打的道理。   时翘顺手捡了把剑,朝淮风的胸口刺了过去。   剑尖捅穿了他的血肉,皮开肉绽,伤口模糊。   淮风闷哼了一声,脸色苍白,   卧槽,她竟然得手了。   时翘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能成事。   淮风望着她茫然清透的双眸,伤痕遍布的身躯,嗓子跟被堵住了一样,呕的说不出话。   他的余光又扫见他亲手打磨的玉珠,胸口闷堵,惨白的脸色毫无起色,沉默几秒,他竟是直接吐了一口血。   淮风梗着一口气,也不知是被谁给气昏了过去。   “师尊!”   “哥哥!”   殿内的人手忙脚乱。   时翘晕晕乎乎从养春殿里出来,神情恍惚,她看着手里的剑,对他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勇猛。”   蠢剑颇为骄傲自傲仰了仰剑身。   时翘止不住咳嗽,拍了拍剑柄,“刺的好,淮风本来就欠虐。”   只不过等到淮风醒来。   怕是要以不尊师重道的罪名,名正言顺的把她踢出青门宗。   时翘真的被淮风给打怕了。   淮风是真的狗,说杀就要杀。   时翘回去后,本想俏俏躲起来调养气息,谢闻衍似是刚睡醒,被她打搅了睡眠,偏冷的目光淡淡扫过她的脸,眸光一顿,“小师妹是去山下化缘了吗?怎弄得和叫花子一样?”   时翘的衣裳又脏又乱,看上去着实狼狈。   谢闻衍这人洁癖重,皱眉又道:“滚去洗澡换衣裳。”   时翘可怜兮兮的说:“大师兄,我今日被师尊给打了,好痛啊呜呜呜。”   她想卖个惨,讨点灵丹妙药吃吃。   谢闻衍见不得她红眼睛的可怜样子,神情不太自然,原本淡然的眼神变得阴冷起来。   他虽凉薄寡情,但也极为护短。   小师妹的身体。   小师妹的心。   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即便他灭世之前,也是要将小师妹先吃进肚子里,不让其他人得到,再自行了断的。   谢闻衍拽开她的衣裳,只剩了件里衣。   时翘这人虽然脑子不够灵光,但着实长得美。   皮肤也是极好,软白散着香气,吹弹可破。   该有的地方都有,很有本钱,看着就软。   时翘恨不得钻到地里,臊的无处自容。   谢闻衍一脸正色,道貌岸然的君子模样,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套红石榴色轻纱衣裙,丢给她,“去暖池里泡半个时辰养养伤。”   暖池在后山,她这副模样哪里能出门。   谢闻衍丢给她的裙子,款式简单,材质上等,薄如蝉翼,但穿在身上看着就很不正经,像青楼里的头牌才会穿的那种,专门又来勾搭人的衣裳。   不是良家妇女款。   很妖艳骚/贱。   时翘想捡起自己本来的裙子,“大师兄,我.....”   谢闻衍手指轻弹,躺在地上属于她原本的衣裙便成了灰。   他笑了一下,“就穿这个,师兄喜欢。”   时翘迫不得已套上新裙子,白皙的锁骨大半露了出来,胸口的衣领很低,都能看见里衣的带子,腰间纤细,盈盈一握,曲线毕露,身段柔美。   谢闻衍黑眸幽暗,忍不住拽过小师妹的细腰,掐着她湿润柔软的唇瓣亲了亲。   他很中意。   以后还要多买这种漂亮裙子。   让小师妹每日换着穿给他看。   “小师妹,你哄我高兴了。”   “我就去帮你杀了淮风。”   时翘压力山大。   没想到。   谢闻衍还有养成奇迹暖暖的爱好。   这裙子真他妈的太不纯情了。   太太太变态了。   她红着脸,提着裙摆埋头赶紧跑去了后山的暖池。   泡澡之前,时翘还谨慎的设了一个禁制。   暖池温度正好。   她舒舒服服的泡了半个多时辰,快要睡着时意犹未尽的从水里站起来,捡起放在石板上的衣裳,一件件穿好。   祁州在一片水雾中。   又看见了他曾经见过的   那熟悉的身影。   隔着朦胧雾气。   少女侧着身子系好外衫的衣带。   胳膊骨感纤瘦,皮肤看着又白又软。   祁州低下头,面红耳赤,他也是无意才撞见师妹穿戴的画面,幸而没有瞧见多少,不然师妹定要恼怒了。   祁州思虑片刻,想了想后,往前走了两步,低垂眼眸,客气得体的说:“茵茵师妹,我...我也是无意才撞见师妹穿衣,多有冒犯,若师妹介意,我自当去宗门长老面前请罪。”   也能对她负责。   将一见钟情的心爱之人娶回家中,宠爱呵护。   时翘一言难尽的看着不敢抬头看她的祁州。   然后沉默。   她想了想。   为了保护好自己仅剩不多的清白名声。   她还是赶紧跑吧。 第14章 谢闻衍缱绻缠绵的亲亲她……   幸亏祁州是个教养还算不错的男子,一直都低着头没有敢细看。   时翘深吸一口气,鞋子都没来得及穿,赤着脚踩在泥地上,拔腿就跑了。   耳畔一阵风。   浅浅清香扰乱他的心扉。   侧身而过时。   少女无意蹭到了他的肩,等祁州抬起头时,空留少女的背影。   石榴色的衫裙裙摆随风摆动,纱裙飘逸柔美,少女乌黑柔发随着晚风在散开飞舞,脚踝纤细柔白,腕骨白皙清瘦。   她的背影,都绝色美丽。   祁州忽然有些高兴,他总算又找到了初见茵茵师妹时的悸动,而不像之前那般的生疏无感。   招摇艳丽,却又不俗气。   一想到茵茵师妹落荒而逃的身影,祁州就忍不住咽了咽喉咙。   手腕白皙骨感,纤纤丽影,如雾里看花。   祁州心想——她一定是害羞了。   他决定等到合适的时机,一定要同茵茵师妹表明心迹。   时翘小跑着回去。   漂亮的一双脚丫子上沾满了泥土,看着很脏。   她心知谢闻衍这人性格挑剔,若是看见她泡个澡还把自己弄成这幅德行,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把她丢出去。   谢闻衍没睡,懒懒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   听见门外细微的声响,缓缓抬起眼皮,眸中没什么情绪,目光落在她局促想要藏起来的脚丫,挑了挑眉,“你这又是去哪个地方去当叫花子了?”   时翘每逢被大师兄用这种眼神看着都不自在,她解释道:“我忘记穿鞋了。”   出乎意料,谢闻衍竟未表露出嫌弃,而是下榻,他的柜子里好像准备了不少女子穿戴的物品,从里面找到一双漂亮的绣花鞋,随后让她坐在软塌上。   谢闻衍觉着小师妹这般爱慕自己,他应该也要对她好一点。   给她漂亮衣服漂亮鞋子穿。   一手操办她的穿戴,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打扮。   时翘战战兢兢,刚坐上去,就被谢闻衍拽着脚踝往他身边靠了点,两人都快要贴到一起。   男人的手指常年冰冷,天生就是凉的,她被冰的一哆嗦。   谢闻衍用自己的手帕缓慢细致的替她擦干净软白的脚丫子,也不知是不是有意,贴近她的耳朵,爱极了她羞红了脸不敢说话的模样,他好心的说:“小师妹,你要穿的大胆一些,才能勾/引到我。”   时翘憋着话,谁要勾/引他?!   幻想也是一种病。   大师兄病的不轻。   谢闻衍缱绻缠绵亲亲她的耳朵,喜欢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怎么以前没发觉这世上有这般合他心意的人呢?   能拿来解闷。   性格也不沉闷。   几百年来,谢闻衍见多了爱慕他的人。   或是喜欢他的皮囊,又或是羡慕他的修为。   但每一人在他看来都面目可憎,无比的丑陋。   小师妹的疯狂求爱。   稍微没有那么让他觉得厌烦。   尚且在他的容忍度之内。   “小师妹,你穿的好看些,也就不需用那些下流下作的手段,迫我同你神交或是双修。”谢闻衍捏了捏她这双令他爱不释手的耳朵,继而道:“柜子里还有件浅白色纱裙,今晚穿给我看。”   你这个虚假的正道君子!   时翘本来以为谢闻衍喜欢的也是同他一样清高洁白的女子。   没曾想,大师兄竟然好这一口。   她支吾说不出话。   羞耻的不行。   她不行。   她穿不了那么大胆的衣裳。   太不正经了。   谢闻衍见她不说话,默认她是答应了。   心情很好,圈着她的腰,下巴轻轻落在她的肩头,拇指轻抚着她的背脊,问:“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好多了。”   那暖池疗伤功效极好,只用了半个时辰,她被淮风打出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   时翘好奇,问:“大师兄,你现在是什么修为啊?”   淮风是元婴期大能境界。   祁州也是金丹后期,前途不可限量。   谢闻衍说:“忘记了。”   不重要。   重要的是。   只要他想杀谁。   谁就得死。   时翘觉着大师兄这个牛逼装的实在是高。   男主确实一般都很牛逼,不会被轻易搞死。   时翘也没打算在谢闻衍身边久留。   她觉得大师兄对待她,就像养了个逗乐解闷的宠物。   而并不是喜欢或者爱。   按照这本没逻辑的爽文,说不定改天大师兄就对宋茵师姐爱的死去活来。   顺着剧情,捅死她怎么办?   时翘也不怕下山。   她也没多少怕魔尊。   大不了,就先苟一苟。   过一段东躲西藏的日子。   魔尊哪有天天和她玩猫捉老鼠的闲心呢!?   时翘发呆乱想,回过神来,大师兄竟然靠着她的肩睡着了。   她僵直了身体,没有乱动。   ——   养春殿的弟子们,将师尊移到了床榻上。   一帮人围在师尊床前,心里着急。   看着师尊被剑刺穿的伤口,虽已经止住了血,还是弄脏了衣裳。   宋茵站在一旁,心不断往下沉,她虽然看不懂方才哥哥为何大动干戈如此失态,但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莫约是和那枚玉珠有关。   不行。   无论怎么样,她都要装傻。   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   宋茵的一颗心七上八下,怎么都没法安心。   过了一会儿,淮风醒了。   众位师兄皆长长舒了一口气。   师尊还活着,小师妹的命也就有救了。   不然按着弑师的罪名,青门宗的长老们也要把小师妹给挫骨扬灰,让她给师尊陪葬。   现在两人都活着,真是皆大欢喜。   不过他们也没料到,小师妹能伤的了师尊。   师尊还吐血了,大悲大恸的模样,看的他们心惊胆战。   “师尊,您还好吧?”   淮风唇色呈浅浅的白色,气色虚弱,胸口的伤阵阵尖锐的刺痛,他用手撑着慢慢坐起来,眼神四下看了一圈,并未见到时翘。   淮风的脑子一团乱遭,身体里也有一股真气在乱窜。   他此时依然很暴躁。   男人冷冷的眸光落在宋茵脸上,嘶哑道,“茵茵,你过来。”   宋茵打小察言观色的本领皆是一流,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逼出了两滴眼泪,走过去时腿根都在发抖,“哥哥,你是不是很疼?茵茵也好疼啊,心口疼。”   淮风平日最舍不得看见妹妹要哭不哭的模样,他这会儿没心思去哄她,他问:“茵茵,那玉珠你是不是一直都戴着?”   宋茵咬了咬牙,“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一直戴着。”   淮风抵唇咳嗽两声,连说了两声的好,随后道:“把手给我。”   宋茵颤颤巍巍的把右手递过去,淮风割破了她的小拇指,血珠滴上玉珠时,没有任何的反应。   淮风的眼神变得十分的可怕,阴冷的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异样,他情绪有些失控,极其用力掐着她的腕部,“你到底有没有撒谎!?”   低沉的、从嗓子深处爆发出的怒气。   宋茵被吓得眼泪直掉。   她比谁都了解淮风宠爱妹妹的病态程度。   若是她承认了这玉珠是她趁火打劫抢来的,她可能要被哥哥碎尸万段。   宋茵哭的眼圈通红,“哥哥,我真的没有撒谎,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   她边哭边打嗝,“哥哥若是生茵茵的气,茵茵也毫无怨言,只是哥哥你现在身上还有伤,茵茵看了心疼。”   少女哭的梨花带雨。   一张小脸都哭花了。   淮风忽然就逼问不下去了。   这么些年,他待茵茵,是骨子里的疼爱。   感情不是假的。   宋茵哭的眼前迷蒙,视线都看的不是很清楚。   淮风想到那个风雨夜里。   他日夜兼程,紧赶慢赶,才找到那个破庙的时候。   她全身瘦的只剩下骨头。   那张脸,是他熟悉的。   问过年龄,也是对的上的。   八字、生辰什么都是对的。   玉珠也好好在她手里攥着。   没有不妥的地方。   淮风那时怜惜她身子骨弱,哪里舍得让她放血去验玉珠。   若非今日......   若不是他对时翘动了手,打了她一掌.....   淮风想起来。   他对时翘从未好过。   强硬的、不讲任何道理的挖过她的心头血。   甚至给了她送了反噬极大的丹药,促使她快些结丹。   还有方才那一掌。   五成的功力。   几乎能把她的肺腑给震碎。   他想起时翘倔强的、通红的眼神。   想起她被自己打的吐血还要爬起来的样子。   一下没有承受住。   弯着腰,手扶着床沿,呕的大口大口的吐血。   众人被吓得不敢出声。   小师妹那一剑这么吓人吗!!!?   淮风唇齿咽喉里满是血腥气,他嘶哑道:“你们都出去。”   沉顿一秒,他未曾抬眸去看宋茵,他说:“茵茵,你也出去。”   宋茵觉得事情还未走到绝境,她泪眼朦胧,“哥哥,你不要茵茵了吗?我是你的妹妹啊,哥哥说过不会教我哭的,茵茵到底做错了什么?”   淮风闭上眼睛,脑子很疼。   他被宋茵问住了。   是啊,她也什么都没做。   “你听话,先出去。”淮风低低咳嗽,“我没有说不要你。”   宋茵松了口气,四肢的力气渐渐回来了。   “哥哥好生休息,茵茵会乖乖等哥哥好起来。”   其他人或是不解,或是忧心忡忡的离开。   殿内关上的瞬间。   淮风倒在床上,肺腑像是被刀子捅过,一进一出,血肉模糊,他的唇齿鼻腔都透不过气,眼睛酸的快要睁不开。   师兄师姐们跑来给小师妹通风报信。   若是师尊情况不好,小师妹也好及时跑路,能留一命。   他们用通灵玉把时翘叫了出来。   小师妹无精打采,穿的很那啥,衣衫带子都系错好几根了。   六师兄简直没眼看,这都什么时候,小师妹还想着勾大师兄,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小师妹,师尊伤的不轻,你定要提前做打算,我怕师尊好了饶不了你。”   “你也别舍不得大师兄。”   “是啊,大师兄根本不爱你,你不要误入歧途!”   “我听说,大师兄和明江宗的延陵仙子还有过一段旧情呢。”   时翘啊了一声,“师尊伤的很重吗?”   六师兄点头,“是的,吐了好多血。”   时翘心想这可太好了。   冷眼凑热闹的慕容泽忍不住插话:   “嗤,她现在根本跑不了。”   “慕容师兄何出此言?”   慕容泽知道,师尊在时翘入门的时候。   可能是怕她半路反悔当炉鼎,就在她身上下了禁制。   若是敢私自叛逃宗门。   修为尽散,成为一个废人。   慕容泽冷眼睨她,“我就是知道,不信你问问小师妹她敢不敢逃走。”   时翘敢跑,就等着当个废人吧。   时翘指了指自己,“你在问我吗?”   她又点点头,“我敢呢。”   慕容泽一脸吃了屎的表情,面子丢尽,呸了一声:“时翘!你装什么装!”   时翘是真的敢。   离开青门宗是个很需要技术含量的事情吗?   是她不懂。 第15章 大师兄,我很乖的!   淮风的禁制,早在时翘突破筑基期结成金丹的时候,就消失了。   她这种小人物,自然是不值得淮风费更多的心思,再加上宋茵醒来,他巴不得她赶紧滚出青门宗,压根就不怕她逃跑。   隔着一道墙。   院子里的穷奇仰着脖子忽然开始嘶叫。   时翘小声同他们说:“大师兄在午休,我们还是走远一点说话吧。”   六师兄也压低了声音,忍不住吐槽,“整个青门宗就属大师兄养的灵兽最凶了。”   一口能吞下好多人。   凶神恶煞。   和斯文和善的大师兄真是一点都不搭。   五师兄正要说话,视线无意瞥见小师妹的衣裳,就又立马移开视线,耳朵发热,移开视线,低声道:“相比之下,师尊为人虽然冷了些,但他养的青鸟灵兽倒十分讨人喜欢。”   “我听说魔尊养的灵兽是睚眦,嗜血嗜杀,性子极为恶劣,一般的散修都不敢和他正面对上。”师姐边说边看了眼小师妹的脸色,说:“之前有师弟下山,那凶猛嗜杀的睚眦好像就在山门口守着,小师妹若是下山一定要记得避开睚眦。”   这魔尊也忒记仇了。   不就是逃婚了吗?至于这般不依不饶,蹲守好几年,不抓到人誓不罢休。   修真界想嫁给魔尊的人也不少。   非逮着小师妹,真是小气。   师兄姐弟们越发的同情小师妹,要在大师兄手底下小心翼翼讨生活,出了山门也要东躲西藏低调做人。   时翘见过那个魔尊的灵兽睚眦,豹首龙身,和穷奇丑的不相上下。   牙齿巨锋利,脾气极刚烈。   她那时穿着婚服逃跑,差点没被他追着咬死。   “睚眦就在山下吗?”时翘不死心,问了一遍。   师姐点点头,“是啊,就在山门口呢。”   时翘沉思半晌,回道:“那我觉得我还能在大师兄身边苟一苟。”   大师兄白天姑且还做个人。   就是在晚上不太正常。   爱逼着她玩变装游戏。   最喜欢看她穿那种浪荡的没眼看的小裙子。   除了偶尔时翘会被迫被拽进大师兄的识海中,好像其他也没什么烦恼。   大师兄人还是很好的!   不枉她以前那么喜欢他。   六师兄张了张嘴,似乎还有话要说。   院门开合吱呀作响。   谢闻衍一身白衣,逆着光线脸上看着气色不佳,脸白白的,薄薄的唇瓣也是苍白无血色,他安安静静立在院门边,眉眼低垂,看着像个圣洁高雅的仙君。   他看着时翘身上的留仙裙,白皙的胳膊露出细细的一截,衣摆看着也有些乱。   谢闻衍当即皱下眉,心中不虞,当着其他人的面,他素来不会把本性暴露的太多,他淡淡开腔,问:“小师妹,你不冷吗?”   山上天气凉。   但正值初夏。   午后的日光足够温暖,时翘不仅不冷,还觉得有些闷热。   她摇头,“不冷的,大师兄你冷?”   谢闻衍的眉头越皱越深,扫了扫她的穿着打扮,装的清白严肃,他道:“小师妹怎穿这种不正经的衣裳?有失体面。”   顿了顿,他将手里的黑色大氅披在她的肩上,低垂眼眸,专心致志神色温柔替她系好衣带,将她露在外面的肌肤档的严严实实。   时翘不是第一回 佩服他面不改色扯谎的本领。   谢闻衍每次都能义正言辞到令她叹服。   明明就是他逼她穿的好吗!   装的跟真的似的。   师姐师兄看的牙酸。   慕容泽站在一旁怄气。   想象中的虐待侮辱都没有出现,大师兄好像真的被小师妹这种妖艳贱/货给勾引了。   谪仙般高贵的大师兄竟然能忍受小师妹放荡的行径,还体贴亲密的给她披上自己的大氅。   这哪里是清清白白师兄妹身上会出现的画面!?   他们俩定是一睡再睡,睡的不睡了。   大师兄对小师妹是不一样的。   看她的眼神也是不同的。   小师妹钓凯子的本领真是一套套,令人服气。   时翘被他们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很尴尬。   六师兄惯来是个口无遮拦的,自以为说话小声,其实大家都能听见。   “小师妹,是被大师兄收作自己的炉鼎了吗?”   “应该是吧,小师妹炉鼎体质,两人双修就是大补!”   “我看小师妹近来气色红润,白里透粉,媚眼如丝,比从前漂亮许多,搞的我也想去找个柔情蜜意的女子双修了。”   “我也。”   “实不相瞒,我们都......”   “只是炉鼎最后下场都不太好呢。”   失去效用。   便会被无情的抛弃。   时翘捂着嘴假咳两声,六师兄才回过神,脸红的都能烧起来,拽着五师兄的胳膊,“我们赶紧走吧。”   他们走后,谢闻衍捏着时翘的下巴,望着她白净的下脸沉思,状似无意道:“我觉得他们说的有点意思。”   “把小师妹收作我的炉鼎,也是不错的选择。”   时翘就是死也不可能当任何人的炉鼎。   靠双修采补,没羞没臊。   更头疼的是,等对方境界更高一层,用不着她,她便只能当个卑微的、祈求对方怜爱自己的修真废人。   时翘被谢闻衍这话吓得一抖,她扯出一抹讨喜的笑容,“大师兄,我很乖的,一点都不好吃,你不要拿我采补。”   求求了呜呜呜。   卑微时翘,在线求饶。   谢闻衍神色一动,眼尾含着轻轻的笑意,难得愉悦,似乎是被她的话给逗高兴的。   小师妹。   真可爱。   还不经吓。   谢闻衍心情一好,就愿意动弹了,揉了揉她的脑袋,“走,去看看你的师尊死没死。”   时翘:“......”   她真的不是很想去。   “不去了吧。”   “怎么能让小师妹白白挨打呢?”   时翘自作多情的问:“大师兄是想帮我打回去吗?”   谢闻衍嗤的一笑,“没有。”   “......”   时翘被谢闻衍挟持着去了养春殿偏殿。   走到半路,她在想一件事。   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把淮风打的重伤呢?那一剑也捅不死他。   走到门口,时翘做最后的挣扎,“大师兄,我实在是不想去。”   “为何?你难道不想报复回去吗?”   “想。”她很老实,“但是我今天真的不想看见师尊了,看见他我就想吐。”   谢闻衍忽的沉默。   良久之后,他幽幽的眸光盯着她的肚子上,“小师妹,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这可就难办了。   他是不太想要孩子的。   谢闻衍将手搭在她的小腹上,“不然还是杀了吧。”   时翘:“.......”   谢闻衍道:“生下来后再杀太麻烦了。”   时翘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大师兄,你放心,我没怀孕。”   “嗯。”他的心情说变就变,拽紧她的手腕,好像又生气了,“那不去了。”   “好。”   ——   而另一边的宋茵,把变故都推到了时翘的头上。   若不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师妹,她的哥哥怎么都舍不得冷落她!也不会把她从卧房内赶出去。   算起来。   宋茵和淮风真正相处的时间不多。   她被淮风接回青门宗不久之后,过了几天好日子,养出骄纵跋扈的毛病,没多久便死了。   躺在冰棺里。   只听得见他说话。   每一日。   淮风都会在她耳边慢慢诉说他们小时候发生过的趣事。   宋茵知道淮风对他那个真妹妹是有多么深的病态爱恋。   宋茵提着一口气,红着眼睛,正准备提起哥哥从前送她的佩剑,去杀了时翘。   握在手里的剑却纹丝不动。   不听她的使唤。   宋茵被气的面色扭曲,“罗敷,给我拿把剑来!”   侍女忠心耿耿,依言递上长剑。   “可探听到,时翘去哪里了吗?”   “应该从后山回来了。”   “好,我今天不划烂她那张脸,把她丢到山下喂睚眦,我就不姓宋。”   宋茵带着人气势汹汹去堵时翘,慕容泽瞧见茵茵师妹颇为生气的模样,细细问了两句。   得知她是要去找小师妹的麻烦,心里非常的高兴,当即表示他也要去。   一行人赶往后山,却意外碰见了在后山暖池附近等偶遇的祁州。   祁州见了她,就想到那天在水雾朦胧中她窈窕的身姿,不敢抬头,有些羞涩,“茵茵师妹。”停顿两秒,“你来后山是?”   “祁师兄,我在等小师妹。”宋茵拿捏不准祁州对自己的态度,她说:“一会儿我若是同小师妹起了冲突,还望祁师兄不要插手。”   祁州抿直了嘴角,他道:“我自然是会帮衬茵茵师妹的。”   在他心中,已将茵茵师妹看做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了。   时翘是被谢闻衍打发给穷奇妖兽找些食物。   她本来拒绝了。   谢闻衍睨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不想去也可以,等那牲畜饿了,我就把你丢给他,让他填肚子。”   时翘被胁迫的只能去后山去打猎。   抓了两只野山鸡。   她本来也想搞只灵兽养养。   现在彻底歇了这份心思。   凶就算了,还特别能吃。   时翘抓着两只野山鸡,迎面撞上杀气腾腾的宋茵,还有她身侧的两个男人。   有着害狗之仇的慕容泽。   还有那个差点认错了人就要对她负责的剑道天才祁州。   这帮人一起出现。   一定没什么好事。   宋茵可不是傻白甜,她给罗敷使了个眼神,两个修为高强的侍女便将时翘给围了起来。   “时翘,你伤了哥哥一剑,我今日还你两剑也不过分。”   时翘手一松,两只野山鸡扑棱着翅膀便飞走了。   她擦了擦鼻头上的灰,抽出剑,“你们三打一,群殴我?”   这里毕竟还有外人。   宋茵装的冰清玉洁,“我一人足矣。”   时翘想了想,她和宋茵同为金丹前期境界。   只要旁边这两个狗男人不耍阴招。   她完全打的过宋茵。   “好,那来吧。”   话音刚落。   时翘便和宋茵对上了招。   时翘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比试都参加过,实战经验比宋茵多的多,血泪史也比金手指加身的女主多许多。   时翘将金丹里充裕的灵气汇聚到剑刃之上,飞身而上,动作干脆利落,将宋茵逼的退无可退,步步紧逼,不给她留喘息的余地。   宋茵接的越发吃力,眼神变得阴毒,使出的招数也变得狠毒,招招都冲着她的脸来。   时翘趁她慌乱之时,迎面刺过去一剑,眼看着就要刺中她,一道白光闪过,她的剑气被挡了回了自己身上。   时翘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扶着树干勉强站稳。   祁州没能沉住气,还是出手提宋茵挡了一剑,他想了想,对时翘说道:“小师妹,你见好就收,勿要伤了同门情谊。”   宋茵觉得自己就算受了伤也没关系,还能用苦肉计跟哥哥哭惨,惹他怜惜,说不定他就消气了。   只是没能毁了时翘的脸,她依然不甘心。   时翘闭眼深吸一口气。   紧握了拳头,然后——   她冲了上去,也没用真气,赤手空拳,狠狠的往祁州的脸上揍了一拳,“没人告诉过你,女人之间的战斗,男人不要插手吗!”   她又说:“同门个屁,滚。”   祁州被这一拳打歪了脑袋,多年没挨过打,这会儿连脑子都是懵的。   脸被打的好疼。   —   淮风吐了几口污血,昏沉睡了几天才渐渐好起来。   他不断的做梦。   梦里面是那个雪夜里。   他紧赶慢赶顺着气息才找到那个破庙。   接她回来没有多久。   她就死了。   他们并未相处太多的时间,所以淮风也未曾察觉不对。   他就像一个傻子。   蠢笨不已。   淮风还梦见自己十四岁时,牵着妹妹的手,陪她去京城拱桥上看烟花。   十七岁那年,修道离别前,他还亲口在她耳畔说过,“哥哥会很快接你过去。”   淮风修的是绝情道。   妹妹是他未曾泯灭的情/欲和善念。   沉睡多日,淮风已经从重创之中冷静下来,他召来侍女,冷声盘问:“宋茵呢?”   淮风此人。   无心凉薄,绝情绝爱。   但记仇的本事,不亚于魔域中人。   侍女如实道:“二小姐去找时翘了。”   侍女尽可能给宋茵说着好话,“二小姐说是要给您报仇。”   淮风喉咙涌着血气,胸口堵着的一口气死活吐不出来。   不上不下。   脸色难看的要死。   额头上青筋暴起,指骨将手里的瓷杯生生捏碎了。   残渣刺破皮肤,鲜血流了满满的掌心。   他哑着嗓子问:“宋茵去了多久?”   “半个多时辰。”侍女见他神色可怕,只当他是担忧二小姐的安危,出声宽慰道:“公子放心,时翘伤不到二小姐。”   淮风脸色铁青,脚下步子竟有些磕绊。   他自然知道。   时翘打不过宋茵。   她那颗金丹,几乎是个废丹,是用了药材催促结成的,用一次,便弱一次。   直到金丹里的灵气枯竭消失,就成不了大器。   淮风那时只想着利用她,不曾顾虑她的得失。   如今想起来。   便是剜心剔骨,痛不欲生,恨不得亲手杀了自己。 第16章 日日夜夜当新娘!   时翘和宋茵在后山僵持,一时走不脱。   时翘心中着急,回去的晚了大师兄又要不高兴了。   她正琢磨着脱身的法子,宋茵忽然惊喜的叫出声来,“哥哥!”   时翘看见淮风就头皮发麻,回想起上次淮风扫来的一掌,都给她疼出了心理阴影。   宋茵望着赶来的哥哥,心中欢喜雀跃,觉着她今日来围堵时翘给她个下马威果然没错。   哥哥心里还是有她的,不然也不会听见消息后就急匆匆的赶过来。   宋茵蹙起柳叶眉,在淮风面前自然而然收起骄横的模样,用小家碧玉的姿态走到他身边,抬起湿漉漉的黑眸,似泣非泣,“哥哥。”   简单的两个字都被她叫的百转千回,婉转动人。   宋茵以为哥哥会心疼自己,然后就和之前一样,毫不犹豫的给时翘难堪,冷声斥责,或是同那日在殿中,将时翘一掌给拍飞。   旁观的慕容泽,最乐衷看时翘倒霉。   冷眼相看,嘴角也勾起一抹刻薄的冷笑,   宋茵说完后,才发觉哥哥看着她的眼神不太对。   她心中不安,却也不断的安慰自己,即便哥哥发现她并不是他的亲妹妹,但他还是会疼惜自己的,不会赶尽杀绝。   那些冰棺同眠的日日夜夜,怎么也会留下感情。   这样一想。   宋茵紧张的情绪有缓缓落下,她小声问:“哥哥,你的伤好了吗?还疼吗?”   她说话的时候,还刻意将自己手腕上被时翘方才用剑划出来的细小伤口露了出来。   出乎意料。   宋茵并未如愿在哥哥眼中看见类似心疼的情绪。   浅色瞳孔淡漠如水,他盯着她的眼睛,用力掐着她的胳膊,语气冷的几乎称的上是质问:“你和她打起来了?”   宋茵被他这种冰冷不近人情的眼神看的发慌,“哥哥,你吓到我了。”   淮风平静的注视着她的脸,视线随后渐渐移到时翘脸上,用隐忍的、有些狼狈的目光扫了一圈,他几乎都没有勇气去细看。   粗略看过两眼。   瞧见时翘身上未见明显伤痕,心中的戾气降了几分。   他向来都是从容沉稳的一个人,不是个会外露情绪的人。   克制、冰冷。   但此时。   淮风也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时翘。   他艰难移开眼,看着宋茵,然后松开了手。   宋茵真的慌了,噙动嘴角,声音低低弱弱:“哥哥。”   淮风深深看了她一眼,很平静的同她说:“你不是我的妹妹。”   卧槽!   时翘他妈的真的惊了。   她完全没想到淮风是找错了人,只是单纯的以为淮风是知道了他和他妹妹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   变态妹控这下子可以光明正大搞骨科了。   宋茵傻眼,宛如被雷劈中的遭受了重击的模样,脸色煞白,眼尾的水光哗哗的往下落,整张脸颊都被泪水都打湿了。   她没想到淮风一点情面旧情都不顾,直接就揭穿了她的身份。   淮风眼睛冷的如刀,从前他是怎么对待旁人的,如今就是怎么看宋茵的,冷漠平静的声音里隐约含着森森的杀意,他问:“你告诉我,这件事,你到底知不知情?”   宋茵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在他锋利的逼问下,几乎说不出话,   宽大衣袖下的手脚都在发抖。   她哭的梨花带雨,眼前的男人不为所动。   宋茵红唇微张,正要答话,淮风冷眼横来,冷酷无情的吐字,“你好好想,想清楚了再回答。”   宋茵一时承受不了他对待自己态度上的转变,腿软到站不住,心虚不已,竟是直接被吓的坐在了地上。   除了无声的掉眼泪,低声啜泣,竟也不敢开口说话。   慕容泽也没想到会出了这种变故,茵茵师妹竟然不是师尊的妹妹!?   师尊也不是来替茵茵师妹收拾时翘,而是来质问茵茵师妹的。   这个世界怎么了?   淮风低眸看着坐在地上哭泣的人儿,若是从前,他眼睛都不眨就会杀了让她伤心难过的人。   现在竟也能做到无动于衷。   宋茵最好是真的无辜。   不然的话,淮风轻易不会饶了她。   时翘并不是很想看他们兄妹之间的虐恋大戏。   都让让,她要回去养穷奇了。   时翘得了一种名为淮风的PTSD,纠结良久,她谨小慎微的探出颗小脑袋,“那个......我要回去了。”   几个人的眼睛,齐齐朝她看过来。   时翘觉得淮风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恶寒。   那双薄情桃花眼里的欲言又止,看的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厚着脸皮说:“大师兄离不得我。”   慕容泽冷嘲热讽,“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竟是有脸说这些话来败坏大师兄的清誉,谁人不知是小师妹扒拉着大师兄不放,哪怕你脱光了站在大师兄面前,他都懒得睡你。”   时翘被慕容泽激起了叛逆之心,她回:“那他还是会睡的。”   慕容泽:“......”   淮风不忍继续听下去。   哪怕他再不问世事。   也是知道时翘和谢闻衍那档子事。   淮风往前走了两步,试图靠近些同时翘说话。   时翘却好像是被他吓了一跳的样子,连连后退,做出防御的姿态,似乎是怕他动手伤她。   淮风被她避如蛇蝎的动作,警惕的神情,堵的咽不下气。   胸口越发沉闷,难受的要紧。   但淮风着实没有脸和时翘相认。   时翘趁着他们不注意,脚底抹油溜了。   淮风也未在后山多做停留,转身离开。   宋茵坐在地上哭了好久,眼泪是被淮风吓出来的。   祁州心疼她,蹲下身子,用自己的干干净净的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泪,“茵茵师妹不要哭了。”   宋茵贪生怕死,眼泪停不下来。   祁州没哄过小姑娘,为人古板正直也不太会说话,他道:“茵茵师妹不用怕,若是青门宗容不下你,你可以随我一同去乌玄派。”   祁州生的好看,亮眼之姿,对他趋之若鹜的女子实属不少。   宋茵愣住,虽然不太明白祁州为什么突然对她亲近,但既然有人对她献殷勤,她没道理不接受。   她哽咽道:“我没有家人了。”   祁州道:“实不相瞒,茵茵师妹,我.....我仰慕你多年,若你愿意,改日我就上门提亲,择吉日将你迎娶进门。”   除了茵茵师妹。   他入道这么多年,未曾动过凡心,感情之事上极为单纯。   想到那两次的偶遇。   水榭暖池,师妹美的不可方物,搅动了一池春风,也扰乱了他的凡心。   他红着脸说:“日后我定会爱你敬你,不叫你受委屈。”   宋茵的眼泪落在睫毛上,又傻了。   —   时翘急匆匆回到了院子。   穷奇见她两手空空,大张獠牙,冲她大吼大叫。   “你凶我有什么用,我今日什么都没猎到,你就饿一天又怎么啦?好歹是上古妖兽,不要那么贪吃好吗?”   时翘试图同他讲道理。   显然这牲畜和他的主人一样,是不讲道理的。   扑上来就要咬她。   时翘吓得大叫,“大师兄,救我呜呜呜。”   穷奇颇为通晓人性,见她叫了帮手,就不敢造次,懒懒的趴回原处。   天彻底黑了。   时翘先是去洗了个澡,她不敢打扰谢闻衍的作息。   她知道大师兄不太喜欢她。   所以时翘寄人篱下,就很卑微的在低调做人。   不听话就不行。   等到了夜里,时翘有事相求,刚张嘴说了事。   谢闻衍唔了声,似乎没有仔细听,他散漫道:“我今天想看你穿那条粉色裙子。”   时翘扭扭捏捏换上谢闻衍新给她收集来的小裙子,腰被束的纤细,轻衫薄纱,身姿曼妙。   胸前鼓鼓囊囊,偏低的领口露出软白的起伏。   刚沐浴完,她脸上仿佛还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束发散开,乌黑柔软如绸缎铺开。   谢闻衍表情淡淡,眼眸却是一暗,拍了拍他的床畔,“小师妹,今晚可以来我床上睡,师兄也不好意思让你睡软塌那种地方。”   时翘:“......”   她说:“我睡相不好。”   谢闻衍不是个话多的人,无形的掌风,强势霸道的将她拽了过去。   少女微仰着脖颈,看不见她挣扎的姿态是多么的娇气,她蹙着眉,轻咬艳色的唇,黑眸湿漉漉的,装满了清纯的水光。   被衣裙勾勒的身段,娇媚无比。   时翘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大师兄哪里修的是无情道!   这他妈的好急色啊。   时翘想着尽快说事,声如蚊鸣,“大师兄,浮山今年的十层秘境马上就要开了,我想下山买点中用的法宝......”   可是她穷的一批,没有多少灵石。   还不敢下山。   怕被魔尊掳过去当个日日夜夜新娘。   魔尊那人。   时翘就见了一次,长得还行。   但是太他妈的凶了。   德行粗鲁。   上来就要干。   把她吓的够呛。   谢闻衍在灵石上很是大方,手指不安分的摸了摸她的尾骨,“嗯,三千灵石够不够?”   时翘馋的流口水,天降巨富。   “够了够了。”   时翘还有些羞涩,继续道:“大师兄,你知道的,我和魔尊有那么点小小的不愉快,不知道你可否把穷奇借我一用。”   睚眦穷奇对着咬。   她就能顺利出山了。   谢闻衍咬着了她的唇瓣,像个餍足了的饕鬄,慵懒的眯起了眼睛,他道:“穷奇不太听话,怕在下山的路上就吃了你。”   谢闻衍装的很像,“我倒有一个别的法子,让山下那些人敬你怕你。”   时翘天真的问:“哪种法子?”   谢闻衍沉思后一本正经同她说:“你喝上一口我的血,染上我的气息,山下的睚眦就不敢靠近你了。”   时翘信了,“真的吗?”   谢闻衍装着好人,“自然是真的,但我的血也不是白白给你喝的。”   “大师兄想如何?”   “你把脖子伸出来,也给我咬一口。”   浮山秘境几年才开一次,这回还是十层秘境,机会难得。   书里面,浮山秘境里奇珍异宝无数,各种开了挂的法器神兽都在里面。   时翘着实不想放弃。   但是这种咬来咬去的情节,恕她脸皮薄,还做不到。   时翘小声回道:“既然这样就算了吧,我怕疼。”   谢闻衍眯眼笑了笑,口口声声说:“小师妹放心,我下口的时候会记得轻点。” 第17章 如果有属性,谢闻衍必然……   时翘放心个屁。   谢闻衍坦坦荡荡,脸上的表情清白的不能再清白,他道:“小师妹,十层秘境异常凶险,光是上古妖兽就不止百种,你若是没有些护身的法宝符篆,怕是有去无回。”   道理我都懂。   但是我不想。   时翘低垂着脸,“大师兄,这种事传出去对我的风评不好呢。”   谢闻衍似乎很讶异,“小师妹还有风评吗?”   时翘的肺管子都要被他给扎穿了。   谢闻衍没有强迫她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和她好好地讲道理,“秘境里有玲珑塔、昆仑镜、炼妖壶还有三足金乌、净世拂尘、瑰仙剑等等你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你若是有幸能得到哪怕一件,于你在修道之路上也大有助力。”顿了顿,他慢声道:“你年纪小,可能不知那净世拂尘有净化灵根的功效,我的血可是好东西,本就是我亏本同你做生意,你怎的还不乐意了呢?”   时翘听说过这些宝物,只存在经书里的法宝,一件都值万万金!   几十万灵石都不一定能搞到手。   谢闻衍轻轻嗅了嗅她脖颈间香软的气息,很是喜欢,他舔了舔牙齿,浅笑道:“小师妹,当真好没良心。”   时翘坚定的意志力开了个口子,有些心动,她问:“大师兄,真的就一口吗?”   谢闻衍点头,“就一口。”   时翘认真考虑一番后,屈服了。   她说:“那大师兄千万要轻一点咬。”   谢闻衍轻笑,“这是自然。”   男人用指尖挑开窝在她肩头的发丝,少女肌肤细腻瓷白。   他的喉结动了动,而后低头埋入她的颈窝。   时翘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紧张的揪起手指头,有些不安。   刺痛从颈间慢慢传到脑后。   杀千刀的大师兄。   男人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这一口下去,她疼的蹙眉。   过去了很久,还没有结束。   时翘觉得谢闻衍想把她的血给吸干,她拧着好看的眉,嘤咛道:“大师兄,你好了吗?”   谢闻衍舔了舔她颈间被自己咬出来的伤口,意犹未尽道:“快了。”   时翘还是太天真。   竟然相信了谢闻衍的鬼话。   她小声道:“大师兄,说好的一口呢。”   谢闻衍嗯了声。   便再没有言语。   时翘生无可恋被他抱着,觉得自己的伤口发麻,起初有些轻微的刺痛,后面就不太疼了。   如果谢闻衍有属性,那他必然是属吸血鬼的。   时翘的脑袋轻轻抵着他的胸口,感觉自己靠着他都快要睡着了。   谢闻衍总算满意了,像个餍足的老饕,“好了。”   他不忘评价,“小师妹当真香甜可口。”   时翘心想。   总算要轮到她了!   屋内的烛火忽明忽暗,视线看的不是很清明。   谢闻衍穿着长衫中衣,身材细瘦,他这张漂亮的脸上向来都是冰冷倨傲的神情,此刻却多染上了些许的魅惑,眼尾泛红。   第一美人。   这种称号。   还真不是虚名。   时翘这辈子真的还没有见过,长得比谢闻衍还好看的男人。   他冷着脸的时候,就让人很想哄他高兴,博美人一笑。   等他笑起来时,恨不得就把命都给他。   时翘已经开始纠结自己从哪里下口比较好呢?   谢闻衍捏住了她精巧的下巴,抬起她的半张脸,随即面无表情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头,殷红的血珠停留在指腹上,他点了点她柔软湿润的红唇,“张嘴。”   你妈的,好色/情。   时翘乖乖张嘴,男人的长指轻轻点入她的唇内.......   幸而谢闻衍的手指没有多停留,只不过一滴,便懒洋洋抽回了自己的长指。   时翘尝到了味,谢闻衍的血竟然有丝丝甜意。   但,就只有一滴。   多一毛都没有。   这是不是太抠了!   时翘舔了舔干巴巴的唇,说:“大师兄,我想再来点。”   谢闻衍竟是笑了,“看不出小师妹这般饥渴。”   时翘说:“一滴血会不会没什么用啊?万一被魔域的人发现我下山了,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魔域的人对她喊打喊杀。   魔尊张口闭口就要她帮他生个小魔头。   谢闻衍伸出润白修长的手指,动作轻柔抹了抹她的嘴角,沉思后,道:“可能真的没什么用。”   时翘觉得。   她被谢闻衍给耍了!   听信了他的鬼话!!!   “.....”   “小师妹可真好骗。”   “大师兄,睡觉吧。”   睡吧睡吧别说了。   时翘每次和谢闻衍同床共枕,都睡得不是很舒服。   大半夜的被冷醒就算了,还时常喘不过气来。   谢闻衍这人睡相忒霸道,四肢将她缠绕起来,不给她多余的喘息机会。   来日清早。   五师兄用通灵玉将她叫醒,说要带她一同下山去。   时翘刚准备爬起来,谢闻衍似乎就被她的动静给弄醒了,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抓着她的脚踝又把人拽了回去。   时翘知道谢闻衍起床气重,不敢惹他。   过了一会儿,等到他呼吸渐趋平稳,往他怀里塞了个枕头,动作极为小心的起床。   梳洗完后急匆匆赶去山门口前同其他师兄师姐汇合。   临出门前,时翘还耍了个心眼,悄咪咪的从大师兄的书房里拿了两个防身的符篆。   师兄们等了好一会儿,被太阳晒的有些热。   五师兄擦了擦额头的热汗,“小师妹,你藏的好一些,可不要被发现了。”   时翘使劲点头,“师兄放心,我心里有数。”   苟一苟,活到九十九。   过了没多久,宋茵和祁州姗姗来迟。   宋茵像是哭了一夜,红肿的眼睛里血丝明显,祁州像个护花使者似的跟在她身后。   按祁州的修为是没必要下山买法器的,这种被天道眷顾的天才,哪怕是进了魔域也能毫发无损的出来。   但宋茵才逢人生大难,他放心不下。   祁州已经想好,等从秘境里出来,他便回到乌玄派,准备好彩礼,而后上门提亲。   时翘望着宋茵的眼神很微妙。   昨天那个样子。   淮风似乎和宋茵闹崩了?   娇滴滴的妹妹坐在地上哭,他都没管。   男人就是这个世界上变心最快的生物。   也难怪淮风当不了男主,拿不下女主。   别看现在虐的欢,小心日后火葬场。   没想到,《修真之路》的男作者还挺时髦,连追妻火葬场这种梗都硬生生加了进去!   牛逼plus。   五师兄刚点完人数。   便有人御剑飞来。   淮风此人,瞧着模样便是个冷情寡意的。   谁都不放在眼里。   时翘是真的恐了他。   低下脸,百无聊赖盯着自己的影子看。   心里猜想,淮风应是来找宋茵说话的。   虐完之后发现自己依然放心不下,又悔恨又纠结等等。   宋茵用红肿的双眸望着哥哥。   淮风却没看她,捏紧了手,望着时翘,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即便是此时他上前去说些关切的话,也显得很唐突、很奇怪。   惺惺作态,虚假的让人作呕。   淮风想到山外纠缠不休的魔尊。   呼吸不畅,铁青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差一点,他就亲手将自己的妹妹拱手相送。   魔域那种地方,比深渊还不如。   淮风深吸两口气,紧绷着张冷峻的脸,他张嘴,声音低哑,“时翘。”   时翘一惊。   不是来找宋茵,反而是找她麻烦的吗!?   时翘自以为没有痕迹的往五师兄背后移了移,很客气很尊敬当然也很冷漠:“师尊。”   淮风说不下去了。   她对他的态度,就像是在躲避豺狼虎豹。   甚至连抬眼看看他,都是不愿意的。   干净明亮的眼神深处,只有厌恶和恐惧。   淮风心中闷堵,气息沉郁,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在日光照耀下更为苍白,一脸深受打击的模样。   他忍了又忍,握紧拳头,话头转了转,“你们此次下山都要小心。”   末了,他又道:“师兄弟们要多多看顾小点的师妹。”   “弟子谨记于心,师尊不必担忧。”   淮风点点头,“下山去吧,早些回来。”   得了这句话,时翘是第一个转身就要往山下去的人。   时翘左思右想都没想明白,淮风这个老狗东西怎么忽然和宋茵走起了虐恋的路线。   昨儿冷声斥责,今儿又拐了个弯让师兄们照顾她。   男人心,海底针。   真是搞不明白。   下山的路上,还能听见宋茵的啜泣声。   她哭的有点惨。   这是因为,昨天夜里,她还不知道怎么答复淮风昨日的问。   不敢撒谎。   但更不敢说实话。   时翘被她的哭声弄的有些烦。   但她没说什么。   女主嘛,娇气一点算什么!   几位心直口快的师兄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茵茵师妹,你不要哭了。”   “我们又没有欺负你,是吧?你这样搞的我们都很害怕。”   “茵茵师妹,唉,你的哭声很烦知道吗?”   “还有点假的。”   “是的,听起来像是演的。”   时翘硬是憋着笑,没有出声。   宋茵被说的没脸哭,好在祁州还陪在她身边,给她递了手帕擦眼泪。   “茵茵师妹,不用怕,我会一直护着你。”   宋茵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他,即便不喜欢他,也不会主动拒绝他的示好,“是我给祁师兄添麻烦了。”   祁州甘之如饴,“不麻烦的。”   六师兄戳了下时翘的胳膊,挤眉弄眼同她道:“小师妹,你看看茵茵师妹,你怎么就学不到她半点钓男人的本事呢!”   祁州才来青门宗住了多久啊,就被迷的神魂颠倒,要明媒正娶。   唉,可可爱爱的小师妹,却卑微倒贴还失败了无数次的可怜人。   二师姐加入他们的话题,“这对狗男女,下山办正经事,他们还谈起恋爱,呕呕呕。”   骂得好。   二师姐骂完之后,恨铁不成钢看着她说:“小师妹,瞧见没?女人就是要会哭会装,男人才喜欢,来,给师姐哭一个。”   时翘的脸被她捏的红红,她刚作出要哭的表情——   师姐便放开了她的脸,看不下去的语气说:“唉,算了,太丑了。”   时翘:“.......”   快要走到山门口时。   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停住了脚步。   五师兄转头看了眼时翘,“小师妹,不然我们先去帮你把睚眦引开?”   慕容泽说着打冷的话:“得了吧,我们几个人给睚眦填肚子都不够。”   他笑起来像个浪荡公子哥,眯眼冲时翘贱贱一笑,“我看小师妹,还是别出去了。”   时翘不理他,也不妨碍他哔哔,“怕了吧?谁让你把修真界的大佬都得罪了个遍。”   时翘斜斜看了他一眼,“你在说你自己吗?大佬?你也配?”   慕容泽差点就没沉住气,“时翘,你知道睚眦在山下守了多久吗?整整五年,别说外面还贴了魔域的通缉令,你真的敢出去?一辈子老老实实窝在青门宗夹着尾巴做人才是你的归宿。”   时翘叫他滚。   然后用了她早上偷来的符篆,心里也没底,鼓足勇气踏出了山门。   狗日的魔尊!!!   害她五年不能出山门!!!   啊,山门外的空气都更加的香甜。   时翘的脚刚刚伸出去,目光便同大大咧咧坐在山门口的睚眦对上了眼。   操。   确认过眼神。   就是上回追着她咬的那只。   时翘提着气,都不敢用力呼吸。   睚眦好像真的没认出她来,不屑的、鄙夷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两圈,又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   然后就非常嫌弃的,将她踢开了。   时翘松气,她身后的师兄们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可是。   往前走了不到十米路。   鬼魅阴森的黑衣男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男人皮肤极白,瞳仁呈着红色,黑色衣衫,袖口纹着焰火,煞气浓的能逼退方圆十里的活物。   男子闪身,便到了时翘的跟前,红色瞳孔紧盯着她的脸,似笑非笑。   有种扭曲的恨意,还有种等候多时的快感。   “时翘,你总算出来了。”   千防万防,没想到魔尊本人这么闲!   不对。   这不是他的本体,而是他的神识。   时翘干巴巴笑了一声,“好久不见,您又变帅了。”   魔尊冷笑,修长的手指用力掐着她的下颚,嘴角阴冷的笑意忽然间凝固。   魔尊在她身上闻到了一股不属于她的气息。   他的怒意滔天,力气大的要把她的脖子拧断:   “时翘!你好大的胆子,身为魔尊夫人,竟然敢和别的狗男人搞上了!”   “奸夫是谁?!!我要将他投入魔域魔海之中,让他生生世世都受万魔撕咬,生不如死!!!”   时翘:“.......”   别的,狗男人。   除了大师兄,竟然还有别的。   二师姐吃惊,小师妹的生活原来这么精彩的吗?   师兄们也很惊讶,小师妹,原来是我们低估了你!!   慕容泽显然已经将弄死时翘当作自己一生的事业,他很激动地说:“魔尊,她都给你戴绿帽了,几个男人都满足不了她,你还不快杀了她!”   时翘他妈的佛了。   趁着魔尊在思考的时间,一剑捅穿了魔尊的幻象,逃跑之余不忘回过头呸了一声慕容泽,“我杀你妈!” 第18章 这就是传说中的强制爱吗……   时翘当年是被魔尊手底下养的那些鬼魅抬着八抬大轿送进魔域的。   魔尊此人,脾性实在说不上好,易怒嗜杀,实力强劲,轻易杀不死。   除非是能将他的神魂灭的干干净净,挫成灰,说不定才能把他弄死。   时翘穿着魔域送来的嫁衣被送进洞房之前,还在心中默默盘算过要好声好气同他讲讲道理——鉴于两人没有感情基础,也互不认识,他们完全可以当一对有名无实的假夫妻,携手成为好朋友。   时翘揭开盖头,温声细语和魔尊说完这通话。   但他好像没怎么听。   高高扬了扬眉,问:“说完了?”   魔尊比她想象中长得好看些,不是青面獠牙也非凶神恶煞的狠绝面相。   而是一种让人感觉到非常舒服的漂亮。   皮肤很白,红色的眼珠增添了几分邪魅,手腕上缠着一条蛇形银饰,很是逼真。   乌黑长发垂落脸侧,火红的烛光在他玉白的脸庞上跳动。   魔尊长相精致秀气,动作却像个野蛮人一样粗暴,扣着她的手腕,上来就要脱她的婚裙,“你的师尊没有告诉过你,你是来给我生孩子的吗?”   见她挣扎,他有些不满,“孩子也不用多,五个八个就够了吧。”   时翘那时才意识到。   她就是个傻逼。   才会想要和魔尊心平气和讲道理。   等到裙子都快要被扒下来。   时翘才想到上花轿之前。   二师姐同情的看着她说:“小师妹,听闻魔尊那处地方天赋异禀,比常人尺寸都大一些,怕是要苦了你了。”   时翘望着魔尊这幅急色的模样,再联想到二师姐之前说的话,脸色一白。   她抓上裙子,往床角里缩。   魔尊不悦:“你别磨叽,你可是我用幽冥之花换来的妻。”   哇。   强买强卖还如此的理直气壮。   更何况那幽冥之花又没有到她的手里。   时翘看着魔尊如恶狼般要将她生吞活剥的表情,当下就决定要逃婚。   她慢慢挪到床边,魔尊却迫不及待,蹭到她身上左嗅嗅右亲亲,似乎很满意。   时翘趁他色欲熏心没有防备的时候,偷偷用封禁符篆拍在他的肩头。   被定住的魔尊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她。   时翘哪里还敢多做停留,就那么跑了。   刚从魔域出来没多久。   她便被追杀了一路。   各种妖魔鬼怪齐齐上阵。   修真界史上最大的追杀令从魔域发出。   往事不堪回想。   此刻。   侥幸打碎了魔尊神识的时翘,跑的很狼狈。   五师兄他们很快就追了上来,带着不认得路的她一同去了落脚的客栈。   进城之后。   时翘万万没想到城内大大小小的地方还贴满了对她的通缉悬赏令——【魔尊逃妻,悬赏万金,赠无数美姬,全城追捕。】   通缉令上的人和她画的并不怎么像,画的太漂亮。   漂亮的失真了。   牛皮纸上的“逃妻”二字害时翘打了一个寒噤。   到了下榻的客栈。   五师兄已经提前预付了银两,客栈掌柜同他们是老相识,并未多问,便让店小二带着他们去了客房。   这是临水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还有其他宗派的弟子和散修下榻于此。   他们早先便知道淮风真人的亲妹子醒了过来,从前听说过这位仙子的美名,貌美如花,性情温柔,在修道的天赋上也远出常人,他们难免会生倾慕之心,想同宋茵见上一面。   若是能让这位仙子记住他们的名字混个脸熟,也是极好的事情。   只可惜,这位仙子入住时戴着面纱,身边还有祁州这么个天道亲儿子般的护花使者守着。   他们只瞥见了美人上楼时的背影,闻见一阵淡淡的幽香。   如痴如醉,魂不守舍。   等到回神,已不见佳人的身影。   “我等今日当真有幸,竟有机会能目睹宋茵的天仙之貌。”   “虽没见着宋茵的脸,但她通身的气派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若我能娶到宋茵这般性情模样都拔尖的女子,我愿折去五十年的阳寿。”   “我愿折去一百年!”   他们也是名门大宗出身的弟子,此次也是为了秘境做准备才下山进城买些防身法器。   时翘好不容易出一次山,五年差点没把她憋死,即便早已辟谷,这会儿来了城镇里,也忍不住想弄点吃食。   她下楼同客栈小二点完招牌菜,便觉着身后有人在盯着她看。   回过头来,几张陌生的脸孔撞入她的视线里。   这帮人傻不愣登看着时翘的脸,心中真是奇了怪了,修真界若是有长得如此漂亮的仙子,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啊!!!   他们眼见大美人拎着掌柜的递上来的食盒,付过银钱就又上楼了。   “不是,这谁啊?”   “你们......你们可有人认得这位姑娘?哪门哪派的?怎么没听说过?”   “今日真是大饱眼福了。”   “我貌似知道是谁,我与青门宗的玄夜是老相识,我今日问过他,他同我说那是他的小师妹。”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脸上表情些许复杂。   “啊,这就是宋茵姑娘的.....”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口。   他们也都心知肚明。   是宋茵姑娘的一个短暂存在的替代品。   是一个专用炉鼎。   是个修为等同于废的废柴。   “要说我,这位虽也生的美,但却很上不得台面,也不懂事,哪有修真之人还不辟谷的?”   “是啊,还是宋茵姑娘更有气质些。”   “一个是淮风真人的血亲妹妹,一个是不知道从哪个山野里好命飞出来的麻雀,两者连比都没什么资格放在一起比的。”   不过半天。   有关宋茵和时翘的传言就在临水城里传开了。   大多是将宋茵这个正牌大小姐夸的天花乱坠,顺势贬低两句时翘这个趁机上位的小师妹。   一时倒也没人认出来时翘便是魔尊悬赏已久的“逃妻”。   休整一日。   等到了第二天,时翘起了个早去逛市集。   昨日被魔尊逮了个正着,时翘就想着速战速决买完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赶紧离开城里。   兜里揣着三千灵石,时翘走路都挺直了腰板。   她去了临水城里最大的一家法宝店铺——聚宝阁。   时翘这回下山其实是冲着净骨珠而来,这珠子有净化灵根之能。   大半的散修也都是为了得到净骨珠才来到临水镇。   不过净骨珠这回用的却不是价高者得的拍卖法子,反而是靠比武取胜。   金丹期的修士皆可参与其中,谁能赢到最后,谁便能无偿拿到净骨珠。   时翘刚走进去聚宝阁,掌柜的便一脸谄媚的迎了上来,“这位姑娘,您想要些什么?”   时翘这辈子真的还从来没见过对她这么客气的人,掌柜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发着光的金子,馋的都快要流口水了。   时翘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合了起来。   掌柜变成了虎首人身的魔物,他发出的声音有些憨厚,“夫人,魔尊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时翘被他忽然的变身吓了一跳,强装镇定面不改色。   掌柜心道,不愧是魔尊夫人,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呢。   门被封的很死。   时翘看着从楼梯走下来的男人,散发着阴冷幽香,男人眼尾下有一颗妖艳的红痣。   时翘没想到魔尊的本体这么快就出现在临水镇,他竟然从魔域里追了过来。   她讪讪道:“魔尊大人,真是巧啊。”   魔尊冷嗤,“半点都不巧,我抓你抓了很久了。”   他眼神锋利,得意之余又有积年累月的恨,“你可真有本事啊。”   时翘有些应付不来现在的场面。   魔尊捏着她的脸,冷声吐字:“乖乖跟我回魔域,生下几个孩子,我姑且就原谅你的逃跑。”   时翘腮帮子都被捏的有些疼,她皱起眉,“魔尊大人,唉,我们的婚约不作数的,我也是个被迫的受害者,冤有头债有主,不如你去找淮风再要一个老婆?”   魔尊听了这话就皱眉,“我下过聘礼,明媒正娶,怎么就做不得数?”   时翘说:“那聘礼都被淮风私吞了,我连一个石头都没有见到!”   魔尊挑眉,“所以这关我什么事?我给了东西,青门宗就该出人,我管你乐不乐意。”   他对时翘还是很客气,他们魔域的人可不是讲道理的,若是谁的妻子逃跑了,抓回来后定是要挖去她的道骨,敲碎她四肢的骨头,让她从此都不能行走,只能留在魔域里,哪里都出不去,安心生儿育女,将她们的丈夫视为天。   魔尊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善良的魔。   为了让她心甘情愿为自己诞下孩子。   魔尊愿意低声下气给她好脸,不那么的凶。   时翘张了张嘴,话茬刚到嘴边,“可是....”   “我不想听。”魔尊看了眼她,又说:“我带你回魔域,这辈子没有本尊的允许,你别再想踏出魔域一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强制爱吗?   时翘暗暗盘算着脱身的法子,她道:“魔尊大人,临走之前,我可不可以买些漂亮簪子?”   “我同你一起去。”   “行吧,你付钱。”   “我出门从来不用付钱。”   哪个不长眼的敢问他收钱。   他们魔族的人就是如此横行霸道。   魔尊抬手,紧闭的大门豁然打开。   时翘找准机会,低喝了声,“庙遇!带上我快跑!”   庙遇便是她佩剑的名字。   这把剑难得机灵一次。   将她丢上剑身,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   人在前面飞,魔在后面追。   回到客栈,时翘还惊魂未定。   刚坐下喝了口茶,她便看见宋茵和祁州一同从楼梯走了下来。   时翘这才发现,宋茵手里拿的是上回她跟个要饭的一样从淮风那里讨要、熬了个通宵,用万年玄铁磨出来的剑。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女主躺赢?   时翘放下茶杯,看着宋茵,问:“师姐,你的剑是哪里来的?”   宋茵回:“是我很早从秘境里带出来的战利品。”她有些得意,“这把剑灵气足,也异常聪敏,甚是好用。”   时翘想了想说:“这把剑,是我的。”   只不过师叔之前说,这剑有傲气,不肯认她为主,她才没有要回来。   宋茵脸色微变,这把剑根本她从秘境中带出来的,而是她从闭关师叔的库房里偷出来的。   师叔闭的是死关,出关遥遥无期,她就更不怕被发现。   剑是好剑,但就是不肯听她的话。   她根本就控制不住,为了在时翘面前炫耀才嘴硬说好用。   祁州温声开腔替她说话:“小师妹,做人做事都当点到即止,不该你贪得无厌,你从茵茵师妹这里得到的已经够多了,不能什么都要抢走。”   修道的机会,不平凡的生活,她不该还这么咄咄逼人。   时翘沉默。   顿了顿,素来温和的他难得说了刻薄之言,轻扯出一抹微嘲的笑意,“小师妹,你说这剑是你的,不如你叫他两声,看他应不应你。”   话音落地。   宋茵手握着的这柄长剑剑柄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像是对时翘的一种回应。 第19章 大师兄和小师妹什么不要……   这剑大抵也是看不上时翘的,只是更不喜欢宋茵,才勉为其难晃两下表达自己的不满。   时翘从这把剑身上看到他的傲气和清高。   这剑落了宋茵的面子,惹的她很不高兴,若不是因为自己之前的佩剑被淮风收了回去,她也不必做出偷抢的事情。   宋茵是没什么廉耻之心的,胆子也大,冒名顶替的事情都干了,还怕去偷?   只是没想到这剑好死不死竟然是时翘的。   宋茵脑子聪明,很会变通,能伸能屈,是个合格的心狠手辣的绿茶。   她说:“对不住了小师妹,但是师叔闭关之前没有跟我提起过你呢。”   她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她无辜。   时翘知道宋茵不是白莲花那一挂的人。   她很会示弱,却也仅限于在男人的面前装柔弱博同情。   但对她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会威胁到她利益的人,她会毫不犹豫的给杀了。   时翘看了眼满溢傲气的长剑,又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宋茵,也猜到了他们相处的不是很愉快。   宋茵既然喜欢打肿脸充胖子,时翘也不必去拦她。   秘境里险境丛生,若是不能和自己的武器融洽相处,生死关头,没有默契,她就只有丧命的份。   时翘当然不会好心提醒她,只是冷漠的哦了声。   转身上了楼。   宋茵嘴角的冷笑一闪而过,她本来是想找个机会在山下杀了时翘。   时翘仇家遍地,没有人会知道这是她干的,只是后来她想到了更好的法子,她故意时翘的行踪泄露给魔域的人。   逃婚的罪名,可大可小。   又听闻魔尊是个睚眦必报小心眼的人,在得知逃妻背叛了他和别的男人搞到一起,怒火滔天之下一定会杀了她。   此时若有人煽风点火,说不定魔尊还会将时翘千刀万剐。   借刀杀人的法子,宋茵使的极为顺畅。   谁知道魔域的人这么不争气,竟然叫她逃了回来。   还害她在祁州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   宋茵觉着祁州爱慕的是她伪装出的善良性格,她垂眸咬唇,情绪低落,“祁师兄,下次你还是不要替我说话了。”   宋茵又委屈道:“我也没想过这剑和小师妹有渊源,连累师兄了。”   祁州并未放在心上。   一心向道却又堕了凡心,是他自愿的事情。   “师妹不必介怀。”   宋茵顺势卖可怜,“哥哥如今不喜我,将我从前的佩剑和侍女一并收了回去,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去低声下气同师叔讨要。”她用水纱宽袖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如今我在青门宗举步维艰,不得喜爱,还好祁师兄没有嫌弃,不然我真是.....”   她说着便哽咽了起来。   低低的啜泣声,扰人心扉。   祁州待喜欢的人本就是个软性子,他道:“你莫哭。”   透白如玉的脸颊微微发热,他将埋藏在心中很久的话说了出口:“我不嫌你。”   宋茵惯会察言观色,善于为自己打算,早就看出祁州想娶她的心。   祁州剑法斐然、生的又好看,在各大宗派里有名有姓,教养好脾气也好,待人冷淡却又不疏远,若是淮风到时不肯留她,她还能将祁州当成自己的退路,真和祁州结了婚约也不丢脸。   等到她勾搭上了大师兄,再一脚将祁州给踹了也不迟。   “时辰不早,我们快些出门去吧。”   “好。”   ——   时翘推开厢房的房门,年久失修的木质门板吱吱作响,声音刺耳。   此时她只想滚到床上好好休息一番。   时翘一抬眼,乌溜溜的黑眼珠直直对上黑衣鬼魅般出现的男子,厢房内光线不是很好,幽暗不明,他的脸很漂亮,看着却很有攻击力,唇红齿白,妖媚阴冷。   魔尊把玩着她放在桌上的通灵玉,淡淡道:“逃上瘾了吗?”   时翘在心底叹气,说不出话来。   魔尊是真心喜欢她,不然当年也不会花了高价将她从淮风手里买来。   婚姻成了一桩生意又如何?他们魔域中人,属他最讲道理,旁人的老婆都是看上了就直接抢来,哪有三书六聘这种繁文缛节!   幽冥之花,那可是他自己都舍不得用的金宝贝。   用来换她,足以显得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所以魔尊着实想不明白,时翘为何不愿?   换作他人,早就欢欣鼓舞嫁过来,好好伺候他了!   真是气人!   “你不理我?你还敢不理我?!”   “.......”   时翘就猜到自己被他发现肯定是跑不掉了。   上次一半是她运气好,出了魔域才被人发现她跑了。   她道:“魔尊大人,是我!是我配不上你啊。”   魔尊思衬片刻,打量了她两眼,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本尊并不嫌弃你。”   时翘开始胡扯,“但是我心中自卑,想着等到有一日我能与魔尊大人并肩,到那时我们再续前缘,才姑且算门当户对。”   魔尊沉思,不太满意她这套说辞,紧皱着眉头说:“那本尊要等到什么时候?”   “以你的修为再过几百年都追不上我。”   被他无形中看不起的时翘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魔尊大人,我没法跟你回魔域。”时翘敞开说了实话,而后又想到N多言情小说里的台词,她说:“若是你一定要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你能收获的只有一具尸体,怎么样,怕了吗!   魔尊轻轻松松就捏碎了她的通灵玉,泄愤过后,冷笑了一声说:“死了也挺好,尸体比活人听话。”他嘴角的笑意变得愉悦起来,“我还能将你炼成只能听我的话的傀儡。”   时翘在心里把淮风骂了个底朝天。   若不是为了宋茵。   她哪里会惹魔尊这么大一个麻烦。   房门笃笃响了两声。   魔尊周身被黑气笼罩,杀气立马提了起来,像是变了个人。   时翘怕他大开杀戒,急急对外道:“谁?”   “小师妹,是我,二师姐。”   “师姐,我在沐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二师姐沉默了一会儿,刻意压低了嗓音,隔着一道门板声音不算很大,她道:“小师妹,我跟你说,大师兄也下山了。”   时翘还没机会开口,二师姐就又说:“只是大师兄似乎是和延陵仙子同行下山,师姐就是来提醒你一声,一会儿若是在客栈里瞧见大师兄和延陵仙子一起,你可千万要忍住,不能生气。”   时翘没想到谢闻衍也到了临水镇。   她听说过谢闻衍和延陵仙子的绯闻。   男才女貌的神仙故事。   原书里延陵仙子是最有存在感的女配之一。   无怨无悔为谢闻衍默默付出。   满腔痴心最终得不到结果也心甘情愿。   师姐的话说完。   时翘被魔尊的眼神望的头皮发麻,她道:“知道了师姐,我不会的。”   二师姐回:“那我先走了。”   “嗯嗯嗯。”   魔尊似乎明白了时翘为何死活都不愿意跟他回魔域。   他想起昨日他在时翘身上闻到的陌生气息,忽然变了脸,眼下的红痣颜色也愈发的深,红像一滴血,“好啊,你们青门宗可真是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师兄师妹都能搞到一起,这个大师兄就是你的奸夫?”   魔尊说话当真好恶毒。   时翘道:“我们是清白的。”   魔尊动了怒,觉得自己简直丢魔域的脸。   一个老婆都搞不定,白让人看了笑话。   他耐心尽失,将时翘往床上一扔,边走过去边解自己的衣带,“就不该同你说这么多废话,今日我便办了你。”   魔尊一把拽下红色床幔直接将她的手腕绑了起来。   时翘拿脚去蹬他,奈何半点用处没有,反倒是被他拽过去强行脱了鞋子。   魔尊的手贴着她的脚丫子,凉意浸透她的皮肤,红色瞳孔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挥手之间床头多了两根红烛,“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你不要耽误我办事。”   时翘病急乱投医,挤出两滴眼泪,“魔尊大人,我手疼。”   魔尊顿住,这回竟是没有上她的当,轻笑了声说:“我来给你吹吹。”   时翘:“.......”   魔尊说着便紧握着她的手腕,真的对着她柔白的小手吹了吹。   时翘被恶寒的起了鸡皮疙瘩。   “还疼不疼了?”   她想吐。   时翘还没说话,上了锁的房门被人粗暴的踢开。   一袭月色衣衫的男人懒懒靠着门框,眼眸弯弯,笑意虚假,谢闻衍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床上的两人,淡声吐字,体贴问道:“是我打扰了你们的好事了吗?”   语罢。   都没人看见谢闻衍何时动的手,他腰侧的软剑带着十成十的杀气朝魔尊飞了过去,速度极快。   魔尊跳下了床,躲开了他的剑。   魔尊的表情也变得很可怕。   是了,他在时翘身上闻到的气息,和眼前这个男人是一样的。   剑刃划破时翘腕上的红幔,插在床板之间,铮然一响。   现在的场面。   非常的尴尬。   时翘看着他们两个,在作死的边缘试探,“不然你们出去打一架?”   ——   第二天。   时翘被大师兄“捉/奸在床”的消息传遍师兄弟的耳中。   清早,时翘背着剑下楼,哈欠连连,一看就是没有睡好。   眼底一片青黑,又困又累。   五师兄欲言又止好几回,终是在临出门前,出声提醒:“小师妹,你不要任性胡来啊,师兄怕你步入歧途。”   时翘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五师兄一看就知她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耳里,叹了叹气,又叮嘱道:“今日比武大会,抢夺净骨珠的人很多,你尽力而为就好。”   时翘一听净骨珠就清醒了些,“我会的。”   六师兄见她精神不济,“可怜的小师妹,昨晚肯定被吓坏了吧。”   东窗事发,连觉都睡不着。   时翘满眼困倦,“没有。”   只是阴不阴阳不阳的大师兄,在气走魔尊后。   逼着她穿着粉裙子跳舞给他看。   跳了大半宿。   谢闻衍这只狗,下山怎么还不忘给她带小裙子。   她无语。   比试场内。   时翘先去主人家的仆役那边拿了号码牌。   她拿到的是第四十四号。   不是她迷信,她觉得自己多半是要凉了。   净骨珠对根骨资质纯净的人并没有多大用处。   所以一等一的高手都只是来看个热闹。   只有那些个不上不下的二流选手,才会想要拿到净骨珠。   按着号码一个个上。   时翘看着他们相互殴打。   打飞这个,又被那个打飞。   场面看着着实有点无聊。   时翘的脑袋歪歪靠着椅子,她的脸正对着太阳,晒着日头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下一位。”   “三十八号,宋茵。”   宋茵哪怕是来比武的,也特意化了妆抹了脂粉,把自己打扮的很漂亮。   美人总是会多得几分怜惜。   “宋茵姑娘,风采不输她的哥哥。”   “遥想当年,淮风真人也是一剑成名。”   “这对兄妹,出色的令我等汗颜。”   “想来仰慕宋茵姑娘的男人不在少数啊,谁人能不心动呢?”   “是啊,就连乌玄派一向恪守规矩的祁州都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想来宋茵姑娘不止样貌,品行也是极好的。”   宋茵的修为是靠淮风的灵药堆积出来的。   她虽体质尚可,但没有修真天分,领悟力极差,若是没了丹药助力,没法更进一步。   接下来,一连五位选手都败在宋茵手里。   倒不是宋茵有多厉害,纯粹她运气好碰见的多是歪瓜裂枣。   观战的已有人帮她开吹,“宋茵姑娘世无双啊!”   “厉害!”   “太厉害了。”   时翘握着自己的剑,小声同他说:“一会儿,你记得给我争点气。”   才刚说完,就轮到她。   “下一位。”   “四十四号,时翘。”   场内气氛微妙。   这种对决是路人爱看的。   他们期待的画面是——抢夺者/替代品/废炉鼎时翘被正牌千金大小姐按着头教做人。   一个废炉鼎。   就活该被疯狂打脸。   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眼神下,时翘坦然淡定的走上台,她知道宋茵几斤几两,基础不好的一个花架子。   宋茵心高气傲,冷眼看她。   新仇加旧恨,使得庙遇剑今日格外狂野,丝毫不惧对面来的杀气。   时翘招数犀利,剑气十足,宋茵竟然是一招都接不住,频频被打退,胳膊和腿上还被伤了好几道口子。   宋茵咬牙发狠,红透的眼睛满是对时翘的恨意,一心只想杀了她。   时翘盯准她的破绽,一脚踹上她的腰侧,将她踢下了擂台。   宋茵被踢下台时,剑也脱了手。   她低着脸,长发挡住了她狰狞的表情。   时翘没空欣赏宋茵的狼狈,她要一直赢下去才能拿到净骨珠。   比武场上,也并非没有高手。   时翘接下来的对手都是猛男,个高块大。   她差点没被拳头给揍死。   憋着一口气,勉强才一个个把人都打下去。   彻底结束的时候。   时翘筋疲力尽,指甲断了几个,手指头上染着血,她挪着沉重的步伐去管家手里拿到了净骨珠。   一枚很小的珠子。   白白的,很漂亮。   时翘小心翼翼将净骨珠收进了自己的乾坤袋中。   往回走的时候。   时翘被祁州拦住了。   她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这位天之骄子是想同她说什么。   难道是上次他发现自己看见她穿衣服,来道歉?   祁州说:“小师妹,不知这枚净骨珠你能否转手与我?”   时翘:“啥?你说啥?”   祁州抿唇,“我可以拿其他东西和你换,只要师妹愿意。”   时翘说:“我不愿意。”   祁州敛起柔和,“净骨珠对你并不是必需品,可对茵茵师妹却十分的重要。”他想了想,又说:“而且这回,我没有参与比试。”   他的意思是。   他若是参加了。   就落不到时翘手里。   看客并未散去。   有故意挑事的,也有看热闹的,更有看时翘赢了眼红的人。   “时姑娘,你对自个儿的师姐没必要这么小气吧,人家也不是白拿。”   “时姑娘,方才亲手打伤师姐,也毫无愧疚,我等佩服。”   “这年头,恶人好命,可悲可叹。”   祁州又很客气的说:“上回师妹在练武场偷袭我的事情,我并未与师妹计较。”   “所以还希望小师妹的气量也能大一些。”   时翘现在肋骨还是疼的,她看着祁州,这位长得漂漂亮亮的师兄真是痴情,为了爱情都肯掉价来同她做交换。   谈了恋爱就降智。   这句话果然没错。   时翘冷眼看着他说:“你上回在暖池偷看我的事,我也没跟你计较啊,所以你现在快点给我滚。”   祁州闻言眼神大变,声线都不太稳,“暖池那个人怎么会是你!?” 第21章 一更   祁州脸上表情严肃,神色凝重,罕见板着张冷脸,失去了正人君子的风度。   时翘片刻没有回应他的话,他便站不住了,往前走了两步,情绪失控,掐着她的手肘,“你是怎么知道暖池的事?!你看见了!?”   祁州心中既惊诧又不愿意去相信,那日水雾朦胧的之中,他分明是瞧见了师妹的侧脸,神情眉眼同之前在水榭边缘邂逅的女子并无二致。   心脏砰砰跳。   控制不住的悸动、紧张还有期待。   祁州皱着眉仔细回想了一遍那日的情形,他确定没有被第二个人撞见那一幕。   难不成阮甜真的才是那名女子?   时翘用一种看傻子的眼光看着他,“因为我在场啊,祁师兄当时不是说要去宗门长老那里请罪吗?你怎么还没去。”   祁州气色尽失,掐着她胳膊的手指也失了力道,不可置信,备受打击。   这的确是他的原话。   祁州甚至还将那天他瞧见的场景记得清清楚楚。   少女穿着薄粉纱裙,仙气飘飘,袖口宽大,腰间束着一根纤细的粉带。   少女的脸颊被水汽蒸的透红,乌黑的头发又长又直,慵懒听话的铺在后背。   祁州的脸色变得很白,看着有气无力的虚弱样子,他的喉咙被她的话堵的发不出声,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卡在喉管里化作了无形的锋利的刀,轻微麻木刺痛,像是被割破了喉咙。   祁州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那是你,是我认错人了。”   他现在有些茫然,暖池边是他将时翘误认成了茵茵师妹,那几年之前的惊鸿一瞥他是否也认错人了呢?   祁州的眼睛深深注视着她的脸。   时翘被他专注盯着,以为他贼心不死还是想要强逼着她拿出净骨珠,她警惕往后退了又退,冷脸道:“这是我自己靠本事夺来的,不换就是不换,你不要打些乱七八糟的主意,我也没到任人欺辱的地步。”   此时祁州对宋茵的态度微妙了很多。   他心中的茵茵师妹是纯白干净的,不谙世事,不懂争抢,但是她却顺势骗了他。   祁州沉默,瞥见她的手指头上的血迹都已干涸。   他握紧了手指,无力道:“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祁州忽然改变了口风,其他人心里或多或少是有些惊诧的。   宋茵也不知祁州抽的是哪门子的疯,不是要娶她吗?就这种态度还想娶她?!   做梦!想都别想。   时翘揣着净骨珠回到客栈的时候。   大师兄才刚刚睡醒,满眼懒倦,瞧见她手上的伤痕,顿了一瞬,“怎么每次都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小师妹有些不太好意思让他看见自己丑丑的样子,装作若无其事把受了伤的手指头藏了起来,“还行吧。”   谢闻衍瞥了眼她腰间的乾坤袋,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是想起来了她今早出门为的是什么,“要死要活就为了个净骨珠?”   小师妹嘿嘿一笑,“我这不是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好东西吧。”   谢闻衍嗤了一声,“这算什么好东西,没拿到手就没拿到手。”谢闻衍睡饱了心情就很不错,“师兄给你更好的。”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   时翘就一点都没想和他客气了,臭不要脸的伸出手,冲他可可爱爱眨了眨眼睛,“大师兄,那你给吧。”   谢闻衍睨她。   时翘就猜到了他小气,收回了手,“我开玩笑的嘿嘿嘿。”   谢闻衍和她睡也睡了那么多次了,早就摸透了她,他道:“净骨珠对你效用不大。”   时翘却不这么想,“我还没吃呢。”   “你本就是纯净的水灵根,吃与不吃,没有两样,至多是能清一下你体内的浊气。”   “嗷,那也挺好的。”   时翘想的挺开,只要没有让宋茵得逞她就很快乐!   时翘正要越过他往自己的屋里回,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吱一声被人打开。   一位身着白色衫裙的、气质飘飘欲仙的女子从屋内走了出来,步步生莲的走姿,窈窕动人。   这边是鼎鼎有名的延陵仙子了。   延陵仙子走到谢闻衍跟前,脸红了红,她说话声音也十分轻柔,“谢师兄,早。”   时翘卡在他们中间,一时很尴尬。   进不得退不下。   她俏俏看了两眼风评极好的延陵仙子,如此近的距离,仔细瞧上一瞧,延陵仙子貌美如仙,相貌娇俏,气质柔和,一看就是真的被放在蜜罐子里宠大的姑娘,没什么心机。   时翘在打量她的时候,延陵仙子同样的也在俏俏看她。   延陵仙子自然是听过时翘这个人的,也知道她是自己的情敌。   不过她这人坦坦荡荡,无论是在修道上还是在感情上,都各自凭本事。   故而延陵仙子对模样讨喜的时翘也没有生出几分厌倦。   延陵仙子每次见了谢闻衍的脸,都很羞怯,面红耳赤的毛病改不了,她大着胆子问道:“不知谢师兄今日可有空闲,我想去买些实用的法器,却又不怎么会挑,若谢师兄有空能同我一道,帮我挑挑吗?”   谢闻衍思衬片刻,“真是抱歉,小师妹她受了点伤,下山之前宗门长老嘱咐我多多照看小师妹,我还得给她看伤,这回怕是不能陪你一道了。”   时翘站在一边,默默听着谢闻衍睁眼说瞎话。   骗起人来,他也不心虚。   延陵仙子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情有可原,她道:“没关系,谢师兄是宗门大弟子,自然是要多多操心的。”   延陵仙子依依不舍的下了楼,频频回头,只想多看他两眼。   谢闻衍只当没看见她的视线,人前人后两种德行。   时翘并不想再当一个被拉仇恨的无辜之人!她叹气,问道:“大师兄,你下次拒绝旁人可不可以不要拿我当借口?”   谢闻衍一声冷笑,“我有说不给你看伤?”   时翘略吃惊,“真要给我看啊?”   谢闻衍抓着她的手腕将人带到了自己的客房里,他乾坤袋里的药都是好东西,时翘看的眼冒绿光。   谢闻衍早已习惯她这幅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样子,丢出了一个药瓶,说:“你沐浴时记得在木桶里倒进去一半,这药有修复内脏伤痕的功效。”   时翘笑眯眯道:“谢谢大师兄,那我先回去泡澡了。”   谢闻衍笑的弯了弯眼睛,“那你现在就还给我。”   时翘早该知道谢闻衍没安好心,就不该对他有期待!   “屋里有屏风挡着,你矫情什么?你就算求我,我都不会去掀屏风。”   “大师兄,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是吗?”   “是的,你不要乱想。”   没一会儿。   客栈的店小二便抬了一桶热水上了楼。   小二也好久没见过修真道侣中像他们二人样貌如此出色的了。   时翘躲在屏风后,小心翼翼的进了水,水面上还铺满了一层花瓣,水位刚巧没过她的胸口,她舒舒服服的伸展开四肢,然后将谢闻衍给她的药倒了一半在水中。   等到桶里的水都快要泡凉了,时翘才慢吞吞的从水里起身。   白天的脏衣服肯定是不能再穿了。   她从屏风后探出半颗小脑袋,问:“大师兄,能否给我递一套新衣裳。”   话音落地没多久。   衣裙兜头落下。   时翘赶紧套好裙子,裹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走了出去。   谢闻衍正经端坐,好像看了她,又好像没有看她,他忽然间问:“你准备何时回去?”   魔尊盯得很紧。   魔域的人执念都很深。   魔尊都死守通缉了时翘五年,若是一直没个交代,他不会罢休。   时翘想到魔尊这个□□,心里也怕的很,魔尊可没有三观,也不会讲道理,被他抓到就是他的人了。   她特别狗腿的看着谢闻衍,“大师兄,我明日买到了法器,晚上便启程回青门宗。”她谄媚的笑了笑,“只是这两天都要麻烦大师兄,不要抛下我才好。”   谢闻衍嘴角上翘,“我哪回丢下了小师妹?”   你哪回不是丢下了我!   把她当成消遣!   心里这么想。   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   时翘为了求得平安,甩开魔域来的神经病,只好附和他说:“没有呢。”   谢闻衍摸了摸她的脸颊,“是了,每次有好事我都记得小师妹。”   时翘不想再听他瞎说,她急着回去吞珠子,她道:“大师兄,我先回屋了,下午再见。”   她的衣摆袖口染上了淡淡花香,沁入鼻尖,清新宜人。   谢闻衍闭上眼,汹涌的气息渐渐沉静了下来,除了“嗯”了一声,再无多言。   时翘打开房门,迈开脚步迎面撞上了祁州。   比武结束之后。   祁州特意问过宋茵师妹还记不记得在暖池边上,他们两人说了什么。   宋茵说忘记了。   听了这话,他心中已经有七分信了时翘。   祁州犹不死心,又问几年前站在亭子边缘赏花的人是不是她?   宋茵说时间太久,她忘记了。   可是祁州不会忘,少女的侧脸是、曼妙的身姿,还有那个在日光下浅淡却又灼灼的笑意。   祁州本来可以安慰自己,他也不算认错的离谱,毕竟那个让他一眼就心动的女子是宋茵师妹。   但他没法说服自己的内心。   于是。   他就来找时翘了。   此刻,看着她身上这件似曾相识过的衫裙,想起淅沥小雨后日光渐露,倚靠着楼台赏花的她,漂亮又明艳。   望着她的眼眸时。。   祁州就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他一直想娶的人竟然是时翘。   他想好好护着一辈子的人也是时翘。   祁州喉间一阵苦涩,胸中沉郁发闷,   来不及了。   他发现真相的太迟。   前几日见宋茵伤心难过,郁郁寡欢,没有安全感,练习符文的时候出了好几次错。   她一直说自己没有家了。   祁州便想着给她一个家,所以早在下山之前,他就给他的师尊写了信,字字恳切,真情实感,请他替自己做媒,同宋茵结个婚约。   时翘见他脸色难看,差点以为他也受了伤。   唇色惨淡,神情虚弱,身体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   时翘略有好奇,这位天子骄子又是那条路走的不顺了?竟被打击成了这副模样。 第22章 大师兄,你好狂。   祁州盯着眼前的少女,漆黑的眼珠,干净透明,她面无表情看着祁州,犹豫好半晌,她道:“祁师兄,你挡着我的路了。”   祁州已经很久没有头脑发昏,四肢无力的感觉。   一颗心不断的沉沉的往下坠。   他像是被汹涌而来的湖水所吞没,没有呼吸的空间。   他沉默了几秒,而后抬起沉重的步伐挪了位置,给她让出了路。   时翘迫不及待滚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乾坤袋里的净骨珠拿了出来,塞进嘴里,很傻逼的咬了咬,差点没把自己的牙磕碎。   可太硬了。   咽进肚子里后,时翘静静等待着净骨珠的效用。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她体内没有任何的变化。   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还是什么都没有。   好像谢闻衍说的也没错。   这被吹的玄乎其玄,仿佛能让人重新做人的净骨珠就是个废物!!!   修真界的虚假宣传。   时翘觉得自己被骗上当了。   她亏大发了。   ——   祁州在原处站了良久,迟迟没有离开。   就在不久之前,乌玄派的小师弟兴致冲冲的给他带消息,说真人已经出发前往青门宗,为他提亲,甚至青门宗的淮风已经应下了这桩婚事。   小师弟本以为祁师兄听见这个消息定然是会很高兴。   这桩婚事,可是祁师兄自己亲口提出来的。   。   闷葫芦开窍了,门派里的其他人都为祁师兄高兴。   能找到一个称心合意的道侣,也并非易事。   多少修真之人到死都是孤家寡人。   就连乌玄派的长老们,都没想到平日里的闷葫芦祁州,一声不吭就要相中了心上人。   直接就要娶人上门。   祁州听见这个消息后,心中并未有太多的喜悦。   他实在是被脑子里的猜测折磨的不轻,于是祁州转身又去找了一次宋茵。   宋茵在屋里砸了一丢东西,发泄完心里的怒气之后,她逐渐冷静下来。   杀了两只在院外叫的猫之后,心情好了很多。   她坐在床边,轻轻摆弄自己的指甲,心中暗下决心,秘境之中,她一定要找个机会杀了时翘,以绝后患。   淮风既然已经发现她不是他的妹妹。   看他如今的态度,多半是不会再照拂她。   一个靠山倒了,宋茵就得早做打算,再寻靠山。   通灵玉忽的一闪,淮风冷冷淡淡的嗓音从那边传了过来,“宋茵。”   但凡还剩一丝希望,宋茵都不会轻易放弃,她努力装纯,“哥哥。”   淮风冷声一笑,没有计较她又开始叫他哥哥。   他说:“祁州要娶你。”   宋茵还未说话,淮风又道:“我已应了下来。”   语罢,便没再理她。   宋茵知道祁州想娶她,下山之后,祁州还趁着没人的时候,红着耳朵给她送了一块玉镯。   她故意在祁州面前卖惨,用尽心机玩弄他的感情。   她唯一没想到的是,淮风竟然会答应祁州的求亲。   从宋茵在那个破庙里被淮风紧紧抱住的那一刻。   她便感觉到了,淮风对他的妹妹有不能言说的感情。   她虽然觉得可怕,但也故意装傻当什么都不知道。   淮风对他的妹妹是一种偏执的宠爱。   变态的独占欲。   若是仅仅是和祁州结下婚约,她是无所谓的。   但若是要成亲,那人必须是谢闻衍。   宋茵唯一喜欢的人只有谢闻衍。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她故意爬上了他院外那棵石榴树上,倒想看看这个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大师兄长得什么模样。   她等了很久,皮肤都晒疼了。   太阳落山前,房门开了。   谢闻衍从里面走了出来。   浅白长衫,芝兰玉树,很漂亮的一张脸。   宋茵这辈子都没见过比谢闻衍还漂亮的人,干干净净的,立在走廊下,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又冷淡收回视线。   宋茵被他这一眼看得心都要跳出来。   她的视线紧追着他的身影,一道锐利的掌风毫不留情将她从树上打了下来。   宋茵摔得很疼,她知道那是谢闻衍打的。   但她不在乎。   当时她觉得,这个男人,只能是她的。   她为谢闻衍做了很多疯狂的事情,甚至用死这种蠢办法来吸引他的注意。   宋茵忆往昔时,祁州敲了敲门,“师妹,方便说话吗?”   宋茵回神,“祁师兄进来吧。”   祁州推门走了进去,宋茵看他脸色不太好,有些诧异,结了婚约他不是应该高兴吗?   宋茵站起身来。   祁州抿直了嘴角,他问:“茵茵师妹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婚约的事情了吧。”   宋茵点了点头,“听说了的。”   祁州沉默了很久,有些话终究是要说出口,“还望茵茵师妹回绝了这门亲事。”   宋茵掐着手,脸色变幻莫测,是被气的,更多的是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她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这会儿被气糊涂,连演戏都懒得再演,她道:“祁师兄,婚事是你主动提的,而你现在又要我回绝,你这是什么意思?”   祁州斟酌好措辞,“我怕自己非你良人。”   宋茵道:“祁师兄,师尊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这事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   她觉得从下午开始,祁州对她的态度就起了微妙的变化。   她又道:“若你不想娶我,便直接悔婚吧。”   宋茵当然知道祁州做不出悔婚的事,他自小接受的就是最正派的教育,一旦悔婚,就彻底伤了她的名声。   祁州紧咬着牙齿,下颚绷的紧紧。   宽袖下的手指蜷缩握紧,他看着宋茵,过了很久,他说:“那请茵茵师妹将前些日子,我赠予你的玉镯还给我。”这话不算体面,他默默补充道:“不是什么值钱的,师妹应当不缺。”   除了淮风和谢闻衍。   宋茵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   她气的肺都要炸了,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去,她从梳妆屉里找到祁州送给他的玉镯,到底是没能沉住气,砸了过去,“我累了,还请师兄出去。”   祁州拿到镯子,并未多留。   ——   时翘发现。   净骨珠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至少她还放了个屁。   到了傍晚。   赶在天黑之前,时翘很狗腿的将还在午睡的谢闻衍叫醒,“大师兄,你想不想出门逛逛?”   谢闻衍无情吐字:“不想。”   时翘又说:“可是你答应过我,要陪我去买法宝的。”   谢闻衍装失忆,“有这回事吗?我不记得了。”   时翘想掐死他。   呜呜呜好贱。   时翘呵呵:“那您可真的好了不起。”   谢闻衍听见她阴阳怪气的回嘴,竟然没生气,他只是觉着小师妹着实没有出息,竟这般怕那个有头无脑的魔尊,“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能在扶清面前护你一次,却不能时时护在你身边。”   顿了顿,他说:“不如我教你一个对付他的法子。”   时翘停下脚步,满眼崇拜的小星星:“什么法子?”   谢闻衍一本正经道:“他不是满脑子都是那件事吗?那你就用刀把他的命根子剁成两截。”   时翘:“......”   你满脑子里也都是黄色废料!   她觉着她若是剁了魔尊的命根子。   那就不只是被通缉追杀了。   魔尊怕是要直接将青门宗全灭成灰。   要死大家一起死。   谢闻衍眯眼笑了笑,“怎么样?是不是个极好的办法?”   时翘假笑,“真好!真棒!”   两人才出客栈。   街上的散修个个慌乱的跑回来。   “不好了!!!”   “魔尊出现了!!!”   “天呐!!!魔尊带着他杀人不眨眼的魔军压境了!!!”   “卧槽,魔尊在魔域养老养的好好地,怎么突然出来了。”   “他奶奶的,我只是一个刚刚踏入修仙界的小喽啰,就要成为炮灰了吗?”   想跑都来不及赶趟。   魔尊昨日回了魔域,今日便带着他最精锐的十万魔军重新杀了回来。   昨夜魔尊之所以离开。   是因为他觉得谢闻衍说得对。   他打不过谢闻衍。   魔尊也是活了几百年的老男人了。   早早便识得谢闻衍此人。   见过他大开杀戒。   好像是谢闻衍的妻子被人给一剑捅死了。   神魂都碎的稀巴烂。   魔尊自己打不过他,加上十万魔军还打不过吗!!!   他就是以多欺少怎么样!   抢他老婆的,都是贱人都去死。   魔域里的鬼魅魍魉个个都丑的让人想吐。   时翘看着羊首虎身的二护法。   哎呀妈呀她的眼。   他们被团团围住。   时翘偷偷扯了扯谢闻衍的袖子,小声的问:“大师兄,现在应该怎么办?”   谢闻衍皱眉,“刚才不是教你了?你不是学会了?”   时翘:“......”   难道真的要她去剁了魔尊的大宝贝吗?   魔尊现在拿捏着所有人的命,众人的视线不得不放在他身上。   “谢闻衍,你自己死了老婆发神经,就不要脸的抢我的吗?”   青门宗以外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纷纷瞪圆了自个儿的眼珠子。   这是什么惊天大瓜?   谢闻衍有老婆?!   谢闻衍还抢了魔尊的老婆?!   最最最震惊的是,魔尊追杀多年的逃妻,竟然是时翘!!?   不是,时翘和通缉令那张图上的大美女差别可不少啊。   时翘被几十双眼睛盯的很尴尬。   就好像是网友奔现翻车大型现场。   有个憨批在人群中发出微弱的声音,“应当不是青门宗的小师妹吧,和画上不一样啊。”   哪有那么漂亮!   时翘觉得自己长得还是好看的。   就是没有画里那么夸张。   听着旁人小小的议论声,时翘憋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张嘴解释,“你们不懂,那是因为魔尊给我加了滤镜。”   又不是。   她让魔域的人故意把她画漂亮的。   不要脸的不是她。   魔尊抬手,轻松就掐住了那人的脖子,“她在心中就是最漂亮的,你这是在质疑本尊的眼睛吗?”   “没没没没有。”   时翘听不得魔尊说这种话。   太雷了。   魔尊松开他的脖子,看向谢闻衍,说:“看在你丧妻的份上,只要你现在把她还给我,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他摆着张不悦的脸,继续说:“等我们夫妻二人培养好感情生了几个孩子后,我会带着她回你们青门宗探探亲什么的。”   够大方了吧?   够给他们脸了吧?   谢闻衍闻言低低嗤了声,“扶清,我手上的人命不多你这一条。” 第23章 送你们这对狗男女一起归西   十万魔军将临水镇填的有些拥挤。   时翘觉得谢闻衍还真他妈的是好狂一男的。   从前两人井水不犯河水,魔尊倒是挺敬佩谢闻衍的,他发神经的样子魔尊也是见过的,疯的没有一个人样,疯疯癫癫的,像个傻逼。   本来以为谢闻衍对他妻子矢志不渝,这他妈的才过去多久,就开始觊觎别人的妻子。   他这个贱人。   魔尊不屑的冷笑,“谢闻衍,你好大的口气啊。”   谢闻衍冷眼看他,“不然你试试?”   被魔军围着动都不能动的吃瓜群众,一方面十分迫切的希望他们两个真的打起来,说不定他们还能捡个漏,可一方面又害怕大佬开打,误伤了他们就不好了。   时翘真想大喊两句,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今日这事被添油加醋的传了出去,明天她就真的要出名了。   #震惊,魔尊和谢闻衍大打出手究竟为那般#   #两男争一女,青门宗小师妹钓凯子翻车被当场抓住#   #时翘不要脸#   #时翘有本事#   时翘早就知道和魔尊讲不通道理,魔尊这人脑子一根筋,认定的事情就怎么都不会改变,他固执的把她当成了已过门的妻子,解释不通。   时翘退了一步,她说:“魔尊大人,天下美人何其多,不然你再多挑挑,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子,你觉得如何?”   魔尊冷漠吐字:“不如何。”   时翘:“.......”   你到底有完没完!!!   你到底想怎样!!!   生生生个屁。   她都想和魔尊大声的说:她不能生。   时翘好脾气继续和他打商量,“不如等我回去,就将你的幽冥之花还给你,我们就两清了。”   魔尊好像不太想听她说话了,他一旁的二护法识得他的眼色,猥琐一笑,舔干净嘴边的哈喇子,“兄弟们,先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就当给你们加餐。”   看客群众:???   管他们屁事!   他们就是无辜的路人。   魔军们个个战斗力都很彪悍。   没多久,时翘就听见了熟悉的师兄师姐被抓时的惊叫声。   时翘看着没打算出手的谢闻衍,怎么看大师兄一个人也打不过十万个魔头吧。   她小声哔哔:“大师兄,不然我就从了他吧......”   谢闻衍掐着她的腕骨,一声冷笑, “不如我直接先杀了你,再杀了他,送你们这对狗男女一起归西。”   时翘无奈,“大师兄,你好刻薄哦。”   谢闻衍挑眉,“我说错了吗?”   时翘好奇的又问:“大师兄,他说你有老婆是怎么回事啊?”   老婆还死了。   好苦的命哦。   但是时翘这么些年从未听说过这件事,别说她没有听过,整个青门宗都没人知道。   谢闻衍拧着眉头,“我怎么知道?”   你死了老婆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时翘都听呆了。   “那他总不能胡编乱造吧?”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自己长了脑子不会用吗?”谢闻衍臭着脸,说话不太客气。   谢闻衍实属听不懂扶清说的这些屁话是什么意思。   但他一想到扶清脑子不太好,也就豁然了。   时翘说:“哦,他胡说的。”   魔尊周身黑气腾腾,看见这两人站在一起火气直冒。   就有一种他被绿了的感觉。   这几年他也没能成功在青门宗安插自己的眼线,压根就不清楚时翘在宗门里有没有背着他乱搞。   魔尊抬起下巴,倨傲的同谢闻衍说道:“你把她还给我,不然我就把这些人质都给杀了。”   他思来想去,还是不太愿意和谢闻衍正面对上。   若是开打,也不是不行。   但是,几百年前。   谢闻衍大开杀戒的疯样,把自诩无恶不作大魔头的扶清都给恶心到了,回去吐了一天,萎靡不振。   不仅杀了别人,还神经兮兮去断自己的尾,挖自己的血。   谢闻衍毫不在意哦了一声,鼻腔里发出的声音懒洋洋的,“你动手吧。”   他淡淡笑了一下,“魔域同修真门派素来没什么嫌隙隔阂,你若是先打破平衡,杀了这些人,你魔域在往后的日子里也别想安生。”   魔尊的一双红眼睛,冷冷注视他。   二护法受不了这种委屈,呸了一声,“我们会怕你们!?速速将魔尊夫人交出来。”   十万大军都拿不下一个人。   传出去就成了笑话。   魔尊隐约动了杀气,天色大变,乌云沉沉,冷风一阵阵的朝这边吹过来。   魔尊沉默立在原地,良久未动。   终于,他率先出手,森冷的杀意在空中弥漫散开,他手里的握着一柄黑色弯刀,刀光肆虐,杀气直冲谢闻衍奔去。   谢闻衍甚至连剑都没有拿,淡定从容应对他的杀招。   时翘没想到谢闻衍这么厉害,在没用剑的情况下也丝毫不落下风,几招下来,魔尊连他的衣角都没摸到,反而是周围的人被他们身上的杀气所牵连。   时翘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看了眼泰然自若的谢闻衍,悄咪咪的准备开溜。   一时半会儿,竟然真的没被魔域的人发现她想逃跑。   或许是在场没有人会想到时翘这个惹出事的始作俑者会不要脸成这样,趁机跑路。   二护法的鼻子比狗还灵,努力嗅了嗅周围的气息,皱了皱眉,心中奇怪怎么魔尊夫人身上的味道越来越淡,他顺着鼻腔闻见的味道慢慢找过去,发现了提着裙摆往城门外跑的时翘,当机立断大喊一声:“不好!!!夫人又要跑!!!”   这一声浑厚的叫声,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时翘硬生生停下脚步,几百双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的脸。   修士们的眼里仿佛写着“好啊你竟然要抛下我们不管我们的死活跑路的小贱人”一句话。   魔尊也停了下来,一双红眸中暗涌不断。   时翘败了。   她妥协了。   她输了。   是她低估了魔尊的固执。   和没日没夜被追杀相比,时翘觉着好像和魔尊一起生孩子也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时翘张嘴,“我跟你回魔域”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好像就被谢闻衍看出了她的意图。   谢闻衍说:“扶清,你没有闻到她身上有我的味道吗?”   他淡淡道:“我与她已经结成了道侣。”   时翘眼睛闭了起来,觉得自己离死就只剩丁点距离了。   被挟持的五六七□□师兄:“.......”   其他宗门的无辜人士真的想不通,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时翘怎么就成了抢手货!?   魔尊声音阴冷,被彻底激怒失去了理智,下令道:“把他们都给我杀了。”   他艳丽的脸逐渐扭曲,“时翘要活的,其余不管。”   由爱生恨只用一秒。   时翘觉得谢闻衍在搞她。   魔军杀起人来毫无人性,压抑杀戮天性良久,此时已经急不可待。   正当他们准备饱餐一顿之时,二护法貌似看出了谢闻衍的阴谋,他冒死谏言,“魔尊大人,谢狗这是再谋害我们!故意激怒您,好让您与全正道为敌,您可千万不能上他的当啊。”   谢狗好毒!   二护法娶了个人间的妻子,他循循善诱道:“魔尊大人,您不妨同夫人先慢慢培养感情,等到夫人彻底折服于您的人格魅力,定然舍不得离开您,您叫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   魔尊逐渐冷静,好像听进去了他的话。   时翘听了想吐。   魔尊想到时翘三番两次的逃跑,破天荒的开始检讨自己,是否真的太过强势霸道,他看着时翘怯生生的小脸,心底软了软,又有点烦。   他是真的喜欢她。   不然也不会通缉这么多年只为逮住她。   但一想到时翘已经和谢闻衍结成道侣就怒不可遏。   “今日放过你也可以。”魔尊盯着时翘的眼睛,继而道:“以后你不许在躲我。”   时翘说瞎话,“好。”   未到第二天。   时翘、谢闻衍以及魔尊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就被编成了N个版本,传遍修真界的各个角落。   宋茵的风头被她抢了个一干二净。   从街头传到街尾的都是时翘的名字。   青门宗的小师妹同谢闻衍有老婆两个话题高居谈论榜第一。   回山的路上,时翘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她像个猴子一样被各种各样的人观望打量,还要伴随着他们“就这?修真界祸水就张这个样子?这种德性?”的讨论。   时翘觉得自己头顶长了雷达。   能精准捕捉到谢闻衍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轻轻拽了拽谢闻衍的袖子,“大师兄,你又生气了啊。”   只要听见有人议论他有过老婆并且死过老婆这件事,就沉着脸。   大师兄好像自己都不记得。   但是时翘对魔尊的了解,魔尊是个不屑于撒谎的人。   但她也想不通,《修真之路》这本书里面是没有这段的。   谢闻衍板着张冷脸,惜字如金,“我没有。”   时翘还想继续和他说话,被他无情打断,“你闭嘴。”   时翘觉得他在生自己的气,她说:“你是不是吃醋啦?”   她背紧自己的包袱,“那魔尊就是喜爱我,我也没有办法,我就是这么讨人喜欢,我也很苦恼呢。”   谢闻衍冷冷睨她一眼,“你现在就滚去魔域,我成全你们。”   时翘老实闭嘴不再多言。   修真之人耳聪目明,隔着好几米远,时翘还能听见别人刻意压低过后的声音——   “想不通啊想不通,红颜祸水怎么也得是宋茵姑娘那种级别的吧。”   “恕我直言,在此之前我甚至都没听过时翘的名字。”   “昨日远远一看,时翘真的不如宋茵姑娘半分漂亮,也不如延陵仙子有气质,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这叫什么?这叫天道不公啊,真公主被野麻雀压了一头。”   时翘听不下去了。   大型拉踩现场。   “嘘,我跟你们说件青门宗的秘事之一。”   “是什么?”   “宋茵姑娘之前昏迷,是时翘给她下了毒!”   “卧槽好恶毒。”   “这是人能干出的事?你听谁说的?”   “我青门宗里一个朋友跟我说的。”顿了顿,“我那个朋友还说,时翘准备趁着这回秘境,将宋茵姑娘给悄悄杀了,好霸占她的位置,洗白自己的出身!”   “闻所未闻。”   “最毒妇人心,老夫长见识了。”   “青门宗真可怕,我要回家家。”   “简直和魔尊天生一对!什么锅配什么盖。”   时翘真想跳出去,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他们放屁!!! 第24章 最嚣张的莫过于谢闻衍!……   时翘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成了他们口中的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咖。   她自己听着都觉得你妈的好离谱。   时翘倒是不太在乎不相干的人是怎么议论她的,但是她还是很在意谢闻衍会怎么看她。   小姑娘偷偷瞟了几眼冷脸不语的谢闻衍,发出几声尴尬的笑,“大师兄,你是知道的,我不是他们口中那种人。”   谢闻衍勾唇,笑意苍白冷淡,嘲讽能力还是那么强:“他们确实抬举你了。”   时翘装傻,“是吧,我哪有那种本事。”   时翘觉得那帮人没有脑子,我有一个朋友系列的谣言都会相信。   再说了,她如果真的要在秘境里弄死宋茵,难道还要拿着个喇叭大张旗鼓的告诉别人,我要杀了她吗!   回到山上之后,一般来说都要同长老师尊们打声招呼,意思意思一下。   因为魔尊的缘故,时翘几乎算得上是空手而归,什么都没买到。   好心的五师兄和二师姐分别送给了她几个防身的法宝,让时翘感受到了久违的师门温暖。   勉强算得上风尘仆仆的一行人,除了谢闻衍,都是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子。   淮风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听说去山下的不知名小城里去找个寺庙。   时翘没想到淮风还是会迷信神佛,难不成他是要去求得和妹妹的姻缘吗?   佛祖听了都害怕。   三师叔和九师叔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拿到他们孝敬上来的好玩好用的东西,眼角都笑出了褶子,相当喜庆。   瞧见两手空空的时翘,心情都被败坏了。   这个小弟子真是不懂事。   “休息两日,你们便要入秘境了,万事小心,活着回来才是最要紧的事。”   九师叔也说:“秘境有十层,你们就扫个一两层就够了。”停顿过后,他说:“你们的水平大概也就才到第一层。”   理直气壮的看不起他们。   这帮弟子什么水平,当老师的心里都有数。   唯一能活着进入第十层,又活着从第十层里出来的,天下修士唯有谢闻衍能做到。   三师叔在青门宗也待了上百年了,从他有记忆以来,谢闻衍就住在青门宗风水最好的那个院子里,无声无息。   修为了不得。   但确实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却硬要装个美名。   为什么要装?他自己都不知道。   谢闻衍的事。   青门宗不管。   也管不着。   三师叔在他们回山之前,便已听人说了宗门里不起眼的小师妹竟然和谢闻衍结成了道侣,还是谢闻衍那厮亲口承认下来的。   三师叔心直口快,指了指站在下面快要睡着的时翘,问:“你,就你。”   时翘迷迷糊糊抬起头,傻傻望着二师叔。   只听他问:“你是怎么和你的大师兄搞到一起去了?”   搞字用的就很有味道了。   时翘在众目睽睽下,一张脸渐次红了起来。   站在时翘身后的宋茵,眼睛血红,眼波里都跟含着刀子似的,指甲盖都要被自己掐断了。   时翘死猪不怕开水烫,“可能大师兄就喜欢我这张漂亮的脸和惊世的才华吧。”   三师叔和其他师兄:“.......”   其他人或者仅是觉着时翘不太要脸,但这话落在宋茵耳里就成了另一个意思。   时翘也承认了她和大师兄的事情,她在无耻的炫耀,踩着她的脸在羞辱她。   三师叔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没能从她脸上看出她大言不惭说出的才华。   灰扑扑的一张脸也和漂亮不搭边。   魔尊和谢闻衍就为了这么个人争的你死我活?   唉,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一代不如一代。   想当年,他们修真界人人追逐那位仙子,才叫惊才艳绝美若天仙呢。   “行了,该叮嘱的事情我都叮嘱过了。”记性不好的三师叔接着说:“哦,对 ,还有个好消息忘记同你们说了。”   三师叔话多的堪比教导主任。   一排努力站直的弟子其实都困的要死。   却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继续听。   三师叔看着宋茵,又看了看站在角落里的祁州,说:“你们下山这几天里,乌玄派长老亲自上门来帮祁州提亲,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困意满满的众人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眼睛珠子都亮了很多,一听见八卦消息就如狼似虎,精神抖擞。   三师姐堪称行走在青门宗八卦的前列,问:“师叔,祁师兄和谁的婚事啊?”   掰着手指头数,也不猜不到这位幸运儿是谁!   嫁给剑道天才,飞升指日可待。   长得还好看,又不会沾花捻草,稳赚不赔的买卖。   三师叔爽快的说:“是你们的茵茵师妹,婚期就定在你们从秘境里出来的后三天。”   时翘也当了一回吃瓜人,偷偷往回看,准新娘脸上表情不太好,这个她能理解。   但是为何祁州这个爱惨了宋茵的小天才,冷漠不像个准新郎。   时翘不解,怎么女主和她的cp们都开始走起了虐恋情深的路子?   从正殿里出来,二师姐还有些没缓过来,勾着她的胳膊,同她一道回去,“小师妹,你酸了吗?”   时翘摇头,“我不酸。”   二师姐说:“我也不酸,祁州就是个毛头小子,或多或少都有点欠缺,我喜欢成熟的!不过他的聘礼足足抬了二十个箱子,满满当当的宝贝,我怀疑他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了。”   时翘转过头来,“师姐,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二师姐认真道:“之前是之前,现在祁州脏了。”   他竟然眼瘸看中了宋茵这么个心机可怕的人,火急火燎要娶她。   “师姐,你说师尊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知道了,要他首肯这门亲事才能成啊。”   时翘被震撼的停住脚,立在原地迟迟没动弹,淮风竟然肯同意让他最爱的妹妹嫁给别人?现实版的我绿我自己?   “师姐,你确定吗?”   “自然是确定的。”二师姐干脆拿她来比喻,“就像之前你同魔尊的婚事,也是师尊做主的啊。”   是的,聘礼都还在淮风的手里。   淮风骗钱狗。   给她留一堆烂摊子。   提到魔尊,二师姐少不了多说几句,“小师妹,我看魔尊真的很喜欢你啊。”   时翘摆手否认,“不不不,他只是想要我帮他生个孩子。”   他家有魔域要继承。   师姐不这么想,“谁生不是生,怎么偏偏只要你?”   师姐沉默,又道:“若是魔尊以后能改邪归正,你嫁给他也挺好的,魔域的人好像都很会疼老婆。”   时翘不知道说什么就闭嘴。   师姐将她送到院门外,放低了嗓音,“那我就先走了。”   时翘放轻动作打开院门,凶猛恶兽穷奇似乎吃的饱饱的,闻见她身上的味道,毫无波澜,像个小猫咪一样趴在原处。   时翘现在还是和谢闻衍睡在一间屋子里。   一个月里的大半个月她都只能睡在软塌上,床沿都摸不到。   谢闻衍很爱干净,时翘十次有九次进屋他都刚沐浴完,染着漉漉的湿气,乌发半湿半干,美人出浴,妖艳又清纯,邪魅又带着距离感。   时翘真的不想看这种诱人的画面。   她垂眸看地,小声给她提意见:“大师兄,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在外面乱说我们的关系,来保全我为数不多的清白。”   连师叔都知道了他们的事。   晚节不保啊。   谢闻衍掀开他高贵的眼皮,“我乱说什么了?”   时翘提醒他:“道侣。”   谢闻衍浑不在意的哦了声,“道侣不能说吗?我只是把你心里想的愿望说了出来,怎么就是乱说了?”   论耍嘴皮子。   她甘拜下风。   但言语交锋多次,时翘已经能做到死猪不怕开水烫,“好吧。”   她往前挪了几步,抬起脸,“确实是我心里想的。”   谢闻衍抬眸看她,倒要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时翘继续往前走,“既是道侣,就不能徒有虚名,师兄你说是吧?择日不如撞日,今夜我们便生米煮成熟饭,大师兄觉得怎么样?”   论不要脸,她真的没输过。   谢闻衍呆愣了好一会儿,被她的话气的没反应,等意识到她都说了些什么,雪白的耳朵逐渐红了起来,面上依旧如冰山般冷漠镇定,他的唇上下动了动,但说不出话。   时翘好不容易扳回一城。   她终于找到治谢闻衍的法子了!   以后他若是乱说,她便要和他来真的。   谁!怕!谁!   时翘一觉睡得天明,后天便是正式入秘境的日子,她要打算往乾坤袋里多塞一点东西,还去拉帮结派,准备同二师姐他们组成一队。   她实在不想在秘境里碰见谢闻衍了!!!   时翘发现了谢闻衍在秘境中和在外面就是两个人。   二师姐爽快的答应了她的组队请求,并说:“小师妹,你放心,到时师姐罩你,我们还拉上了胡伽山的高手,过二层秘境应当不是大问题。”   时翘啊了声。   二师姐以为她是有更高的追求,讶然问道:“小师妹,难不成你还想去三层秘境闯闯吗?”   时翘否认,“不是,我在想我会不会拖你们后腿。”   “没事,大家水平都差不了多少。”   “好像是的。”   二师姐算是宗门内人缘最好的一个人,短短的一炷香时辰内,来找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   众人瞧见了时翘这个身处在八卦中心的女子,抓着不放过。   “小师妹,大师兄真的丧过妻吗?那你岂不成了续弦?”   “天呐,好想知道大师兄从前的妻子长得什么模样。”   “魔尊本人亲口认证,大师兄丧妻诶,深爱着他的亡妻。”   “所以大师兄回回都进第十层秘境也是为了找到他妻子的转世吗?那我们小师妹就成了什么啊?”   时翘知道的并不比他们多。   耳朵嗡嗡嗡的响。   时翘宛若死狗:“我不知道。”   “小师妹你都和大师兄是道侣了,怎么会不知道?”   有个羞涩的小妹妹迅速扒拉到她跟前,很不好意思开口,又犹犹豫豫的问:“小师妹,大师兄猛吗?厉不厉害啊?”   时翘:“.....”   题目超纲了。   不在她的答题范围之内。   青门宗的妹妹们都如此的潇洒不羁吗?   娃娃脸的小妹妹戳了戳她的手背,朝她挤眼,“小师妹,你一人吃独食,我们就只是想听听嘛。”   她眨了眨圆圆的眼睛,“真的和牛鞭一样吗?”   时翘被震到失语,满脸错愕,涨红了脸,“我真不知道!!!”   娃娃脸妹妹眼中流露出遗憾之情,“你好小气哦。”   被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看。   时翘要吐血了。   杀了她吧。   谢闻衍欠了她太多了。   一群人聚在一起显得闹哄哄的。   时翘好不容易从夹缝中溜走。   迎面撞上一个男人的肩膀。   抬头看了看。   是祁州。   时翘对他有敬佩之情。   敢和淮风抢妹妹。   是个真正的勇士。   时翘记得《修真之路》明明是本大男主开后宫爽文,所有人都要对男主跪地求饶叫爸爸的那种。   现在剧情越跑越偏。   竟然隐约开始走起男二上位路线了?   时翘嘴一瓢,叫了声:“姐夫好。”   祁州:“.......”   时翘从他看向自己的眸中看出了沉痛和深情,他紧抿着薄唇,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小师妹。”   时翘对他敬而远之。   她和祁州不算仇敌,但应该也成不了好朋友。   “祁师兄。”   祁州三岁便上山门跟随长老修真学道,克己复礼,方方面面都恪守规矩,为人处事挑不出毛病。   他唯一动了凡心的人是她。   唯一一点刻薄竟然也对准了她。   祁州都不能回想自己被蒙蔽双眼,将最冷酷尖酸的嘴脸面对她时的场景。   怎么就会认不出来呢?   他一眼心动的明明是她。   怎么就是毫无察觉呢?   祁州想到自己亲口所求的婚约,胸口就被压的喘不上气,一块巨石不偏不倚压在心口中间。   可他没资格责怪旁人。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求亲都是他自愿的。   所有事情,都没有人逼他。   祁州喉咙滚动,低声问:“不知师妹秘境可有组队人选?若是不嫌弃,我......”   “不必了!师兄的美意我心领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祁州也难掩失落,“知道了。”   他闷闷的说:“你,万事小心。”   “师兄也是。”   很客气。   很礼貌。   祁州心头沉闷,“秘境里若遇上事情,需要帮忙,小师妹可直接开口。”   时翘说:“应当用不上你”   祁州以为她指的是谢闻衍,低垂眼眸,神情萎靡,喉咙里的嗓音很苦闷,“嗯,我走了。”   侧身而过的瞬间,祁州没能忍住,偏头看了眼她的脸,小小的脸,水灵灵的黑眼珠,漂亮纯白。   他有再多的不甘都没有用了。   时翘已经同别人成为了道侣。   ——   不过一天,浮山秘境就开了。   开境三个时辰,过时不候。   时翘整装以待,乾坤袋里装满了各种各样可能用得上的东西,衣服鞋子都多拿了几套。   她这组人马,目测水平都和她差不太多。   淮风求神拜佛找破庙还没回,三师叔这回也不等他了。   罗里吧嗦说了一箩筐的废话。   最后说——   “秘境里每年都要死一批人,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进得去出不来是家常便饭,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看淡了就好。”   “你们就加油吧。”   时翘被悬空烈日晒的脑壳疼。   临出发这天,她才知道,宋茵和祁州结成了一队。   他们应该是奔着四层秘境去的。   宋茵这回拿的是佩刀,一把看着就喂过不少鲜血的弯刀,这刀倒是和她无比吻合,阴恻恶毒。   高手们都排外。   几大宗门中出色的弟子几乎都在宋茵这一队。   到时抢夺猎物,别的小队,也抢不过他们。   整队就宋茵一个女子,团宠预定。   人群中最嚣张的莫过于谢闻衍。   像是睡醒了来完成个任务。   他孤立了所有人,不屑于同任何人组队。   二师姐私下同她议论,“大师兄好狂。”   时翘表示认同,“野兽总是独行!”   “有道理。”   也没人敢和他组队。   他要去的可是如炼狱般的第十层秘境啊。   众人整装待发。   宋茵故意落后一步,站在她身侧,俯身在她耳畔低语,“三师叔说了,秘境里每年都会死一批人,所以你死了也不稀奇。”   这不是时翘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杀意。   时翘不是软柿子,也不是她想捏就捏,“所以师姐小心点,不要又躺回你的棺材里。”   宋茵觉着自己光明正大的比试比不过她,但耍阴招的本领无人能及。   她轻蔑笑了一声,未在多言。   入境的人刚刚过半。   淮风突然御剑从远去飞了回来,收起佩剑,稳稳落地。   他面露轻微疲态,熬了几天未睡,眼睛里血丝明显,他的两道幽冷视线朝宋茵射了过去。   宋茵喉咙里的哥哥二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一言不发走上前的他,恶狠狠拽住了头发,被逼迫的仰起了脖颈和下巴,疼的眼底冒泪。   淮风眼无笑意,嗓音低沉可怕:“宋茵,你想清楚怎么跟我解释了吗?” 第25章 大师兄!!!救命啊!!!……   一股冷气顺着宋茵的脚底直直往脑后窜。   她心里一凉,脸色煞白,因为过于害怕四肢都在抖。   这是宋茵头一回直面淮风的暴戾,她觉得自己的头皮要被他拽下来,痛的掉泪。   饶是被如此对待,宋茵还能做到咬死不认,“哥哥,小时候的事情我真的都不记得了。”   从战乱年代死人堆里爬出来宋茵好不容易才走上寻常人没法踏入的修真成仙路,宋茵是绝不会轻易被打倒。   晶莹剔透的眼泪顺着眼尾落了下来,眼眶微红,摆出一副娇弱的神情。   淮风冷眼看着她低声哭泣,眼泪铺满整张脸颊,他耐着性子,又问:“宋茵,我数三声。”   宋茵咬着牙,“我真的不记得,也什么都不知道。”   淮风缓缓松手,看着她的眼神依然是冷冷的,沉默了几秒钟,他抬起手,而后重重的一耳光朝她脸上贯了过去。   宋茵被他打趴在地上,脸颊火辣辣的刺痛,半张脸都麻麻的,她不可置信之余还有一种深深的委屈,似乎是完全没办法接受他这样对待自己。   淮风弯膝蹲下,凝视着她,从前他就是被她这张脸所蒙骗,只要她露出可怜的神态,掉两滴眼泪,他便什么都舍不得问,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淮风冷眼盯着她,又一次用力拽起她的头发,他静静看着她的脸,冷笑的问:“现在想起来了吗?”   宋茵的一颗心几乎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此时的眼泪不再虚伪,而是真的被打疼了。   她几乎能确定,淮风一定是知道了。   但是知道又怎么样?那个被抢了东西的、他的亲妹妹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想到这里,宋茵又从惊慌中冷静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慢慢抬起发麻的脸颊,珍珠眼泪一颗颗往下落,楚楚动人,梨花带雨。   有幸旁观这一幕的时翘吃惊到石化。   淮风打人不稀奇,他本来脾气就挺不好的。   但是淮风这会儿打的人可是他的宝贝茵茵!!!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扇了一巴掌,不再端着云淡风轻的姿态,冷酷的像是在下一秒就要将她给杀了。   除了宋茵给淮风戴了绿帽子,时翘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情况能让淮风动这么大的怒气,宛然不顾自己高冷人设,亲自动手。   站在她身侧的二师姐被吓的都不敢用力呼吸,她碰了碰时翘的胳膊,极为小声凑在她耳边问:“小师妹,他们这是怎么了?”   时翘一脸懵,“我也不知道。”   “我看宋茵的牙齿都被打掉一颗了,我害怕。”   “实不相瞒,我也很害怕。”   两人瑟瑟发抖躲在一旁相互取暖。   几位送行的师叔也被淮风的举动所震惊,三师叔赶忙上前拦着他,“师弟,你这是在做什么!”   宋茵边哭边问:“哥哥,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当初是你把我带回来的,若是知道会成今天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跟你上山。”   这番话说的声泪俱下,字字泣血。   她哭起来又显得十分的可怜,其他男弟子看的心碎,心想淮风这人也太凶横了些,怎么能这般对待娇滴滴的小妹妹呢?同情心纷纷被激了起来,尤其是乌玄派的小弟子们,这可是他们敬仰的师兄的未来妻子,也就是即将成为他们嫂子的女人。   能让祁师兄一见倾心的女子,自有过人之处。   淮风真的没想到宋茵能嘴硬到这种地步。   他以为的善良天真的妹妹,却不过是个心思恶毒的冒名顶替之人。   也是他眼盲心瞎错将鱼目当珍珠,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   几位师叔挡在淮风身前,好端端的便动手打人,传出去于他们青门宗的名声也不好听。   宋茵又未犯任何的错处,又是他的亲妹妹,怎么能说打就打呢?   “师弟,你且冷静,有什么事也得等他们从秘境里出来再议。”   淮风瞥了眼藏在他人身后的宋茵,见不得她卖弄眼泪的虚假模样,就好像在提醒他自己从前也是和现在的他们一样,会被宋茵的眼泪骗的没有脑子分不清是非一样。   淮风忍着汹涌怒意,杀气渐趋平息。   他在不起眼的角落中看见了时翘的身影,小姑娘抱着剑站在树荫边,脸被日头晒的越来越白,树叶的倒影停留在她皎白的脸颊上,淮风控制不住脚下的步子,往她站的地方走了两步。   淮风没想到自己这个动作,把时翘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手俏俏握着剑柄,防御的姿态,防备的神情。   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时翘有深深淮风ptsd,真的恐了。   少有的几次见面交集不是挖心挖肾挖金丹就是要丢她的行李让她滚蛋,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时翘觉着淮风今天的心情应当很不好,都舍得打宋茵耳光了,若是再拿她出气,不得直接将她弄死吗?!   她年纪轻轻,还不想死呢。   淮风往前走了两步就不敢继续了,他不是瞎子,当然能看见时翘紧绷的状态,像只竖起满身刺的刺猬,敌视他,疏远他。   只要他再靠近一点点,她就会拔剑自卫。   淮风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的白,深吸两口气,咽喉里每呼吸进来的气息,都带着刺,扎穿了他的心肺。   淮风记得,妹妹小时候很喜欢他,粘着他,会软糯的抱着他的腿,朝他撒娇,让他给她买糖吃。   可是现在,她全都忘记了。   她不记得了。   淮风回神过后,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拿出了一些防身利器,简便好用的符篆和灵气充沛的法器,他朝时翘递了过去,有千言万语要说,也只是道:“不要逞强。”   时翘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脑子里闪过三个大字——有阴谋!!!   这剧情她好熟悉。   女频文里挖肾挖子/宫之前,都会先骗身骗心。   但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   时翘戳了戳二师姐,面不改色的说:“师姐,你怎么还愣着?快收下师尊的一片好心。”   二师姐长长的啊了声,不可置信指了指自己,“原来是给我的吗?”   她很不客气的尽数收下,“多谢师尊,师尊真的是太客气了。”   淮风一口血呕在喉咙里出不去,偏偏又说不得什么。   还有半个时辰秘境就要关了,拖延不得,剩下的这些人也都着急忙慌的入了秘境,生怕晚了就错失这个机会。   宋茵一路上都在哭,左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伤口都有些肿了起来,祁州好似没有听见一般,走在前头。   慕容泽听宋茵哭了一会儿,有些忍不住,“茵茵师妹,你千万别把眼睛哭坏了。”   宋茵哭的直打嗝,她忽然间冲到时翘的面前。   时翘以为她是想在悲愤交加的情况和她同归于尽,刀都拔了一半,可宋茵却哽咽的的卖可怜,“小师妹,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害我?”   时翘:?   好大一口锅。   众修士转过头来,又有瓜可以吃了吗?青门宗每日都好精彩,常看常新。   他们看着时翘的眼神大概就是——好啊你果然是个毒妇/这下子被揭穿了吧/看你这个心机恶毒女往哪里跑。   宋茵掩去杀意,她说完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便任由旁人去猜测。   今日淮风当众打了她的脸,她不好过,时翘也别想踩着她上位。   要死她们一起死。   死之前,她也要将时翘的名声彻底弄臭。   时翘轻轻一推,宋茵就自己倒在了地上,她略无语。   “师姐不要污蔑我,我可什么都没干。”   宋茵倒地不起,眼泪肆意在脸颊上流淌,肯示弱的人总是会惹来同情,乌玄派中极富正义感的师弟们齐齐站了出来,给他们未来的嫂子打抱不平,“时小师妹,你怎么动手推人?”   慕容泽这个搅屎棍也跳出来,指着她的鼻子活像个泼妇,“你好狠的心,你是不是想直接把茵茵师妹推到陷阱里好害死她?!”   还有其他跟风者也要凑个热闹,“时师妹,你不该这么恶毒。”   时翘莫名其妙又挨了一通骂。   好,宋茵碰瓷她!   “我就是恶毒。”时翘看着坐在地上的宋茵,不客气道:“所以请茵茵师姐离我远点。”   “这叫什么?恶人无理。”   “哇,这位宋茵姑娘哪里是这毒妇的对手。”   “若是此等人出现在我的宗派,必定早就被跟个赶了出去,像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哪里轮得到她张扬舞爪耀武扬威。”   “好在宋茵姑娘马上就要脱离苦海,她与祁州当属天作之合。”   “男才女貌,很是相配。”   这些议论,又伤不到时翘。   当务之急,是要在秘境里打怪升级。   原以为一层秘境里妖兽法器都不会很多,未等众人分道扬镳,唯一一条通往秘境深处的大路便被一个深不见底的天坑给拦住了。   要跳过去才能去往更深处。   天坑里却忽然冒出一条巨蟒,蛇头虎身,奇丑无比。   时翘一抬头,就看见无数小蛇组成的一个蛇头,差点被恶心的吐出来。   其他人也被吓得往后退。   这特么真的是第一层秘境吗?!真的不是在耍他们玩吗?   “这这这可怎么办啊?”   “我的亲娘啊,我不想修仙了。”   “这妖兽我在书上见过,是条火蛇,杀不死的,只能找个人把他的吸引力给移开,其他人才能过去。”   “那谁来吸引啊?”   在场的人都不愿意。   恶心的直皱眉。   宋茵在此时弱弱举起双手,两弯眉头轻轻蹙起,“不然我去吧。”   “这怎么能行呢?”   “是啊,茵茵姑娘你待在我们身后就好。”   “茵茵姑娘此等做派让我们都深觉羞愧。”   宋茵勉力一笑,“我没关系的,若是能帮到大家的忙,也是我的荣幸。”   反对声前所未有的强烈。   宋茵短短几句话便充分激起他们对她的保护欲,也让加深了她在旁人眼中正义善良的形象,博了个好名声。   慕容泽冷哼说:“要去也该是时翘去。”   其他人一听。   慕容兄说的好有道理。   时翘望着他们,说:“我也是个女的。”   “你是水灵根,平日也修习了水系法术,这蛇喷火也喷不死你。”   “就是啊,你又不会死。”   “而且只是让你将他引开而已,又不是让你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怎么一点贡献精神都没有?只想跟在我们屁股后头捡漏吗?”   双标的有理有据,丝毫不羞耻。   没等时翘拒绝,慕容泽趁她不注意一脚将她往万蛇兽那边踢了过去。   只见这条蛇眼冒绿光,大张血口,伸出舌头,要将她一口给吃进肚子里。   慕容泽觉着时翘这次凶多吉少,肯定要死!   为父的给狗报了仇,他心爱的狗,总算能安息了。   时翘被蛇穷追不舍,一路狂奔,死都不敢停,这蛇像是见到了美味大餐,一顿狂追,死死咬在她身后。   时翘拔剑,回过头对着万蛇兽一顿乱砍。   蛇头七零八落,但是砍不完。   时翘跑的快断气,情急之下抓着通灵玉对着那头喊:“大师兄!!!在吗!!!”   没人理她。   “大师兄!!!救命啊!!!”   谢.高贵无情冷艳.闻衍还是没有人理会她。   “大师兄!!!万蛇兽怕什么!!!我要被咬死了!!!”   谢.高贵冷艳无情.闻衍——直接掐断了通灵玉。   时翘看着灭了光的通灵玉,真的被殇到了。   哦。   想起来了。   大师兄应当是没空管她死活。   毕竟人家来秘境是为了找老婆的转世,估计这个点早就杀了上去。   她理解谢闻衍在秘境中为何如此的不通情理拔吊无情。   毕竟是个鳏夫。 第26章 原来大师兄爱她爱的深沉……   时翘握紧剑柄,已经做好了和万蛇兽同归于尽的打算。   她回过身,眼睛一闭,咬牙正面冲了上去——   忽然之间,时翘觉得自己身体轻盈了起来,似乎是飞到了空中,而后扑通一声落在地上。   时翘茫茫然睁开眼,发现自己到了另一个地方。   她慢吞吞从落叶地里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四下看了两眼,四周都是看不到边缘的荒漠,只有一棵火红的枫树立在中间。   树下靠着一道人影,雪白的衣裳被他身上的血给染的通红,他安安静静闭着眼,半死不活。   时翘从空气里闻到了浓浓的、新鲜的血腥味。   她小跑走过去,蹲下身子,望着谢闻衍死白的脸,心中一慌,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大师兄,你没事吧?”   过了片刻,谢闻衍缓缓掀开眼皮,咽了咽喉咙里的血,哑着嗓子说:“没事。”   顿了顿,他轻扯嘴角,“被你的鬼哭狼嚎吵醒了。”   他本来是快昏迷不醒了。   通灵玉里传来的声音将他惊醒,用了仅剩的力气,直接将她带了过来。   时翘见他意识清醒还能同自己说话,顿时放松了心情,她问:“大师兄,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啊?”   谢闻衍轻声吐字:“十层秘境。”   时翘:“……”   菜狗们还在第一层的入口苦苦挣扎的时候,谢闻衍就到了第十层……   这得有多强啊!   也难怪他浑身的伤,整个人像是被血里捞出来一样。   时翘将他扶了起来,让他靠着自己的肩,她又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谢闻衍咳嗽了几声,将堵在胸腔里的血污吐了出来,他嘶哑着喉咙说:“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他失去了很多记忆。   十层秘境里的轮回镜才能给他答案。   魔尊或许知道什么。   其他人或许也知道点什么。   但也都是冰山一角。   时翘觉得谢闻衍现在的虚弱模样怪可怜的,她说:“大师兄,你的伤要紧。”   谢闻衍将自己的乾坤袋丢给了她,“自己拿。”   时翘翻了翻他的乾坤袋,发现一到十层的顶尖宝物都被他刷个个遍,通通收到了他的乾坤袋里。   大佬过境,寸草不留!   时翘对着上古法宝都快要流口水了,她忍着不心动,默默又将他的乾坤袋给封了起来。   然后从自己身上翻出一些止血的丹药,喂到他的口中,亲眼看着他吞咽下去才逐渐放心。   吃过药后,谢闻衍的脸色好像还是没有好多少。   时翘觉着他受的伤应当很严重,她忍不住问:“大师兄,你是来找什么的?”   谢闻衍没有吱声,或者说他是没有力气吭声了。   精疲力尽,疲乏不已。   十层秘境里并没有时翘想象中的猛兽,除了荒漠还是荒漠。   严寒的冷风朝她的脸颊打了过来,她冷的一哆嗦。   情不自禁把自己蜷缩起来,紧抱着双手。   忽然之间,似乎有毛绒绒的东西将她整个人卷了起来。   暖意包裹着她,替她挡住了冷风。   时翘一愣,瞪圆了乌溜溜的眼珠子,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她现在是被一条尾巴卷了起来。   雪白的、蓬松的、毛绒绒的尾巴。   卧槽。   谢闻衍竟然真的不是个人!!   时翘靠着吞咽口水来缓和紧张,她反复用眼神确认自己的确没有看错。   这条尾巴是从谢闻衍身上长出来的。   时翘这才发现,谢闻衍又昏迷了。   应该是太过虚弱才导致他现了原型。   时翘手痒,用手指头轻轻戳了下他这条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大尾巴,手感竟然还不错。   好像每次秘境之旅。   时翘总能发现一些大师兄的秘密。   上回是他早就不想活了,拉着所有人一起死。   这次,又见了谢闻衍的原型。   她也说不清楚这是好运还是霉运。   时翘没睡着,靠着这条大尾巴还挺舒服的。   她眼睁睁看着荒漠变成了白雪茫茫的世界。   谢闻衍衣裳上的血迹成了点缀这个世界唯一的颜色。   过了半个时辰,时翘腰间的通灵玉亮了亮。   二师姐声音焦急,“小师妹,你没事吧?!”   慕容泽动作太快,谁都没看清楚小师妹就被踢了出去,他们追出去也来不及了。   “我没事。”   “没事就好。”二师姐还有些生气,“我跟你说,祁州差点把慕容泽捅死。”   “哦。”时翘磨了磨牙齿,“慕容泽死了吗?”   “没有。”二师姐接着说:“但是祁州把他踢到万蛇兽的嘴边,他被咬断了一条腿,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时翘听了觉得很遗憾,倒是便宜了慕容泽。   她若还有机会从十层秘境里出去,一定要亲手了结慕容泽这个贱人。   二师姐叹气,“你是不在场,你都没看见祁州跟着你一起过去了,没追到你脸色贼吓人。”   时翘除了哦还是哦。   二师姐心里觉得祁州和宋茵的婚事要黄,但她不太好说出来,小师妹应当也不爱听。   她问:“你现在在哪儿呢?”   时翘想了想,“二师姐,我到十层秘境了。”   二师姐:“……”   二师姐:“大师兄竟然带上你了吗?!”   时翘点头:“是的。”   谢闻衍的手动了动,似乎是快醒了。   他慢慢睁开眼,望着时翘的脸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他把她带上来的。   谢闻衍镇定自若看着自己的大尾巴,又很淡定的把尾巴收了起来。   他脸上的肌肤如雪般苍白,浅色唇瓣被鲜红血迹所染,他撑着剑,缓缓直起身,“走吧。”   时翘问:“我们去哪儿啊?”   谢闻衍说:“去找轮回镜。”   她嗷了两声,跟在他身侧。   哪怕是白雪茫茫没有路的世界,他好像也知道该怎么走。   谢闻衍都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   他已经麻木。   时翘寸步不离,眼神都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   路途漫漫,她便主动找话说:“大师兄,你说我们能一起活着出去吗?”   谢闻衍淡声道:“我在。”   他在,就不会出不去。   谢闻衍早已受够了漫无目的的寻找。   若是这一回,还是不成。   那就全都去死。   小师妹若想活,他倒是可以留她一命。   时翘感觉他们走了没多久。   又走回了这棵树叶火红的枫树下。   不同的是。   这一回树下站着一名老者。   时翘认得他。   她被迫进入谢闻衍的识海中,在他记忆深处里见过这名老者。   那时谢闻衍抱着个看不清脸的少女,跪在他面前,疯疯癫癫,不似常人。   老者见到他身边的时翘,呆愣了好久。   而后脸上流露出一种类似欣慰解脱的神情。   “祈愿你执念早日了结,这桩孽缘便也可了结。”   谢闻衍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冷漠中带着点刻薄。   老者对他的态度习以为常。   侧身让开了路。   时翘在树心里看见了一面发着微光的铜镜。   这大概就是谢闻衍要找的轮回镜。   传说轮回镜能让人看见前尘往事。   也能看见转世之后。   更能让人想起被遗忘的记忆。   谢闻衍站在轮回镜前,淡漠双眸定定看着镜子,却什么反应都没得到。   每一次,都是这样。   轮回镜对他不起作用。   似乎刻意的封尘他的过往。   时翘看见谢闻衍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手上的伤口重新裂开,血珠顺着指缝慢慢往下滑,越来越浓的杀气将他们包围。   时翘很好奇,大师兄这是怎么了?!   于是,她往前走了走,探出半颗小脑袋,镜面里倒映着她的脸。   片刻后,镜子闪着亮光,起了反应。   谢闻衍不由得往她脸上扫了眼。   时翘愣了愣,这太突然了!!!   轮回镜里,是被谢闻衍遗忘了的事情。   他浑身是血,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少女,那双暗淡的、冷漠的双眸里闪着疯狂的光,他身后的尾巴懒懒铺开。   他弯着腰亲了亲少女的唇,眼泪不断往下落,“没事的,不会死的。”   他边说,边斩断了自己的一尾。   一次一次又一次。   换来的是少女短暂的清醒,然后就又是永恒的失去。   九条尾巴被斩了八条。   直到最后。   他用最后一点力气和绝望抱着她,到了轮回树下。   硬生生的挖掉了自己最后一条尾巴。   又挖出他那颗亮眼的金丹,喂进了少女的唇齿间。   轮回镜里也只闪了这几个片段。   最后停留在他紧抱着舍不得放手的少女的脸上。   时翘看懵了。   谢闻衍竟然是个九尾白獾。   更让她吃惊的是,他怀中的少女。   那张脸……   谢闻衍拧着眉,偏了偏头,问:“你看见她长什么样了吗?”   迟疑片刻,时翘道:“好像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原来,大师兄爱她爱的这么深沉吗? 第27章 谢闻衍:不好意思我惧内……   谢闻衍的长指轻轻勾着她的下巴,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她的脸。   透白细腻,秀气眉头下是一双湿漉的双眸,脸小而精致,湿润泛红的唇瓣因为吃惊微微张开着。   这张脸确实和轮回镜里他抱着的女人是一样的。   时翘问:“大师兄,你想起来了什么吗?”   谢闻衍摇头,“没有。”   脑子里还是空的。   他看着轮回镜里的画面,有熟悉感,但任凭他怎么回想,都想不出更多的了。   时翘手足无措。   这轮回镜怕不是个假的吧。   怎么照出来的回忆都是一段段不连贯的,而且也没能让谢闻衍想起更多。   时翘将自己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会不会找错了啊?”   谢闻衍松开手指,他的指腹上沾染的血不小心蹭到她的下巴,血污了她柔白的脸颊。   他又用干净的手帕,动作轻柔,慢慢悠悠擦干净了她下巴的血痕,“不会,只有这一个。”   谢闻衍用力将轮回镜拽了下来,然后一脸淡定的丢进了自己的乾坤袋。   时翘见了好奇,“大师兄,你之前找到怎么不带走?”   “带不走。”   “为何?”   “会碎。”   “那这回怎么没碎???”   “我怎么知道。”   “……”   谢闻衍浑身都是伤,忽略他身上的血迹,从表面上来看就和正常人一样。   哪怕经脉骨头碎了,他都能忍耐住极致的疼痛。   时翘默默跟着他,望着迎面而来的风雪栖息在他肩头,男人的侧脸,皎白明亮。   她问:“大师兄,你的尾巴……”   他可足足有九条尾巴。   又大又漂亮。   和时翘在山海经那本书里见到的讙的尾巴差不多。   高高的翘在身后,明艳亮眼。   不像是狐狸。   狐狸尾巴哪有那么大!   谢闻衍斜着眼睛扫了扫她,“不要拿讙那种丑东西来侮辱我。”   时翘低低哦一声,想起来讙只有一只眼睛,三条尾巴,确实很丑。   思及此,她就又不敢说话了。   时翘其实更好奇的是。   谢闻衍断尾的时候,疼不疼?轮回镜里他断尾时面无表情,眉头都没皱一下。   “大师兄,我们这是要出去了吗?”   “第十层要塌了。”   “!!?”时翘瞪大了眼睛,“那我们还慢悠悠的走!?不跑吗!!?”   谢闻衍被她逗笑,低落的阴郁的不怎么好的心情得到几分改善,愉悦起来。   他浑然不在意的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淡淡的说:“我跑不动了。”   伤的太重。   一时半会死是死不了。   但也怕不是那么好熬过去的。   时翘心一横,“大师兄,不如你给我指路,我带你出去。”   谢闻衍思索片刻,“也行。”   说罢,他就将自己的手懒懒搭在她的肩上,有气无力靠着她的身体,说话时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你往前飞三里路,然后会看见一汪清池,跳下去就会回到第一层秘境。”   时翘点头说好。   她的剑似乎也听懂了谢闻衍说了些什么,这把剑很努力的想撑起他们两人的重量,但是很遗憾,尝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软绵绵瘫倒在地,像个废铁。   时翘:……   牛逼她都吹出去了,现在的情况就很打她的脸。   谢闻衍闷声的笑,他的笑声越发的深,弯着腰眯着眼,笑的很开怀。   时翘被他的笑声弄得红脸,“大师兄,剑飞不动,我撑着你走过去好了。”   谢闻衍笑够了之后,淡淡的说:“恐怕来不及了。”   他敛起散漫之色,将自己的乾坤袋系到她的腰上,然后轻轻的一掌落在她的肩头,将她送了出去。   “小师妹,你可不能忘了我。”   时翘被他这一掌直接送到了清池里,缓缓下沉,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将她往下拽。   时翘的四肢在水里挣扎良久,才慢慢扑腾出来,她从水中露出脑袋,正巧望见谢闻衍被巨狰追咬。   巨狰牙齿锋利,行动自如,攻击力极强。   饿了几百年,送上门来的食物不吃白不吃。   时翘看见谢闻衍无声无息躺在地上,他的肩膀被巨狰咬了一大口,齿印明显。   时翘来不及拧干身上湿漉漉的衣裳,提剑飞了回去,“大师兄!!!你醒醒!!!你要被咬死了!!!”   巨狰听见她的声音,抬起头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哈喇子。   被封印在秘境里的都是穷凶恶极的恶兽,野性十足。   时翘也管不了那么多,义无反顾往前冲,一剑刺中巨狰的眼睛,巨狰发出一声可怕的嘶吼,而后狠狠地将她甩了出去。   这梁子结大发了!   时翘和他对峙着,又有余光看了看谢闻衍,他好像还在昏迷。   巨狰猛地朝她冲了过来,时翘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握着剑的手都在发抖。   特么的。   打不过也要硬着头皮跟他刚了。   她又一剑狠狠划进了巨狰的后背,可他的肉忒硬,剑刃陷在血肉里却怎么都拔不出来了。   时翘坐在他的背上,用力将剑尖往里送,他却和不会疼似的,毫无反应。   时翘累的满头大汗,就在此时,谢闻衍的手指头似乎动了动,他好像醒了。   谢闻衍觉着自己做了个很长的噩梦。   梦里面除了杀戮,就只剩下眼泪。   本以为自己的命会被留在这里。   没想到还有睁眼的机会。   他的眼眸动了动,看见趴在巨狰背脊上湿淋淋的少女,见他从地上爬起来,她眼中似乎有光,眉开眼笑,“大师兄!你醒啦!吓死我了。”   谢闻衍纵使重伤在身,力气不够,也不容易死。   他飞身上前,轻轻松松就把她拽不动的剑给拔了出来,然后准头极好刺中巨狰的心脏。   然后带着她一起跳入清池里。   “会水吗?”   “我……”   不等她回答。   谢闻衍就捧住了她的脸,对准她的唇瓣,撬开唇齿,给她渡气。   他的唇冰冰凉凉,又有些柔软。   很霸道,很强势。   不像在渡气,反而像接吻。   从水里出来,时翘耳朵跟烧着了似的,红通通的不自然,她说:“大师兄,我会水。”   谢闻衍漫不经心应了个嗯字,态度非常敷衍,“不好意思,师兄没有听见。”   你那不是没听见。   你那是压根就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若不是看见了谢闻衍昏迷不醒的可怜样子,时翘都怀疑他是不是装的重伤。   不过谢闻衍没有骗她,他们确实回到了第一层秘境。   这里灵气充裕,和十层的不毛之地反差甚大。   谢闻衍忽然间开口,“把衣服脱了。”   这种虎狼之词也只有大师兄才能说得出口。   他就是馋她身子!他下贱!   时翘抱紧她自己,“大师兄,这种场地不合适吧。”   谢闻衍道:“你不脱我自己脱了。”   不知为何,时翘此刻满脑子都是前几天那个妹妹挤眉弄眼问她的话,是不是真的和牛鞭一样……   她脸烧的通红。   谢闻衍脱了外衫放在明火边缘烤,时翘才知是自己想歪了。   时翘扭扭捏捏脱了外衫,一同放在架子上烤。   静下来后,她还在想之前在轮回镜里瞧见的画面。   好像,她和谢闻衍从前还有故事?   可谢闻衍都活了几百年了,她还是个十几岁的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呢。   “大师兄,你是失忆了对吧?”   谢闻衍靠着石头,闭目养神。   时翘继续自言自语,“那我会不会也失忆了?”   谢闻衍睁开双眸,“你想的美。”   时翘叹气,“那轮回镜里,好像大师兄还挺……喜欢我的。”   要死要活,疯癫偏执,挖心断尾。   谢闻衍被噎的没话说,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定定看着她,点了点头,“那不只是喜欢了吧。”   是无法放手的深爱。   是偏执的痴情。   谢闻衍的记忆好像慢慢的、一点点的回来了些许。   不多,只有几个画面。   时翘不太会接这种直白的话,她低着头,“我有点冷。”   谢闻衍镇定道:“小师妹若不介意,可以往我怀里坐。”   他抿唇低笑,“毕竟我们是道侣,搂搂抱抱不算什么。”   时翘呵呵笑了两声,“我忽然又觉得不冷了。”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谢闻衍忽的发问:“之前喊我救命,是怎么回事?”   时翘想起来还都一肚子气,她眨眨眼睛,“大师兄,我被个贱人用毫无人性的手法欺负了,他趁我不注意踢我!!!”   “你说得对,我们是道侣,你要帮我做主啊。”   抱大腿就要抱最粗的那根。   卖惨这招她还是跟宋茵学的。   谢闻衍看似兴致缺缺,又问:“谁?”   时翘吐出三个字:“慕容泽。”   谢闻衍颔首,“确实是个贱人。”   骂的好。   骂的铿锵有力。   充分体现了大师兄的不屑。   由远及近传来阵阵脚步声。   一队人马出现在他们视线中,五师兄和六师兄抬着被咬断左腿的慕容泽。   其他人伤的伤,死的死。   气氛低迷。   原是他们在秘境里被碾压的很惨。   又因为要保护宋茵,死伤惨重。   本对宋茵姑娘暗中生了情愫替她打抱不平的弟子们,心中隐约生了不满。   一行人是好不容易虎口逃生。   碰见时翘和谢闻衍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谢闻衍冷冷的把自己已经烤干的外衫丢给时翘,“穿好。”   时翘觉着大师兄当真脾气古怪。   要脱的是他。   冷冰冰用不守妇道语气要她穿上的也是他。   散修们看见谢闻衍就跟看见救星一样。   哭着喊着上前当舔狗。   “谢师兄,还好遇上了你。”   “谢师兄,我们虽不是同宗同门,但相逢即是缘分,能不能出秘境就看谢师兄的了。”   “我们番禺派早就对谢师兄的名号如雷贯耳,能和谢师兄结伴而行,是天都在帮我们。”   “是啊是啊太好了。”   谢闻衍听完他们的吹捧,笑着说出无情的话:“你们真的高看我了,我也没法子。”   他接着说:“再说了小师妹不乐意的事,我谢某是断然不会做的。”   修士们闻言愕然惊诧。   和时翘有个什么关系!   谢闻衍看了眼时翘,说瞎话的本领又一次见长,“奈何我这人实在惧内,你们方才欺负了她,若是我现在还帮了你们,她是会和我闹脾气的。”   修士们此刻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精彩。 第28章 为你放弃了飞升。   有厚脸皮的人上前撇清关系,“方才我们并未冒犯谢师兄的道侣,全是他们几个干的,和我们并无关系啊。”   “还望谢师兄能看在同修的情谊上,照拂我们一把。”   谢闻衍微微一笑,四两拨千斤道:“秘境里生存就是要各凭本事,谢某相信各位修士不是俗人,定然不会轻易被难倒。”   火光照耀的侧脸玉润莹白,神情里透着一股天然的冷淡。   他的话让旁人无可挑剔。   谢师兄果然名士之风,拒绝起人来也彬彬有礼,温润无刺。   秘境里大家本是竞争关系,开口求人已然是件很丢人的事情了。   修士们不由得往谢闻衍身侧的女人多投去两眼,单从相貌上看两人着实相配,但就修为而言简直是天差地别!   一时无话。   谢闻衍也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缓缓站起身,随手将时翘的外衫拿了起来,“我们便先走一步了。”   灰头土脸缩在不起眼之处的宋茵忽的冒了出来,她身上的衣裳不知何时被枝条划破了几道,裙摆破烂,额头上、手臂上也都有不同的划痕,看上去这一路她吃了不少的苦头。   宋茵再怎么克制,望着谢闻衍的眼神里都是藏不住的痴迷,她眼中带泪,声音哽咽,“大师兄。”   她吸了吸鼻子,接着道:“虽不求能和大师兄同行,但可否请大师兄匀我们一些伤药,慕容师兄的腿......”   宋茵自然是不关心慕容泽是个残废还是个正常人。   她只是想继续在外人面前塑造自己的善良清纯的形象。   谢闻衍最不吃的就是眼泪,他漫不经心望着宋茵,嘴角带着凉薄嘲讽的笑意,淡淡开腔,“没有多余的。”   即便是有。   他也不会给。   宋茵喉咙一梗,大师兄从来就对她没个好脸。   没有时翘的时候,不拿正眼看她。   现在有了时翘,更是不留情面。   宋茵用力掐着手心,更生恨意。   时翘天生就是她的克星!!!   站在边上旁观的时翘看见宋茵比自己还要狼狈的惨样,很难不产生快感。   谢闻衍对宋茵真滴好冷酷。   原来男女主走的真的是虐恋路线。   被人抬着的慕容泽面无血色,被咬断的腿的截面血肉模糊。   慕容泽因为惨叫过度,嗓子已经哑的不成样子,完全听不出原本的音色,他眉心腾起浓重的戾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在看见活着的、完好无损的时翘,又重新被激怒。   时翘竟然没死?   大师兄的三魂五道都被她给迷住了。   慕容泽额头直冒冷汗,嘴硬道:“茵茵师妹不必多说。”   时翘看了眼断了腿的慕容泽,想到他趁自己不注意踢出去的一脚,明知故问拉仇恨,“慕容师兄,你的腿是断了吗?还能接的起来吗?”   伤口撒盐,她也会!   慕容泽气的咳血,站又站不起来,骂也没力气骂,指着她只会重复你你你。   时翘继续在他心口捅刀,“你的腿不会已经成了万蛇兽的大餐了吧?那你以后岂不是要当个瘸子了。”她长长叹息一声,“没关系,还可以安义肢,顶多以后就只是行动不便而已,不是大事。”   慕容泽脑后都要冒烟了,火苗蹭蹭的烧了起来。   他今天干的事就是典型的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慕容泽竟是直接被时翘的三言两语给气晕了过去。   在场也没人帮慕容泽说话,更没人还要继续当宋茵的护花使者。   代价太大,保命要紧。   等时翘撒了气,谢闻衍捞起她的胳膊,皱眉不满道:“走了。”   时翘披着他的外衫,同他离开这里。   其实。   这帮修士估计也是不知道谢闻衍重伤的事。   知道了他们就不会卑微的祈求谢闻衍救他们的狗命,心甘情愿把脸伸到谢闻衍的脚底给他踩。   时翘更加佩服重伤的大师兄也能在他们面前装的无事发生牛逼轰轰。   他们两人走后。   修士之间的议论声并不会就此停下来。   女修将谢闻衍方才给时翘丢衣服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再一想两人都未穿外衫的画面,难免会想歪。   “这两人好像很恩爱啊。”   “唉,时翘真是命好,搭上了谢闻衍这么一根高枝,将来就是想不飞升都难。”   “从前谢师兄也没少和女修传绯闻,只有时翘是他亲口认下的道侣呢。”   “方才谢师兄说他惧内的时候,我的一颗心呜呜呜,真的有被撩到。”   说来说去逃不开时翘命好四个字。   他们仿佛都忘记了时翘在此之前还是他们口中那个恶毒的野麻雀。   宋茵的外伤看着严重,却是没多少内伤。   之前的打斗中,她很会隐藏自己,一遇到危险就自动藏在别人身后。   有些聪明人早已反应过来,对于美人他们的确有宽容之心,但在生死面前,成了累赘拖了他们后腿的宋茵就成了一个碍眼的存在。   吃过教训的修士,宋茵那一套招数对他们已经不管用了。   连对谁都是好脾气的五师兄都忍不住问宋茵,“师妹,你就不要给我们添乱了。”   他也没料到宋茵修为如此的差,对上妖兽除了尖叫和逃跑,别的什么都不会。   宋茵手里握着的那柄弯刀就像是个摆设,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青门宗的人给宋茵留几分薄面,其他心生不满的宗门就没有这般客气,在被围追堵截又失去多位同门师兄弟的情况下,说话夹枪带棒,“真是想不到淮风真人的亲妹妹就这么点本事。”   冷冷一句话,像刺一样扎在宋茵的脑袋里。   坐下休息时,也有人在嚼舌根。   “宋茵似乎不是淮风真人的亲妹妹啊。”   “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有一个朋友,这可是青门宗内部流传出来的消息,具体什么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这也难怪宋茵没有淮风真人的半分风采了。”   就在半天前,宋茵还是他们仰慕怜爱的姑娘,因为她拖了后腿,害人丧命后,宋茵转眼就又成了他们口中不受待见的谈资。   宋茵不是一个能受委屈的人,怒气强压都压不下去,她气冲冲的站起来,转身离开,“我去找点灵果。”   “她怎么还有脸生气啊?”   “因为救她,我们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   “中看不中用,那时候还不如将时翘留下来,让她去将万蛇兽引开。”   “就是就是!”   青门宗的师兄妹们也没人去追宋茵,他们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宋茵师妹的。   无理自杀就看得出她到底有多么任性了。   长辈面前和同门面前,两幅脸孔。   二师姐小声咕哝,“宋茵真不是师尊的亲妹妹吗?”   六师兄作为那天在场的人,点了点头,道:“不是,师尊亲口说的。”   二师姐:“卧槽。”   这种天大的好消息居然没人告诉她!!!!   ——   谢闻衍轻车熟路带着时翘找到了一个山洞,里面甚至有一张铺满了棉被的床,她刚要开口说话,谢闻衍便没了力气,将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   时翘问:“大师兄,你没事吧?”   谢闻衍白着脸,说话还是那样,“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时翘嘟囔,“那我刚刚看你装的那么牛逼,我就以为你好了。”   她将谢闻衍扶到了床上,他靠着枕头慢慢闭上眼,气息逐渐平缓,似乎睡着了。   时翘轻轻拽开自己被他捏紧了的手指头,动作小心去外头打了水,回到山洞就又瞧见了谢闻衍那条又白又漂亮的尾巴,   操。   太可爱了。   她忍不住又摸了摸,但一想到谢闻衍被自己挖断的八条尾巴就心绞痛了。   暴殄天物啊!   时翘真的不太相信自己就是那个谢闻衍不计生死要救活的幸运儿。   她真的什么记忆都没有。   但轮回境里那个人的的确确又是她。   时翘胡思乱想,若是大师兄要和她再续前缘,她是续呢续呢还是续呢?还怪烦恼的。   依她看,照现在的节奏发展下去,《修真之路》都可以改名叫《我和我的大师兄先婚后爱了》。   谢闻衍乌黑茂密的眼睫毛动了动,他抬眼看着时翘,“你掐的我尾巴好疼。”   时翘赶紧松开手,“不好意思啊大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谢闻衍低垂眼睫,一张无害且毫无攻击力的脸,他懒洋洋将自己的尾巴收了起来,“上次你说的事情,我考虑过了。”   时翘有些愣,“什么事?”   谢闻衍扣着她的腰,淡定吐字:“生米煮成熟饭。”   时翘:“我胡说的。”   谢闻衍挑眉:“我当真了。”   他撇嘴,有些不悦,冷声道:“刚刚睡着的时候,我想起来了一些事。”   时翘对他失去的记忆很好奇,“是什么?”   谢闻衍道:“我为了你放弃了飞升。”   时翘:“?!”   时翘:“我年纪小,大师兄你不要骗我。”   谢闻衍的长指搭在她的腰间,蹙眉低语:“师兄都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了,小师妹连这么点事情都不肯?”   “可我还是什么都不记得啊。”   “说不定多来几次,你也能想起来些什么。”谢闻衍又道:“况且你肖想这件事不是也很久了吗?”   他用大发慈悲的语气道:“师兄成全你的心愿。”   时翘傻乎乎的信了,“恢复记忆还能这样玩吗?”   谢闻衍脸皮极厚:“可以的。”   谢闻衍也没有骗她。   轮回境慢慢起了作用。   方才那个短暂的梦境里,他放弃了飞升。   因为一个女人,大开杀戒。   疯癫暴戾。   既然大师兄都发话了。   时翘也就彻底不要脸皮,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她深呼吸两口,然后强装镇定,搂住谢闻衍的脖子,在她的确肖想已久的薄唇上,轻轻咬了咬。   她倒要看看,大师兄到底厉不厉害。 第29章 不肯嫁,你也是要嫁给我……   时翘的手掌又软又白,轻轻的捧住他的脸。   男人的脸颊白皙透明,长翘乌黑的睫毛缓缓垂落,眼底落下一小片的阴影,浅色疏离的眼珠子,泛着淡淡的光泽。   他的唇形很漂亮,被血染红的唇色异样勾人。   时翘坐在他的腿上,俯身低眸,在他唇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谢闻衍能清晰闻见独属于少女身上的馨香,漫入鼻端,并不让他反感。   两人的脸几乎都快贴到了一起。   谢闻衍看见她微红的脸颊,软白小巧的耳朵都沾了羞怯的粉意,可口诱人。   他伸手捏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   少女神情一愣。   尽管时翘脸颊发热,但也强装冷静,她也不知怎的,脑子一抽,就把心里话问了出来:“大师兄,你怂了吗?”   谢闻衍:“......”   时翘忽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她双手的手腕被男人大力扣在一起,抵在头顶上方,谢闻衍贴近她的脖颈间,同她咬耳朵,“小师妹,你莫心急。”   简陋的洞穴内。   里面的味道着实不太好闻。   时翘就想一直都静静躺着不动弹,她现在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没力气了。   她已经被榨干了。   但让时翘觉得很可怕的是,谢闻衍貌似还很意犹未尽的模样。   谢闻衍懒懒斜靠在枕边,白色里衣领口微开,慵懒餍足的半眯着眼,手指强势霸道的搭在她的腰间。   时翘现在恨不得在床中间划出一条三八线,将两人彻底隔开。   什么叫人面兽心?   什么叫狗模狗样?   她方才通通都见识到了。   谢闻衍这张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一个字都不能信。   大骗子!   谢闻衍抬起她纤细的胳膊,摆弄着她的手指头,“小师妹,可曾想起来些什么了?”   时翘再信他的鬼话就是个傻子,她的嗓子是哑的,听起来很不正经,“没有。”   她有气无力,反问道:“大师兄可曾又记起什么了吗?”   谢闻衍说的理所应当,“我也没有。”   时翘小声咕哝,“你不是说能想起来吗?”   谢闻衍心情好,说话时语气都不似平日般冷淡生硬,他道:“小师妹,你严谨一些,师兄说的是可能会想起些什么,但也可能什么都想不起来。”   时翘无言。   她连和他计较的脾气都没有了。   脑子一团糊,只想先睡一会儿。   临睡前,时翘在半梦半醒间想,谢闻衍这人都重伤了,怎么还是那么能干。   一觉睡醒,已经天黑。   时翘还有种自己置身于梦境中的错觉,搂着她腰的男人似乎还没醒。   她轻轻戳了下谢闻衍,小声呼唤,“大师兄,你醒了吗?”   时翘正要坐起来,被他拽了回去,男人的嗓音沙哑慵懒,“急什么,接着睡。”   她道:“我渴了。”   她还没有凭空化物的本事。   谢闻衍充耳不闻,大概是嫌弃她是个麻烦精。   时翘又小声念叨:“大师兄,我想喝水。”   谢闻衍敷衍的嗯了一声,闭着眼道:“腿长在你自己身上,我把你绑起来了?”   翻脸不认人的典型。   修真界变脸老艺术家——谢闻衍。   时翘的腿都在打飘,她听见身后的男人慢吞吞从床上坐起身,默不作声用手按着她的肩,“坐着。”   他穿上鞋,随意披了件衣裳就出去了。   没多久谢闻衍就拎着装满水的水壶回来,递给了她。   时翘抱着水壶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唇齿生津,她擦了擦嘴,然后问:“大师兄,你不会一直都打算待在这个洞穴里吧?”   谢闻衍沉思半晌,“对,秘境出口还有半个月才会开。”   时翘问:“你不出去打怪了吗?”   她问完才想起来,谢闻衍重伤在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山洞里只有他们二人。   谢闻衍无聊时只能拿她当消遣,捏了捏她的脸,似乎找到了什么乐趣,而后道:“十层秘境塌了,没死的妖兽也都从第十层掉到了第一层,你确定要出去吗?”   正因为如此。   所以刚刚。   谢闻衍才没让她出去打水。   就她这点小身板,给那帮远古妖兽塞牙缝都不够。   时翘一听就歇了要出去的心思。   老老实实再窝半个月,待在大师兄身边至少是安全的。   时翘早就发现。   秘境里的妖兽同谢闻衍已经是老相识,貌似都有些怕他。   见了都会自动躲开的那种畏惧。   时翘觉着还在外边游荡的师兄他们应当也会躲起来。   洞穴外忽的一阵嘶吼怪声。   时翘设的禁制,不太顶事。   一名模样妖艳的年轻男子站在洞穴门外,喊她姐姐。   时翘见了他的模样,倒吸一口凉气。   兄弟,口水收一收,数不清的jio也收一收!   时翘说话都在颤抖,“大大大师兄,怎么办?”   谢闻衍没有将化了形的多足蛟放在眼中,见她移不动道,还当她是喜欢这只多足蛟。   心道小师妹的喜好当真是与旁人不太一样。   “你喜欢?”谢闻衍皱眉道:“喜欢便收作你的灵宠即可。”   时翘上下牙齿不受控制的磕碰,“不不不,我不喜欢。”   时翘颤颤巍巍抬起自己的手指,提醒道:“你嘴巴边上还有血。”   小青年腼腆的笑了笑,“姐姐不好意思,刚刚吃了点东西没擦干净嘴。”   那个男人的腿。   肉又硬又臭!   腿毛还多!   真的是很难吃!   不像他一开始就盯上的小姑娘,白白软软,吃起来肯定也很香。   时翘:“.......”   她现在整个人都不太好。   她自觉移动到谢闻衍的身后,“大师兄,我害怕。”   虽然多足蛟人形的时候也不怎么好看。   但他的原型实在丑的辣眼睛了。   谢闻衍一抬手,就直接将青年打出了原型,“来送死?”   看得出来。   多足蛟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贱骨头。   早就听闻谢闻衍这个杀怪狂魔不太好惹,立刻爬着滚远了。   但是谢闻衍这人也不好打发。   多足蛟还没爬远,就又被谢闻衍给弄了回来。   谢闻衍的兴致还不错,“这么多头,你们打一架给我看看。”   多头蛟:“......”   时翘:“.......”   多足蛟屈辱的给谢闻衍表演了一个我打我自己。   等他看厌了才被放走。   多足蛟还没爬远,就又被逮了回去。   谢闻悠闲道:“还没看够,你这表演挺有意思的。”   我操/你妈。   我身为妖兽的尊严将何去何从。   被抓被放走又被抓,来来回回差不多五六遍。   多头蛟瘫软趴在地上,“你吃了我算了,我不干了!”   谢闻衍才给他踢远了。   ——   时翘发现,在山洞里窝着的这几天里。   谢闻衍是真的很热衷于和她亲热这件事。   有时候都等不到天黑。   时翘觉着这样不太行,这样的日子她熬不过半个月。   于是,时翘便开始和谢闻衍谈条件,“大师兄,你还有伤在身啊。”   谢闻衍说,“好的差不多了。”   时翘一时竟说不出旁的借口。   谢闻衍见她不太愿意,好声好气的问:“小师妹,这几日也不是一无所获吧?”   时翘开始反思自己得到了什么。   想来想去,除了她体内的金丹趋渐圆润饱满,别的好像没什么变化。   “大师兄,我想歇息几天。”   不然等他们出去那天,所有人都能闻见她身上属于谢闻衍的那股浓浓的气味。   谢闻衍的手指搭在她的后颈上,嘴角微微往下弯了弯,摆了张显然就不高兴的脸。   “既如此,便算了。”   时翘丝毫没有要去哄他的迹象,并且十分快乐的滚到了床里边,用通灵玉同还在外面的二师姐联络,打探消息。   “二师姐,你们这几天还好吗?”   “挺好的,没遇见什么难对付的大妖兽,都在之前,被大师兄杀的差不多了。”   “不是啊,大师兄跟我说塌掉的十层秘境的妖兽都跑到第一层来啦!”时翘也正因如此,才肯窝在小山洞里不动弹。   二师姐挠头,“不可能,我真的没看见啊。”   时翘同她说了一遍十层秘境塌了的过程,又把谢闻衍的原话告诉了她。   说到一半。   时翘才意识到。   很有可能。   她又被谢闻衍给骗了!!!   他就是懒得出去!!!也不想让她出去!!!   时翘气的牙痒,翻过身来,男人气息平缓,不知不觉间已经睡着了。   时翘一人裹紧了被子,用背对着他的姿势也睡了过去。   时翘第二次被拉进谢闻衍的识海深处。   这一回她已经淡定了。   在他满是血红色的识海里逛了一圈。   被封闭的那小片地方缓缓朝她开了一条缝隙。   时翘刚靠近,就被扯进了他曾经的记忆中。   她看见谢闻衍穿着婚服,怀中打横抱着的少女穿着的也是红色嫁衣。   头饰丁儿响。   看不清红盖头下的一张脸。   只是少女的双手是被绑起来的。   然后被丢进了婚房里。   谢闻衍揭开盖头,单膝抵在她的腰侧,勾起一抹妖艳的笑,“我跟你说过的,不肯嫁,你也要嫁给我的。” 第30章 一对狗男女。   没有原由的。   时翘就是能感受到。   穿着婚服被绑了手坐在床上的少女。   其实没有不想嫁。   时翘睁眼时,谢闻衍也已经醒来。   漂亮的眉毛拧在一起,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想来他应当也看见了自己识海深处里的记忆。   谢闻衍伸出修长的手指,端着她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   时翘被大美人用如此专注的神情凝望着,脸色泛红,娇滴滴羞答答,“大师兄,你干嘛呀?”   谢闻衍松开拇指,道:“我在想,我以前到底看上了你哪里,值得我费尽心思强取豪夺。”   时翘:“......”   她问:“你也看见啦?”   时翘还以为这次又是只有她能看见呢。   双修之后,两人的识海这是互通了吗?   谢闻衍从鼻腔里发出两声敷衍的嗯字。   他记起来的事情,比时翘知道的更多。   断断续续的,不太齐全。   谢闻衍也以为自己是薄情寡义的一个人,总觉得记忆中那个人,很陌生很遥远。   时翘想到轮回境,又问:“大师兄,你的尾巴还会在长出来吗?”   一条尾巴抵一条命。   八条可就是八条命!   谢闻衍冷眼扫她,连回答都懒得回答她。   时翘还蛮喜欢他那条巨大的毛茸茸的雪白尾巴,九条一起摸肯定比一条要爽。   可惜。   谢闻衍床上床下两个样。   亲热的时候宝贝乖乖的咬她耳朵,亲亲蹭蹭,下了床就一脸“我们不熟”“我不想理你”“我就想安安静静待着”的慵懒大佬姿态。   离秘境开门还剩了不到七天。   时翘在山洞里真的待不下去了,她什么妖兽都没有猎到,一无所获不说,还倒贴了那么多的法宝和丹药。   她爬下床,捡起衣裳穿在身上,“大师兄,我想出去看看。”   谢闻衍问:“不怕被咬死了?”   你个骗子。   还有脸继续蒙她。   时翘摇头,“我不怕,我想试着去打打妖兽什么的。”   谢闻衍掀起眼皮,不由多看她两眼,“那你去吧。”   时翘抱着剑马不停蹄的滚了出去,第一层秘境里低等些的妖兽已经被打的差不多了,稍微强一些的妖兽见了她跟见了鬼一样,抱头逃窜。   对这个状况,时翘很费解。   被谢闻衍折磨的想自杀的多足蛟冒了出来,同她说:“你身上的味道太重了,方圆十里的妖兽都被你给吓跑了。”   时翘把剑抵在胸前,往后直退,半睁着眼睛不愿意直面多足蛟的丑样子,她问:“什么味道?”   多足蛟怕谢闻衍可不怕她,冷哼了两声,“还能是什么味道!?男盗女娼的味儿。”他做作的捏着自己的鼻子,“你们这几天没少干那个勾当吧,昨儿我就闻见了你身上的精/气,熏死我了。”   时翘:.......   多足蛟同她说着话,竟开始掉起了眼泪,“我快饿死了呜呜呜,七天没吃过东西了。” 他哭的很投入,“上回我吃的还是我的好朋友丢给我的一条腿,难吃的要死。”   时翘眨眨眼,“腿?你吃掉了?”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离开!!!搞的我们心惶惶的。”多足蛟觉得自己真的好惨,饿着肚子不说,还要给他们这对狗男女表演节目。   时翘安慰他,“你别急,还有几天我们就走了。”   “快点滚。”多足蛟重重补充了一句,“请你们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时翘早该想到谢闻衍血虐过他们N次,他们怕谢闻衍也在情理之中。   时翘赶在天黑之前,两手空空回去,谢闻衍明知故问:“打到什么猎物了吗?”   她不理他。   谢闻衍反倒是笑了,捏了捏她鼓起来的脸颊,得了趣味,心情颇好,“我一没有锁着你,二没有跟你抢,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时翘一动不动,板着张小脸说:“我要洗澡。”   谢闻衍哦了声,“跟我说干什么?要我帮你脱衣服?”   时翘瞪他,憋了半天,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你是真的不要脸。”   她从乾坤袋里拿出木桶,又哼哧哼哧从清泉里装满了水,脱了外衫坐进浴桶里,洗了半个时辰,才依依不舍的从里面出来,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裳。   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散开在后背,发梢的水珠滴滴答答往下落。   头发未干,谢闻衍不让她上床。   时翘觉得大师兄脾气真的很差!气呼呼的的坐在山洞边缘的位置,用后脑勺对着他。   谢闻衍拿她没辙,“我帮你擦头发。”   时翘道:“大师兄,我不配的。”   谢闻衍也极少见到她耍小性子,小师妹脾气向来都很软,能伸能屈很好拿捏,像今夜这样带着软刺扎他的日子确实不多。   他没再多说,用耐性替她擦干了头发。   谢闻衍躺回了床上,还给她留了一半的位置。   时翘说:“我不困。”   谢闻衍吐出一个高贵的字:“哦。”   时翘靠着石头,后半夜里迷迷糊糊闭上眼就睡着了,第二日醒来,她发现自己就躺在谢闻衍的怀里。   秘境的最后几天。   时翘无论干什么说什么最后都会被谢闻衍给拽过去。   她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谢闻衍岂止是厉害。   他这是太厉害了。   出秘境那天。   时翘是被谢闻衍从山洞里抱出去的,她睡了个昏天黑地,跟个没骨头的人似的挂在他身上。   淮风同其他几位长辈一早便在秘境出口里等着他们。   各大宗门的弟子陆陆续续的从里面走出来,有些心理素质不强的少年,在看见自己的师叔师尊时,哇啦大哭。   宋茵跟在二师姐身后,随着人流走出来。   青门宗和乌玄派在此次试炼中损失是最小的,虽有人受伤,却无人丧命。   故而乌玄派不谙世事的师弟们对宋茵这个准嫂子,也未有明显的恶感。   在她因为后腿被骂的一边倒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同情。   然而祁州师兄本人都不曾站出来替她说话,他们也不好越俎代庖,只能眼睁睁看着未来的嫂子受难。   淮风的眼神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   等待良久,淮风才等到最后才从秘境里出来的时翘和谢闻衍。   几乎是同时,他便闻到了时翘身上的那股气息又变的更浓。   这是他养大的妹妹。   是他从走上修仙路那天起,就立誓要一辈子守候的妹妹。   命运弄人。   却也是他亲手将她推出去的,三番五次。   明眼人对谢闻衍和时翘之间的猫腻看的一清二楚。   也罢,都成了道侣,还能什么都不做?   三师叔按照惯例问道:“你们这回可有什么收获?”   几位师兄将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猎到了东西全都摆了出来,说句实话,都算不上什么好玩意。   三师叔叹气,“也罢,你们就当是一场历练,长长见识。”   宋茵憔悴了许多,脸上的肉都瘦了一圈,她问:“师叔,慕容师兄伤了腿,您可否帮他看看还能不能医好?”   众人的视线纷纷朝他望去。   带着怜悯的、同情的眼神在慕容泽看来就成了奚落、嘲笑。   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天之骄子,哪里被人用这种眼神看过,握紧了拳头,有力气没地方发泄。   “这腿废了。”   也就是医不好了。   只能安个义肢才能站起来。   这也意味着慕容泽在修仙这条路上走不远了。   淮风锋利的视线陡然间看向宋茵,泛起凉丝丝的冷笑,他差点就忘了宋茵的存在。   淮风是了解宋茵实力如何,他那天只是打了她一巴掌就轻易放她走,就是因为知道她没什么天赋。   若无人帮衬,多半是要死在秘境里。   没想到,她命也大。   能完好无损的从秘境里活着出来。   淮风脾性也不好,宠你时是极端的宠,翻脸之后的折磨也会加倍奉还。   宋茵抢了他妹妹的玉珠以此欺骗他。   淮风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好人。   他往前一步,宋茵就往后退好几步。   元婴期大能高手眨眼的时辰便到了她跟前,苍白的手指用力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他微微一笑,“想不到你没死。”   宋茵因为窒息而不断挣扎。   “师尊!”   “淮风真人!”   “你看清楚,这是你的妹妹啊宋茵姑娘啊。”   “这是什么情况啊?我真是看不懂了。”   淮风给她留了喘息的余地,手一松,她便跌倒在地。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说:“你上回说的对,是我将你带上修道之路,从练气、筑基到你结丹,都是我一步步帮的你。”   “你骗了我,今日我可以不杀你,但我给予你的一切,你都要还回来。”   从前的荣耀。   外界的美名。   结成的金丹。   他帮她练就的根骨。   通通都要还回来。   宋茵红着眼,边掉泪边喃喃道:“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哑着喉咙大声嘶吼着:“我是无辜的!”   时翘貌似听懂了淮风为何突然舍得跟宋茵翻脸了。   似乎是找错妹妹了?   哦,真是狗血他妈给他开了门。   “好严重啊。”   “你看我就说吧,时翘要顶替宋茵姑娘的位置了。”   “淮风真人妹妹这个名号真的这么抢手吗?”   “没想到出了秘境还能看见这么一出大戏。”   “时翘好手段。”   时翘背锅都背习惯了。   她可不稀罕的淮风妹妹这种身份,为何要诅咒她?   宋茵根本找不到能帮她的人,她的视线落在谢闻衍身上。   她哀求道:“大师兄,你帮帮我。”   谢闻衍没空搭理她。   宋茵被刺激的有些疯狂,她看着和他紧握着手的少女,嫉妒的火焰烧了起来,她说:“大师兄,你以为小师妹真的爱慕你吗?其实她根本就不喜欢你。”   “不会为你吃醋,也不会担心你的死活。”   “她只是在利用你。” 第31章 肚子大了的小新娘   谢闻衍这人好清净,不太热衷于看旁人的热闹。   他又素来对宋茵此人没什么好感,此时被她拽着衣摆,眼底闪过浓浓的厌倦。   “我和小师妹之间怎么样,和你有关系?”冷淡问了一句,谢闻衍便抽出衣摆,紧扣着时翘的五指,“走了。”   时翘回过神,跟着他往前走。   她一仰头,正对着男人冷白俊秀的侧脸,余晖闪着浅浅的金光,像在他脸上撒了一层淡淡的金粉。   时翘的手被他握在掌心,心跳砰砰砰。   跳动的频率,就和平时不太一样。   时翘刚来青门宗就喜欢上了谢闻衍,说的好听的叫一见钟情,通俗一些便是见色起意。   她记得那时,她还是个连练气都不太懂的傻子。   师兄师姐让时翘做什么,她就去做什么。   往往有时候,会被分配到一些不太好的活。   有一回。   师兄让她去后山捡柴火,她背着自己的小背篓,赶在天黑之前从后山回来。   谢闻衍那天似乎是刚从山下办完事回到宗门中,他站在夜色里,白衣飘飘,发束玉冠,露出一张干净的、精致的脸,漂亮的像是刚从画里走出来。   手执长剑,面色寡淡,抬起眼,眸色疏离浅淡。   袖口上衣摆侧无知无觉染上了星星点点的鲜血。   干净漂亮。   这是时翘对谢闻衍的第一印象。   自此后。   时翘便一发不可收拾。   睡觉的时候想起他。   修炼的时候也会想起他。   满脑子里都是他那张脸。   她好像喜欢上他了。   意识到这件事后。   时翘并不慌张忙乱,勇敢压过的羞怯。   一番打听过后,时翘才知道那是她们高高不可侵犯的大师兄。   此刻。   谢闻衍脚下的步子有些快,时翘跟不上他的步伐,走的很吃力,她几乎是被拽着往前走,她想到宋茵,又想到一个月没见过的延陵仙子。   想起有关他们的传言。   她问:“大师兄,你和延陵仙子真的有过一段不可说的情吗?”   谢闻衍不太客气:“你脑子被吃了?”   时翘厚脸皮,“我没有脑子。”   谢闻衍:“但你有自知之明。”   时翘:“......”   所以谢闻衍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男人躲避,多半就是真的。   延陵仙子肤白貌美胸大腿长,性格好样貌好,不管怎么看,他俩看上去都更登对。   时翘锲而不舍,“大师兄,那你对宋茵师姐又是什么感情啊?”   这可是官配。   时翘看出来宋茵爱他爱的失了智,不顾一切。   相比而言,谢闻衍就冷酷许多。   谢闻衍不耐烦,“小师妹,你话好多,吵到我的耳朵了。”   “大师兄,你是在逃避问题吗?”   “呵。”一声低低的、不屑的冷笑过后,谢闻衍站定在院门外,低眸看着她的脸,问:“你们都喜欢我这件事,让你觉得很奇怪吗?”   时翘妄图把自己摘出去,“是她们,没有我。”   谢闻衍轻嗤:“别装了,早就看出你对我垂涎已久。”   他轻捏了下她柔软的小脸,“现在都吃到肉了,怎么还那么酸,一直跟我翻旧账。”   时翘解释:“我没有。”   谢闻衍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眯着眼懒懒发问:“你没有?所以宋茵说的都是真的?你在利用我?”   时翘真的很想大声问问他,到底哪里值得她利用啊!   大师兄做人还是要点脸的!   没办法。   和谢闻衍也是讲不通道理的。   他一般只听自己想听的。   时翘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谢闻衍所有的秘密,所以他对她毫无戒心,也不让她有单独行动的机会。   每天就抱着她在床上睡觉。   睡醒了运动。   然后继续睡。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天。   时翘觉得自己跟在秘境里没什么两样。   在某天某人吃饱了后。   她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着他问:“大师兄,我会怀孕吗?”   谢闻衍近来睡眠不好,脾气也就跟着变得更差,他幽幽的视线盯着她的肚子,沉思了一会儿,冷声道:“说不定这个时候你肚子里都已经有我的种了,一次生七八个小狐狸。”   时翘吓傻了,“可是我现在还小啊。”   还是个才十几岁的花季少女。   她自己都照顾不好。   就要为谢闻衍生孩子了吗?   生下来之后呢?   一生还要生一窝吗?   以后她就只能当个照顾孩子的单亲母亲了吗?   什么都做不了,哪里都去不得。   时翘越想越觉得委屈、可怕。   她的眼睛说红就红。   过了没多久。   谢闻衍听见一阵细微的啜泣声。   低低的,声音有些软。   谢闻衍愕然,“你哭什么?”   时翘抹了抹眼泪,边打嗝边啜泣道:“大师兄,我今年才十七岁!我还没成年呢,你就是个禽兽。”   谢闻衍见她哭的有些可怜,没和她计较,抬起她的小脸,用指腹替她抹干净了泪珠子,“我吓唬你的,你也信?”   他闷声笑起来,“小师妹怎么那么好骗。”   时翘气结。   眼泪在眼睫毛上挂了一半,哭也不对,不哭也不对。   她拍开谢闻衍的手,背过身不理他了。   真无语。   死狐狸竟然拿这种事情吓唬她。   谢闻衍执着于让她开口,拽着她的胳膊让她往自己腿上坐,搂搂抱抱不成体统,没有半分寡淡的禁/欲模样,“也怪我太惯着你了,现在动不动就和我使脾气。”   时翘的嘴巴就跟被缝了起来似的,紧闭不言。   谢闻衍道:“你讲讲道理,不能什么事情都怪到我头上。”   时翘依然不吱声。   谢闻衍啧了声,“不然我把尾巴放出来给你玩玩?”   时翘隐隐心动,有些扛不住了。   谢闻衍见她脸上表情松动,弯唇低笑了一声,带着魅惑的低哑声音在她耳畔回荡,“真不想玩啊?”   哪次不是流着口水盯着他的尾巴。   馋的要命。   时翘咽喉,将他说过的话,悉数奉还给了他:“大师兄,你话太多了,吵到我的耳朵了。”   语罢,她用双手抵着他的胸口,推开他,跳到了地上,鞋子还没穿好。   就被一条毛茸茸的白尾巴给卷回了床榻上。   时翘的脑袋靠着他柔软的尾巴上,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手也忍不住多摸了几把。   大师兄好像在哄她呢。   看在大师兄低声下气哄她的份上,时翘勉强消了气。   时翘自恋的认为。   比起从前那种懒散的把她当成乐子来逗弄的态度,谢闻衍现在好像对她更看重了些。   对她也好了很多。   时翘觉着自己这是沾了轮回境的光。   她躺在尾巴上,问:“大师兄,你头还疼吗?”   谢闻衍睡不好便是因为头疼,脑子里每天都多出一段段的记忆,当然会不舒服。   他回:“疼。”   时翘说:“你别想了,越想头越疼。”   谢闻衍嗯了声,闭眼假寐。   他觉着离他全部想起来。   应该是不远了。   清早谢闻衍便是从噩梦中惊醒。   也不是噩梦。   那大概是他丢失的记忆里的一部分。   大婚过后。   年纪又小又娇气的新娘子,哭哭啼啼,娇滴滴的,用点力气去碰都不行。   谢闻衍看着自己用尽耐心去哄她高兴,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就给她摘月亮。   刚刚新婚不久的小新娘子被他宠的脾气越发的大。   胆子也渐渐变大了。   敢趁着他不在的时候,从他的地盘去往别处。   差点让人给吃了才知道害怕。   谢闻衍看见自己抱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她,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他心道,就该让她吃个教训。   谢闻衍始终是以一种游离的姿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再后来,他看着被绑来的小新娘子没多久就怀了孕。   肚子一点点变大了起来。   记忆戛然而止。   谢闻衍很不爽。   脑子疼,心口也疼。   等他抬起眼看着有些蠢萌的小师妹。   心里那股巨大的空洞感才逐渐消失。   谢闻衍盯着时翘的脸,十分专注,目不转睛。   小姑娘的眼睛很水灵,眼珠子干净澄明,只可惜,就像那天宋茵说的那样,她并没有很喜欢他。   谢闻衍见惯了太多爱慕他的眼神。   有疯狂到必须得到他的。   也有爱到深处折磨自己的。   唯独。   时翘的喜欢。   也仅仅是喜欢。   淡淡的。   浅浅的。   风一吹就没有了。   谢闻衍自己跟自己生起气,一怒之下收起了尾巴。   时翘的后脑勺磕在他的腿上,吓的惊醒,她道:“大师兄,你收尾巴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   谢闻衍掀起眼皮,“要骂你骂他,尾巴不归我管。”   时翘:......   谢闻衍又道:“他叛逆的很。”   时翘:?   时翘连话都不想说了。   谢闻衍就是个阴晴不定的鳏夫!   藏在心里的话还没说出来。   谢闻衍阴森森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时翘说:“大师兄,您继续午睡吧。”   谢闻衍问:“你要去哪儿?”   时翘被困在他怀里,睁着一双生无可恋的双眼,“我想去看看宋茵师姐。”   想去看看。   这对兄妹撕到哪一步了!   淮风心狠手辣的程度无人能出其右。   但时翘也真的不太相信淮风真的舍得废了宋茵的根骨,毁了她的金丹。   得不到就毁掉? 第32章 断根骨毁金丹   时翘不信淮风能对宋茵绝情至此。   其他人也不信。   这些年。   师尊待宋茵如何。   他们都看在眼里。   娇宠无度。   淮风给了宋茵三天的时间。   是自己动手还是他亲自动手。   青门宗无人来管,倒是几位偏向宋茵的师叔们颇有微词。   淮风心意不改,冷冷地说:“她骗了我。”   不知内情的三师叔便问:“她到底骗你什么了,以至于你发这么大的脾气?毁去根骨灭去金丹于修真之人是灭顶之灾啊。”   淮风冷眼看着泫然欲泣的宋茵,冷笑两声:“她抢了我妹妹的机缘。”   其他人哪里知道那么多的绕绕弯弯,   宋茵觉着自己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   淮风心狠手辣,是不会听她的辩解的。   没关系。   青门宗不留她。   她还有乌玄派这一退路。   宋茵此时才开始庆幸祁州提的这一门亲事。   她抿唇不语,只需装无辜博同情。   青门宗的人劝不动他,也就算了。   淮风做的决定,轻易不会更改。   没必要因为一个宋茵,伤了师兄弟的情分。   而其他前来观望的弟子们,就是单纯的看个热闹。   宋茵人缘普普通通,青门宗里没有能推心置腹的好友,也就没有愿意站出来替她说几句好话的人。   乌玄派的几位长老看不过去。   亲事已定。   淮风此举简直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赤裸裸在打他们的脸。   乌玄派的子弟接受的都是最正派的教育。   自小就将拔刀相助四个字刻在脑门上。   个个的内心都无比的正直。   太玄真人站出来说:“不日宋茵姑娘便要同我的徒儿大婚,你此举颇为不妥。”   “又不是犯了什么滔天的大错,你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况且,这种阴差阳错的事,也并非是宋茵姑娘一人的责任。”   乌玄派的后生极富正义感。   义愤填膺的替宋茵打抱不平。   “养只猫养条狗养久了都有感情,淮风真人与宋茵师姐多年来的感情,竟是抵不过一个小错吗?”   “是啊,莫不是淮风真人如外界所传,是要给时小师妹铺路吗?”   “即便如此,也不该厚此薄彼,这般牺牲宋茵师姐,我们这些看客见了都觉着难过。”   有人用胳膊肘戳了下祁州,“师兄,你怎么也不帮宋茵师姐说两句话啊。”   祁州心不在焉,还在想退婚的事。   淮风不在乎他们怎么议论自己的。   但是他如今却不能忍受有人给时翘泼脏水。   淮风用力掐着宋茵的下巴,问:“我要杀你,是为了给时翘铺路?”   他笑了起来,冷冷甩开手,淡声道:“对,没错,我就是在给时翘铺路。”   时翘和二师姐猥琐的从殿门口苟进来时,恰好就听见淮风说的这句话。   她在心里骂人。   天降大锅?   专业背锅侠时翘翘?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没死在淮风的手里,都是她命大好吗?   时翘万万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谢闻衍更不要脸的人。   淮风竟然能说出给她铺路这种话。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二师姐问:“小师妹,你何时这么受师尊青睐了?”   时翘:“我也想知道。”   太玄真人听了淮风的话后痛心疾首。   “淮风,我记得你从前并不喜欢她,你现在也是被她迷了眼睛吗!?此人真是个祸害。”   “与魔尊不清不楚,说不定还是魔域派来的卧底。”   “修炼上走旁门左道,素来又陷害同门。”   时翘知道自己名声不好。   但竟然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   可能恶毒女配的恶名一定要远扬才对得起她的人设。   宋茵慢慢走到淮风面前,用力掐红了自己的掌心,她边挤眼泪边说:“哥哥,我愿意离开青门宗,只求你看在这些年的份上,给我一条生路。”   淮风状似沉思。   他回忆起来的是这些年。   每次几乎都是他,亲手将时翘推进深渊里。   拿她去换幽冥之花。   从未将她的生死,她的苦痛放在心里。   淮风每想起来一次。   戾气就深几分。   他嘴角的笑带着锋芒,一双桃花眼看上去极端无情,他掐着她的脖颈,“看来是要我亲自动手了。”   元婴期。   大能境界。   一掌拍下去。   宋茵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嘴角缓缓溢出鲜血,脸上的血色陡然褪去,体内的根骨被他极深的掌风震的七零八落。   碎成一截又一截的。   这毫无征兆不留余地的一掌。   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时翘吓得倒吸冷气。   她仿佛看见那天被淮风一掌拍的吐血的自己。   看着都好疼。   一旁的师姐吓的也不轻,哆哆嗦嗦的说:“小师妹,我怎么感觉这比上次还要重啊?”   时翘:“不是感觉,就是的。”   淮风这回用了有五成功力。   宋茵痛到失声。   浑身的骨头好像都被震碎了。   她的余光扫在时翘身上。   想起淮风方才认下的那一句。   宋茵忽然间就想通了很多事。   她以为淮风的亲妹妹早就死了,饥寒交迫又被人打了一顿,狼狈的死在那个破庙里。   难怪。   命格八字和那日不断闪着血光的玉珠。   淮风却未就此停手。   浑厚的一掌又狠狠的拍了过去。   彻底将她的根骨震成了粉末。   宋茵以为自己这辈子吃过的苦都在前半生。   修道后她从未这么痛过,连话都说不出来。   哪怕到这种时候。   宋茵还能算计。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转身看着时翘,有气无力:“我想起来了。”   时翘:?   宋茵吐了一大口血,半死不活接着说:“破庙里,是你把你的玉珠交给我的,是自己说不想要的。”   宋茵这出戏是演给外人看的。   时翘一头雾水。   她又在给自己加什么戏?!   宋茵边咳嗽边道:“不是我抢的,你明明知道真相,知道是自己的身份,为什么要趁我失忆,这么害我?”   宋茵觉得自己的根骨已经被毁去,淮风不会真的要再毁了她的金丹。   她不好过。   时翘从今往后,也别想顺当。   面对殿内几十双眼睛。   时翘实话道:“宋茵师姐,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有人听明白了。   弄懂了前因后果。   淮风的亲妹妹竟是不起眼的时翘。   并且她早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隐瞒不说,就是为了陷害宋茵。   好毒的心机。   二师姐咽咽喉咙,“小师妹,原来你才是师尊的妹妹吗?”   时翘摆手,“你别咒我。”   淮风不太有脸去面对时翘。   他忘不掉自己曾经做过的事。   淮风走上前掐着宋茵的脖子,面无表情,“那你欠了她的都一并还了吧。”   说罢,淮风便将她的金丹给挖了出来。   一颗不大不小的泛着璀璨明光的金丹,被淮风握在手中,而后用力捏碎了。   宋茵瞪圆了眼珠,不敢信又不得不信。   “师尊此举也太过冷酷无情了吧。”   “你没听见?是宋茵自个儿要冒名顶替的,被发现了能怪谁?”   “她自己不也说了她失忆了吗?是时翘给她的。”   “她说失忆就失忆,说想起来就想起来,编谁不会编啊。”   “也是。”   “这叫报应。以前她仗势欺人耀武扬威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小师妹才是真的惨吧,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啊。”   宋茵最后被乌玄派的人抬出去之前,淮风淡淡的说:“从今往后,你与青门宗一刀两断,我同你之间的仇也就此罢休。”   宋茵强撑最后一口气,声音弱的只有他能听得清,“淮风,你拿我泄愤,可你不要忘了,你当初也是这么对你的亲妹妹的,你猜猜她肯不肯原谅你。”   只要还有一口气。   宋茵就能嚣张的起来。   她还有一门顶好的婚事。   还有剑道第一人的未婚夫。   她会让时翘尝一遍,今日她受过的苦楚和羞辱。   乌泱泱的群众在淮风冷酷的眼神里渐渐散去。   淮风走到她跟前,伸手想碰碰她的脸,被她躲了过去。   他嘴角的弧度一凝,“吓到你了吧。”   时翘:“没有,我见多了。”   淮风:“......”   他表情难看,但时翘不觉得自己这句话哪里伤人,“师尊您每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我都在场呢,所以我才说习惯了。”   淮风的表情好似凝固了一样。   时翘嘟哝,“有时候我甚至都是当事人呢,所以我真的没被吓到。”   时翘心中奇了怪了。   怎么她说的越多。   淮风脸色白的越像个活死人,嘴角的弧度看上去也非常的牵强。   淮风哑着嗓子,垂眸望着她的脸,“时翘,我是你哥哥。”   是他把她养大的。   他的妹妹,很粘他。   喜欢抱着他的脖子撒娇。   他们是这个世间最亲密的两个人。   时翘:打扰了。   她真的打扰了。   时翘死都没想过。   自己和淮风还有这层关系。   她思来想去。   最后选择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回答:“师尊,十三岁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童年的回忆。   渐行渐远。   只记得她住在一座大宅院里,有成群的仆人。   有人帮她梳辫子,还会将她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带她出门去看花灯。   但那都是很小时候的记忆。   时翘都快忘光了。   这个世上。   除了淮风。   没有人是一辈子活在记忆里的。   莫名其妙成了淮风心爱的妹妹的时翘,心情复杂。   她可没忘淮风病态痴恋妹妹的疯批模样。   但她一点都不想和淮风搞骨科。   淮风温温柔柔和和气气同她说话,时翘都会自作多情的猜疑他是不是另有企图。   于是。   淮风靠近一步。   时翘就往后退,她说:“师尊,不然你也帮我和大师兄结个婚约,办个婚事?”   时翘这也是为了断她的后顾之忧,她尴尬笑了几声,“现在这样,没名没分跟着大师兄,传出去多不好听。” 第33章 我有男人了你没戏   淮风容颜苍白,气色浅淡,他抿直嘴角,缄默了。   时翘感觉自己这句话算是委婉的在告诉他——   【我有男人了】   【我和你没戏】   【别说情人了,兄妹都没得当】   淮风盯着她的眼睛珠子,嗓子里拖出沙哑的声音,“谢闻衍不是什么好人。”   时翘敷衍的哦了两声,也没看他,低声道:“可是大师兄对我很好,还肯收留我。”   把她赶出去的可是淮风。   虽然时翘也知道谢闻衍是个白切黑,但比起淮风,大师兄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淮风说不过她。   她说的也都是实话。   平淡的、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实话。   却偏向滚烫的烈火灼在他的心口。   时翘实在没什么话和他说。   也并不关心自己怎么就成了他妹妹这件事。   她就是个来看戏的无辜路人。   她道:“师尊,我先回去照顾大师兄了。”   时翘说完就跑了。   从头到尾,她都不曾叫过他一声哥哥。   养春殿外。   二师姐还在等她。   满脸八卦之色的将她拽到一边去,“师尊和你说什么了?”   时翘回:“没说什么。”   二师姐想到今日师尊当众断宋茵的根骨废去她金丹时的画面还心有余悸,“小师妹,我看师尊今日做的如此绝情,似乎是为了你。”   时翘沉思半晌,“你可太看得起我了。”   淮风那是被欺骗后的恼羞成怒。   好几年了才发现自己爱错了人,一怒之下虐了女主。   按照言情小说的套路,虐完女主的男配角定会悔不当初,追妻火葬场,哭求女主的原谅。   所以时翘没把淮风此时的愤怒和愧疚当一回事。   二师姐陪她走了一段路,边问:“那你真的想不起玉珠的事了吗?”   她不信宋茵说的话。   定是宋茵抢了东西顶替了身份,被发现后又倒打一耙。   真真令人作呕。   时翘摇头,“想不起来了。”   二师姐揉揉她的头发,“小师妹好可怜,好在现在宋茵有了报应,再也不能修道了。”   时翘说:“祁州会养她一辈子的吧。”   二师姐惆怅道:“应该是,说不准祁州还会给她找修补根骨的法子。”   但是金丹没了就再不会有了。   即便修补好根骨,也没有用。   时翘想了想后说:“她以后别害我就行。”   二师姐拍拍她的背,“放心,有我和师兄们在,怕她干什么?你是我们的小师妹哇。”   时翘小嘴抹了蜜一样的甜,“师姐真好。”   时翘离开了不到半天。   打开房门,屋里不见谢闻衍的踪影。   门窗紧闭,漆黑一片。   冷冰冰的屋内连谢闻衍的气味都闻不见。   她小声轻唤:“大师兄?”   无人回应。   静悄悄的。   院子里的穷奇仰着嗓子叫个不停,难听喧哗。   时翘刚走出去就被他喷了唾沫星子。   穷奇每次见了她都没个好脸,这次却肯屈尊降贵拿正眼看她,叫声尖酸刺耳。   时翘觉得他有些不对头,“你咋啦?”   穷奇:“嗷嗷嗷。”   时翘又问:“你是又饿了吗?”   穷奇凶凶的“嗷嗷嗷”了三声。   时翘听不懂他这是饿了还是没饿。   穷奇除了瞎嗷嗷嗷别的什么都不会。   时翘被他吵的脑子疼,“你会说话吗?”   穷奇咬着她的裙摆,把她往院子外拖。   时翘又问:“你是不是知道大师兄去了哪里?”   穷奇直接将她扔到了背上,带着她一路狂奔去了后山。   时翘趴在他的背上,一路上差点没被颠死。   莫约过了半柱香的时辰,穷奇将她丢到了一个小树林里。   然后仰着脖子嗷嗷嗷的又离开了。   夜里的山林,乌黑晦暗,什么东西都有。   时翘从乾坤袋里找了个夜明灯,微弱的光勉强照亮了前路。   她轻声唤着谢闻衍的名字。   找了一圈。   停下来歇息时。   闻见了血腥之气。   她顺着味道找过去。   在一棵枫树下。   看见了谢闻衍的身影。   时翘眼神一亮,将夜明珠别在腰间,然后小跑着过去,“大师兄,你到这里来了?”   谢闻衍嘴角溢着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要吵,我头疼。”   回来这几天里。   谢闻衍想起来的事情越来越多。   脑中的记忆几乎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漂亮的、娇生惯养的小姑娘,随着哥哥山上,救下一只生命垂危的小狐狸。   她养在后院。   后来小狐狸变成了人,也丝毫不害怕。   教他读书认字。   藏在后院里。   谢闻衍并不是一只脾气好的狐狸。   待够了便没心没肺的回到了自己的属地。   肚子饿了就出来觅食。   大多数时候他是不吃人的,嫌他们的肉臭,难吃。   小姑娘一路追到了山头。   怯生生的问他为什么要跑?   谢闻衍只感觉到他很不耐烦,露出尖锐的獠牙威胁要咬死她。   小姑娘一点都不怕。   还格外喜欢摸他的耳朵。   谢闻衍也是嘴上说要杀了她,压根就没动她。   软甜的人类总是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吸引了前赴后继要吃掉她采补的妖兽。   小姑娘不知道自己被那么多妖兽觊觎。   也不知道自己被保护着。   没几个月。   她便不怎么来找他了。   最后一次见他。   她说:“我要嫁人了。”   定了亲事。   对方是个今年刚中举的读书人。   模样清秀,才学极好。   她是见过那名读书人的。   对这门亲事并不反感。   谢闻衍知道后。   说不上来的烦躁。   前年的狐狸发了脾气。   生了几天闷气。   便又一次出了山。   找到她面前。   “你不能嫁给他。”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可是我想嫁人了啊。”   “那就嫁给我吧。”   他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很不错。   “我娶你好了。”   “我们狐狸都很专情。”   后来的事情。   谢闻衍几乎都见过了。   再后来。   就是大着肚子的女人。   被人一剑给杀了。   谢闻衍看着另一个自己发狂,乱杀一气。   绝望到怎么都救不活的时候。   在他决定所有人一起都去死之前。   亲手给她立了一个碑。   谢闻衍有些吃不消回忆。   痛是真的痛。   但那种置身之外的疏离感,也是真实存在着的。   就好像他在看前世的事情。   轮回境给他强塞回忆。   和自己想起来。   或多或少感觉不一样。   谢闻衍无法做到十分的感同身受,但那一分的痛楚和撕心裂肺的疼痛就足够他受得了。   他拖着虚弱的身体。   一路找到后山这个墓碑。   树边立着一个,   小小的坟头。   坟前立着一个墓碑。   谢闻衍觉着自己应该是冷静的。   就和他能游离望着轮回境里发生过的事情。   但等他真正面对墓碑时。   喉咙里咽着的一口血。   没能忍住,溢了出来。   时翘也看见了这个墓碑。   夜色不明。   趁着夜明珠的光。   她依稀看清楚了前面两个字——吾妻。   岁月磋磨。   看不清后面的字迹了。   这是谢闻衍亲手立下的墓碑。   时翘觉着大师兄看见这个墓碑心里应该不舒服。   她用哄孩子的语气哄他:“大师兄,咱们不看了好不好?”   谢闻衍死鸭子嘴硬,“我没想看。”   该想起来的。   他都记的差不多了。   他摸了摸时翘的脸。   恍惚半晌。   “小师妹。”   “啊?”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穷奇把我叼过来的。”   两人边下山边说着话。   “看热闹看的如何了?”   “宋茵被赶走了。”   “我没问她的事。”   时翘踢着脚下的石头玩,“我好像是师尊的妹妹。”   谢闻衍好像没表露出意外之情,也不是很感兴趣趣,“哦。”   几秒后,他沉吟道:“你好像也是我的妻子。”   这话时翘没法接。   顿了顿,谢闻衍又说:“不过你可得做好准备。”   时翘问:“什么?”   谢闻衍看她越发顺眼,捏了下她软软的脸蛋,吐字道:“你知道的,厉害角色总是会惹人眼红,恨我的人能从青门宗排到魔域。”   “所以?”   “轮回境被拿了出来,我的仇人也都被放了出来。”   秘境塌了。   封印在里面的妖兽一族被放了出来。   这几天。   青门宗都混进来不少。   要杀他的妖族小喽啰。   时翘:“然后呢?”   谢闻衍:“他们嫉妒我的修为,多半要联合围攻我,想把我拉下神坛。”   说穿了。   其实是谢闻衍从前为了报仇,杀了太多人。   所经之地,血流成河。   新仇对上旧恨。   被灭过门的妖族一起要他死。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不过,即便如此。   谢闻衍也觉得自己清清白白没有错。   时翘问:“大师兄你跟我说这么多,不会是想让我保护你吧?”   谢闻衍冷哼,“我有病?指望你我还不如直接去他们面前上吊自杀,以死谢罪。”   他又道:“师兄只是想提醒你近来多加小心。”   时翘抬眼看他,“我若是死了,大师兄……”   会帮我报仇吗?   谢闻衍高冷吐字:“会帮你收尸。” 第34章 回忆杀倒计时   谢闻衍在修真界清高孤傲的人设并未崩塌,也还没走到被人喊打喊杀的地步。   表面功夫做得好。   清冷的君子形象立的稳稳当当。   区区妖族,虽然有些麻烦,但他也是打不过。   只是身边多了个时翘,他又不能时时刻刻看顾着她。   谢闻衍倒是想把她栓在自己的裤腰带上,就怕时翘不肯。   时翘早该知道自己从谢闻衍这里得不到什么好听的话,刻薄尖酸。   她不甘示弱,“夫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那我和大师兄的道侣关系也可以就此解除了。”   “你试试?”   谢闻衍别的不会。   威胁起她来毫不含糊。   时翘胆子不大,也不想和他逞口舌之快。   “我不试,我觉得我还能再忍忍。”   回去之后。   时翘还不知道谢闻衍已经恢复了一大半记忆的事,每天晚上睡觉前还偷摸把轮回境收进柜子里。   怕谢闻衍一下子记起来太多,受到刺激,又跟今晚一样。   谢闻衍没看见轮回境,阴沉着脸好像下一秒就要发脾气,他问:“轮回境呢?”   时翘:“大师兄,你想干什么?”   谢闻衍垂着眉眼,“砸了。”   时翘微微吃惊,“砸了轮回境做什么?”   那不是他费劲心思才从秘境里得来的宝物吗?   谢闻衍懒懒抬眼,“没用的东西我为何还要留着?”   他可真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课代表。   时翘讪讪道:“还是留着吧,反正留着也没有什么坏处。”   谢闻衍淡淡道:“我就想砸着玩。”   时翘没肯交出来,她扯谎道:“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也许是自己长腿跑了吧。”   谢闻衍没和她仔细计较,幽幽的视线转而盯着她的肚子看。   时翘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大师兄,我怀孕了吗?你这么看我我很慌。”   谢闻衍揉揉发酸的眉心,兴致缺缺,就喜欢逗她玩,“好像是的。”   他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一二三四五六.....差不多得有七个吧。”   时翘立马就知道他又在骗她。   “大师兄,你这样真的很讨厌。”   “哦。”   谢闻衍只是想起来。   她死的时候,还怀着孩子。   狐狸都记仇。   也难怪他当时会大开杀戒。   ——   青门宗山门下近来不太安生。   妖族横行。   为首的几个千年老妖怪重新现世,没法山上,每日就在山下叫骂不停。   “叫谢闻衍给我滚出来。”   “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他杀我那么多徒子徒孙,害我被困百年有余,以为藏在青门宗里就能万事大吉了吗!?他真是想得美。”   谢闻衍装作没听说也不知道这回事。   待在屋里养伤。   妖族却不是脾气好的。   叫骂了几天,嗓子都骂哑了也没等来谢闻衍的身影,耐性不足,便试着要硬闯结界冲到山上来。   当年那只死狐狸发疯发癫,杀的他们妖族只留了几根儿独苗,这笔血债,谢闻衍怎么都得还。   青门宗人心不稳,小弟子们定然是打不过这些老妖怪。   长老们又没有出手的打算。   毕竟是谢闻衍同他们的个人恩怨,与他们青门宗并无关系。   几位长老觉着谢闻衍当真沉得住气,也实在是够不要脸的,骂到他祖宗头上,都懒得出来。   连时翘都听见了山下的叫骂,忍不住问谢闻衍,“大师兄,你不出去吗?”   事情总要解决。   逃避不是办法。   谢闻衍靠着院子里的摇椅,优哉游哉的晒太阳,他说:“看我心情。”   时翘:.......   谢闻衍:“怎么?他们想见我就能见到,那我岂不是很廉价。”   时翘竟被他的歪理给说服了。   谢闻衍一不听二不看,不必忍受妖族的骚扰。   青门宗其他人就没有这种好命。   妖族领头人真是服了谢闻衍这个不要脸皮的死狐狸,呸了好几声,“他怎么怂了?以前不是很威风吗?”   见人就杀。   小喽啰想了想,“一定是他怕了您。”   妖族领头的觉得他说的有理,“怕我宰了他!”迟疑一会儿,他道:“但他现在当个缩头乌龟,我可如何是好。”   不重要的小喽啰想了想,脑海里灵光一现,“我打听过,谢闻衍结了一名道侣,他不肯出来,我们就等他的道侣出来,来威胁他!”   领头的妖狠狠的呸了一声,“果不其然,男人根本就靠不住,想当年谢闻衍就因为我们妖族伤了他的妻子,大发雷霆,弄得死伤无数,他老婆才死了几百年罢了,这人就有了新道侣。”   小喽啰附和道:“男人都贱!”   为首的老妖被哄的高兴了,大手一挥,“你去把谢闻衍的道侣给我想办法骗出来。”   “得嘞。”   小喽啰修炼的本事没有,偷鸡摸狗本领不小。   寻了个角落,现出兔子原型,偷溜进入青门宗里。   恰巧瞧见了到山门口张望的时翘。   他立马变回了人形,高声道:“大王!快些捉住她!她便是谢闻衍的道侣!!!”   时翘只听见了声音,心中一惊,拔腿就要撤,却已经来不及了,被他们给拽了出去。   时翘是被三师叔打发过来探听消息,早知道这帮人这么凶,她就不来了!!!   时翘屁股都摔疼了,她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   老妖怪盯着她的脸,“你就是谢闻衍的道侣?”   时翘想都没想,“我不是。”   老妖怪把她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挺漂亮的一个小丫头。   “你去把谢闻衍叫出来。”   “其实我不认识他。”   老妖怪只当她是被谢闻衍迷住了心神,为了保护他而不肯帮自己办事。   他义愤填膺道:“谢闻衍根本就不爱你!”   时翘很冷静:“我知道。”   老妖怪一愣,继续愤愤不平的说:“他有老婆!”   时翘依然很冷静,“我也知道。”   这和他们想的都不一样。   老妖怪怒了。   觉得谢闻衍的道侣真的就和他一样的讨厌。   他冷冷笑了一声,“既然如此,我就先杀了你,看看谢闻衍还会不会出来。”   时翘被迫拔剑,不得已和他打了起来。   千年老妖怪。   哪里是她区区金丹初期的人能打的过的呢?   时翘被他逼的节节退败。   暗中给谢闻衍发了求救信号。   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赶来。   老妖怪招招都是致命的狠招。   时翘也发了狠,正面对上。   老妖怪被她捅了一剑,眼神变厉,而后张大了嘴巴,露出极为尖锐的两颗獠牙,兽首人身。   时翘的剑被他的掌风打飞在地,他的手掌就和熊掌似的,一掌拍下来。   时翘躲都来不及。   滚了两圈,撞到树干上。   时翘真的打不过他,也不想硬着头皮和他刚相当于是送死,于是,她趴在地上装死。   老妖怪朝她伸出手,冷笑着说:“等我将你的心挖出来,送到谢闻衍面前,我看他还会不会继续待在山上。”   他指甲锋利,又足足有半尺长。   尖锐的指甲刺入她的胸口之前,时翘找准时机,睁眼便要逃跑。   老妖怪却不肯放过她。   动作灵敏,拽过她的头发,扯了回来。   锋利的指甲划破她的衣衫,尖刃一面刺破她的肌肤,很快就见了血。   眼前的老妖怪,是真的要挖出她的心给谢闻衍送去当礼物吗?!   为了自保,时翘赶紧撇清自己,“这位大哥,我和谢师兄真的不熟。”   老妖怪却也不是个傻的,“你身上的味道和那只死狐狸一模一样。”   一时大意,她给忘记了。   气味这种东西,是藏不住的。   老妖怪正要用力穿过她的胸口,掏出她的心脏时。   被一股浓浓的杀气给拍飞了出去。   沉沉黑气席卷而来。   一身黑衣的谢闻衍面无表情,宛若前来索命的阎罗王,他的瞳孔变成了猩红的血色。   老妖怪当即被打到吐血,“好啊,你总算出来了。”   他擦了擦血,“当年你灭我妖族成千上万,今日我便要将你打的魂飞魄散!”   谢闻衍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眼前还是方才。   他正要捅穿时翘心脏的画面。   重合的记忆。   打开了他识海中封闭的角落。   被谢闻衍遗忘的——   他最浓烈的爱意。   激烈的恨意。   尽数回来了。 第35章 正式进入回忆杀【一】……   千年老妖怪轻易打不死。   再秘境那么恶劣的环境下都能生存好几百年,区区一掌,还没到能把他打趴到站不起来的地步。   老妖怪舔了舔锋利的獠牙巨齿,猛扑上前。   谢闻衍立在原地未动,视线落在时翘身上。   少女衣襟上染着血,脸色苍白躺在地上,气息微弱。   谢闻衍的眼前被血色糊住,杀性被激了起来,他没有用剑,单手卡住老妖的脖子,同他杀了起来。   时翘捂着胸口,倒在地上装死。   大佬之间的厮杀,她还不想成为炮灰。   也不想给谢闻衍拖后腿。   几招之后,老妖有些承受不住谢闻衍极重的杀气,腿被打断了两截,疼的要命,好在很快就又重新长了出来。   其他小妖见状纷纷上前围攻。   几百个打一个。   还能杀不死他?   事实证明。   谢闻衍强的可怕,好不容易伤到他,他却感觉不到痛一样,出手便是灭去神魂的杀招。   妖族被杀了个体面。   “他是不是疯了!!!”   “妈的我不打了我要跑了。”   “太可怕了。”   谢闻衍也受了不轻的伤。   狐狸原型露了出来。   他杀的失控了。   山上问讯而来的师兄弟,先是赶紧将倒在地上的时翘扶起来坐在一边,“小师妹?”   见她缓缓睁开眼,五师兄悬着的心勉强放了下来。   年纪小点的师弟看着还在发疯的大师兄,心中一惊,指着他们打斗的方向,哆哆嗦嗦的道:“大大大师兄,不不不是人?”   其他人也没见过这种阵仗。   一时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办。   青门宗立在的白玉山门,都被他们给打碎了。   老妖怪被揍的眼冒血光,仰着脖子长长嘶吼了一声,远古大妖的嘶叫声足以撼动整个山头。   山上的人都被震了一震。   小妖怪们顶不住,也怕了谢闻衍见人就杀,四处逃窜,哀嚎遍野高声哭道:“你们青门宗的人都干站着不动手吗!!!你看看你们凶残的大师兄,他不是人,你们这群傻逼!!!赶快拦着他啊,不然大家都要死了。”   青门宗的人也不知所措。   五师兄看着谢闻衍嗜杀的模样也感觉不太对,他冷静下来,手握长剑,说:“我们先将大师兄拦下来再说。”   谁知道。   他们刚加入战局。   就被谢闻衍给打的爬起来。   一场大战打完。   横尸遍野。   躺在地上不能动的。   被捅的七零八落的。   还有受了重伤才晓得往远处躲、痛的不断哼唧的无辜之人。   这些之前嚷嚷着要杀了谢闻衍报仇的人,被杀红了眼睛的他吓得望而退却。   他们都奄奄一息。   眼睁睁看着身上染着血的谢闻衍将时翘抱了起来,飞身离开。   宗门长老赶来为时已晚。   几名他的得意门生也都伤到了筋骨。   三师叔问:“你们的大师兄呢?”   “抱着小师妹走了。”   “去哪儿?”   “不知道。”   淮风闻讯赶来。   面露急色,声音严厉,“时翘呢?”   他们不敢隐瞒,“小师妹让大师兄给抱走了。”   淮风表情严肃,眼神极为冷峻,他咬着牙问:“时翘怎么会到山下来?”   淮风也算了解她。   胆子小。   特别怕麻烦。   妖族守在山门口也有了一段时日。   她不可能不知道。   更不会无缘无故往危险的地方跑。   三师叔道:“是我让她过来看看消息的。”   淮风紧握着手,转过身来,冷若冰霜的两道视线盯着他,哑着嗓子问:“你为何偏要指派她!?”   三师叔也不隐瞒,直言道:“谢闻衍躲着不出来,这些妖族就不会走。”   淮风额头青筋暴起,怒气直升,“所以你就利用她?”   三师叔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一点小事,你又何必动怒。”他继而道:“这些年,你也没少利用过她,我便以为你也不会反对这事。”   淮风利用时翘的次数可比他们多的多。   没道理多了一个妹妹的身份,便心疼的死去活来。   淮风眼眶溢满血丝,很不冷静,一字一句道:“她是我妹妹。”   三师叔道:“现在人已经被谢闻衍带走了,说什么都迟了。”   淮风绷着冷脸,什么都没说,顺着他们二人的气息追了出去。   ——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时翘能感觉到谢闻衍抱着她时脚下的步伐又多重。   他一路走了很久。   佩剑都让他随手给丢了。   状态疯癫。   时翘被他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   她小声在他耳边低语,“大师兄,你怎么了?”   谢闻衍的人设今天算是崩的彻彻底底。   还让不知真相的人看见了他的原型。   日后想要再回青门宗就难了。   谢闻衍没有说话,踢开木屋摇摇欲坠的门,将她丢在床铺上。   逆光而立,看不清男人脸上的神色如何。   原本乌黑的瞳仁此刻似乎还呈现着一种诡异的红。   疯癫不太正常。   他粗暴的解开时翘的衣领,思考片刻,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在她胸口被划伤的地方敷上了药草。   昨晚这一切。   谢闻衍又硬是掰开她的下巴,往她嘴里塞了枚救命的丹药,生怕她死了,才肯放心。   他浑身都是血,刚躺上床,衣袖上的血渍便弄脏了床单。   时翘被迫同他十指相扣,黏糊糊的血迹弄脏了她柔白的拇指。   她又问了一次,“大师兄,你刚刚那是在给我报仇吗?”   那副心狠手辣油盐不进的冷酷模样,把她都给震慑住了。   谢闻衍已经很虚弱了。   轻嗯了一声,又低低说了一句她没有听清的话,随即闭上了眼睛。   时翘试图叫醒他。   识海尖锐的疼了起来。   一阵阵的刺痛直冲后脑。   是他在痛。   时翘腰间的乾坤袋疯狂抖动,轮回境竟然是自己从里面飞了出来。   那名在秘境里出现过的老者,虚影倒映在镜中。   “你不是想知道他是怎么了吗?”   “也罢,你们这几生几世的孽缘总是要了断的。”   说完。   他一挥手。   时翘便被拽进了轮回境里。   ——   时翘能听见、能看见、能感受到外界的一切。   但是她的思想、动作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轮回境里的好像是曾经的她。   模样同她一样。   漂亮的、白净的一张脸,笑起来又十分的甜,讨人欢喜。   说话的声音和她也是一样的,柔软甜腻。   少女看上去年纪大概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被精心娇养多年,在刺眼的烈日之下,皮肤依然细腻白皙,亮的能发光。   她怀着孕,看肚子就知月份不小了。   她喜欢耍小性子。   喜欢对那只臭狐狸发脾气,每天乐衷于绞尽脑汁去想各种各样折腾他的法子。   夜里孩子闹腾。   她气的睡不着,也不肯让他睡。   揉揉他脑袋上竖起来的两只白软软的耳朵,直到他黑着脸睁开眼。   时翘就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你女儿说要天上的星星,你快点去摘。”   臭狐狸无奈起床,哪怕起床气很大,也不敢对她发作。   出了老窝,便将在他地盘里修炼收集灵气的小妖怪都给收拾了一顿,拿他们出气。   忙了一夜。   谢闻衍去了几万里之外的北境之地,找到那棵传说中的神树,摘下了百年才结一次外表神似星辰的果子。   树上的果子全被他给收了。   一个都没给别人留。   臭狐狸送到她面前,语气凶巴巴的,“不吃完你今天白天别想睡。”   时翘吃了一口就不要了。   面对臭狐狸的冷眼也不害怕,并且挑衅道:“你全都给扔了吧。”   谢闻衍就真的全给扔了。   孩子五个月的时候。   时翘就不怎么出门了,窝在洞穴里,除了睡还是睡。   谢闻衍作为一只霸道的千年狐狸,占据大半神山。   早有受他压榨的人,看他不顺眼。   等到他刚过天劫,被三道惊天雷劈过的那天,趁着他虚弱,筹谋着一路杀了上来。   有妖族的。   也有所谓的正道君子。   都想杀了他,吃下他的金丹来采补。   时翘平日里只会瞎作。   什么都不会。   总嚷嚷着自己并非自愿,并且早就想离开他。   她却是个嘴硬心软的。   临到关头。   替谢闻衍挡了一剑。   被捅穿了肚子。   她死后。   看着自己灵魂在空中飘荡。   除了哭还是哭。   可惜魂魄没有眼泪。   时翘看着他疯了。   妖族和正道君子都死在了他的剑下。   他刚过天劫。   却又犯下这种杀戮。   硬是又多遭受了几次雷劈。   时翘看着被雷劈的尚存一息的他,哭的撕心裂肺。   想叫他不要在杀人了。   却没人能听见她说的话。   她眼睁睁看着谢闻衍化成原型,一只半死不活的雪白的九尾狐,卧在树下,挖断自己的一条尾巴,来换她的一条命。   时翘再次醒来。   成了神山里的一只能化形的兔子精。   她还留有前世的记忆。   于是刚醒来的她就迫不及待要去找谢闻衍。   这是他的地盘。   他还盘踞在他们曾经生活的窝里。   时翘熟门熟路的找到那个山洞,没等她踏入,便被脾气恶劣的谢闻衍给打了出来。   “滚。”   第一条命。   他没有认出时翘。 第36章 回忆杀【二】   时翘守了好几个月。   才蹲守到谢闻衍从山洞里出来。   她莽撞的冲上前。   眼前的男人,神情极为冷漠,淡淡瞥了她一眼,拖着脚下的步子慢吞吞往前走。   时翘巴巴跟在他身后,像是他身后长出来的甩不掉的小尾巴。   躲在暗处观望的小妖怪们,觉得这个新来的胆子真肥。   时翘就这么跟了几里地,谢闻衍总算肯停下来拿正眼看她,眉眼冷淡,“找死吗?”   时翘从前都是被他似娇娇乖乖的哄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她用一种很虚弱的眼神巴巴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刚想告诉谢闻衍她是谁。   这几个字仿佛被堵在嗓子眼怎么就是说不出来。   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像是有一种无形的阻力。   阻止她说出来。   时翘尝试了两三次,只要她试图说出自己的身份,就发不出声音。   谢闻衍耐心到头,抬手就又是毫不留情的一掌。   幸亏时翘反应灵敏躲的快,不然就又要被他拍出去了。   眨眼的空闲,就没了谢闻衍的影子。   时翘被他冷冷凶了两次。   眼眶红了一圈。   也不敢再追上去。   留在原地跺脚!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留在神山修炼的小妖怪们,见谢闻衍走的远了,才敢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   “小妹妹,你是新来的吧?”   时翘转过身,几十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好在都是善意的眸光。   时翘倒也不害怕,思虑片刻后,她点了点头。   妖怪们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在谢闻衍的地盘见到新来的小妖了。   这几年里,接连遭了两次天谴的谢闻衍伤口未愈,内里虚弱。   他在山洞里待上几个月不出门已是常态。   不吃不喝也不会死。   每日除了睡还是睡。   哪怕神山是灵气最为充足、最适合小妖怪修炼飞升的地盘,但也没什么妖怪敢在这里多留。   谢闻衍的老巢,更是没人敢接近。   时翘作为这几年来第一个不知天高地厚靠近上门去找死的小兔子,不由得让这些躲在暗处默默观望的妖怪们多看了两眼。   他们毫不意外她会被谢闻衍给打出来。   葫芦爷爷作为长辈,一脸痛心疾首的说:“那你怎么敢去谢闻衍的老巢找晦气啊!”   时翘虽然被谢闻衍宠的有点娇气,但却不是个笨的,也知道自己若是说是他的妻子,也无人相信。   她说:“我找他有事。”   葫芦爷爷问:“找死?”   时翘被噎的无话可说。   葫芦爷爷又道:“那你可真是找对人了。”   时翘低声咕哝,“我是想和他认识一下。”   一旁的鹿妖冒出脑袋,头顶着两截不全的鹿角,“看见没?这就是我被谢闻衍误伤的!”   时翘不解,“他为何把你打成这幅样子?”   谢闻衍虽然架子大。   但也不太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小妖怪身上。   鹿妖哭唧唧道:“我也不知道呢,无妄之灾飞来横祸!”   他只是想猥琐的偷两棵灵药,什么都没捞着不说,还白白折了两截鹿角,疼死他了。   时翘被他拖去小妖怪们报团取暖之地,他们都是被谢闻衍欺压已久,但一个屁都不敢放的妖怪。   他们活了几百年也没见过能抗过两次天雷的死狐狸。   道道惊雷劈下来,周围的山林都被烧成了灰。   他们把时翘当成了又一个无辜可怜的受害者。   “小妹妹,你听我我说,以后离那只死狐狸远一点。”   时翘面对他们的好心,也没法泼凉水。   “占据我们神山的恶霸乃是上古神兽九尾狐的后代,一只脾气很差性格非常恶劣的狐狸,无恶不作,无法无天。”   时翘点头,“我知道,但我还想再见他一面。”   鹿妖插话,“你不会是看上他的皮囊了吧?”   时翘涨红了脸认了下来,“算是吧。”   葫芦爷爷想了想说:“我劝你慎重。”   狐狸虽然不是什么好狐狸。   但自上古起。   他们狐狸一族,都十分的专情,从不换伴侣。   时翘没听劝。   她还在想接近谢闻衍的办法。   很快她就等到了合适的时机。   出去了大半个月的谢闻衍拖着一身的伤回来了。   他的老巢都没力气设禁制。   时翘走进去,嗅到一股血腥气,男人剩下的八条绒绒尾巴划出各式伤痕,染着血迹。   时翘将昏迷的他扶起来,靠着自己的肩头,她没有治伤的经验,抓着认识的伤药便往他嘴里喂。   谢闻衍意识不清的时候,任由她拿捏,厚着眉头没怎么反抗。   时翘给他喂了药,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   她还是很心疼。   自己死了的那天。   谢闻衍发疯的样子。   不忍心他再痛苦下去。   但时翘有口不能言。   还是需要想些迂回的法子,让谢闻衍意识到她是他的妻子才行。   时翘想着便睡了过去。   靠在她肩上的狐狸过了没多久,缓缓睁开了眼睛。   眉头紧皱,推开了她。   谢闻衍缓缓闭上眼,平复心情,但看见陌生女子出现在自己的老巢还是很恼火,戾气压不下去。   他本想直接掐死了事。   手卡在少女的脖子上,迟钝半晌,没有下手。   而是面无表情将人丢了出去。   时翘是被冻醒的。   脑子懵懵。   不太相信自己就这么被无情的给抛弃。   她从草堆里爬起来,锲而不舍的劲头都把围观吃瓜小妖精们给看感动了。   时翘小心翼翼的进了山洞,里面的摆设同她死之前也没什么分别。   谢闻衍抬眼,冷冷看着她,“来送死?”   时翘扭扭捏捏,红着脸说:“我仰慕你很久了,我......”   谢闻衍才听了一半就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滚出去。”   时翘待在门口,不敢往前走了,“我是真心的,我想照顾你。”   谢闻衍黑着脸,“不用。”   忍了又忍,“滚出去。”   才活过来没几天的时翘已经从他嘴里听见好几次的滚字。   时翘抿了抿嘴,“我不想滚。”   她屈尊降贵,放下架子,说:“那你就把我当成你的丫鬟好了,我就想先帮你把伤养好。”   谢闻衍最后一点善意都告罄,杀意翻涌,但对上她这双灵动的水眸,竟然下不去死手。   也不知他心中这点怜惜从何而来。   时翘看他沉默。   迈着小碎步慢吞吞往前挪。   大胆用小拇指去勾他的手指,被他的尾巴狠狠一抽,手背都给拍红了。   疼的龇牙。   “别碰我。”   “好嘛,不碰就不碰嘛。”   时翘就这么在谢闻衍的老巢里留了下来。   没资格睡床。   很多东西谢闻衍碰都不让她碰。   时翘觉着谢闻衍可能是不爱她了。   不然在她用小拇指去勾他的时候,他就应该认出自己。   从前。   谢闻衍便喜欢这样勾她的手指头,攥着不放。   时翘有些郁闷。   一个法子不成。   就要想第二个法子。   时翘每日都要出门给谢闻衍觅食,肉肯定是没有的,多是一些吃下来清香又补身体的果子。   花了好半天。   时翘摘了一兜子的果子,得意洋洋的抱回山洞,铺到床边。   午间还在休憩的狐狸懒洋洋睁开眼,轻轻瞥了两眼,吐字道:“我不吃。”   他喜肉食。   不爱吃果子。   可是时翘记得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从不吃肉。   “你都多大了还闹脾气。”   谢闻衍懒得和她多说,闭上眼又懒懒睡了过去。   果子最后都落进了时翘的肚子里,又酸又甜,味道很好。   就这么过了半年。   神山修炼的妖怪们从起初的震惊,到后来也习惯了。   新来的小妹妹识人不清,傻乎乎要去当谢闻衍的宠物,就随她去好了。   只要鹿妖孜孜不倦在劝她,“兔妹妹,谢闻衍最后肯定要一口吃掉你的,你别被迷惑了,狐狸没有心。”   时翘不信,傻兮兮的说:“他现在挺喜欢我的呀。”   鹿妖愁的都吃不下饭,“你好蠢。”   时翘很乐观。   她觉着这么久的相处。   哪怕她没办法同谢闻衍道出自己的名字。   但他应当也快要认出自己了吧?   因为鹿妖的缘故,时翘回去的晚了些。   谢闻衍有些不高兴,门关的噼啪响,“去哪儿了?”   “出去玩啦。”   “你不是我的仆人吗?”   “仆人就没有玩的权利了嘛?”   “没有。”谢闻衍冷酷补充:“再有下次你就别回来了。”   时翘又愁又喜。   喜的是她觉得谢闻衍吃醋了。   这是他开始在意她的表现。   好景不长。   时翘的天劫快到了。   算算日子还有不到十天。   时翘第一次当妖怪。   没有经验。   连着几天都惴惴不安。   还有不到三天的时候,她拉着谢闻衍的袖子,“我胆子小还怕疼,等挨完天劫你一定要救救我。”   谢闻衍敷衍不已,“看我心情吧。”   时翘觉着他会出手的。   鹿妖却说她在痴人说梦,“兔妹妹,男人都靠不住。”   时翘认真道:“不会的。”   她继续反驳:“他才舍不得看我疼呢。”   天劫到的那天。   成片的乌云降在头顶。   时翘被雷劈的不能动。   第一道就没扛过去。   谢闻衍还没出手帮她,她就死了。   临死前。   谢闻衍好像还没认出她是谁。 第37章 回忆杀【终】 第二回。   时翘成了被献祭的小丫头,刚睁眼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山下愚昧的村民将她丢到了神山入口。   原是这块地盘多年都不安生,风雨不调,连年多受灾害。   村长不知听哪个神棍说的,说是神山有灵,唯有献上模样出挑待字闺中的适龄女子,才能压下神明的怨气。   她是村里长得最漂亮的姑娘。   又未出嫁。   那神棍瞧见她,便神神叨叨的大叫了一声,“就是她了。”   村长等人一听这话,毫不犹豫要将她拿去冲喜。   她同父母都是千万的不甘愿。   苦苦哀求都没有用。   村民们自然是不会听他们的苦求,强行逼她换上了红色的嫁衣,又用麻绳将她绑了起来,抬到了山上。   临下山前,村长对着神山拜了拜,“愿神明大人能多多保佑我们的村子,祈愿来年风调雨顺。”   说罢。   他们便下了山。   时翘磨破了手腕才勉强脱手。   她缓缓接受了自己又活过来了这件事。   灰头土脸从土坑里爬起来,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   时翘摘了两颗新鲜的果子,随意从袖子擦了擦便吃进了肚子里。   刚吃饱,她的身体便被卷到了半空中,坠落在地。   穷奇的一双眼珠子,定定看着她。   舔了舔唇舌,像是很馋。   谢闻衍见自个儿养的宠物捡回来了一个人,也只是瞥了眼,就没再管了。   时翘尽可能往角落里蜷缩,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圆溜溜的眼珠转来转去,等谢闻衍靠在榻上睡下时,才敢多往他身上瞟两眼。   她数了数。   发现谢闻衍的尾巴又少了一条。   时翘想了想。   张嘴后发现自己还是说不出名字。   她悻悻合上了嘴巴。   已经不指望让谢闻衍知道她是谁了。   时翘想起临死前的疼痛。   那种被雷劈了骨头的刺痛,她一道都承受不住,也不知道当年谢闻衍是怎么扛过一道又一道的。   时翘靠着墙壁睡了一夜,腰酸背痛。   穷奇似乎对她丧失了食欲,没想着要吃了她,把她当成了自己抓来的猎物,戏耍着玩。   又过一天,外面的天好像黑了。   时翘望着男人的背影,带着鼻音小声的说:“我饿了。”   谢闻衍罔若未闻,一动不动。   时翘犹不死心,“可不可以赏我两口吃的?”   谢闻衍好狠的心哇。   都不带搭理她的。   时翘只得趁着他们都睡着了才能离开山洞,找了点能果腹的吃食,又去了溪边喝了两口水,临照溪水,她又变了一张脸。   明艳漂亮。   和她之前的脸不太像。   时翘喝完水后,隔着几条小道,都能听见穷奇发怒的暴躁叫声。   她赶紧小跑着回去,穷奇才安生。   这山里除开谢闻衍的地盘。   其他地方到处都是妖魔鬼怪。   她一个香软可口的人类。   手无缚鸡之力。   稍有不慎就成了妖怪口中的食物。   时翘这次是个人类。   脆弱、身体也不太好。   待了不到半个月,便病了。   谢闻衍有事出去了。   穷奇围在她身边焦急打转,用牙齿将谢闻衍的丹药都拽了出来,丢到她面前。   修仙用的丹药治不了她的伤寒。   时翘浑身都冷,哪怕用力裹紧被子还是觉得冷。   食欲不佳,吃不进什么东西。   高烧反反复复,迟迟好不了。   谢闻衍还是没有回来。   时翘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一场小小的风寒就这么病死了。   她都还没跟谢闻衍搭上话,才见了不到两面,就死了。   时翘对于自己死去又活来这件事已经不奇怪了。   她大概也知道了。   谢闻衍每次都用一条尾巴来换她的一条命。   第三次,她成了块不会说话的石头。   还没到修炼能化形的程度,就被大脚怪给踩的粉碎。   她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死去,往往都等不到她靠近谢闻衍的身边,小命就又丢了。   渐渐地。   时翘累了。   老天爷是不是在耍他们两个!!!   就不能让她好好活一次吗?!   或许是上天听见了她内心的声音。   最后一次。   时翘总算没有成为花草树木或是不知名的炮灰,而是有名有姓的仙门世家里出来的掌门之女。   但是老天爷安排的剧本总是那么的狗血。   她父亲创立的宗门便是当年趁乱浑水摸鱼同妖族一起要杀了谢闻衍的那一派。   朝谢闻衍捅出的那一剑甚至是她现在这个父亲的得意大弟子捅的刀。   宗门为此元气大伤,死的差不多了。   她父亲苟且偷生了一段时日,趁着谢闻衍闭关休养的日子,重振门派。   忽然成了仇人女儿的时翘也是很迷茫的。   宗派掌门是个典型的渣男。   在外面广撒种子。   她作为私生女能有幸被接回去,是因为她长了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渣男掌门表现的像个标准慈父,“女儿啊,父亲当年酿下大错,只好让你帮我去赎罪了。”   时翘听不太懂。   渣男掌门也没指望她能听懂,“你师兄伤了他的妻子,所以父亲想把你送过去伺候他,你若是将他哄高兴了,他便不会再来找咱们家的麻烦了。”   想到谢闻衍闭关之前,疯狂杀戮的那些人。   渣男掌门头都疼。   “您是要我以您女儿的身份去伺候他吗?”   “对。”   时翘虽然天真。   但也未曾天真到这种份上。   一般被送上门的女人。   谢闻衍至多是不管不问不理死活。   但若是仇人的女儿。   他定会用尽这世上所有能折磨人的手段将她折磨一遍,给她吊着一口气,等到玩腻了再直接杀了。   时翘摆手,“我不行啊。”   渣男掌门把她接回来又不是真的要当宝贝女儿养,当即变了脸,“听话。”   “他会杀了我的。”   “放心,为了你这张脸,他也舍不得杀你。”   “......”   就是因为这张脸。   时翘才觉得自己要死的更快。   她的意见是不重要的。   她说的话也是没有人听的。   渣男掌门为了苟住自己的狗命,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做出卖女儿这种举动。   谢闻衍出关当天。   便提着剑找上了门。   时翘总算知道。   之前那么多次。   他时不时出门,一去就半个月是为何。   都是去找人清算了。   渣男掌门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出现在此。   实力不够,当场滑轨。   “谢大仙,当年那个逆徒已经死了,时隔多年,您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谢闻衍轻扯嘴角,笑容潋滟,吐字问道:“你在说什么?”   渣男掌门瑟瑟发抖,“谢大仙,退一步海阔天空,您......”   谢闻衍一掌将他打了出去,他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实在不想又被灭门,当机立断,将躲在屏风后的时翘给拽了出来,“谢大仙,您看小女如何?您若是喜欢,从今往后她就是你的人了。”   时翘僵硬站在原地。   谢闻衍的双眸幽暗无光,覆着层淡淡的杀气,他竟然沉默了下来。   良久之后。   男人动了动手指,时翘的身体不受控制朝他飞过去,她被他用力掐着脖子 ,只留了一丝呼吸的空间。   就在时翘以为自己要被他掐死的时候。   谢闻衍忽的松开了手,妖艳的眉眼间压抑着的疯狂神情,他哑声低低的笑了起来,“我要你们全都死。”   渣男掌门被吓得屁滚尿流。   还不忘给时翘使眼神,“你上啊!你快上啊!”   时翘只想装死。   渣男掌门本来觉得将自己这个肖似谢闻衍妻子的女儿白白送给他,会让他消气。   没料想到自己这是捅了个更大的篓子。   谢闻衍将凡是他能看见的活人。   都给杀了。   儿子女儿徒弟,一个都没有放过。   渣男掌门被他打的没有还手之力,跪地求饶都没有用。   “我错了,当年我也是鬼迷心窍了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即便是报仇也报够了吧,杀人太多,是成不了仙的。”   谢闻衍毫不犹豫的拧断了他的脖子,“我并不想成仙。”   院落里安安静静,他垂着脸,安安静静,轻声的呢喃也不知是说给谁听,“我只想她活着。”   时翘藏在桌子底下。   以为自己能侥幸躲过一劫。   她的眼前多出一双脚。   “出来。”   时翘装死。   谢闻衍震碎了她藏身的桌子,楠木四分五裂。   她不得不站起来,“我和他没关系,我是被强行抢过来的!”   时翘太过了解谢闻衍。   恨屋及乌这一点,他发挥的淋漓尽致。   她现在这张同自己肖似的脸,只会给她带来灾祸,不是她的免死金牌。   谢闻衍浑身血污,他手里多了一把剑,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的废话,一剑捅穿了她的腹部。   时翘的最后一点意识。   是希望谢闻衍不要再费力气去救活她了。   他断尾也疼。   她一次次死去也疼。   偏偏口不能言。   最爱的人就在眼前。   也无法相认。   总是会一次又一次的错过。   她捂着伤口,慢慢的倒在地上,一双含水的眼眸满怀爱意的仰望着他的脸。   谢闻衍好似没了活人的样子,脸色苍白如鬼魅,笑起来的时候也是森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   她哭着说:“谢闻衍,你忘了她吧。” 第38章 解婚约   遗忘。   反而成了对两人最好的结局。   她不愿他再抓着过往的回忆不放,不希望他一次次牺牲自己,人不人鬼不鬼宛若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   ——   时翘从轮回境中被放出来之后,脑袋一阵眩晕,扶着床沿才勉强坐稳。   脑子里闪过两个大字——狗血。   太狗血了。   融合了阴差阳错虐恋情深相爱相杀等要素。   时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腰腹,最后被捅的那一下确实好疼,刺痛感从心尖蔓延到脑后,密密麻麻隐隐约约。   还好现在的她是完好无损的她。   身边的人轻轻的动了动,谢闻衍睁开了眼,“小师妹。”   时翘沉默,尽管知道了那么多事情,此刻依然很平静很镇定,“大师兄。”顿了顿,她表示:“我头有点晕。”   意思就是她也需要缓缓。   时翘也没想过自己真的就是谢闻衍死去的妻子啊。   她觉着她同谢闻衍说的最后一句话应当是真心话。   让他忘了她。   彻底和过去说再见。   睡了长长的一觉,谢闻衍苍白的脸色也不见好转,时翘还不清楚他方才是不是和她一起被拽进了轮回境里。   若是让谢闻衍知道他错过了那么多次。   甚至最后一次还误伤了心爱的人。   肯定又要发作了。   谢闻衍虚弱开腔,“你受伤了?”   时翘道:“没有,我就是晕。”   她忧心忡忡,“大师兄,你好点没有?”   谢闻衍这厮自愈能力极强,想杀他的人又不是没人,只要给他留一口气,他就能活下去。   这一觉。   他噩梦不断。   睡的不算好。   但身上的伤却诡异的愈合了。   他道:“好多了。”   时翘见他神色正常就知道他应当是没有入轮回境的,她觉得这样就很好。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再翻出来真的没意思。   毕竟这可是一本男频剧情升级流爽文。   拿的是大男主剧本,不应该困在小情小爱里。   时翘心大,什么事情都想的比较开。   谢闻衍环视了眼他们所待的小屋子,对之前的记忆有些模糊,他淡淡的问:“他们是不是都看见了?”   时翘傻不愣登,“看见什么了?”   答完她才反应上来,抓了抓头发,“都看见了,应该也都知道了。”   这个时间。   估计谢闻衍不是正经人的消息已经传遍修真界的各个角落。   胡编乱造的故事应当也早就在各大世家宗门里传阅了一遍。   修真界的人不仅对修炼之事感兴趣。   对各门各派的八卦也很讨论的很起劲。   谢闻衍风评好是不错。   但世人也爱看神明陨落这种戏码。   马后炮的人不在少数。   “我早早就想到了,谢闻衍这厮来头不对,哪有像他这般年纪的人有那么高的修为。”   “从前他极负盛名,被赞仙风道骨时我就觉得不对,他又不是真的神仙,哪能那么好呢。”   “现在原形毕露,没想到是个煞星,也不知青门宗还会不会保他。”   青门宗是巴不得和谢闻衍划清界限的。   在谢闻衍带着时翘离开时的当天,当即表示从今往后这两人与青门宗毫无关系。   谢闻衍的伤养的七七八八。   时翘以为他能消停一段时间,结果伤刚好,他便要提剑出门。   时翘企图拦下,“大师兄,你这是要去哪里?”   谢闻衍看了眼她,面无表情的说:“去拿一样东西。”   时翘问:“哪里?”   谢闻衍道:“乌玄派。”   时翘被老妖伤了一掌,老妖锋利的指甲是带着天然的毒性,若是不及时解毒,中毒者的脑子会越变越傻。   小师妹本就不太聪明,再毒下去真的要成傻子了。   时翘略有不解:“大师兄,你去乌玄派要拿什么?”   谢闻衍冷淡的说:“灵韫草。”   时翘服了他了,提醒他说:“那可是乌玄派的镇门之宝啊,你这样去抢会不会不太好啊?”   她原本想说的是,你这样明抢是不是去找死啊。   乌玄派的长老们也不是吃素的。   而且时翘想到现在待在乌玄派的宋茵,就产生了抗拒之情。   谢闻衍扬眉,“谁说我是去抢?”   时翘吃惊的啊了一声,不太相信的看着他问:“那大师兄要如何?”   客客气气去求吗?   时翘严重怀疑,谢闻衍这辈子就没开口求过别人。   “开口问他们要。”   时翘都不知道他的自信从何而来,“他们若是不给呢?”   谢闻衍似乎很认真的考虑了片刻,他启唇道:“那就再抢。”   时翘说服不了他,被迫启程同他一起去往乌玄派。   传说中灵韫草有起死回生之功效,还可解万毒,虽然是种宝贝,但她觉着这对谢闻衍也没什么用啊。   这一路上。   几乎见过他们的修士,都认出了他们。   好在无冤无仇,没人要和谢闻衍打。   议论是少不了的。   传言也是越传越离谱的。   不到三天,谢闻衍带着她到了乌玄派的山门之下。   门前的禁制,非本宗门弟子不得入内。   谢闻衍出现时,守门的弟子很是警惕,拔剑相对,防备着他,不肯让他上去。   谢闻衍耐性不好,时翘生怕他还没见到能说上话的长老就同人先结了仇,按下他蠢蠢欲动的手,同守门小弟子笑了笑,厚颜无耻的说:“我们是青门宗的弟子,前来拜访几位师叔,可否先放行?”   谢闻衍瞥了她一眼,似乎在嘲笑她此刻的行为很愚蠢。   小弟子回道:“青门宗早已昭告天下,已将你们逐出宗门,再无关系。”   时翘:......   时翘:?   这也太突然了。   她指了指自己,“被逐出宗门的还包括我吗?”   谢闻衍崩了人设,败了名声,怎么她这个无辜的受害者还要受到牵连,被冷酷无情的踢出宗门!?   小弟子点点头,“是的。”   谢闻衍拢眉,没有多余的耐心听他们的废话,挥手便破了山门前的禁制。   “拦住他们!”   “快告诉真人!谢闻衍硬闯上来了。”   时翘已经习惯了被追杀。   这熟悉的感觉。   秉承着算了吧就这样了吧的心态。   临到殿门前。   才发现乌玄派今日也十分的热闹。   祁州笔挺挺跪在门前,挺直了背脊,日光倾泻而下,均匀落在他身后,投下清瘦的倒影。   没有师弟师妹敢靠近和他说上一句话。   祁州自小从未出过错,也几乎没有被罚过,还是被当众罚跪,也不知这次是犯了什么大错,竟逼的一向疼爱他的长辈重罚了他。   谢闻衍见时翘盯着祁州的侧脸看,略有不满,眯了眯眼睛,说话时那种阴阳怪气的调子又冒了出来,“旧情人?”   时翘解释:“真不是。”   谢闻衍冷冷的笑,“春心未遂?”   “没有啊,大师兄,我那个时候就是觉得他长得好看而已。”时翘继续小声低语,“你不要误会我们之间的清白关系。”   谢闻衍嗤了声,“你何时有过清白了。”   他攥紧了她的手,“进去看看。”   后面的人已经追了上来。   祁州听见动静,转身看了看他们,午后日光刺眼,他被灿烂的日光照的难受,抬手挡了挡直面而来的金灿灿的锋芒,望见少女窈窕的身影,神情难免恍惚了一下,差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许久不见,她又漂亮了几分,娇艳明亮。   祁州跪了有三天,这会儿脸色着实不好,气色不佳,狼狈姿态稍显,说实话,他不想让时翘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打小祁州就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个,长得又好看,何曾如此狼狈过?   祁州默默握紧了拳头,动了动干裂的唇,问:“小师妹,你怎么来了?”   时翘没想过祁州还会主动和自己说话。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谢闻衍便强行将她往前拽。   祁州伸手拦住他们的前路,他仰着脖颈,视线转向谢闻衍,原本带有温情的目光逐渐变冷,“大师兄,你这样横冲直撞似乎不妥吧。”   谢闻衍无声讥笑,“那请你去里面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来了。”他的眼神在祁州身上打了个转,又道:“就是不知道师弟现在还能不能站直了。”   祁州道:“没有真人的命令,我不敢擅自起身,师兄若是要见真人,不妨再等一等。”   谢闻衍哪里是好说话的人,二话不说踢开了殿门。   殿中少女跪坐,闻声回头,一双哭肿了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忽然出现在她视线里的男人。   又惊又喜,眼泪落的更多。   之前是为了做戏不得不哭。   祁州要同她解了婚约,她绝不肯答应,不然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她哭着低叫了一声,“大师兄。”   眼神中的痴缠比起从前更甚。   爱意丝毫不减。   时翘听了宋茵叫的这声大师兄,后背一凉,听着就很不舒服。   谢闻衍的视线未曾看向她,不过一秒,便淡漠的移开了。 第39章 殿外跪着的祁州起身……   殿外跪着的祁州起身时,膝盖生疼。   皮肤被刺眼日光晒的透白,额头浸着冷涔涔的细汗,他面无表情走进大殿之中。   这个角度,他的目光只能瞧见少女皎洁如月的侧脸,停留良久,舍不得移开眼睛。   大殿正中央站着的是祁州的师祖太岁真人,虽已卸任掌门之任,但在门派里也是无法撼动的人物。   太岁真人一双冷眼盯着谢闻衍,“你今日上门所为何事?”   宋茵的手指抓着他的裤腿,舍不得放开,谢闻衍移开自己的腿,望着对方,淡淡答道:“来要一样东西。”   太岁真人回绝道:“你来的不是时候,我们还有要事要忙,待我忙完,你且再来。”   老人家架子大一点也无可厚非。   时翘也觉得他们来的不是时候。   祁州和宋茵这对未婚妻殿内殿外各自跪着,里头指不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故事呢。   谢闻衍认真思索,“这可不行,我的事比较急,等不得。”   太岁真人显然是不想应付他了,提醒之语暗含着威胁之意,“谢闻衍,容我说一句,你现在可是麻烦不断,就不要再多生事端。”   要他死的哪一个不是气急败坏要杀他。   青门宗不想留他。   修真界也乐得将他从高位拽下来,恨不得立马顶替他的位置,夺去他的美名。   传闻他受了重伤,本以为会就此销声匿迹一段时间,没想到他竟然敢明目张胆的来乌玄派的地盘撒野嚣张。   谢闻衍微微一笑,眼底森然冰冷的笑意宛若带着杀气,“真人莫要威胁我,我这个人很是叛逆。”   身后的祁州在此时出声,“你想要什么?”   谢闻衍淡声道:“灵韫草。”   此言一出,纷纷色变。   时翘觉着太岁真人这张温和的脸都变得狰狞了起来,两只眼睛珠子好像要爆出来了一样,看着谢闻衍的目光,仿佛想杀了他全家。   灵韫草确实是乌玄派历代相传的宝物。   而谢闻衍说话的语气又非常的随意,听起来就有种他故意在羞辱他们,没事找事的感觉。   一个死人或者病入膏肓的人才能用上的宝物,他一个活的好好的大佬来抢什么?   太岁真人不想和他打架,忍着一口老血,“你不要得寸进尺。”   谢闻衍道:“在下故意冒犯真人,只是急需这灵韫草救人性命罢了。”   语气很淡。   说的也很简洁。   但听起来却十分的拽。   好像在说我还不想来呢之类的话。   太岁真人满面怒容,说:“灵韫草没有起死回生之效,那都是外界的传言。”   谢闻衍装模作样点点头,“真人放心,我不是去救死人。”   “……”   太嚣张了。   时翘忍不住挠了挠他的手掌心,小声在他耳边说:“这好歹是在他们的地盘上,大师兄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就他这种要人的东西的牛逼吊吊的态度还不如一开始直接去抢!!!   谢闻衍:“我怕他们?”   时翘:“我怕。”   她打不动了。   “……”   太岁真人不给两字脱口而出,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灵韫草百年一遇,在这世间并不多得,所以才会被传的玄乎其玄。   他即便是要送,也绝不会从给现在这个目中无人的谢闻衍。   事情看似尘埃落定。   祁州忽然站出来,抿直嘴角,哑着嗓子说:“师祖不如先他们住下,待他们说清楚事情的原委,再做决策也不迟。”   话音落地,谢闻衍似笑非笑盯着他看。   祁州迎着众人投来的各色目光,表情镇定,“师祖觉得如何?”   太岁真人冷哼一声,“我们这里怕是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谢闻衍想了想,“如此也可。”   今晚直接去抢来得了。   杀人也挺麻烦的。   如非必要。   谢闻衍也懒得动手杀人。   时翘有些吃惊,“大师兄,你真要在这里住下吗?”   谢闻衍捏着她的手指头,“不是我,还有你。”   时翘摸清楚了他的脾气,也就不再说劝说的话,装死装傻,闭嘴不言。   太岁真人不情不愿让他们留下,不仅是因为祁州的几句话,还因为他也不想逼急谢闻衍,早先就听说了他杀了许多人的传闻,曾经的同门子弟也毫不手软,可见其心机至深,心狠手辣程度也非他们能想象到的。   招来这尊大佛是太岁真人没想到的事。   虽是不喜,也无可奈何,没有好办法送走他。   太岁真人命人给他们准备了两件客房,谢闻衍只要了一间,“哪有夫妻分房睡的道理。”   时翘装死都装不下去。   一张小脸闷的通红。   宋茵眼睛珠子里滴着血,她的一颗心仿佛被谢闻衍亲手挖了出来,扔在地上被碾的稀巴烂。   祁州的脸色也白了白,脚底僵硬无力,靠着吐气纳息才缓和了几分情绪。   时翘正打算跟着外门子弟去厢房歇息,只见祁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师祖,徒孙恳请师祖解了徒孙的婚约。”   无意吃到大瓜的时翘忽然挪不动脚了。   她真的很八卦。   继女主和哥哥兄妹撕逼后,女主又要和男配撕起来了吗?   谢闻衍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指头,冷声问:“他很好看?”   时翘真没听出大师兄的醋意,“长得是真的还行。”   很标致,很漂亮的长相。   很有少年感。   她指尖一疼,抬头看见大师兄表情极冷,眼尾含着冰碴,似是冷冷的嘲讽。   时翘主动挽着他的胳膊,“但是!他远不及大师兄万分之一的风采。”   谢闻衍不吃她这一套,“今晚回去,小师妹一定要好好夸夸我,直到师兄满意为止。”   时翘心想,大师兄对祁州还真是耿耿于怀。   太岁真人怒而拍桌,气的吹胡子瞪眼,“这就是你反省了三天的结果!?”   祁州磕了一个响头,而后坚持道:“师祖,弟子只有这一个请求,还望师祖成全。”   太岁真人被他气的半死,“这门婚事当初是你自己求来的,并不是长辈师辈逼你的。”长吸一口气,他接着说:“你那时口口声声非她不娶,是你真心所爱,这才过了多久你便要毁约?!你师父便是这样教你的吗?你置宋茵为何地?你又让我们该如何向旁人交代?”   祁州被骂的一声不吭。   不反驳不解释。   他是铁了心解除婚约。   太岁真人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固执模样就来气,“我乌玄派一向终诺守约,毁约便要受罚,你真的想好了吗?”   祁州道:“弟子甘愿受罚,也愿终生不娶。”   时翘听的脑袋都懵了,莫不是宋茵绿了祁州,他连终生不娶的话都说出来了,只为解除婚约。   他的话就像是踩在宋茵脸上在侮辱她。   这些天,宋茵被侮辱的次数也够多了。   她知道很多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她恨的牙痒,但根骨被废金丹被捏成了细粉,她只能隐忍,静待时机。   太岁真人勃然大怒,指着他的脸,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   解除婚约这事只在乌玄派流传,未曾外泄。   连和祁州交好的师弟师妹都不知道他一定要解了这门婚事。   有人胡乱猜测,“祁师兄该不是喜欢上别人了吧?”   “怎么可能?祁师兄不是三心二意的人。”   “可上次秘境我就看出他和宋茵姑娘好像不是很亲密,也不曾可以帮衬,完全不像未婚夫妻。”   “我也觉得祁师兄像是移情别恋了。”   “唉,就是不知道对方是谁。”   “我好像知道。”某位入门没多久的小妹妹声音弱弱的,“祁师兄……就……每次都……一直盯着时翘,感觉师兄看着时翘的眼神……太一样。”   此言一出,立马遭到了驳斥。   “怎么可能!?”   “祁师兄和时翘合不来的,打过两次呢。”   “就是就是。”   小妹妹闷闷不乐闭上嘴巴,心道好的吧。   但是她又不觉得自己的直觉出了错。   “唉,祁师兄婚约一解,名声就毁了。”   “何出此言啊?”   “你想想,别人肯定也能猜到师兄是个移情别恋的渣男,又或者会觉得他是因为宋茵姑娘没了修道的资质,才要毁约。”   这两种猜测,都对祁州名声不利。   “你说的有理,说起来,宋茵姑娘真的可怜,才被青门宗逐出师门,乌玄派估计也留她不得了。”   “你们男人就是瞎,反正我不太喜欢她。”师姐甲忍不住说。   “你们女人嫉妒心就是强!”   双方聊着聊着竟然吵了起来。   身处话题中心的时翘趁着谢闻衍歇息的空闲时间,去挖藏在红樱树下的陈年甜酒了,仰慕已久,想要尝个味道。   才挖出酒坛子。   一转身就看见脸色苍白的祁州。   悄无声息似鬼魅。   把她吓了一跳。   时翘抱着酒坛,往后退了退,神色紧张,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祁师兄。”   祁州问:“小师妹喜欢喝酒吗?”   时翘不想被他当成酒鬼,她顺理成章把锅推到谢闻衍身上,“我想带过去给大师兄尝尝。”   解婚约这个事,时翘暂时还没想通。   比起这个,还是祁州对她客气这件事更为惊悚可怕。   “你……和大师兄感情已经好成这样了吗?”他拖着沙哑的嗓子问。   时翘毫不迟疑,“我们是真的道侣呢。”   听见没?   我有牛逼的靠山了。   所以祁州想欺负她的心思可以歇歇了。 第40章 你中毒了。   祁州膝盖的伤还没养好,就急着来找她,恍恍惚惚找到了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执念化成血,只能自己咽下去。   他看着时翘,问:“谢闻衍为何一定要拿到灵韫草?他中毒了吗?”   时翘也不知道啊。   大师兄的事,只有他高兴的时候才会同自己说,不高兴了就什么都不说。   她摇头。   祁州抿唇,“我师祖……脾气不好,若是他只是寻个消遣,你便劝劝他。”   顿了顿,他补充道:“师祖吃软不吃硬,雷霆手段,谢闻衍太过于嚣张蛮横,真打起来,师祖怕是会要了他的命。”   祁州心里虽然难过。   但也是知道的。   小师妹爱慕谢闻衍不是一天两天了。   况且如今两人又是密不可分的道侣关系,若是谢闻衍真的死了,她定会两眼泪汪汪哭的活不下去。   时翘哦了声,“可万一是大师兄中毒了不得不用灵韫草来救命怎么办?这我也不好劝吧。”   祁州被她问住,思索片刻,认真的说:“中毒了也不是他嚣张霸道来明抢的借口。”   这话时翘就不爱听了。   大师兄虽然说过自己要明抢。   但他这不是还没动手吗?   时翘的脸色被月光照的有些透明,她抿了抿单薄水润的唇角,“行吧,你说得对。”   她一向不太擅长和人起争执,也不太喜欢吵架。   时翘抱着酒坛子,有些着急,“祁师兄让让路,我要回去了。”   夜黑风高,时翘都脑补出刚失婚的祁州心情不好对她痛下杀手的戏码!   祁州不太想就这么放她走,他自认不比谢闻衍差多少,虽修为比不过,风光月霁的名声也比不过,但那都是从前了。   现在的谢闻衍名声跌落谷底,他甚至还不是人修,而是个妖修,于外人眼中,他待小师妹也不够亲密关切。   祁州没能忍住,忽然伸手掐住她细细的胳膊,尚未出声时翘挥开他的手,不重的力道却也将他推的踉跄了两步,“祁师兄,我先回去了。”   她跑的比兔子还快。   眨眼的时辰便消失的无影踪。   祁州的双手撑着一旁的枝干,才勉强站稳了身体,腿哪怕挪动一下,都疼的刺骨,脸又白又冷。   他在萧瑟的月光下站了良久。   纤长的眼睫毛微微垂落,姿态纤弱孤独。   又过了好一会儿。   祁州才慢吞吞的离开,往回走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视线在看见宋茵那张脸时顿了顿。   她罕见的穿了明艳色系的衣裙,化了艳丽的妆容,院门上的两盏灯映在她白皙的脸庞。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   宋茵内心的戾气、不纯良、刻薄尖酸的一面便肆无忌惮的表现出来。   她嘴角泛着说不清的冷笑,“祁州。”   祁州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淡淡的眼神朝她投了过去。   宋茵往前走了几步,仰着脖子看着他,“你就这么喜欢小师妹吗?”   祁州没有答话。   宋茵笑了笑,“为了她不惜要和我退婚,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我呢,也不过如此。”   男人的真心也好。   女人的真心也罢。   都一文不值,说变就变。   时翘是这样。   祁州也是这样。   只有她宋茵。   从始至终眼里心里只有大师兄一个人。   爱到能用死证明对他汹涌的爱意。   祁州只是说:“是我对不起你。”   宋茵不会放过最后一点利用他的机会,“你的确对不起我,让我沦落成别人口中的谈资,一个被抛弃的笑柄。”   主动提亲的是他。   反悔的也是他。   到了现在,宋茵哪能还看不出来祁州对时翘的心思。   她笑的眼睛弯弯,说:“你去帮我杀了小师妹吧,我就不跟你计较退婚的事。”   祁州这人,哪怕是生气了其实都看不太出来。   他抬眼,冷冷注视她,“师妹,你慎言。”   宋茵恼火不已,“你动不了手,我可不会心软,你千万记得提醒小师妹小心点,不要叫我逮到丁点的机会,她若是落到了我的手里,我一定会把她折磨的生不如死,挖了她的根骨和金丹,划烂她的脸,打碎她全身的骨头,最后再杀了她。”   祁州沉默。   而后伸手掐着她的脖子,用尽力气,连呼吸的余地都没给她留,祁州发狠的日子少见,他板着张标志性的冷脸,面无表情,连说话都毫无波澜,“你安分一点,还有命可以活。”   言尽于此。   祁州松开手,转身进了院落。   宋茵被甩在地上,猛地咳嗽,久久才缓过气来,一双手默默的攥紧。   ——   时翘一进屋,谢闻衍就闻到了她身上别的男人那股味道。   他掀开眼皮,“怎么不干脆在外面过夜?”   时翘静默两秒,“那我先走了。”   “砰”的一声关门声,震耳欲聋。   谢闻衍懒懒直起身子,皱着眉说:“小师妹不要恃宠而骄。”   时翘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费解的想,她何时受宠过!   “我没有。”   “那你为何迟迟不回来?”谢闻衍又不耐道:“过来,先陪我睡一觉。”   “我不困。”时翘舔了舔下唇,馋的眼里冒星星,“大师兄,我想尝尝我抱来的酒,你自己先睡吧。”   谢闻衍冷眼看她,“我若一个人能睡得着,还用的着你陪?”   时翘撇嘴,“那我也不是专业陪/睡的。”   她说完这话,便擅自开了酒坛。   酒香醇厚,淡淡的香甜气息萦绕着卧房。   时翘给自己倒了一小碗,沿着碗的边缘舔了一口,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好甜喔。”   一点都不苦。   真好喝。   谢闻衍斜靠着枕头,单手撑着脑袋,侧眸望着她问:“小师妹,你心情很好吗?”   时翘又舔了口酒,回道:“挺好的。”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亲眼看着宋茵被退婚这种场面更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了吗!   没有了!   所以时翘今晚还真的蛮有闲情逸致。   不然刚刚也不会好脾气和祁州讲那么多的废话。   谢闻衍弯了弯嘴角,又问:“心情好所以喝酒吗?”   时翘虽然拥有着一具修真者的身体,但却有一颗凡人的心,嘴巴犯谗,隔一段时间就想尝尝人间美味。   “适当的庆祝一下嘛。”   谢闻衍嗯了嗯,他语气随意,“有件事我忘记跟你说了。”   “什么什么?”   “你中毒了?”   “!?”   时翘扭过身子,睁大了双眸,“大师兄,你不要搞我。”   谢闻衍冷嗤了声,“我骗你作甚。”   他走到她跟前,自然而然接过她手里的酒,尝了一口,便嫌弃的塞回了她的手里,“那只差点把你穿心了的老妖怪,是个毒物。”   “妖界毒物?”   “算是吧。”   “那我会不会死啊?”时翘哭丧着脸,不安的问。   谢闻衍这人恶趣味重,极其喜欢吓唬她,“会的吧。”   他装模作样接着说:“不然我为何要放下架子,低声下气委曲求全来求灵韫草。”   时翘这下半点喝酒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还是有些不相信,“那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怎么还没死?”   “......”   “而且我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呀。”时翘抱着侥幸的心理,继续说:“大师兄,会不会我是那种百毒不侵的体质啊?”   谢闻衍毫不客气的嘲弄道:“你可真是看得起你自己。”   时翘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没心情喝酒。   这正好合了谢闻衍的心意。   她没事乱跑什么。   老实待在他身边不好吗?   时翘颓废了不到半刻时辰,就又重新拾起了心情,“算了,生死有命,强求不来。”   她喝了小半碗。   脸就红红的。   神态懵懵。   很是可爱。   酒的后劲大,时翘眼前的谢闻衍成了两个,她晃了晃脑袋,看见的还是两个。   时翘一把抓住他的手,语气奶凶奶凶的,“你不要动。”   谢闻衍觉得好笑,也就随她闹腾了。   时翘把他按在床上,跪坐在他的腰间,双手不安分的在他脸上摸来摸去,潋滟红唇微微张开,吐出的气息都带着香软的甜味,她低低的叫唤,“大师兄。”   谢闻衍咽了咽喉咙,眼含深色,幽幽双眸安静看着她,静静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时翘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为何就想到了那次谢闻衍拽着她腰带不肯让她走,还把她扣留了一夜的事。   那次还叫所有同门都看了笑话。   以为她给他使了手段。   时翘对这张脸爱不释手,眉眼、鼻梁还有眼睛,每一处她都很喜欢。   她俯身亲了亲男人的下巴,整个人软绵绵的趴在他身上,她问:“你老实告诉我,那次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梦魇了啊。”   谢闻衍尚未作答。   时翘抬起脸,小声的说:“我总觉得你是故意的呢。”   “你觊觎我很久了呢。”   “所以逮着我给你送灵石的机会,就不让我走。”   时翘自言自语。   谢闻衍竟然也没有打断她。   “果然,你深爱我已久。”   谢闻衍的手指搭在她细软的腰上,她的主动亲近让他心情愉悦,“小师妹怎么想都可以。”   时翘得了答案,洋洋得意:“我就知道。”   “你可是为我死了八次的人呢。” 第41章 偷给你吃   谢闻衍眯起眼睛望着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修长的手指懒洋洋捏着她的下巴,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什么八次?”   时翘脑袋一歪,彻底睡了过去。   谢闻衍本就兴致不高,把她的话当成了酒后的胡言乱语,见她睡着了便就懒得再问。   时翘这一觉睡的极好,整夜无梦,醒来后的她只记得谢闻衍对她说的那四个字——你中毒了。   中毒了。   毒了。   屋里没人,谢闻衍不知所踪。   时翘刚穿好衣裳,房门便被人砰砰砸响,“时姑娘,你醒了吗?”   时翘听见这个称呼还发了一会儿的呆,回过神来忙应了一声,“我醒了。”   她边说边走过去拉开了房门,少女的脸蛋红扑扑的,气息微喘,一看就是着急忙慌的跑过来的。   时翘看着她问:“出什么事了?”   少女摆手,喘着粗气,赶忙道:“没出事没出事。”   她咽了咽口水,“淮风真人来接时姑娘回去了。”   时翘满头的问号,她和谢闻衍都早就被划归为淮风最不受待见、能死就赶紧去死的那一类人。   而且,她不是被赶出青门宗了吗?   淮风怎么还会来找她呢?   时翘对于自己想不通的事情,就懒得去深想了。   没必要同自己过不去。   她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我被赶出师门啦,回不去了。”   小姑娘为难道:“时姑娘还是去正殿里同真人亲自说比较好。”   时翘不想去。   转念一想。   淮风性格不好,她不去,他定会主动来找。   “行吧,我自己去同他说。”语罢,时翘又问:“你看见我的大师兄了吗?”   对方摇摇头,“不曾看见。”   时翘哦了哦,尝试着用通灵玉联系大师兄也无果。   谢闻衍这人就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神神秘秘。   *   在正殿见到淮风的瞬间。   时翘发现自己面对他,心里依然很不舒服。   身体的反应不受控制,见到这个人就不自觉想要往后退。   哪怕淮风长了一张清冷艳绝的脸。   时翘没法把他当成自己的哥哥。   淮风身材清瘦不少,皮肤细腻柔白,精神正常时看上去就是个和善温柔的年轻男人。   “时翘,我来接你回去。”   淮风的声音仔细听来有些低沉,不似平日般幽冷。   时翘抿唇,“我已经和师门没什么关系了。”   被扫地出门了呀。   他来装什么好人。   时翘也不是贱。   但她每次受不了淮风对她客气的样子,轻柔的语气让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淮风抿直嘴角,情绪沉了下去,“谁跟你说的?”   时翘说:“忘记了,好多人都跟我说了。”   也没有很多。   就是扫地的、看门的年轻师弟们,见了她都会提上一句,“你被赶出师门啦。”   明明被赶走的人不止她一个,被拉出来嘲讽的只有她,柿子都挑软的捏。   淮风如鲠在喉,他执拗道:“那不算数。”   时翘想了想,觉得淮风现在疯了一样纠缠她,只是因为他妹控。   于是她认真的说:“其实,我也不是你妹妹的,你不用这样。”   迟疑两秒,“你不用因为兄妹的关系强迫自己对我好,你又不怎么喜欢我对吧?”   轻轻的一句问。   就连语调都是轻松的。   软糯的声音里。   听不出恶意。   但淮风还是被她问的犹如失声,哑口无言。   时翘说的自己都烦了,认为淮风差不多应该也得了。   淮风失了体面,竟是直接上前抓她的手,态度骤然强硬,“我带你回去。”   时翘挣不开手腕,拧眉望着他,“我有大师兄了。”   她提起谢闻衍,淮风反倒更气。   浓郁的阴森之气沉入他的眉眼,他一字一句道:“你不要提他。”   时翘是熟悉淮风这种神态的,阴沉的、森冷的眸光,像个沉郁的堕神。   时翘本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胆小怕惹事,能不惹麻烦就尽量不惹麻烦。   但她实在太讨厌淮风了,以至于明明知道在此时不该惹怒他,也忍不住反驳他的心意,“我喜欢大师兄,我是要和他过一辈子的人,所以不能跟你回去了。”   她又不是宋茵。   是万万不可能会和淮风搞暧昧骨科的。   时翘说完便觉着自己的手腕要被淮风给拧断了。   她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淮风表情难看,勉强扯了扯嘴角说:“你别犯傻。”   时翘心里着急。   谢闻衍怎么还不出现?他到底去哪儿了?   再不回来,她真的要被淮风给带走了。   淮风强势不讲理。   她又不是他的对手。   真被带回青门宗,等着她的就是软禁。   一时半会儿等不来谢闻衍。   时翘只得另寻他法,当个无耻的骗子,“你先松开我,我回厢房收拾行李,乖乖跟你走。”   淮风看了她一眼,“不用收拾了,回去之后,你缺什么我都给你补上。”   他那双眼太过精明。   时翘心里的歪心思被他猜的明明白白。   她气结,也冷下了脸,“你是不是有毛病?我都说了我不想回去了,再说把我们扫落叶样扫走的是你们!!!”   “滚都滚远了,我回去挨你的虐吗?”   时翘憋不住情绪时,一股脑把心里所想都吐了出来。   淮风耐心解释,“我没有要赶你走。”   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没人知会他这一决定。   或许是怕他不答应,故意瞒着他。   淮风当时也被气的不轻,怕谢闻衍护不住她。   她修为几何,淮风自当有数。   若是遇上什么不讲理的恶修,小命难保。   故而好不容易探听到她的下落。   淮风便立刻从青门宗赶了过来。   他知道时翘厌恶他。   只是没想到。   不管过去多久。   她的厌恶都只增不减。   这让淮风也束手无策。   时翘被淮风硬拽着手腕拖了出去,乌玄派无一人出来阻拦。   说不上话的小徒弟们暗中看八卦!   这瓜吃的好香啊。   感觉马上就能编出一本青门宗秘事,写完肯定能成为修真界畅销刊物。   这又是前师徒又是亲兄妹,还和自己的大徒弟抢女人,真的太特么刺激了。   冷酷的淮风真人竟然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也叫人吃惊。   “谢闻衍还来不来了?好想看他们打一架。”   “时翘肯定很爽。”   “那可不,要我我也爽,我也想当祸水。”   “如果让我选,我选谢闻衍,感觉谢闻衍更柔和体贴。”   “你醒醒,别做梦了。轮不到你选。”   时翘绞尽脑汁的想逃脱的法子,拽着她的人忽的停下了脚步。   一袭白衣的谢闻衍神情慵懒,手里不知捏了个什么小玩意,笑吟吟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谢闻衍对她勾了勾手指头,“过来。”   时翘挣了挣手腕,还是挣不开。   谢闻衍眼神犹如冷刀,刮在淮风的手上,他笑着出了手,招数刁钻,逼的淮风松开了手。   时翘赶紧跑到谢闻衍身边,小心翼翼藏在他的背后,小声抱怨,“大师兄,你怎么才来。”   谢闻衍道:“去办了点事,谁知道你这么不争气。”   连淮风都应付不了。   又不是没教过她。   遇见图谋不轨的男人。   直接断了命根子就好。   淮风看着她的眼神。   可一点都不像看着妹妹呢。   时翘鼻尖略红,“那我不是打不过他吗?想跑也跑不掉嘛。”   时翘忍不住多嘴,“你要是来的再晚一些,道侣就没有了。”   淮风已经拔剑,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抖。   是被这一幕刺激的,有些眼热。   淮风今日哪怕杀不得谢闻衍,也不会让他好过。   时翘怎么就那么轻易就被他给骗的团团转。   他再怎么样也比谢闻衍这种心黑的东西要好。   时翘闻到了谢闻衍身上淡淡的血腥气,暗中猜测他应当是打过架来的,或许还受了伤。   心中一合计。   时翘迈开步子走上前,轻轻握住了谢闻衍的手,看着站在他们面前脸色透白的男人,她说:“你既然非要把我当妹妹,那你就不该强迫我。”   “我只想和大师兄在一起,哪儿也不想去。”   “强扭的瓜不甜的。”   “这样吧,我不跟你计较以前你打我的事了,你也不要管我去哪里。”   淮风的手越握越紧,死死咬着自己的牙齿,才没有失态。   从一开始到现在。   她反反复复说的只有一句话,她不愿意和他回去。   她喜欢谢闻衍。   淮风头疼欲裂,眼眶酸胀,她的话提醒着他自己是没什么资格要带她回去的。   淮风收起佩剑,只说了几个字:“他不爱你。”   谢闻衍此人,惯会玩弄别人的心,自己却没有真心。   回房之后。   时翘忽然就被谢闻衍抵到了床角,男人叫她张嘴。   时翘扭扭捏捏,“大白天的不好吧。”   谢闻衍看她就像在看傻子,轻嗤的笑了出来,捏着她的下巴,装模作样的问:“白天就不行了吗?”   时翘真的想歪了。   不怨她。   只怨谢闻衍在那方面确实天赋异禀,非常人能所及。   她涨红了脸,说不出个所以然。   谢闻衍往她的嘴里塞了个药丸,“咬碎,吞下去。”   时翘咽进了肚子里,“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摸了摸她的侧脸,“灵韫草制成的解药。”   “大师兄,你是怎么要到灵韫草的?”   谢闻衍扬了扬眉,“哦,我是偷的。” 第42章 守寡   谢闻衍这个偷字说的理所当然,坦坦荡荡。   时翘稍稍不安,“若是太岁真人发现灵韫草不见了可怎么办?”   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他们干的。   谢闻衍见她将药丸咽了下去,于是就松开了她的下巴,“你吃都吃了,他们又有什么法子。”   而且抓小偷这种事要人赃并获才有说服力,拿不出证据,太岁真人即便知道是他做的,也只能吃这个闷亏。   谢闻衍将她拉近自己身边,将后脑勺搁在她的腿上,懒懒闭眼假寐。   时翘低眸正对着他的脸,这张脸她是百看不腻的。   果然是狐狸,勾的她神魂颠倒。   时翘的手指头轻轻蹭了下他的眼窝。   谢闻衍忽的睁开眼,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她的指尖白皙圆润,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泛着粉润的光泽。   他扣着她的十指,翻身压下,亲了亲她的耳朵,又咬了咬她的脖子。   时翘有些难受,“大师兄,别咬了。”   世风日下啊!败坏风气啊!   谢闻衍的手顺势摸到了她的腰上,含糊的嗯了一声,解她裙子的动作却未曾停下,半搂着她的腰身又亲又啃,“我要点报酬怎么了?”   时翘厚脸皮的说:“大师兄,我怕你累着自己,身体要紧啊。”   谢闻衍不耐同她费唇舌之争,将她的外衫随手放在一旁,掐着她的腰抵在床头,“你还是给自己省点力气吧。”   .......   时翘感觉自己的节操碎的稀巴烂。   捡都捡不干净。   大师兄人模人样,花样倒是多!   哄骗人的好话说的特别甜。   亲亲抱抱举高高。   甜甜蜜蜜小乖乖。   只是过于勇猛。   稍起兴致,都不好打发。   时翘跟个废鱼一样躺在床上,手指头都懒得动,潮红湿润的脸颊,颈窝里冒着细细的汗,额边一缕碎发湿涔涔贴在耳边,很不舒服。   谢闻衍将她昏昏欲睡从床上抱了起来,动作谈不上温柔,打水帮她擦干净身上的细汗,顺便又替她换了套衣裳。   时翘被他伺候的舒舒服服,毫无负担。   她忽然想起来淮风今天同她说的那四个字:他不爱你。   时翘忍不住掀开眼皮,多看了两眼谢闻衍。   她想得开。   爱不爱的不重要。   现在她和谢闻衍就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别想撇开关系。   谢闻衍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眉毛微微上挑,斜眼瞥她,问道:“你不困了?”   时翘摇头,“清醒了。”   她盘腿坐了起来,问:“大师兄,我们何时下山啊?”   难道不应该趁着他们还没发现灵韫草被偷,溜之大吉吗?   谢闻衍不慌不忙,“你急什么。”   时翘佩服他的心态。   “请神容易送神难,小师妹没听过这句话吗?”   “好像,咱们也不是他们请上来的。”   “......”谢闻衍变脸专家,“小师妹若是待不下去,大可以先走。”   时翘现在恨不得寸步不离贴在他身边,山下追杀她的妖魔数都数不过来。   暂时抱着谢闻衍的大腿,不失为一个好的权宜之计。   见她摇头。   谢闻衍的脸色好看了那么几分。   时翘从前没发现谢闻衍竟是个喜欢落井下石的人,热衷于火上浇油。   他不知从哪儿听说了祁州受罚的事,拽着不情不愿的时翘,说着要带她去看热闹。   首席大弟子被罚鞭刑,门派中的弟子都被叫过来观刑。   乌玄派尤为看中规矩礼数,哪怕祁州是他们的得意门生,但悔婚这种事也不在他们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不狠狠罚他做个典范,怕日后会有人效仿。   祁州看着是个闷葫芦,倒是个脾气硬的人,宁肯受罚也要退婚。   九九八十一鞭打在他身上,再好的底子也要养上好几个月才能慢慢恢复。   祁州的师尊亲自动的手,男人的背脊被打的血肉模糊。   他趴在长椅上,垂着脑袋,浑身上下像是过了一遍水,汗珠顺着轮廓滚落,面色苍白如纸,也几乎听不见他的呼吸声。   打到最后,祁州近乎像是个死人,奄奄一息。   地上留下一滩血迹。   时翘看的眉心直跳,这打的未免过于不留情面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幅画面太过血腥,她看了一小会儿便觉得心理不适。恶心犯呕。   时翘侧过脸,身边的男人唇角带笑,看的津津有味似乎很爽。   时翘悄悄勾了勾谢闻衍的拇指,“师兄,你很高兴吗?”   谢闻衍道:“心情确实不错。”   大师兄自从连伪君子都不当了之后,就不去刻意掩饰自己尖酸刻薄的性格。   时翘别开眼,“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是不是不太好啊?”   谢闻衍边揉弄她的拇指,讥讽道:“他痛苦吗?我看他挺乐意的。”   悔婚悔的感天动地。   打死了都不改口。   也就他身边这个傻子不知道祁州这么做是为了谁。   谢闻衍捏紧了她的手指头,傻傻憨憨的小师妹,现在竟然也成了个抢手货。   “大师兄,我看了犯恶心。”若非不得已,时翘也不想打搅他的兴致,“唉,我想吐。”   鞭刑也已到了尾声。   八十一道血淋淋的鞭痕错落在祁州的后背,的确令人反胃。   她气色不好看,不像是装的。   谢闻衍心情好时不会故意为难她,“那走吧。”   谢闻衍不介意把时翘养的娇气一些。   他乐于见到时翘的转变。   他喜欢娇羞的、会哭会撒娇的软甜可口小师妹。   还记得小师妹从前在青门宗时整日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勇猛的、倔强的、企图自力更生的一个人。   没等回到他们住下的厢房。   时翘捂着嘴,推开身边的男人,急急跑到一旁,蹲下身子呕吐了起来。   反胃严重,却是什么东西都没吐出。   谢闻衍被败坏了心情,沉着张冷冷淡淡的脸,拧眉发问:“他挨打你就这么难受?”   时翘就没听懂,“为了谁?”   她用手帕擦了擦嘴,重新站起来,转身看着脸色阴沉的大师兄,心中隐约有了答案,“祁师兄?”   谢闻衍不置可否。   时翘说话直白,“大师兄,你即便是吃醋,也不要什么醋都吃呀。”   祁州和她,针芒对麦芒,她真的不心疼他挨打。   谢闻衍否认,“你想多了。”   时翘抿了抿唇问:“那你为何讨厌祁师兄?”   又没过节也没故事。   谢闻衍:“师妹不要将自己的臆断强加在我身上。”   时翘就猜到他不会承认。   她忽然间想到昨天淮风同她说的那四个字——他不爱你。   淮风这人,还真会膈应人,说话净朝心窝子里捅。   ——   两人在乌玄派白吃白住白喝的这几天里,眼巴巴等着他们赶紧滚蛋的人不在少数。   时翘也想滚。   奈何谢闻衍好像住上了瘾,迟迟没有动身离开的意思。   “他们还走不走了?”   “谢闻衍都不想飞升的吗?他离飞升就差那么一丁点了!!!化神期只待渡劫了!”   “他飞升了的话,时翘怎么办?”   “这位兄弟,你见过飞升还要带着道侣一起的吗?天差地别的修为就是想带都带不动。”   “不会吧,这么说谢闻衍要抛下时翘独自飞升?”   “你以为他仅仅是来拿灵韫草的吗?他最主要的还是盯着我们门派里的天雷纲。”   时翘没想到自己去打个水喝还能听见自己的八卦。   思考片刻,她默默沿着墙角离开八卦群聊之地。   时翘回去之后,就把这件事当成了玩笑告诉了谢闻衍,最后不忘表示苟富贵勿相忘的中心思想。   “大师兄若是飞升,你储物袋里的宝贝可不可以都送给我啊?”   价值连城,馋的她口水直流。   谢闻衍冷眼看她,冷酷无情,“不可以。”   语气像是在和仇人说话。   小气。   真的小气。   谢闻衍又问:“你难道不想和我一起飞升吗?”   “可这不是我想就能做得成的吧。”时翘别的优点没有,脑子清醒,“而且修真界分分合合,道侣飞升再寻道侣的事也屡见不鲜。”   说完。   时翘就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果不其然,抬头一看,谢闻衍的目光冰冰冷冷。   时翘沉默,深思熟虑过后,她说:“大师兄,你也不忍心我为你守身如玉,当一辈子的活寡妇吧。”   谢闻衍吐字道:“我忍心。”   时翘被他语气中的冷嗤嘲讽的无地自容。   谢闻衍捏着她的下巴,“我活着你要给我守节,我死了你也得给我守寡。”   太霸道的霸道师兄台词了。   时翘想了又想,“那你还是别飞升了。” 第43章 好心机   灵韫草失窃的消息还是在时翘跑路之前被人发现。   乌玄派的小弟子们气势汹汹赶来他们住的院子里,血气方刚初生不怕牛犊的年轻弟子们说话语气都很冲,要他们给一个说法。   隔着一道房门,时翘胆战心惊,心虚的不敢开腔说话。   时翘躲在角落里,掩耳盗铃般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谢闻衍眉眼一挑,“你躲什么?”   时翘做不到他那般镇定自若,“大师兄,露馅了。”   谢闻衍拽紧了她的手腕,将她从角落里扯到自己怀中,神情寡淡,眉眼淡然,听见屋外的叫骂也只是嗤笑了一声,浑然没放在心上。   “出去看看。”   “师兄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谢闻衍没应声,打开房门,眼尾一弯,笑吟吟看着底下义愤填膺手抄武器的众人,“这是怎么了?”   云淡风轻,不痛不痒。   极为淡定,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抢了人东西的心虚。   明事理的年长者按住其他蠢蠢欲动的人,作揖上前,斟酌一番,用词尽可能的柔和,“谢师兄,藏宝阁的灵韫草失窃,还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谢闻衍好笑道:“所以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那人也没被他唬住,“只是以嫌疑人的身份请谢师兄去回了师祖的问话。”   谢闻衍看着依然很客气,“你们丢了东西,没证据就找到我的头上,真是不讲道理。”他的眼尾轻轻扫过底下神色各异的人,笑着道:“或是觉得我好欺负,随意安个罪名就把我打发了吗?你们乌玄派还当真是惹不起。”   倒打一耙的话。   他信手拈来。   时翘觉得如果谢闻衍的厚脸皮能分她一半就好了,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乏有人被谢闻衍的三言两语激怒,气的脸红脖子粗,“谢师兄,这里只有你想要灵韫草。”   谢闻衍啧了声,“我的确想要,但这就能证明是我拿走了吗?”他说着便摇了摇头,“你们看管不力,硬要将偷窃的罪名推给我,我也没有办法。”   他的表情似乎非常的遗憾,“既如此,我和小师妹也再不多留,免得打搅你们。”   他们再怎么生气都没用。   手里实在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件事是谢闻衍做的。   猜测和嫌疑无法定罪。   有愤愤不平者按捺不住几乎都要跳出去同他对线。   “师弟莫要冲动。”语罢,他上前,还算客气得体,“不知谢师兄介不介意我们进屋搜查一番。”   谢闻衍侧过身子,显得自己很大度,“自然是可以的。”   一帮人火急火燎的冲进去,翻箱倒柜的找了一通,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此刻他们哪怕心中有气,也不能发作。   只得行了个礼,“打搅谢师兄了。”   谢闻衍笑着说:“下次你们做事可不要这么莽撞,冲撞了我这种脾气好的人就算了,若是较真的,怕你们今日就有来无回了。”   “谢师兄指教的有理。”   等乌泱泱的一帮人散去。   时翘才敢开口说话,“大师兄,你下次不要这样欺负人了。”   方才他们脸色又白又青,时翘瞧着好几个性格耿直的师弟们都要被他冠冕堂皇的假话给气吐血了。   她都看不过眼了。   谢闻衍不太赞同她说的话,“师妹这话说的就有失偏颇了,我才是被他们按着头欺压的可怜人,明明是他们合起伙来围攻我,你怎么反倒觉得我在欺负他们呢?”   乍一听谢闻衍的话。   好像真的是这样。   听起来没什么不对。   时翘抬眸,眼前的男人眉眼间神色异样柔和,低垂眼睫,乌幽的黑眸呈现澄澈清白之色,水润的薄唇微微抿了抿,神情相当的无辜。   这个漂亮的狐狸精。   一贯会用这种神态来蒙骗人!   时翘差点就被他给蒙过去了,但当她看向谢闻衍面露无辜的脸时,想说的重话又全都给咽了回去。   谢闻衍揉揉她的脑袋。   他从前倒是欣赏聪明一些的女修,还想过若是自己真的不得不要找个道侣,也要找个漂亮的聪明的会来事儿的、能把他哄高兴的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女修。   小师妹除了漂亮,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优点。   人嘛,不够聪明。   但怎么就那么招他喜欢呢?   像天生就属于他。   契合的超乎想象。   以前好骗。   现在也好骗。   “收拾东西,下山吧。”   时翘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要离开了。   “那我们去哪儿啊?”时翘神色认真,眼睛眨都不眨看着他问:“大师兄,你有老巢吗?”   时翘觉得自己白问了。   谢闻衍什么都忘记了,大概连自己的老巢在哪里也忘记了吧。   谢闻衍没有作声。   他们离开乌玄派的时候,自是不会有人开口挽留。   被鞭子狠狠抽了一顿,重伤还没好的祁州,拖着一副虚弱的身体,从被关禁闭的密室里跑了出来。   时翘看着他惨白的神色,有一丝的唏嘘,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祁州时,被他的美貌所震撼。   精致又清冷的少年。   有礼貌又不高傲。   称他一句天之骄子也不为过,修真界的潜力股,冉冉升起的新星。   时翘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前途光明的人成了现在这样。   祁州的唇色又白又淡,气血不足,他的声音轻轻地,“小师妹,我送你下山。”   此去一别。   也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   祁州自小都是个受制于礼法的人,为她破了太多的禁。   他竟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压抑的、被克制的情绪,一旦释放,便足够教人疯魔。   时翘很尴尬啊。   她着实不懂祁州忽如其来的情意绵绵深情款款到底是为何,也顶不住其他人投来的八卦眼光。   “看吧看吧我猜的没错。”   “啊原来是真的。”   “苍天啊祁师兄竟是为了时翘而毁了婚约。”   时翘还未作答。   谢闻衍面无表情,碰了碰她的胳膊,冷嗤了声,“祁师弟对你还真是情深义重,你这是感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时翘觉得谢闻衍话中带刺,也不想惯着他,“麻烦祁师兄了。”   “不客气。”   谢闻衍笑都不会笑不出了,小师妹的胆子越来越大,都学会故意挑衅他。   这个祁州还真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祁州同时翘并肩走在一道,送到山门口,沉默的望着她,而后说:“小师妹,一路小心。”   他这么客气,时翘都不好意思给他难看的脸色。   从乌玄派离开后,时翘同谢闻衍一个字都没说。   两人貌似是冷战了。   谢闻衍有在认真反思,是不是自己太惯着时翘,才让她蹬鼻子上脸,踩着他的底线作威作福。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时翘,没去想过。   谢闻衍只想让时翘离不开他,这样就不会有失去的风险。   道侣的身份还不至于死死绑住她,诚然如她那天夜里所说,这年头换道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谢闻衍认真想了想,时翘还是吃的苦头太少了,并不知道江湖险恶这件事。   等她吃够了苦,有了对比之后,才会知道待在她身边有多好。   或是逐渐将她的胃口养大,娇惯的这世上没有其他人能受得了的程度。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时翘累出了满头的汗,她停下脚步,望着前面的人,说话慢吞吞的,“大师兄,你能不能走的稍微慢一点?”   谢闻衍停下来,“非是我故意要折腾你,天黑之前我们需得赶到镇子上才行。”   时翘道:“那你为何不御剑飞行?总比走路好吧。”   谢闻衍回:“那样太容易让妖界的人发现我们的行踪,太过高调会遭来祸事,我的伤还没好,招来仇家伤了我自己倒是无所谓,伤着小师妹我可就要心疼了。”   这话说的像模像样,滴水不漏。   时翘真的信了。   行吧,不飞就不飞了。   赶在夕阳西下之前。   他们抵达了镇子,找了一家客栈暂时住下。   路上常能听见有关谢闻衍的议论,有贬有褒。   镇上坐落着修真界第一大家族,慕容家。   慕容泽自从被废了一条腿后便下山回家休养,青门宗的师兄妹们也都一个个下山历练。   所以在镇上歇脚的修士格外的多。   时翘碰上了好几个从前结伴猎兽的好友,多是女修,虽是听说了她和谢闻衍被青门宗扫地出门的消息,但看着她的眼神依然艳羡,不为别的,只因为时翘能和从前的第一名士谢闻衍双修。   看她身上所穿所用都不是俗品。   光是腰间的吊坠就价值千金,是驱邪养身的好东西。   一般人哪里买得起。   即便是去抢也抢不来。   “时师妹,几个月不见,你又变漂亮了。”   “谢师兄待你真好,光是你身上这条裙子就重金难求。”   金蚕丝织的布料,金线勾的边,奢侈非常。   时翘哪里懂那么多,她的吃穿用度都是谢闻衍安排好的,那人无聊时就喜欢打扮她,有时候不正经的过分将她惹生气,就丢些奢侈的宝物给她,许多好东西她已见怪不怪。   经过这么一提醒。   时翘发觉,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谢闻衍在养着她。 第44章 假仁慈   女修们虽也是修道之人,亦十分的爱美。   似乎女子天生对锦衣华服绫罗绸缎珠光宝气的东西格外偏爱,哪怕嘴上不说羡慕,心里头也是有些酸的。   怎么就是时翘呢?   以前觉得她怪倒霉,天资平平,不上不下,在自家宗门不受庇护,日子过的也就一般。   有时在她们觉着自己日子难过想要抱怨时,看看时翘心里就舒服许多。   人总是这样,喜欢攀比。   想当初也没人料到时翘能搭上谢闻衍这根高枝。   谁也看不出谢闻衍竟是个宠妻如命的人,她们抢的头破血流的稀罕宝物眼睛眨都不眨就往她怀里送。   她们心里再怎么羡慕也没用,时翘这就是否极泰来,天生好命了。   “时师妹,你这身衣裙是哪里买的?我也想买一套。”   时翘还真不知道,这是谢闻衍从他的储物袋里拿出来丢给她的。   她觉着大师兄的储物袋里装的只有漂亮的衣裳和首饰,从不见他拿其他的东西。   几人眼神期盼,静待她的回答。   时翘回:“是大师兄给我买的。”   虽说的是句实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落在她们耳中好像成了一种炫耀,像时翘故意在她们面前显摆似的。   问话的姑娘尴尬的笑了两声,心里不虞,嘴上还是要说着场面话,“想不到风光霁月的谢师兄对女儿家的事物也这般上心。”   “之前就有传言谢师兄对时师妹千百般宠溺,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今儿一见。果然如传闻所言。”   “唉,我什么时候也能找着一个如谢师兄这样的道侣啊,修为高深不说,还有钱。”   “有钱还肯给你花。”   时翘觉得她们口中的谢闻衍和她认识的是两个人。   谢闻衍那也叫对她千百般宠溺?明明稍不合他的心意就甩脸子!   她讪笑,忍不住说:“其实师兄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   时翘这句话无形之中又拉了仇恨。   谢闻衍在广大女修心中的形象依然很好,这么多年的伪君子也不是白装的,至少蒙骗住了外人。   “师妹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是啊,像谢师兄这样的道侣打着灯笼都难找,想来日后他若飞升也会一并带上你。”   “给你钱花,宝物又如流水的往你怀中送,不出去乱搞,不让旁人欺负你,这样的男人你到底还有哪里不满意啊。”   时翘反驳不出声。   好像她们说的都对。   她选择缄默。   时辰不早,谢闻衍从客栈出来寻人,瞧见她被围在几位女修围在中间,眉毛轻挑,他缓步走了过去。   女修们极少有能靠近欣赏他的机会,光是看着谢师兄的外表,就已是面红脸热。   谢闻衍自然握住了时翘的手,“天马上要黑了,夜里多鬼魅出没,该回去了。”   这里有慕容家镇守,妖精鬼怪其实都不太敢出现捣乱。   时翘心知肚明,谢闻衍就是不喜欢她晚上在外乱晃,或是她同旁人多说几句话,他也不高兴。   时翘默默抽出手,“这里哪有鬼魅。”   她的这种态度在旁观者眼中就显得不识好歹,谢师兄好声好气同她说话,迁就她,言辞行动之中都是为了她着想打算,她未免太不领情。   典型的被宠坏了。   “谢师兄说的对,夜里确实不安全,师妹还是赶紧回去吧。”   “你莫要耍小脾气小性子啦,谢师兄对你多好,他这是担心你又不是害你。”   时翘哑口无声,抬眼看了看一脸正色的谢闻衍,看着确实像个体贴温柔的爱人,关切细致。   他经营了多年的人设尚未完全崩塌,在女修心中还是那个令人心驰神往的高岭之花。   尤其是见他待时翘这般关怀,恨不得自己取代了时翘的位置,同他双修一生一世。   时翘皱了皱眉,“我才出门不到半个时辰,还什么都没买,不想回去。”   谢闻衍的心机哪里是时翘比的过的,在外人面前,给足了她面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明日我再带你来买。”   时翘感觉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没处使劲。   对上她们谴责又羡慕的眼神,好像真的是她做错了什么。   几人结伴回了客栈。   上楼之后,时翘还能听见她们在小声的议论,“时翘嫁了这么个仙风道骨的人物怎还要作。”   “唉,这一下子几乎是可以说少奋斗好几百年。”   “何止是几百年啊。”   “谢闻衍若是生的丑也就罢了,偏偏论样貌,他也是在排行榜上排了第一的。”   时翘越听越有一种真的是她占了大便宜的感觉。   和谢闻衍成为道侣之后,她看似确实得了不少的好处,金丹妙药、奇珍异宝、锦衣华服甚至是谢闻衍那个装满宝贝的储物袋都给了她。   但是吧。   谢闻衍又不是白给她好处的!   他平素慵懒散漫,一些不入眼的事便不会去计较,可但凡是时翘忤逆了他的心思,亦或是不知惹了他哪根筋不对,日子就不太舒服了。   小事可以商量。   大事没得谈。   谢闻衍看似懒懒散散,和颜悦色,却并不是个多么好相处的人。   时翘这几日肝火旺盛,还喜欢发小脾气。   她这会儿坐在床沿边,也不跟谢闻衍讲话。   思考良久,时翘抬起眼睫,“大师兄。”   谢闻衍挑了挑眉,静候下文。   时翘抿起唇瓣,“你日后有什么打算吗?”   谢闻衍:“没有。”   “......”   时翘想了想说:“大师兄,其实我对双修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我还想老老实实的修炼打怪呢。”   谢闻衍嗤的笑了声,话说的虽不怎么好听,但也没有嘲弄的意味,“都这么多次了你现在和我说没兴趣?”   时翘装聋作哑,硬着头皮继续道:“我觉得我会拖了大师兄的后腿,不然我们先各走各的路,你觉得如何?”   和谢闻衍一起。   姑且不论自由。   光是被妖族追杀的概率都要高出不少。   时翘在修真界虽然也有几个仇家,但和大师兄的对家相比而言,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了。   谢闻衍朝她投去清清冷冷的一眼,意料之外的,他并未说些语焉不详的重话,也似乎没打算用胁迫的手段逼她就范。   只是淡然同她分析道:“小师妹,可千万要想好。”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听起来似乎不错,只是你仇家遍地,这几年有意无意里开罪过的人一双手都数不清,而且你如今修为低微,真遇上什么事,恐怕到时我也只来得及去帮你收尸了。”   停顿稍许,谢闻衍的声音如涓涓流水,悦耳缓和,“同我一道与你而言没什么损失,你平心而论,我待你是不是推心置腹,倾尽所有?这天底下只怕你再也找不出一个肯把储物袋给你保管的人了。”   “我对你向来大方,有求必应,只要你想要的东西,哪一样我没有给你?”   “再者,现在人人都知你我是道侣,若那些想要我命的人见你落了单,绑了你拿来威胁我,可就不好办了。”   “所以,小师妹,你好好想,慢慢的想。”   谢闻衍这一长段的话,让时翘陷入了沉思。   谢闻衍说的每句话都有道理。   “可是大师兄,我还想在修真界奋斗一下。”   并不是很想直接回他的老巢去养老。   谢闻衍轻皱眉头,满眼无辜,“我何时不让你奋斗了?我是把你关起来了还是锁起来了。”   他轻微叹息,“师妹有什么不满大可直言,总说离开的话,我也会伤心难过。”   时翘的直觉告诉她有诈。   但谢闻衍的说辞,真特么是一点毛病挑不出。   “好的吧。”   谢闻衍不太爱哄人。   这回已经是算破例了。   若是多费些心思就能用钩子牢牢将她勾住,谢闻衍倒也不嫌麻烦。   潜移默化的改变才最可怕。   也许等到有一天。   小师妹回过神来,自己钻进了一个甜蜜陷阱里。   只是那时候已经晚了。   谢闻衍也不是没养过金丝雀。   娇滴滴的小东西,很难伺候。   谢闻衍那时将笼子里的金丝雀养的极好,吃的是灵物,喝的是露水,就当自己养了个小祖宗。   等他的好奇心到了头,便将那笼子给打开了。   金丝雀飞出去,绕了一圈,就又重新飞了回来。   受不住外边的风吹雨打。   连基本的捕食能力都已丧失。   养个小动物,和养小妻子应当都没什么差别。   谢闻衍越发觉得时翘就像他曾经养过的那只金丝雀,漂亮矜娇,不安分不听话,但是却抗拒不了他对她的好。   谢闻衍不介意再多纵容她一段时间,奇珍异宝对他来说一文不值。   临窗之下。   金灿的余晖洒在时翘的侧脸,皎白的脸颊被晒出了些许粉意。   谢闻衍抬手轻捏了下她脸颊上的肉,“先上床歇息。”   时翘脱了鞋袜,爬上床后,后腰被什么东西咯到了,她咦了声,“这是什么?”   谢闻衍伸手搂住她的腰,紧贴着她的后背,闭眼慢声道:“是慕容家派人送来的拜帖。”   时翘又问:“给谁的?”   谢闻衍:“你。”   时翘吃了一惊。   慕容泽看不起她,也不是最近的事了。   怎么可能会放任自己家里的人给她送拜帖?   “他们请我上门是想干什么啊?”   “拜帖是慕容泽的弟弟送过来,看字面意思,似乎是想请你上门切磋比试。”谢闻衍悠悠道:“我已帮你回绝了。”   时翘听后便没当回事。   第二天,她和同客栈的女修们刚走出大门,便被一个打扮华贵作风浮夸的男子给拦了下来,“时姑娘,我们家小主子请你一叙。”   能在城中有这么大排场的。   除了慕容家,找不出其他的人。   时翘后退一步,“今日不得空,改日再说吧。”   男子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时姑娘,是在害怕我们家小主子吗?打算不战而败投降认输。”   他又说:“早先就听过时姑娘英勇无畏的美名,这样一看,那些传出的美名也真是不靠谱,在下都要怀疑传颂之人是不是姑娘自个儿找的托。”   “胆小怯懦,畏畏缩缩。” 第45章 作死   时翘可以说是打小就是从这种冷嘲热讽的刻薄之言中过活,这位面善心狠的管家说出的话,于她而言不算什么。   时翘不痛不痒回道:“传言多半都是谣言,本就不可尽信。”   慕容家的管家自是对这位大公子日日夜夜咒骂的姑娘有所了解,暗地里费了不少功夫打探过她的消息,知道的不算多,但也不少。   真正见了面,觉着时翘还真的和传言说的差不了多少,修为平平,教养平平,唯有姿色还能让人高看一眼,想来她应当也就是仗着这张脸才勾到里谢闻衍,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任你在仙风道骨也逃不开。   管家皮笑肉不笑,“时姑娘,既你已来了沉水镇,不拜访一下守城的主人家或多或少有些不礼貌吧。”   时翘暗自腹诽,怎慕容家的人说话行事的作风都同慕容泽一样。   咄咄逼人,傲气凌然,底气十足。   身旁的女修悄悄拽了下她的袖子,“师妹,慕容家如今当家做主的便是这位小主子,心狠手辣,就是那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人,我好心劝你一句,若是能忍就先忍着吧,小人难养。”、   时翘从前还真的没怎么听说过慕容泽的弟弟,不知姓名,也不曾听说他的事迹。   “这摆明了是鸿门宴啊,我若是去了还不一定能回来呢。”   “师妹大可放心,你有谢师兄撑腰,慕容榭也不敢真的伤了你。”   时翘沉默了。   管家微微眯起眼睛,用一种打量货物的目光紧盯着她看,“时姑娘,小主子耐心有限,您若是去的晚了,小主子一定不会高兴,日后您若是想出城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你威胁我?”   “这怎么能算威胁呢?时姑娘,在下是好心提醒你。”   男子满脸笑意,虚假至极,似乎是信心满满。   时翘冷下脸,面无表情的说:“我不怕威胁。”   她被威胁的还少了吗!!!   慕容泽以前天天嚷叫着要杀了她!淮风动不动就做不到你就去死。   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区区一个小管家她会怕?   论吓唬人。   谢闻衍才是祖宗级别的玩家。   其他人算个什么东西。   时翘的反应在男人的意料之外。   凡是进了沉水镇的人,哪一个不是对他们慕容家是又敬又怕?   “时姑娘真的不肯去?”   “说了没有空,你改日再来请吧。”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乾坤朗朗,光天化日之下。   男人便叫身后佩剑的人将客栈团团围了起来。   时翘暗中运掌,只等着他们冲上来一掌打飞。   剑拔弩张,气势紧绷。   时翘刚刚运掌时便觉着不太对,也不知是不是她懒散太久,金丹里贮藏的灵气似乎没有之前充沛,有种使不上劲的感觉。   她皱了皱眉,压下心中的不安。   管家挥了挥手,“请时姑娘走一趟,要活的。”   只要活的,至于打成什么样不用管。   他带来都是从小主子身边调遣来的金丹期高手,对付一个时翘绰绰有余,甚至有点大题小做。   他们又是特意趁着谢闻衍出门的时间找麻烦,不担心她会有帮手。   瓮中捉鳖,就看时翘够不够识相了。   时翘觉着她真是命犯慕容家,沾着和这两个字有关的人或事就倒霉。   她握紧了手里的剑,左右看了看,暗中盘算自己的胜算。   约等于没有。   这帮人不愧是慕容榭的身边人,出手相当的毒辣,一个个使出的招数像是要把她给废了。   时翘一人难敌十掌,扛得住片刻,时间稍久,就露了破绽,让他们抓住了把柄。   一剑被人划破了袖口,手背留下一道深刻的血痕。   时翘不是个明知会落败就会认输的人,她咬着牙爬起来,彻底发了狠。   剑光锋利,毫不避讳,刺人痛处。   时翘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受了伤好似也察觉不到痛,眼睛红通通的,满眼的拼劲。   出乎意料的,他们竟打了个平手。   “已经耽搁了不少时辰,再迟一些主子定要发脾气了,你们不必留情,给她留一口气就够了。”   这说的。   真他妈的不是人话。   时翘浑身筋骨都疼,明明才打了没多久,她便觉着疲倦松懒,体内的灵气支撑不足,运气渐感吃力。   老管家望着时翘的眼光隐约变了变,不再是适才的轻慢,面色转而严肃。   没想到时翘还有几分真本事。   天色渐迟,时翘最后还是被强行带到了慕容家的大门前。   她一进去就闻到了浓浓血气,地板砖上残存着的猩红血迹,用水洗过了好几次还没洗掉。   院内的下人个个都低着头,闭紧嘴巴,管好眼睛,不乱说不乱看。   少年懒懒散散坐在正堂的主位上,漫不经心看着底下跪着的人,笑了声,光看单纯的笑眼倒是像不谙世事的乖巧少年。   “既然都是没有用处的废物,那就将地牢里关着的人都杀了吧。”   “小主子,全都杀了吗?”   “怎么?你觉得不该杀吗?”   “老弱妇孺,也要都......”   “一并杀了。”   时翘被推进正堂里,正巧听见的就是这段对话。   脑子里只剩下“丧心病狂”四个大字。   慕容榭抬起眼,在她脸上端详了一遍,扯了扯嘴角,讽刺的笑了笑,“时姑娘,请你来做客一次可真不容易啊。”   时翘毫不客气,“慕容公子请人做客的方式也真是够别致的。”   慕容榭扫了眼她身上的伤,“这不是没办法嘛,怨只能怨时姑娘架子太大。”   时翘不欲同他多说废话,“慕容公子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慕容榭缓缓走了下来,透过门缝照入的光线均匀落在他白玉面庞,就着光,时翘才看清楚他的五官。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偏女性化的脸,阴柔秀致,像是被人精心雕琢过的长相,漂亮的眼窝仿佛带着缠绵悱恻的钩子。   他笑着吐字,“我只是想要同时姑娘要一样东西。”   “是什么?”   “你的一双腿。”   “......”   打扰了。   真的打扰了。   时翘静默,非常不要脸的跟他说:“真是抱歉,我自己做不了主,我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是属于我的师兄的。”   慕容榭身上好似有一股阴气缠绕,周身阴冷,他不怒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时姑娘,果然如传闻一般的有意思。”   他又往前靠近了几步,“你就不好奇我为何要你的双腿吗?”   时翘回:“因为你有病。”   想要惹怒慕容榭倒也不容易,他笑笑,“时姑娘,你害我兄长一条腿,我只让还一双,已经足够心善了。”   时翘恳请他讲讲道理,“你兄长失了一条腿,与我无关。”   “怎么会与你无关呢?兄长亲口告诉我,是你害的他。”慕容榭的脑子大概也不太好,“他既然这么说,我也就这么信了。”   时翘明白。   慕容榭今日就是要拿她给慕容泽报仇撒气的。   对方人多势众,手段阴损。   时翘这会儿也只得拖延时间,等着大师兄听见她被抓走做客的消息赶来救她。   她望着慕容榭,“想必你也听说我和我师兄情比金坚,你若是伤了我,我师兄定是会将你们慕容家屠的干干净净。”   “时姑娘的话,听上去确实很吓人。”慕容榭并未表露半分害怕的神色,“只是谢闻衍自己现在都是强弩之末,自身难保。”   时翘抿嘴,“我也不是吓大的。”   慕容榭盯着她的目光越发的有兴味,本来是想先砍了她的双腿送给兄长当作生辰礼物,然后再将她慢慢的折磨死。   但是他已许久没见过修真界里还有像她这样不要脸、抱大腿抱的理直气壮的女人了。   “时姑娘,谢闻衍的天劫马上就要到了,不然你以为他白日里为何总是不见踪影,九十九道的天雷,你觉得谢闻衍能扛的过去吗?”   飞升与人命杀戮都没什么关系。   哪怕杀了再多的人,修为境界到了,便会即刻飞升。   无非就是多被天雷劈几道。   时翘气死人的本事不减当年,“那可不一定,他又不止一条命。”   谢闻衍不是人,而是个千年九尾狐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他有九条,随便死死都够他死的了。   慕容榭被她的话茬噎了一声,“时姑娘还真是油嘴滑舌。”他伸出手,皮肤泛着死白,冰冷僵硬的拇指掐着她的脖子,“你说我拿你当诱饵,设下天罗地网将他引过来,把你们一起给杀了,那你们两人新鲜的头颅当作贺礼送去青门宗,如何?”   时翘用尽全力的一掌将他拍开,笑嘻嘻的说:“挺好的,谢闻衍想死也想了很多年了。”   这个死病娇就是个厌世狗。   巴不得这世上的人全死光。   慕容榭变了脸,怒气汹涌,强压下去。   时翘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你这太合他的心意了,他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要和我一起死,若师兄此刻也在,定会感谢你成全他的心愿。”   犯贱谁不会!   她阴阳怪气犯贱的本领还是和慕容泽学的呢。   慕容谢气的半死,“你就嘴硬吧。”   他就不信她真的一点都不怕。   等她被砍断了双腿,废去一身的修为,再硬的骨头也要被打的稀碎。   时翘叹气,搞不懂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非要在太岁头上动土。   她想到自己在轮回境里看见谢闻衍大开杀戒的画面,至今都心有余悸。   她诚恳的说:“你不要作死,我说句实话,谢闻衍哪怕是被天雷劈的只剩下一口气,你们也不是他的对手。” 第46章 不逼你   时翘被慕容榭当成了人质,被扣在了正院。   慕容榭摆起了桌椅,一旁还有婢女端茶倒水伺候他。   这个死变态还挺会享受。   慕容榭似乎笃定了谢闻衍一定会来,等着他上套送死。   早先那段日子。   兄长刚回来时脾气并不好,暴躁易怒,从他口中听见时翘的次数比他心上人还要多,多是言辞恶毒的咒骂。   慕容榭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他这位兄长一向都傲慢矜骄,众星捧月。   喜怒摆在台面上,对于讨厌的人或是事物从不会有好脸。   但能让他恨的这般咬牙切齿的,时翘还真的是头一个,在她之前,前所未有。   慕容榭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仔细瞧上了几遍,“时姑娘,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把我的兄长得罪透的?”   时翘不想回答他。   看了眼四周,庭院寂静,看似没什么人。   实则里外都被包的严严实实。   慕容榭不单是要拿下谢闻衍的命,还要他的金丹。   谢闻衍体内的金丹,人人趋之若鹜,他也不例外。   既然主动送上了他的地盘,他也没有白白放过的道理。   沉默对峙到了天快要黑下去。   慕容榭略感失望,“时姑娘,看来你在谢闻衍心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   时翘点头,“我啥也不是。”   慕容榭站起身子,“我再等一炷香的时辰,他若是还不来,我就砍了你的一条腿让人送回你们下榻的客栈,全当是给他的见面礼了。”   时翘:“哦。”   夜色降临,眼看着天马上就要黑了。   慕容榭接过婢女递上来的一柄弯刀,刀面打磨的光滑明亮,他笑眯眯的看着一脸镇定的时翘,“你说我是一整段的切下来,还是一块一块的切比较好呢?”   时翘并未露怯,“你怎么开心怎么来,不用考虑我的心情。”   慕容榭的笑意僵了僵,眉眼一冷,很不高兴。   正当他准备动手时。   院落大门被人一脚踢飞。   门板碎成了木屑。   谢闻衍周身似乎裹挟着一股黑气,阴森沉静,眼神平淡,扫了眼时翘,见她浑身没有大碍,眉宇中阴沉沉的冷气散了些许,“在等我?”   慕容榭抬手,比了个手势,隐匿在暗处的效忠于慕容家的修士大能们齐齐出动,“谢公子,可算等到你来了。”   谢闻衍轻慢的笑了一声,竟是理都没理他,而是对时翘招了招手,“我离开一会儿,你怎么就被欺负了。”   时翘屁颠的跑到他身边,撇嘴道:“他们几十个打我一个,我哪里打的过。”   慕容榭此人擅长心计,惯会挑拨离间煽风点火,“时姑娘,我觉得你还是同谢公子划清界限比较好,如今的他可比不上之前的他,没法护你。”   “你若是因为他而丢了性命,多吃亏啊。”   慕容榭怎么也不会放过今晚的时机,要留下谢闻衍的命。   全盛时期的谢闻衍无人能敌,然而受过好几次重伤的谢闻衍又算个什么东西?   “你想杀我?”   “是的呢。”   谢闻衍弯腰低低笑了起来,“好大的口气啊。”   谢闻衍的气色看着还有些虚,时翘摸了摸他的手,也是冰冰凉凉的。   她暗道不好,难不成真让慕容榭给说中,大师兄遭雷劈了?   时翘小声在他耳边说话,“大师兄,我们跑吧?命比面子重要啊。”   “你怕了?”   “有点。”   “不怕。”   “我担心你啊师兄,你是不是受伤来的?”时翘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急切起来。   谢闻衍抿紧唇瓣,不曾作声。   异样的沉默被当成了默认。   慕容榭挑了挑眉,没想到自己运气真是不错,他弯眸一笑,“给我上。”   他自己不动手,专门让手下人往前送死。   在谢闻衍踏入院子之时,慕容榭就闻到了他身上的血味,深色衣裳遮得住伤口血渍,但弥散在空气中的味道是掩藏不了的。   慕容榭笑了笑,“即便你真的有九条命,今晚我也要给你杀干净了。”   谢闻衍啧了声,讥讽道:“昨天客客气气让人登门拜访送帖子,留我在沉水镇多待几天,翻脸你就下黑手不认人,当真好本事。”   慕容榭承认的也很干脆,“不将你留下,我怎么有机会要你的命呢。”   看着面色苍白的谢闻衍,慕容榭只觉得他还在强装镇定。   说完这句,慕容榭眼神随即一冷,出声下令,“给我杀了他。”   谢闻衍赤手空拳应付他们,掌心汇聚的真气已成了混沌黑色,阴沉森冷,一掌打出,无人能近他的身。   时翘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   他们都被谢闻衍给演了。   就这掌风的杀伤力,哪里是一个受伤的人能使出来的!   再说了。   好像这几个月。   谢闻衍都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仅仅是看上去命不久矣。   十几个大能高手节节退败,加起来都打不过谢闻衍一个人。   一个个被打趴在地上,直吐心头血,爬都没力气爬起来。   谢闻衍将在场的活人都杀的差不多,携着满身的血腥气将时翘带离慕容家。   他起了杀性后很难收手,方才杀了那么多人,自己却是毫发无伤。   江湖里消息传得飞快。   前脚他们才会客栈收拾行李,慕容家几乎被屠的传言已经是满天飞。   旁人看谢闻衍的眼色里都多了几分敬畏和恐惧。   好端端的一个端庄名士怎么就杀戮成性了。   不过。   这也很好的震慑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动手算计谢闻衍想吞了他金丹的人,从此之后都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家里人够不够他杀的。   出镇时,守城的将士也无人敢拦他们。   一路上都是乌云密布的天气,潮湿闷热。   煞气浓重的谢闻衍,连妖魔鬼怪都不敢近身。   竟是畅通无阻抵达了他的老巢。   时翘对他栖身的地方自然不陌生,怎么说也住过好几辈子,虽好些年无人踏足过,但里面的陈设看着依旧崭新。   谢闻衍养的那只穷奇比他们两个还要先回到这个地方,懒洋洋趴在洞穴门口,眯着眼睛舔自己的掌心。   谢闻衍不在的这些年,山头里的妖怪们肆无忌惮横行霸道。   他一回来,这些做着飞升美梦的妖怪们很识相的躲了起来。   “这只心机狐狸怎么又带女人回来了?”   “不是,他怎么还没死?”   “所以这次他要回来待多久,我们是不是又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他身边的小姑娘好香喔,闻着就肉质鲜嫩,一定很好吃。”   “你不要命啦,想吃谢闻衍的女人。”   “我就是说说嘛。”   妖怪们变成原型躲在草丛里看个热闹。   时翘说:“大师兄,你的衣裳上都是血,不然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谢闻衍理所当然的使唤她,“你帮我脱。”   “......”   时翘小声哔哔:“那你别洗了。”   谢闻衍一个冷眼扫过来,她便收了声,乖乖走上前,手搭在他的腰上,偏男人今日系的腰带极为复杂难解,拽了两下也没能拽动,“大师兄,你还是自己来吧。”   谢闻衍觉着近来小师妹似乎丰腴不少,胸口渐鼓,脸颊都丰润了些许,瞧着像个香软多汁的水蜜桃,咬上一口滋味定当不错。   于是他又想起来,他同小师妹也有好长一段时日未曾亲热过。   男人咽了咽喉咙,“你用点力不就得了。”   时翘闻言用力的拽了下他的腰带,依然没有解开,她有些恼火,“我都说了我解不开。”   “气死我了我不解了。”   谢闻衍好笑地说:“怎么跟个小辣椒似的。”   他抬手,轻松就将腰带给抽了出来,随意丢在一旁。   衣领微开,姿态慵懒魅惑。   谢闻衍脱了衣衫便往冷潭里去,泡完了澡,才换了套干净洁白的衣裳,睡觉时要硬要搂着她。   时翘依稀还是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感觉自己被一块冷冷的冰石给包围了起来,她的后背紧密贴着男人的胸口,“大师兄,你的天劫真的要到了吗?”   她是被雷劈过的。   疼的要死。   像是一把刀直直的从她的脑门中间劈了下去,把她整个人都劈成了两半。   好在痛苦的时间不算长,痛叫一声就死了。   “嗯,应该快了吧。”   随着境界的提升,天劫自然而然也要找上门来。   “你这样的,要劈多少下啊?”   “不知道。”   “没有躲开的法子吗”   “怎么,你要替我挡?”   “我想挡也挡不住呀。”   熬过了天劫,便能顺利飞升。   但像谢闻衍这样罪孽深重的,不被劈死就不错了。   时翘还有话要说,谢闻衍堵住了她的嘴,动作粗鲁,咬着她的耳朵含糊道:“有什么事留着明天说。”   第二天,时翘在半梦半醒间听见了谢闻衍在自己耳朵留下的说话声,“我出去一趟,你不要乱走。”   时翘又困又累,听清后又迷迷糊糊的接着睡觉了。   等她醒来,接近正午。   山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知淮风是不是一路尾随他们跟到的这里,他开口竟也没说什么要时翘跟他离开的话。   淮风看着时翘,说:“我不逼你走,等你看清了谢闻衍到底爱的是谁,你自己就会离开的。” 第47章 给我滚   淮风一路找过来大概也不容易,神色苍白憔悴。   无论何时,他看起来都是一副清冷疏离的模样,面容清瘦,神情寡淡,一袭白衫,下摆不经意间染着尘埃。   时翘对淮风的恐惧和反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除了的。   尤其是淮风开口说出的话又是那么的晦气。   理所当然的、信誓旦旦的语气,让她听了觉得很不舒服。   时翘说:“那也是我的事。”   淮风咽了咽喉咙里的血,“我不会害你。”   这五个字他说的有那么些许缠绵。   时翘没想到淮风竟会默默跟到谢闻衍的老巢来,不要命了。   她想了想,有些话不得不说的清楚明白,“我是你妹妹。”   淮风垂手而立,静静沉默。   淮风知道自己从前,在她面前,不止一次表露过对他妹妹的畸形病态的情感。   时翘亲耳听过,亲眼见过,并非什么都不懂。   “你这样很恶心的。”   恶心。   就是她对他下的定义。   淮风眉峰一凛,面色更是白了几分,袖口下藏着的手指攥成一团,他的嗓子哑的辨不出原来的声线,“你嫌我恶心?”   男人掀开眼皮,眼睛珠子里都泛着冷意,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看。   时翘没有继续说下去,以免激怒他。   哪怕她缄口不言,淮风也能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来她发自内心的毫不遮掩的嫌恶。   “我们本就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淮风伸手还没碰到她的脸,她便偏过脸躲开了。   ——   时翘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淮风给气走,只记得这天他离开时的脸色还挺难看的。   这天夜里,谢闻衍没有回来。   连着三天,时翘都没有再见到谢闻衍,全无消息,用通灵玉也没法联络上他。   人生地不熟,时翘不敢在这座漫山遍野妖怪的地方乱走,何况谢闻衍前几天临别之前同她说过,叫她留在洞穴里。   时翘这一等差不多快半个月。   山里修炼的鬼怪们,见谢闻衍的老巢迟迟没有动静,卸下防备,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又冒了出来。   再一探听,才知道谢闻衍这厮回来之后才两天就又没了踪影。   他们早已习惯了谢闻衍动不动就消失这件事。   上了岁数的老羊精在洞穴外张望,小声的说:“谢闻衍这次带回来的那名女子太香了,他估计百八十年不会出现,不如我们将那名女子抓出来,分了一同吃下,如何”   心志不坚定的小妖怪被他这么一说便动了心,“我觉得可以,看她的修为似乎也不怎么高。”   有人咽了咽口水,“我好多年没吃过人啦!!!馋死我了馋死我了!!!”   胆子小的还有些忌讳,“万一谢闻衍回来发现我们把他的女人给吃了怎么办?会灭了我们全族吧?”   老羊精呸了声,“你且放心,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吃他养的小宠物。”   “他玩腻了的就不会在意。”   一帮妖怪聚首在洞穴之外,小声的商议行动指南。   胆子小的表示不参与。   修炼不止千年的老妖怪们就不怎么害怕了。   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蛇妖,主动游到洞门前,“妹妹,你吃不吃这山里的果子啊?”   时翘又不是真的傻白甜。   从前她还在青门宗的时候,被指派着去做各种各样琐碎又危险的事。   不是杀妖就是捉怪。   听见蛇妖的声音当即就警惕了起来,她道:“我不饿。”   蛇妖眼中一狠,脸上犹带着笑,“妹妹出来尝一尝吧,不仅味道好,还能增进修为。”   真有这么好你怎么不留给自己!!!   时翘呵呵了两声。   蛇妖脾气本就不好,得不到回应,便有些恼火,身后的长长的尾巴用力甩开,砸在了外边的枝干上。   她张开嘴,锋利的獠牙露在外边,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将她给吃了垫肚子。   小不忍则乱大谋,蛇妖强撑着脸上的笑,“好妹妹,你就出来嘛。”   蛇妖实在不太会引诱人。   话中的不怀好意表露的过于明显。   时翘窝在山洞里不肯冒头。   蛇妖给身后的妖怪们使了个眼色,一干群众都变了脸色。   蛇妖甩着尾巴游荡过去,不太高兴的说:“这个小贱人还挺聪明,死活就是不出来,不然我们直接冲进来被她逮出来杀了给吃了。”   “那可是谢闻衍设的禁制,我们能闯的进吗?”   “闯不进也得闯,你还想不想吃肉了!”蛇妖舔了舔嘴边的口水,“说不定这个小贱人身上还有谢闻衍的味道,大补呢。”   “行,闯就闯吧。”老羊精道:“吃完我们就躲起来。”   时翘原以为他们消停下来了。   过了没多久,声响连天。   时翘往外看过去,发现他们竟是要硬闯,她默默提起了剑,屏息凝神。   谢闻衍设的结界禁制比他们想象中要难破解,蛇妖撞了个鼻青脸肿都撞不开。   一怒之下张开血盆大口,疯狂往前扑。   在他们破开禁制的瞬间,时翘提剑迎了过去。   妖怪们看着吊儿郎当,本事却也都不小。   时翘体内灵力不足,真气忽然运转不了,一下短了气息,就被蛇妖抓到了痛处。   蛇妖用尾巴将她的身体卷了起来,往外一甩,从半空重重落在地上。   时翘不怎么疼,还在愣神。   她呆呆看着自己手掌心里的剑,努力运气,真气到了一个程度,便渐渐衰落,再也上不去。   卧槽!!!   她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中的毒还没解吗?   时翘百思不得其解间,几只老妖怪围攻了上来。   时翘没想到自己在谢闻衍的地盘还能挨欺负,太丢人了。   蛇妖用锋利的牙齿对准她的脖颈,正要咬下来的瞬间,一道森冷的剑光划破她的脸颊,剑刃掉了个头,笔直插在她的尾巴上。   蛇妖痛的大叫。   火速退开。   淮风捞着时翘的胳膊,将她的从地上拽起来,深拧着眉,“怎么坐在地上让人家打?”   时翘甩开手,有些烦躁,“我不知道,我用不上真气。”   她将长剑收了起来,随口抱怨,“感觉我的金丹像是个退化了似的,很不中用。”   淮风面色一滞,脚步僵硬,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事情。   时翘偏头望向脸色难看的男人,“你还没走吗?”   淮风强压下心底情绪,咽了咽喉,哑声道:“你想不想知道谢闻衍在哪?”   “我带你去看。”   时翘是被他强硬拖走的。   淮风带着她往密林深处而去,头顶团团乌云,惊雷一道接着一道往下劈,火花带闪电。   走了没多久。   淮风停下脚步,“看见了吗?”   男人静静靠着树干,浑身上下都淌满了鲜血,仿佛从血水中被人打捞出来,若不是还有一口气在,浑然像个没有呼吸的死人。   谢闻衍的脸色比纸还白,唇色浅淡,闭着眼,一动不动。   十几道天雷落在身上。   他还活着。   没有死。   谢闻衍修真界里难逢敌手,本没有必要飞升,可为了心中的那点执念,轮回境中他死都想不起来的记忆。   他情愿冒着被天劫劈死的风险,也要飞升,堪破记忆。   第一道雷劈下来的时候,   谢闻衍便被打趴在地上,手指深陷泥泞,意识清晰,身体却无法动弹。   尘封已久的记忆,又在他脑中重来了一次。   他痛的面目狰狞。   心头大悲大恸。   随着天雷的降落。   曾经他不知道的、没有看见过的画面,也钻进他的脑海里。   山中的兔子妖。   献祭的少女。   ......   仇人的女儿。   甚至最后一次。   是他自己亲手将剑捅进她的肚子里,听见那一句“忘了她吧。”   谢闻衍一口血从嘴角溢了出来,猩红的双眸,混沌的意识,显得此刻的他有些癫狂。   响声极大的雷声逐渐散去。   半死不活的男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   手脚跟断了好几次重新接起来似的。   谢闻衍每动弹一下,都是一种极大的痛苦。   他靠着树干,像个疯子,低声悲笑了起来。   谢闻衍这会儿神智确实不太清醒,疯疯癫癫,一会儿觉得自己很可笑,过一会儿又想着全都一起去死了算了。   这不是造化弄人。   这是天道有意在玩弄他们。   谢闻衍恢复了一点点力气就去折磨身边还活着的生灵,折杀的手段残忍至极。   唯有血腥才能压下他心中此刻的暴戾。   有幸逃过一命的妖怪们奔相走告,“谢闻衍疯啦!”   “速速逃命!!!”   “死狐狸飞升了,玩一样似的开始杀人。”   淮风表情冷淡,“现在,你去问问,喜不喜欢你。”   时翘:“你算老几,你叫我问我就问,我就不问。”   时翘放轻脚步,一步步走向谢闻衍,蹲在他身前,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脸。   所以这些天。   谢闻衍就是为了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天劫,才没有回来。   时翘摸到了满手掌心的血,心里发酸,又有些心疼,她小声的说:“大师兄,我带你回去。”   谢闻衍被刺激的不轻,抬起眼帘,浅漠的瞳孔变成了血红色,眼里的世界也是血红色的,耳边一直盘旋着那五个字——你忘了她吧。   他面无表情,冷冷挥开她的手,满目警惕防备之色,似乎没看清她是谁,只是在疯狂中冷声低喝道:“给我滚。” 第48章 大师兄和小师妹。   时翘听见这个久违的滚字,竟然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亲切感。   刚进入宗门不久,她疯狂倒追大师兄的那段时间,没少受高贵冷艳谢闻衍的白眼,冷眼横她一般都还伴随着一声低低的滚。   滚当然是不会滚的了。   谢闻衍被雷劈成这个样子,虚弱的就差现原形了。   时翘厚着脸皮,上前扶着他的肩,放软了声音,怕惊扰了他的情绪,“大师兄,我是小师妹啊。”   是你最亲爱的小师妹啊!你难道忘记了吗!   谢闻衍眸光定住,微仰着下巴盯住面前的脸,似乎是认真看了好一会儿,渐渐认出了她的脸。   他的身体却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时翘低头望着闭眼倒在自己怀中的男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完蛋了。   麻烦了。   这个山头到处都是恨不得谢闻衍现在就死的老妖怪。   让他们看见了昏迷不醒的谢闻衍,肯定不会放过大好时机,联合起来把他们围攻,杀了一了百了。   而且,时翘搬不动谢闻衍。   她从乾坤袋里倒出补身体的灵药,捏开谢闻衍的下巴,喂了几颗,然后回过头,望着身后的男人,“那个,能不能帮个忙。”   虽然她曾经说过和淮风老死不相往来的狠话。   但是能有利用到他的时候,她也绝不会手软!   “什么忙?”他明知故问。   时翘也没有和他假客气,“帮我把大师兄背回洞穴吧。”   淮风修为高强,不仅能背的动谢闻衍,应该害能对付山里的老妖怪们。   一举两得。   淮风阴着脸面对她,冷酷吐字道:“不帮。”   时翘猜到了。   就知道他会无情拒绝!   淮风从来就不是个仙风道骨的正人君子。   心肠硬的要死。   时翘也是有尊严的,“不帮那你就滚吧。”   淮风却忽然拔剑,剑锋直指谢闻衍,脸色冷凝,杀气肆虐。   他想杀了谢闻衍。   时翘挡在谢闻衍身前,“你想干什么?”   淮风垂眸冷眼望她,“你让开。”   时翘知道淮风是个黑心玩意,没想到他也会做趁人之危这种事。   要脸不要?   时翘说了一句女主才会说的著名台词,“你连我一起杀了吧。”   淮风气的冷笑,往前逼近两步,哑着喉咙说:“你威胁我?”   时翘现在除了拿自己的性命威胁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啊,她搂紧了谢闻衍,“大师兄死了,我就跟他一起去死。”   淮风也是个狠角色,“我先杀了他,再废去你的修为手脚,你连死的机会都不会有。”   好变态。   一听就是淮风真的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时翘索性不说话了,也不与他争执,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地上,抱着谢闻衍没有松手的意思。   淮风盯了半晌,对她的倔强和固执,没有半点法子。   他收了剑。   —   时翘又学到了一招。   原来以死相逼真的有用。   她亦步亦趋跟在淮风身后,有生之年,能看见淮风背着谢闻衍而不是把他捅死的画面还挺震撼的。   一众老妖怪领着小妖怪或是躲在草丛里,又或是藏在树上,仔细观察着他们的神情。   嘀嘀咕咕。   “谢闻衍不是发疯了吗?怎么又昏了。”   “他死没死,我等他死等了好几百年了!我再也不想受他的压榨了!”   “老天爷都觉得他这只死狐狸罪孽深重,不然天雷哪能有十几道那么多,老夫活了几千年,死狐狸头一个这种待遇。”   妖怪们舔了舔唇,把快要流下来的口水给咽了回去。   本来可以趁着谢闻衍昏迷把他给分吃了。   但背着他的那个男人又很厉害,通身的气派也十分的了不得。   之前来了个女人,现在又来个厉害的男人。   果然狐狸一族都是不知羞耻的,男女通吃,我呸。   小妖怪们禁不住诱人的香味,俗话说得好,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就有不要命的小妖怪想去试试,“我们上去咬死他们,吃了垫肚子。”   长辈反手就是一巴掌,“看见没?那男的元婴大能,你想死就去,我不拦着你。”   “怎么吃个狐狸肉那么难呢!”   安全回到谢闻衍的老巢,时翘生平第一次真心而又诚恳的和淮风道了谢,然后委婉的表示你可以先离开了。   淮风并不是个性格好的人,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要带时翘走。   他是没有办法放任时翘和谢闻衍双宿双飞的。   他自私、刻薄、冷酷无情,但这并不意味他就没有真心。   “你就一点也不介意谢闻衍心里有别人吗?”   “实不相瞒,那个人,就是我。”   “你何必自欺欺人。”   时翘跟他解释不清楚,淮风已经钻了牛角尖。   疯癫病态,隐隐约约有在邪路子的迹象。   还有没有一点师尊的样子了!   你那么徒弟都不用管吗?   淮风忽的抿嘴轻笑,笑意冷漠,不达眼底,“时翘。”   干什么干什么!   她真的有点烦了。   不是很想理淮风。   “还有什么话你一次性说完。”   “我看了谢闻衍的命格。”   卧槽。   这年头看人命格可是要折寿的。   时翘心里好气,嘴上却还很硬气,“我不好奇。”   淮风却非要说给她听,“谢闻衍天活不长,命不够硬。”   时翘:“哦。”   编故事谁不会编。   淮风见她无动于衷,忽然间就笑了。   时翘某些方面和他很像。   如出一辙的固执。   认准的事情,认定的人,死都不改。   *   淮风临走前,帮她在洞穴内外都设了结实的结界。   谢闻衍昏迷了整整三天才醒。   时翘当时正趴在床头打瞌睡,听见起身的动静,缓缓睁开眼,发现他醒来喜上眉梢,“大师兄。”   谢闻衍的眼神似乎变了。   整个人看上去好像也和之前很不一样。   他脸色白如鬼魅,满目冰冷,静静地凝视她的脸,盯了很久,像在寻找什么破绽。   他什么都记起来了。   那些令他痛苦了几百年的记忆,一瞬间全部塞进他的脑子里。   他像个被命运愚弄的傻子。   时翘觉得此时的大师兄看上去比以往更可怕一些。   她的下巴被大师兄的手指捏住,他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小师妹,我睡了多久。”   时翘如实说:“三天。”   谢闻衍的伤势重,但恢复也快,不仅如此,修为也更上一层楼。   谢闻衍在她身上闻到了淮风的气味,他垂眸敛神,“谁来过了?”   时翘不敢让他知道淮风来过的事情,让死对头背回老巢这种事说出去毕竟不光彩。   她摇头,撒谎了,“没有。”   谢闻衍抬起清冷的眼眸,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骗我?”   时翘被男人冰凉透彻的眼神看的心中一惊。   大师兄这挨了一顿雷劈,性情怎么还变了。   从前阴阳怪气性情不定,现在眼白都透着股阴郁。   时翘反应迟钝,“什么?”   他用力捏着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好像要将她吃进肚子里去,舔了舔苍白的薄唇,“我闻到淮风的气味了,他来过了吗?”   时翘略尴尬,刚刚撒的谎一下子就被谢闻衍给戳破。   “他是来过,但已经走了。”   谢闻衍是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   人都走了三天还能闻见味道。   谢闻衍的手强势霸道的搂着她的细腰,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哑着声懒洋洋的问:“他来做什么?”   时翘还没想好措辞。   谢闻衍闭眼假寐,轻声说:“杀我?”   时翘:“......”   谢闻衍也别修仙了,直接去算命更有前途。   时翘被他拥抱的有些喘不上气,“大师兄,你怎么知道的?”   谢闻衍用齿锋咬了咬她的下巴,“他早就想杀了我。”   时翘不想再提淮风这个人,也更怕谢闻衍知道是淮风给他背回老巢的。   于是她笨拙的转移话题,“大师兄,你的天劫是算过了吧?”   “算吧。”   “那你现在岂不是无敌了?”   “可能吧。”   说话漫不经心,态度极为敷衍。   好像对这个话题不是很上心。   谢闻衍的手缓缓上移,捧着她透白柔软的小脸,安静无声的盯着这双眼睛看。   每一次失去她的记忆,反反复复。   像一场凌迟,也是一种折磨。   谢闻衍没有再失去他的机会了,他只能牢牢地抓住眼前这个属于他的人。   世间太危险,她太弱小,稍有不慎,他就会失去她。   谢闻衍走着神,手指更加用力,“小师妹,你喜欢这里吗?”   这儿是谢闻衍的老巢。   时翘也不好意思说不喜欢。   但外面虎视眈眈想吃了她的妖怪太多了,她忧心忡忡地点头,“喜欢。”   谢闻衍懒散的嗯了声,“过几天,我给你收拾个院子出来。”   “好啊好啊,我想要个大一点的院子,最好能养养鱼什么的。”   “可以。”   “我还想养些花花草草,以前在青门宗养的那些总是被师兄们弄死,气死我了!”   师兄们笨手笨脚,也不会养,每回去找她都要手贱去浇水,渐渐地就害她养的花草烂了根。   谢闻衍好像没有在听,乌黑眼眸安静凝望着她的脸。   谢闻衍说:“小师妹,那你就安心陪我在这里住一辈子吧。”   哪里都不要去了。 第49章 大事不好   时翘条件反射般想应下一个好字,话溜到嘴边打了转,她忽然觉得大师兄的语气很不对劲。   她愣了几秒,不可置信中又透着点小心翼翼,“大师兄,你是要在这里待上很多年吗?”   “不是。”他纠正她的话,认真强调:“就是一辈子。”   时翘傻眼懵逼,耳边嗡嗡嗡,脑袋也被砸的晕头转向不明所以。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遭一顿雷劈之后怎么就变了这么多。   时翘听了头疼,她还是想继续修仙走上强者道路的。   谢闻衍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小脸望着自己,他启唇,“小师妹,不愿意?”   时翘一时无话可答。   “留在这里不好吗?外面世界凶险,一不小心命就丢了,日日打打杀杀,终有一天是,小师妹也会觉得累。”   “我不怕累。”   谢闻衍沉下嘴角,修长的手指缓缓落在她的眼尾,嗯了一声再无下文。   似乎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他本来也就没有真的在征求她的意见。   谢闻衍装得了伪君子,骨子里还是个耐性不好专制强势的男人。   狐狸狡猾聪敏,哪里能给她脱身的机会呢。   *   山中大大小小的妖怪,一听谢闻衍修养好了。   捶胸顿足在心中暗骂老天爷不长眼,怎么没把这只死狐狸给带走。   这位祖宗渡了大劫,又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他们这些妖怪日子也不用过了,以后必定会被死狐狸压一头,不得不听他的话。   谢闻衍午间醒来,神色慵懒,躺在床榻里侧的女子还在梦中,他目不转睛望着她的脸,过去了半个时辰,才慢悠悠的起床。   舔了舔嘴角的獠牙,死白的皮肤在日光照射下稍显光泽。   他一出现,围在洞穴外探风的妖怪们四下散开,撒开脚丫子开始狂跑。   死狐狸渡了天劫之后,好像更阴森了。   谢闻衍轻轻一抬手,乌泱泱逃开的妖怪们全都被提溜了回来,狠狠被摔在他的面前。   一帮妖怪心中恨的咬牙切齿,面上还要继续伏低做小,屁话都不敢有。   “我饿了。”他冷不丁吐出这三个字。   下面的妖怪瑟瑟发抖想抱头痛哭。   你饿了关我们屁事!   修仙的不是不用吃东西吗?   不要吓唬他们这些小妖怪好吗?   谢闻衍瞧他们静若寒蝉没出息的模样就觉得没意思,“还记得前几天闯上山的那个男人吗?”   他们哪里能忘,跟了一路,什么都没捞着。   谢闻衍低声命令,“以后若是再见到他,你们就一起杀了他。”   “听见了吗?”   妖怪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谢闻衍说什么他们就得听什么,没有反抗置喙的余地。   连连点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有。   日子没法过了。   这霸道又毫无人性的狐狸,好像比几百年前更要病态。   眉心被一股苍白的阴郁之气覆盖,很是阴森。   谢闻衍敲打完这帮小妖怪,就叫他们滚。   随即转身回到洞穴内。   床榻上的女人还没有醒。   清早天蒙蒙亮才被放过,带着一身疲倦缓缓睡去,胳膊手指都被累的抬不起来,她的小脸睡地泛红,后背、锁骨还有脖颈上都留下了红痕印迹。   谢闻衍无声坐在床边,提起她藕白的小手,捏着手指一根根的把玩。   兴致勃勃,好像玩不腻。   时翘在睡梦中觉得自己喘不上气,好似有股沉沉的气息压制着她,她蹙着眉头,慢慢地睁开眼睛,起初视线还不是很清晰,眼前的男人渐渐明了。   她的嗓音听起来十分慵懒,鼻音厚重,娇里娇气,“大师兄。”   脑子反应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都躺在谢闻衍的怀里。   她衣衫不整,只穿了件贴身的里衣,一下子面红耳赤。   谢闻衍亲了亲她,“醒了。”   时翘起身,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大腿连挪动的力气都没有。   走神的空隙,她想到了昨天夜里一反常态的谢闻衍,往常在双修这件事上男人总要装一装,表现的没有那么迫切粗暴,但昨夜精力旺盛的让她觉得可怕。   掐着她的腰,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时翘躲在被子里穿好衣衫,谢闻衍忽然问她饿不饿。   她茫茫然的摇头,“大师兄,我早就辟谷了。”   犯谗想吃东西的时候不是没有,但是谢闻衍不是看不上她这种行为的吗?!   谢闻衍哦了声,“这山里有种果子,香甜可口,吃了对身体也有益处,你既然不想吃,那就算了。”   这剧情好熟悉。   时翘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她望着谢闻衍的目光顿时警惕了起来,大师兄是不是悄无声息想起来了!?   轮回境里。   时翘是见识过谢闻衍发疯发狂时的状态,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六亲不认杀人如麻,如果他记起来自己每次断了一条尾巴救活心爱的人,然后又回回都在不知情下眼睁睁看着她死,估计又要大开杀戒泄愤。   现在的谢闻衍似乎镇定冷静,看着不像全都想起来了的样子。   时翘谨慎试探,“大师兄,你想起什么了吗?”   谢闻衍启唇,“没有。”   时翘半信半疑,倒也没有再问。   她往外望了望,发现这钟灵毓秀的修仙之地比往常安静了许多,一时没有妖怪上门骚扰还有些不习惯。   时翘想起来那天她被妖怪围攻,金丹里的真气忽然使不上来,差点命丧于此。   她抬起头,“大师兄,我的身体好像还是有毛病。”   “怎么了?”   “金丹不进反退,真气很不好用。”   她有点慌,万一日后出门打架,还出现这种掉链子的情况不就是等死了吗?   谢闻衍的黑眸沉静若水,波澜不惊,表现平淡,他知道小师妹的金丹没什么用,效用只会越来越弱。   若是之前,他可能会用法子替小师妹修补金丹。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没用就没用了吧,免得小师妹一心只想修仙,执剑走天涯。   他说:“是你多疑了吧。”   时翘摇头,“不会的,这不是第一次了,不然大师兄替我把把脉?”   谢闻衍的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细细探了一会儿,面不改色地撒谎,“没把出什么问题。”   时翘低头小声抱怨,“该不会是你诊错了吧。”   她犹不死心,“等伤好全,我们下山再寻个知名医仙替我看看?”   谢闻衍歪了歪头,眼神里装着费解,“不是说好了要在这里陪我一辈子。”   什么时候说好了!   大师兄你莫要乱开口。   天生迟钝的时翘,被眼前的谢闻衍吓懵了。   这个神态,这个说话的语气。   简直和他们还不熟的时候,第一次进秘境那次,他亲口说要掐死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阴暗又病娇。   似疯似魔。   “可是我还是要下山问道的呀。”时翘声音又小又弱。   谢闻衍拽着她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跟前扯了扯,“修仙问道?”   时翘点头。   谢闻衍拧眉,神情不解,“太危险了。”   一不小心就会死。   就像之前的那么多次,小小的意外就会让她丧命。   时翘后背发凉,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她以前扛着刀提着剑,杀妖斩怪的时候,谢闻衍也没说什么,怎忽然间有种想要圈禁她的苗头?   修真剧情副本,好像成了恋爱副本?   这不科学。   谢闻衍本来就是个表面谦谦君子,实际白切黑的假好人。   如果继续黑化,那就太不妙。   虽然他们现在是双修的道侣关系,若是合不来,也是可以一拍两散,另寻良人的。   时翘见谢闻衍的伤势好全,便开始琢磨着离开的事。   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还有各门派之间的比试,马上就要来临。   这是崭露头角名声大噪的好时机,也是磨炼自己修为不可多得的机会。   她不想也不愿意躲在山里,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   而且时翘怀疑谢闻衍没跟她说实话,她的金丹肯定有问题。   时翘心事重重,藏不住小心思。   谢闻衍心知她不乐意待在这里,却也没有开口戳穿她。   时翘暗中筹谋着离开的事情,自以为做的滴水不漏天衣无缝,这天在她试探性的往山下走的时候,身后冒出两只三足鸟,拦住了她的去路,“时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时翘心中一惊,“随便逛逛。”   三足鸟寸步不离跟在她的头顶,时翘迫不得己折返回去。   谢闻衍闲适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肤白胜雪,神情冷淡,“回来了?我给你摘了甜果,过来尝尝。”   时翘后知后觉。   大事不好。   她好像被大师兄给软禁了。 第50章 狗血变态upupup   时翘修仙资质愚钝,不代表她人蠢。   十天半个月的相处也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这是谢闻衍的地盘,看似没设结界禁制,但是她出去却难如登天,山里的妖怪一路跟着她,稍微有什么动向就去告诉谢闻衍,狗腿的不得了。   时翘用袖子擦了擦谢闻衍递过来的甜果子,咬了一口,尝了尝味道,汁水甘甜,果肉入口即化,确实好吃。   “大师兄,明天我想下山一趟。”   谢闻衍用指腹抹了抹她的嘴角,“下山去做什么?”   时翘当然不能说我打算逃跑了,“我没衣服穿了,我想下山买点衣服裙子和打扮用的水粉。”   谢闻衍搂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乐衷于往她嘴边投喂吃食,过了好久,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可以。”   他亲了亲她的嘴巴,体贴地问:“小师妹身上还有银钱吗?”   时翘微笑,“我有的。”   荷包里装了好多银两,够她花一阵时日了。   谢闻衍装模作样地又问了一句:“要不要陪小师妹一起下山?”   时翘赶忙推拒,“大师兄多在山里养养,不要乱走动了,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跟我说,我帮你带回来。”   谢闻衍一双眼睛似笑非笑,“我没什么想要的,你平安回来就够了。”   时翘被他的目光看得心虚。   这天夜里,她激动的睡不着,熬到天明,她就迫不及待起了床,临出门前多看了两眼大师兄。   脸还是好看的。   但性格。   确实不是她能忍受的。   时翘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装进乾坤袋里,下了山。   到了镇上,确认没人跟踪,她的神情才渐渐松懈。   良久不曾下山,这段时日修真界里发生的某些大事情她听都没听过,比如谁家又和谁家联姻了,哪对道侣感情破裂开始疯狂撕逼了。   时翘总感觉自己错过了好几场大戏。   短暂休息过后,她去了成衣铺子里买了几套正经衣裳,买完东西刚从店里出来,身边经过一名坐着轮椅的熟人。   冤家路窄。   时翘用扇子挡着自己的脸,看着他走远,才缓缓将折扇还给身旁的人。   镇子好生热闹,时翘稍做打听,才知道这几天有测灵根招募大会。   但凡和修仙沾点边的人都跑来凑热闹,挤破了头脑也要跟着大家族去修炼。   时翘被人潮挤去了测炼所在的广场。   一名穿着破烂身形瘦弱的少年,蓬头垢面走上试炼台,他沉默的看着众人。   后面排队的人等地着急上火,忙声催促,“小乞丐,你动作麻利点,不试炼就赶紧滚,哪来的回哪儿去。”   少年拖着沉重的步伐慢吞吞挪到试炼石前,袖子里伸出的双手苍白细瘦,只见骨不见肉。   他轻轻地把手放在试炼石上,过了一会儿。   人们望着闪着刺眼光芒的试炼石爆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呼声。   “又是天生的剑骨!?”   “怎么随随便便捞出来的乞丐都有这么好的资质?试炼石不会出错了吧?”   “这少年右手还缺了一根手指头。”   试炼石不会出错。   除了祁州,已经几十年没出现过剑骨了。   这是不可多得的修仙天才。   被人潮推着往前走的时翘,听着四周的议论声,一下子认出了这名落魄少年是谁。   后期反派之一。   年少被欺压,后期崛起杀杀杀。   他的右手并非天生四指,而是行乞途中被人斩断了一根。   这事恰巧还是宋茵所为,没自杀之前在外刁蛮无礼,仗势欺人。   见有乞丐不识时务挡在自己的马车前要饭,掀开车帘冷冷看了眼倒在地上快要饿死的少年,不太高兴地说:“他的手把我的马车都弄脏了。”   侍从便将少年碰过马车的手指给砍了下来。   书里面,女配因为这张和宋茵相似的脸,被少年给认成了当年断他手指的人。   修仙第一大宗的宗主当即将少年收作徒弟,并让丫鬟带他下去梳洗。   时翘觉得少年被带下台的时候,冷酷的三白眼往她这边看了看,认真想了想,她又觉得不可能,台下看客众多,他总不能恰好就看见她了吧?   下午的试炼大会,除了这个令众人都惊叹艳羡的剑骨,就再也没有根骨出色的修仙奇才。   天色渐晚,时翘站的腰酸腿软,还没想好要不要趁着夜色出城。   她尚未有落脚之地,除了客栈就没有其他的去处。   斟酌过后,时翘觉得先找家小客栈住下,再去栖霞镇找神医替自己看看身体,她的金丹绝对出了问题。   这种事可马虎不得,若是金丹废了,她也就是个废人了。   时翘花了一锭银子包下一间上等房。   客栈老板见她就像见了财神爷,陪着笑脸,问:“敢问姑娘要住几日?”   “三日。”   “好嘞,姑娘有事尽管吩咐。”   时翘嗯了嗯,然后向他打探,“掌柜的,你可知此地距离栖霞镇有多远?要多久?”   掌柜的眼睛一眯,“不远的,冒昧问一句,姑娘去栖霞镇也是为了参加比武大会?”   她不是。   挨过这么多次打,她对比武兴趣不大。   但为了不引起怀疑,时翘点头,“对,我也想去见识见识。”   “姑娘好胆量。”   简单寒暄闲聊之后,时翘就上了楼,找到自己的上等房,推门而入,身后的房门自己主动关了起来。   她拔剑转身,什么都没看见。   房门被栓了起来,打不开了。   时翘回过身,床边坐着的男人把她吓了一大跳。   谢闻衍嘴角含着假惺惺的笑意,对她招了招手,“小师妹,怎么不过来?”   时翘吓傻了。   双脚仿佛生了钉子,抬不动脚。   她眨了个眼,气息凛冽的男人就到了她跟前,抬起她的下巴,“骗我的时候面不改色,现在怎么吓傻了?胆子原来就芝麻点大小啊。”   时翘厚着脸皮死不承认,“师兄,我没骗你,我是打算要回去了。”   谢闻衍面露讥诮,讽笑了两声,“不是还要去栖霞镇?”   时翘一下就没话好说了。   大师兄怎么什么都知道?他到底长了几双眼睛!   时翘垂眸,斗胆说出心里话,“大师兄,你别关着我了。”   谢闻衍不太明白她为何抗拒和他待在山里这件事,他像从前养金丝雀宠物一样养着她,怎么她还是想要往外飞呢?   “小师妹,你太弱了。”   没有他的保护,在这个险恶的世界,活不了多久。   他要把她藏起来,藏的严严实实,不让她有任何离开的风险。   时翘说服不了谢闻衍改变主意,她又气又急,趁着走神的片刻,想从窗户逃走。   谢闻衍的修为恐怖,一瞬之间,就挡在了她身前。   时翘张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谢闻衍抬手劈在她的后颈,将人打晕了。   拦腰将人抱在怀中,又用斗篷把她的身姿藏的密不透风,把人强掳回了山上。   妖怪们习以为常,任外界之前把谢闻衍吹的天花乱坠,多么的谦谦君子,他们都不信。   死狐狸本性就是个不讲道理的强盗。   杀烧掳掠都没少干过。   可怜小姑娘下山时满心欢喜,以为能脱离苦海,游离世外。   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被抓了回来。   “我看她这回连洞穴都出不来了。”   “可不是,不生下崽崽,狐狸不会放她出门的。”   “还不如让我们吃了,省得被谢闻衍糟蹋。”   他们躲在枝头,时刻张望着里面的动静。   一边闲聊一边吐槽。   时翘再睁眼,又回到山间院子里。   门窗都未上锁,因为这是谢闻衍的地盘,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他的眼。   时翘在床上挺尸,难以接受自己被逮回来的事实。   谢闻衍推开门,走到她身边,望着她神情倒是温柔,“还困吗?要不要继续睡一会儿?”   这问题,时翘听来就很刺耳。   她很有骨气的不回答,抿嘴不语。   谢闻衍躺到她身边,手伸到她的腰上,轻松解开了腰带,亲亲她纤细柔白的脖颈,又咬了咬她柔软的耳垂,眼中情.欲旺盛。   时翘想躲,没能躲开。   反而被他按着腰,不得动弹。   以前只听说过龙性本淫。   还不知道原来狐狸一族也如此重欲。   时翘身上的衣衫都还好好地,就是裙摆皱的不成样子,堆到腰间,小腿上是密密麻麻的痕迹。   时翘感觉这次被逮回来后,谢闻衍把她看得更严。   寸步不离,若实在有事要离开,也一定会设下复杂难解的禁制。   这些都不是大问题。   时翘不安的是,她金丹的灵气枯竭干涸,连自己的剑都快要使唤不动了。   她急的双眸通红,拉下面子去跟谢闻衍说好话。   “大师兄,你帮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谢闻衍嘴上说好,也不是白白帮她,收的利息又高又贵。   时翘忍了下来,大师兄说什么都听,双修的时候也乖乖得听他的话,不拿指甲去挠他,也不用脚丫子去踹他。   千百般配合。   然而。   过了没几天。   时翘就感受不到体内金丹贮藏的灵气。   她的金丹就这么一天天的消亡了。   时翘衣衫不整坐在床上,眼泪毫无征兆从眼眶里往下落。   谢闻衍替她抹干净脸上的泪痕,低声哄她,“不是要紧事,我会护着你,我的小师妹。”   躲在他的羽翼下。   风吹不到雨也淋不着。   属于他。   也永远被他守护。 第51章 只是怀孕了两个月而已!……   时翘自闭了。   金丹的消亡就意味着她再也没办法走修仙这条路,没有金丹无异于废人。   时翘被谢闻衍抱在怀中,目光呆滞,人都傻了。   “大师兄,我是不是没个几十年就要死了。”   “不会,我有办法让你长生不老。”   “什么办法?”   谢闻衍没有说,他出声安抚,“小师妹,我在,你不用害怕。”   就是因为你在所以我才更害怕了。   时翘整个后背发冷,上下两排牙齿哆哆嗦嗦的颤抖。   怪她不够警觉,天雷劈过之后,从谢闻衍厉色大声喊她滚时,她就该察觉到大师兄的变化。   完全是悄无声息黑化版的谢闻衍。   她想哭但又哭不出来,她的修仙成神梦,中道崩殂。   谢闻衍拥着她,“小师妹,当初淮风救人心切,所以用了药揠苗助长的金丹不牢靠,只会逐步消逝。”   黑心莲关键时刻还会挑事甩锅。   时翘能不知道淮风是个什么东西?用不着谢闻衍再刻意提醒她,淮风对她都做了什么。   都是一丘之貉。   谢闻衍现在就想圈禁宠物一样把她圈起来喂养。   时翘不上这个鬼当,谢闻衍这个大腿,太坑人。   离开青门宗的那天,时翘也想不到自己是刚出狼窝又到了虎穴。   当务之急。   她一定要找个办法离开这里,短时间内不被谢闻衍找出来。   这样她才有机会去寻找善医理的大能,看看她还有没有抢救的机会。   上次她以为自己筹谋的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结果连城门都没出去就被逮了个正着。   冤死了。   时翘仔细回想,除了被跟踪她也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但她在半路就把跟踪的小妖怪敲昏了,这样一来,这个说法就站不住脚说不通。   时翘为了自己的自由大计,夜里忍辱负重,乖乖满足了他两回,累瘫之前,趴在他身上,小声问:“大师兄,前几天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个客栈里?”   谢闻衍一脸餍足,抚摸着她乌黑顺滑的长发,“你身上有我的气息,无论你去了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真的吗?我不信。   定位技术在修真界也这么流行了吗?   时翘抬起自己的胳膊闻了闻,傻傻天真,“没有,我怎么没有闻到师兄身上的味道。”   她开始抱怨,“大师兄,你真的是闻着味道找到我的吗?”   谢闻衍:“怎么了?”   时翘摇头,“没怎么。”   她觉得谢闻衍在唬她,如此坦坦荡荡说出来,就不怕她找到办法弄掉身上的味道然后逃跑吗?   时翘表现得比谢闻衍想象中镇定许多,原以为她无法接受自己金丹没了这件事。   时翘不是不难受,而是她的心已经不会痛了!   她得逃走,这回要好好谋划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若真是像谢闻衍所说,靠的气息。   她得想个法子改变身上的味道才行。   狐狸鼻子灵敏,不然她怕是逃到天涯海角,都能轻轻松松被谢闻衍给逮出来。   时翘强迫自己冷静,在这种万分悲痛的时刻,把储物袋里稀奇少见大补的灵药吃进了肚子里。   然后缩进被子,闷着头睡觉了。   谢闻衍还算有良心,猜到她现在心里不舒服,没有打扰她。   让她睡着休息了。   小师妹没有大哭大闹,出乎他的意料。   若是哭出来,谢闻衍还能放下心,现在这样憋着不哭,怕要出事。   谢闻衍坐在床边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起身,准备去林子里抓些小灵宠来给她玩,或是再摘一些不常见的好吃的灵果,哄哄她。   只要她高兴就好。   左右现在小师妹离不开他了。   谢闻衍现在的想法已经和常人不太一样了,不正常,是个神经病。   任谁看过最爱的女人一次又一次离开自己,死在他面前,都会发疯。   谢闻衍哪怕是变成了个神经病,也是脑子极聪明的神经病。   他精心算计,心狠手辣,在权衡好时翘没了金丹这件事的得与失,很快就做了决定。   没有金丹的人,在修真界寸步难行。   谢闻衍看得出小师妹不情愿一辈子留在这里,她向往外面的世界,想在江湖里闯出名堂。   现在这样就好了。   外面仇家遍地。   她出不去。   一旦离开他,就是自找死路。   从前那些仇家,嫉恨她的人,她得罪过的人,每一个都不会放过她。   说句现实的话,哪怕江湖恩怨已消,她也没法用剑和别人比试打拼。   谢闻衍离开院子后,装睡的时翘立马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用锁麟囊里的宝物把四周的大妖小妖全都勾引了过来。   妖怪们知道她是谢闻衍的女人,不太敢靠的很近,馋她身上的香味想吃了她,碍于谢闻衍的威严,只敢舔自己不敢冒犯她。   动了她一根手指,谢闻衍都要把他们整个族类都杀到魂飞魄散。   时翘扯出一抹很纯的笑容,从锁灵囊里拿出一个增强识海的果子,然后说:“你们想不想要这个?”   众妖齐齐点头,“想要啊。”   这种好东西,谁不想要,这问的简直是废话。   时翘嘿嘿嘿的笑:“那你们知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改变人身上的气味?我拿这枚果子跟你们换。”   蛇妖扭着腰走上前,“换个味有什么稀奇的,树上结的广丹果吃一个就能掩去人的气息。”   时翘大喜过望,“真的?”   蛇妖撇嘴,“我可不屑于骗人。”她伸手,“法子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快点把手里的东西给我。”   时翘警惕的往后站了站, “我不认得你说的广丹,你去摘来,我再跟你换。”   蛇妖嫌她麻烦,啐了一声,然后又扭着腰去摘广丹果了。   不过片刻,她用尾巴卷了十来个广丹果丢给她,“现在总行了吧!”   时翘大方的把锁灵囊里的东西丢给了她。   蛇妖迫不及待吞进肚子里,大补之后容光焕发,心情变好之后,说话都不冲了,朝她挤眉弄眼:“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都可以来找姐姐。”   时翘说一定一定。   和山头这帮妖怪们搞好关系,也比较好跑。   她吃下广丹果,没什么感觉,抬手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好像是变得不那么明显。   择日不如撞日。   时翘已经等不及要开启她的第二次逃跑生涯。   她这一辈子,不是跑就是在逃跑的路上。   每回没追杀的逃亡之路都很狼狈。   时翘趁着谢闻衍没回来之前。   火速收拾好屋子里她的行李,衣服只带了两件,谢闻衍给她准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裙子,全都被她塞进箱子底层,想到那些羞耻的夜晚,她就巴不得这些裙子永远都不见天日。   留给时翘的时间不多。   她背上包袱,逃跑之前看了眼挂在墙壁上属于她的剑,心一横,还是把剑带上了。   时翘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从谢闻衍的地盘溜走了。   下山之路畅通无阻,那些妖怪们都在午休,有反应迟钝的好像看见了她的身影,但耳边就像一阵风飞过,他们也就没当回事。   他们也想不到谢闻衍的女人胆子能大到说跑就跑。   谢闻衍这回收获颇丰,摘了满兜时翘爱吃的果子,顺手提溜了一只雪白的兔子哄她高兴。   打开房门。   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屋子里没有人。   谢闻衍脸色一沉,捏紧了手中的兔子耳朵,随后松开,兔子惊恐逃到角落里。   男人轻声说:“小师妹,你躲起来了吗?”   无人应答。   谢闻衍手指微动,衣柜的门四分五裂,里面没有藏人。   他脸色越发阴沉,仔细翻了一遍,发现她的东西少了一些。   谢闻衍缓缓的笑了。   他该知道的,小师妹就不是个听话的人。   记吃不记打,不长记性。   谢闻衍转身朝外走去,山头的妖怪被巨大的煞气逼的不得不现形。   他妈的。   死狐狸怎么又发疯了!   他老婆能不能管管他?   眼前的谢闻衍脸色苍白,没有表情的望着他们,问:“你们今天谁看见她出去了吗?”   妖怪们摇头。   刚才还好好的啊。   还和蛇妖换了宝贝呢。   谢闻衍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   但他冷静不下来,因为他已经感应不到时翘身上的气息了。   *   光靠时翘的两条腿是跑不远的。   但是,她这把干啥啥不行的剑,关键时刻起到了关键作用。   背着她一路狂飞,赶在天黑前把她送到了落地歇脚的大镇上。   时翘没功夫休息,也没心思睡觉。   她向当地住户打探到了医馆的位置,在客栈放好行李,就立刻赶往。   前面的队伍排的很长。   修真之人,连个头脑发热都要看医修,真是荒谬和丢人!   好不容易才轮到时翘,她一屁股坐下,把胳膊伸了过去,“大夫,帮我看看吧!”   大夫拧着眉替她把脉。   时翘延迟流泪,哭的凄凄惨惨戚戚,边哭边说:“我好惨啊,我金丹没了呜呜呜。”   哭腔太重,旁人压根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大夫把好脉,掀起眼皮,淡定无比:“好了。”   时翘看着他的目光于盯着救命稻草无异,“大夫,我还能治吗?”   大夫皱眉:“只是怀孕两月有余,不是什么大毛病。”   “?!”   时翘她当场就想去世。 第52章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怀孕这个消息对时翘来说,和晴天霹雳也没什么两样。   时翘摸了摸肚子,小腹平坦,没有感觉,她还占着就诊的位置没挪开屁股。   身后的人等的不耐烦,边推搡她边抱怨:“这位修士,你若是看好了病,就快点走行不行?后面还要那么人等着呢。”   “就是就是。”   时翘死赖着不走,“大夫!大夫大夫!您再帮我看看,会不会是你诊错了啊?”   医修表情严肃,“姑娘若是信不过我,就不来找我看。”   这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随随便便找一个大夫都能诊的出来。   时翘失魂落魄的从医馆里出来,真的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感觉了。   她连自己都养不好,怎么去养一个孩子啊。   浑浑噩噩在街上瞎逛了一天,除了慕容家依然在追杀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坏消息了。   到了傍晚,时翘回到客栈,手里还提着两袋子的保胎药。   客栈老板笑眯眯的催促她交上续住的房费,慈眉善目,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只认钱不认人。   时翘没什么钱,兜里见底,囊中羞涩,她说:“明天中午给您结清。”   客栈老板看她也不像穷的交不起房费的样子,眯眼笑了笑,“好。”   时翘连夜跑路了。   收拾好包袱,背着简陋的小包袱,大半夜趁所有人都熟睡的深夜,悄声无息跳窗跑了。   顺便还从客栈里捞了点银钱。   这年头,没有钱也举步维艰。   时翘只能在野外过夜,靠着老树干将就了一晚。   睡醒后疲倦的精神好了点,她摸了摸肚子,竟然感觉到了饥饿感。   她失落的叹了口气,记起来她没有金丹了。   自身难保,还带了一个拖油瓶。   时翘打算进城去弄点吃的,人口大镇,进出管控严格,逍遥散仙到了此处也不得为非作歹。   时翘顺顺利利通过了城门口的检查,眼神脚步双双停顿,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五官愈发阴冷,眼神里有惊喜也有扭曲的恨,他冷笑一声说:“时翘,总算让我逮住你了。”   来者不是别人。   正是自打她进入青门宗之后,就结下不少梁子的慕容泽。   时翘觉得慕容泽把他少了一条腿这件事,推到了她一个人的头上。   当年在青门宗,他们可能是相看两厌的师兄妹关系。   现在城楼下四目对视,时翘觉得慕容泽想杀了她。   时翘大脑空白了几秒钟,慕容泽带了几十名修士来围追堵截她 ,也真的是太看得起她了。   打不过就跑。   时翘反应敏捷,转身就要溜,身后的城门已经让人关上,她没有退路可走。   时翘安静了几秒钟,脸色镇定,她能屈能伸,“慕容师兄。”   慕容泽嘴角的笑,更为冷然,“你叫我什么?”   师兄?   他几乎从来没从时翘嘴里听见师兄两个字。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都什么时候了,面子不重要。   脸皮也不重要。   时翘把手挡在小腹前,“慕容师兄,不管怎么样,我们是同门师兄妹。”   师兄妹!   就不要计较从前那些恩恩怨怨了。   慕容泽听后直发冷笑,“我已经不是你的师兄了,我被青门宗赶下山门,有你一份功劳。”   抓到这位小师妹,可真是不容易。   也不知道谢闻衍干什么去了,连个小姑娘都看不好。   不过,他这个小师妹,一向狡猾。   时翘:这个锅我不背。   慕容泽被赶下山,和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自己要作死,怎么能怪她呢?   真是不讲理。   如果是她还是个有金丹的小高手,这会儿肯定不会费唇舌和慕容泽浪费时间,给他两拳把他按在地上暴揍。   唉。   时翘说:“慕容师兄,我赶时间,你有什么想说的话,我们下次见了再聊?”   慕容泽既然抓住了她,就不会放她离开。   他盯着时翘这张脸,目光狠厉,他说:“小师妹,先把我们的账算清了,你再想离开的事情吧。”   至于时翘能不能活着离开。   真的要看慕容泽的心情了。   慕家势力深厚,抓个人囚禁在自家水牢,严刑拷打折磨几年,谁也发现不了。   时翘沉默了。   几乎能预见到自己被慕容泽抓走后的悲惨命运。   哥哥脑子不好心里扭曲,弟弟也很变态。   这慕容家难道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吗?   服软不行,时翘又生一计,她说:“慕容泽,大师兄两个时辰内见不到我回去,就会来找。”   “你知道大师兄脾气不好的,上回就杀了你家不少人马,你也不想重蹈覆辙吧?”   慕容泽的确忌讳得罪谢闻衍。   他笑了笑,“小师妹,过去了一个晚上了,谢闻衍都还没来找你,你还想骗谁呢?”   “......”   江湖行骗不易。   时翘被慕容泽绑去了他住的别院,他还挺会享受,奴仆成群,近身伺候的侍女个个貌美如花。   时翘没想到,在这里,她见到了一个很久没有下落的人——女主角宋茵。   宋茵被淮风亲手废了修为和金丹后,下落不明。   慕容泽当真是痴情,竟然将她藏在了自己的后院。   慕容泽把她扔进了后厨的柴火房,她被丢在柴火堆上,护着肚子。   慕容泽站了起来,走路姿势有些许怪异,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显露几分得意,“小师妹,你就先在这里待上几天再说吧。”   时翘叫住了他,“我饿了的话怎么办?”   她解释道:“是人就会饿,我还没到能一直不吃饭的境界。”   慕容泽呵呵:“那你就一直饿着吧。”   他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饿死了也少受一点折磨。”   时翘觉得慕容泽留着她的命,是想要慢慢折磨她。   她猜得不错,慕容泽一个眼神,身侧的随从拿着丹药上前,逼近她。   她往后退。   慕容泽说:“小师妹,这是慕容家新炼制的毒.药,吃下去之后,你的骨头会一截截粉碎,胸腔里的五脏六腑会被融化成血水,痛不欲生,呕血不止,直到血吐干净了,彻底成为一个活死人。”   他看着脸色煞白的时翘,心情大好,“当然这只是听说,还没有人试过,就劳烦你先提别人试试了。”   你妈的。   她不想活了。   时翘抱着肚子坐在墙角,安静了很久,她忽然抬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珠子,为了保命,使出权宜之计,信口胡说:“慕容泽,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我怀了你弟弟的孩子。” 第53章 男人啊   时翘也佩服自己狗胆包天,为了活命什么话都敢瞎编。   慕容泽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好想被她的话震的回不过神,脸上的表情变幻多端,十分精彩,森冷的嗓音里含着几分不可置信,他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保命要紧。   时翘这么些年不要脸的话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扯谎也早就能做到面不改色,“是的,你没有听错,我怀孕了。”   “还是你弟弟的种。”   “慕容师兄,我肚子里的孩儿还要叫你一声叔叔呢。”   慕容泽不信时翘说的屁话。   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鬼扯。   他那个脑子有病变态狠毒的弟弟能看上时翘?还让她怀上孩子?   但是,慕容泽也怕万一。   万一时翘说的是真的呢。   他弟弟此时不在城内,而是回了本家休养,一来一回少说得七八天的时间。   慕容泽掐着时翘的手腕,厌恶的眼神从她脸上划过,目光一寸寸变得阴狠,“你不要跟我耍花招,我不会放过你。”   操.你妈,她的手腕好特么的疼。   那只大蟒蛇当初怎么不把慕容泽的手也给咬断呢?   力气跟个蛮牛似的,丝毫不会怜香惜玉,这个傻逼,掐的她手腕好疼好疼啊。   时翘讪讪一笑:“慕容师兄,我哪里敢骗你啊,我现在插翅难逃,除了坦白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慕容泽见惯时翘花言巧语哄骗别人的本事,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这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你跑不掉的。”   他这双锐利的双眸紧盯着宋连枝的肚子,若有所思一会儿,接着说下去:“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慕容大少爷挥挥手,底下的人就把时翘拽出了破旧的柴房。   慕容泽说:“带到客房里去,给我看好了,别让她跑了。”   家仆哪敢不从,七八个人跟看管罪大恶极的犯人一样看着她。   时翘被人推搡进屋,伺候她的丫鬟似乎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也不懂人情世故,只听主子的吩咐。   时翘护着肚子,在床上躺着思考了一会儿的人生,然后就听见了砰砰砰的声音,她低估了慕容泽右腿残疾后丧心病狂的程度,他为了防止她逃跑竟然叫仆人钉死了房间的所有窗户!!!   谢闻衍都没这么对过她!   傻逼慕容泽。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他的老婆呢。   不仅窗户被人钉死,房门也被人从外面上了锁,只能进不能出。   时翘:......   她本来只是想拖延时间,寻找合适的时机,从慕容泽的魔爪里逃出去,现在看来,逃跑难度颇高。   哑巴一日三餐准时给她送饭,可能因为怀了孕的缘故,时翘的食欲大增,一顿能吃三碗饭。   过了一天,慕容泽再度光临她的小屋。   房门是他让人上了重锁,这会儿又嫌开锁太慢,竟然直接一脚踢开了房门,咿咿呀呀的木板门摇摇晃晃。   慕容泽身着一身黑色衣衫,束着发,眼神阴翳,背手而立,他给身后的医修使了个眼神,命他上前诊断,“给我好好把脉。”   医修哪敢不从,心里怕死了这位残疾之后就性情大变的慕容大少爷。   怀孕这事,时翘又没有骗他!自然是不害怕他找来的医修。   时翘坦坦荡荡的把手伸了出去,看,你们就看呗。   说不定还能看出个双胞胎来。   喜脉普通平常,并不难诊断,医修撤回手,看了眼慕容大少爷,如实答道:“这位姑娘确实怀有身孕了。”   慕容泽挑了挑眉头,“几个月了?”   医修道:“从脉象上来看,两月有余,姑娘脉象稳健有力,大少爷大可放心,母子平安。”   慕容泽感觉到自己额头的青筋直跳,他黑着脸解释道:“不是我的种。”   医修愣愣,误解了他的意思:“您尽管放心,我定会守口如瓶。”   算了解释不清楚。   时翘觉着这位白胡子医修想来是误会了她和慕容泽的关系,以为她这肚子里的孩儿是慕容泽搞出来的人命。   她望着慕容泽宛若吃了屎一样的表情,想笑但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笑出来。   用力憋着,憋得很辛苦。   慕容泽让他滚出去。   医修滚之前,非常敬业的问:“需不需要开几个养胎的方子让这位姑娘服用?”   慕容泽冷眼如刀飞过去,“你不是说她脉象稳健,母子平安吗?那还吃什么药?!”   时翘适时开腔,尴尬中透着丝丝卑微,“慕容师兄,这胎还是要保一下的吧,你也不缺这点药钱吧。”   慕容泽笑吟吟地说:“是,我的确不缺这点药钱,但就是不想给你用,怎么了?”   卧槽,这可是你亲的大侄子阿喂!   时翘干巴巴朝他假笑,“您开心就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慕容泽是老大,她能伸能屈,没什么好丢脸的。   医修觉着自己可能是年纪大了,跟不上潮流,现在的修士谈个恋爱怎么还开始走起虐恋情深的路子了   医修勉强记得,这院子里还养了一位貌若天仙的姑娘啊。   慕容少爷爱惜的紧,不像对这位这般不假辞色。   医修走后,时翘以为慕容泽也会跟着滚蛋,他们两个每次见面都是你死我活,水火不容的状态。   实在没什么好谈。   慕容泽背着手,嘴角泛着冷笑,“没想到,你还真的怀孕了。”   时翘眨眨眼,无比真诚地回答:“我怎么可能骗你呢。”   慕容泽还是不信她这张嘴,谢闻衍对她的爱护人尽皆知,怎么会看着她跟了他那个弟弟呢?   这事处处透着不合理。   说不定她肚子里的孽种就是谢闻衍的。   慕容泽眼中眸色幽深,“时翘,你在蒙我。”   时翘脑子灵活,和慕容泽斗智斗勇这么多年,知道他疑心重不好骗,她抱着肚子,一脸哀戚,“慕容师兄,我说句发自肺腑的真心话,我是被你弟弟强迫的。”   “.......”   “你知道我的心里只有大师兄,他把我抓去,本想拿我威胁大师兄,但是那天晚上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就对我......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时翘演技有了不小的进步,泛着泪花的眼角给她的说辞增添了几分真实性,让人不忍怀疑。   她擦拭眼泪,继续说:“近来我和大师兄又闹了点矛盾,分道扬镳,然后发现自己怀有身孕,算算日子,的确是你弟弟的啊,如果你们慕容家不想要,那我也可以自己养。”   真假掺着瞎编,先把慕容泽绕进去再说。   慕容泽望着少女白净脸颊上滑下的两滴泪水,心情不自在,他冷冷注视,倒是很少看见时翘掉泪哭泣。   这个小师妹,一向都恶毒,趾高气扬,倔强头铁,流眼泪服软示弱的次数屈指可数。   慕容泽抿唇:“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过几天我就知道了。”   他不忘威胁,“若你胆敢骗我,我就让你一尸两命。”   说完,他拂袖扬长而去。   时翘现在想想,当年自己在青门宗混的时候,就应该和师兄姐弟们搞好关系,哪怕她一直都觉得慕容泽是个傻逼,也不应该把关系搞的那么僵硬。   现在好了,落人手里,任人鱼肉。   时翘清楚自己的时间不多,等慕容泽从他弟弟那里探听来真假,到时必定要露馅。   慕容泽知道她在骗他,肯定要把她的皮都给扒了。   窗户门缝都被钉死看牢,连只苍蝇都难飞出去。   时翘愁眉苦脸,坐在床上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   若是从前她还有灵力傍身,金丹为底气,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的憋屈。   不过时翘现在也不是什么依仗都没有,也许是觉得她手里握着的这柄破剑没什么用处,慕容泽竟然没有缴了她的剑,让她留在了自己身边。   晚些时候,时翘在屋子里非常闹腾,伺候她的哑巴丫鬟和在外围看守的护卫,都有点受不了她。   时翘把屋里的花瓶砸的粉碎之后,说:“我不管,我要去院子里放风。”   看守的人说不行,“少爷有令,没有他的准许,不准你出门。”   时翘无理取闹也是一把好手,“你们知道的吧,我肚子里的是你们小少爷的孩子,你们不让我出去,我就没法好好养胎。”   “姑娘不要为难我们。”   “是你们在为难我和我的孩子。”时翘哭哭啼啼,“好,是个人都能来欺辱我们母子呜呜呜。”   侍卫耳朵好疼。   这女的真的好烦啊。   少主眼睛瞎了吗?为什么要找这么个女子。   慕容泽那边也被烦的不行,大发慈悲准许她去院子里转两圈。   时翘是为了探听地形,为逃跑做准备,谁知道那么巧就在后院里又遇见了宋茵。   被废去金丹又被退婚后下落不明的宋茵,此时被慕容泽好生养在院子里。   光是伺候她的丫鬟,就有八个。   她气色红润,这段时日被养的不错。   宋茵见了她竟是笑了,“小师妹,别来无恙。”   不不不,时翘一点儿都不想和女主碰上。   她承受不来。   宋茵命身边的丫鬟抓住她的头发,居高临下,嘴角带着标准反派的笑容:“想不到,你还能落在我手里。”   时翘抬眸,望着宋茵这张脸,她真的不理解怎么那么人前仆后继都只喜欢她。   眼睛当真是瞎了不错。   她记得她刚入门派的时候,和慕容泽的关系不好不差,勉强也算得上是“相亲相爱”的师兄妹。   宋茵出现后,她的生活真真儿一团乱遭。   时翘懒洋洋地想,在青门宗打怪升级的时候,她还救过慕容泽呢。   男人啊。   说翻脸就翻脸。   是真的狗。 第54章 同门师兄妹开撕   从宋茵被淮风亲手废掉金丹那天起,她就恨透了时翘。   她好不容易才谋划来的地位修为,因为时翘就被轻飘飘的打回原形。   姑且不提,后来她被当众退婚,祁州宁肯终身不娶也不愿意娶她,这种奇耻大辱传遍整个修真界,她从人人艳羡的天之娇女,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时翘的出现。   如果没有时翘,她不会遭受这些屈辱。   宋茵离开乌玄派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不再装柔弱,打扮的也比从前艳俗三分,妆容浓丽,衣裙也从往常的素色换成了亮色,她的眼神偏冷,捏着她的下巴,“之前你是不是很得意?”   她不是她没有。   时翘沉默了。   面对来自女主满满的恶意,时翘心想她还是闭嘴吧。   说的越多越招人恨。   宋茵开始了她的自嗨,“小师妹,谢闻衍怎么没看住你啊?”   时翘觉得宋茵好烦,羞辱欺凌她之前为何还要说这么多的废话!   时翘一个字不回答,宋茵的无名怒火烧了起来,她好像成了个跳梁小丑,被忽视被看轻。   宋茵抬手,想给她一耳光,看看她还能否像现在这般淡定。   手高高举了起来,落在半空中,巴掌却没落下去。   她忍着一口气,她不能因为这巴掌在慕容泽心里落下个恶毒的印象,宋茵冷声吩咐丫鬟,“你去,给她两耳光。”   “重重的打,不用客气。”   宋茵的侍女,自然是听她的话。   时翘被两个有修为的丫鬟扣下手臂,压在地上,不太好动弹。   她这个女配混得好惨,连个丫鬟都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幸亏她出门之前,还背了剑。   这剑又有灵气,本事不怎么样,脑子却很好使。   嗖的一下飞出来,剑刃啪啪啪几声狠狠打在这几个人的背上。   它好歹是把上品灵剑,出招也有点分量,仅凭剑光就把她们这个小菜鸡打趴下了。   一个个扑在地上,疼的滋儿哇啦乱叫。   时翘脱了困,往后退了几步,免得又被她们给逮住。   这叫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没了金丹的她真的寸步难行。   修为都没有了怎么勇闯江湖?   时翘望着宋茵,好言好语说:“宋师姐,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了你你去找谁,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淮风废了她的金丹和修为,那她应该去找淮风啊,逮着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欺负算什么英雄好汉?   宋茵双眸含恨,“是你抢走了我的哥哥,我的未婚夫,还有我喜欢的男人,你抢走了我的一切。”   时翘心想,她前十几年被淮风虐还不算,现在还要替他背黑锅了吗?   凭什么!   宋茵似乎非要打她一巴掌才解气,对侍女横眉冷对,让她们上去再摁住她。   时翘的剑又是一顿乱揍,她们根本没法近身。   宋茵气的嘴都要歪了。   庭院里动静惹来不少目光,管家火急火燎赶去同大少爷禀报。   一个是大少爷接回来千娇百宠着的女人,一个是医修亲口说怀了慕容家血脉的姑娘,哪个伤着了都得罪不起啊。   慕容泽眉眼一冷,赶过去是给宋茵师妹撑场子的。   他冷笑了声,真是没想到,在他的地盘,时翘还敢像从前在青门宗那样撒野。   慕容泽在路上还没想好怎么折辱貌似怀了他弟弟孩子的时翘。   时翘脸皮厚度超出他的想象,比他以前养的王八还会能伸屈。   他到了院中,时翘当机立断扑过去,抢先开始卖惨,“慕容师兄,你有什么气可以对我发,但你记住我现在是个孕妇啊孕妇。”   慕容泽眉心狠狠一跳,额头青筋暴起,无论过去多久,小师妹气人的本领属实厉害。   他本要发作的脾气被堵的不上不下。   他甩开时翘的手,“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在我的地盘欺负宋茵师妹?”   慕容泽的话再次验证了男人都是狗这句话,   他能不能睁开他的狗眼看看到底是谁欺负谁?   时翘努力挤出两滴真情实感的眼泪,“我没有。”   她拍拍身上的灰尘,觉得苦情戏不适合她和慕容泽之间上演,她叹气,说:“是她要打我耳光,我出于自保才伤了她的侍女,仅此而已。”   慕容泽对宋茵的滤镜有八百米城墙那么厚,他想都没想,“不可能!”   紧随其后:“宋茵师妹身体娇弱,性格善良,怎么会要打你?”   时翘摊手:“事实就是如此。”   慕容泽讥讽:“即便她要打你,也是你先惹了她的不快,是你活该。”   时翘八百年前就想摇着慕容泽的肩膀大声问,同样都是师妹,你这双标的超出合理范围之内了。   时翘点点头,“行,你就当是我先惹了她。”   顿了顿,她贱嗖嗖地说着气人的话:“但是我怀了孩子呢,你不能打我。”   慕容泽牙齿发痒,偏生这几天还真的就拿她没有办法。   他咬牙说:“你总是要生下来的。”   还想仗着肚子里这块肉在他头顶作威作福一辈子吗?想得美。   时翘怔住。   慕容泽扳回一城,笑了笑:“而且,现在去母留子这种事,屡见不鲜。”   等孩子一生,就杀了她。   慕容泽算了算,还有大概四五天,他就能从弟弟那边得知,时翘到底是在瞎编把他耍的团团转,还是确有其事。   时翘有时候能想通慕容泽对她的恶意,有时候是想不通的。   当初她刚入门时,和慕容泽相处的真不算太差。   师兄妹间也是真的有几分感情在的。   她下山捉怪时,也会违背宗门教条偷偷给他带酒。   后来,她也曾在战场上奋力救过他。   算了,往事都不要再提。   *   碍于宋茵这个大小姐也在,自古女主女配都不能相容。   所以连着两天,时翘都没有再嚷嚷着要出门转悠溜达,她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小屋里,吃好喝好安心养胎。   时翘差不多把府上的地形摸透了,等着夜黑风高的好日子就能出逃。   因为她安分守己了不少,看管她的人虽然没少,但精神松懈许多,这也就给了她可趁之机。   时翘在深夜悄咪咪收拾好自己的行李,顺便拐了些慕容家有钱的首饰金银装进兜里,充当路费。   她的修道之心未死。   还想着修补好自己的金丹,靠自己的实力逆袭修真界。   夜色浓稠,时翘用剑撬开门栓,动作小心,不敢闹出声响,怕惊动了看守的修士。   慕容家的这栋别院,里外都被围的犹如铁桶一般,正门后门侧门都有重兵把守,时翘没法子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溜走,但是,她发现后院有个被草丛堆挡住的狗洞。   她身形娇小,应该能从狗洞里钻出去。   时翘走路没有声音,一路有惊无险摸到后院,接着屋檐下灯笼的浅光,总算是找到白天她做了标记的狗洞。   她扒开草堆,从狗洞里钻了出去。   总算让她跑出来了。   正当时翘要抬头仰望天空呼吸新鲜空气时,感受到一道锋利的目光。   时翘望着慕容泽的脸,场面一时之间非常的尴尬   她也没想到慕容泽会深更半夜在狗洞外面逮她。   时翘灰溜溜的爬起来,她说:“慕容师兄,看在同门一场的面子上,你放我离开,行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慕容泽太得意,他那张脸看上去竟有几分扭曲。   他摇头:“我与你没有什么同门之情。”   时翘忍不下去了,开始翻旧账,“当年我也帮你带过几次酒,替你扛过几回刀吧。”   慕容泽满不在乎,“有这回事吗?我想不起来了。”   他身后的侍从提着灯笼,烛火映着她的脸,小小的软软的白白的,眼睛珠子干净澄明,特别漂亮。   可怜兮兮的神情看着好像非常的委屈。   慕容泽盯着她的脸,竟然还走神了。   他也不知道是对自己恼羞成怒了还是对她。   “小师妹,既然你今晚让我看了个笑话,那我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时翘心中警铃大作。   慕容泽笑着说:“谢闻衍现在正四处找你呢。”   她说哦。   这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   慕容泽不满她平淡的表现,“你是偷跑出来的吧,你说我把你交给谢闻衍,他会怎么对你呢?”   除了关回那座破山的小院子里,时翘也想不到别的惩罚。   慕容泽说:“放心,我现在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时翘还是:“哦。”   慕容泽上前,时翘就往后退,“你别动粗,孩子要紧。”   慕容泽这个人从断了腿后性情完全就变了,以前是明着阴阳怪气讽刺人,现在是黑化版升级版的慕容泽,连带着害她的手段也跟着升级。   他捏起小师妹的下巴,看着她乌黑的眼睛,压下胸腔里升起的异样,别开眼不去看她会蛊惑人的双眸,他说:“我要挖掉你的金丹,废掉你的根骨,赔给茵茵。”   大哥,对不起。   金丹早就没有辽。   慕容泽对宗门内其他师妹尚且留有余面,对时翘就是真的非常无情,“再逼得谢闻衍走火入魔,一剑捅死你。”   慕容家的男人,真的好毒。   时翘面上稳如老狗:“师兄,倒也不必如此对待你曾经的救命恩人我吧!”   慕容泽眼神狠厉,突然伸手卡住她的喉咙。 第55章 一尸两命算了   慕容泽性格阴晴不定,忽然伸手卡住她的脖子,却也给她留了一丝喘气的余地。   他似乎被时翘踩到了痛脚,非常恼怒,“你想挟恩图报?”   时翘被扼住命运的喉咙,一时没法出声,她从来没指望过慕容泽会看在从前师兄妹小拇指大小般的温情就报答她什么。   她简简单单想要一个跑路的机会而已,很难吗?   慕容泽自嗨上瘾,眼神锐利盯着她的脸,一声轻笑划破浓稠的夜色,“可我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啊。”   时翘:“慕容师兄,有话好好说,你先把手从我脖子上移开,一尸两命就不好了。”   慕容泽缓缓松开手,时翘总算能好好喘上一口气,   初次逃跑以失败告终,被人提着衣领狼狈丢回了她的屋子。   慕容泽看管她的力度荣升一个等级,门窗锁死,顺便增派了十几名高手。   时翘想了想,张嘴说:“慕容师兄,倒也不必如此。”   慕容泽斜眼看她,倒是想听听她还想怎么狡辩。   时翘迎着他的视线,认真道:“你这种软禁我的架势,我会以为你暗恋我。”   爱而不得从此走上强取豪夺的道路。   慕容泽气到冷笑:“滚。”   时翘也不想再惹他,决定闭上自己这张能把人气死的嘴。   又过了两天,时间紧迫,时翘觉着离自己的话露馅的日子不远了。   生死垂危存亡危急的时刻,肚子里这个种开始闹腾。   她吃不好睡不好,脸颊上的肉跟着瘦了一圈。   慕容泽不知从哪听来,说她开始闹绝食打算自杀来着,之后兴师动众赶来看她的笑话,又准备说些难听的话来奚落她。   看见时翘的脸,他怔了几秒。   一张憔悴的、苍白的神情还有些虚弱的脸,气色不好,精神萎靡,似乎真的吃了很大的苦头。   慕容泽原本攒了一肚子奚落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话到嘴边绕了一圈:“怎么,还想用死来威胁我吗?”   时翘好冤枉,“你知不知道有种现象叫做害喜。”   慕容泽也恼了,“你爱吃不吃。”   “我也想吃。”时翘指了指自己肚子里这个:“但是他最近好像不太想吃。”   吃什么就吐什么。   慕容泽没好气道:“那你饿死算了。”   时翘抿直嘴角沉默以对。   哑巴侍女将午膳端进屋子里,菜品丰盛,有肉有素还有她爱喝的排骨汤,时翘捡起筷子吃了小半碗饭菜,忽然,她停下筷子,吃不下去了。   慕容泽问:“你为何不吃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   不都怪你盯着我看!?   她很客套地问:“你要不要也来点?”   慕容泽冷哼:“我不吃。”   修士都要辟谷,偶尔才会尝个新鲜,平日是绝不会碰这些。   他尚且不知时翘没了金丹的事情,当她因为怀孕而爱上俗世凡物。   时翘今日奇迹般没有害喜想吐,一桌子饭菜被她扫荡而空。   慕容泽望着空盘子还有话要说:“你可真能吃。”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侍从隔着门在外传话:“大少爷,去问话的死侍回来了。”   时翘心中卧槽。   完犊子了。   慕容泽瞥了眼表面依然镇定的时翘,意味深长笑笑,“让他去书房等着我。”   “是。”   时翘端起茶杯,抿了两口。   慕容泽说:“小师妹,你是不是说谎,我马上就知道了。”   他回了书房,死侍带回的消息和他料想的差不多。   “小少爷说他不曾碰过时翘姑娘,顺便让您出够了气,就把时翘送到他那边。”   “你下去吧。”   “是。”   慕容泽想到时翘面不改色和他撒谎的样子,就咬牙切齿。   小师妹属实是不要脸,撒谎成性。   他也是傻逼,这几天竟然还真的就被她唬了过去,好吃好喝供养着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既然孩子不是慕容家的血脉,慕容泽就能放开手脚对她施刑。   他一定要好好折磨这个谎话连篇的小师妹!   慕容泽迫不及待又重新去往时翘的小屋。   时翘看见他心里就有数,肯定是自己露馅了。   她说:“慕容师兄。”   慕容泽打断她的话,“小师妹,你竟还敢骗到我头上来。”   时翘戳着自己的一对手指头,脸皮也还没有厚到能一口咬死这就是他弟弟的孩子。   她开始卖惨,“师兄大可以厌恶我,但孩子是无辜的。”   慕容泽懒得听她说废话,他宛如一个大反派:“我现在就要废掉你的金丹!”   这种时候,时翘就没必要和他隐瞒,她叹气:“你来晚了。”   她的语气相当之洒脱,“我的金丹已经没了。”   慕容泽:“???”   男人粗暴抓过她的手腕,静心探她的丹田,猝然睁开眼,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说:“竟然真的没有了。”   时翘觉得他比自己还要吃惊。   慕容泽眼神复杂,松开她的手腕,忽然改变了主意。   时翘说:“师兄,我已经这么惨了,你就算有怨气也该不见是不是?”   慕容泽噎住,随即道:“你想的美。”   时翘叹气:“你这样关着我真的没意思,难不成你还真的想替我养孩子吗?”   “做梦。”   又不帮她养孩子,又不肯放她走,他到底想怎么样?比女主还难伺候。   慕容泽探究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好一会儿,“你的金丹怎么没了?”   伤口上撒盐,火苗上浇油,哪壶不提开哪壶!   时翘说:“我也不知道。”   “你的金丹你会不知道?”   “那我确实就是不知道。”   “也好,你现在一介凡人,我多留你几日也无妨。”   说罢,他冷硬的两根手指头粗暴掰着她的下颚,往她嘴里塞了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丹药。   等她咽下,才松开手。   时翘被呛着了,双手搭着桌面,弯腰咳嗽,死活都咳不出来。   慕容泽凉飕飕道:“你别白费劲了。”   他心情颇好:“这叫幻颜丹,没有毒性,只是会改变你的外貌而已。”   听他说没有毒性,时翘才没那么紧张。   过了半刻钟,慕容泽给她递过一面铜镜。   她心中卧槽,镜子里的脸属实陌生,和她之前的脸没有一处是相似的。   她以前就不是绝世大美人,而眼前这张脸真的太太太太普通了。   扔在大街上都没人会多看一眼的那种普通。   鹅蛋脸,双眼皮,小嘴巴,但凑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平平无奇。   她本来还不知道慕容泽为何要让她吃下幻颜丹,直到被慕容泽拽过去充当他的侍女,却在正厅里看见一丝不苟的祁州,才明白他的打算。   祁州因为退婚之事,被关了三年禁闭,而今被提前放出,是因为魔界最近作恶多端,妖物魔物作乱,他奉命下山除乱,顺便寻找时翘的下落。   祁州和慕容泽关系尚可,途经此地,除掉作祟的妖物之后,便前来找到慕容泽打探时翘的消息。   少年穿着一身白,五官干净漂亮,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额前绑着束带,模样利落。   他问:“想问师兄,可知道小师妹的下落?”   小师妹跟着谢闻衍从乌玄派离开之后,音讯全无,只有传言他们曾经和慕容家有过牵连。   慕容泽摇头:“我不知道。”   祁州点点头,握紧手里的剑,提着一口气不死心继续问:“那你可曾听说过她的消息?”   慕容泽还是摇头:“也不曾听说。”   祁州实在是什么都打听不到,才会找到慕容泽。   他又不是不知道慕容泽和小师妹关系一向都很不好。   祁州道:“既如此,打扰了。”   慕容泽请他多坐了半柱香的时辰,笑眯眯吩咐被迫扮成他侍女的时翘,“去倒两杯茶来。”   时翘握着拳头,忍气吞声给他们倒茶。   她想了想,虽然祁州好像也不是个好东西。   但和慕容泽比起来,他好歹还算个人。   她在心中盘算,只等一会儿找个空隙,就冲到祁州面前说她就是你要找的小师妹啊!   就是不知道,面对这张朴实无华毫无亮点的脸,祁州会不会相信她说的话。   慕容泽一边惬意的喝茶,一边说:“师弟既然要在镇上多留几日,不如就先在我这里住下。”   客栈人多眼杂,难免会坏事。   祁州沉思,然后说:“好。”   时翘主动揽下要提他整理房间的活儿,慕容泽凉凉扫她一眼,冷哼了声,仿佛猜出来她在想什么。   祁州回来时,时翘恨不得扑过去抓着他的袖口,大声地说她就是时翘啊。”   但是,她被慕容泽那个贱人弄得现在开不了口说话。   不过没关系,她还能写字。   她在纸上留四个字,“我是时翘。”   祁州拧眉盯着纸张上的字迹,似乎有些生气:“姑娘不要开这种玩笑。”   时翘急了,又写:“我真的是。”   祁州多打量了她几眼,这张脸,不是她。   光凭肉眼,他也能看得出眼前的女子并未易容。   他皱着眉,冷声说:“你出去。”   时翘:你妈的。   她在祁州这里碰了一鼻子的灰,院子外慕容泽一顿奚落:“祁州没有认出你来,不知道过两天谢闻衍能不能认出你。” 第56章 看透一切的大师兄   时翘心里想的是,谢闻衍已经追到这里来了吗?   她没想过曾经的大师兄会变成那个样子,陌生的让她有些不认识,整个人好像病态了。   时翘有点害怕,所以跑了。   她站在太阳下发呆,完全无视了小人得志般的慕容泽。   她的肤色偏白,温柔日光静静流淌在她脸上,她想着事情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咬自己的下唇,拢着眉心似乎在沉思。   慕容泽移开目光,而后心想他为什么要移开?!他难道还心虚了吗?   时翘的脸被太阳晒的发热,她仰脸看着慕容泽,“没事我要回去吃饭了,我饿了。”   慕容泽堵着她的路:“你吃我的穿我的,你在我面前还这么拽?”   时翘:“是你自己要养我。”   她早就想跑了,不是吗?   慕容泽决定为了自己的寿命少和她说几句话才好,“若是谢闻衍没认出你来,你可千万不要哭啊。”   时翘微微一笑,不痛不痒回:“我不会哭。”   她在大师兄手里逃跑了不止一次,前科累累,被逮回去,估计就再也没有逃脱的机会了。   祁州不仅没认出时翘,还把这位侍女拉进了黑名单。   用肃穆冰冷的脸色对待她,也没什么话可说。   时翘觉得慕容家的丹药还真是厉害,连修仙之人都看不出端倪。   她绝了让祁州带她跑的心思。   慕容泽见到谢闻衍的时候,心里咯噔。   眼前的男人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漠然,这一路他好像杀了不少人,衣摆上还有尚未干涸的血迹。   他开门见山道:“有人说在栖霞镇看见她了。”   慕容泽握紧双手,“师兄是指小师妹吗?”   谢闻衍淡淡看他一眼,“你看见她了吗?”   慕容泽觉得谢闻衍好像在和一个死人说话,没有情绪,没有感情,他回:“不曾见过,但小师妹若真的在栖霞镇,总是会留下踪迹的。”   他说完,忽然就不敢让时翘露面。   哪怕她现在变了张脸,祁州认不出来,但说不定谢闻衍就认出来了呢?   可惜,他后悔的有点晚。   管家照他的命令,已经去将侍女打扮的时翘叫到前院。   时翘被迫换上侍女的衣裙,深呼吸握紧手指,然后慢慢走到两个男人面前。   慕容泽有点拿捏不准谢闻衍的态度,想把时翘打发离开,“你下去准备点心。”   时翘恨得牙痒痒,心想慕容泽简直脑子有病,使唤她干这儿干那儿,把她叫出来现在又让她滚蛋。   可她如今是个小哑巴,又说不了话。   脾气发作,转身就走。   谢闻衍眸光微动,眯着眼睛盯着她看,唇角一掀,凉薄的声音穿透她的后背,“站住。”   时翘后背一僵,手心冒汗,几乎要以为自己被他认出来了。   谢闻衍似笑非笑,“去给我倒杯茶。”   “.......”   时翘莫名其妙成了谢闻衍的丫鬟,她竟然也看不出来谢闻衍到底有没有认出她。   她还在纠结的时候,慕容泽已经看开明白了。   是他低估了谢闻衍对时翘的执念,哪怕换了张脸,一个字都不用说,谢闻衍都能认出她。   慕容泽本来还想设计一出,相认失败,恼羞成怒捅死爱人的戏码。   看样子,不用想了。   时翘在去给谢闻衍当丫鬟之前,发现自己终于又能说话,她和慕容泽吵了一架:“你就不怕我去大师兄面前告你的状吗?”   慕容泽说:“傻逼。”   时翘骂了回去:“你才是傻逼。”   慕容泽都不想提醒她,谢闻衍已经看穿她的身份,不用不张嘴去告发就已经被逮住,   “你不是也不乐意被他找回去吗?”   “那倒也是。”   慕容泽有心耍她:“等谢闻衍离开,我也放你走。”   时翘眼神明亮,“真的吗!?”   慕容泽点头:“当然是真的。”   时翘违心地夸他一句:“您真是个好人。”   得了一句准话。   时翘被迫去伺候谢闻衍的时候都没有之前那般抵触,她照着镜子,心想就她现在这副模样,亲爹亲娘也认不出来。   谢闻衍半夜叫了水,时翘以为他是要洗漱沐浴。   隔着一道门,她竟然听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卧槽。   他在撸。   时翘涨红了脸,手捂着滚烫的脸颊,耳朵里钻进来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撩拨着她仅剩不多的节操。   捂了会儿脸,时翘才反应过来,她有什么好羞耻的!   莫约过了半柱香,屋里传来一道嘶哑低沉的嗓音,“你进来。”   这种时候,时翘其实不太想进去。   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推开门,味道不大。   但空气中也能捕捉到那些令人敏感的气味。   时翘埋下通红的脸,卑躬屈膝装个合格的丫鬟:“公子,您有何事要吩咐?”   谢闻衍躺在浴桶里,“替我更衣。”   时翘有些生气,原来在别人面前谢闻衍也这么随便吗?   她低头上前,拿过衣架上的衣裳,然后发现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就是她不太会穿男人这么复杂的衣裳。   她陷入了沉默。   当丫鬟也好难哦。   谢闻衍背对着她:“怎么还不过来?”   时翘强装淡定,水中的人忽然站起来,用眼神示意让她替他穿衣服。   她板着张面无表情的脸,手都不带抖的替他更衣。   尚未来得及多喘口气,谢闻衍又要她替他整理床铺。   时翘又困又累,想撂挑子不干,转念想想,等送走谢闻衍,她也自由了。   她深呼吸,任劳任怨去给他铺床。   “公子若无事吩咐,奴婢便先出去了。”   “等等。”   怎么了?   又怎么了!?   时翘硬生生停下脚步,等候下文。   谢闻衍轻笑了声:“我瞧你有几分姿色,当个粗使丫鬟倒是可惜了。”   时翘已经开始怀疑谢闻衍是不是瞎了。   她现在这张脸,和姿色两字沾不上边。   谢闻衍又说:“我天生体寒,你先去床上替我暖暖床吧。”   时翘咬着牙说:“奴婢不会。”   谢闻衍往前走了走,“暖床也不会?”   时翘回:“府里管教严格正经,不曾有人教过这些。”   不能明着骂,难不成还不能拐着弯讽刺他不正经吗?   谢闻衍悠悠道:“外衣脱了去床上躺着,我教你。” 第57章 做个媒!   时翘憋红了脸,忍了半晌,为了马甲不掉,忍辱负重躺到了床上,笔挺挺的姿势像极了躺尸。   谢闻衍竟然还不满意,表情严肃皱了皱眉,“衣服怎么不脱?”   时翘梗着脖子,一时没忍住怼了回去:“公子,奴婢是暖床,不是陪睡。”   谢闻衍嘴角微翘,眉眼神情轻松愉悦,“既是伺候人的侍女,也不分是暖床还是陪睡吧。”   时翘没想到谢闻衍竟然还想睡了现在的她,就这张平凡到找不出任何亮点的脸,他怎么也下得去手?   时翘心平气和,“公子莫要拿奴婢开玩笑。”   谢闻衍掐灭了烛火,屋子里顿时黑了下来,黑暗之中,时翘感觉到身侧有人安静躺下,清冽的冷香钻进她的鼻尖。   她手脚蜷缩僵硬,努力不去碰到谢闻衍的肢体。   自我洗脑什么事都没有。   等他睡着,自己就跑。   后来竟然也迷迷糊糊就这么睡着了。   等到身旁的女人熟睡,谢闻衍缓缓睁开了眼,动作小心,轻轻将她搂回了自己的怀中。   失而复得,所以才小心翼翼。   怕惊扰了比他还狡猾的小狐狸。   第二天,时翘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像个八爪鱼一样挂在谢闻衍身上,像极了她侵犯了高岭之花的事故现场。   她浑噩的睡意立马飞走了,连滚带爬从他身上爬起来,慌慌张张穿好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脱掉了衣服。   她边穿衣服边想,谢闻衍真是个禽兽啊禽兽,连她这种模样的、睡着了都不放过。   相比她的兵荒马乱,慌里慌张。   谢闻衍显然就表现的淡定多了,不徐不疾捡起衣服,意犹未尽舔了舔牙齿,眯眼笑了笑,点评道:“昨晚你的床暖的不错。”   丫鬟的职业素养让时翘忍下了这口气。   大清早从谢闻衍的屋子里出来,才过院门,迎面遇上慕容泽。   对方似乎一点都不吃惊,“你留下过夜了?”   时翘否认,“没有。”   慕容泽冷嘲热讽:“我已经闻到你身上的味儿了。”   时翘哦了声,“和你没关系。”   慕容泽看着她的眼神就更像一个傻逼了,睡都睡了,时翘竟然还没察觉谢闻衍已经发现她是谁了这件事。   真是蠢。   难怪一路吃亏。   “对着这张丑脸,也不知道谢闻衍怎么下得去口。”   时翘趁机打劫,“那你把解药给我吧,我也觉得我现在这样挺丑的。”   慕容泽吐出高贵的两个字:“求我。”   呕。   好油腻。   好做作。   时翘沉思了会儿,“我觉得丑点也挺好的,至少安全。”   时翘自以为自己在别人眼中清白还在,谁知道谢闻衍当天就同慕容泽说“昨晚的丫鬟伺候的不错,我很满意”之类的话。   混淆视听,造谣她的清白。   就差说她和他睡了。   这使得管家看她眼神都变得奇怪起来。   谢闻衍睡到午间,醒来后也没有闲着,去找慕容泽算账了。   慕容泽倒也淡定,依然叫他一声大师兄。   谢闻衍嗤的笑了声:“我早已被逐出青门宗,也就不是你的师兄了。”   慕容泽静默,他主动承认:“是我拦下时翘的。”   谢闻衍坐在书房主位,手里把玩着他的砚台,漫不经心的神情,似乎都不曾认真听过,“然后呢?”   早在宗门修炼之时,谢闻衍就知道慕容泽和时翘合不来。   他拦下她,难道是还想照顾她?   慕容泽道:“和小师妹叙叙旧。”   谢闻衍轻轻地笑了,手中握着的烟台成了粉尘,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叙旧吗?”   最后一个字音落地,谢闻衍一掌打了过去,极为强势霸道的掌风直接将慕容泽扫到了墙角。   这一掌,比起从前,有过之无不及。   慕容泽的嘴角缓缓溢出鲜血,他满不在意用手背擦拭干净嘴角的血迹,从地上爬起来,声音嘶哑,“大师兄,要杀了我吗?”   谢闻衍闪身,轻而易举就掐住他的脖子,“解药呢?”   慕容泽忍着胸口撕扯的痛楚,低低笑了出来,“你真的想替她要解药吗?她的金丹你都能眼睁睁看着消失,不就是存了养废她,只能靠你的龌龊心思吗?”   被人戳穿真面目,谢闻衍亦不恼,反倒毫无心理负担的承认了下来,“不错,是这样的。”   慕容泽眼冒金星,话还是一如既往得多:“喜欢她的不止你一个啊,祁州在找她,我曾经的师尊也快找过来了,你想一人吃独食,也没那么容易吧。”   时翘运气也是真的不好,偏偏落在他手里。   谢闻衍将他甩了出去,“今天入夜之前,我要看到解药,不然你就麻烦了。”   慕容泽像个死鱼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时翘还是不习惯现在这张普通的脸,一照镜子就浑身不自在。   更急迫的是,谢闻衍再不走,她的肚子就快要藏不住了。   一点点大起来。   再过两个月,瞎子都能看出来她是个孕妇。   慕容泽无聊的时候给她配过落胎的药物。   时翘没想过不要这个孩子。   当即就打翻了药碗,把慕容泽从房间里轰了出去。   时翘找了个束腰的腰带,绑在腰上,效果看着不大,她的小腹依然微微鼓起来。   她正在惆怅,谢闻衍又把她叫了过去,要她贴身伺候。   时翘端茶倒水伺候了小半天,晚些时候下了一阵细雨,谢闻衍便坐在窗前看雨,好不悠闲。   时翘腰疼脚酸,还有点饿了。   案桌上的新鲜糕点,谢闻衍自个儿一口都没碰,像是拿来当摆设。   她盯着糕点,眼神痴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谢闻衍望着她:“你饿了?”   时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哪好意思承认,她摇头,“没有呢。”   说完她就被自己的肚子打脸了。   咕噜咕噜两声。   声音响亮。   谢闻衍弯了弯嘴角,低声地笑。   时翘被她笑的脸色通红,耳朵发烫。   他也够狠心,全当没有听见,“不饿就算了。”   时翘的肚子咕噜咕噜咕噜个不停,她尴尬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躲一会儿。   谢闻衍闻声,忽然又改了口:“这盘糕点,赏你了。”   时翘觉得自己像个要饭的,她接过盘子,探出手指,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嗯,真香。   一盘的糕点,转眼就都进了她的肚子。   谢闻衍说:“我有个不太听话的妻子。”   时翘手顿了顿,心想我不是你的妻子!   谢闻衍自言自语:“我觉得我待她很好,可她还是跑了。”   时翘打了个饱嗝。   谢闻衍皱着眉,“我在想,等抓到了她,一定要用万年玄铁锁住她的脚脖子才好呢。”   “......”   时翘忽然觉得手里的糕点都不香了。   她毫不怀疑谢闻衍说得出做的到。   她说:“公子,女人是要靠哄的,不是靠吓唬威胁的。”   谢闻衍忽然冷下眉眼,“是她不知好歹。”   艹。   还能怪她吗!?   时翘沉默了。   谢闻衍的脸色说变就变,阴晴不定,“我后日便要走了。”   时翘心想太好了。   终于能把他送走了。   可谢闻衍的下一句话像晴天霹雳,“我瞧你顺眼,不然你就跟着我一起走,以后贴身伺候我吧。”   时翘镇定道:“公子不是去寻妻的吗?若到时让您的妻子瞧见了我,一定不会高兴的。”   谢闻衍轻描淡写:“你长得丑,她不会嫉妒。”   你丑。   丑。   时翘回:“可我也是女子呀。”   谢闻衍上下扫了两眼她的身材,“是吗?”   那两眼,当真是鄙视无疑了。   时翘不想和他继续聊下去。   他可快点滚吧!   因为谢闻衍后天便要启程离开,时翘心情开阔,晚上一连吃了三碗饭。   她的肚子撑的难受,去院子散步消失。   穿着一身白的少年在月下练剑。   一柄雪白的剑,与他这个人一般高洁。   祁州目光复杂看了她两眼,桃花落尽,收起剑柄。   他记起来上回就是她在纸上说自己是时翘。   时翘叹气,她捧场道:“公子剑法了得。”   祁州客客气气:“姑娘谬赞。”   时翘找不出话和他聊,挪开脚打算离开。   祁州突然叫住她,清冷月色下衬的他肤白胜雪,唇红齿白,黑发利落绑起来,一张脸精致秀雅。   他问:“姑娘上次为何要写那种话?”   因为我就是啊。   时翘丧失了第二次被他“戳破”谎言的勇气,她随口说:“我觉得好玩,乱写的,祁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祁州的嘴角拉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看着时翘的眼神寸寸结了冰,“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很凶。   还藏着杀气。   时翘说:“哦,知道了。”   她没头没脑问:“祁公子,接下来要去哪儿?”   栖霞镇作乱的妖物迟早会有除干净的一天。   到时候祁州又会去哪里呢?   祁州说:“不知。”   时翘就没再说话。   她是想和祁州结伴一段时间,背靠大山不易被欺负,等找到合适的落脚地,就一拍两散。   但是,祁州这么个冷冰冰的性格。   应该不愿意和她狼狈为奸。   祁州道:“姑娘所问何意?”   时翘厚着脸皮:“不知祁公子,离开时能否捎我一程?”   祁州好看的眉头打了结,似是沉思。   她也不急,耐心等人做决定。   一阵冷风忽然扫过,时翘的身体不受控制往后仰了仰,她被抓到了另一人的怀中。   谢闻衍掐着她雪白的手腕,笑意阴森,“看上祁公子了?”   “要不要我给你们做个媒?” 第58章 搞错了弟弟   声音平静,静无波澜。   虚伪的话说的极为逼真,好像时翘下一秒点头答应,他就真的会给她和祁州牵红线做媒人。   祁州尚且不知谢闻衍也抵达了栖霞镇,这会儿见了面露惊色,不过须臾,神情就又镇定下来,脸色紧绷,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   时翘也不好出声。   手腕被谢闻衍大力攥着,男人拇指冰冷,力度强硬,挨蹭的肌肤像是被一片薄薄的冰刃划过,刺骨而令人紧张不安。   时翘尝试挣脱,他纹丝不动。   时翘这会儿能怎么办呢?只好硬着头皮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奴婢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祁公子。”话锋一转,水润红唇微微一动,她继而说:“但奴婢内心喜爱仰慕叶公子,除此之外,不敢强求太多。”   这些话,时翘本来还真的说不出来。   江湖风月的话本子看多,张口就能说。   她说一句,男人的眸光便冷下一寸,唇角微勾,冷冷一笑,冷厉肃然的笑意暗藏着冰冷的刀锋。   少女雪白柔软的腕部几乎都要被他掐断了。   谢闻衍咬文嚼字,腔调悠闲,声音如流水缓慢沉静:“嗯?你爱慕谁?”   时翘头顶被森冷的寒意笼罩,后背一阵发凉,后知后觉开始害怕紧张,她硬着头皮,喉咙发紧,“爱慕祁公子.....”   几个字才刚刚落地,一声短暂急促的尖叫从她的嗓眼冒了出来。   谢闻衍好像真的快要把她的手腕给掰断了。   好特么的疼。   时翘眼角冒着尖尖的微红,泪花溢在眼尾,沾在睫毛上,要掉不掉,可怜兮兮。   祁州看着她的手,抬眸又望了眼谢闻衍脸上称得上是冰冷的神色,抿直嘴角,觉得这两人有些奇怪。   不对,应该是谢闻衍很奇怪。   对慕容家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侍女大动肝火,委实说不通。   除了小师妹,祁州也不曾听说谢闻衍和哪位姑娘有过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关系。   除非。   眼前的女子。   就是时翘。   祁州面色一变,眼神陡然认真几分,死死盯着小姑娘的脸看,他握紧手中的长剑,他改了口:“姑娘若不嫌弃,我愿意带上姑娘。”   时翘噎住,没话可说。   等等!   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啊!   谢闻衍不该是一脸要杀了她的暴戾表情,祁州也不应该会愿意带着她走。   她现在是骑虎难下,自作自受。   时翘谁都不想跟,只想自己找个世外桃源,小山村什么的,待几个月,把肚子里这个生出来,再待她修复金丹,大杀四方。   谢闻衍好像不愿意听她说话了,强行拽走了她,冷着一张死人脸,“她年纪小还不懂事,我便先带着她下去,教她好好学学规矩。”   他假假地说:“真是不好意思,今日给祁师弟看了笑话。”   说完。   逮着人就走。   心情非常不好。   时翘几乎是被谢闻衍丢回房间里的,后背被迫抵在木板门上,圈于方寸之地,他的怀中,不得挣脱。   谢闻衍眼睛里没什么看得出来的情绪。   有一瞬间,时翘忽然意识到谢闻衍可能已经认出她来了。   她被这冷淡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谢闻衍拧着眉,还在纠结她之前说的话,“喜欢祁州?你的眼光怎么还是如此。”   他皱眉,自言自语:“不如我把他杀了,将他的尸体赠与你,你就能得到他,如何?”   时翘:“.......”   大师兄又开始吓唬她了吗?   时翘几乎能确认,谢闻衍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小马甲是什么时候掉的。   既然大师兄没有强行戳破,她继续装侍女丫鬟。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她说:“公子能否先松开我?”   谢闻衍似乎不想和她继续演戏,语气冰冷,毫不留情点穿她的身份,“小师妹,你还想去哪儿?”   “.......”时翘厚脸皮否认:“公子认错人了。”   谢闻衍哂笑一声,溢于言表的嘲讽之意从眉眼透出,也懒得同她废话,拇指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张开了嘴,然后将从慕容泽那里拿过来的解药塞进了她的嘴里。   时翘还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慌里慌张想要吐出来。   谢闻衍冷眼看着她瞎折腾。   过了一会儿,一张清丽漂亮的脸逐渐清晰了起来。   时翘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死皮赖脸和他继续装不认识。   她问:“大师兄,你想如何?”   谢闻衍认真思索:“还没想好。”   他的想法确实与常人不太一样了,“你不听话,我很苦恼。”   时翘为了能和他好聚好散,试图和他讲道理,“大师兄,我不想也不愿意一辈子被困在那个小小的山头。”   她的目标,是修真界的星辰和大海!   谢闻衍表情骤然冷却,“所以你就跑了一次又一次?”   时翘不说话了。   她和谢闻衍沟通不了。   好在谢闻衍还不知道她怀孕了的事情,不然她长了八条腿都别想再跑了。   时翘抬起头,小脸大概只有他手掌那么大小,清瘦软白,看着就容易让人心软,不忍苛责。   她眼神认真:“大师兄,你为什么非要留下我?”   她依然不觉得谢闻衍爱的是她。   他爱的是那个存在在她记忆里的女子。   说她矫情逼也好。   但时翘认为。   前世的种种,不能和今生相提并论。   谢闻衍拧眉,“你为何要纠结于此?”   得到这个回答,时翘谈不上失不失望,她执拗地问:“大师兄,你答不上来了吗?”   谢闻衍不善于表达,活了快上千年,也不太喜欢说肉麻的甜言蜜语。   可能狐狸一族天生就要傲娇属性,能做就绝不说。   谢闻衍十分瞧不起那些花言巧语但不身体力行的男人。   但看小师妹百般纠结,并且还常常闹着要离开他。   谢闻衍也不介意说几句她爱听的话,他说:“因为我喜欢你。”   时翘心跳漏了一拍,等心率恢复正常,她说:“你只是想占有我。”   谢闻衍气笑了,“嗯,行。”   他道:“换成这种说法确实更合我意。”   “.......”   这天聊不下去了。   时翘眨眨眼,“所以你要把我绑回去吗?”   谢闻衍坦然承认,“是的。”   时翘就是快又臭又硬的石头,脾气上来也很执拗,“那我还是要跑的,大师兄,我想通了,我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你了。”   顿了顿,她说:“你也可以当我真的爱慕上了别人。”   谢闻衍选择性忽略她后半句话,“你是不是怨我没有帮你保住金丹?”   时翘否认:“不是。”   她佯装洒脱,口是心非:“我真的不怪你隐瞒我。”   谢闻衍搂着她的腰,低头望着她,“小师妹,你不要忘了,金丹这事的始作俑者是你的前师尊,你的好哥哥。”   “如果不是他为了救宋茵,不会给你吃那些会反噬的药物。”谢闻衍说话直白的刻薄,“当时我并非没有提醒过你,若你足够警惕,或是多听听我说的,你也不会失去你的金丹。”   这一套说辞,堪称完美。   黑锅毫不犹豫甩到了淮风身上。   时翘:“哦,知道了,怪我自己蠢。”   谢闻衍头有点疼,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怎么想。   时翘不想再聊,突然推开他的身体,“大师兄,我去收拾行李,后天跟你一起走。”   她在谢闻衍眼皮子下逃不脱。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天色渐黑,时翘急匆匆跑出谢闻衍的屋子,拐角就碰上慕容泽。   她停下来,气喘吁吁,想到慕容泽前不久还假仁假义跟她说等大师兄走了,就也放她走。   她问:“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大师兄认出我来了!?”   慕容泽讥笑,说话贱兮兮,“是的呢。”还要继续补刀:“也就你这个蠢货看不出来。”   时翘火冒三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着了,头顶冒青烟的那种恼火!   如果不是慕容泽强行把她绑过来,她会在栖霞镇待这么多天?会这么快就被谢闻衍抓回去?   时翘反击道:“蠢货也比你这个瘸子要好。”   慕容泽面容狰狞,表情难看,现在却也不好和她动手。   他开始后悔,早就该在抓到她的时候就把她杀了。   时翘说要和乖乖和谢闻衍走的话,是哄他开心,骗他卸下防备的。   她人已经从那个圈禁之地逃了出来,就断不可能轻易钻回笼子里去。   晚上时翘躺在床上打滚想着办法,滚来滚去就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她就被疼醒了。   手脚好想被人用铁丝牢牢绑了起来,嘴巴里被塞了个手帕,不让她叫出声。   她的手腕脚踝被勒紧的铁丝磨出了血痕,疼痛蔓延至脑后。   她的眼皮动了动,缓缓转醒。   睁眼四下望了一圈,发现自己已经被人从慕容泽的院子里带到荒郊野岭。   她被人拖行,眼前的少年,背影削瘦清冷,乌发绑成了高马尾。   一双白皙干净的手。   一把锋利的刀刃。   这个身影。   熟悉又陌生。   时翘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等少年转过身,她忽然间认出了眼前这个粗暴绑架了她的人是谁。   她第一次逃跑途中见过他。   原书里被宋茵欺辱过的、后来拿了逆袭天才剧本的修真奇才少年。   黑暗里,少年漠然盯着她的脸,嘲讽式轻轻一笑:“你醒了?”   孤冷漂亮的少年哑着嗓子说:“我送你上路。”   时翘觉着他是错把她当成宋茵报复了。   可惜她被堵住了嘴说不了话。   不然她定要大声说一句:绑架错人了弟弟!!! 第59章 修真界崖边聚会(一更)……   原书里,这位修真天才少年,童年过的无比凄惨,被欺辱打骂,是个人都能来踩他一脚。   女主宋茵也是曾欺负羞辱过他的人之一,拥有反派人设的少年性格恶劣,睚眦必报,有仇报仇,绝不会轻易算了。   后来少年一朝翻身,立马就去找宋茵寻仇了,绑了人之后折磨了小半个月,在他准备杀掉她之前,淮风前来救走了自己的宝贝妹妹。   而少年身负重伤逃走,静养伤口伺机报仇,却再后来的相处中逐渐爱上了女主宋茵。   故事情节的走向好像和原书没有太大出入。   时翘“唔唔唔”的想说话。   眼前这个阴翳漂亮的少年似乎根本就不想听,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她被少年拽到一处悬崖边。   时翘半死不活的想,难道是要省去折磨她的过程,直接推下悬崖杀了她吗?   时翘被他粗暴的丢到崖边,少年大发善心,蹲下来拿掉捂住她嘴巴的手帕,一双黑眸里死气沉沉,毫无波澜。   他轻笑了声:“当年你欺辱我的时候,可曾想过今天呢?”   身后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寒风一股脑的朝她吹来。   时翘小心翼翼把屁股往前挪了挪,生怕稍有不慎就掉下去一命归西。   她装作认不得他,“弟弟你好。”   “弟弟你哪位?”   少年的笑有些病态,手指掐着她的下巴,泛着死气的眼神盯着她的看。   都这种时候了。   时翘的关注点竟然歪了。   少年的手真好看啊。   拇指葱白,纤细修长,白白的,没有任何污垢。   手指温度冰冰凉,倒也不粗糙,看起来皮肤好像也很细腻。   少年说:“你不认得了我,没有关系,我还记得你,就够了。”   他这人小肚鸡肠,护短又记仇。   永远忘不了,这个女人当年坐在马车上,望着他的眼神连蝼蚁都不如,让侍女将乞讨的他赶走还不算,更是用车轮碾过他的身体,压断了他的肋骨。   时翘觉得这误会怎么还说不清楚了呢!   她说:“小弟弟,你找错人了!我和你真的无冤无仇,也不认识。”   时翘记得,原书里面,这位黑切黑的少年,最后还爱上了宋茵。   宋茵无愧玛丽苏终极女主。   少年手指轻轻用力,她的下巴就被掐的通红。   他说:“我没找错。”   他笃定道i:“就是你,就是这张脸,这个身份。”   淮风真人的妹妹。   如今住在慕容家别院里的。   防守最为森严,让他废了好多心血才绑出来的女人。   通通都对的上,怎么可能找错呢。、   时翘语塞,“你要找的不是宋茵吗?”   她说:“我不是宋茵。”   少年冷酷无情像个杀手:“我只信我自己的眼睛。”   时翘:你眼睛出问题了你难道还没有发现吗!   她忽然意识到为什么他不相信她的话了,因为她现在这种“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的表现太像狡辩,为了活命而说出来的狡辩之词。   她越描越黑,还怎么都说不清楚了。   如今只能等着大师兄早点发现她失踪了的这件事,赶来救她一命。   少年生了双通透的眼睛,似乎看出了她的所想,他眼神嘲讽,讥诮笑了声:“你在等慕容家的人来救你吗?”   时翘抿着嘴,小脾气上来就理都不想理他。   少年自说自话:“没用的,我绑你出来的时候,慕容泽看见了。”   “都说他喜欢你,看来也不过如此。”   慕容泽果然是个狗逼。   见死不救这事做的好他妈的顺手。   时翘觉得自己今天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她在心中默默叹气,也不知道死了之后能不能回到现代。   若是在之前,她可能觉着死了就死了吧。   然而她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小的,这些天也处出感情来了。   舍不得就这么死了。   她继续挣扎:“我真的不是宋茵。”   说了也白说。   他不信。   时翘说:“你能不能先把我松绑了,我现在想跑也跑不了。”   少年眯眼,像毒舌一样冰冷的目光盯了她许久,然后用匕首割破绑着她手脚的铁丝。   时翘揉揉酸痛的手腕,解释不清身份,就只要服软,“少侠,若我以前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在此道歉,你若觉得不解气,打我一顿骂我一顿,也可以,但以命来抵,平添杀孽,这样不好吧。”   少年慢条斯理收回锋利的短刀,幽幽一笑:“我是要杀你,但你杀你之前,也会好好的折磨你。”   时翘绝望了。   她感觉自己背的黑锅都能摆摊去卖了!   替淮风背仇恨值就算了。   现在还要替女主扛伤害。   真想仰天怒骂一句:这些人都是什么傻逼!!!   、   少年铁了心要和她清算,“当年我断了三根肋骨,十根手指指骨尽碎,如今我也原封不动还给你。”   时翘:“.......”   她怒了。   唇线抿直,她面无表情的骂他:“报仇都找错人,你个傻逼。”   少年:?   时翘现在也不管自己是落在他手里的人质,“活该你小时候被宋茵欺辱。”   “仇人都找错真的是令人笑掉大牙!”   少年是个心性极为坚韧的,非常的能忍。   时翘这几句话还没法激怒他。   少年早在绑架她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折磨她。   他要将自己受过的罪,让她也尝一遍。   他断了几根肋骨,她也得断几根。   他的手指碎成什么样,她也的碎成什么样。   少年缓缓站起来,眸色渐深,表情冰冷,他一掌拍到少女的胸口,将人拍至悬崖边的老枯树之下。   时翘被这力道极强的一掌拍的几欲吐血。   如果被打的不是她,她都想为这位天资了得的修炼奇才叫好了!   瞧瞧这掌风,前途不可限量。   时翘的胸腔痛的说不出话,她好久没挨过揍了,所以也好久不曾这么痛过。   加上这具身体失了金丹,抗揍能力大幅下降。   这会儿是真的疼的眼泪都要飙出来。   她的手习惯性挡在肚子前,所以除了胸口断了几根肋骨之外,倒也没有别的不适。   时翘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想,宋茵命中克她吧!!!   少年以为她被这一掌拍死了。   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几乎听不到呼吸。   安安静静的、不说话的、乖巧的模样还挺讨喜。   少年没什么情绪,也不会觉得于心不忍。   他缓步走上前,躺在地上的人忽然动了动,她皱了皱眉,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   用袖子擦干净嘴角的血,她本想宽慰自己算了。   打不过。   就只能忍下。   但是嘴巴不听使唤,吐出来的字又拽又猖狂,她说:“你个贱人。”   四个字,落了地。   然后她改口:“不对。”   “你不是人。”   是个傻逼!   少年想不到她没死还有力气骂他。   肋骨断了,还剩手骨。   时翘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阴郁漂亮的少年步步紧逼,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眯着,“你觉得会不会有人来救你呢?”   时翘别开脸,不想理他。   “我听说你被你的哥哥赶了出来,还被未婚夫给退婚了,难怪我劫持你的时候,被人发现也没人要救你。”   沉默的时翘不再沉默,她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反派死于话多。”   少年说不上来她哪里变了。   给他的感觉确实不一样了。   初见她时,她被众星捧月,出行用度都是极好,奴仆成群,高傲美丽。   但是心思恶毒,一颗心切开肮脏化了脓。   这么些年过去了。   她的容貌似乎变了一些,脾气也变了很多。   可能是吃过苦头,方知收敛。   虽然依旧趾高气扬,但是没那么引人厌恶。   他的脚放在她的手背之上,黑色靴子。   时翘想抽出手,已经来不及了。   这男的狠心程度超越想象。   脚下用力,碾过她的指骨。   听见咔嚓的声音,才移开脚步。   时翘额头直冒冷汗,心中一阵芬芳用语,此时让她骂人她都没力气骂了。   好疼。   太疼了。   女主的苦她受了。   女主的待遇她没有。   这狗比的小说。   时翘的脸唰的一下全白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时,谢闻衍来了。   寒风猎猎,隔得太远,她看不清楚大师兄脸上的表情。   少年几乎是在听见脚步声的那一秒种,就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挟持她的性命。   时翘此时模样真的不太好看。   狼狈又憔悴。   谢闻衍之后,一群人也跟了过来。   慕容泽、祁州甚至还有宋茵。   时翘心想,距离集齐修罗场大概只剩下一个淮风。   掐着她脖子挟持她的性命的少年,在看见宋茵那张脸时,手指僵硬。   时翘提着口气,开口说话嗓子都很疼:“你看我跟你说过了吧,你抓错人了。”   宋茵被人慕容泽护在身后。   祁州则握紧了长剑,伺机而动。   谢闻衍说:“你放开她。”   少年也不是傻的。   退到崖边。   时翘受了伤,疼的快死了。   这些年磨磨唧唧到底为什么不动手。   掐着她脖子的少年哑着嗓子,看向宋茵发问:“她是谁?” 第60章 占有欲or真爱?(二更……   折辱过少年的宋茵,早就不记得他了。   甚至也不记得当年侮辱伤害过他的事,但她虽不认得他,只看这杀气腾腾的眼神也看得出,这人是冲着她而来。   她断然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   宋茵看着从头到脚都很狼狈的时翘,内心快意,然而谢闻衍还在这里,她不敢把喜悦表现的太明显。   她只盼着这名少年能狠心一点,手起刀落,直接将时翘给杀了才好。   “她是你要找的宋茵。”时翘边说话边咳嗽,浑身无力干脆靠着这个阴郁少年。   谢闻衍周身戾气不曾收敛,眼神阴冷,强压着暴戾,没有发作。   顾忌着时翘的安危忍着没有动手,不然早就一掌将他拍死了。   少年才发现自己绑错了人,然而他抵在时翘脖子上的匕首却没有收。   眼前几个男人,修为都在他之上。   他尚且没有站稳脚跟,看样子他手中的筹码还挺值钱,他们都按兵不动。   时翘的胸腔疼的有点受不了了,她说:“小老弟啊,你看你的仇人现在已经站在你面前了,你就先放过我行不行?”   少年哪怕知道自己弄错了,打伤了她也没有负罪感,他望着谢闻衍,自知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也看得出男人眼底深深的杀意。   若是松手放过怀中女子,他怕是要命丧当场。   一直没说过话的谢闻衍语气淡淡,“你放了我的妻子,我也放过你。”   打小就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少年并不相信他的话,他扯了扯嘴角,“我要带着她一起走。”   谢闻衍真的动怒了,背手而立才勉强止住强烈的杀心。   他掀起嘴角,冷笑了声。   少年无所畏惧地说:“不然我就杀了她。”   时翘真的不想听他们在这里叭叭,她破罐破摔似的,“你杀了我得了。”   少年并不介意手里多条人命。   谢闻衍不肯放他们走,少年也不肯放下手里要命的刀。   两方对峙,受折磨的只有时翘。   她想躺着,想吃点疗伤止疼的药,想好好睡一觉。   现在她这具凡胎肉体没有自我修复的能力,被打的断了肋骨这一掌,她的养好几个月。   时翘泪眼婆娑,可怜兮兮看着谢闻衍,哭唧唧地说:“大师兄,你让我和他走吧。”   谢闻衍听见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口,差点失去理智,他冷着脸,固执道:“不行。”   说完,谢闻衍目光盯向宋茵,旁人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他轻而易举就掐住了宋茵的脖子,毫不留情就把她丢到少年的腿边。   “她,你带走。”   “你把我的妻子还给我,今晚的事我可以不追究。”   被当成破布一样丢出去的宋茵整个人都愣住了,这回她的眼泪再也不是虚假的,而是真的被心爱之人无情的举动伤到了心。   大颗大颗的眼泪不断涌出,她的哭声在悬崖上听起来有几分凄凉。   她擦了擦眼眶,努力看清楚不远处的男人,歇斯底里,面目可憎,着实不太好看,“大师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难道就不是你的师妹了吗?”   “为什么你总是维护她?!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谢闻衍一般是不会回答这些问题的,彻底忽视了在发疯的宋茵。   时翘难受到想发脾气,胸口疼心里气的疼,连被人用力碾过的手指头都疼的受不了。   她其实脾气挺好的,平日里也很善解人意。   可能是因为怀了孕,时翘的脾气好像大了点,脑子里的想法也变得无理起来。   她皱眉,睁着眼看着谢闻衍,觉着就这样还不肯放她走的他,根本不是爱她。   只是一种出于习惯性的占有。   把她当成前世的她。   害怕失去。   所以把已经病态了的占有欲强加到她的身上,明知她痛,也不肯让她和别人离开。   时翘的眼皮很沉很沉,她撑着一口气,她说话几乎是用气音,崖边风大,除了挟持她的少年,其他人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有止疼药吗?给我来一口你们再继续撕,可以吗?”   “我没有。”他说:“你再忍忍。”   少年和时翘说完话后,得空看了眼宋茵,他现在没多余的空闲去收拾她,只想努力记住她的脸,记准她脸上所有特征,下次不要找错才好。   时翘已然是忍不下去了,靠着他的身体,额头的冷汗大颗往下滑落。   她此刻不想说话,爱怎么样怎么样。   谢闻衍的忍耐也告罄,冷厉的掌风直扫过少年的门面,强势又有逼迫感,就是冲着要他的命而来。   少年的手骨被他锋利若刀的掌风打了个正着,一双手疼的没了知觉,腕骨好像也打断,身体连连后退,即便疼到牙齿都快咬断,控制着时翘的手也硬是没松开。   谢闻衍没打算让他活,已经是动手要他的命了。   少年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心里一横,抓着怀里的女子,毫不犹豫跳下了身后的万丈深渊。   虽然时翘刚刚疼到发脾气的时候,有说过“你杀了我得了”之类的气话。   但是!   这毕竟是气话!   她并不想死!!!   时翘怕死并且恐高,失重的瞬间,尖叫声提到了嗓子眼,又因为实在没有力气叫而近乎失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操.你妈我不想死。”   “我和你不共戴天!!!!你去杀宋茵!!!傻逼傻逼傻逼!!!”   她现在已经不能御剑而行,她的剑这回也没能成功带出去。   时翘被迫在风中凌乱,哪怕她恨透了这个病娇变态十七岁青少年,此刻也不得不抱紧了他的脖子。   少年倒也没有强行把她从自己身上丢出去,一手提剑,一手搂着她的腰。   剑刃插入坚硬的岩石里,刀光火影,一路噼里啪啦带闪电,两人的身体以飞快的速度往下坠落。   幸亏他这把剑足够牛逼。   使劲造竟然也没断。   两人暂且挂在空中,得到了喘息的片刻时机。   少年问:“谢闻衍是你的丈夫吗?”   时翘本来就想吐血,听见他的问话就更想吐血了。   她没好气地回答:“不是。”   女人的直觉果然没有错。   大师兄对她,就是占有欲在作祟。   自以为是的大直男。   时翘不敢回头看,她问:“我们要怎么下去?”   “不知道。”   “……”   “你难道不会飞吗?”   “我会飞,但我现在累了。”   准确来说是被谢闻衍那一掌打成了重伤,这会儿飞不动。   反正挂着也是挂着,怪无聊的。   时翘见他脸色不好,怕他死了,于是打起精神和他聊天,“如果大师兄以为我掉崖死了,也挺好的。”   少年懒懒一笑,“不会。”   他轻描淡写补充道:“他刚刚也跟着我们往下跳了。” 第61章 谁死了?(一更)   时翘醒过来的时候,胳膊火辣辣的疼,她缓缓抬起眼皮,眼前的朦胧逐渐清晰。   入目的是一间非常简陋的木屋,屋子很小,一张小床,正对着一张小木桌。   她慢慢坐起来,低头一看,自己的胳膊似乎剐蹭出不少伤口,虽然已经被白纱布包扎好了,然而还是很疼。   少年掀开门帘,打了盆水进屋,见她竟然醒着,微微一愣,面色不变,表现淡然地发问:“你昏迷了三天。”   时翘坐在床上,哦了声。   然后开始回忆她醒来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时翘只记得自己和他被吊在悬崖上,她被寒风吹得头疼发作,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天。   忽然之间。   两人的身体随着剑身不断往下坠落,幸亏少年有点本事,用断了一半的剑刃又撑了一段距离。   他们掉到了草丛里,时翘紧紧护着自己的肚子,在草丛里滚了两圈,后脑勺被石头磕着了,昏了过去。   手臂上应该是被草木割出来的伤口。   时翘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后面果然肿起了一个大包,她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   他难得好心发作,背着昏迷的她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找到这间被主人废弃的屋子。   替她处理了伤口,心想最多七天,如果她还没醒,他就会丢下她,回到自己好不容易才挤进去的宗门。   今天不过是第三天。   她就已经醒了。   时翘面色稍许憔悴,苍白没有气色,嘴唇略干,她仰着喉咙喝了两大杯水,意犹未尽抿了抿唇:“我饿了。”   三天没进食。   刚醒就叫饿。   少年早已辟谷,可吃不可吃。   眼前的少女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他紧绷着脸转身去了厨房,里面还有些剩下没用的米面。   少年又去院子里摘了些青菜,给她煮了碗是青菜肉丝面。   下厨的动作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进厨房。   过了一会儿。   两碗冒着热气的青菜肉丝面被端上桌面。   一人一碗,正对而坐。   时翘闻着面的香味,感觉肚子好像更饿了,她坐下埋头吃面,没多久一碗面就见了底,连汤汁都不剩。   面的味道比她想象中好太多,鲜香正好。   她没吃饱。   尴尬的抬起脸看着少年,目光盯着他手里的面,“你应该早就辟谷了吧?不然我帮你吃了?”   少年看着她的眼神中仿佛写了“无语”两个字。   他说:“厨房里还有。”   时翘既不见外,也不客气。   起身去把厨房锅里的面条盛进大碗里,连面汤都喝完之后,脸上终于餍足之色。   时翘突然想起他们彻底掉下去之前,少年说过的话。   她问:“谢闻衍没追上来吗?”   “我躲开他了。”   “你还有这种本事吗?”   “我的剑还有我们的外衣都留在崖底,他应该会以为我们已经死了,尸骨无存。”   “哦。”   时翘鸵鸟似的藏起自己的脑袋,心想就这样吧。   这样也好。   大师兄爱的并不是她。   他沉郁于过去。   喜欢的是前世的他的妻子。   他对她也不是爱。   是扭曲的占有。   宁肯伤害也不愿一时失去的偏执。   时翘摸了摸肚子,抬起头,“那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少年抬眼看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自然是回宗门,好生学习,将来再寻机会,一个个报仇。   时翘不认得他们现在身处的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怀着个孩子也不方便在仇家遍地的修真界乱跑,她说:“不妨我就先跟着你吧。”   少年蹙眉,压根就不乐意,“我不要。”   时翘打定主意先讹上他,“若不是因为你认错了人,我也不会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少年没有任何负罪感,“只能怪你自己倒霉。”   时翘:“.......”   感情牌不好使了是吗!   孕妇脾气也大,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明明是你自己眼瘸,还被谢闻衍痛揍狼狈掉崖,不然我可不用吃这种苦。”   他捏了捏别在腰间的剑柄,“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走了。”   时翘识相闭嘴。   吃饱之后。   她发现自己被他伤过的肋骨和手指头,也有些疼。   时翘恨透了他,恨不得一脚踩爆他的狗头,姑且忍了下来,她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甩脸不愿告诉她。   时翘其实看见过他的名牌,应当是门派内部给他发的类似身份证一样的玉蝶,上面的名字很好认,叫——随辜。   随辜不理她。   时翘撇嘴,也没想着要继续烦他。   她在想谢闻衍。   想着她和随辜一同坠入悬崖时,谢闻衍大惊失色的神情,还有红的能滴血的眼眶。   —   又休养了几日。   随辜准备要回山上了,这几日他已经把这块的地势摸清楚了。   随辜还是准备把时翘带回去,不是出于好心,而是准备必要时刻再用来当作人质。   两人在一个风雪夜里,回到了宗门内。   随辜只是个新入门的弟子,即便被掌门收为亲传弟子,资历在师兄面前也不够看,所以他这些天消失不见,也不曾有人过问他的去处。   只是见他回来,身边带着一位陌生女子。   几道好奇的目光在时翘面前打转。   性格活泼点的师弟忍不住问:“随师兄,这位姑娘是谁啊?”   随辜性格沉闷,平日看着又有点阴森,人缘普普通通,在门派里没什么走得近的朋友。   无论是练剑还是干别的什么,从来都是独来独往。   没见过他身边有什么亲近的人。   随辜的唇抿成直线,耳朵发热,他面色镇定,回复道:“我的未婚妻。”   师兄师弟:OVO!!!   时翘:......   “随师弟,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位姑娘啊?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起过啊?”   “这位妹妹好漂亮,看着就很有福气。”   “是的,圆圆的好可爱。”   时翘和以前相比,确实圆润了许多。   随辜镇定自若回道:“我们自小就认识。”   玄门中人,也没有那么八卦。   知道个大概,便不打算刨根究底。   他们也曾听说这位师弟在入宗门之前,行乞为生,日子并不好过。   他们就没必要揭人伤疤。   时翘便以随辜未婚妻的身份在修仙界第一大宗住下。   因为随辜在修仙这条路上展露出过人的天资,宗主对他一向严苛,学的剑法,每日要练够八个时辰。   日子渐渐过去,随辜再也没下过山,他的剑法又精进不少。   招式杀气腾腾,一剑就能夺人性命。   宗主对这名小徒弟很是满意。   短短几个月。   随辜便突破了筑基期,过不了多久他就能结丹了。   时翘每日能见到他的时辰也不多,她心安理得霸占了他的主卧,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谁让他把她打伤了呢!   她的肚子已经很明显,哪怕她窝着不出门,偶尔上门拜访的师兄弟也会撞见这位不常露面的姑娘,见着她的肚子,嘴巴张的老大,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一个比一个吃惊。   渐渐地,整个宗门都知道,随师弟的未婚妻怀孕了!   没想到,随师弟看着一本正经板板正正不苟言笑的人,不动声色就搞大了未婚妻的肚子。   孩子都快要生了。   真猛啊。   随辜欲言又止,解释的话吞回了肚子。   算了,被误会就被误会吧。   这天他好不容易得了一天的假期,却也还是闲不下来,提剑下山去斩妖除魔了。   回来已近黄昏,洁白的道袍上染着脏污的血迹,他裹着猎猎寒风回到偏峰,左手握着剑,右手提着顺路买的糕点。   他看山下普通农妇挺喜欢吃这家的糕点,就顺便给时翘也带了点。   时翘果然也很喜欢,不嫌甜腻,一连吃了五六个,满足的想在床上打滚。   随辜盯着她的手看,“你的指骨还疼吗?”   他不提这个事,时翘心情还算不错。   提起来,她都恨的牙痒。   “疼啊。”   随辜说:“柜子里有药,你按时用。”   时翘兴致不高:“哦。”   随辜今日下山还探听到了一点消息,“谢闻衍还在找你。”   时翘听见这个名字,握紧手指,抿唇不语。   随辜又说:“他似乎不相信你就这么摔死了,一直都在崖底找你的踪迹。”   时翘装不在意:“也许再过几个月他就会忘了我吧。”   谢闻衍应该清楚她没有了金丹,从万丈悬崖掉下去,根本没有活命的可能。   随辜似乎不想再说这个话题,目光停留在她隆起的小腹上,他问:“你什么时候生?”   时翘没好气地说:“可能还要四五个月吧。”   她随即补充:“生完孩子,我立马就带着孩子走,我们就此两清。”   随辜板着脸:“我本来就不欠你什么。”   时翘和这个后期大反派没有道理可讲,也不能指望他懂有债必还这个道理。   —   淮风几乎是和慕容泽一同收到时翘死了的消息。   慕容泽没什么事,白天就去那天晚上看着她被人挟持掉下去的悬崖边上,面无表情吹着风。   心里有点可惜。   可又说不出哪里可惜。   好像还有些后悔。   那天晚上应该阻止那个杀气肆虐的少年将她掠走。   慕容泽揉揉泛着酸疼的太阳穴,心中宽慰自己,死了就死了吧。   他不是早就盼着时翘死于非命了吗?   重伤还未痊愈的淮风当即吐了口血,额头青筋暴起,一只手紧紧握着椅背,不敢确认,嗓音沙哑:“你说谁死了?” 第62章 捅刀(二更)   淮风那日架不住时翘边哭边哀求他去找意识不清的谢闻衍,被打成重伤,安顿好她之后才强撑离开。   闭关休养这段日子,不曾收到过时翘的任何消息。   只以为她好好待在谢闻衍身边。   没想过自己一出关,听见的便是她坠崖身死的消息。   淮风脸色煞白,猩红双眸紧盯着来传话的人,几个字仿佛像雷霆万钧般沉重,缓缓地从嗓子深处冒出来,他不可置信,“你说谁死了?”   传话的弟子哪见过师尊这般失态,当即愣住,小心翼翼之中带着点畏惧,“小师妹......在栖霞镇被人挟持掉落山崖,尸骨无存,丧了命。”   淮风压着喉咙口的猩甜血味,提剑飞身离去。   他一路都浑浑噩噩,脑袋疼眼睛十分酸胀。   淮风赶到栖霞镇,天还没黑,正巧是落日时分,天边橙黄的夕阳看着反倒像血红色。   他气喘吁吁到了崖边,遇见熟悉的人影。   慕容泽在崖边吹了一整天的风,这会儿正要回去,转身碰见自己曾经尊重敬仰的师尊,愣了愣,大概明白他是为何而来。   慕容泽说:“师尊,你来晚了。”   他似乎是好心说给淮风听,又好似是说给自己听:“时翘应该是死了。”   这么高的山崖,修真大能掉下去都不一定能保证自己能万全。   遑论时翘现在连金丹都没有了。   淮风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还是不能够相信。   慕容泽也清楚这位高贵清冷的师尊,唯有他的妹妹才能让他的情绪有丝丝波动。   他语气轻松,“真的死了。”   “她死了。”   一遍遍重复,不知道在说给说听。   其实别说是淮风,就连慕容泽自己也是有点不太相信的。   哪怕他是亲眼看见时翘被那名阴翳的少年扼住脖子一同跳下山崖,哪怕他亲眼看见属于时翘的被树枝勾的七零八落的衣服,她的尸骨都不太全。   好像慕容泽只有多告诉自己也告诉别人几遍时翘真的死了。   这件事才有真实感。   过去许久。   淮风哑着嗓子问:“谢闻衍呢?”   慕容泽觉着谢闻衍已经疯了,找了七八天,还固执在下面找。   他说:“在崖底。”   淮风的眼眶红的似乎在滴血,一颗颗的血珠好似下一秒就会掉出来,他咬紧牙关:“我不信她死了。”   慕容泽说:“师尊,你还不知道吧,时翘的金丹没有了,修为作废,如常人无异,所以粉身碎骨,连全尸都找不到。”   淮风的身体摇摇欲坠,毫无血色的脸,煞白的唇色,整个人如遭重击。   漂亮的眼睛里透出几分清晰的痛苦。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件事,追根溯源和他脱不了关系。   是他那时候为了救宋茵,让人给她吃了那些伤及根本的药。   淮风说不了话。   忍着痛楚站在崖边。   这么高,摔下去一定很疼。   时翘虽看着勇猛无畏,但她很怕疼怕苦,淮风记得她小时候,下台阶磕着了都要哭上好半天,要呼呼还要吃好几颗糖,才能止住眼泪。   淮风至今记忆犹新,时翘那天哭的梨花带雨,求他去看看谢闻衍,求他不要在谢闻衍虚弱的时候,动手伤他。   她哭的那么认真,那么可怜。   淮风当时就心软了,谁知那天的离开竟成了永别。   他的声音犹如上了年纪的老翁:“那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慕容泽顿了两秒,省去宋茵这笔,其余的桥段没有添油加醋,悉数告知。   淮风听完后讥讽的笑了声,随后去了崖底。   谢闻衍的前路被人挡住,他静默两秒,而后启唇,吐字冰冷:“滚开。”   淮风嗓子疼的厉害,抵唇咳嗽了好几声,“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吗?”   谢闻衍不耐烦和他说话,抬手一掌就打了出去,掌风浑厚,一阵毫不保留的杀气扫及他的门面。   淮风退了几步,挡了回去,他止住咳嗽,冷冷视线注视他:“你宁肯害她的掉下来,也不肯松口让她走 ,你真的喜欢她吗?”   谢闻衍皱眉,“她是我的,为什么要和别人走。”   谢闻衍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但他好像完全不会痛一样,不叫疼不停歇,这些天已经将这个谷底翻了个遍,除了开始找到的衣片,和几块碎骨,其他的一无所获。   他不信时翘就这么死了。   淮风还挡在他面前,谢闻衍抬眼,“淮风,你真恶心。”   “喜欢自己的亲妹妹。”   他冷冷地笑了笑,就类似看笑话的那种笑,精神已然不太正常,“若不是你那时候为了宋茵而毫不犹豫毁了她,也不会有今天。”   “你就把宋茵当成你心爱的人多好,何必还要惺惺作态来关心她。”   两个男人毫不手软相互往给对方疯狂捅刀。   刀进刀出,连皮带肉,鲜血淋淋。   不出意外,两个男人打了一架。   双方都没讨着好处,挂彩受伤。   谢闻衍还是爬起来继续找,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腿脚都走的麻木,树枝划破脸颊也浑然不在意,任由鲜血在脸上流淌。   —   时翘发现当今修真界第一门派,比起青门宗,果然要气派阔绰很多。   随辜的师兄师姐们好像都蛮喜欢她,虽和冷冰冰的随师弟不太熟悉,但对软软甜甜的小姑娘,就颇为亲近。   他们常常下山,有事要忙。   等回来的时候,都会给她带些日常用品。   漂亮的裙子,小孩子的玩具,还有镇上出名的糕点,不要钱似的往她屋子里塞。   有几个年纪小的师妹,和时翘熟起来后还会摸摸她的肚子,很好奇:“他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呀?”   时翘没有经验,也不懂这些,她认真思考一番后作答:“到时间他就要钻出来了吧。”   “他乖不乖?会踢你吗?那你会痛吗?”   “挺乖的。”   这孩子将来应该是个文静的小姑娘。   这几个月总共也就踢了她两三次,没闹过她。   时翘吃什么也都没吐过,总结就是怀孕感觉良好。   师妹们也不敢多摸她的肚子,怕把她摸坏了,一个个眼馋,然后说:“等他出生了,可不可以给我抱一抱?”   时翘说:“当然可以了。”   少女们聚在一起,总逃不开八卦话题。   不知谁又问了句:“赵姑娘,你和随师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他那么冷的一个人,你吃得消吗?”   时翘在这里用的假名字。   时翘在想要怎么编。   她和随辜,可是半个仇人的关系呢!   时翘还在思考,随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身后背了把长剑,他说:“从小就认识,一起长大。”   时翘佩服他,好能编。   随辜一回来,围在屋子里的小姑娘们就想离开。   随师弟虽然长得好看,实在太冷,刺骨的冰冷,她们无福消受。   “赵姑娘,我先去忙了!下次见!”   时翘看着他,嘲讽他:“你好可怕好失败,你们门派里都没有女孩子喜欢你。”   随辜回击道:“说的你好像有很多人喜欢一样。”   “.......”   结伴离开的师妹们叽叽喳喳,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可能只有赵姑娘才能受得了随师弟吧。”   “赵姑娘的孩子可千万不能像师弟啊,不然就不可爱了。”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成婚,难道真的要等孩子落地吗?”   有道声音忽然变弱,犹疑不定:“说起成婚,我觉得赵姑娘长得有点像谢闻衍的道侣......”   她没见过时翘,但几年前见过画像。   两人的神韵有几分相似。   “是吗?可我听说谢闻衍的道侣死啦,死了好几个月了。”   “掉下归墟崖底,尸骨无存。” 第63章 五年后(一更)   五年后。   一名模样漂亮的小男孩,穿着崭新的袍子站在糖果铺子前,一双浅色眼眸巴巴望着铺子里的干果糕点。   然后从母亲给他缝制的小布包里掏出足够的钱,付给老板娘。   买了两袋子软甜的糕点。   老板娘见这个小男孩长得实在太漂亮,忍着捏他脸的冲动,往他的纸袋子里多放了两块招牌红豆糕,“小朋友要拿好哦,喜欢吃下次再来哈。”   时望点点头:“好的。”   小人儿怀中抱着两袋子糕点跟藏宝贝似的拿着。   他是不太爱吃甜食的,如果不是娘亲硬要往他嘴里塞,他平时碰一口都懒得碰。   这两袋子糕点糖果也不是买给自己吃,而是替他娘亲跑腿。   糖果糕点铺离他们娘俩住的院子只不过隔了一条街。   所以娘亲才会放心让他出门。   时翘正在院子里给她种的花花草草浇水,有些花有药效,是世间罕见的宝贝。   这些花种有的是她离开随辜时,顺手塞进储物袋里的。   时望踮着脚尖把买好的糕点摆在石桌上,“娘亲,我回来了。”   时翘想过去捏捏儿子那张可爱的脸,但她手上染了泥土,她洗干净手,才坐下来。   肚子早就饿了,时翘拆开纸袋包装,先拾起一块桂花糕尝了尝味道,甜而不腻,回味无穷。   时翘问儿子:“望望要不要吃?”   时望摇头:“不吃。”   时翘就毫无心理负担全部给解决了。   她在生下孩子之后,就和随辜分道扬镳。   她也没跑远,直接在山下的大镇住了下来。   用从随辜那里偷来的钱买了这栋小院子,带着孩子深居简出。   第一宗门的弟子平日下山常会找她玩,每回也都不空手来。   这五年里,时翘也没闲着,自知恢复金丹无望,只得重头再来。   比刚入门的小弟子还不如。   五年过去,筑基的门还没摸到,但是她的剑法倒是进步不少。   时望看着她:“娘亲,我饿了。”   时翘揉揉他的头发,然后去厨房给他煮了碗鸡汤面。   儿子也不挑食,连汤一起喝光。   近几年,修真界也不太平。   谢闻衍宛若销声匿迹,极少再听见有关他的消息。   而淮风也早已请辞青门宗师尊的职位,行踪不定。   不过最令人吃惊的还是,宋茵进了魔界,好像混的还不错。   时翘上回见到她还是在寒风肆虐的归墟崖边。   她还以为慕容泽会护着他心爱的师妹一辈子,看来男人还是靠不住。   时翘收拾好碗筷,发现儿子的耳朵和尾巴又控制不住露了出来。   她忍不住叹气:“望望,尾巴收一收。”   小男孩皱着眉,“我还没学会怎么控制。”   时翘蹲下来,指腹轻柔蹭着他的脸颊,“你又不高兴了吗?”   儿子好像只有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才会控制不了要露出狐狸耳朵和尾巴。   生孩子之前,时翘真的快忘了谢闻衍是只千年老狐狸。   还好孩子出生时是个正常婴儿,后来大了点,耳朵和尾巴也跟着长了出来。   时翘问随辜讨了点隐藏的丹药,给孩子吃了也不管用。   没办法。   为了不吓到别人。   在儿子学会收放自如之前。   时翘尽量少让他出门。   时望也没有很不高兴,小小的脸,又软又白,狐狸眼漂亮精致,瞳仁的颜色更接近茶色,眨眼时瞧着很清纯。   他比了个小小的拇指:“就只有一点点的不高兴。”   时望的耳朵随了他的父亲,耳廓柔软,软软白白。   时翘伸手轻轻揉了下,耐心询问:“为什么不高兴啊?”   时望想了下:“别人都没有尾巴,我是个妖怪吗?”   “你不是。”   “随哥哥说我是个妖怪。”   时翘一怒之下在孩子面前说了粗鲁的话,“他在放屁。”   随辜下山次数不多,每次都要找借口在她家里借宿。   他可能还没有他的那些师兄师姐喜欢时望,老背着她叫他小狐狸。   时望眨了眨眼睛,“娘亲,到底谁才是我的爹爹啊?”   那些会在天上飞的哥哥姐姐们告诉他随哥哥才是他的爹爹。   可是时望自己知道不是。   随哥哥没有狐狸耳朵。   时翘企图蒙混过关,但这个儿子继承了谢闻衍的高智商,狐狸眼睛专注盯着她时,好像一切的谎言都会被看穿。   时望嗯哼了声,“娘亲不说我也知道。”   “.......”   儿子马上就五岁了。   身体健康,一切平安。   可他一旦被激怒,就控制不住体内的血性,容易伤到别人。   时翘不能一直待在这个被第一宗门庇护的镇子,得去替儿子找一些凝神镇气的草药。   而她自己的境界也急需突破,不能一直停在筑基之前。   若是跨不过这关,她这辈子都只能是个平凡人,会老去,会死亡。   这天晚上。   时翘赶在被随辜发现之前,收拾好行李,带着儿子一起出发前往青门宗山脚下的落雾镇。   她没记错,落雾镇的后山,有许多能净气的凝神草。   她此行也仅仅是为了凝神草。   谢闻衍和淮风应该早就相信她已经死了这件事。   但为了以防万一,时翘脸上还是蒙了层粉白色的纱布,遮住五官,以免被人发现。   她带着孩子,这一路上没有惹到过多关注。   等到了落雾镇,天还未黑。   时翘到的日子正是几大门派友谊赛开赛前夕,客栈爆满。   好不容易母子俩才找到一间多余的客房。   却被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横插一脚。   大胖子拿了一颗金元宝,财大气粗摆在桌上,“这间房,我要了。”   时翘准备以理服人,“大哥大哥,这房间我早就已经定下了。”   大胖子斜斜睨了她一眼,“没住进去就不是你的,谁有钱谁是大爷,懂吗?”   客栈老板装死。   两边都不想得罪。   时翘仰着脸,“你懂先来后到吗?”   大胖子往前走了两步,手搭在腰间的宽刀之上,隐隐有威胁之意。   “我不与妇孺动手,你可别逼我,我一拳下去能打死两个你,识相点就快点滚。”   时翘感觉她儿子的狐狸耳朵就要控制不住慢慢冒出来了。   她赶紧把冒了尖尖耳朵按了回去,然后拔剑和他对上,“那打一架试试?”   这个死胖子。   也不过刚刚筑基而已   还想锤死她?真是好大的口气! 第64章 我骂我自己   这胖子在落雾镇上小有名气。   凭着一把宽刀、仗着自己身躯庞大,为非作歹横行霸道欺凌弱小。   没点底气他也不敢如此张扬跋扈,想让谁滚就让谁滚。   胖子一愣,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   低头看了看,还是个看着就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妇人。   客栈老板中场调停:“两位客人,你们若是要打......可否出去打?我这里的桌子椅子......都比较值钱,损毁了是要赔钱的。”   胖子一刀扎进柜台里,横了眼过去,然后财大气粗又从钱袋子里掏出几块金元宝,“够不够?”   客栈老板捧着金元宝,咬了两口,笑的看不见牙齿:“够了够了足够了。”   时翘握着剑,镇定自若。   旁观者倒也想看看这位身材瘦弱的姑娘能有几分实力。   竟然敢同凶悍的地头蛇叫板。   江湖上未曾听过这位姑娘的名号。   看她的穿着打扮、手里的武器,似乎也并非是名门正派的出身。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有好心人劝了劝时翘:“姑娘,不然你还是换一家店住吧,你看你还带着孩子,多不方便啊。”   “是啊,姑娘你有所不知,这位可是青门宗道尊长老大弟子门下新收的徒弟,实力不容小觑。”   时翘:“......”   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时翘同他们道了谢,“多谢各位关心,我不过是想和他切磋一番而已。”   胖子倒也干脆利落,抡起手里的宽刀朝她砍了过来。   众人闭眼,不忍多看。   时翘提着一口气,握紧剑柄,薄薄锋利的剑刃闪着一道白光,剑气如虹,将他的宽刀挡了回去。   自带杀气的剑影直接杀到胖子的脸面,剑气割断了他的发带,将他打退了几步,胖子的身体撞上柜台,狼狈倒地。   他痛坐在地上,愣了好久才勉强反应过来。   需要抬起头才能面前名不见经传的少女。   时翘抬起手里的剑,胖子也是个没骨气外加欺软怕硬的货色,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颤颤巍巍捡起自己被打落的宽刀,临跑之前还不忘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跟你没完!!!!”   这些经典台词。   时翘几年前就听过无数次。   她对这类狠话早已免疫了。   旁观的众人愕然。   人不可貌相啊!   小姑娘剑法了得。   有人忍不住,上前望着蒙着面纱的她,客气询问:“敢问姑娘是哪门哪派的弟子?师从何人?”   时翘这几年剑法突飞猛进,加上勤学苦练,确实也还不错。   她随口胡诌了个门派。   对方想了想,虽然没有听说过但也要装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想必姑娘也是来参加一年一度的比试大会。”   时翘不是。   她只是为了儿子的身体,回到青门宗,找点有用的药而已。   对于比试大会,她早已失去了兴趣。   时翘至今都还记得,她唯一一次参加的比试大会,挨了好几个人的揍,受了几个实力在她之上的人血虐,好不容易拿到奖品,还被祁州讨要,强行拿去送给宋茵。   时翘拍拍身上的灰,牵好儿子的手,给客栈老板了银子,入住最后一间上房。   母子俩刚进房间,时望的狐狸耳朵就克制不住全冒了出来。   时翘揉揉他的脸:“望望,能收起来吗?”   男孩板着张精致小脸:“收不了。”   因为他还在生气。   每次都是要等他气消了,耳朵才会消失。   时望也很苦恼,不想让耳朵冒出来。   每次冒着耳朵和尾巴,娘亲都不会让他出门。   时翘一猜就是那个横插一脚的胖子惹恼了他。   刚才那会儿如果不是她压住他的情绪。   儿子又要失控。   时翘叹气,望着儿子的目光略复杂。   她的儿子早熟又听话懂事,从来都乖乖的,不给她惹事情。   但是小狐狸生下来就继承了他父亲修仙方面的天赋,比她这个当娘的还要牛逼。   不失控还好,失控便会伤人。   时翘哄他:“明天,娘亲带你去看比试大会!”   时望:“好。”   几大宗派的人陆陆续续住满了客栈。   时翘下楼提食盒,碰巧遇见了熟悉的人。   为首的是她在青门宗的长辈,他之后便是她的师兄师姐们,几年过去,大家的外貌似乎都还没什么变化。   他们赶路而来,放好行李便下楼吃饭垫肚子。   “我听说山复今日吃了个大亏,被一名女子打了一顿。”   “是吗?他也有挨揍的一天?还是个女子。”   “是啊,来的路上就已传遍了。”   他们说着便笑了起来。   这个山章品行不佳,又爱欺负人,在青门宗人缘不好。   听说他被人狠狠打脸收拾了一回,所有人都在幸灾乐祸。   时翘认出说话的就是她的五师兄和六师兄。   她在听见声音那一刻,下意识低下脸,哪怕蒙着面纱也怕被他们认出来,在他们心中,她应该已经死了。   也不知道师兄师姐们还会不会记着她。   撇开宋茵和淮风,时翘在青门宗待的那几年还是快乐的。   她正准备上楼。   多嘴多舌的店小二闲的发慌,指着时翘替她吹嘘:“几位少侠是没看见今天这位姑娘大杀四方的模样。”   他极尽夸张,描述时手舞足蹈,“那位一剑就将山章打的屁滚尿流的就是这位姑娘,剑法惊艳,我好几年没见过用剑用的如此流利的人了。”   人剑合一,浑然一体。   五师兄六师兄的目光齐齐朝她看了过来。   时翘很尴尬,紧张的同他们二人寒暄,“两位少侠好。”   六师兄还有些腼腆,不太擅长和陌生女子打交道。   五师兄镇定有礼,“姑娘你好,叨扰了。”   “不打扰,我先回房了。”   一场尴尬到脚指头蜷缩的对话就此终结。   六师兄望着女子上楼的背影,“师兄,这位姑娘眼睛还挺漂亮的。”   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越想越觉得熟悉。   就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脑中闪过一道白光,“师兄,你觉不觉得这位姑娘眉眼长得有些像小师妹啊?”   他说着后面自觉放低了声音。   提到小师妹就忍不住难过。   当年听所小师妹掉落悬崖尸骨无存的消息。   他们都难过了好一阵子。   师尊把小师妹曾经的院子封了起来,谁也不让进。   他们后来偷偷在小师妹的院子外给她烧了纸钱。   希望她一路走好。   五师兄冷着脸:“不要胡说,继续吃饭吧。”   “好。”   隔了一天。   时望的气消了。   白色的毛茸茸狐狸耳朵自然而然退了下去。   时翘给儿子穿的严严实实,又给他穿了件斗篷,戴好帽子,才牵着他的手去了比试大会的广场。   时望还是第一次来人这么多的地方,他乖乖跟在娘亲身边,四处张望,虽然好奇,却不乱跑。   比试大会的阵仗一年比一年隆重。   每年前赴后继参加的弟子也越来越多。   时翘找了个高台,牵着儿子挤到了栏杆边缘,这里视野极好,一眼就能望遍整个广场,离比试的舞台又近,能看得清楚。   青门宗的弟子穿着白衣。   乌玄派则是青衣。   而随辜所在的门派则是黑衣。   这是随辜第一次从千里之外远的宗门奔赴落雾镇,参与比试。   从前他几乎没有在这边露过面。   下山仅仅是为了除怪,为人极为低调,不爱出风头。   所以也没什么名气。   好多人都不认识他。   随辜代表第一宗门参加比试之前,打听过慕容泽和谢闻衍都没在落雾镇出现。   不然他不会如此高调。   蛰伏这么些年,总该轮到他一飞冲天了。   前期车轮战,没什么看点。   唯有那些已经名声大噪的侠士登场,才会激发人们的热情。   今年比试大会的奖品比前几年丰厚多了,奇珍异宝琳琅满目,洗髓珠放在里面都不太够看的。   长老报出随辜的名字时,还引发了一阵议论。   男人问——   “他谁?”   “哪位?”   “第一宗是没人了吗?”   “怎么派出这等无名小卒!”   女人则——   “好帅!”   “好俊!”   “婚配否!”   “家中几口人?父母还在否?”   直到随辜使出荡气回肠的一剑。   将今年大黑马热门夺冠选手击下比试台。   围观群众都愣了几秒。   喧闹的广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随后。   人群轰动了。   “卧槽。”   “你看清了吗!?他刚刚用的什么招式啊?卧槽,始尊道人的闭关弟子就这么被他打下去了?”   “就这就这?”   人人争相往前看,一个个往前挤,想看清楚随辜的长相,好打听他的来头。   刚刚那一剑,可谓是荡气回肠,牛逼轰轰。   时翘差点被人从二楼高台挤出去,等她回过头,儿子已经不见了。   可把她急坏了。   她不断叫着时望的名字,四处找他。   时望是被人冲出来的。   白皙的小脸皱成了包子,很不高兴。   那些人好脏,汗味还重。   等他走出来后。   才发现自己和娘亲走散了。   年纪小小的时望表现出超乎年龄的镇定,他朝广场右侧参赛选手登记处走去,经过一条无人的长廊时,闻到了一股血味。   妖怪的天性让他忍不住靠近去看了眼。   一道清瘦的身躯挡在他面前。   他抬头看。   这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人。   脸和死人一样白。   眼神非常冷漠。   谢闻衍刚杀完人,指尖还沾着黑色的血,他没有情绪的双眸冷冷落在男孩身上。   轻掐着他的脖子,讽刺道:“哪里跑来的野狐狸,下山找死了。” 第65章 他是我的爹爹吗?   时望被男人掐着脖子,很不舒服。   他皱起眉,眼中被激起怒气,眼神凶狠,龇牙咧嘴,看着似乎很不好惹。   谢闻衍面无表情盯着男孩的脸,见着他被激怒的模样,无端哂笑,面露嘲讽   这年头,已经很少有半妖出现。   男孩的模样生的倒是俊俏,小脸白白净净,身上的衣裳也很干净,胸前似乎还戴着长命锁,衣服料子不俗。   谢闻衍无意杀他,但是对惊扰了自己的人,也没个好脸色,坏脾气发作,便要吓唬吓唬这个孩子。   他松开手,被提到半空中的时望一屁股跌坐在地。   时望的耳朵一抖一抖的露了出来,他目光凶悍盯着眼前的男人,像是很想吃掉他。   谢闻衍十分看不起连自己耳朵都管不好的小狐狸,冷声出言嘲讽:“丢人现眼。”   原本就很生气的时望,就更生气了,这下不仅耳朵收不回去,尾巴也跟着冒了出来,雪白毛绒的小尾巴看着十分可爱。   谢闻衍手指轻轻一动,先是把他的耳朵按了回去,然后羞辱似的用自己那条比他大十倍不止的雪白尾巴将他抽倒在地,非常不客气地说:“滚开。”   时望被他打到一边,小小的人儿被撞的眼冒金星。   谢闻衍看都不看他,收起尾巴,穿过长廊,去了比试大会的正殿。   这几年,几乎没有他的消息。   有些人都快以为他也死了。   是以,谢闻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认得出他的人也都愣了好一会儿。   原本他们都争先一睹新杀出来的天才选手的风采,一秒静默。   谢闻衍嘴角笑容偏冷,目光漠然望着高台正中间的少年。   他今日得胜,意气风发。   少年额前绑着黑色发带,五官清晰,眼仁乌黑,手中握着一把流光溢彩的长剑,剑穗顺风摇摆。   随辜察觉到这道杀气腾腾的目光,愣了愣,抬眸朝他看了过去,心中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撞到他。   比试大会兴师动众。   各门各派的长老、有分量的前辈都参加了此等盛事。   其中认识的谢闻衍、知晓他行事作风的不在少数。   这个男人出现,准没好事。   乌玄派吃过他的亏,率先开腔:“谢闻衍,你今天是来捣乱的吗?”   谢闻衍没有作声。   他们继续说:“你莫要胡来。”   谢闻衍的眼睛盯着随辜的脸,目光冷冷,“我只是路过,本来没打算做什么,现在却不得不做点什么。”   那天夜里,没什么夜色。   崖边视线昏黑,但即便如此,那个横刀摆在时翘脖子上,拿她的性命威胁他的少年的那张脸,谢闻衍记得清清楚楚。   当年谢闻衍在崖底搜寻了整整三个月,除了衣服鞋子之外,别无所获。   每一片草地都被他翻找了一遍,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他明知她没有金丹,那么高的地方掉落肯定活不下来,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   谢闻衍找的精疲力尽之后躺在地上,那一刻是真的后悔了。   不该那么自信的强行留住她。   握的越紧。   她离开的越快。   随辜扯起嘴角,苦笑了声。   他这人果然运气不太好,这就撞上了他。   谢闻衍忽然动手,轻而易举就掐住了他的脖子,一口喘息的空隙都不给他留,是真的要他死。   “时翘人呢?”   既然他还活着。   那么时翘应该也还活着。   随辜快要被人掐断脖子都还表现的镇定淡然。   时翘宁肯让世上的人以为她死了,都不愿让谢闻衍找到她。   她根本不想回到他的身边。   随辜当年认错人伤了她,欠下她一笔。   今日就当她还她一次。   他勾唇笑笑,“她又没有金丹,掉下去应该早就摔死了。”   随辜不怕死继续说:“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尸体都成白骨了。”   谢闻衍手腕用力,近乎要扭断他的脖子。   时翘还不知道比试台上这一出戏,她火急火燎在找儿子,满头大汗,四处找遍都没有看见人。   拉着个人就问有没有看见个五岁的男孩。   说来也巧,正好碰上五师兄。   他似乎还有急事,“好像见过,刚才往比试台登记处那边去了。”   时望凭借过人的记忆力找到登记处,扭头就看见随哥哥被那个死气沉沉的男人拧着脖子,好像快要断气了。   第一宗门的人自然不能见谢闻衍如此滥杀,声厉内荏道:“谢闻衍,你不要太嚣张了!”   谢闻衍根本不怕他们,哑着嗓子低声说:“他杀我妻子,我只要他一条命,已经是便宜他了。”   谢闻衍一掌将他拍下比试台,随辜的身体撞在地面台阶上,压着嗓子还吐出两口血,深厚的内力震过他的五脏六腑,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谢闻衍脚踩黑靴,漫不经心走到他跟前,他没有多余的耐心,“我再问你一遍,她在哪里?”   随辜喉咙里全是血,声音嘶哑,云淡风轻道:“死了。”   这阵动静太大。   时翘想不注意到都难,她的目光穿越人群,停留在谢闻衍的背影。   时翘沉默地想,自己要不要在随辜快要被谢闻衍打死之前,主动投案自首。   但是她是真的,不想再和谢闻衍再有什么纠缠了。   她必须得承认,曾经她的确是很喜欢谢闻衍。   如果能成为他的道侣,也是件做梦都能笑醒的事情。   但是现在,时翘不想再成为他对上辈子念念不忘的替代品。   她不是他那个死了很多回的妻子。   她是个穿书的,冒牌货。   时翘握着拳头,做足心理建设还是迈不开脚步去和谢闻衍坦白时。   她还在纠结,而她找了好半天的儿子,忽然间冲了过去,挡在随辜的面前。   时翘差点忘了,望望有时候还挺粘着随辜的。   谢闻衍居高临下望着只到他小腿的男孩,挑了挑眉,有深意的目光又投向随辜,只当这个不知死活乱跑的半妖是随辜的儿子。   谢闻衍自认不是好人,杀人全家这种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时翘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紧张到用指甲掐自己来保持清醒。   面对同类,谢闻衍也下得去手,他望着这个小崽子的眼睛,“怎么,他是你爹?”   时望皱眉,“这我不知道。”   男孩绷着脸,表情严肃,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随哥哥。   只是娘亲如果知道他擅自动用体内的真气,肯定要生气了。   他到时候得好好哄哄娘亲也行。   谢闻衍认定这个半妖小狐狸就是随辜和不知道哪个女人生的野种,长得一脉相承,脸又小又白,非常好看。   谢闻衍留随辜一口气,是还想从他嘴里挖出时翘的下落,这个小崽子,他看不顺眼杀了就是。   他正准备动手,比试台两侧的门派看客又开始叽叽歪歪:“谢闻衍,你怎能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你今日也太猖狂了。”   “视我们与无物。”   第一宗的人愤愤不平:“时姑娘当初是自己跳崖而死,你凭什么推到我师弟身上!?”   谢闻衍难道还怕他们骂?   这些斥责在他听来不足挂齿,他蓄足真气又是一掌,随辜被拍到墙上而后落地滚了两圈,之后便没了动静,趴在地上像死了一样。   刹那间,有的没的声音都停了下来,这些人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随辜。   谢闻衍还给随辜留了一口气,收拾完大的,就该轮到小的。   时望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不怕你。”   娘亲说过,他有九条尾巴,有九条命。   他不怕死,只怕娘亲见了会难过。   时翘站不住,借了一顶帽子,然后推开挡在身前的人潮,硬生生挤了出去,挂在两耳的面纱随风飞舞,她的脸藏在面纱之下,眉眼被帽子挡住,看着似乎很神秘。   时翘压低了嗓子,特意改变说话的声线,“谢公子,手下留情。”   时望瞧见她,立马跑了过去,握紧她的手指,声音很小:“娘亲。”   时翘手心紧张冒汗,死命抓紧儿子的手,“谢公子,人活着你才能问到想知道的,对吧?”   谢闻衍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时翘当然很紧张,她可太害怕自己掉马露馅了。   但是她都把自己捂成这幅样子,连眼睛都没露,她就不信谢闻衍还能认出来。   谢闻衍的掌风冷厉霸道,冲着她的帷帽扫过来,幸亏时翘反应快,侧身躲了过去。   时翘说:“谢公子,何必如此。”   她装无所谓:“我只是好心提议,谢公子若是不愿意听,我也无法阻拦。”   说罢。   时翘牵着儿子的手转身就要走。   谢闻衍真的就放她走了,然后顺着地面血迹走到随辜跟前,“她说得有理,我留你一命,慢慢地问,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若还不肯说实话,这回的比试大会,你来了多少师兄弟,连你带他们,我全都杀光。”   随辜咳着血,有气无力,他还是那句话:“她死了。”   死了就是死了。   —   等走到谢闻衍看不见的地方,时翘发现自己的后背全是冷汗,手指轻颤,还在后怕。   时翘蹲下来,摸了摸儿子的脸,她说:“望望,娘亲先让人送你回去好不好?”   待在这里太危险了。   时望说不好。   时翘绞尽脑汁开始找借口,时望却非常聪明,直接戳破了她的打算:“娘亲,那个凶巴巴的想要掐死我的人是不是我爹爹?”   时翘:“.......”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时望抿嘴,“他也有狐狸,还拿狐狸尾巴抽了我。” 第66章 大师兄,是我。   时翘闻言一怔,手指紧张抓着儿子的双肩,低下身子,望着他的眼睛,问:“望望和他之前还见过吗?”   “不小心撞见了。”时望天然就讨厌那个男人,他委屈地说:“他打了我。”   他的娘亲,都没有打过他呢。   时翘变得更紧张,谢闻衍下手没个轻重,万一把孩子打坏了可怎么办?   她问:“打你哪儿了?还疼不疼?”   时望摇头:“不疼了。”   时翘深深觉着比试大会跟她合不来,上次鸡飞狗跳,这回当个观众也风波不停。   她摸了摸儿子的脸,“我们先回去休息。”   时翘已经没有心情再继续看比试了,牵着儿子回到客栈。   她决定,挖到足够的凝神草就离开落雾镇。   时望听完娘亲的打算,没什么意见,只是他问:“我们不救随哥哥了吗?”   时翘静默五秒,“他的师兄应该会帮忙救他的吧。”   时翘哄着儿子睡着之后,半夜去了青门宗的后山,山精鬼怪都喜欢在晚上出没,时翘追着石怪和骷髅怪一顿猛追。   “啊啊啊操你不是死了吗?”   骷髅怪还认得时翘,几年前就总是被这个不依不饶的女子追杀,好不容易虎口逃脱留条狗命,怎么今天又碰见她了!   之前听闻她死了,后山的精怪还高兴了好一阵子。   时翘夜里没有蒙面纱,她扛着剑,一剑劈了过去,肆虐的剑气打在骷髅身上,他的躯壳顿时四分五裂,只剩下一颗头颅在地上乱滚,尖叫声聒噪。   时翘一剑击碎了他的脑袋,疯狂刺耳的叫声终于止落。   她揉了揉发痛的耳朵,收起剑,在一个背光的山坡上找到很多凝神草,时翘眼神发亮,把后山的凝神草摘了个干净,随后拿出储物袋装了起来。   时翘原本打算第二天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是被随辜的师兄弟们拦了下来,他们十分感激昨天她能在谢闻衍面前替随辜说话,然后又问她有没有别的打算。   时翘说没有。   某位师兄奇怪道:“赵姑娘,为何这几日一直都带着面纱?”   时翘半真半假地说:“实不相瞒,我早年仇家遍地,比试大会来往的人又多,怕遇上寻仇的。”   “赵姑娘了解谢闻衍这个人吗?你知道随师弟到底是怎么得罪这位祖宗了吗?”   “我也不清楚。”   “唉,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能就这么丢下随师弟。”   时翘被这么一阻拦,也不好意思抓着包袱就此跑路,和随辜的同门师兄比起来凸显的她很没心没肺。   她提着包袱回了房间。   时望很了解他的娘亲,知道她走不脱,连自己的小包袱都没有收拾,他眨眨眼,“娘,我们可以让随哥哥逃走。”   时翘心想你爹还是很牛逼的。   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难度太高。   她揉揉儿子的脸,心想会不会过个十几年,等儿子长大了,也会像谢闻衍这么厉害。   时望乖觉被娘亲揉着脸蛋。   时翘对儿子说:“你别操心大人的事,”   “好。”   但时翘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   为今之计,跑为上策。   第二天的比试大会正常进行。   时翘从打听到了随辜的住处,趁着大家都去看比赛,偷偷找到他的房间,顾不上敲门,进去之后,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随辜半死不活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眸紧闭。   时翘摘掉面纱,拍拍他的脸,轻声叫了叫他的名字,没有回应。   谢闻衍说给他留一口气,真的就只有一口气。   时翘生怕他死了,立马从袋子里找了些急救的丹药,喂到他口中,过了好一会儿,随辜才慢慢有点力气,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她愣了一瞬,下意识推开她:“你走吧。”   时翘:“.......”   她大半夜好心来救人,就是这种待遇吗!?   过分了大哥!   随辜哑声说:“他在找你。”   时翘看着他,回道:“昨天我看见了。”   对于随辜没有马上就卖了她这件事,时翘还有点不习惯。   她用手帕替他擦干净嘴角的血,“你跑吧。”   时翘怕他太有骨气不愿意跑路,开解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随辜笑了两声:“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能跑的动吗?”   好像也是。   重伤在床,连下地都困难。   时翘静默了,她还没本事从谢闻衍眼皮下带着随辜逃跑。   她认真想了想,“今天如果谢闻衍还问你,不然你就说我还活着好了,就在栖霞镇。”   随辜比她想的要固执,冷冷推开她的手:“你死了。”   他哑着嗓子,说话似乎很艰难,“这是我欠你的。”   时翘圆溜溜的眼珠盯着他的脸,不开玩笑,认真严肃地说:“谢闻衍真的会杀了你的。”   随辜漫不经心嗯了声,一种超乎生死之外的洒脱。   时翘问:“你死了就没法找宋茵报仇了。”   随辜:“哦。”   时翘真是拿他没辙了。   随辜没有太多的精气神应付她,他很累,才说了两句,就又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时翘止不住的叹气,戴好面纱,又悄悄离开。   刚关好门,转身一看,心猛然提到半空中。   一袭黑衣的谢闻衍站在她身前,面色如纸,乌黑眼珠盯着她直勾勾的看。   谢闻衍又一次连话都不说,直接要摘下她的面纱。   时翘依然躲了过去。   谢闻衍倒也不跟她废话,凌厉的掌风打在门上,他一脸冷色就要进去杀了随辜。   时翘挡在他面前,惊声道:“谢公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谢闻衍扫了她一眼,冷笑道:“我改变主意了。”   时翘知道随辜再也受不得谢闻衍的攻击了,她咬紧牙关,“君子言出必行,你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留他一条性命,现在就反悔,不太好吧?”   她今日出门没戴帷帽,眉眼大大方方露在他的视线中。   谢闻衍盯着她的眼睛,“我不是君子,我现在就要杀了他。”   时翘脚下生根 ,站着不肯挪动,谢闻衍冷声问:“你这么护着他,和他是什么关系?”   时翘尚未开口回答,谢闻衍便出声警告:“想清楚了再说话。”   时翘安静了几秒钟,她也不是傻子,感觉谢闻衍应该已经认出她了,她遮了脸,却没有遮眼睛。   谢闻衍可能甚至提前猜到了她会忍不住过来找随辜,一早就在这儿等着了,也许连他们之间的对话都听见了。   你逃我追的游戏。   时翘玩腻了,也不想再玩。   沉默过后。   时翘摘掉了面纱,一张熟悉的生动小脸露了出来,时隔五年再见,时翘比自己想象中淡定。   她说:“嗯,我没死。”   谢闻衍瞳孔微张,手指掐的很紧,他的目光一分一秒都舍不得从这张脸上移开。   此时此刻,像在梦里一样。   生动的她好好站在自己面前。   别后重逢,时翘真的想不出还能和他说什么话。   长久的沉默,竟然也不尴尬。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打破了静谧的氛围,赶来探望随辜的师兄弟瞧见谢闻衍捏着她的胳膊,顿时紧张起来。   他们拔出剑,“赵姑娘,你没事吧?”   时翘硬着头皮点头:“还行。”   谢闻衍压抑着心情,“赵?”   时翘装死。   正义凛然的师兄高声对他喊:“谢闻衍,你松开赵姑娘!这是我师弟的妻子。”   谢闻衍的手指过于用力,咔的响了声,他望着时翘,“他在说什么?”   时翘不想牵连无辜,“唉,这都是误会!”   时翘被谢闻衍拽到他的寝房,她觉得他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给吃了,通红的眼眶,血丝遍布。   谢闻衍气息紊乱,紧紧抱着她的腰,舍不得松开手。   谢闻衍没问她这些年躲哪儿了,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回来找他。   有些答案心知肚明,不必多问。   只要她回来就好了。   还活着就很好。   谢闻衍至今都没忘,当初他看见那几件破碎的衣物,和分不清是谁的遗骨时的心情。   心不断的往下坠落。   时翘看着他,感觉谢闻衍这几年都没什么变化,只除了更瘦些,更阴森了点。   她还不敢暴露时望的存在,她说:“大师兄,你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   谢闻衍握紧双拳,“你得跟着我。”   他又说:“我不关着你了,你想去哪儿都可以,但是你得跟着我。”   这算是一种突破吗?   时翘不知道。   谢闻衍盯得很紧,时翘没找到开脱的时机,看着越来越沉的天空,心中也更加着急。   儿子还在客栈里等着她呢!   谢闻衍看出时翘心不在焉,他凉飕飕地问:“你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个差点害死你的男人了吧?”   语气紧绷,好像还有点害怕。   时翘说:“但他也救了我。”   尽管谢闻衍一直忍着不去想,但也还是问了出口:“你还.....疼不疼?”   像自虐一般。   时翘实话说:“我忘记了。”   她不想用那些苦情回忆在他面前卖惨:“没有金丹,也不会飞,很快就昏过去了,不过后来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就好了。”   一个月的时间也不短。   在床上躺着也没那么舒服。   每翻身一次,手过重伤的肋骨都很疼。   到了夜里,伤口发痒,彻夜难眠。   时翘觉着大师兄这五年过的可能也不好,身形比从前还要清瘦,轮廓分明,眼神死气。   有瞬间,时翘觉着谢闻衍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这一点都不像他。 第67章 孩子你的。   时望听从娘亲的话,乖乖待在屋子里哪里都没有去。   等到傍晚,天都快黑了,娘亲也没有回来。   趴在窗户边的时望看着天空的晚霞,眉毛慢慢皱了起来,他关好窗门,找到了随辜的师兄弟们,他睁着双乖巧的眼眸,望着他们说:“哥哥,我的娘亲好像不见了。”   随辜的师兄们还挺喜欢时望这样安静乖巧的小孩子,他们今日只看见赵姑娘被谢闻衍带走了。   赵姑娘怕他们和谢闻衍打起来,还叫他们不要担心,很快就会回来。   随辜的师兄很诧异:“你娘亲还没回来?!”   时望老老实实点头:“没有,我担心娘亲。”   师兄思虑半晌,当即做了决定,“我带你去找她。”   他们总不可能让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独自去找人。   几名弟子跟着他一块出了门,临行还带上自己的剑,带上时望先是去一趟随师弟的屋子,见时翘不在,便没有再打扰他。   而后一咬牙狠心去了谢闻衍的住所。   时翘找不着脱身的机会,也不是没法离开这里,只是她要走,谢闻衍就跟着她,好像除了跟在她身边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时翘便只能和谢闻衍这么干耗着,她怕儿子担心,心里不安,为了顺利离开,她望着谢闻衍的眼睛,咬牙道:“大师兄,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坦白过。”   谢闻衍兴致不高,但也愿意听她继续说下去。   时翘深呼吸两口,她说:“这种事说来其实也不离奇。”   灵魂附身这种事,放在古代小说里就显得那么难以接受。   但这是在玄书遍地的修真文里。   人们的心理接受能力都很强。   时翘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不是你的妻子。”   前世谢闻衍那些纠葛,并不属于她。   她也是穿进来的。   谢闻衍从她口中听过很多遍这类的话,已经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听了也没多大感觉,“嗯,好,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时翘觉得他根本没有在认真听自己的话,这态度太敷衍了。   谢闻衍就只是盯着她看,好像只要有一秒种没有看着她,她就会消失不见。   这几年,他什么地方都去过了。   搜魂的器具都用了不用。   找不到活人,也找不到她的魂魄。   铺天盖地的绝望到后期就麻木了。   时翘觉得可能是她还没有说清楚,她说:“大师兄,你知道魂魄附体吗?”   男人面色稍顿,静听着她的下文。   时翘豁了出去:“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   她仔细观察谢闻衍脸上表情的变化,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冷冷淡淡,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应该很愤怒才对。   谢闻衍反而笑了笑,“嗯,难怪小师妹一直都这么可爱。”   时翘:“.......”   这不对啊!   他不是应该恼羞成怒,然后赶走她这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吗?!   谢闻衍的反应完全不在时翘的预料之内。   时翘后面还有一大堆想说的话被堵在嗓子里,这让她很尴尬。   她想象中的冷战撕逼从此再也不见等等都没有发生。   谢闻衍很平静的就接受了她的说辞,接受了她说的这些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   时翘忽然词穷,但不得不说,把自己身上仅剩下的秘密说出来后,她心里负担减轻不少。   不然之前总觉得自己是占用了别人的身体,霸占了别人的爱情。   像个小偷。   时翘咬唇沉默。   此时,随辜的师兄浩浩荡荡带着人找了过来,手里还牵着她儿子。   时翘看见儿子的时候,心猛然间提了起来。   师兄见赵姑娘没有受伤,人且没事,姑且放下心,他同谢闻衍行了一礼,不想闹的太僵。   他望着时翘,“赵姑娘,没事吧?”   时翘摇头,“没事。”   师兄张了张嘴,正要说你儿子担心你,急着找你之类的话,却忽然被时翘打断,“随师弟醒了吗?”   师兄道:“还没醒,再养伤。”   谢闻衍的目光从他们来时起,就盯着那个被牵着的小小的孩子脸上,这张脸生的倒是不错,漂亮白净,不像个男孩,有点女孩的秀气。   小孩子还不能很好的收起自己身上的敌意,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一点都害怕他。   父子见面来的突然。   时翘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她一紧张身体就很僵硬,话都不太会说,提心吊胆儿子的身份败露,心里还脑补了自己和谢闻衍夺子大战的戏码。   她试着和谢闻衍说着好话,“大师兄,他们找我可能有点事情,我先过去一趟。”   谢闻衍已经不会在束缚她的行动,但他说到做到,无论时翘去哪里要干什么,他会跟在身边,寸步不离。   “好,我跟你一起过去。”   时翘讪笑:“不用了。”   谢闻衍搂着她的腰,丝毫不介意还有这么多外人,他说:“师妹不用跟我客气,你我不是外人。”   时翘真是不想惯着他,“我们分手了师兄。”   时翘冷下脸,“你这样很耽误我的姻缘。”   她很想和谢闻衍吵一架,开头还有些许表演的成分,但说着说着真的把自己给说生气了。   一回想就觉得谢闻衍干的真他妈不是人事。   随辜的师兄们傻愣着有点看不懂现在的情况了。   赵姑娘和谢闻衍竟然是旧相识,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好像还是老相好?   也难怪昨日赵姑娘能从谢闻衍手中救下随师弟。   只是等随师弟和赵姑娘孩子都这么大了,谢闻衍想和赵姑娘重修旧好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时翘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水光,尽可能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几句话:   “掉崖的时候真的挺疼的,摔的我感觉心脏都碎了,好疼好疼的。”   “躺在床上一个月都不能动。”   “被他架着脖子逼着一起掉下去的时候,大师兄,我真的是恨你的。”   时翘真的很少会哭,面对什么事情都尽量用幽默的态度,不想太丧气。   她水润的眼睛里满是难过,清透的眼泪水顺着下睫毛落满脸颊,无声的眼泪成了扎在谢闻衍心头上的利刃。   他总是不能也不敢回想,那天晚上,她往后倒下时,小脸苍白,脸上表情惊恐,是那么的害怕。   谢闻衍嗓眼酸涩,一时说不出话。   他伸手替她擦了擦脸颊上冰凉的眼泪,他的声音听起来又酸又涩,“小师妹,对不起。”   时翘深呼吸,然后趁机提条件,“你先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吧,好不好?我现在看见你就难受。”   谢闻衍手指一顿,慢慢蜷缩起来。   他不想答应,但是看着少女的泪眼,他又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找了她太久了。   五年来,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   还要不断受着每个人都说她已经死了这件事。   那些风言风语时时刻刻提醒他,时翘死了。   死在他面前,是他害死了她。   谢闻衍本是不信,但是这类话听多了,渐渐也开始怀疑起来。   她会不会真的就死了?就这么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谢闻衍每天做梦,都只能一遍遍在梦中重复她掉下去时的场景。   那双害怕的双眸,刺痛着他的心。   如今见上了面,他终于有机会问出了那个问题,她疼不疼?   得到的答案,意料之中折磨着他。   谢闻衍退让了一步,“我明日去找你。”   时翘长舒一口气,明天?明天她早就带着儿子跑了。谢闻衍爱找就慢慢找她吧!   她别的本事没有,对于逃命这件事已经是轻车熟路,连夜走小路,先回栖霞镇,然后再以随辜妻子的名义躲到第一宗的仙山里。   避过这阵的风头,再出来。   她逃走,谢闻衍也没空去找别人的麻烦。   时翘点头:“好。”   谢闻衍松开了她的拇指,看着她一步步朝来接她的人走过去。   那个眼神冷漠的孩子见着她,表情都不一样了。   谢闻衍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在他们踏出他的院落之前,“砰”的一声,黑色实心的木门忽然间自己用力关了起来。   他们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   时翘下意识抓住了儿子的手,怕他被伤到。   随辜的师兄忍着脾气转过头,语气不善,“谢公子,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谢闻衍缓缓往前走了两步,幽幽的冷光在时翘和牵着的孩子脸上停留,良久过后,他凉凉道:“有件事,我忘了问。”   师兄不耐烦道:“难不成谢公子不想让我们走了吗?反悔要杀了我们?”   谢闻衍没有回答他的问,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孩子的方向,目光却是盯着时翘,他冷声问:“这个孩子是谁?”   谢闻衍想起来了。   昨天,时翘蒙着面纱从他身边牵过这个孩子的手。   这个男孩,叫她娘亲。   想到这里,谢闻衍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大开杀戒。   时翘心想坏了,谢闻衍的疑心一向很难打消,孩子的事轻易瞒不住。   师兄代替她回答,“这是赵姑娘的儿子,一个小孩和一个姑娘,对谢公子造不成威胁,还请谢公子高抬贵手放过他们,也算是为自己行善积德。”   谢闻衍得到准确的回答,点了点头,眼神漠然落在孩子的脸上。   他自作聪明误认为这是时翘和随辜生的孩子,这样也能解释的通,为什么时翘会对一个差点杀了自己的人留有私情。   因为他们好上了。   谢闻衍握紧拳头,他往前走,时翘就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谢闻衍勾唇冷笑,难怪他第一次看见这个狗崽子就那么不顺眼。   早知道,当时就该顺着自己的心意,直接杀了。   他轻而易举就把男孩从时翘手里抢了过来,蹲下身子,仔细端详这张脸,长得可真是不像时翘啊,也只有一双眼睛里的神态勉强像她。   其他五官,想来应该都是随了他那个天杀的父亲。   时翘想把儿子抢回来,谢闻衍却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小师妹,你不要动,我现在很生气。”   谢闻衍完全把时望头上会冒狐狸耳朵这件事给忘了。   他被愤怒和臆断冲昏了头脑。   已经不太清醒了。   时翘心疼的快要死了。   “大师兄,你听我说......”   谢闻衍打断她,“嘘,师妹委屈你先安静点。”   他盯着男孩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时望第二次被他掐着脖子,已经不生气了,他只是很讨厌这个动不动就吓唬娘亲的男人。   他的爹爹怎么会是这么一个人呢?   他还不如没有爹呢。   时望不说话不理他。   时翘真的是怕了谢闻衍,她大声的喊了出来:“大师兄,孩子你的!”   还沉浸在恼怒中的谢闻衍身体僵住,脸上神情顿了顿,怀疑他是不是听错了。   他松开了手,“你说什么?”   时翘赶紧从他手中抢过儿子,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 第68章 再相见   谢闻衍唯恐这是她为了保住这个小崽子,情急之下骗了他。   时翘把儿子护在身后,她抬起头,调整好呼吸后,努力装成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云淡风轻的把话说出口:“儿子你的。”   谢闻衍怔怔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敢相信。   他目光缓缓落在时望脸上,仔细端详了一遍又一遍,他皱着眉,依然不敢置信。   忽然之间,他想起来第一次碰见这个男孩,被气出了狐狸耳朵。   这个孩子是个半妖。   谢闻衍僵硬的手指动了动,伸出手似乎想碰碰他,迎上男孩抵触的目光,他默默收回了手指,隔空施了个小法术。   男孩努力掩藏的狐狸耳朵和尾巴,不受控制冒了出来。   这让时望感觉到很挫败和恼火,他像个生气的小兽,黑溜溜的眼珠子使劲瞪着他。   谢闻衍这下总算能放心,这确实是他的儿子。   而不是时翘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   谢闻衍不看重自己有没有孩子,对于孩子也没有喜欢不喜欢之说。   他唯一担心的只有时翘会不会被抢走这件事。   五年时间,也不短暂。   期间有太多无法预料的事情会发生。   她会不会爱上别人?   如果某一天,小师妹站在他面前,语气平平淡淡跟他说爱上了其他人。   谢闻衍都预料不到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这出戏,把随辜这几个师兄给看愣了。   上一秒正在担心谢闻衍会不会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下一秒就发现自己的师弟绿了!!!   他们全宗门上下宠了五年的孩子,竟然是谢闻衍的儿子?   随师弟从小就定下婚约的妻子,是谢闻衍的小师妹?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对江湖八卦略知一二的某位师兄忽然想起来。   前些年江湖传闻,谢闻衍的道侣坠下山崖而亡,传言他的道侣便是他在青门宗时最小的师妹。   “师兄,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说随师弟知不知道这件事啊?”   “我不清楚。”   “还是先不要告诉随师弟了,他还伤着呢。”   醒来发现老婆孩子都成别人的了,恐怕受不住啊!   几位师兄眼神尴尬看着时翘。   时翘也被他们盯得有些不自在,她说:“几位师兄,今天辛苦麻烦你们了,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我......”   “好,那我们...先走了。”   时翘回过身,站在走廊下的父子俩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谢闻衍看这个孩子稍微顺眼了点,漫不经心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时望脾气好也仅是局限在娘亲跟前,面对不熟悉的外人,和他父亲一个德行,非常的冷漠,眼睫微动,抿着嘴角,不答话。   谢闻衍也是个狗脾气,才不管站在面前是不是他的亲儿子,唇角微掀,出言嘲讽:“昨天还没哑,怎么今天就哑了?”   时望很生气,小狐狸明显还不是老狐狸的对手,他忍不住回嘴:“因为我不想理你。”   谢闻衍好心提醒:“可我是你亲爹。”   时望认真地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也可以没有爹。”   他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一点都不像在说玩笑话,“我有娘亲就够了。”   谢闻衍望着天真的儿子,再次提醒:“你娘是我的。”   时望才不和他争这个无聊的问题,他就是有自信自己的娘亲心中的地位比他高。   他说:“娘亲跟我说你死了呢。”   听见了吗?你在娘亲心里面就是死人。   谢闻衍嘴角的冷笑逐渐凝固,他讥讽了回去:“那肯定是某些不懂事的孩子哭着喊着要爹,你娘迫不得已才用这种蹩脚的借口安慰。”   时望不想和他说话。   这个人不仅不讲道理,还特别不要脸。   时翘看着父子俩斗嘴,轻轻叹了口气,她走过去牵着儿子的手,弯腰和他说话:“天都黑了,望望先回去睡觉好不好?”   时望一向听娘亲的话,点点头,五岁的孩子再怎么装大人,说话声音还是奶声奶气:“好。”   时翘把儿子哄睡着后,没有急着离开,她又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   谢闻衍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后,推门而入,他走路悄然无声,站在她身后,顺着她的眸光安静望着床上熟睡的孩子,他盯了半晌,心道这孩子还是睡着了比较讨喜。   “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嗯。”   从卧房里退出来,时翘站在院子里抬头仰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   谢闻衍问道:“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时翘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好像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以前在青门宗的时候,每年只会许两个愿望,一个是有关谢闻衍,不是希望他能喜欢自己,而仅仅只想他看自己一眼就足够。   第二个愿望很简单,希望自己在青门宗不要再受欺负了。   可能上天觉得许两个愿望的她太贪心,这两个心愿好像都歪了。   时翘挠了挠头,“努力修炼吧。”   她虽然是个咸盐,但也有进取的梦想。   不想一直当个废物。   在谢闻衍开口说话之前,时翘先说:“我现在已经快重新筑基啦,总有一天我能凭自己的真本事再结丹。”   变得人只有他们。   倔强执着的小师妹一直不曾变过。   谢闻衍的声音飘进她耳里:“好。”   他一整晚都没过问孩子的事情。   对这个多出来的儿子,没有抵抗,但也没表露太多的喜爱。   不过想到自己掐了几次儿子的脖子,倒是有些难得的愧疚。   还挺对不起这个小孩儿的。   时翘当了几年娘亲,心思不必从前大大咧咧,也有些敏感,第二天早晨,她便和谢闻衍开门见山的直说:“大师兄,你如果不喜欢望望,我会带着他离开。”   “我没有不喜欢他。”   “哦。”   时翘垂下脸,不信他说的话。   谢闻衍神情不太自然:“他挺可爱的。”   时翘:“嗯。”   她补了一句:“你下次不要把他的耳朵弄出来了,他还小,不会收。”   谢闻衍识相的认了错,“等他醒了我教他。”   天亮就醒了的时望并不想要他教,吃早饭的时候,小少年板着脸,喝完粥,“我不需要。 ”   谢闻衍呵的笑了声,轻轻抬了下手指,他就原形毕露。   这让时望很恼怒,他皱眉,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   谢闻衍懒洋洋扫了他一眼,回道:“总比小孩本事大点。”   时翘看不过眼,她也没想到大师兄对亲生儿子居然是这种狗样子。   这哪里还有一点为人父的德性!   时翘见儿子板着张不高兴的小脸,心就软了,“望望不想学那就不学。”   时望说:“娘亲,我可以自己学。”   时翘忍不住捏了捏儿子的脸颊,“好的,知道啦。”   谢闻衍见不得母子俩亲近,心里泛酸,他泼了凉水:“你要学得会,不早就学会了,还至于被我按着变来变去?”   时翘真生气了,掐了掐他的手心,眼睛瞪起来圆圆的。   谢闻衍被瞪了一眼才知收敛,闭上了他的嘴。   吃过早饭,他心情甚好:“还要不要去看比试大会?”   时翘说:“不去了。”   谢闻衍轻轻嗯了声。   时翘就在院子里教儿子一些简单的法术,谢闻衍躺在藤椅上,慢悠悠懒洋洋晒着太阳。   他闭着眼睛,时翘以为他睡着了。   谢闻衍不敢睡,怕醒来这只是自己做的一场美梦。   他听着孩子和她的声音,心中难得安宁。   临近正午之时。   随辜的师兄用传音符给时翘穿了个消息:“赵姑娘,你近来小心些,外头有好些人都在找你。”   时翘以为除了谢闻衍之外,不会有人还在找她。   师兄也是好意提醒,今日最后一场比试大会上,闭关五年的淮风真人出现在此,他是来寻人的。   他最小的徒弟,也是他的妹妹。   淮风到了日子出关下山,顺手在后山收拾了几个山精,差点被绞杀的骷髅精跪地求饶,嚎啕大哭喊着真人饶命。   淮风冷心冷肺,自然不会被这几滴眼泪所动,一剑斩下骷髅精的头。   他那些逃散的同伴和这颗被砍下来的脑袋,边逃跑边抱怨:“如果不是青门宗后山有这么多灵草,我特么才不想来这里!前天被时翘那个疯女人追杀,脖子还没好全,今天就被她的师傅一剑砍死,我命真不好呜呜呜。”   “没关系,我们是骷髅,只要魂魄在,他们就砍不死我们,你看时翘那个傻逼不就是吗!以为砍下你的脑袋你就死了,哈哈哈没想到吧,爷没死。”   话音刚落。   他们的脑袋就被人提了起来。   面前气色苍白宛若死人的男人,眼神冷漠望着他们,“你们在说谁?”   骷髅精:当时我就被吓傻了。   “时翘?”   有脑子灵活的,立马说:“对对对就是她!她没有死,从后山偷了好多好多凝神草,然后跑了,真人快去追她吧!?她现在还在山脚的落雾镇上凑比试大会的热闹呢!你去了肯定能逮到她。”   淮风浑身一震,瞳孔微散,他松开了骷髅精的脑袋。   骷髅精们立马就逃走了。   淮风表情似癫非癫,跌跌撞撞往山下走。   他要去把时翘的金丹还给她。   既然还是没办法补救。   那就把自己的挖出来。   还给她。 第69章 偿清   日光渐落,谢闻衍悠悠睁开眼,似乎才想起来问:“你这几年就躲在栖霞镇吗?”   看着倒和那些人关系很不错。   时翘想了想,嘴硬道:“我也没有刻意在躲,栖霞镇住着也挺好。”   其实这次不是为了凝神草,时翘也还是要出来的,不会一辈子都躲在栖霞镇哪里也不去。   谢闻衍嗯了声。   时翘偷摸瞥了眼谢闻衍,神情淡淡,好像回到了青门宗时高贵冷艳的状态。   她觉着大师兄对她还活着的事情,没有多少吃惊。   她根本就不知道谢闻衍压根不信她真的死了。   谢闻衍又问:“和那个男人住在一起?”   住也是住过的。   当初她毕竟是以随辜未婚妻的身份住下,两人自然是要住在同一间院子。   而随辜的小院子里偏偏又只有一间房,她睡他的床,他睡外间。   时翘下意识选择了撒谎:“自然不是。”   谢闻衍的心情愉悦了点,连带着对儿子都和颜悦色许多。   时望不肯叫他爹,也不太喜欢和他单独待在一块。   总感觉他会把娘亲抢走。   时望虽然才五岁,但也是个很聪明的小孩,面对危机,也会想办法解决。   他深知自己不是男人的对手,只能和他讲条件,趁着娘亲不在,他仰着脖子看着男人,问:“你是我爹吗?”   谢闻衍的声音微不可闻,漫不经心嗯了声,想看看这个小崽子打的什么算盘。   时望接着说:“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这样吧,你给我点银子,你以后就不用养我了,也不用当我爹了。”   他说话一本正经,脸上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时望才不想和他一起生活。   谢闻衍轻声笑了笑,大发慈悲似的将淡淡的目光落在儿子脸上,望着他那双神似时翘的眼睛,悠悠地说:“我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给你。”   时望心想太好了。   他们算是谈妥了。   他拿着银子就可以带着娘亲远走高飞。   谢闻衍继续说:“但是你娘亲是我的。”   时望的盘算一下子被他戳穿,冷着张小脸 ,不肯和他说话了。   *   比试大会转眼就到了最后一天。   随辜在重伤第三天醒来,不顾阻拦硬是爬起来重新提起剑,要参加最后一场。   师兄们想拦都拦不住。   其他人看见随辜时,心中诧异,那天谢闻衍差点把他打死,伤还没好全,就要跑出来,这是有多不怕死。   随辜最终带着伤拿下了今年比试大会的第一名。   下台之后,擦了擦手上的伤,他问:“赵姑娘呢?”   师兄也不好告诉他,你儿子不是你的,妻子也被别人抢了去,于是含糊其词,想糊弄过去。   随辜已经猜到了,“谢闻衍看见她了,是吗?”   师兄艰难点头,然后又好心安慰:“随师弟,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当务之急,是要养好身上的伤。”   随辜并不难过。   他只不过是有点不高兴罢了。   随辜将剑收了起来,“我知道了。”   师兄看他没有大碍,松了口气,他说:“随师弟,既然比试大会已经结束,我们也早些回宗门里交差吧。”   随辜说:“我先不回去了,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办。”   师兄沉吟问道:“师尊可知道?”   随辜抬眸,“下山之前,我已与师尊说过。”   只要他拿下比试大会的头名。   师尊便准许他在山下多待三个月。   五年过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这回,他一定要亲手杀了宋茵。   哪怕她逃到魔域,也别想躲开。   *   每年的比试大会,都是修真界最热闹的时候。   平时没多少修士光临的小镇,这几日堆满了修真界的高手。   饶是如此,刚刚出关下山的淮风的出现,还是令众人惊诧。   淮风稍作打听,就找到了时翘的住处。   他擅自闯入,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时翘,而是谢闻衍。   淮风的目光越过谢闻衍,望着他身后的时翘,他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不愿看见我,但我今天来,是有要紧的事,”   时翘看着他:“什么事?”   淮风吐字道:“我来还债。”   时翘皱着眉,不明白他话中的深意。   谢闻衍看见淮风就烦,冷嘲热讽:“真稀奇。”   淮风的眼睛里只看得见时翘,这会儿也不介意谢闻衍再旁阴阳怪气的讽刺,他说:“你的金丹不全,此事怨我。”   时翘沉默。   淮风已经将能想到法子都想了个遍,古书典籍里都没有记载。   他实在找不到补救的法子。   这是他自己欠下的孽债。   也该由他自己偿还。   淮风说:“我把我的金丹,还给你。”   时翘不需要他这样的补偿方式,如果她不是他的妹妹,淮风也不会做到这一步。   时翘说:“你不用这样,我真的不是你的妹妹。”   她忘记了。   甚至不记得了自己穿书的时候是几岁。   淮风心意已决,清冷疏离的眸此时装满柔情,望着她的眼睛。   淮风待别人狠心,对自己也格外下得去狠手。   他毫不犹豫将手掌放在丹田的位置,亲手将自己的金丹从身体里一点点剥离出来。   淮风境界颇高,金丹的颜色也更深更亮。   挖出金丹的那一刻,他脸上表情狰狞,血色尽失,用力揪着手指头,痛的没力气言语。   忽然之间,淮风将握在掌心的金丹轻轻一捏,金丹便支离破碎。   破碎的粘不起来。   时翘被吓得不轻,满脸愕然,往后退了好几步。   淮风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也不觉得心痛,这几十年的修为在此刻就成了空,从今往后他与普通人无异,若是还想继续修炼,只能和她一样从头再来。   淮风忍着剧痛,拖着麻木的躯体一步步往前走,乌黑深邃的眼神没有一秒从她脸上移开过,他像个病入膏肓的患者盯着她。   他握住她的手腕,手指温度冰冷,将被自己亲手捏碎的金丹碎片放在她的掌心,“是你的了。”   时翘如同拿着烫手山芋,恨不得丢出去才好。   她实在没想到淮风也会疯成这样。   不对,淮风本就是个疯子。   当初为了宋茵,做过很多离谱癫狂的事情。   时翘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淮风的疯狂会用在她身上。   时翘眼睛酸酸的,她真的没想过要淮风自毁金丹来补偿她。   当年在青门宗,时翘的确埋怨过他为师不公,待她严厉苛刻,没有将她当成一个正常人来看待。   淮风见她眼睛红了,勾唇轻轻笑了一下,他想伸手碰碰她的脸,但又怕吓着她。   淮风眼睛满是血丝,他哑着声音,低声说:“你不必觉得难受。”   曾经欠下的每一笔债,都要清偿。   淮风清楚记得自己对她做出的那些事,仔细想来,时翘不愿意见她也是对的。   淮风并不指望今日过后时翘就能原谅他。   他也不愿意见时翘红着眼睛掉眼泪,“这些年,终究是我对不起你。”   时翘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自己对他还能说什么。   她心里沉闷,没有报了仇的快感。   或许她心里没有多少怨恨淮风。   又或是感念他当初答应过她的一次祈求。   时翘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她说:“你我两清,从今往后你也不欠我什么了。”   就这样吧。   所有恩怨都到此为止。   时翘对淮风说过许多次的狠话,但这次却意料之外没有再说“从此不要再见面”之类的话。   淮风忍着喉咙的痒意,将咳嗽的欲望压了回去,在身体极度虚弱和疼痛的情况下依然保持镇定模样,他哑着声点头说:“好。”   淮风的身体有点撑不住,他却也不想在她面前倒下,他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时翘嗯了声,望着他略微萧瑟的背影,终归还是有点心软,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说:“我不恨你了,你放下吧,不要总是抓着过去的回忆过日子了。”   年少在家的兄妹情谊。   一个记的太深,一个忘得干净。   淮风背影稍滞,没有说话。   刚出远门,淮风强压在嗓子里的血就从嘴角溢了出来。   他捂着腰腹,另一只手撑着墙壁,勉勉强强支撑着身体。   此时他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一滴滴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停在下颚,身体上的剧痛使他不能言语。   过了很久,淮风才从噬心般剧烈的疼痛中缓和回神,贴身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打湿,他抬起沉重的步伐,缓缓朝外走。   时翘那句话,也是说给谢闻衍听的。   紧抓着过去不松手的人更像是个可怜的拾荒者。   沉溺在回忆中,就容易忽略眼前人。   她手中还握着淮风的金丹碎片,尚未想好如何处理时,谢闻衍先替她做了决定,轻轻一碰,就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不见。   时翘说:“大师兄,你上次不是问了我有何打算吗?我要去魔界。”   谢闻衍想都没想:“不行。”   魔尊扶清觊觎她已久,她敢踏入魔界定是有去无回。   时翘又道:“我要去把宋茵找出来。”   谢闻衍眼中寒光乍现,仍然不松口:“你不能去魔域。”   时翘认真地看着他:“你又骗我。”她道:“你说过不会再管我去哪里。”   这许多事都是宋茵惹出来的。   罪魁祸首躲在魔域过好日子,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时翘一定要把她揪出来。   大师兄同不同意,她都会去。   大师兄早就管不住她了。 第70章 宋茵,是吗?   去往魔域的路上,最尴尬的事情就是和随辜走了同一条道。   谢闻衍看见随辜就控制不住想要对他动手,站在他身边的时翘隐隐察觉到他的杀意,眼疾手快按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动。   随辜挺直背脊,背着一柄长剑,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落,看上去就像个刚出山的清纯小道士。   他重伤未好,脸色虚弱,容颜苍白,他看了眼时翘,“你去哪儿?”   时翘不打算告诉随辜自己的去处,一个没有金丹的修真之人进入魔域,在旁人看来的确是像不自量力自找死路,她说:“随便转转。”   随辜点点头,姑且信了。   从头到尾,随辜的眼神并未分给她身侧的男人,视之无物,像没有这个人一样。   时翘很怕气氛僵硬,她边走边问:“那你是要回去了吗?”   随辜也没想告诉时翘他要去找宋茵报仇的事情,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是。”   时翘顺口又问:“怎么没见其他师兄啊?”   随辜回答的滴水不漏:“师兄们在落雾镇还有事要忙,过几日再出发。”   几句问话对答之后,两人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等走了一段长路,时翘和随辜就在一段路口告别,分道扬镳。   这次出发去魔域,时翘把儿子安置在青门宗里,委托五师兄和师姐帮她照看一段时间的孩子。   青门宗的师兄师姐们见她没死,喜大于惊,后来看见她和谢闻衍不声不响还生了个孩子,嘴巴惊的都合不拢,虽然他们二人都早已不是青门宗的人,但五师兄还是很乐意替他们照顾孩子,临行前嘱托她路上小心。   时翘估摸着这一去也用不了多久,莫约十天半个月就能回来。   等走到魔域入口,时翘却意料之外的和随辜又碰上了面。   时翘:“......”   随辜:“.......”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谢闻衍握着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这边拽了点,他抬起下巴,望着魔域入口:“要进去吗?”   时翘点头:“要。”   随辜好像从来都不会尴尬,他自顾自的解释:“嗯,我到魔域也有事要忙。”   时翘说:“那....祝你成功?”   随辜礼尚往来般回了一句:“你也是。”   魔域如今的魔尊还是扶清。   时翘对魔域还是有点心理阴影的,当年她穿着嫁衣光着脚从里面逃出来,狼狈又落魄,一路被面目狰狞的魔物追杀,魔尊前些年开始就在洗髓修炼,没空招惹她,她才得以有些喘息的机会。   如今送上门来,时翘只愿自己不要那么快就被魔尊发现才好。   谢闻衍给她吃了颗屏息丸,抹去她身上的气味,才肯放她进去。   魔域入口大门,有两只相貌极为丑陋的妖兽守着,他们手持长枪,兽首人身,躯干比普通人也要高大不少。   他们龇着牙,眼神凶狠,打了个哈欠,唾沫齐飞,味道奇臭无比。   躲在山石背后的时翘差点没被这股味儿熏死,她捂着鼻子,在思考怎么悄无声息的溜进去。   随辜却落落大方出现在守门的魔物面前,妖兽刚刚睡醒,几十年没见过活人出现再此,还以为自己在睡梦中没醒过来,边打哈欠边睨了男人一眼,“你谁啊?”   随辜没有说话。   魔物正要接着往下问。   一刀锋利的剑光扫过他们的双眸,随辜连话都不准备多说,一剑捅穿了魔物的咽喉,黑血溅在他雪白的脸上,他也不嫌脏,收起剑继续往前走。   时翘觉着自己和随辜比起来简直就像个废物。   谢闻衍同她说:“走吧,进去。”   时翘咽了咽口水,自觉握紧她的剑,然后小心翼翼踏足魔尊的地盘。   魔域里不像外界传言所说的那般寸草不生,里面的景致还蛮漂亮,赏心悦目。   时翘上次跑路,乱跑一通,压根没有记住路,也不记得魔域里的构造是什么样子。   魔域内戒备没有想象中那般森严,魔尊没有发号施令下,就各做各的事。   魔域比时翘想象中要大,看上去和她之前去过的秘境一般宽泛。   时翘后知后觉自己当年运气是真好,逃婚的时候竟然也没有走歪路,直接就找到了出口。   谢闻衍问她:“你知道宋茵具体在哪里吗?”   时翘摇头:“我不知道。”   谢闻衍嗯了嗯,然后又问:“那你打算如何找到她?”   时翘脑筋也不笨,她说:“她如果知道我在魔域,会主动来找我。”   这句话说完,时翘抬眸偷偷打量两眼大师兄的表情,并未从中看出什么异样,但她还是问了,“大师兄,我与宋茵,总是要个了断,你莫要插手。”   她不是怕谢闻衍出手帮她。   而是害怕谢闻衍看见宋茵,会起恻隐之心,放过她。   谢闻衍想了下,摇头道:“不行。”   虽然宋茵现今也是金丹根骨全废之人,但她在魔域待的这几年恐怕学到了不少手段。   他怕时翘不是她的对手。   时翘却误解了他的意思,心里倒也没有多难过,垂着脑袋面无表情的想,不管剧情走到了什么样的境界,男主总都是舍不得杀害女主的。   *   时翘想的没错,从她踏入魔域的地界,宋茵就感受到了她的存在,这是女人之间天然的直觉。   宋茵先前就已听说时翘掉落悬崖大难不死的消息,当天就在房间内打砸发泄一通,咬牙切齿的想时翘还真是命大。   宋茵当初也是逼不得已才逃来魔域。   那天晚上,宋茵觉着如果不是谢闻衍跟着跳了下去,一定会选择杀了她。   而慕容泽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她,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安慰的话说的很敷衍。   慕容泽那时似笑非笑地说:“我也没想到,你得罪了这么多的人。”   恐怕宋茵自己都忘记,为了一步步往上爬,她害死了多少人。   她不敢继续留在慕容泽身边,半夜逃跑,运气又特别不好被魔物抓到。   那个眼睛瞎了的鲶鱼怪,把她放进嘴里的前一秒,盯着她的脸使劲瞧,把她错认成了时翘,邀功似的将她丢到了魔尊面前,谄媚道:“魔尊大人,小的将魔尊夫人带回来了。”   魔尊当时勉为其难掀开眼皮扫了她一眼,冷笑了声,当即一掌就把她拍飞了出去,从高处狠狠坠落,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要摔碎了,眼泪直流。   她听见魔尊清冷至极的嗓音:“东施效颦。”   宋茵这辈子受到的奇耻大辱,都和时翘有关。   她恨的要吐血,硬是忍住了这口气,她抬眸,做惯了男人喜欢的柔弱模样,可怜兮兮地说:“魔尊大人,我十分爱慕您,只想留在您身边。”   魔尊不认得她,意味深长的哦了声,因为这句话多看她两眼。   长得确实和时翘有几分相似,但是神韵不像,说话的姿态也和时翘相去甚远。   他觉得乏味,不愿在这个人身上耗费太多时间精力,挥挥手同属下说:“这不是魔尊夫人,你若是想吃就吃了吧。”   宋茵没想到自己这招竟然不管用,当即慌乱起来,眼圈通红,挤出几滴眼泪,要哭不哭望着魔尊,一言不发。   魔尊愣了一秒。   现在这个表情,和时翘被他掀开盖头的那一瞬间有些相像。   他忽然改口:“算了,留她一条命吧。”   宋茵就是这样才能活着在魔域里留下来。   过了一段时日,魔尊才听说时翘死了。   他不可置信,大发雷霆,然后就自闭了。   最近才从有心情从魔窟里出来。   这五年,宋茵在魔域混得风生水起,把魔域的傻男人哄骗的团团转,得了不少好处,修为上走了邪门歪路,精进不少。   宋茵冷笑了声,握着手里的鞭子,踏出自己的小屋,带着这两年比较听她话的几名跟班,出去搜查时翘的踪迹。   谢闻衍发觉小师妹真是变了不少,不见从前的自卑。   这一路干净利落处理掉发现他们踪迹的怪物,不慌不忙。   谢闻衍惊讶的同时,却也自责心疼。   时翘也没杀了这些魔物,有几个还挺可爱的,歪头歪脑,摇摇晃晃。   擦拭干净剑刃上的血迹之后,时翘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冷不丁问谢闻衍:“随辜来魔域做什么?”   谢闻衍光是听见随辜名字都会不高兴,懒懒散散回答:“可能是来找死的吧。”   时翘脑中白光一闪,“不好!”   随辜此人有仇必报,无论是几岁的仇,只要他记得,就一定会狠狠报复回来,绝不会算了。   当初他才刚刚被他的师尊挑拣回宗门,就迫不及待上门寻找,先虐后杀很多年前羞辱过他的宋茵。   他这回来魔域,也是为了宋茵。   时翘急急忙忙合上水壶,下意识抓着谢闻衍的胳膊,神色紧张:“我们得快些,不然魔尊很快就要发现有人闯进来了。”   随辜开局就杀了两个看门的魔物,看这架势是要一直杀到宋茵跟前才罢休。   他如此行事,不被魔尊发现才怪。   宋茵提剑气势汹汹离开自己安身立命的小院子后,找了一圈没见着她嫉恨的时翘。   反而正面撞上溅了满身污血的随辜。   少年身上的白衫几乎被染成紫黑色,白净的脸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血污,发带前几丝凌乱的散发随风摇摆。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头歪了歪,抿唇轻笑了声,嗓子沙哑,“宋茵,对吧?” 第71章 我有自己的路要走   一声冰冷的质问,宋茵感觉到后背发凉。   天色昏黑,宋茵定睛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认出他的模样,是那个在悬崖上差点要了时翘命的男人。   不仅时翘没死,连他也都还活的好好。   宋茵瞳孔一缩,猜到他今日来怕是来寻仇的。   不过今非昔比,这又是在魔域,他想要她的命也没有那么容易。   宋茵做事都喜欢留些余地,她故作弱态,她说:“这位公子,五年前我就说过,若我曾经冒犯过你,我诚心诚意同你道歉,少时性情跋扈,伤及无辜也非我本意,如今我真的知道错了,还望公子也退一步海阔天空。”   随辜静静的听着,直到剑刃上的血迹渐渐凝固,他扯着笑,“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宋茵静默不言,更失望的其实是时翘竟然没死。   她摇头,虚伪地说:“我没有。”   随辜盯着她的脸,走路无声,慢慢地往她面前靠近,剑刃划破湿滑的地面,留下一条锋利的长痕,他说:“我是来杀你的。”   宋茵忍着心里的恨意,已经是咬牙切齿,表面上还要把自己装成很无辜很善良的受害者。   她不断往后退,暗示身边的魔物杀了这个外来入侵者。   宋茵还是低估了随辜,以为他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弟子,扛不了多久。   无脑魔物也并非全都听宋茵的话,但有一点是共通的,他们都很讨厌外面闯入魔域的人,有一个杀一个,味道香的就分了一块吃掉。   几头巨大的魔物化成原型,扯着嗓子大声嘶吼以此鼓舞士气,朝随辜冲了过去,像是要撕碎了他。   宋茵躲在一旁观战,以为胜券在握,便不装柔软的圣人,她急不可耐,“杀了他!”   杀了吃了,以绝后患。   随辜早就认清了宋茵是个什么人,也早就见识过她变脸的本事,对她前脚说抱歉,转头立马就让人杀了他这事,一点都不吃惊。   随辜一道剑光劈开了眼前魔物的脑袋,黑血顺势溅在宋茵脸上,糊住她半边眼睛,她傻愣当场,用手抹掉眼睛上污血,身体开始发抖。   见势头不妙,宋茵也十分聪明的提起裙摆就要逃跑。   随辜被庞然大物缠着,一时脱不开身去追她。   宋茵一路跌跌撞撞的逃,跑远之后才敢停下来喘口气,她有点吃不消,靠着大树休息,身体刚舒服一点,抬头就看见朝她找来的时翘。   还有她爱到发了疯的大师兄。   宋茵一直以来对谢闻衍就是又爱又怕,以前她还能自己骗自己谢闻衍对她也还是有那么几分怜惜的。   然而从那夜毫不犹豫将她扔出去,好像她的生命比蝼蚁还不如时,宋茵就已然无法继续欺骗自己。   时翘也没料到宋茵会自己撞过来。   不是冤家不碰头。   宋茵下意识就想要逃,此时她身边没有帮手,手里也没带多少使阴招的符篆,若是单独对上时翘,她还有赢的机会,但时翘身边多了个深不可测的谢闻衍,她毫无胜算。   宋茵毫不犹豫转身就要走,那边随辜已经将她带在身边的魔物斩杀干净,刀尖舔血一路找了过来,堵住了她的退路。   宋茵进退两难,站在原地不动,默默握紧双拳,她还有脸望着时翘,她说:“小师妹,又见面了。”   时翘拔剑,“宋茵,今日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宋茵笑了两声,“小师妹找我做什么?你我之间的恩怨是非早就有了断。”   时翘冷脸反问:“何时有的了断?”   她从来没伤害过宋茵,甚至被迫一次又一次替她背了许多黑锅,吃了很多苦头。   宋茵提起以前的事,如花般娇艳的脸就扭曲起来,“我抢了你的玉佩冒充你的身份,这确实是我不对,但淮风已经惩罚过我了,将我变成了一个废人,这难道还不够吗?”   时翘摇摇头,她轻声说:“淮风废了你的根骨,是因为你欺骗了他,而你冒充我的身份,这件事我并未和你清算过。”   宋茵冷眼相待,抱着双臂,反问道:“那你还想如何?”   她咬牙说:“你不要太赶尽杀绝了。”   时翘缓缓举起长剑,“我们用剑比一场。”   宋茵说:“我没有剑,我不跟你比。”   时翘点头说好,然后又道:“既然如此,那我只要你的一双手。”   话音落下,时翘提着剑朝她刺了过去。   有谢闻衍在一旁盯着,宋茵不敢使阴招,她被迫拿起手里的武器和她打斗在一起。   随辜皱眉,在思考是要不要等时翘报完仇,他再上去补一剑。   仇人不能死在自己手里,对他而言是件很难受的事。   时翘这五年苦练剑术,剑法比起从前更上一层楼,招数也刁钻的让人无法招架。   宋茵胳膊上腿上甚至还有脸上都被她的剑气划出一道道刀口,宋茵渐渐没有还手能力,只能靠躲来保护自己。   不过五招,宋茵就败在时翘手中,脖子上架着她的剑。   宋茵怕死也不想死,她默默把脖颈往后移了几寸,“你即便砍了我的手也回不到过去,你现在把气撒到我头上又有什么用呢?”   她说:“这些年让你受伤的人,也不是我,你为何不去找他们算账?”   时翘回道:“他们都还清了。”   对不起她的只有淮风一人。   他已经用自己一颗金丹,还了债。   宋茵在拖延时间,想拖到魔域更多的人发现有人闯了进来,这样她也好趁乱逃出去。   时翘还有耐心和她说话。   随辜却是一刻都等不得,他一剑劈上宋茵的双膝,粉衣少女痛叫一声,随后跪倒在地。   随辜居高临下望着她,然后一剑穿过她的肋骨,剑刃从她的后背冒了出来,这个位置,并不会致死。   宋茵脸色灰白,疼的嗓子发不出声,她的嘴唇颤抖,不可置信的目光缓缓移到随辜的脸上,嘴角缓缓溢出新鲜的血液。   随辜缓缓将剑从她的身体里□□,抓着她的头发,逼她抬起脸,他说:“宋姑娘,你还欠了我一笔,五年前你运气好躲过去了,五年后就没有这么的运气了。”   时翘知晓随辜此人戾气深重,一直都还记着和宋茵之间的仇恨。   他现在对付宋茵的手段,比五年前在她身上用的还要狠辣无情。   随辜肯定不会愿意一刀了结宋茵,而是慢慢折磨。   宋茵大口喘气,等到胸前的伤口没有刚才那么疼,才有力气说几个字:“你不能杀我。”   随辜似乎是嫌弃她的血脏,用手帕擦拭干净他的剑,拇指掐着她的脖子,“是吗?你以为还有谁会来救你呢?”   没有人了。   曾经喜欢她的人。   深深爱慕过她的人,都已离她远去。   宋茵唇角微颤,说不出话。   随辜将她丢到一旁,先是打断了她的腿,如愿听见惨叫声,又折断了她的手骨,此时的宋茵像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般,虽然还活着,却还不如死了。   宋茵眼睛血红,不断流着眼泪的眼眶特别疼。   她还是不想死,她的目光转向那个清冷高贵的男人,她的眼泪越来越汹涌,她真的很喜欢谢闻衍。   宋茵眼泪不断地流,现在她能求的人只有谢闻衍了,她哆哆嗦嗦地说:“大师兄,大师兄,你救救我。”   谢闻衍连看她的眼神都很冷淡。   宋茵哀求他:“我是坏,心肠是歹毒,可是大师兄,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为了你我甚至可以去死,你帮我这一次吧。”   沉默良久,谢闻衍冷着声说:“好,我帮你。”   听见这话,时翘也说不上失望,有意外但也没有很意外。   谢闻衍若是想救下宋茵,她和随辜是拦不住的。   整个修真界,能成为他对手的人都不多。   时翘也不气馁,这次不成,还有下次。   只是可惜随辜的报仇愿望就要落空了。   在场只有宋茵大喜过望,原本死透的心又被谢闻衍施舍的这点好,重燃了起来,她就知道,大师兄也舍不得她死。   谢闻衍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宽袖里的剑,忽然飞了出去,精准又利落、分毫不差笔直插入她的心口,动作干净,几乎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一招毙命。   宋茵的眼睛甚至还睁着,气息就断了。   连随辜都愣在原地,谢闻衍出手的太突然太果断。   宋茵死了。   时翘却也没有多少高兴,她的目光在宋茵的尸体上停留了一会儿。   宋茵死时目光还是望着谢闻衍那个方向,可惜到死她都没看清自己爱上的是个无情无心的男人。   过了很久,时翘说:“我们走吧,该出去了。”   魔域不宜久留,魔尊难缠。   多留一分,全身而退的希望就渺茫一分。   谢闻衍觉得身边的女人不高兴。   他想不通自己哪里惹到了她。   谢闻衍攥住她的腕部,拧眉冷眸,“我杀了宋茵,你为何不高兴?”   时翘口是心非:“我没有。”   他们顺利走到魔域出口,时翘轻轻推开谢闻衍的手,“大师兄,我现在不喜欢你,你以后也不要一直跟着我。”   “我有自己的路要走。” 第72章 赶出去。   时翘也成长了。   出发赶往魔域时,她并未对谢闻衍说过要赶他离开的话。   魔域里险象丛生,她怕自己一个人应付不了。   现在事情解决,利用完谢闻衍。   时翘也学聪明,就想一脚把他给蹬了。   谢闻衍哪能看不出来她这是要过河拆桥,听见不喜欢之类的字眼着实有些不舒服,但依然眯眼笑了笑,“小师妹,你这样不太好吧。”   时翘板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认真思考打发他的说辞。   翻脸就不认人,这一招还是时翘和谢闻衍学的。   她一脸正色地说:“没什么不好的。”   时翘用一种教育式的语气和他说:“大师兄,你不能一直长不大。”   总跟着她算什么!   谢闻衍似乎觉得她说的有理,煞有其事般点点头,他说:“也行。”   话音一转,他拖着尾音慢吞吞的开腔:“但是我不能不管我们的孩子,是吧?不然就显得我无情无义。”   时翘硬着头皮说:“儿子我一个人养就可以,你不用当成自己的负担。”   谢闻衍悠悠一笑,“这怎么能是负担?这是我的责任,小师妹一人行走江湖,带着孩子有诸多不易,我于心不忍。”   总归时翘都是说不过他的。   谢闻衍的难缠她也不是第一日才见识到,但——时翘这回真的不愿轻易妥协。   她和谢闻衍三观不合,想也想不到一块去。   仔细想来,谢闻衍喜欢不是真正的她,而是几生几世纠葛的影子。   而她仰慕的清冷大师兄,也早就消失了。   时翘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在青门宗,她第一次见到大师兄的场景。   她以为他是温润和善的高冷美人,为他疏离冷淡的气质而倾倒。   殊不知,自己看见的不过是伪装出来的假面。   “大师兄,江湖路远,以后我们总有见面的机会。”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谢闻衍如果还死缠烂打就是他不要脸!   诚然,谢闻衍的确就是个不要脸的人,厚颜无耻至极,“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时翘说破嘴皮也赶不走他。   这人死缠烂打的本事不输她当年在青门宗倒贴时那副德行。   回到落雾镇。   儿子被五师兄带上山去了。   时翘又从客栈里收拾好行囊,赶往青门宗。   谢闻衍形影不离尾随着她。   时翘起初还会受不了,板着张小脸,“你好烦。”   然而谢闻衍无动于衷,听见和没听见一样。   时翘就连骂都懒得骂他,干脆就不和他说话了。   对于他们两个被逐出师门的人,青门宗守在山门口的师弟们,也不知要不要拦。   守门的两个师弟,纠结了半晌。   最后被一语点醒:“别瞎想了,你们打得过谢闻衍吗?”   显然,他们是打不过的。   这么一想,他们心里毫无负担就放小师妹和谢闻衍一起进去了。   上山的路上,时翘多多少少有些尴尬,当初被狼狈扫地出门,十分丢脸。   幸亏她脸皮够厚,淡定找到五师兄的院子。   五师兄现在俨然成了宗门里的中流砥柱,他忙得不可开交,又要去同师长汇报,还要照看师弟们。   五师兄把时望带上山,也是出于无奈。   好在宗门弟子对这个礼貌乖巧的小朋友,并不排斥。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乐于给他送。   才半个月,时望就成了团宠。   他虽然长得像爹,但是性格上随了时翘很讨喜。   时望从来没有离开娘亲这么长的时间,想娘亲了又不好闹着要下山去找她。   山上基本都是男子,心思粗狂,压根没察觉到小朋友情绪上的不对。   于是时望挑他们去练剑的时间,背着自己的小行李,偷偷要下山。   他也聪明,走的后山小路。   盘踞在后山多年的小妖兽,打不过那些练剑的臭修仙的,难道收拾不了一个小孩子?   没有想到,他们还真的打不过。   小男孩瞳仁的颜色逐渐变红,面无表情盯着他们。   “操操操,这眼神似曾相识啊。”   “尼玛这张脸怎么那么眼熟。”   “大哥,不然我们算了吧。”   “算什么算!!!今天必须吃了他!”   时望一点都不害怕,他舔了舔牙齿,甚至有点兴奋,食欲也被渐渐勾了起来。   “大大大哥哥哥,你看他....他不是人啊,后面有尾巴......尾巴.....”   还特么是九条。   卧槽!   时望见他们不敢上前,他问:“你们不吃我了吗?”   先走一步!告辞。   难怪看着怎么眼熟,和发起疯就杀人不眨眼的谢闻衍长得太像了。   妖兽屁滚尿流就要跑。   时望说:“我有点饿了。”   他身体里毕竟有一半狐狸的血,想吃肉,也符合天性。   娘亲在的时候,他忍的很好。   如今娘亲不在,时望也想尝尝肉的味道。   只不过面前的这几只,看上去都很老了,身上的味道也不好闻,口感估计一般。   妖兽们:?   时望还没来得及吃了他们,五师兄就带人找了过来,他看着安然无恙的小孩,松了口气,“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时望被他抱了起来,有些遗憾望着逃之夭夭的妖兽们,他抿了抿嘴说:“我想下山去找娘亲。”   五师兄抱着他往山上走,“你娘回来接你了。”   时望见到娘亲就忍不住往她怀里扑,抱着她的脖子舍不得松手。   时翘也很想念儿子,“望望,你想我了吗?”   时望羞涩点点头:“嗯!”   时翘捏捏他的脸,高兴地说:“我们马上要回家了。”   “好。”   五师兄没想到小师妹这么快就要离开,他问:“小师妹,你不多待一段时间吗?”   时翘摇头,“不啦。”   留在青门宗还怪尴尬的。   她忽然想起个事,她问:“五师兄,淮风真人.....回来了吗?”   “没有,师尊不见踪影。”他们没资格也打探不到师尊的行踪,五师兄顿了一下又说:“小师妹,有些话我想单独同你说。”   时翘拍了拍儿子的脑袋,“你自己待一会儿,可以吗?”   时望点头:“好。”   时望倒也没一个人待着,他的生父就站在他身边,眼神懒倦扫过他的脸。   时望抬头,看着他说:“你能不能离我娘亲远一点,不要总跟着她。”   谢闻衍斩钉截铁:“不能。”   时望平静道:“没关系,我会让娘亲赶走你。”   谢闻衍瞥了他一眼:“你可以试试。”   父子俩见面,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面对面心平气和的吵架。   稚嫩的时望往往都是说不过他的父亲,吵架吵不过,打架就更不是对手。   另一边,五师兄脸色凝重对时翘说:“小师妹,时望这孩子天资骇人,但体内煞气不稳,若他控制不住煞气,会伤到他自己。”   时翘垂眸:“我知道,我在想办法。”   摘了那么多凝神草,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五师兄提议道:“不然你还是继续留在青门宗吧,后山的冷池有静气凝神的功效,效果比草药灵石好得多。”   时翘有些迟疑。   五师兄放柔了声音,“这些年,我们都很想你。”   时翘的眼眶一下子就酸了。   五师兄拍拍她的肩,“那时我们以为你死了,还给你立了个碑,幸好你还活着。”   时翘说:“师兄,我已经被赶出宗门了。”   五师兄回:“没关系,长老们都在闭关,没人会说什么。”   顿了顿,他道:“你和大师兄的院子,都还好好的。”   尤其是大师兄的院子,每个月都有人定期打扫,不敢怠慢。   时翘低头思考:“师兄,你再让我想一想。”   她那颗原本坚定不移要走的心意外开始动摇。   青门宗是让她吃饱饭的地方。   虽然也受了很多苦,但她在这里过的也很快乐。   年少不知愁滋味,每天咸鱼一样混过去,然后就去谢闻衍的院子里偷看他。   五师兄也不逼她,“你慢慢考虑。”   回去之后,时翘牵着儿子的手,领着他去了自己曾经住过的小院子。   谢闻衍也跟了过来,坐在她的床边,略带嫌弃的开腔:“床有点小。”   谢闻衍总有让她破功的本事,她忍不住回嘴:“又没让你睡。”   “也行,去我的屋子睡,我的床比较大。”谢闻衍用手指了下她怀里的小崽子,“至于他,就留在这里好了。”   时翘听了都想翻白眼,“你出去,我不要跟你一起睡。”   谢闻衍当然是不肯挪动的。   时翘直接将他推到门外,顺便锁上房门。   谢闻衍连外衣都被来得及穿,就被赶出来了,深夜山上十分的冷,他只穿了层薄薄的中衣,刺骨冷风吹过来,竟也不觉得冷。   谢闻衍面无表情站在门外,“小师妹,真要如此绝情吗?”   时翘吹灭了烛火,“我要睡觉了,大师兄也回去睡吧。”   谢闻衍超乎常人的固执:“我不走。”   时翘盖好被子,缩进暖和的被窝里,没有再回他。   晚上天冷,谢闻衍也不可能会白白站在外头挨一晚上的冻!   不过时翘低估了谢闻衍的偏执。   谢闻衍在院子里坐了一夜。   时翘真的没有给他开门。 第73章 追妻漫漫路(一)   s  山上天冷。   谢闻衍冻了整夜除了脸色看上去白了点,和没事人一样。   第二天清早,天光刚亮。   房门发出陈旧的开门声,时望自己穿好衣服,爬下床打开门。   五岁的他,就已经很聪明。   时望的黑瞳对着谢闻衍的脸,他跨过门槛,将门严严实实关好之后才转过身,继续盯着谢闻衍看。   像一种无声的嘲讽。   似乎在讽刺他昨晚进不了门。   娘亲最爱的人,是他呢。   才不是眼前这个脾气坏性格恶劣的老男人。   谢闻衍的脸被寒气冻得有些僵硬,开口说话时眼前却有一片雾气,他讥讽道:“你是来跟我炫耀的吗?”   时望摇头:“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一夜没睡的谢闻衍脾气当然好不到哪里去,“那就滚回屋子里去,不要叫我看见你。”   时望很认真的同他说:“这是娘亲的院子,你不想看见我,自己可以走。”   谢闻衍静默几秒,可能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竟然真的挪动了脚下的步子,他却并不是往院外走,而是擅自闯进了时翘的卧房。   时望拦在他面前,被按到了一边。   谢闻衍见时翘睡得熟,没有施咒,轻轻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朝自己的住处飞了过去。   而后不留情面设了三层禁制,没他的准许,谁都进不来,包括时望那只精明腹黑的小狐狸。   时翘这一觉睡的又沉又长,直到下午才慢慢转醒。   她睁开眼睛,房间的摆设熟悉又陌生,毫无防备睡在她身侧的人,一双手搭在她的腰间。   时翘一脸颓丧坐在床上,有些懊恼,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察觉,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被谢闻衍抱过来的。   时翘不想吵醒他,也不想再和谢闻衍再多费无用的口舌之争,悄然无声下了床。   出了房门,才发现院子外被下了禁制。   时翘试着破解,都被挡了回来。   她不服气也得灰溜溜的回到房间。   谢闻衍恰好在此时醒来,神情懒倦,漫不经心抬起眼皮,他也才睡了两个时辰,嗓子微哑,“小师妹,什么时候醒的?”   时翘尽量很平和的和他说话:“大师兄,你把禁制解开,我要出去。”   谢闻衍认真思考,“也不是不行。”   时翘真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自我独断,固执己见,病态偏执。   谢闻衍穿好衣裳,余光扫见时翘光着的脚丫,白白嫩嫩踩在地上,原本套在脚上的罗袜早就不知去了哪里。   谢闻衍才想起来自己忘记给小师妹拿鞋,他找了双自己的袜子,冷冰冰的手指握住她纤细的脚踝,低垂眉眼,神情无比的虔诚认真,动作温柔替她穿上袜子:“天气冷,别把自己冻着了。”   时翘感觉到一阵冰凉的触感,被这温柔弄得头皮发麻。   “大师兄,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的话?”   谢闻衍半跪在她身前,微微仰着脖颈,脖子上的血管清晰可见,他说:“小师妹,我们是一辈子的道侣。”   虽然没有解过契。   但他们也是名正言顺的道侣。   时翘把自己的脚缩了起来,“可可可是我现在有别的人生追求了。”   她提前缩到床角,眼神复杂看着他,一双眼睛刚刚被他锋利的视线逼的泛红,有些话哪怕她没有胆量说出口,也还是要告诉他的,“而且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   谢闻衍:“感情还可以慢慢培养。”   时翘心想她脑子还是有病,说过好几次之类的话,谢闻衍哪次肯听呢?   对牛弹琴!   干脆就不说好了。   谢闻衍知道她心中有气,解开禁制就放她离开。   时翘回去后立马穿好鞋子,随即找到五师兄,说她愿意留下来。   五师兄得知这个消息,自然高兴,“小师妹且安心住下,青门宗永远都有你的一席之地。”   他说:“时望也可跟随新入门的小弟子一同先学习些简单的法术。”   时翘说:“多谢师兄。”   “不用同我可以。”五师兄笑了笑,“小师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这批新招收入门的弟子,师兄记得你从前最喜欢热闹。”   时翘确实爱凑热闹。   那不是因为以前没什么朋友吗!   孤独寂寞冷,哪里人多往哪里凑。   “有空我就去看看吧!”   目前作为山上最闲的闲人,时翘什么都不多,就是时间多。   下午她跟着五师兄一同去正殿,瞅了两眼新入门的弟子,模样都十分端正,年纪都很小。   时翘只露了一面,就有人对她念念不忘,四处打听她是谁。   那名年轻的弟子也很执着,硬是从师兄口中撬出了名字住处。   师兄好心提醒:“你们的师姐孩子都五岁了,你别想些有的没的。”   “我只是觉着师姐好看,想和她交个朋友。”   “你可知,你师姐的道侣是谁?”   “我知道,谢闻衍嘛。”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又怎么了?”   师兄听了直摇头,总有不怕死的要去老虎头上拔须,随他去吧。   新弟子就是大写的颜控而已,也不是真的想和时翘发生点什么。   他就是觉得师姐可爱,于是他每天练完长老布置的功课,路过师姐的院子,就会把从山下带来的小玩意或是零嘴偷偷放在院门前。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次数一多,就被谢闻衍逮了个正着,男人一双狐狸眼冷冰冰盯着他,嘲讽似的对他笑了笑,吐字道:“滚远点。”   迎面而来的杀气把他吓傻了。   他忽然间明白软萌可爱的师姐为何对谢闻衍不假辞色,这么凶,谁会喜欢??   时翘还被瞒在鼓里,小师弟给她送的小玩意,一概都没收到,全被谢闻衍当作眼中钉拔了个干净,用孽火烧的连灰都不剩。   时翘依然对谢闻衍爱答不理,这也不妨碍谢闻衍孜孜不倦往她跟前凑,张口闭口:“你是我的。”   时翘就差翻白眼凶他,“那你也不必跟看管犯人一样看着我!”   谢闻衍理所当然道:“我怕小师妹识人不清跟别人跑了。”   “......”   这山上不怀好意居心不良的人可不少。   谢闻衍看谁都跟看贼一样。   时翘不喜欢他,足够让他难受一阵。   若是还被别的男人哄骗了去,谢闻衍怕又要承受一场噬心的剧痛。 第74章 漫漫追妻路 (二)……   “那我跟别人跑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时翘很小声的吐槽,她以为谢闻衍听不见,奈何他耳聪目明,清晰捕捉到她说的话。   谢闻衍沉默相待,虽然不高兴听见这类的话,但如今也实在不敢在对小师妹甩脸色发脾气,能忍则忍,总的先把她哄好,其他事都得容后再议。   谢闻衍泰然自若岔开话题,“你的院子太小,三个人住十分拥挤,你不若和我一起住我的院子,至于儿子,刚好可以留在这里,他如今五岁,也该独立生活了。”   时翘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谁给谢闻衍的脸自行安排。   她说:“我同儿子住在这里挺好的。”   清闲自在,也没什么人来打扰。   长老们闭关,而淮风从还了她一颗金丹之后,踪迹全无。   谢闻衍发扬锲而不舍的精神,非常的不要脸:“床太小,我怕你睡不惯。”   时翘谢绝他的好意担心:“我昨晚就睡得挺好。”   谢闻衍实在说不动她,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噤声妥协。   时翘的卧房他现在是进都进不去,连着几日被关在门外,冻了几个晚上还是没能让屋子里的人心软。   时翘现在眼中哪里还有他的存在呢?心早就飞远了。   谢闻衍也知道从前是他不对,他太过偏激,在小师妹身上确实也没做过几件好事,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对小师妹是怀有一颗真心的。   若是不喜欢她,当初也不会偏执到要把她关在山上,寸步不离自己身边才好。   谢闻衍自觉心虚,自当不敢同往日那般嚣张放肆,也不太敢再用强迫的手段,逼迫小师妹从了自己,几次经验教训,让谢闻衍也开始害怕起来。   小师妹可是和他一样固执的人,鱼死网破就不好收场。   于是谢闻衍卖惨不成,就老老实实滚回自己的院子里待着。   除了时不时在小师妹面前晃一晃,其他地方表现和从前没什么差别。   好像又变回了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   青门宗上下默认这两人已经走完先婚后爱/破镜不重圆的套路,有几位热心的师姐倒是也想给时翘介绍年轻有前途的男子,蠢蠢欲动,但碍于谢闻衍的威严,都是有贼心没贼胆,不敢付出行动。   已经结丹的大师姐便没有这么多顾忌,缘聚缘散,都再正常不过,她好言相劝:“小师妹,孩子不能没有爹,既然你和师兄缘分已尽,你不如替他找个新爹?”   时翘嘴角抽了抽,谢过师姐的好意,然后说:“我现在没想过这些事。”   大师姐结丹之后日子过得愈发无聊,对做媒这件事乐此不彼,她继续说:“那你正好,现在大把的时间可以想。”   回想起来。   小师妹这小半生过的也够坎坷。   修真求道的路上不怎么顺心,一头撞上去的情缘好像也不怎么满意。   幸而现在就要苦尽甘来。   大师姐要替小师妹招揽良婿的消息很快就在青门宗传了个遍,时翘模样不丑,打扮起来也是甚美,气质这块亦不输如今修真界的第一美人。   所以动了心的人也还真的不少,他们这些天或多或少也得过师姐的照拂,毛头小子即便不被撩,也会偷偷动心。   师弟们感觉传言中冷酷如鬼魅的大师兄也没有那么可怕,好像已经修身养性起来。   不怕死的头铁的,私下里含羞带怯向大师姐表达了想要照顾时翘的意愿,顺便指天发誓自己不介意时翘有过孩子这件事。   大师姐从中挑选了几个模样出挑气质一等一好的男子,准备让时翘同他们挨个见上一面,深入接触。   时翘被大师姐约出去的时候,只当成普通的聚会,等看见院子里排排站在面前的师弟们,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不类似现代的相亲吗?   时翘心中其实也没有特别抗拒,但她对谈恋爱这事,是真的不及。   大师姐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悄悄的说:“这些都是师姐过了一遍,挑选出来的优质弟子,你若是有喜欢的,今天就能带走了。”   时翘脸上腾起热气,非常不好意思。   但是秉承着一种来都来了的心态,她还真的认真打量了这些师弟们一眼。   就......也有长得不错的,合她眼缘的男子。   白白净净,温润如玉。   她忍不住多往那名师弟身上多投去几眼,大师姐什么风月话本没看过,当下心中就有了数,拍了拍时翘的手心,一脸“你放心全都包在我身上”的表情,同她说:“小师妹,你安心回去,师姐来替你安排好一切。”   那名被时翘盯着看了好几回的师弟,年纪轻轻,未经□□,耳朵发烫,一张脸红的不成样子。   时翘望着对方红透的耳朵,心道这名小师弟还挺清纯的。   回去之后,看见乖乖坐在院子里等她的儿子,时翘才想起来一件事,她若是真的再找一个道侣,也不知道儿子能不能接受得了。   时翘蹲下来,握着儿子软乎乎的小手,她试探问道:“娘亲若是给你找了个后爹,望望愿意吗?”   时望敛下眸,他自然是介意的。   但是一方面,他又觉得也可行。   来了个新爹,总比他亲爹好对付。   于是时望抬起脸,乖巧回答:“愿意的。”   时翘放了心,虽然不一定真的成事,但她真的搞起对象也没什么负担了。   于是在大师姐的撮合之下。   时翘开始和这位合眼缘的小师弟约会。   两人初次独处在青门宗后山的崖边,时翘发觉自己大概只喜欢对方的脸,并没有太多要和他沟通的欲望,而小师弟显然也是个腼腆害羞的大男孩,不太擅长找话题暖场。   两人就这么站在后山吹了大半宿的风,时翘看着他的耳朵泛着红,又被风吹成冷白色。   小师弟终于忍不住,先起了个头,“师姐,你喜欢.....什么花啊?”   时翘回答的很没营养,“好看的都喜欢。”   小师弟羞羞答答,“我后日下山给师姐带几束花。”   时翘晃着腿,迎风同他笑了笑,“那先谢过师弟。”   时辰不早,没聊几句,两人便散了,临走前,有约好了明日见面的时辰地点。   约会顺利,时翘心情自然不错,她开始觉得自己早就该这样,人怎么能在一棵歪脖子上吊死呢!这多划不来!   说句实话,小师弟的长相也的确是她喜欢的那类。   她和小师弟这点破事。自然瞒不过谢闻衍那双狗眼。   谢闻衍不可思议保持着平静,怒意和扭曲的嫉恨心都藏在心中,他这回学聪明,没去找时翘大发雷霆,而是兴师动众光临了大师姐的地盘,手里把玩似的捏着她爱宠的脖子,问话阴森,“是你给她拉红线的吗?”   大师姐还是有些怵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谢闻衍咔嚓一声徒手捏断她爱宠的脖子,狐狸眼微微弯了起来,警告道:“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   大师姐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果然修身养性都是假象。   谢闻衍警告完多管闲事的人,紧跟着就到了时翘的院子。   他看着眼前在玩雪的儿子,眼底闪过几分明显的嫌弃,他用高贵的脚尖挑了挑儿子的身体,自认为用很仁慈的语气在说话:“你娘亲呢?”   时望被他轻踹进雪堆里,灰头土脸爬起来,气的炸毛,“娘亲出门了。”   时望补充:“出门前还打扮过呢。”   谢闻衍嗤的冷笑,心里想不通眼前的小蠢货怎么会是自己的儿子,他居高临下,用智商开始碾压他,“你以为把我踹走,你娘亲就是你的了吗?”   谢闻衍勾唇,“会有别人抢走她,你就没有那么重要了,说不定还会被那个男人虐待,偷偷弄死。”   时望说:“你不用吓唬我,我不信。”   谢闻衍慢条斯理道:“我从不吓唬人,你是我儿子,虽然我对你也不怎么样,但是我不会想要弄死你。”   时望依然不信。   谢闻衍也不再多浪费口舌,骂他蠢货。   时翘和师弟甜蜜约会回来,难得看见这对父子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   她脸庞娇艳,白皙的皮肤透着荡漾的粉意,手里握着一捧不知名的花,花香都传到谢闻衍的鼻尖了。   谢闻衍的目光从花束缓缓转移到她的脸上,幽深阴冷的目光缓缓收敛,伪装成和善大度的正派君子,他看上去一点都不恼怒,他问:“冷不冷?”   时翘当着他的面把花插进花瓶中,稍做修饰后摆在窗台上,“不冷。”   谢闻衍装作随意的口吻,“花挺漂亮的,谁送的?”   他有问,她又不是必须要答。   谢闻衍弹指,方才还鲜活明艳的花儿,立马枯萎干涸,花叶蔫黄。   时翘瞪他,“你做什么?!”   谢闻衍非常无耻地说:“这花虽然漂亮,但味道我不喜欢。”   时翘被他抱在怀中,禁锢着腰身,听着男人犯病似的在她耳边的呢喃:“小师妹,别人的东西,是不能收的。”   时翘忍不住怼了回去:“你管东管西,还想管我收谁的东西吗?”   谢闻衍替她抚过碎发,眉眼温柔,低头亲了亲她的侧耳,“不要生气,你喜欢花,后山我都可以种满花。” 第75章 漫漫追妻路(三)   时翘是真的想抱着试试的心态和别人谈谈。   小师弟虽然性情含蓄,比较容易害羞,但模样不错,待人真诚,谈恋爱也算是个不错的对象。   时翘以为谢闻衍这几天没找他们的麻烦,是对这件事毫不知情,或是他想开决定放手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可能是为了哄她高兴,亦或者觉得自己在逗弄宠物,笑看着她兴致勃勃同小师弟约会。   不过线尚且还算好。   一旦过线就露出狐狸尾巴要来敲打。   时翘不想当他的宠物,不想要蛮横的毫无根据的占有欲。   她想要的只有简单平凡能够相濡以沫的爱情。   谢闻衍说要在后山的空地种满花,倒也不是吹嘘撒谎,后山是严寒之地,种花比登天还难。   也不知谢闻衍用的什么法子,仅仅用了一夜的时间,竟然真的在山坡上种满了花。   谢闻衍依然没有阻止时翘和小师弟的约会,不过会在她出门前后嘘寒问暖,叮嘱她多穿点衣服。   她太瘦弱,严冬刺骨的冷,稍有不注意就会得伤寒,谢闻衍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上等动物皮毛,亲手制成斗篷,在她出门时将她严严实实的裹起来,用哄孩子的语气说:“玩的开心。”   时翘:“......”   就这样她怎么开心的起来。   她以为小师弟会被谢闻衍给吓跑,但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师弟貌似不受影响,约会的时候和从前也没有两样。   这天下了大雪,两人谈心喝酒的计划被迫中止,告一段落。   腼腆的小师弟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去,时翘想了想,竟然也没有拒绝他。   两人磨磨唧唧走到时翘的院门前,地上覆着层薄薄的雪,小师弟红着脸同她道别之后,忽然又转过身来,把藏在袖子里的一只很漂亮的小雀,赠予了她,少年鼻子被冻得通红,笑容纯净,“师姐,这只雀儿很可爱,留给你解闷。”   时翘第一眼见了就很喜欢,她收了下来,随后踮起脚尖替他拍了拍衣服上的雪花,“谢谢师弟,夜里冷,你也赶快回去歇息吧。”   “好。”   两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都在谢闻衍的眼皮子发生。   谢闻衍装了几天的大度,给她足够的自由,去做想做的事情,过她觉得快乐的生活。   但是,现在谢闻衍觉着他这个伪君子装不下去了。   再装开明善良的正人君子,时翘恐怕真的要被这个小白脸给勾去真心。   不妙,这可真的是太不妙了。   小师妹真心好骗,若是真的爱上半路杀出来的师弟,他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神出鬼没的谢闻衍又在某天夜里,出现在了时翘的床上,厚颜无耻道:“小师妹,我那间屋子里的床坏了。”   这种蹩脚的谎言,时翘能信?   她当然不信,她扛着剑去往谢闻衍的卧房里一探究竟,那张名贵的床竟然真的四分五裂,不能再睡。   谢闻衍脸上表情无辜,“你看,这回我真的没有骗你?”   时翘紧闭着嘴巴,不肯理他。   谢闻衍蹬鼻子上脸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连人带被一块住进时翘的屋子。   虽然时翘依然不怎么理他,也不太愿意和他说话,但是能睡一间屋子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进步。   谢闻衍心情一好,对养儿子这件事也稍微多了点耐心和乐趣。   他知道时翘选择留在青门宗,为的就是后山那股能凝神静气的冷泉,可以平息时望体内的戾气。   谢闻衍也有能去戾气的法子,不过用的不好就得去掉儿子一条命。   谢闻衍舍得,时翘却舍不得,宁肯用温和缓慢的法子。   时望每天晚上睡觉前躺在娘亲怀中,睡醒后已经被丢到了隔壁的房间,他第一次被扔出去的时候,还有些茫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被扔的次数多了,也就察觉到不对劲。   时望继承了父亲的智商,脑子比普通小孩聪明不止一星半点,于是在第二天的中午,他仰着脖子站在父亲面前,冷着小脸,非常不高兴的质问:“是你把我丢出娘亲的房间吗?”   谢闻衍掀开眼皮,懒洋洋扫他一眼,吐字道:“是你自己梦游。”   时望斩钉截铁否认:“不可能,我从来不做梦。”   谢闻衍去后山抓了几个骷髅精,折下他们的脑袋,串成长串挂在院门前,用来守门,或是给时翘解闷玩。   时望固执跟在他身后。   谢闻衍串珠子似的串完骷髅精才有空理他,“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时望盯着他:“就是你下的黑手。”   谢闻衍轻轻一笑:“即便真的是我,你又能如何?你打不过我。”   时望摇头:“我不跟你打。”   他要去找娘亲告状。   谢闻衍轻轻动了脚,将他踹进雪地里,啧了声,看着狼狈从雪堆里爬出来的小人,他却毫无负罪感,仿佛还玩上瘾,又给他踹了进去,他说:“你就和你娘告状这点出息?将来等着被其他同类咬成碎肉吧。”   谢闻衍舔了舔唇,“听说狐狸肉好像还挺好吃的。”   时望生气了,蓬松的长尾巴不受控制朝他攻击。   谢闻衍轻而易举挡了回去,他心情好的时候什么冒犯都不计较,揉揉儿子炸毛的小脑袋,“你不小了,我不可能让你一直霸占着我的妻子。”   时翘下山回来一趟。   父子俩又在冷战状态,她一点都不意外。   反倒是挂在门前的骷髅头串串把她吓了一跳,骷髅头还活着,张着嘴怪叫不停。   “谢闻衍煞笔。”   “把我们串起来哄老婆?他是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   “呜呜呜我受够了骷髅精就没有人权吗?”   “他这样能哄时翘那个残暴妹高兴才有鬼。”   “有鬼有鬼!”   时翘:“......”   骷髅精们看见时翘回来,立马安静如鸡。   时翘放下手里的剑,喝了一大杯水解渴,瞧见院子里岁月静好般坐着的谢闻衍,就当没看见。   谢闻衍主动贴上来,“小师妹,今日可有什么收获?”   “也没什么。”   谢闻衍又问:“门口那些骷髅你可喜欢?”   她为什么要喜欢那些又丑又聒噪的生物。   谢闻衍讶然,“他们挺好玩的,我以为你会喜欢。”   他有些失望,不过既然时翘不喜欢,谢闻衍也就把骷髅头从架子放下来,踢走了。   谢闻衍继续琢磨时翘可能会喜欢的东西,绞尽脑汁想要讨好她,总要把自己的小妻子哄好才行。   谢闻衍活了这么久,财产不少。   兜里的稀罕物更是数不胜数。   他这边把家底都快掏空送到时翘面前哄她高兴,另一边也毫不遮掩恶劣的一面,拐着弯找那名小师弟的麻烦,把人搞得灰头土脸才满足。   时翘本来是想把谢闻衍送的那些东西全都给扔了。   谢闻衍站在一旁,倒是淡定,“你不喜欢,不如卖了,应该能换来几十万颗灵石。”   时翘一听价格,就下不去手了。   谢闻衍替她揉了揉手腕,“扔就扔,别把自己累着了。” 第76章 漫漫追妻路【四】   时翘宁肯大师兄和从前一样高贵冷艳,现在他看上去虽然正常了点,但犯起病来与走火入魔无异。   时翘这回倒也没心疼,把谢闻衍给的那些宝贝通通打包带到山下,拿到典当铺子里去,挨个变卖换钱了。   当铺老板亦是个奸商,见她个子小小的,身材瘦瘦的,觉着她很好欺负很好骗,眼睛一眯,价格往低了压,“就这些?三万灵石不能再多了。”   时翘扛起麻袋,点点头:“行。”   掌柜心中一喜,面上不动声色,他正要吩咐手下的人准备好灵石,只听眼前瘦瘦小小的姑娘又说:“我不卖了。”   这一麻袋可都是罕见的宝贝。   掌柜着急,抓着她的袖子,笑了笑,“姑娘,你开个价,我们再商量商量。”   时翘想了想谢闻衍说过的价格,抿起嘴唇,一点都不客气的开口:“三十五万灵石。”   卧槽。   狮子大张口。   掌柜听了都一阵肉疼,他咬着牙齿说:“姑娘,你也不能乱开价啊。”   “你若不是诚心要卖,也不必来我这间铺子里。”   时翘转身就要走。   掌柜见状,再也不絮絮叨叨说些废话,拽着她的胳膊,大声道:“姑娘!我们再商量商量!”   时翘停下脚步,她说:“我不讲价。”   掌柜眼馋这些难得出现一次的宝物,但一方面又觉得三十五万灵石真的太贵太贵了。   也不是不值这个价钱。   就是他抠门。   舍不得钱。   谈判了半个时辰,掌柜的嘴皮子都说破了也没能把价格压下来。   含泪出了三十五万灵石将时翘带的这一麻袋的宝物全都买了下来。   时翘前脚刚出当铺的门,抬眼就看见了谢闻衍。   男人跟着她下山,没有多做打扰。   他笑了笑,随后只是问:“师兄这回有没有骗你?”   时翘没有一点报复到他的快感,谢闻衍竟是半点都不心疼他那些宝贝,眼睁睁看着她卖了换钱也不管。   她盯着自己的脚尖,随口一问:“大师兄,你真的不心疼吗?”   谢闻衍手里捏着一串糖葫芦,这是他刚才在街上买的,直觉小师妹会喜欢,天气炎热,糖葫芦最外面那层糖衣,已经开始融化。   他说:“那些都是身外之物,用来讨你欢心的,对我来说,和一堆石头无异。”   时翘哦了哦,忽然就没什么话可讲。   谢闻衍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她,动作非常自然,完全没有两人还在冷战的自觉,他说:“给你买的,尝尝看甜不甜。”   时翘本来不想吃,但被谢闻衍的双眸盯着,也不好不往嘴里塞,她在糖葫芦上咬了一口,满口生津,入口都是甜味。   她垂着小脑袋,小声的说了一句:“还挺甜。”   谢闻衍只给她买了这一串,怕她吃多会牙疼。   时翘吃完一串糖葫芦,忽然抬起头,脸色不太自然,和他说话也有些别扭,“大师兄,你这糖葫芦哪里买的?”   谢闻衍懒洋洋道:“路上,那小贩应该已经走远,你还想吃吗?”   他作沉思状,“那明日我再给你买。”   时翘说不是,“我想带点回去给望望尝一尝。”   谢闻衍虽然不是个什么有仁善之心的慈父,但显然这些天他学会了一个道理,在老婆面前对儿子好点也没有什么坏处。   他点头说好,随即又找到了卖糖葫芦的小贩,多买了一根。   糖葫芦拿到山上时,外面那层浅浅的糖衣已经快要融化。   时望小朋友拿到糖葫芦时非常的高兴,仰着白生生的小脸对娘亲扬起一抹笑意,可爱又生动。   他一口一个山楂糖,吃得了酸也受得住甜,意犹未尽吃完一根糖葫芦,舔了舔嘴角,说:“娘亲,好吃。”   时翘摸了摸他的头,“下次还给你买。”   谢闻衍一向瞧不上时望讨巧卖乖的那副样子,他不着痕迹提着小少年的衣领丢到一旁,“到你歇息的时辰了。”   小朋友被他的父亲无情丢进屋子里,谢闻衍则又厚着脸皮与时翘同住,极为自然进了她的卧房,脱衣上榻,仿佛本该如此。   时翘赶也赶不走他,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置之不理。   谢闻衍夜里喜欢抱着她睡觉,左右她现在软硬不吃,他便干脆来硬的了。   时翘忙碌了一天,身体累极了,上了床倒头便睡。   她这些日子肉眼可见瘦了下去,身形瞧着瘦弱,抱着却依然软乎乎的。   谢闻衍抱着她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神清气爽。   渐渐地,青门宗那些个小辈好像误以为这两人已经重修旧好。   想来也是,孩子都五岁大了,和好也不是一件多么令人吃惊的事情。   时翘又回归勤勤恳恳修炼的状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好好带孩子。   谢闻衍有时见她修炼的辛苦,会十分好心在一旁提点两句,比如:“你这样没什么用处,法子是错的。”   时翘在修仙这件事上天赋实在有限,资质平平,不得要领。   于是她忍辱负重,睁开眼睛,看着谢闻衍,“那要如何?”   谢闻衍对她招招手,“你过来。”   时翘慢吞吞移动到他身边,谢闻衍伸手控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他慢悠悠地说:“最有效的法子还是与我双修。”   “......”   时翘顿时就不是很想理他。   谢闻衍捉住她的小手,捏着手心,一根根轻轻捏着玩,低头凑在她的后颈,气息滚烫,“现在就试试?”   多年不曾有过亲密触碰。   他已然有些坚持不住。   时翘很想推开他,但这个不要脸的狗男人似乎只是和她打声招呼,像是听不懂人话似的,一厢情愿开始解她的腰带。   白皙削瘦的拇指轻轻勾住她腰间细细的带子,稍稍一动,腰带便悠悠落在地上。   她衣衫不整,面色薄红,“你能不能要点脸啊!!!”   谢闻衍的手指抵住她的唇瓣,一本正经道:“修炼才是正经事,小师妹专心点。”   时翘的脸红了又白,气到闭上眼睛,她推他,谢闻衍就说她在欲拒还迎,玩情趣。   她都想朝他脸上呸一声了!   自作多情!   短短一瞬,谢闻衍已经解开她的衣衫,张嘴用利齿在她肩上咬了一口。   翻云覆雨。   好好的屋子,被弄得满腔味道。   浓稠的、挥之不去的、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的气息。   一个半死不活。   一个回味无穷。   时翘出门的时候,都感觉到师兄妹们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   大师姐更是凑到鼻子到她身上使劲地闻,狐疑道:“小师妹,你身上怎么有股的味道?”   时翘一张小脸憋的通红,好半天都说不出话,她心道她要杀了谢闻衍!   紧跟着穿戴整齐的谢闻衍就走了出来,大师姐看着他这幅懒懒散散的模样,一时间什么都明了了。   她痛心疾首,在小师妹耳边说道:“美色误人啊!”   时翘张嘴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解释起。   她无比僵硬地道:“你别误会,我在修炼!”   她用力瞪了一眼谢闻衍,用眼神指使他也动动金口澄清一句。   谢闻衍吃饱后心情甚好,他说:“确实,方才我们在修炼。”顿了顿,他加重语气,吐字补充道:“极为刻苦和认真。”   语气荡漾的,生怕别人听不出其中的猫腻。 第77章 七天可解   师姐理所当然认为小师妹和大师兄重修旧好,破镜重圆。   时翘解释的天花乱坠,师姐随口敷衍。   时翘深感无力,低头认真想了想自己的解释听上去确实苍白。   都到这种地步,师姐尽管心痛觉得不值也还是拍拍她的肩膀,“小师妹,即便你如今和大师兄和好,若是将来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也无需忍让。”   这些天大师兄的所作所为,全门派上上下下的弟子都看在眼里,执着且专注,认错态度良好,态度虔诚求原谅。人心都是肉长的,再怎么硬的心肠经历的多了也变得柔软。   时翘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   大师姐覆在她的耳边,小声和她说着心里话,“不过我看大师兄如今对你百依百顺,日后不敢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时翘不知道她们从哪里看出来的百依百顺,她挠挠头发,“我和他……唉,说不清楚。”   大师姐一脸我什么都懂的表情,“小师妹,我们说到底也都是外人,你自己开心就好,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   这些日子,她明里暗里给小师妹和年轻俊俏的师弟牵线,小师妹嘴上虽然没说,但貌似对那些貌美如花的师弟都没什么兴趣。   感情之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心里当是还有大师兄的。   时翘低头沉默,抿了抿嘴,半晌过去也不曾反驳,她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师姐还有许多琐事要办,和她说不了多少闲话,欣慰拍拍她的肩膀,“我先去忙,晚点再说。”   时翘抬起头,“师姐快去吧。”   师姐前脚刚走,谢闻衍就又缠了上来,手掌搭在她的薄肩上,垂眸关切说道:“昨晚你都没怎么睡,回去补个觉?”   时翘这会儿骨头还有些酥软,不过是强撑着精神,她说:“不用。”   谢闻衍也没有勉强她,“准备去哪儿?”   时翘抱着自己的剑,“我要去练剑。”   谢闻衍点点头,漆黑的眼珠盯着她的脸,“我陪你练。”   时翘有些犹豫,谢闻衍的剑术也是顶好,轻易也不会给别人当陪练,机会难得,她不想错过。   她抬起下巴,神色倨傲,“那来吧。”   一前一后,衣袂飘飘。   崖边的试炼空地,是青门宗弟子青睐的宝地。   新晋弟子们见到两位前辈恭敬行礼,然后都自觉往后退了三尺远,把最好的位置让了出来。   时翘拔剑,“大师兄,请多多指教。”   谢闻衍抬手,袖间的长剑嗖的一声飞了出来,悄声无息握在掌心,“你先。”   时翘也不跟他客气,先行出招,白色的剑光锐利刺眼划破天光,锋利的剑气迎面朝他袭了过去。   谢闻衍不慌不忙的接招,以退为进,不曾主动出击。   时翘打的有些恼火,他是拿了剑没有错,但不出招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看不起她?   她觉着没劲,负气收手,谢闻衍的剑芒忽然带着逼迫的气息朝她的后背逼了过来,她下意识用剑背去挡。   手里的剑被冰冷的寒意打飞了出去。   时翘用力咬了下唇,有些不甘心,又有点生气。   谢闻衍不跟她认真的打,她生气,真对她动手了,她还是生气。无论他怎么做,她都不会满意。   谢闻衍将佩剑重新收了起来,走到她面前,“你的剑术进步了许多。”   时翘低头,也不只是不是因为置气,不愿意抬起头看他,“是吗?”   她又说:“你不必违心夸我,剑都被你打飞了,算什么进步。”   谢闻衍皱眉,“你恼了?”   “我没有。”   “不和你认真打,你就要走,真对你出手,又怕伤了你,好像我怎么做都不对。”谢闻衍忽然伸手拥着她,“明日再陪你练。”   今日是他没有拿捏好分寸,明日心里就有数了。   时翘要脸,大庭广众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多少有些羞耻,“大师兄,你别抱着我。”   “为何?”   “男女授受不清。”   “我是你丈夫。”   “……”时翘问:“什么时候的事?”   他好霸道,他说是就是吗?   谢闻衍的手指顺着她的尾椎往上游走,靠近她时身上的气味很好闻,清冽的软松木混着淡淡的酸柠,他说:“师妹提醒的是,我们得挑一个良辰之日,行大婚之礼。”   时翘的话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不知道怎么就被他曲解成这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下月初一,如何?”   “……”时翘真的有点慌了,“我没想和你成亲!”   谢闻衍不气不恼,“其实之前我就已经让人去准备婚服,只不过一直没机会和你提这个事。”   “谢闻衍。”时翘叫了他的名字,忽然间又停住声音,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不想嫁给他?想嫁给他?她自己心里其实没有答案。   她过不去心里那一关,但貌似她这辈子也已经很难爱上别人。   谢闻衍温柔的嗯了声,“在听。”   他徐徐笑了起来,“但我这个人霸道,这件事上我不会给你留退路。”   时翘闷头不吭声。   谢闻衍默不作声牵起她的手,五根手指用力扣紧她的指缝,“崖边风大,该回去了。”   时翘感觉谢闻衍在这件事上应该蓄谋已久,今日不过顺水推舟在她面前提起,顺势要办,迟早都是要来的。   当然谢闻衍是不肯承认这一点的。   走了一路,快走到院子里,时翘忽然说:“大师兄,我现在还是不想和你成亲。”   谢闻衍表情不变,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嗯,那你就心不甘情不愿同我成婚。”   “大师兄,你现在不是个会强人所难的……”   谢闻衍强行打断她,“我就是。”   他揉揉她的头,看着温温柔柔似一腔温吞的水,说着不容置喙的话,“小师妹,再乖这一次,好吗?”   时翘被这双眼睛盯的浑身不能动,脖子僵硬点了点头。   谢闻衍满意的笑了。   时翘点头当然是敷衍他,她感觉像现在这样以师兄妹的身份待在青门宗,偶尔见上几面,没什么不好。   她一个人带着儿子,也不觉得辛苦,反而自在省心。   谢闻衍那边大张旗鼓在准备成婚的事情,另一边的时翘谁都没告诉,已经收拾好包袱准备进秘境待几个月避避难。   她提前把儿子拜托给五师兄,让他这几个月里帮忙多多照看。   解决完后顾之忧,时翘背着自己的小行囊一头扎进秘境里,她心情甚是不错,想到谢闻衍届时白忙落得一场空,莫名就觉着高兴。   这次开的秘境没什么危险度,里面都是些不能打的小妖物。修士们多是趁着这次机会找个合适的老巢,闭关修炼几个月。   秘境关上之后,时翘彻底放下心,她打跑几个不成器的妖兽,霸占他们的洞穴,准备在里面长久住下。   妖兽也要生活,洞穴里早早备下许多见都很少见的灵果。   时翘在刚才的斗争里也受了点小伤,连着几天没进补,身体有些虚弱,随手捡了个灵果,用袖子擦了擦又蹭了蹭,就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甜滋滋的果汁溢入口中,甜腻馨香。   她吃完一个,觉着味道不错,于是又连着吃了几个。   时翘垫饱肚子,生了一堆火,靠着墙边烤火,闭目养息。   火堆越烧越旺,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越来越热,她好像要被这堆火给烤熟了!   时翘脱了外衫,又撤了几根柴火,然而身上的温度不降反升,脸颊烫的似乎已经烧了起来,火光映照着她如玉白皙细腻的脸,她表情难受,贝齿啃噬下唇,轻蹙着眉,隐隐可见我见犹怜的姿态。   时翘当自己发了高烧。   发了汗睡一觉可能就好了,她天真地想。   意识浮浮沉沉的时候,她好像看见有人将她抱了过去,“小师妹?”   “嗯,不舒服。”她嘤咛。   男人轻声哄道:“吃了多少?”   “四个。”   一声叹息后,她听见男人说:“别怕,七天应该就能解了。” 第78章 果子七天乐。   这七天真可谓是醉生梦死,死去活来。   时翘穿越之前也看过不少七天七夜不停爱的小说,但她一个连对象都没有的人坚定认为这种剧情都是作者在鬼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欲哭无泪并且还有点爽到头皮发麻的羞耻感。   虽然很离谱,很颜色很暴力。   但过程确实是舒舒服服的。可能是那个果子的药性太强,她感觉自己像颗香香软软的水蜜桃,轻轻掐了掐,就爆出甜汁蜜水。   她的四肢又酸又软,早已没有力气配合谢闻衍,眼尾沁着水水的光泽,微微泛红的眼睛,可怜兮兮的表情。   谢闻衍扶正她的腰,让她有力气看着自己胸膛,手指微动,动作轻缓帮她把鬓发掖到耳后。   时翘酸软的双臂无力挂在他的脖颈上,气若游丝,樱唇里吐出的气息还有丝丝香甜,她说:“我好了。”   真的好了。   正常了。   坑爹的药效已经过去了。   谢闻衍抱着她的双臂好像更用力了一些,俯下身亲了亲她的嘴角,而后慢条斯理继续未做完的事情。   时翘要死不活地说:“大师兄,我好了。”   她这句话说的比方才大声,希望谢闻衍能听得清楚,及时收手。   谁知谢闻衍厚颜无耻的程度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男人面色不改,吐字道:“我还没好。”   时翘震惊了。   怎么秘境七天乐还不够他爽的吗?!这是人说的话吗!   不过这几天下来她的确没觉得十分疲惫,这不正经的果子确实有点东西。   她叹了口气,说:“大师兄,我真的快不行了。”   谢闻衍沉默片刻。   时翘的小手抓紧他的衣襟,求人时声音听着软绵绵娇滴滴:“大师兄,我不想死在床上。”   嘤嘤嘤。   说来惭愧,这七天她和大师兄翻云覆雨的场所也挺不要脸的。山洞里没有床,只有一个可容得两人的小寒潭,两人在水里缠绵胡闹,偶尔上岸歇息片刻。   好在谢闻衍良心未泯,也会给她喂水喂食。不然这七天她真不知要怎么撑过来。   时翘曾经想过自己的许多种死法,若是因为纵——过度而亡,可真的就太太太丢人现眼。   谢闻衍低头瞥了眼她的脸,气色红润,眼珠清亮,不像前几日朦朦胧胧似乎根本不认得他是谁。   他淡淡应了声好:“最后一次。”   彻底结束后,时翘宛如一条咸鱼,靠在他身上一动都不想动。洗澡不想自己洗,衣服也不想自己穿,路也不想走,就让谢闻衍慢慢伺候她吧!   谢闻衍对帮她穿衣洗漱这件事得心应手。   她的衣服湿哒哒的,根本不能再穿。   谢闻衍给她重新拿了套衣裙,明珠掀起眼皮扫了眼,意料之中,绛红色的不正经的小裙子。   收腰低胸,身段勾魂。   时翘手脚都没什么力气,随他摆弄,从池子里出来穿戴好衣裳之后,她像个小祖宗,发号施令,“我要吃鸡腿。”   补充好体力,然后把谢闻衍赶出去。   不过按理说这种鸟不拉屎的秘境里,是找不出鸡腿这种东西的,但她知道谢闻衍身上肯定带了很多宝贝。   谢闻衍假装听不出她在为难自己:“好。”   时翘朝他多看了眼,没忍住问:“你从哪里弄来鸡腿?”   谢闻衍如实说:“没有。”他揉揉她的头发,“我给你现烤。”   说罢,谢闻衍安置好她,貌似就出去打猎。   机不再失,失不再来。明珠趁此机会从山洞里开溜。   秘境里竟然有个整洁的小茅草屋,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以前应当有人在这里住过。   衣柜里还剩了几件没穿过的衣裳,有男有女,想来这间茅草屋之前的主人应当是一对夫妻。   时翘怀着愧疚的心暂时霸占了他们的地盘,往床上一倒,卷着被子滚到最里边,闭上眼睛好好睡了个安生觉。   没过多久,时翘从一阵诱人的食物香气中醒了过来,鼻子嗅了嗅肉香,眼睛半睁半闭,顺着香气从卧房里摸了出去。   “小师妹,你醒了。”   听见这道声音,时翘立刻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她脱口而出:“你怎么又找来了?”   谢闻衍是属狗的吗?怎么她到哪儿他都能找得着?   男人将烤好的鸡腿推到她面前,“趁热吃。”   时翘肚子里的馋虫被肉香勾了出来,她坐下来专心致志啃鸡腿,吃完之后擦了擦嘴,打了个饱嗝,“我还想喝汤。”   谢闻衍好脾气地问:“什么汤?”   时翘想了想说:“山药汤。”   她提完要求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咳嗽两声,“我也没有很想喝汤。”   她就是鸡腿肉吃多,有点齁,想喝点什么压一压。   谢闻衍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给她倒了杯水,又问:“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时翘摇头:“没有了。”   时翘一头扎进秘境本来是想逃避和谢闻衍的婚事,结果现在反而成了婚前同居,换了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培养感情。   离谱!真的太离谱了!   时翘在秘境里不仅没能大展拳脚,更像来养老度假,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穿衣服只需要抬抬胳膊,吃饭就张张嘴。   神仙过得日子也没她爽。   这样令人容易丧失斗志贪图享乐的日子过去了半个月,时翘捏了捏肚子上新长出来的肉肉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   时翘对谢闻衍说:“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出去?”   “等秘境开。”   “好,你先出去带孩子,我留下来继续学习升级。”   谢闻衍好像根本没听见她前半句话:“留下来再住一段时日也可以,等成婚那天我们再出去便是。”   “……”   时翘相当无力,她的计划通通被他粉碎。   拼耐力,她比不过谢闻衍。   比体力,她更垃圾。   看来这个婚不结不行。   秘境山门打开那天,时翘垂头丧气和谢闻衍一同出来,大师姐和其他几位师兄特意等她出来。   看见她身旁的男人,心里有些惊讶。   大师姐说:“难怪你进去这么久都不出来!好啊,原来是大师兄也去陪你了。”   假公济私!恶臭的小情侣!   时翘张嘴解释,大师姐懒得听,“都快要成亲了,还害臊。”   说完这句,她挤眉弄眼,很小声在时翘耳边问:“你们俩……不会要有第二个孩子了吧?”   “???”时翘翻了个白眼:“师姐,你不要乱想!”   大师姐半分面子都不给她留:“十米开外我都能闻到你身上的男人味,别跟我装,说说看,这段时间睡了多少次?”   “……”   时翘不由得回想起七天七夜的销魂时光,各种细节在脑海里重现,她脸上火辣辣的,忽然间跳起来,“没有!一次都没有!”   大师姐:“做贼心虚。话说回来,大师兄跟你进秘境之前给许多人派发了请柬。”   各大门派的长辈都收到了请柬,大概都会给他一个面子。   这装婚事,想必是大场面。   时翘诧异:“他难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杀他吗?”   大师姐拧了下她的胳膊,“你清醒点,要能杀得了大师兄,他们早就动手了。”   绝对的实力面前,不服也得憋着。   时翘嗷嗷叫了两声。   大师姐没看明白,问:“你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时翘口是心非:“不喜欢。”   她当然喜欢,就……传出去也很有面子,她就是如此的虚荣。   谢闻衍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阳光将他的眼睛照成琥珀色,他侧过眸:“说完了吗?我带你回去。” 第79章 还没死?   时翘稀里糊涂被谢闻衍拽着往前走,她想到大师姐方才说的话,浑身都不自在。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她也没闻出有什么特别的味儿啊,怎么大师姐的鼻子那么灵敏。   时翘挣了挣手腕,扭扭捏捏地说:“大师兄,大庭广众下我们还是不要拉拉扯扯,免得让其他人浮想联翩。”   她总觉得其他人看她的眼神就不对劲。   谢闻衍笑了声:“我们之间还需要避嫌吗?”   时翘一本正经道:“这是自然。”   谢闻衍沉思半晌,握紧她的手指头,表现得云淡风轻:“你若喜欢掩耳盗铃,那就如此吧。”   “我没有掩耳盗铃。”时翘不肯承认,她继续狡辩:“即便是未婚夫妻,在成婚之前也不能见面。”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我们现在这样就很不合乎常礼。”   谢闻衍听完点了点头,似乎很认同她的话,眉尖轻挑,问:“然后?”   时翘甩开他的手,奈何男人抓的很紧,她泄了气:“我觉得我们最近还是不要见面为好。”   谢闻衍眯了眯眼睛:“你现在开始害臊,是不是有点晚了?”   “……”   时翘从秘境里出来一连睡了三天,休息够了才想起来要修炼的事情。   青门宗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了许多红绸和红蜡烛,将她的院子布置的特别喜庆。   时翘睁开眼看见满院子的红,眼睛闭了闭,随即又睁开,师兄妹们兴致勃勃,手里还拿着没挂好红灯笼。   “停停停,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小师妹,你忘啦?!你和大师兄的婚期马上就要到了。”   “我真快忘了。”   “我们特意来帮你布置!”   “你们怎么不去谢闻衍的院子摆弄这些东西?!”   这还用说,当然是因为他们不敢。   修道多年,青门宗里结成大婚还如此大张旗鼓要办婚事的璧人着实不多。他们好不容易逮着机会造,哪能放过。   师兄话说的很漂亮:“你出嫁,我们也不能让你太寒酸,要风风光光的,让那些收到拜帖的人,见了这种排场个个都羡慕你。”   时翘才不信他们说的鬼话:“你们就是闲得慌。”   她说完这句,扛着剑就出门杀怪去了。   后山那些小妖小怪许久没有受到时翘和谢闻衍的摧残,过了段安逸日子,好了伤疤就忘了疼。有事没事就凑到一起叽叽喳喳聊个不停。   骷髅精还记挂着被谢闻衍当作球串起来踢着玩的仇:“你们听说了没有?”   “什么什么?”   “时翘残暴妹要和谢闻衍杀人怪成婚了!”   “天啦噜!呜呜呜我们以后还能有安稳日子过吗?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比这还可怕的事情了。”   “绝配绝配绝配!”   “谢闻衍丧心病狂,泯灭人性,他不会以后还要抓了我们丢给时翘当球玩吧?”   “这也说不定。”   “太惨了呜呜呜。”   扛着长剑的时翘听完这些话,非常之无语。   她以前名声是不大好,但基本上都是骂她不要脸,还从来没人说她残暴。   她默默绕了段路,在晌午之前下了山。   青门宗山下近来治安良好,小镇上也未出现异动。   时翘扛着剑闲逛了几圈,到了傍晚肚子就有些饿了,她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子,里面还有不少钱。   于是时翘很奢侈的进了一家大酒楼。   酒楼大堂没有坐满,留出了几个空位。   时翘刚坐下就听见有人在议论她和谢闻衍,口吻熟稔的仿佛他们才是当事人。   “这两个人不是早就是道侣了吗?怎么还要办婚事?多此一举。”   “你们是不知道,他们好大的排场。”   “铺张浪费!”   “不仅铺张,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收到了请柬,我看就差一个魔尊人就齐了。”   时翘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点了几道招牌菜。   吃饱喝足后,正要拿剑离开。抬头就看见了个熟人。   祁州也没料到会这么巧合,在这里碰见她,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抿了抿唇角同她打了声招呼:“小师妹。”   他这么客气,时翘也不好意思不给面子,“祁师兄。”   她抓了抓头发,“你怎么会在这里?”   最近各大门派之间好像也没有比试,按理说他不应该出现在此。   祁州深深看了她两眼,面无表情,吐字道:“应邀而来。”   时翘特别傻逼的问了句:“谁的邀?”   祁州沉默一阵后如实回答:“谢闻衍。”   时翘忽然间就什么都懂了,想必祁州也是来参加她和谢闻衍大婚的人其中之一。她保持静默,过了一会儿,她尴尬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祁师兄你慢慢吃。”   “嗯。”   时翘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山上,路人又听见新入门的小师弟们说淮风也回来了。   时翘心里默默吐槽,淮风该不会也是回来参加她的大婚吧?   哪怕时至今日,时翘也不是很想看见淮风,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好像怎么都不对。   时翘心不在焉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踩着月色去找了大师姐。   说来离谱,作为马上就要成亲的当事人。   时翘还不太清楚自己和谢闻衍成亲的具体日期。   “师姐,我和谢闻衍的婚期是哪一天啊?”   “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吗!!!?”   她挠了挠头,半点都不惭愧,她说:“我这不是没有问过嘛。”   “这个月月底。”   “噢,那就是还有半个多月。”   “是的,小师妹,还好你先来问了我,你现在若失去问大师兄,他肯定要被你气死。”   这个世上还有人比她更不关心自己的亲事吗?没有了。   大师姐难免要多嘴问一句:“小师妹,你到底想不想嫁给大师兄?”   时翘欲言又止。   大师姐等不及,催促道:“你说话。”   时翘不擅长说谎,如非必要她也懒得说谎,她蹙着眉心,略有些烦躁地说了实话:“其实嫁,我也是想嫁的。”   就……并不抗拒。   想当初,她也曾轰轰烈烈爱过谢闻衍。   大师姐放下了心,“那你最近不要乱跑了,多吃些美容养颜的丹药,大婚当天必定要眼压全场。”   时翘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很滑很嫩,她紧张兮兮地问:“我很憔悴吗?”   大师姐扫了几眼她的脸,如实相告:“其实还行。”   “嗷。”   时翘摸黑从大师姐那里又回了自己的地盘,刚进屋子就闻到了谢闻衍身上的味道,男人似乎来了很久,沐浴更衣,清香淡淡。   他穿了件红色寝衣,安静坐在窗边斟茶,夜风轻轻吹过,拂起他的发丝,侧脸精致,肤白唇红,清冷的气质被这身红衣衬为冷厉的艳鬼。   时翘咽了咽口水:“大师兄。”   谢闻衍抬起头,安静看向她,葱白削瘦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杯盏被重新盖了起来,他说:“试试衣服。”   “什么衣服?”   “你的嫁衣。”   红色的嫁衣就放在床榻上,时翘走过去拿了起来,摸起来的手感十分的好,纹绣精致,勾勒了金丝和细碎的闪珠。   就是有些复杂,时翘不太会穿。   谢闻衍好像看出来了她的窘迫,起身慢步朝她走了过去,手指轻挑开她腰间的细带,在她耳畔说着话:“我帮你穿。”   时翘脖颈都红了,慌里慌张地说:“不用。”   谢闻衍罔若未闻,让她抬起胳膊,帮她传好了嫁衣。   尺寸刚刚好,连束腰都恰到好处。不多一寸,也不少一寸。   时翘觉得这身嫁衣有些眼熟,一时没有想起来在哪里见过,等她照镜子的时候才想起,她之前在谢闻衍的识海里见过这身嫁衣。   镜子里的人婀娜多姿,身段软绵。   时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她长得还真的是挺美的,难怪谢闻衍对她无法自拔!   她有些舍不得脱下这身衣裳了。   时翘转过身问:“这嫁衣是从哪里来的?”   谢闻衍没有细说:“很早之前就准备好了。”   “有多早?”   “我自己都记不得了。”   应该是很多很多年之前。   他就想看她穿上这身衣裳,满眼欢喜嫁给他。   谢闻衍问:“今天不是下山了吗?累了吧,早些歇息。”   时翘嗯了声,看着鸠占鹊巢的他,忍不住问:“你怎么还不走?”   谢闻衍已经铺好了床,面不改色镇定反问:“我是你的夫君,为何要走?”   “你这还不是没有转正吗!?”   时翘想要轰人,谢闻衍怎么就是不肯走,非要霸占她的床,上了床后懒洋洋的威胁她:“你若是将我们在卧房里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就继续闹吧。”   时翘气呼呼抱了另一床被子,用枕头隔在床中间:“你不要越界。”   谢闻衍说好,实则在她还没有睡着的时候,就将中间的枕头扔到了角落里。   第二日,谢闻衍特意迟了些时辰才起床,慵懒从她的房间里走出去,其他弟子吃惊不过三秒,很快就适应了这个变故。   夫妻,睡在一起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谢闻衍扫了眼他们,心情愉悦笑了笑,慢悠悠开腔:“小师妹呢?”   他们如实回答:“被师尊叫过去说话了。”   谢闻衍啧了声,“淮风还没死呐。”   给他发请柬的时候,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呢。 第80章 唯愿年年岁岁人长久。……   还没到时翘和谢闻衍大婚这天。   修真界有名有姓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到了青门宗。   大师姐负责安排这些人的衣食住行,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连着几天忙得焦头烂额,脸都瘦了一圈。   时翘不忍心看她这么辛苦,主动提出要帮她分担琐事。   大师姐瘫在椅子上休息,说:“该忙的事情我已经忙完了,青门宗的山头现在都不够住了,真不知道谢闻衍请那么多人是要干什么!请柬不要钱吗?!”   时翘扯起嘴角干巴巴笑了两声,说出来的话连她自己听着都像是在鬼扯:“可能因为大师兄喜欢热闹,所以请的人多了点。”   “这话你自己信吗?”   时翘沉默了,调整好心情紧接着她就问:“那我们现在把这些人赶下山?”   大师姐:“……”   大师姐表情凝重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师妹,你的情商怎么就是不涨。”   都把人轰出去,她的大婚也别想安生了。   说来说去,大师兄就是想给小师妹一个盛大的婚礼。   大师姐随手捡了个苹果,用袖子擦了擦就往嘴里塞,边吃边说:“我看见祁州了。”   时翘听见这个名字一点反应都没有:“哦,我前几日下山的时候也碰见他了,还打了招呼。”   大师姐深深看了她一眼:“我总觉得祁州喜欢过你。”   时翘觉得大师姐的眼神多半是有点问题,“你想多了,他应该是被他的师尊逼着过来赴宴,他跟我说来参加大婚的时候,表情真的很像要去上吊。”   大师姐深表赞同,“脸色确实不太好。”   时翘有些不高兴,“他一副上吊的表情还影响我心情,不想来就别来呗。”   大师姐生硬转移话题,“还有慕容泽。”   “大师兄难道也给这个神经病发请柬了吗!?”   “……那倒没有,他厚着脸皮不请自来。”   “嗷。”时翘只安静了几秒钟,就迫不及待捡起身旁的剑:“我就将他打下山。”   大师姐拦住了她,“人都已经住下了。”   时翘说了三个字:“倒胃口。”   不过最倒胃口还是淮风,前两日莫名其妙给她送了十几个大箱子的宝物,说里面都是她的嫁妆。   后来又用疯疯癫癫的眼神看着她,说些不知所云的话。   例如我不想你嫁人。   再比如谢闻衍命不好,也护不住她。   时翘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将淮风的话放在心上,极其敷衍的态度回了个知道了。   时翘在成婚这件事上也并不是毫无经验,毕竟当初她被淮风送到魔域的时候,就被人按着头和魔尊成亲拜堂,送入洞房。   那次成亲,在魔域的大殿里,没什么客人。   所以这回阵仗搞的如此之大,时敲还有些不习惯,她问大师姐:“大概来了多少客人啊?”   大师姐认真想了想,用了个比较生动形象的说法:“对客名单比经书还要厚。”   时翘:“……”   她严重怀疑谢闻衍是不是没钱了,想靠这桩婚事捞够礼金钱。   大师姐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你小看大师兄了,这点礼钱加起来都买不起你身上那身嫁衣。”   排场极大,各色珍稀宝物琳琅满目。   大婚这天,万里无云,晴光正好。   时翘一大早就被师姐们从被窝里捞出来,她接连打着哈欠,眼帘惺忪望着窗外的天色,小声抱怨:“太早啦。”   天都没亮,黑漆漆的看不出是什么时辰。   大师姐二话不说直接掀开她的被子,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按在梳妆镜前,“不早了,今天你有的忙。”   时翘像个傀儡任由她们摆弄,她昏昏沉沉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等她模模糊糊再睁开眼,大师姐已经给她梳好了发髻。   时翘手痒,忍不住想摸发簪,大师姐毫不留情拍开她的手,“别乱动,赶紧把眼睛睁开,我给你上妆。”   她小声嘟囔:“我不化妆也挺好的。”   大师姐听笑了:“谁家新娘子不梳妆打扮的?”   时敲由着师姐在她脸上涂涂抹抹,她已经从困倦中醒过神,她问:“你说谢闻衍起床了没?”   “起了吧。”   “那他要像我一样梳妆打扮吗?”   “呃。”   “师姐,你怎么不说话了?”   “呃,我觉得大师兄应该是不用梳妆的。”   “为什么!?凭什么?!”   这岂不是区别对待?她一个新娘子打扮的如此隆重,新郎不得更加认真准备码?   大师姐一边给她涂抹口脂一边说:“因为大师兄天生丽质底子好。”   时翘想到谢闻衍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觉得她说的有那么点道理,“他长得确实好行。”   大师姐觉得小师妹嘴硬的样子还真是可爱,“若大师兄长得不好看,你那个时候也不会对他穷追猛打。”   搞得全修真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时翘恍惚了一下,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原来她曾经那么喜欢过谢闻衍。   正午时分,红轿子已经抬到了院门外。   大师姐给时翘盖好红盖头,忽然间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张望四方,问:“谁来背小师妹?”   其他人也没成过亲,不懂这些,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时翘正要说她可以自己走,淮风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缓缓走了进来,深沉复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我来吧。”   时翘想都没想:“不必了。”   淮风没说废话,攥着她的手腕将人背到了背上,“我是你哥哥。”   时翘觉得淮风的背脊很僵硬,她看不见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淮风将她背进花轿里,却不急着走,“你现在后悔还为时不晚。”   时翘掀开红盖头,上了妆的脸孔更为精致,眉眼生动,她反问:“我为什么会后悔?”   她面对淮风幽深晦暗的眼神,后背一阵发凉,她可没忘记淮风是个病态的妹控,对自己的妹妹有那种龌龊的念头。   时翘将他推开,“你不要耽误我的吉时。”   “好。”   花轿一路平缓被人抬到大殿前。   这些日子前来观礼之人已经早就在殿中等着看热闹,祁州抱着剑站在人群后,毫不起眼。   谢闻衍掀开花轿车帘,递过去一只手,时翘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掌心,看不清路的情况下被他牵着手走进殿中。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唯愿年年岁岁人长久。   时翘在和谢闻衍行夫妻对拜之礼时走了神,她莫名其妙想到了很多年以前,那个被他绑着嫁给她的少女,男人的手掌几乎是按着她的脑袋,半逼半就着让她同自己对拜。   彼时她的耳边好像也是这道声音——唯愿年年岁岁人长久。   时翘的眼睛忽然红了红,她的脑子里映着谢闻衍那双孤寂淡漠的双眸,痛苦麻木,好像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人和事。   她忍不住掀开自己的盖头,仰着脖子看着面前愣住了的男人。   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哽:“大师兄。”   谢闻衍顿了两秒,随即对她笑了笑,“这是怎么了?”   他摸了摸她的脸颊:“我知道你不喜欢盖红盖头,就忍忍这一会儿好不好?”   时翘看见他脸上浅淡的笑意,忽如其来的难受缓了缓。   她点头:“好。”   行过大礼之后,谢闻衍将她送到了自己的卧房,“我随后就来。”   好几次祁州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剑,他很想做出抢婚的事,百般隐忍,压下剑鞘的躁动。   抢得了人,未必能抢得到心。   小师妹对谢闻衍情根深种,从来就没喜欢过他。   他连争的资格都没有。   祁州在宴席上闷头喝酒,慕容泽端着酒杯走到他面前,冷嘲热讽:“一个两个都被时翘勾的丢去了魂,真有出息。”   祁州冷冷扫了他一眼,不屑于搭理他。   慕容泽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咬牙切齿不知道在跟谁说:“不过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罢了。”   慕容泽喝的有点多,一杯接着一杯。   他眼前都不太清楚,模模糊糊,耳边嗡嗡乱声的响,许多声音交错在一起,挤爆了他的脑袋。   “慕容师兄,我明天要下山,你又要我带些什么!?”   “慕容师兄,师傅生气了,你今儿可别惹他。”   “慕容师兄,我今晚回来的太迟,你想吃的那家烧鸡店早就关门啦,我下回再给你带。”   慕容泽忽然砸碎了面前的酒瓶,表情狰狞,声音狂躁:“不要说话了!吵死了!闭嘴!给我闭嘴!”   桌上其他人纷纷退避三舍,唯有祁州一动不动,淡定自处。   见慕容泽好像平静下来,有人小声地问:“他这是怎么了?”   祁州撩起眼皮,淡淡道:“脑子有问题,疯了,叫他滚吧。”   慕容泽冷笑:“你脑子才有问题,傻逼才喜欢时翘那个丑东西。”   他自言自语说些没人听得懂的话。   谢闻衍春风得意很难不显摆,他酒量不好,便以水代酒,敬了酒。   等回卧房的时候,他的脑子还是清醒的。   时翘早早就摘下了红盖头,卸掉了头顶上沉沉的首饰,只不过她有点舍不得卸下脸上的妆容,对着镜子孤芳自赏。   谢闻衍放轻动作推开房门,看见坐在红色烛火下的少女,眉眼里的神色柔和了几分,他缓步走过去,“累不累?”   时翘摇头:“我不累。”   她抬起眼睛巴巴望着他,她说:“我想喝点酒。”   谢闻衍惊诧:“也好。”   屋子里摆了酒,是女儿红。   酒劲大,味道浓郁。   时翘给自己倒了一杯,却没有给他倒,她闷头连喝了三杯酒,脑袋开始晕晕乎乎的时候,才感觉自己的胆子变大了。   她问:“大师兄,我的聘礼呢?”   谢闻衍如实说:“全都给你了。”   什么都没有剩下。   连他仅剩下的最后一条命,都捏在了她的手里。   时翘也不是真的要为自己讨要聘礼,她只是起个头,好能和他多说几句话。   谢闻衍怕她喝的不省人事,夺过她手中的酒杯,将她腾空抱了起来,时翘的双臂下意识圈着他的脖子,“要睡觉了吗?”   “是。”   “可我还没洗脸。”   “我帮你。”   谢闻衍身上的婚服都没脱,帮她洗好了脸,忍不住低头在她的嘴角轻轻嘬了口。   时翘竟然没有不情不愿,也没有明显的抵抗情绪。   谢闻衍吹灭了屋子里的红蜡烛,扣紧她的五指,抵在床头,男人微凉的呼吸洒入她的脖颈,尖锐的牙齿在她的锁骨上轻轻咬了一口。   他用手帕蒙住了她的眼睛。   至少在新婚之夜。   谢闻衍不想看见小师妹,有任何不情愿的眼神。   忽然之间,时翘扯下了眼前的手帕,谢闻衍一下子愣住,不知如何是好。   时翘搂住他的脖子,仰起脖子亲了他一口,她附在他耳边,声音很小:“谢闻衍,有句话我想和你说。”   男人绷着脸,似乎有些紧张:“嗯。”   时翘笑了起来:“我也是喜欢你的。”   她的笑容很甜,弯起来的眼睛像刚下山的小狐狸,灵动狡黠且勾魂,她说:“唯愿年年岁岁人长久。”   谢闻衍极力保持镇定,圈紧她的腰。   时翘主动吻住了他:“这次我不会再跑丢啦。”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