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成霸总的桃花精》 作者:阮糖超级甜   文案:   时淼穿成了一枝桃花,吭哧吭哧奋力汲取水分,终有一天她忽然变回人形了。小嘴一咧,还不待她高兴,蓦地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眸。   被人抓住建国后成精了怎么办?在线等,非常急!   ——   宽肩窄腰屁股翘,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的娱乐圈霸总喻淮没有女友粉,这是一件很奇特的事情。据知情人透露,是由于这位帅得人合不拢腿的霸总有迷一般的体质。   别人都是人形荷尔蒙,而他则是行走的制毒机,异性谁碰谁倒霉。   助理小姐故作不小心泼了他一身咖啡,第二天突发高烧,请了病假。   世交的女儿平地摔扑过来,他躲闪不及被抓了片衣角,那姑娘回去后不久得了阑尾炎。   想上位的女艺人偷摸到他入住的酒店客房,被丢出去后,当天晚上心律不齐、差点猝死。   消息一传开,蠢蠢欲动想往喻淮跟前凑的女孩儿们一时间消停了,远远望见都会大惊失色地跑开。于是喻淮有了一个新鲜出炉的称号:人头收割机。   大伙儿都在揣测以喻总这体质,要么出柜、要么注孤生,没有第三种可能。然而没过多久,有狗仔拍到穿着定制西服、皮鞋锃光瓦亮的喻淮牵着一个小少女的手在逛夜市,还在路边摊吃烧烤?!   甜系小桃花精×注孤生体质有钱霸总   一句话简介:小桃花精的被宠日常   立意:真诚待人,认真生活   内容标签:娱乐圈 甜文 穿书 爽文   主角:时淼,喻淮 ┃ 配角:┃ 其它: ============= 第1章 一只桃花精 开花了吗   “对不起,喻总。”身着黑色职业装、超短包臀裙的女人脸上挂着慌张的表情,一边低头连连道歉,一边用纸巾试图去擦拭喻淮被浓稠的咖啡溅到的西装外套。   面无表情地望了一眼办公桌上被打翻的咖啡毁掉一半的文件,又瞧了一眼自己被弄脏的高级定制西服,喻淮的一张俊脸顿时黑如锅底,额角青筋直跳,忍了又忍才从牙缝挤出一句话:“出去!”   那个女职员慌乱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委屈地咬着下唇,脆弱中带了一丝永不被打倒的倔强:“喻总,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这话她从余光中觑着上司的面色,发现他脸上沉得能够滴出墨来以后赶紧闭了嘴,不再言语,眼眶充盈着水花恨不能一步三回头地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等一下。”男人醇厚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女职员心中一喜,侧了半个身子,露出姣好的下颚线与修长的天鹅颈:“喻总,您……”   女职员心中的欣喜还没落到实处,就听喻淮道:“这件西服原价六十五万,拿去干洗的费用大概一万三,记得将干洗费付一下。”   尚未在脸上凝成的欢喜瞬间消散,女职员不甘心还想说什么,却被在一旁的王特助赶了出去,办公室的门“啪”的一声在她面前关上,差点撞到她微整的鼻子。   有假装恰巧路过的同事看她吃了瘪的模样,表面上镇定自若什么都没说,其实早就在心里笑开了,觉得她真是活该。靠着姿色不错勾搭上部门经理还不够,竟然白日做梦地想搭上喻总这艘大船,也不照下镜子看下自己配不配?   被人看穿心思的女职员面红耳赤,一双高跟鞋踩得噔噔响,快步远离了看笑话的人群。甚至在心头暗想,等她拿下了喻总,总有这些人好看的。   殊不知一门之隔的喻淮现在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他嫌弃地盯着外套脏了的那块儿,忍无可忍地进了办公室里专门设置的休息室。将门一关,换了一套崭新的西装才出来。   瞄着喻总并未好转的脸色,王特助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金属框眼镜,将自己本就薄弱的存在感降得更低了。收拾干净办公桌,这才姿态恭敬地开始汇报工作,等着喻淮做出指示。   待工作上的正事说完,王特助还贴心地站在一边等了会儿,他在等喻淮做出辞退那个做事冒失的女职员的决定。这并非王特助无端的揣测,而是喻淮以前就是这样做的。   喻总出身豪门,家境卓越。爷爷奶奶那辈皆是军政人才,而喻父下海经商,珠宝生意越做越大,是有名的珠宝大王。而将近年过半百的喻母风韵犹存,是国宝级的戏曲大师,在业内饱受推崇。喻总上头还有个大四岁的哥哥,目前在国内最顶尖的高校之一任职教授。   可以说,喻总不仅家境好,家人也个个牛逼。而喻总自己也是年轻有为,不过二十五岁身价早已过千亿。一手创办起来的环球娱乐稳居娱乐圈一哥的地位,是当之无愧的大型娱乐公司。旗下艺人众多,捧出了不少影帝影后、歌坛的天王天后。且有个显著的特点,男帅女靓,就连负责艺人生活的助理都没有丑的。   作为环球娱乐的总裁,喻淮自身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腰细腿长屁股翘,身材完全是按照黄金比例长的,一张帅脸男女通吃。微博上几亿颜粉,天天嗷嗷叫着要给哥哥生猴子。   雄厚的身价,抗打的颜值,喻淮就没有缺过爱慕者,个个都削尖了脑袋想往他身边凑。可惜这些年没有谁成功过,于是喻淮被诸多女友粉定义为最难攀爬的珠穆朗玛峰。谁都想体验一回成功登顶的感觉,却都束手无策。   王特助应聘到喻淮身边两三年了,期间看到过不少女人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往喻总身上扑,试图引起喻总的注意。一个个的要么前凸后翘、身材火爆,要么清新如一朵雨中的小白花、不染一丝尘埃。   不论是手段还是容貌,刚才那位女职员远远不够看的,喻总又怎么可能生出兴趣呢。王特助在心里啧啧了两声,为这位即将离职的女人默哀了一秒。   然而在一旁等了半天,王特助也没等到下文。他疑惑地看着喻淮,发现喻总埋头在看文件。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眉心微蹙:“还有事?”   “没有。”王特助面上带着微笑,轻手轻脚退了出去,还顺手将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了,喻淮往后仰躺靠在椅背上,皱着眉松了松领带。他总觉得办公室里充盈着那股子咖啡的味道,纵然换了身衣服,感觉身上还是黏黏的,越想越觉得难受。   好不容易处理完一天的工作,喻淮一秒都没有多待,迈开大长腿揣着车钥匙出了公司,开走了他那辆全球限量款的跑车。一回到家赶紧找了衣服,钻进浴室洗澡。   身上那股味道被沐浴露的清香掩过,喻淮的脸色总算好了些。睡袍松松垮垮地挂在宛如衣架子般的身体上,系带被随意打了个蝴蝶结,喻淮一手托着干毛巾擦湿润的头发,另一只手打开冰箱。看到里面的空间被塞得整整齐齐,最外层还有两份被保鲜膜蒙着的套饭,他就知道喻母来过。   将其中一盒套饭拿出来放进微波炉热着,喻淮坐在沙发上给喻母打了个电话。嘟嘟响了几十秒那边才接通,嗯嗯啊啊的声音通过电话线飘到喻淮的耳朵里。他神情一僵,把手机离耳朵远了些。   “用力点,哦哦哦,就是那里”,那头丝毫没有收敛,顾自叫得欢畅。就在喻淮面无表情地想要挂断电话时,那头的喻母舒服地叹息一声,终于想起了还在跟儿子通话中,于是“喂”了声。   无奈地抚了额角,喻淮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妈,咱能不要在打电话的时候让爸给你按摩吗?”   “为什么?”喻母不解。   “没什么,我就是怕爸趁机偷懒,敷衍了事。”喻淮硬邦邦挤出这句话,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敢!”   没有看到那边的情况,喻淮也能想象到他爸现在铁定跟内务府的太监没两样,正在腆着脸憨笑呢。   说出去谁会相信啊,在外西装革履、不苟言笑的老喻,在家里就是个妻管严。两人甜腻了几十年,如今都老夫老妻了,在儿子面前照样腻腻歪歪。出个门还要你侬我侬的,简直没眼看。   为了防止父母向自己泼来成吨的狗粮,喻淮三言两语转移了话题,问喻母今儿是不是来过,又问了问家里的一些事情。聊了十几分钟,还是喻母先挂断的电话,说她要跟小姐妹出去做SPA,先不说了。   喻淮“再见”两个字尚卡在喉间,手机屏幕显示已经结束了通话。他心头一梗,想到这是父母的基本操作,又释然了。   “爸妈是真爱,孩子是意外”这句话在喻父喻母俩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喻淮可以说是他大哥喻霖一手带大的,纵然只大了四岁,喻霖却早早地承担起了兄长的责任。   而喻淮原本不叫这个名儿的。在喻母肚子里的时候,父母给他取名叫娇娇,希望生个娇娇嫩嫩的女孩儿,奈何二胎还是个男娃。喻父喻母有些小失望,就将他丢给大哥带了。   大哥喻霖是个妹控,可惜他命中注定没有妹妹。从小喻淮就被当作女孩儿养,喻霖总是笑眯眯地给他穿上各种小裙子,说他是家里的小公举。   这导致好长一段时间喻淮都对自己产生了性别认知障碍,真以为自己是个女生。上幼儿园的时候还想进女厕所,然后被那些小女生推搡着骂了一顿。   再长大一些,喻淮有了朦胧的男女概念,知道自己是个男孩子,再不肯穿那些粉粉嫩嫩的裙子了。为着这个,喻霖还遗憾了许久,每回见到弟弟都幽怨得很。   回想起这些,喻淮的太阳穴就直跳,心情由阴转雨。他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眶,起身将热好的盒饭放在桌上。   喻淮自己是不爱下厨的,吃饭问题一般是在外面的高档餐厅解决。有时候懒得动,就开火煮个面吃。他不爱点外卖,嫌弃不卫生,吃了不健康。   跟丈夫蜜里调油,喻母偶尔会想到这个住在外面的儿子,抽空过来帮他收拾下屋子,做顿饭。喻淮不喜欢家里有生人,所以她都是亲自做的,没有请家政。   粒粒晶莹饱满的米饭上浇了一勺焦糖色的汤汁,上面铺了一层红烧牛腩、小炒肉,还有几大筷子绿色蔬菜。喻淮将一盒饭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粒米饭都没有剩下。而后收拾了桌子,起身进了书房。   为了上班方便,喻淮在离公司半小时车程的高档公寓买了一套房子。三室一厅,附带一个大阳台。由于是一个人住,一间屋子做卧室,另外两间分别改造成了书房与专门放衣服的地方。   在书房待到十点多,喻淮抬眼一看外面夜色蔓延。将电脑关好,洗漱一番才回了卧室。灯一打开,他的眼睛眯了眯,发现枕头边别了一枝桃花。   花苞鼓鼓的,隐隐快要绽放的趋势。 第2章 两只桃花精 没有   现在已经是五月末,桃花差不多都开完了,留下一树崭新的叶子。而这一枝花苞饱满,瞧着鲜嫩得很。   喻淮上前两步,温热的指尖挑起那枝桃花,放到鼻间嗅了嗅。不仅是花苞,连枝干都萦着一股很淡很淡的香气。不似任何提炼出来的香水味,就是纯粹大自然的味道,很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他觉得奇怪,这枝桃花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喻母从来不会买花带过来,就算偶尔兴致好买了,也会插在瓶子里,不会放在他的枕边。出于困惑,喻淮特意调出监控看了看。发现今儿就喻母来过,可喻母并未进过他的卧室。   这枝桃花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他的床上。真是怪了,喻淮抿了唇,捏着这枝平平无奇的桃花观察了片刻,没瞧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出于谨慎,他用塑料袋裹着枝干,把桃花枝扔进了客厅的垃圾桶。   不知是错觉还是梦境,喻淮感觉一整夜鼻间都萦绕着那股子幽香,淡淡的,却沁人心脾。一夜好眠,喻淮醒来时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慢条斯理地换下睡袍,穿了一套深色系的西装。在选择搭配的领带时,他的手忽地顿时,低头嗅了下自己拿在手里的领带,又抬起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薄唇抿得紧紧的。   不是错觉,真的是桃花枝上那股子香气,不知何时连他的衣服都染上了淡淡的花香。喻淮快步走到客厅,没在垃圾桶里看到昨晚扔在那儿的东西。他眉心一跳,视线掠过客厅的边角,最后凝聚在厨房。   厨房的灶台上放了一个盛满水的玻璃杯,一枝粉色的桃花斜倚着杯沿浸入水中,尽情舒展着自己的枝桠。隔了几米远,喻淮都还眼尖地瞧见那枝干上缀着的桃花开了一朵。与寻常桃花不一样的是,那粉色的花瓣中抽条着一丝丝的血红,给单调的粉嫩平添了几分媚色。   操!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的弹幕已经关不住了。喻淮摁着狂跳的心脏慢慢接近,发现除了这枝桃花,家里没有异样。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他将玻璃杯连带着桃花枝一块儿拎了起来,抄起桌上的车钥匙就出了门。   开着车专门转到了垃圾场,喻淮把玻璃杯往那儿一放,驱车快速离开,活像后边有恶犬在追车一般。到了公司门口,他还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没有瞧到那玩意,他终于舒了口气。   王特助送文件进办公室时,一打开门就发现了上司身上细微的变化。空气中盈着若有似无的淡香,离办公桌越近,那股子花香越是明显。   喻总居然开始喷香水了吗?怪好闻的。王特助虽然觉得奇怪,倒也没有出口询问。例行公事地将今天的行程报了一遍,而后便打算离开。   “等等,昨天那个,”喻淮的食指习惯性敲在办公桌上,蹙着眉想了好半天没想起那人叫什么,只得问:“昨儿打翻咖啡那人,现在状况如何?”   王特助茫然了一瞬,不过几秒便回了神,温声道:“您是问李鹃吗?她突发高烧,在工作群里请了病假,此时应该在医院挂水。”   这事本来王特助不知道,就是看喻总反常的反应,他才特地留意了一下。没想到喻总对李鹃还挺在意的,难道他就要见证一段霸道老板俏下属这种恋情的发生了吗?   在王特助控制不住脑补了十万字小甜文时,他就听到了喻总凉凉的声音从头顶飘过来:“哦,辞退吧。”   “?”王特助头顶着一个硕大的问号,满心不解。心想要辞退昨天干嘛不说,非得过了一夜等人进医院了才讲?   深吸一口气,专业的王特助重新挂上招牌微笑,驱散了自己脑子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想,恭敬道:“好的。”   今天的喻总仍旧那么冷酷无情呢。   被助理吐槽冷酷无情的喻淮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实则已经神游天外了。他想到一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看起来十分巧合的事情。   从小喻淮就很有女生缘。不过在亲哥的粉嫩小裙子蹉跎下,他对女生这种生物避之不及。再加之可能天生缺少恋爱的脑细胞,从未遇见过令自己心跳加速的人,因而至今单身。   单身就单身吧,他觉得一个人挺好的。就是自从大学毕业后,喻母经常在他耳边念叨,问他什么时候带个女朋友回来。几次三番明说暗示下,他都没有动静,喻母便瞒着他暗戳戳安排了几次相亲。结果当然是没成的,后续发展甚至还有些离奇。   跟他相亲的那几个女人接二连三地病倒了。症状轻的得了急性肠胃炎,严重些的据说下楼梯时摔断了腿,当天就住进了医院。因为太过巧合,喻淮难得花了点时间去关注这件事,但那时候他还没觉得这事儿与自己有关。   后来又大大小小发生了好多起类似的事件,巧的让喻淮不得不怀疑自己拥有个怪异的体质。于是他开始有意识地观察,之所以没立刻辞退那个毛手毛脚的女职员,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猜测一次次得到证实,若是别人早就无法接受了,喻淮还有心思从中总结规律。他这个谁碰到谁倒霉的体质只对异性有效,而且需要近距离接触。接触的方式不同,带来的后果也有差异。   比如昨天那个女职员试图给他擦拭被咖啡弄脏的外套时,碰到了他的衣袖,第二天发了高烧。而以往那个摔断了腿当天就进了医院的女人,可是趁他不备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这举动不仅让喻淮黑了脸,洗澡时从头到脚搓了三遍,还成功把自己送到了医院骨科。   没觉得这体质有什么不好,倒给自己省了不少麻烦。喻淮拾掇了下心情,投入了工作之中。忙忙碌碌一整天,他都忘了家里发生过的邪门事。可一进大门,就抬个头的工夫,他的眼眸骤然一缩。   沙发边的茶几上,原本搁置在书房里的古董花瓶出现在了正中央,瓶口伸出一枝艳丽的桃花,正是他早上出门扔到垃圾场的那枝。   来不及换鞋,喻淮捏着桃花枝又出了门,这回倒是没有连古董花瓶一块儿拎走。跑车喷出一管尾气,瞬间飙了出去。   绕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路,喻淮开车到了城郊。从车窗将桃花枝扔了出去,而后踩了油门就跑。紧赶慢赶到了家门口,开门关门锁门一气呵成。高高悬着的心还不待落下,一转身他的瞳孔都颤动了。   刚被他扔了的桃花枝又回来了,此刻稳稳地插在古董花瓶里。   泄气地抓了抓头发,喻淮在客厅来回踱步,目光一直没离开过茶几。过了好一会儿,他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号码。那边很快接了,荡漾的声音隔了一条电话线都让喻淮拳头硬了:“弟弟~好久都不联系我了,有没有想我啊?人家可是想你想得紧呢。”   呕。   喻淮忍着恶心,抖了抖身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语气嫌弃:“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嘛!”   “哥哥真是伤心。好吧,我亲爱的弟弟,找哥哥什么事?”喻霖脸上敷着面膜,正打算给自己倒上一小杯红酒,就听到他那个从小拽上天的弟弟一本正经问:“有没有认识的天师?介绍一个。我遇到一件不科学的事情,想问问情况。”   “什么玩意儿?”喻霖从沙发上跳起来,揭了面膜,一声“哈”拖得老长:“什么不科学的事情,说出来让我见识见识。是遇到非要以身相许报恩的狐仙了,还是要跟你春风一度的美艳女鬼?”   看更多好文关注vx工种号:小 绵 推 文   “天啦,这种好事我怎么没有遇到?”喻霖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吵得喻淮脑子嗡嗡响。   啪的一下把手机挂断,全世界都安静了。喻淮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深刻意识到打电话给他哥就是个错误。喻霖的电话还在持续不断打过来,都被他按了拒接。   想了想,喻淮觉得靠人不如靠自己,果断上网搜索词条,还去相关论坛发了贴。从几千上万条不靠谱的回复中扒拉出三五条瞧着还算可行的,记录在手机备忘录里边。   最后望了一眼茶几上的桃花枝,他拿着车钥匙出门,找了个五星级酒店住了进去,想着等明儿天亮了后去道观里拜拜。   上了一天班本就疲累,下班后又风尘仆仆开车往返城郊,到了酒店后,喻淮沾着枕头便陷入沉睡。他的生物钟一向很准,清晨七点半必定会醒,可这次睡到了日上三竿才堪堪转醒。   刚睁开眼意识还不太清醒,茫然地盯着酒店天花板上的吊灯看了几分钟,喻淮手掌撑在枕头边,从床上坐起来。那股清淡的花香如影随形,他僵硬地扭着脖子偏头,果然在枕边看到了那抹粉色。   花苞又绽开了一朵,颜色好像更深了一些。 第3章 三只桃花精 开花了吗   数了数,桃枝上一共有九个花苞,已经绽放了两朵。照这个一天一朵的趋势,估摸着再有一个星期这花就能完全盛开。对数字特别敏感,喻淮感觉七天是个期限,是死亡日期的最后通牒。   不怪他这么想,实在是灵异电影里边就是这么演的。   将衬衣扣子一颗颗扣到了最上方,喻淮这才进洗手间洗漱。将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他捞了外套往门口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把枕头边躺着的桃花枝带上了。   退了酒店客房,他跟着导航驱车找到了论坛上被人提到最多的道观。到目的地之前,喻淮以为这里高端大气上档次,再不济也该是脱离俗尘的。   然而现实将他的脸抽得啪啪响。不高端,不大气,就是一个破破烂烂的砖瓦房。下雨天的时候,喻淮怀疑屋顶甚至会渗雨水下来。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喻淮觉得自己不该因为道观简陋的外观产生偏见,有些世外高人就是不走寻常路的。手里捏着桃花枝,他找了个空地停车,跨过一道门槛进到里边,看到有个穿着道袍的小年轻脱了鞋盘腿坐在蒲团上……抠脚。   “……”喻淮默了默,安静地来,挥了挥衣袖,没带走一点尘埃。   开着车转了好几个道观,后面的倒是靠谱些,好歹是有资质的。只是他都将桃花枝带到面前了,那些道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更绝的是其中有个道士是花卉爱好者。他仔细瞧了许久,而后兴冲冲告诉喻淮他手里的桃花枝是个尚没人发现的新品种,兴高采烈将压箱底的照相机拿了出来,咔嚓咔嚓拍了好多张不同角度的照片。   逛了一整天,别的收获没有,带回来一堆五花八门的符,有所谓诛邪的、保平安的、固魂的。喻淮私信希望这些东西有用,在客厅、书房、卧室都放了好几张。尤其是卧室,连飘窗上都被贴了一张黄色的符纸。还好他家里几乎没什么人会来,否则肯定以为喻淮中邪了。   就算这么周全地准备了,第二天一醒来,家里贴着的符全都不见了踪影。喻淮瞄了眼垃圾桶,里边团了好些黄色的纸。桃花枝立在花瓶里,花苞绽开了第三朵。   被折腾得没了脾气,喻淮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照常上下班。只是公司里的人明显能感觉到上司的心情极差,做季度报告的好几个主管都被数落得狗血淋头,大气都不敢出。   有跟王特助关系好的偷偷来打探消息,想知道喻总是怎么了,突然跟吃了火/药桶似的,不用点火就砰的炸了。王特助表情高深,摆摆手让他们别再问了,知道太多没好处。   这么忌讳,肯定是什么豪门秘辛。一时间公司里传得绘声绘色的,跟真有其事一样。而王特助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误导了别人,他推了把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薄薄的镜片反着一丝冷光。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喻总他,脱发啊!   英武帅气、年轻有为的喻总也避免不了脱发的困扰。瞧瞧那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不晓得吃了多少黑芝麻才能养护得那样好,然而最近居然开始脱落了。   天知道他连着几天在龟毛的喻总熨得笔挺的西装外套上瞧见了两根闪闪发亮的乌发时是怎样的心情,简直心痛又惋惜。完美无缺,凭着过人的发量已经战胜了无数男人的喻总啊,竟然也开始掉毛了。   作为上司最贴心的助理,王特助心痛欲绝,但还是坚定地保守住了上司的秘密。任凭关系再好,也撬不开他铁齿铜牙一般的嘴!   真希望喻总能看在他如此贴心的份儿上,把奖金再涨一涨。钱不钱的不重要,主要是彰显一下上司嘉奖得力下属的态度。   于是喻淮发现最近王特助老是用那种欲语还休的眼神看着自己,惊得他汗毛都竖起来了。恶心地抖了抖,他把人赶出办公室,勒令没什么事不要在他跟前晃荡。   奖金没涨,反倒失了宠的王特助蔫了吧唧的,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忽地他一拍脑门,惊觉自己太失职了。赶紧到超市买了几大瓶霸王洗发液、生姜生发水回来,悄然地放到了喻淮的办公室。   就是那么巧,那大瓶小瓶的生发水被到办公室交报表的部门经理瞧见了。一传十,十传百,喻总脱发的消息没到半天公司里已经人尽皆知。更离谱的,还有说喻家祖传脱发的。   什么都没干,什么都不知道的喻淮发现公司里怪怪的人不仅是王特助。以往谁见着他,顶多恭敬地打个招呼。现在吧,不光打招呼,还一个劲儿地往他脑袋上瞄是几个意思?   满头雾水的喻淮进到办公室看到了那几瓶生发水,以为是王特助放在那儿忘了拿走的。进进出出好几趟,王特助也没有把东西带走的意思。   临下班前,他叫住了忙碌的王特助,指了指一边的瓶瓶罐罐:“是你的洗发水么?拿走。”   “不,是您的洗发水。”迎着上司困惑的眼神,王特助想了想,直接说祝您摆脱掉发的困扰不太好,便补充道:“这不是快到七一建党节了吗?提前祝您节日快乐。这是送您的礼物。”   “??”这才六月初,离七月份还有一个月。何况,他不是党员啊!   喻淮头一回觉得自己的助理脑子不太好。看了眼洗发水,又在王特助身上盖了个穷且抠的戳。   第一次见送上司洗发水的,真是绝了。喻淮认为自己不是个苛刻下属的老板,身边助理都穷成这样了,看着怪伤眼睛的,还是涨点薪水吧。   工资差点翻了一番的王特助喜极而泣,越加觉得自己拍对了马屁,加薪第二天又往办公室送了超大瓶网红用了都说好的生发剂。   收到东西的喻淮:“……”   随着几天的时间匆匆而过,眼睁睁看着桃花枝上的花苞绽放得越来越多,就差一朵就全然盈满枝头了。要说喻淮心里全然不在意这件事是假的,在人前面皮绷得紧紧的,神情肃穆得宛如即将奔赴战场。   原先就不苟言笑,见着谁都像别人欠了他二五八万,自然也就没人能够透过他冷峻的一张脸上看出其潜藏在内心的慌乱,只以为他是心情不好。   哦,如今托王特助的福,还在传他脱发。   差不多快到夏天了,喻淮的一颗心却像在冰水中浸泡了一整夜,紧接着又被腊月的寒风呼啦啦吹了个彻底,心口拔凉拔凉的。   外面的风吹拂过脸颊,没带来一丝暖意。最后一天了啊,喻淮仰头想多晒晒太阳。在办公室发了好一会儿呆,反常地早退了。   他驱车回了一趟别墅区,去看望喻父喻母。难得的是喻霖也在家,十天半个月都不见一面的兄弟俩就这样不期而遇了。瞧见依旧那么白净的弟弟,喻霖还是很高兴的,嘴贱地上前调侃了几句。   以往一逗必定炸毛的喻淮居然没有恼羞成怒,只轻飘飘瞟了他一眼,脚步虚浮地进了门。喻霖眉梢微挑,挪到弟弟跟前,直白的视线扫了他一圈,压低了声音问:“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吗?”   喻淮侧过身看他,直觉不会听到什么好话。在喻霖开口的那瞬他下意识就想抬脚走了,那带着笑意的绵长语调还是钻进了他的耳朵:“像是纵欲过度。”   “……”喻淮闭了闭眼睛,不断在心里默念这是亲哥,一拳打坏了,爸妈大概得伤心个几秒钟。   眼不见为净,惹不起喻淮直接就躲了。他本是想趁着还有机会多陪一下喻父喻母,谁知道人家压根不需要他陪,甚至还嫌他碍眼,打扰到他们俩的二人世界了。   等着吃晚饭的间隙,喻淮就在后花园的秋千架上坐着。下巴扬起,一动不动地眺望着远方。红彤彤的晚霞洒在他的脸侧,微风拂起他额前的碎发,看着就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将最后一个菜端上桌,喻母探出头瞧了一眼木头桩子似的二儿子,用手肘捅了捅跟着探出头的大儿子,疑惑地问:“老二在干嘛?”   被捅得龇牙咧嘴的喻霖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还不忘搭在门边,姿态潇洒飘逸:“装逼。”   “哦哦。”喻母点点头,尽管她不知道什么叫装逼,但她听懂了装这个字,冲着花园里的喻淮喊道:“别装了,洗洗手吃饭啦。”   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喻淮被喻母这一嗓门差点送走,他黑沉沉的眼睛望过去,就看见他哥耸了耸肩,转过身留给他一个将头发梳得锃光瓦亮的后脑勺。   艰难地吸了口气,喻淮的伤感如一场秋雨,来不及酝酿就已经消失殆尽了。他洗了手坐到桌边,愤愤地扒着碗里的饭。吃过饭喻淮并没有在这边留宿,他深深地看了父母与亲哥一眼,迈着悲壮的步伐开车回了家。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喻淮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还没用过的笔记本开了封。手里捏着一支笔,唰唰地开始写他若是出了意外的后续安排,比如名下的财产分配、公司的运营管理。写了三四页纸还嫌不够,又给喻父喻母还有喻霖每人写了一封信。   将身后事安排好,喻淮呼出一口浊气,这才去痛痛快快洗了澡,换上他最喜欢的那件休闲服。收拾妥帖后,他拉上了卧室的窗帘,开着小台灯,安详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数着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   不知是太紧张了还是怎么的,临近凌晨零点,他就觉得嗓子有些痒,口渴得慌,于是爬起来到客厅倒水喝。一杯温水刚端上,回过身他就陡然撞进了一双黑亮的眼眸。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喻淮淡定地把手上的杯子搁到一边的桌上。而后眼睛一闭,身体一软,直挺挺往后倒了下去。 第4章 四只桃花精 开了   窗帘大开,点点金色的晨光碎在卧室的地板上。清晨的微风吹进来,清清凉凉的。喻淮撩了撩眼皮,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看着像是睡眼朦胧,其实他心里清醒的很,并且现在慌得一批。   他不敢乱动,只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生怕一个扭头就看见一张血盆大口。安静如鸡地挺尸了半个小时,他干涩的眼珠子转了转,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没有缺少任何零件,暂时也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外边阳光正好,喻淮稍稍感到了一点慰藉,撑着身子半坐起来。余光瞄到床边飘着一片衣角,他漆黑的瞳眼缩了缩,唰的一下又躺了回去,眼睛闭得紧紧的。   “啊,怎么又晕了?”   甜软的女声飘进耳朵,喻淮紧握的拳头沁出了一层汗,身子都快要抖起来了,恨不得自己是真的晕了。闭上眼看不到周遭的情况,他的耳朵越发地灵敏。   他听到旁边传来稀稀簌簌的细微声响,很想睁开眼睛看一下。先前是不敢,如今是身体软,连扭下脖子都觉得费劲儿。   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干什么呢,该不会挥舞着菜刀正在桀桀笑着?他不会要死了吧?   在喻淮控制不住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明显地感觉到身侧的被子陷下去一块儿。来了来了,他离死亡更近一步了。那一瞬间,生前二十几年的记忆如走马观花般浮现在脑海。最后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的鞋还没买呢!   那鞋是限量款,每个季度都会推出一款新的。喻淮没有别的爱好,就爱收藏鞋子。从那个牌子的季度限量款鞋开始发售,他就没有漏买过。然而这几天担惊受怕,他竟然给忘了。   作为一个强迫症患者,没想起来还好,这突然想起来了就觉得浑身难受。心里跟蚂蚁在爬一样,怎么都不舒服。   就在喻淮懊恼又难受的时候,他的身上忽地一重。还不待睁开眼睛,随着“啪啪啪”的三声响,他的左脸一痛,一道疑惑的声音近在耳边:“醒醒啊。”   “啪啪啪”又是三下,喻淮肯定他的右脸也被拍红了。那道声音飘飘悠悠的,揪着他的领子差点把他脖子勒断。   “这怎么办啊,难道要人工呼吸?哎呀,怪不好意思的。”时淼纠结了那么零点一秒,果断嘟着嘴俯下身。可惜在离男人的唇还有一寸的距离,身下的人那紧闭着的眼睛毫无预兆地睁了开。   四目对视之下,时淼眨巴了下眼,直勾勾盯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半晌感叹道:“你长得好看,眼睛也像缀了一片星海,漂亮极了。”   被夸奖的喻淮并不高兴,他极快扫了一眼两人糟糕的姿势,有气无力道:“下去。”   “哦。”时淼瞄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粉色唇瓣,有些遗憾地爬起来,哧溜下床后小声解释了一句:“我没有轻薄你的意思,刚才是紧急情况。你别误会,我不是随便的人。”   “……”喻淮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脸皮,轻轻嘶了一口,同时视线落在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少女身上。   巴掌脸,眼睛圆圆的,水汪汪的一片。鼻梁挺翘,唇不点而朱。皮肤很白,应该是女明星们最喜欢的那种牛奶肌。头发又黑又亮,垂到了腰际,用一根粉色的丝带随意束着。   再往下一瞧,一件睡袍被少女罩在身上。由于不合身,袍子下摆拖到了地上,只露出了少女圆润的脚趾。睡袍领口敞开的弧度有些大,坦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喻淮的脸色又不好看了,慌乱地把眼睛移开。嘴唇嗫嚅着,不知是气的还是羞愤的:“你、你怎么穿着我的衣服!”   扯了下松松垮垮的领口,时淼神情疑惑:“你说这个吗?我没有衣服啊,你如果介意的话,我也可以不穿。”   说着就要把身上的睡袍脱下来。喻淮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赶紧把薄薄的一层被子掀开,劈头盖脸地扔到了少女脑袋上,动作迅速地把她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连一块指甲盖都没露出来。   做好这一切,喻淮虚虚抹了把额头的汗水,长长地松了口气。这啼笑皆非的开头缓解了他心里的慌张,他坐在床边,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与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在卧室的人交谈了:“你是什么,为什么跟着我?”   “我是精怪啊,桃花精。”时淼看着跟前的男人脸上白了一层,不由叹道:“你别怕,我不吃人,也不会害人。我们草系精怪都很爱好和平的,是人类的好朋友。”   别看时淼瞧着淡定,其实心里也很紧张,这套说辞还是她想了一个晚上才打磨出来的。长这么大,她都生活在深山里,说来这还是她第一个见到的人类。   时淼生活在末法时代,那里灵气稀薄,能够修炼到化形的精怪十分少。而她非常幸运,尚未生出灵智便有一群精怪护着。雄鹰哥哥总给她叼来各种各样的果子,小人参动不动就揪下它脑袋上的须须送给她进补,还有小狐狸,闲来没事就爱讲故事。   对人类的了解都是来自于别的精怪口中的故事,时淼从未亲眼见过,更未亲身体验过,她对人类生存的社会是向往又恐惧。尽管好奇,但她没有想过溜下山。因为大家都说山下有恶鬼,专门吃她这种小妖怪,吓得时淼好多天都不敢出门。   山上的日子漫长而悠闲,时淼除了晒太阳、帮着小狐狸种种花,就是靠看点话本打发时间了。信鸽精时常飞往外面,给她带回来的话本最多。就在她翻看最新一本时,一道雷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再一睁眼,时淼就在这里了。   她的魂魄被束缚在一枝桃花上,意识也是昏昏沉沉的,只有汲取力量努力化形的本能。她并不知道房子的主人快要被她吓死了,尤其是昨儿凌晨闹的那一出。   时淼当时觉得魂魄温养得差不多了,压不住心里高兴就化了形。哪知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眸,一个人站在她跟前与她面面相觑。在时淼后知后觉惊慌的时候,那人砰的一下直直往后栽倒,把她吓了一跳。   还好现在没事了,她悬着的心可算落了地。   人类的好朋友?喻淮嘴角抽抽,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说好的建国后不许成精,说好的相信科学,全是骗人的!得亏他心脏好,不然早就抽过去了,哪还能跟个小妖怪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张了张嘴,喻淮问:“你不吃我,缠着我做什么?”   说到这个,时淼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往前蹭了两步。惊得喻淮战术后仰,绷紧了脸,活像个被人强迫的小媳妇:“别动!”   时淼停住了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裹在身上的被子,听话地不动了:“我不做坏事,就是想蹭蹭你的气运,帮助修炼。我保证,不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跟前的人运势很强,可就是太强了难免承受不住,某些方面就会不那么尽如人意。比如,分明有着极好的异性缘却注定孤寡一生。再定睛一看,时淼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呀,红鸾星动,你的桃花要来了。”   “……”喻淮坐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整理凌乱的衣服。真想问她确定是红鸾星动,不是霉星动?他现在脸上都还在痛呢!吃什么长大的,手劲儿那么大!   见男人嘴唇抿成一条线,不欲搭理她的模样,时淼犯了难:“我真的不做什么,只要跟着你就行。而且我吃得也不多,就一点点。”   说着伸出手指比了比,圈出了指甲盖那么大点的一小块。   “我不习惯身边跟着人,”喻淮站起身,比少女高了快一个头,居高临下道:“你找别人吧。”   “我不是人。”时淼认真反驳他的理由:“我是桃花精。”   喻淮忍不住想抚额,他看着表情认真的少女,对方也定定地回望着他。僵持片刻,他败下阵来,退一步道:“你跟着我可以,但是得约定几条规矩。”   他很不想答应的,转念一想这位不是人啊。他就算拒绝了,若她不肯走,他能怎么办呢?把小精怪惹毛了,又像前段时间那样吓他,怕是自个儿的寿命得缩短好多年。   赚了那么多钱,喻淮可不想还没来得及享受就眼睛一闭,撒手人寰。   听到喻淮同意自己跟着了,时淼的双眼登时弯成了月牙。她不晓得这里是哪儿,但可以肯定的是已经不在她原先那个世界了。这里没有一丝灵气,大概也没有什么精怪。时淼只想蹭点气运快些修炼,希望能够找到回去的通道。   她想念小狐狸他们了。 第5章 五只桃花精 恋爱了吗   不许神出鬼没,不许高声喧哗,不要乱动家里的东西,还有其他条条框框的。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不要在他洗澡或者换衣服的时候偷看。   时淼小鸡啄米般点头。反正十多二十条规矩她是一点没记住,就记住了不要偷看喻淮洗澡。眼神晃了晃男人姣好的身材,被休闲服包裹着也能看出身形线条不错。   被少女状似偷瞄,实则炽热的目光扫过,喻淮下意识就想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脸上黑得彻底:“再加一条,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明晃晃、赤/裸裸的,像是想把他衣服扒了一样。原以为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妖怪,结果竟然是个小色胚!   喻淮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先前悬着一颗心担忧自己随时会挂掉,现在焦愁着自己会不会清白不保。都怪他过分美丽,连妖精都觊觎他的美貌。   每根头发丝都散发着迷之自信,解决了困扰他好几天的事情,喻淮的心情陡然放松起来。心里惦念着的鞋子被提上日程,他从床头柜拿了手机秒下单,凭着单身二十几年的手速成功抢到了一双,心头总算舒坦了。   随意地抬眼,发现少女裹着被子、打着赤脚乖乖地站在一边,眼神湿濡地将他望着。喻淮蹙眉,轻车熟路拨了个手机号码出去,边说话边扫了眼少女。   过了半个小时,门铃被人按响。喻淮大步跨出卧室,门一打开露出王特助那张挂着专业微笑的脸:“喻总,您要的衣服。”   “辛苦了。”喻淮接过几个购物袋,大致看了下里边,有两套衣服,连贴身衣物都有。心想王特助纵然抠了点,偶尔脑子不好使了点,但做事还是挺细致的。   眼瞧着上司的脸色不太对了,王特助赶紧补充了句:“这是另一位女同事去挑选的,我就是负责拎了过来。”   这话的确是真的。接到喻总的电话那会儿他是诧异的,险些没控制住音量。因为身边连只母猫都没有的喻总,居然让他帮着去买年轻女性的衣物。   那一瞬间王特助脑补了多种可能。是金屋藏娇,还是一夜情?而且,喻总这么猛的嘛,连衣服都造没了?   啧啧了两声,王特助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尽管只是买身衣服,但这里边学问大着哩。首先,得买年轻姑娘喜欢的;其次,他是不能亲自去挑衣服的。   倒不是他的眼光不好,或者嫌麻烦,王特助身为男人,自认为还是了解男人的。喻总让他去买衣服不假,可要是知道那些衣服包括贴身衣物什么的是自己千挑万选的,那不得对他有意见?   为了杜绝这种可能性,他特意叫了位女助理跟他一块儿去商场。女助理负责挑选,他在后边拎袋子就好。如今看来他真是有先见之明,瞧瞧,喻总刚才气得两边脸都红了。   喻淮是没听出王特助的弦外之音。本还想夸他办事细致,没想到是他会错意了。神情淡淡地点了点头,一转身反手便把门关了。   门外的王特助一个不察,差点碰一鼻子灰。他叹了口气,心想上司的心思还真不好猜。身为助理,果然没有一分钱是白拿的啊。   将袋子塞给时淼,喻淮下巴一扬,示意她到浴室换上。而喻淮把卧室收拾了下,被子叠成整齐的豆腐块,而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浏览喻霖发过来的消息。   天知道喻霖作为一个大学教授,怎么成天那么空闲。今儿去看大海,明儿又去赏花,后天还能跟着朋友去蹦迪。经常发过来的也是垃圾短信,喻淮看了眼就把消息界面叉掉了。   “我穿好了。”时淼揪了揪长度还不到膝盖的裙子,缓慢从浴室走了出来,在喻淮跟前站定,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语气中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期待:“好看吗?”   双腿又白又直,腰间系着的丝带勾勒出腰线,显得腰肢又细又软。好看是好看的,喻淮沉默了片刻,表情迟疑,欲言又止道:“穿反了,有拉链的那方应该穿在后面。”   “啊?”时淼恍然大悟:“难怪啊,我就说怎么觉得脖子有点勒得慌。”   重新进去浴室捣鼓了一番,时淼终于把连衣裙穿对了,扒着浴室的门框冲喻淮喊,声音委委屈屈的:“这拉链怎么办,我的手不够长。”   “……”喻淮额头青筋直跳,发誓下次绝对不要买带拉链的衣服!   不管心里怎么碎碎念,他还是帮着少女把后背那块的拉链拉上了。做完这个举动,他就坐在了沙发上一动不动地发呆,眼神空洞。   时淼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恍然道:“这就是书里说的,感觉身体被掏空吗?”   黑着一张脸,喻淮直愣愣地进了卧室,在时淼跟进来之前“啪”的把门锁了。他的情绪有些复杂,需要一个人静静。   缩在卧室不知道待了多久,喻淮是被一阵阵扑鼻的饭菜香气勾出来的。他看到厨房里熟练炒菜的身影,突然觉得肚子很饿。猝不及防对上少女明亮的眼睛,他干巴巴问:“你会做饭?”   “会的。”时淼将盘子端上桌,回头冲他笑:“我们妖精又不是不食五谷。”   事实上,深山里的妖精平日里没什么事,惯爱琢磨新鲜玩意儿打发时间。像时淼爱看话本,而隔壁的大榕树就爱做饭,经常捣鼓些新的菜品邀请他们这些邻居品尝。   耳濡目染之下,时淼的厨艺说不上有多惊艳,可也差不到哪里去。那些做饭的器具稍微尝试一下,她就会用了,算不上有多难。   这还是搬出来独居后,喻淮第一次在家里尝到现做的饭菜。别说,味道当真不错,与他在外边吃的五星级餐厅差不离。   本来他对家里多一个住客不情不愿的,然而这一顿饭征服了他。一想到以后不用委屈自己的胃,他差点乐出声。   就这样,时淼成功留了下来。家里多了一个人,总有些亟待解决的事情。比如,晚上睡觉的问题。   时淼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窝在喻淮身边,不间断蹭他的气运。在她看来睡觉都不能算作一个问题,一起睡不就好了?   可惜喻淮并不想配合,当即动作麻利地把书房收拾出来给她做了卧室。连睡觉都不忘把房间门锁好,生怕自己一觉醒来清白不保。   王特助带过来的衣物只有两套,根本换洗不过来。喻淮实在不想再看到时淼偷穿自己睡袍那伤眼睛的情景,只得抽了一天时间带她出去买衣服。   不光是衣服,还有必备的生活用品。什么牙膏、牙刷、洗面奶、护肤品,不到半天就大包小包拎了满手。时淼逛得兴起,得寸进尺地还想买个手机,停在专卖店门口就走不动道了。   换做别人早甩脸子了,喻淮并不。他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见时淼实在想要又可怜巴巴的样子,十分大方地给她买了一个品牌手机,还选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半天花了四十几万,对喻淮来说连根毛都算不上,自然脸色都没变过。满载而归的时淼高兴坏了,当天又露了一手,做了一桌海鲜大餐。   吃得心满意足的喻淮对时淼的事更上心了些,考虑要不要给她办个身份证。毕竟在现代社会,没有身份证哪里都去不了,做什么都不方便。   纵然是个小精怪,其实与人也没什么两样。他吃什么,对方也跟着吃什么。除了反应迟钝了点,对社会了解浅了点,也没做出过什么怪异的举止。若不是他确切知晓时淼的身份,根本看不出她不是人。   身份证花了好几天才办下来,时淼没想到自己一个黑户,竟然也能领到身份证明。激动的同时,对喻淮更是心怀感激。总觉得自己该找点事情来做,不能住别人的房子不够,还处处花人家的钱。   想来想去,她忽地眼眸发亮,抱着电脑吭哧吭哧敲打起键盘来。   喻淮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除了吃饭时间,都看到她端坐于卧室的书桌前,一本正经地盯着电脑看。时而蹙眉,时而宛然一笑。   莫不是在跟网友聊天?   按捺住心里的好奇,喻淮没有直接问出口,故作不经意问起:“一个人在家不会无聊吗?”   “不会呀,挺充实的。”时淼没有听出男人话里的刻意,还眨着眼反问:“你很无聊?”   “……没,我就是随口一说。”闲聊了几句,都问不出自己想知道的,喻淮有些泄气,直接道:“网上的消息真真假假的,谁都不知道网线连着的那头是人是鬼。多少吹嘘自己是个高富帅的人,其实生活中就是个糟老头子。懂了吗?”   “懂了。”时淼茫然地应了声。尽管不清楚喻淮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她还是捧场地点了点头。 第6章 六只桃花精 没有   “喻哥,出来玩啊。”接到秦屿电话的时候,正是一个周末。得了空闲的喻淮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出门前想到了成天闷在家里的时淼,脚步一顿,问她:“要出去玩吗?”   时淼眼眸骤然亮起,换了身清爽的小裙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喻淮出门。上了他那辆拉风的跑车才矜持地问:“去哪里玩?”   将安全带系上,喻淮发动车子引擎,随口道:“休闲会所。那里有挺多玩的,桌游、高尔夫、台球、游泳。茶点味道也不错,你应该会喜欢。”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将近一个月,喻淮渐渐摸清了时淼的一些喜好。比如喜欢吃甜食,不喜欢酸的东西。喜欢吃鱼,却懒得剥刺。爱好种花,尤其喜欢红玫瑰。   喻淮曾经问她为什么最爱不是桃花,她自己不就是桃花成精嘛。谁知道小姑娘皱了皱鼻子,认认真真回答他说喜欢玫瑰跟她是桃花精又不冲突。谁规定桃花精就一定要喜欢桃花?   “……”行吧,喻淮不问了。由于这些喜好与自己高度重合,他们俩相处还算愉快,不会因为吃甜豆花还是咸豆花这样的问题发生分歧。   跑车在路上疾驰了四十来分钟,在一家大型高档休闲会所门口停下。喻淮去停车,时淼就站在门口等他。   好奇观望间,一个穿着连帽卫衣的年轻男人急匆匆往门口过来,边走还在边打电话,伸长了脖子往门口四处张望,嘴里念念有词的:“怎么没瞧见人?”   时淼想他大概是在找人,也就没在意。哪想到这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男人径直向她走过来,清了清嗓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小虎牙在眼光下显得格外可爱:“漂亮妹妹,等人吗?”   见时淼不说话,他也没有露出恼怒或者不耐烦的神色,依旧笑眯眯的,自来熟地介绍道:“我叫秦屿,你叫什么名字?哪家的女孩儿,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不怪秦屿问时淼是哪家的千金,实在是能够来这里消费的基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再不济,家里也是小有资产,总归不会籍籍无名。   就比方说秦屿自己,他家里是搞房地产的,是这一行业的龙头老大。而秦屿年少贪玩,对什么都没兴趣,就是酷爱打游戏,上学时期成绩一度全年级倒数,将他老爸气得跳脚。每回一出考试成绩,家里就闹得鸡飞狗跳的。   高二那会儿他瞒着家人报名了职业联赛,成功闯进总决赛并带领队伍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少年意气风发,捧着奖杯的那一瞬被永久记录下来。颜值高、技术好,电竞圈都称他一声“秦神”。   粉丝满心以为他会继续打职业赛,哪知在得了总冠军的第二天他就急流勇退,宣布退圈。理由是,过足了瘾,该准备高考了。   那时候距离高考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三个多月的时间,连秦父秦母都没抱什么希望了,想着多捐点钱,送他到国外的大学镀个金吧。混个大学毕业,回来好继承家业。   在谁都不看好的情况下,秦屿硬是坚强地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成绩比一本分数线还高出将近九十分。   所有人大跌眼镜,尤其那些平时比秦屿考得好,高考那一哆嗦反而落后一步的学生更是不可置信。直叹时也命也,有个聪明的脑袋瓜真的不一样。   大学期间秦屿稍微收了心,与同寝室的室友一起创业,几人合办了一家互联网高科技公司。规模逐渐壮大,现在发展得也不错。   这家休闲会所环境清幽,场地开阔,各种设施也齐全,秦屿时常约着三五个朋友来这边打打球,游个泳。来的次数一多,一出现生面孔他立马就能认出来。何况,漂亮的女孩儿总是令人记忆深刻的。   时淼并不知道秦屿的这种行为叫搭讪。她只觉得这人奇怪,对着不认识的人也能说这么多话。出于礼貌,她说了自己的名字:“时淼。”   交换了名字,秦屿觉得可以更近一步了,拿着手机晃了晃,小虎牙着实抓人眼球:“扫个微信?”   这回不待时淼应答,他的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呵呵:“我的微信你扫不扫?”   浑身一抖,秦屿下意识夹紧了双腿,转身讪笑道:“喻哥,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   “不是要扫微信?”喻淮的视线高冷地扫过秦屿的头顶,凭借身高优势睨着他。   谁想扫你的微信啊?秦屿心里碎碎念,面上倒是没什么不满,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嗐,这不是想跟漂亮妹妹认识一下嘛。再说了,别说微信,咱俩在QQ上,连友谊的巨轮都有了。”   所以,扫什么微信啊,别打扰我撩妹!   “哦,我上回清微信的时候不小心把你删了。”喻淮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抬眼道:“不过现在不想加了。”   秦屿:“……”   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秦屿心里MMP,脸上笑嘻嘻。他至今都记得幼儿园那会儿为了一个粉裙子的洋娃娃,被喻淮暴打的情景。   不是痛不痛的问题,就是那种很特别的、很羞耻的、难以形容的经历。喻淮那时长了张包子脸,情绪远没现在那么收敛。为了争夺洋娃娃的换衣服权,他不小心推了喻淮一把。   摔了个屁股墩,喻淮爬起来没哭买闹,像一头小兽一样朝他冲过来,脑袋撞在他的下巴上,差点把他刚长出来的牙磕到了。他愤而反抗,却被揪住衣服摁倒在地上。   然后,喻淮那杀千刀的居然一下把他裤子扒了。那时候可是冬天啊,寒风一吹他的屁股就凉得发颤。待他冻得够呛,喻淮可算松了手。   就在他以为被全班小朋友围观扒裤子已经够羞耻时,还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女生蹲在他跟前,伸出手弹了一下他的小鸡鸡,惊奇道:“哇,你这里怎么长得跟我不一样?”   秦屿当时就石化了,裤子都来不及拎就捂着眼睛大哭起来。小班老师哄了好久哄不好,只得打电话把事情告诉了家长。秦屿期待的主持公道并没有到来,还被秦父秦母笑话了好久。   纵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由于给秦屿留下的心理阴影太深,他以后见着喻淮的第一反应就是捂着裤子夹腿。   事情证明他的反应是对的,喻淮打架就惯爱攻人下三路,招数下流得没眼看。小学那会儿靠着电影里学来的那几招打遍全校无敌手,江湖人尊称一声“喻哥”。   后来上了初中,这厮晓得要脸了,打架都招呼着秦屿这个从幼儿园就收下的跟班去干,自己端得是金贵小少爷的模样。害得工具人秦屿被同学揍完,回到家还被秦父揍一顿。   喻淮中学那会儿的奋斗史,就是秦屿的挨揍史。不是在挨揍,就是在挨揍的路上。好在喻淮还有那么一丁点良心,高考前几个月,不忘给成绩吊尾车的秦屿补课划重点,帮助他考了一个不错的大学。   往事如风,秦屿都习惯喻淮这个狗脾气了。要是哪天喻淮对自己春风和煦,他都要怀疑这狗东西是不是又要开始算计自己。   拾掇拾掇被风吹得呼啦啦的心情,秦屿重新扬起自信的笑容,想给他喻哥介绍一下自己刚认识的漂亮妹子。结果还没出声,就瞧着喻淮冲妹子抬了抬下巴。妹子愣了一下,跟了上去。两人从他身旁经过,连个眼神都没有投过来,仿若他不存在。   卧槽,那他妈是喻淮带过来的妹子?!秦屿瞪大了狗眼,抓了抓自己吹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抬脚追了上去。   室内已经有几个人先到了,喻淮领着人进来时,大伙儿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表情与秦屿没什么两样,跟见了鬼似的。   什么时候见过喻淮带妹子出来玩儿啊?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后脚进门的秦屿见大家跟自己一样吃惊,内心平衡了不少,笑嘻嘻地上前哥俩好的勾住喻淮的肩膀。仗着有妹子在场,丝毫不畏惧对方投射过来的死亡视线,脸皮堪比城墙,朝时淼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不厚道啊,喻哥。”   “就是啊。喻哥不给大伙儿介绍一下?”来的都是些年轻小伙,也是跟喻家差不多家庭出来的富二代、官二代,彼此都认识好几年了。虽比不得秦屿这个发小亲近,但与喻淮的关系还不错。   这次带时淼出来玩,喻淮也是想带她多认识些朋友,免得被网上的骗子三言两语就给骗倒了。不过在介绍人这一块他又有点迟疑,犹豫该怎么介绍他俩的关系。   他迟疑了一瞬,时淼就自己开口了:“我叫时淼。”   多的一个字没说。在场的都是有分寸的人,起哄归起哄,不会上赶着做些讨嫌的事。喻淮没说,时淼没提,他们再怎么好奇两人的关系,也不会揪着不放。   声音甜、长得也甜的时淼很容易就融入了大家的小团体。在喻淮眼皮子底下,几人连聊天群都拉好了,还约着以后一起打游戏。   支起耳朵听几人谈话的喻淮悄悄瞧了眼自己的手机,而后抿了唇。他发现,自己居然没在他们说的那个群里! 第7章 七只桃花精 恋爱了吗   大家说得正高兴,谁也没注意到喻淮的脸绷紧了。还是秦屿端了几盘茶点回来,往他那边扫了一眼有所察觉。但他没戳破,反倒咳嗽了声,眼里的幸灾乐祸关都关不住:“你们知道我刚才在外边看见谁了吗?”   见大伙儿的目光望了过来,他哼笑着,挤眉弄眼地瞟着喻淮,扬高了音调:“是时莺。”   “卧槽,真的假的?时莺居然来了?”仿佛平地一声雷,凑到一起的几个人顿时叽叽喳喳起来,看得出来很兴奋。   时莺是谁啊,影视圈第一人,史上最年轻的三金影后。长得漂亮不说,气质也超绝,是许多宅男心中当之无愧的完美女神。微博粉丝数都好几亿了,真爱粉们天天在微博上花式表白。   更值得一提的是,时莺不是什么穷苦出身的人。她出生在时家,以前时家靠赌石发家,后来积累了一定的本钱就收了手,开了家画廊。   时莺的大伯父是个著名的画家,一幅画的价钱在外面能够炒到几千万。但他一般很少拿在外面卖,直接放到画廊里展出。画廊是时莺父母负责经营的,凭借着高端、稀有的作风,吸引了不少爱画的死忠粉。   时莺的大伯母是个为国家做出过重要贡献的药物学家,被写进教科书的那种。时莺还有一个堂哥,警校优秀毕业生,一毕业就进了刑事专案组。现今才二十七岁,已经是专案组组长,侦破过无数起性质恶劣的犯罪。表现优异,升迁是早晚的事。   而作为时家这一辈中唯一的女孩儿,时莺从小就备受宠爱,要星星绝不会给摘月亮。而有长辈们的荣光在前,注定了时莺哪怕什么都不做,未来也是一片坦荡光明的。   只是时莺性子要强,自己也争气。在电影学院上学期间,因为一张清纯的侧脸照上了回热搜。不久后签约当时还是影视界老大的星光娱乐,出演一部校园剧的女二正式出道。   谁能想到没两年,龙头老大星光娱乐就被喻淮创建的环球影视挤了下去,屈居老二。但星光娱乐捧出了时莺,这也是近几年来内地出的唯一一个三金影后,不可谓不风光。   但有小道消息流传,时影后尚未出道时,意向签约的公司其实是环球影视。可当时还是个二流公司的环球影视拒绝了她的求签,转而要了现今不温不火的周凝。   这些消息不知真假,也没人亲自求证过,都当是个笑话一笑了之。   “谁的面子那么大,居然请得动时莺啊?听说前段时间有人花几千万请她吃顿饭,她也没赏过脸。今儿怎么有空来这儿?”   见大家聊得兴起,自认为抓住了事情真相的秦屿默不吭声,就看他们在那儿瞎猜。除了当事人,作为全场唯二了解缘由的人,他可太得瑟了。   还有谁的面子能够那么大,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讲真的,秦屿至今都想不明白时莺到底看上喻淮什么了。   大学那会儿大家都在一个大学城念书,不同校,但相隔也不是太远。尤其隔壁是妹子众多、颜值还高的电影学院,多少男生没事就爱往那边溜达,希望能够与有缘的妹子来一场唯美的邂逅。要是能够牵手谈个甜甜的校园恋爱,那就再好不过。   作为电影学院的校花,时莺的追求者很多。尽管秦屿不是其中的一员,但也不妨碍他看得称奇。送花、送电影票、请吃饭都是小儿科,还有人直接送豪车、豪宅的。   都那么拼命了,也没能打动美人的心。时莺谁也没看上,竟然对偶然在电影学院门口那条街上遇到的喻淮青睐有加。听说他开了家影视公司,还自动找上门希望两人能合作。   秦屿现在还记得当时喻淮的表情。那厮撩了下眼皮,双手插在裤兜里,连眼神都没变一下。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校花,而是最不起眼的路人甲。   校花被拒后脸色很不好看,但还能维持基本的体面。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透过那个努力站得笔挺的背影,秦屿仿若能感受到她心底的怨念。   出于好奇,秦屿问了喻淮不乐意签下时莺的原因。这狗逼拽得跟什么似的,很不解地望向他,说:“太普通了,配不上我公司的格调。”   “??”秦屿怀疑喻淮的眼睛坏掉了,非常想拉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丫的,谁给你的勇气说这句话的?就你那小破公司还有格调??   秦屿嗤之以鼻,但还是没胆量表露于外,面上一言难尽地接着问:“你别说看不出来人家对你有意思。就不多考虑一下?”   当时他正拧了瓶水要喝,就看喻淮睁大了他那双眼,脸上都是对他的不耐烦与无语:“对我有意思的人多了去了。又高又帅又有才华是我的错吗?我干嘛要为了别人伤害自己的眼睛?”   “噗,咳咳。”秦屿一口水喷到了从身旁路过的人身上,赶紧跟人家道了声对不起。从那后,他对他喻哥的脸皮厚度有了新的认识,并且自愧不如。   后来时莺转头签了星光娱乐,逐渐发光发热。秦屿欠抽得很,还问过喻淮后不后悔。只得了一个不是白眼胜似白眼的眼神,和一个毫无情绪起伏的“呵”字。   不晓得是巧合还是有意,红了的时莺时不时会出现在喻淮所在的场合。就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有时会上前来打个招呼。别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方面敏感的秦屿却从蛛丝马迹中嗅出了点别的东西。   他总觉得时莺是冲着喻淮来的。不然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巧合,三番五次的巧遇,那就只能是有意为之。尽管他不是太清楚时莺到底图什么。   他喻哥是挺帅挺有钱的,可惜生了张嘴。   见喻淮听到时莺的消息眼底没有丝毫波动,秦屿默默摇了摇头,不再言语。倚靠在桌边,看那几个时莺的颜粉叽叽喳喳讨论着。   吃了一盘子茶点,又喝了一杯西瓜汁、一杯草莓汁,时淼轻轻地拉了下喻淮的外套袖口,小声道:“我去趟洗手间。”   “找得到路吗?”喻淮大有她找不到,就领着她去的架势。   “……找得到。”见秦屿竖着耳朵在一边听他们讲话,时淼难得会不好意思。放下果汁杯,自己就出了门。   啧啧,瞧这护得紧的姿态,与对待时影后可是一个天一个地啊。秦屿笑嘻嘻地小步挪过来,想跟喻淮说些什么。刚张了嘴,目光略过喻淮,看向他的斜后方门口的位置,忍不住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喻哥,有人找哦。”   闻言喻淮蹙眉,顺着秦屿的视线往后看。门口站了个身着酒红色连衣裙,身材高挑的女人。不是众人热议的时影后,又是谁?   摘了遮住半张脸的墨镜,时莺在门上扣了两下,而后才袅袅地走了进来,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不请自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没有,快进来坐。”刚才还说得火热的几个小年轻,一见影后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如梦初醒般搬了把椅子放在她跟前,殷勤得比对待家里的老子还要热切。   “不用麻烦了。”时莺说话声轻柔,笑盈盈的目光落在一边事不关己的喻淮身上,勾唇道:“我来,其实是有事想与喻总商量,不知喻总能否赏个面子?”   换做别人早就一口应下了,可喻淮不仅眼瘸,脾气还狗。面对美人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之心,只在她开口说话时瞥了一眼,直截了当拒绝:“现在是休息时间。谈工作的话,直接跟我助理预约。”   大概是习惯了喻淮的直来直往,时莺唇角的笑意未变,面上露出点点的歉意:“是我冒昧了。那不打扰喻总的休闲时间,周末愉快。”   高跟鞋的声音哒哒远去,时莺来的快去得也快,时淼去个洗手间的工夫,人已经走没影了。   “怎么了吗?”见大伙儿一阵安静,时淼还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连忙检查了下。   “没事,大家就是在思考等会儿玩什么?”秦屿打着哈哈,将这件事就这样揭过了。   时淼信以为真,没纠结刚才推门那瞬间感受到的尴尬氛围,感兴趣地问:“玩什么?”   以往他们这群人出来要么喝酒,要么打打高尔夫、篮球什么的。现在多了一个女孩子,还真有些为难,不知道时淼会玩什么。   还是时淼先提了建议:“我很少出来玩,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要不你们先玩着,我在一边看看再说。”   既然时淼都这样说了,几个小伙子没再纠结,顺手捞起一根杆,打起了桌球,这也是他们最喜欢的放松方式之一。   又是一杆进洞获得满堂喝彩后,喻淮撑起身子,冲时淼招了招手:“想不想玩?我教你。”   看喻淮在一边游刃有余的模样,秦屿眼珠子转了转,对时淼笑道:“老是喻哥一个人赢多没意思,要不换一种玩法。你们俩一人打一杆,交替着来怎么样?”   “好啊。”时淼觉得挺有意思的。反正都是玩,喻淮也没意见。   “我教你。”喻淮将球杆递给时淼,想手把手教她怎么对角度,用什么样的姿势。   然而时淼拿着球杆直接俯身,做了个近乎是喻淮打球时复制粘贴的姿势:“不用,我学会了。”   一杆下去啪的一声,几颗桌球相碰撞,咕噜噜相继掉进了桌洞。   “……操。”秦屿看得目瞪口呆。 第8章 八只桃花精 没有   “这当真是第一次玩可以展现出来的水平?”秦屿眼睛瞪得大大的,里边盛满了对时淼说辞的怀疑。   他练了这么久才堪堪能一杆进洞,而且还不是百发百中,偶有失手的时候。见时淼第一次玩就能够达到他练了好久的效果,自然被刺激到了,喃喃道:“巧合,一定是巧合!”   喻淮也是被时淼露的这一手惊到了,倒没像秦屿这般不可置信,愣了一瞬便回过神,拿了一支新杆接着打了下一球。   头一回上手,时淼对桌球的兴趣正浓厚,没有任何犹豫再次俯下身,眼睛瞄着目标球的位置。啪的一杆,又进球了。   对围观的几人来说,喻淮不失手是常态,而时淼这个新手也没有过失误,那就是奇事了。眼见着两人越来越默契,桌上的球所剩无几,赢面已经是板上钉钉。   一声哀叹自秦屿喉间溢出,他看着时淼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一个负心汉,不断地碎碎念:“你是在骗我们的,对不对?其实你桌球玩得很溜啊!”   “如果这么想能够让你心里好受些的话,我也是不介意的。”时淼放下球杆,笑得十分腼腆。   “……靠。”心里更难受了是怎么回事?   秦屿这人胜负欲挺强的,还惯爱钻牛角尖,一言不合就给喻淮挖坑,巴不得看他吃瘪。他提议喻淮与时淼交替来玩,就是想看喻淮输了后脸色难看的样子。然而现实啪啪打脸,时淼不是个猪队友,竟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输了桌球,他又想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瞄着时淼才一米六出头的个子,脸上漾出一抹贱兮兮的笑:“不若我们换个别的玩。”   “还有什么好玩的?”桌球体验过了,于她而言似乎没有什么难度,时淼兴致淡了些,正想换个别的玩。   将挽到手臂处的袖口慢条斯理地放下,喻淮瞧了一眼明显不怀好意的秦屿,嫌弃地把目光移开,又慢慢整理了下自己有些歪的衣领。   看了看一旁无所畏惧的喻淮,又瞧了瞧好奇盯着他的时淼,秦屿笑得高深莫测。没有立刻解答时淼的困惑,带着他们一群人去换了一身运动装,而后指着宽阔的场地饱含激情道:“生命在于运动,让我们尽情挥洒汗水,尽情奔跑吧!”   说这话的时候,秦屿一直用余光瞄着喻淮,果不其然成功看到对方黑了脸。他暗自得意,觉得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   他喻哥啊,典型的头脑发达,四肢简单。需要动用脑力的方面他从没输过,可是却有个致命的短板,他的体力不行。这跟他不爱运动有关。   中学那会儿,男生大多精力旺盛,一到下课或者体育课就闷头往操场上冲。打篮球、踢足球,绕着操场一边跑圈一边跟傻逼一样啊啊啊嚎叫,发泄一下压力。   秦屿的中学差不多也是这样度过,除了沉迷打游戏、撩妹子,其他时候不是在揍人就是在被揍。周而复始,运动量一点也不比在操场上跑跳少。   喻淮就不一样了,他不爱动弹。课间休息就趴在桌上睡觉,体育课就找个阳光正好的角落,将校服上衣往地上一铺,拿着一本书盖在自己脸上,一躺就是一节课。   上了大学就更不爱动了,除了去必要的课堂签到,他连寝室门都不出的。这就导致每学年的体测他都过得格外艰难,就缀在尾巴上。跑个一千米下来气若游丝,脸色红得跟抹了腮红一样,险而又险地擦过合格线。   篮球喻淮也是会的,投篮很精准,就是上场不到十分钟他的体力就会告罄。因而私下里随便玩玩还行,真要按比赛要求严格来,他就是个菜鸡。   听秦屿讲解了规则,还亲身示范了一下,时淼若有所思,最后恍然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在开始玩之前,还压着腿做了下拉伸。   十分钟的极限,喻淮面色如土,扶着一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了半瓶水。准备上场的时淼担忧地看着他,在他眼珠子转过来的时候深深叹了口气,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直将他拍得一个趔趄:“放心吧,我帮你报仇。”   目送时淼走上战场,猝不及防瞟到秦屿朝他笑得挑衅的丑陋嘴脸,喻淮别过头,在谁都看不见的角度面容扭曲地揉着自己被拍得快要散架的半边身子,冷声嘶了两口。   过了半分钟,他重新转过身,仿佛无事发生一般,云淡风轻地继续观望场上的局面。   刚才过来收拾桌子的服务人员巧合地目睹了这场变脸,看得瞠目咋舌。在喻淮的眼刀子扫过来之前,默默低下了头,假作什么都没瞧见的样子。只是在心里小声吐槽:这该死的偶像包袱,怕不是有亿吨重!   刚才的小插曲,场上的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不是不关注喻淮,实在是他们现在满脸懵逼,处于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是不是还没睡醒的绝望与心酸之中。   其中秦屿尤为突出。他此刻已经没有在抢球了,嘴巴无意识张大,直愣愣站在边角。看着篮球场中央那个小个子奔来跑去,在距离篮框几米远的位置骤然起跳。   砰的一下,球进了,篮框也被砸了一个坑出来。在光照下,篮板凹陷的弧度能够清楚地被他们看到。   咽了一口唾沫,秦屿望着不堪重负的篮板发呆。那个坑很深,差一点就能够将篮板贯穿了。这不是投掷一下或者两下造成的,是几十上百次的碰撞造就了它现在的形状。不知道时淼是怎么做到的,每回投篮都能精确往那一个点砸。   “你们怎么不动了?”又进了一个球的时淼欢呼雀跃,回头就看到大伙儿愣愣地盯着自己,那眼神就像在围观什么新奇的东西。她神情疑惑,招了下手:“快来玩呀。”   蔫蔫的秦屿摆手,喘了口气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到地上,撩起运动服的下摆不讲究地擦了擦脑门上挂着的汗水,双手往后撑着地:“不玩了。”   还玩什么玩啊,那颗球被你承包了吧?   体力不支的喻淮下场那会儿,秦屿还心中得意,明晃晃地嘲笑了他一番。至于小胳膊、小腿儿,一看就弱不禁风的时淼,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还想着发挥一下绅士风度,多照顾点女生。   起初他是真想放水的,然而打了不到两场,他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逐渐认了真。他以为时淼是个潜藏的篮球高手,但对方越来越兴奋后,他发现自己错了。这已经不是高手可以概括的了,这姑娘是个怪物吧。   学习能力超强,还能举一反三,达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效果。天知道他看到时淼那个小矮个学着他之前耍帅的姿势,跳起来扒着篮框扣篮,他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那么高的篮框啊,她就一只手勾着框沿,投完篮后还挂在上边,悠哉游哉地扭头跟他们挥手。秦屿看一眼就觉得心肌梗塞,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掉下来摔了腿。   后来时淼的操作令他彻底没了脾气。这姑娘将他们几个炫技耍帅的动作学了个遍,还融会贯通地解锁了更多难度极大的扣篮动作。整个篮球场就看到她奔跑的身影,抢球、旋转、起跳、进球。   秦屿眼睁睁看她玩得兴起,自己后半场连根球毛都没机会摸到。身累心更累,可一抬头看到那个被砸得凹陷的球框,他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不玩了?”时淼随手一抛,那个篮球在空中划过一条漂亮的曲线,啪嗒一下落到了场外专门放球的地方。   这一幕映入眼中,几个累得摊在地上的小伙子一阵无言。就这投篮的精准度真不是职业球员吗?扔个球跟玩儿似的,偏偏就进了框。   “你带来的这位到底做什么的?”秦屿撑起身子,步履蹒跚地挪到喻淮身旁。看时淼闲不住,又去隔壁的健身房转悠,他才长腿一伸,勾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大大咧咧地舒展四肢:“喻哥,透露下呗。”   该不会真是个运动员?投掷铅球的?国家篮球队的杀手锏?秦屿想了多种可能,又觉得不是很像。毕竟搞体育运动的,大多还是有身高、体重要求的。就时淼那仿佛被风一吹就倒的形体,着实不像一名运动健将。   对秦屿的困惑置若罔闻,喻淮在心里哼哼。做什么的?说出来怕吓死你。莫名的,他升起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诡异自满感。   只有他晓得这个看着瘦弱,其实可以一拳一个秦屿的女孩儿是个小精怪。桃花精啊,他养着的。   “喻、喻哥。”   被打断思绪的喻淮眉间微皱,刚刚勾起一个弧度的唇角平了下去。他瞥了眼嘴巴张得能够塞下一个鸡蛋的秦屿,不耐烦问:“又怎么了?”   再次咽了咽口水,秦屿回望着他喻哥的神色十分复杂。良久,感叹道:“真的勇士敢于直面飞舞的拳头。喻哥,我敬你是个勇士。”   妈呀,他喻哥居然喜欢金刚芭比这款的。秦屿夸张地瞄了下喻淮并不强壮的身板,心想时淼一个小拳拳捶胸口,他喻哥不得原地去世?   被秦屿那古怪的眼神看得眉头拧了个疙瘩,喻淮本想问他是不是皮痒。秦屿做了个将嘴巴拉链拉上的动作,又指了指他的身后。   顺着手指的方向,喻淮扭头。通过敞开的大门,他可以看到隔壁健身房的情形。这会儿只有寥寥几个人正在做简单的拉伸,时淼就像个误入其中的异类,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啊。喻淮无语,心想秦屿果真是欠抽了。正想着怎么收拾秦屿一顿,好让自己高兴一下时,喻淮忽地虎躯一震,默然将头转了回来。   他看到时淼拍了拍挂着的几个沙袋,轻飘飘伸出拳头砸了下。那沙袋就那么破了个洞,里边的沙子、刨花、锯末一点一点地漏了出来。   “呀,怎么破了?”   隔了扇门,时淼疑惑的声音都传了过来,钻到喻淮的耳朵里。他吸了口气,回想着自己有没有做过让时淼不高兴的事。   应该,没有吧?喻淮不确定地想。 第9章 九只桃花精 恋爱了吗   出了一身汗,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进浴室洗澡。等喻淮一身清爽地出来,看到时淼已经将米饭淘好,锅里煨着排骨汤,正咕噜噜冒着气泡。   做好了准备工作,她才将锅盖盖好,收拾了自己的干净衣服去浴室。浴室里放着好些瓶瓶罐罐,什么爽肤水、护肤霜之类的,全是喻淮买回来的。但时淼很少用,觉得天天涂抹那些东西很麻烦。   沐浴露是柠檬味的,闻着没有太大的味道。时淼拧开热水,一边哼着从网上学来的歌,一边将泡泡在身上抹匀,还时不时用脚踩着节拍。   干毛巾擦着湿濡的头发,喻淮打浴室门口经过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想等饭菜做好了再出来吃。哗哗的流水声从门口缝隙飘出来,伴随着的还有合不上拍子的哼唱:“我不是来当英雄的,我是来揍你的。”   揍你的……   不知怎的,喻淮的肩膀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想到了白天健身房里破了的沙袋,还有时淼无辜的表情。沉默片刻,他调转了方向,往厨房那边去了。   洗了半个小时的热水澡,一身疲软顿时消散殆尽,时淼神清气爽地走出来。擦了擦头发上不断滴落的水珠,在客厅找吹风机。   一走到客厅,透过半开半合的厨房门,她瞧着里边似乎有人影闪动,差点吓一跳。随手提着扫帚,轻手轻脚靠过去,正打算来个出奇制胜。   半开的厨房门忽地被全部打开,拴着印有小猪佩奇图案围裙的喻淮与时淼面面相觑。四目相对之下,喻淮脸色极其不自然,矜骄地偏过头。   将喻淮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时淼惊讶中带着一丝不解。把手里高高举起的扫帚搁到一边,小声问:“你干嘛?”   该不是洗澡时,脑子进了水?   要知道自她住在这里,除了洗手,就没有见过喻淮进厨房,更别提拴着粉嫩嫩的围裙了。时淼实在想不明白,跟前这人是受了什么刺激。   “喏。”喻淮把丑得出奇的围裙解了挂在一边的挂钩上,往旁边侧了侧身子,示意时淼自己看。   狐疑地往里边走了几步,时淼闻到一股炒菜的味道。一盘炒青菜、一盘西红柿炒蛋放在洗手台那边,还冒着热气。她讶然地看了喻淮一眼,后者挺直腰杆,一双黑眸直直地望着她。   “我头一次知道你会做菜。”时淼将两个盛菜的盘子端出来,边走边问:“你怎么忽然想起要下厨了呢?”   “哦,我知道了。”时淼恍然,笑道:“你一定是想起高兴的事。”   “……”喻淮现在不仅觉得肩膀疼,他的头也开始痛了。不禁在心里呵呵,我那是想起高兴的事吗?我他妈是怕你揍我!   反正喻淮的怨念时淼是一点没有接收到的,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把锅里煨着的排骨汤盛出来,撒上一点翠绿的葱花,端上桌。   由于喻淮破天荒的炒了两个小菜,时淼就没有再多做菜了。打了两碗饭,一碗放到面无表情的喻淮跟前,而后捏着筷子夹了瞧着卖相还不错的西红柿炒蛋尝了口。   酸酸甜甜的,挺下饭。时淼从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尽管只是一个简单又普通的西红柿炒蛋,硬是被她夸出了一朵花。听在喻淮的耳朵里,舒坦在心里。   想着下次空闲的话,他还是可以尝试多下厨的。毕竟小精怪都把他的厨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了,不多做点什么,总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一波毫不走心的夸奖,吹得喻淮飘飘然,脸上不再那么紧绷。吃过饭,还顺手将碗筷收到厨房洗了。看得时淼直咋舌,越发肯定他今儿心情好。   带时淼出去玩了一次,喻淮的本意是希望她不要沉迷于网上虚拟的世界,多出去走走看看。结果自然是达成了的,只是过程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时淼好像比以前更忙了。之前还只是抱着电脑不撒手,又是皱眉思索又是笑的,如今她待在电脑屏幕前的时间更长了。   有一回喻淮去客厅倒水喝时经过她卧室门口,房门半掩,里边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险些没将他手中握着的水杯吓掉。一急之下冲了进去,发现她开着语音,正在跟别人连麦打游戏。   看着时淼茫然的眼神,喻淮默了默,找了个漏洞百出的借口,说自己看到一只蟑螂钻了进来。   时淼信不信,喻淮不清楚,反正那天跟她连麦打游戏的队友是没信的。哦,那叨叨逼逼的队友就是秦屿那货。   这狗东西听到他的声音当即发出一声高亢的怪叫。倒是没当着时淼的面儿说些什么,事后就给他打了电话过来,鹅鹅鹅地笑了一个小时,不知道在笑着什么。   也是那天过后,喻淮才晓得自打拉了群以后,秦屿那帮家伙就经常带着时淼打游戏。打到了星耀,快上王者了。   时淼出门的次数也从一个月一次,缩短为了一周一次,有时候一周还出去三四回。喻淮以为是跟秦屿他们,然而并不是。是她在游戏里新认识的朋友,叫周凝。在网上觉得聊得来,两人就约了线下面基。   喻淮倒是认识一个叫周凝的,是他公司旗下的签约艺人,就是不知道此周凝是不是彼周凝了。出于对时淼的关心,也是担心她被人骗了还帮着数钱。在时淼又一次应约出门后,他悄悄跟在了后边。   鬼鬼祟祟跟了一路,远远看见洗浴中心门口站了一个人,在冲着时淼挥手。两人会了面,手挽手地走了进去。   找地方停好车,喻淮大步流星往那家看起来还算不错的洗浴中心大门走,到半路被一个肌肉猛男拦住了。喻淮瞧了眼对方的个头与发达的肱二头肌,往后退了一步,掏出手机随时准备报警。   哪知那壮汉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一笑起来脸上表情凶神恶煞的,一只手殷切地从挎着的小包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传单:“帅哥,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喻淮后退的一步重新迈了回来,昂贵的皮鞋在阳光照射下反着光,拒绝得非常坚定:“不。”   说完,他没再管肌肉猛男,毫不犹豫地跨进洗浴中心的大门。   时淼二人走得没了影,喻淮站在大厅中央,思考自己是出去等,还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杂志消磨时间。正想着呢,服务人员带着一脸的笑容走过来,问他想享受什么服务。   几乎不在外面洗浴,喻淮对这方面不是那么了解。前台服务人员周到地跟他介绍了一大堆,还力荐店里新出的“快乐似神仙”。   第一次听说还有叫这种名字的服务,喻淮当即就点了这个。在前台人员奇奇怪怪的眼神中,他被带到了一个还算风雅的房间。   观赏型的曲水流觞,几盆青竹错落有致地立着。室内灯光是暖橘色的,几盏莲花状的花灯挂在屋檐,微风一吹,轻轻摇晃。   一些嗯嗯啊啊的声音从尚未闭紧的房门钻进来,惊得喻淮当即站起来,捂紧自己的衣服,一脸警惕地盯着比他还懵的老师傅,抿了唇问:“你们这儿是正规洗浴吧?”   老师傅迷茫地“啊”了声,憨憨的脸上透着几分困惑:“还有不正规的吗?”   “……”喻淮还是没能放心,但总归是在老师傅的指示下躺了下去。   先前就听着“快乐似神仙”这个名字稀奇,以致于他忘了问具体的服务内容。如今躺了下来亲自感受到,他没忍住爆了一声粗口。   真是操了,到底是哪个商业鬼才取了个这么具有迷惑性的名字?神他妈快乐似神仙,他就快升天了!   老师傅的力气很大,搓在喻淮白净的背上,他感觉自己三魂七魄顿时去了一半。   作为一个南方人,喻淮哪里享受过搓澡这种服务啊。那滋味简直别提了,比大夏天灌了一杯柠檬汁还要酸爽。痛苦中夹杂着难以言说的舒服,时间一长,喻淮就忍不住想哼唧。   好在尚存的理智阻止了他即将溢出口的哼哼声。他咬着自己的指甲,搓完一遍眼里已经含着水光。   痛并快乐着的喻淮穿起宽松的浴袍,打算再点个别的服务时,不期然与刚做完SPA的时淼撞见,旁边还跟着个周凝。   “喻总,这么巧?”周凝挑了眉,目光在时淼与喻淮身上转了一圈,抿唇笑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第10章 十只桃花精 没有   能在这儿瞧见喻淮,周凝是惊讶的。她并不觉得是巧合,尤其喻淮的目光从一开始就落在时淼的身上。   在周凝玩味的视线流转于两人之间时,陡然被人撞见自己搓澡的喻淮脚趾抓地,尴尬得差点抠出一座海景别墅。他绷着一张脸,微微点头,语气冷冷的:“我路过被人发了传单,就进来看看。”   一番假话说下来脸不红气不喘。除了开头有那么一丢丢心虚外,喻淮逐渐理直气壮起来,还故作不解地瞥了眼尚在状况外的时淼,扬着下巴问:“你不是跟朋友出去玩嘛?这就是你新交的朋友?”   时淼点头,弯着眉眼笑了笑:“这就是周凝。你们是不是认识呀?”   何止是认识啊,喻淮心想,他都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了。   喻淮跟周凝不算很熟,可架不住他跟秦屿关系不错。而秦屿那坑货隔三差五就在他耳边吐槽,嘴里周凝长周凝短的说个不停,听得他耳朵都起了茧子。   追溯起秦屿跟周凝的恩怨史,还要从幼儿园时期的一段往事讲起。那时候秦屿被扒了裤子,正风吹屁屁凉地被全班小朋友围观。有个胆大又好奇心强的女生,蹲下身弹了下他的小雀鸟,把天不怕地不怕的秦屿惹得嚎啕大哭。两人的梁子就是那会儿结下的。   周凝是周家的千金,而周家与喻家、秦家关系都不错。几个小辈年纪差不多,直至高中都是在一个学校就读。而喻淮那时候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除了一个抗揍的秦屿,很少与其他同龄男孩子玩到一块儿,更别提女生了。因而见过周凝几回,但没怎么说过话。   可秦屿跟周凝那可太熟了。自雀鸟事件结下梁子,秦屿就没对周凝有过好脸色。当然,周凝也是一样。两人仿佛天生的气场不合,要么不见面,一见到就是鸡飞狗跳。   对漂亮女生向来温言软语的秦屿,对待周凝就跟个男生没有区别,口不择言嘲讽她没有女孩儿的温婉,像个男人婆。周凝毫不示弱,回回都拿幼儿园那件事来说,刺激得秦屿无能狂怒。   偏偏两人每次见面互怼,秦屿从没赢过。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打嘴炮输了就跑来喻淮这儿吐槽。喝了酒后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这不是吵架吵输,而是失恋了。   与秦屿不同,周凝从小就成绩好,大学在国内985高校念的管理专业。周家产业颇丰,不需要她一个女孩子去打拼,只等着大学毕业就进公司又或者继续读研深造。   不晓得怎么的,周凝大四那年放弃了保研的名额,找上喻淮签在了他的公司名下。从跑龙套开始,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出了道。   这件事太过出乎意料,当时还在圈子里引起了一阵小范围的议论。好多人不理解周凝放弃含金量极高的保研,不要公司管理层的位置,非要进娱乐圈做什么?   有人觉得这是大小姐一路走得太顺坦了,想找点乐子。有人认为她就是吃饱了闲的,没事找事。还有更离谱的说法,说她看上了喻淮,这才毅然签了当时还是个二流公司的环球影视。   由于当事人没有出来解释过,谣言一度愈演愈烈,讲得有鼻子有眼的。有一阵子周凝胡吃海吃,长了小肚子。长胖的照片被狗仔拍摄到放在网上,带节奏她怀了孩子,即将奉子成婚嫁入喻家。   嫁入喻家是不可能嫁入喻家的。没过两个月,周凝的肚子就平了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圈。谣言不攻自破,无良营销号被周粉冲得差点封号。   娱乐圈这条路,周凝走得并不顺畅。也是邪了门了,稳扎稳打的演技有保障,颜值也高,环球影视给的资源也不错,可周凝就是红不了。怎么捧都仿佛差了点运道,回回都给别人做了嫁衣。   作为环球影视的老板,喻淮对自己公司旗下的艺人还是会关注一点的。对于周凝的不红,他同样感到困惑,却也没说什么。反倒是秦屿反应比较大,时常在他面前碎碎念。还悄悄咪咪混入粉丝群给周凝打榜,给她砸资源。   反正喻淮看不懂秦屿这是什么操作。他自个儿是典型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子,换做他,不上前踩两脚已经是格外容忍了。还打榜、砸资源?砸骨灰要不要?   难道秦屿那货就是传说中的口嫌体正?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其实身体很诚实?   脑子里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事情,喻淮没看周凝,回答了时淼的问题:“认识。她是我公司的员工,我是她老板。”   有理有据,同时也把在幼儿园共同羞辱秦屿的那点情谊撇得一干二净。   闻言周凝嘴角抽了抽,暗想对她的介绍倒也不必那么简单粗暴。她拢了拢还有些湿的头发,在喻淮的回答上再添加了许多补充:“先前不知道淼淼你与喻总认识,有些事情我也就没提。”   想着时淼与喻淮相识,瞧着关系还挺亲近,周凝也没隐瞒,粗略提了提自己的家世,其中还一笔带过了秦屿那一群人。得知时淼跟秦屿他们也是认识的,周凝更高兴了,两人当即聊了会儿,还约着下次跟秦屿他们一起打游戏。   两人是聊得欢畅了,喻淮在一边看她俩咬耳朵的姿态,不知怎么觉得眼睛疼。他故意咳嗽了一声,提醒还有个大活人站在这里。   “喻总,你怎么还在这儿?”周凝故作惊讶,在喻淮越来越黑的脸色中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生怕自己控制不住笑出声。   她忍着喷涌而出的笑意,拉了满脸茫然的时淼到一边,斟酌了下语言,小声问:“你跟喻淮是不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时淼顺着问,头顶挂着一个硕大的问号。   “就是那种,”周凝想了想,用了比较委婉点的说法:“一起吃饭、一起住的关系?”   “我们一直住一块儿啊。”时淼不解周凝为什么要问这个。   然而话一脱口就看到身旁小伙伴神情激动的模样,想说什么又好似说不出口,憋了半天挤出一句:“你身体还好吧?”   在周凝眼里,住在一起等同于睡了。抛开牛逼的家世,喻淮本人在年轻一辈中也是佼佼者。那张帅脸没的挑,见过的人没有说不好看的。年轻有为,最难能可贵的是,身边没有过乱七八糟的女人。   好多富二代前女友串起来能有一打,其中还不包括那些随便玩玩的,男女关系混乱得不行。相比之下,喻淮简直是圈子里的一股清流。没有过情人、炮友,连个初恋都没有。   这样一个从身到心都没有被别人染指过的男人,在圈子里炙手可热,多少名门千金都誓要摘下他这朵高岭之花。试问谁不想成为那特殊的一个,拥有一份独一无二的宠爱呢?   在别人都致力于往喻淮身边挤的时候,周凝就在一边瞧着。好歹曾经就读于同一个学校,还有秦屿这个中间联系的纽带,周凝知道的内部消息也比别人详细多了。   知道喻淮从不亲近女孩子,大有避如蛇蝎的做派,她一开始甚至以为喻淮性取向有偏差,还暗暗为秦屿担心了好久。   后来她发现自己想错了,喻淮对男人没兴趣。喜不喜欢女人不知道,反正没有女人能近他的身。近他身的女人,无一例外会倒霉。小病小痛还是轻的,怕的就是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急救。   这事说来古怪,也没现实依据,周凝完全是靠观察总结出来的。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她自然不会宣扬出去,只是平时有意识地站得离喻淮远些,生怕自己一言不合就倒霉。   但她实在很喜欢时淼,两人相谈甚欢。明明才认识了不到两个月,她就是莫名地信任对方,总觉得她们命中注定该是朋友。   眼见着时淼与喻淮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周凝为她高兴,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担忧与关切。高兴于喻淮长得好,光是看着也能多吃两碗饭。担忧的是,喻淮他丫的有毒啊!   妥妥的行走的制毒机,异性谁碰谁倒霉。   本能的,周凝是不太希望自己的朋友与喻淮走到一块儿的。可听时淼说两人都住一起了,她劝诫的话都省下了,心里满是对时淼身体健康状况的担忧。   “你最近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周凝将时淼浑身扫了一遍,不放心地问。   朋友忽如其来的关心令时淼愣了愣,她摇了摇头:“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挺好的呀。”   周凝还想说什么,余光瞥见等在一边的喻淮直直地看着她们这边,脸黑得跟个煤球一样。她张了张嘴,还是把剩下的话吞到了肚子里,小声跟时淼说:“要是不舒服就去医院检查,千万别强撑着。有事打我电话,我先撤了。”   她再不撤,喻淮那凝成实质的眼刀子就要把她切割了。   挥了挥手,周凝走得施施然。留在原地的时淼瞧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眼神还是懵的。   “她跟你说什么了?”在周凝识趣地离开后,喻淮的不满稍稍少了些,悠悠走到时淼身边站立。   “没说什么呀。”时淼收回视线,慢吞吞道:“凝凝让我去医院检查身体。”   “?”喻淮与时淼同款的问号脸,心想周凝什么毛病。 第11章 十一只桃花精 恋爱了吗   经过喻淮先发制人地打岔,时淼果然没有察觉到他是跟随自己前往洗浴中心的,还乐呵地问他点了什么服务项目。   喻淮哪里肯说自己享受了一把搓澡,听着就跟他矜贵的气质不搭。于是套用前台服务人员的话,说自己点了个“快乐似神仙”。   第一次被周凝带着来这里,时淼哪里知道“快乐似神仙”是个什么东西,只得含糊道:“挺好的。”   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喻淮着实松了口气,心想总算是保住了自己完美的形象。搓澡什么的舒服是舒服,就是太接地气了,与他天凉王破的霸总身份不符。可他很快发现自己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时淼不晓得“快乐似神仙”是什么,这家洗浴中心的常客周凝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回去后两人在微信聊天,无意中提到下次再去光顾,时淼顿时想起了那个令她困惑的服务项目。   不懂就问,于是她问了。周凝愣了一瞬,随即在手机那边笑得发颤,毫无形象地歪在椅子上。不是搓澡有多好笑,只是搓澡的那个人是喻淮,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就觉得莫名地喜感。   周凝吧,别看她是个明星,女人八卦的特质在她身上丝毫没有收敛。在她无意中得知这件事后,转头当作趣闻暗戳戳就讲了出去。而听她八卦的,还正好是秦屿。   两个八卦体质的人凑到一块儿效果是惊人的。秦屿又是个闲不住的大喇叭,大嗓门一嚷嚷,好多人都知道了。这中间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坎坷与传播,有一天,喻淮接到他老爸的电话。   喻父在那头吧嗒吧嗒抽着烟,深沉道:“儿子,洗浴中心已经买下来了,放在你名下。以后要去就光明正大地去,偷偷摸摸像啥样?”   “?”喻淮心头顿时咯噔一下,被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爸,你说什么呢?”   “不就是搓澡嘛?”喻父不晓得是偷偷躲在厕所还是哪里抽烟,一说话还带着回音:“使劲儿搓,搓多少回都可以!”   “……”无力地抚着自己的额头,喻淮真想大声喊出来。妈的,我只搓了一回,怎么好像人人都知道了一样!   隔着电话线,喻父哪里能得知喻淮心里的变扭与憋屈。就算知道了,大概也不会当做一回事。   如上演谍战片一般,他耳朵竖起听着外边的动静,哒哒的拖鞋声越来越近,他赶紧掐灭了电话,给厕所里通风换气,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不说了,你妈回来了。”   喻淮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一个开影视公司的,自此后名下又多了一个产业:洗浴中心。俗称,澡堂子。   行吧,好歹是自己老父亲,办的这事再不靠谱他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有原谅他。喻淮自觉是个大度的人,没跟喻父计较,然而没过两天,喻父又打电话过来了。   那是一个周末的大清早,他刚洗完澡出来,屋子里空调的凉风吹得他一阵舒坦,不由坐在客厅看了会儿新闻。   大夏天的,外面温度高得能把鸡蛋烤熟了。鞋底踩在太阳下的地板上久了,都觉得烫脚。这样的天气,不出门都得早晚洗两次澡,否则便浑身难受。   重度强迫症加轻微的洁癖,喻淮更是如此。不仅自己洗,还要求时淼也要洗。没出汗也得洗,不然他的眉头就皱得老高。   拿着手机正看着新闻,余光瞟到时淼进了浴室,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刚点了接通,喻父沧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儿子,你妈在吗?”   “?”喻淮感觉莫名其妙,叹口气道:“没,你们又怎么了?您不会偷偷躲在厕所抽烟被她发现了吧?”   “你怎么知道?”喻父一惊,随即支支吾吾的,似乎觉得有些丢脸,语气中满是懊恼:“也不完全因为这个。你知道的,你妈贪嘴又爱尝新鲜,前两天在网上种草了螺蛳粉。”   “那我又不知道她买了那个东西,一大早起来闻着客厅一股臭味儿,还以为厕所炸了,当即就小声嘟囔了几句。”   哪知道被喻母听见了。当时喻母就不高兴了,反语讥道:“你抽烟就不觉得臭,还敢嫌弃老娘的螺蛳粉臭?!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哧溜哧溜嗦完了碗里的粉,喻母换了身衣裳,拎着自己的小皮包,闹起了离家出走。还是喻家的司机老刘悄悄给喻父发了个信息,告诉他喻母的方位。   “你妈往你这边来了,你帮着劝着点,让她早点回来。”喻父唠唠叨叨半点,最后还是不放心:“算了,我自己来。你……就这样吧,挂了。”   靠儿子不如靠自己,喻父深谙其理,毕竟儿子没什么地位。   再次猝不及防被老父亲撂了电话的喻淮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唇角还露出了点幸灾乐祸的笑意。在他盘算着怎么给喻父上点眼药时,门铃被人按响了。   喻淮猜想是喻母,整理下了衣服,上前去把门打开。刚开口叫了声妈,时淼的声音就轻悠悠地从后边飘了过来。   扒着浴室门框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时淼委委屈屈地喊他的名字,声音又轻又幽婉:“怎么没热水了?”   一开始喻淮没意识到问题,等他瞧见撑着太阳伞的喻母站在门口,望着他时的那幽幽眼神,他才猛然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喉头滚动,他艰难开口:“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喻母收了太阳伞,慢腾腾进了门,似笑非笑道:“我想的什么样?”   “……”时淼还困在浴室出不来,喻淮只得硬着头皮先去检查热水器的问题。   捣鼓了一会儿修好了,听着浴室重新传来的哗哗流水声,才顶着喻母的死亡视线正襟危坐,一本正经道:“不管您想的什么样,反正不是那样。”   以往他没觉得让时淼住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就当多了一个厨艺上佳的邻居。今儿被喻母撞到时淼正在洗澡的画面,他的心里就开始奇奇怪怪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热气涌上来,耳根都沾染上了淡粉色。   恰巧时淼洗完了澡,穿着清凉的吊带衫出来。喻淮目光往那边晃了一圈,在接触到时淼视线之前收了回来,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湿嗒嗒的,垂眼看了下手,一抹刺红色。   瞳孔骤然一缩,趁着喻母也在往时淼那边看的间隙,喻淮不动声色地扯了两张纸巾捂住鼻子。迎上喻母疑惑的眼神,他神色淡定,遮掩道:“没什么,有点小感冒。”   说着起身往浴室走去,啪的一声关了门。   感冒就感冒呗,去浴室做什么?喻母的困惑不减反增,不过看到乖乖巧巧站在一边、好奇望着她的小姑娘,喻母顿时就把儿子抛到了脑后,笑着冲时淼招手:“过来坐。”   “我是喻淮的妈妈,就是过来看看。你别紧张,随意点就行。”喻母拉着时淼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边上。   时淼没见过喻母,但不妨碍她觉得跟前的人亲切。喻母年轻时是个大美人,就算现在四十多了,仍然还是美的。喻淮就长得肖似喻母,骨相生得极好。而时淼一向喜欢美人,对喻母很是亲近。   小姑娘白白净净,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是长辈们最喜欢的那种长相,喻母是越看越喜欢。况且不仅人长得甜,一张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几句话就将喻母说得哈哈直笑。   等喻淮止住了鼻血,把自己收拾妥当从浴室出来,就看见喻母亲昵地拉着时淼的手,两人好得跟亲母女一样,正拿着手机加联系方式。   “妈。”喻淮凑上前喊了声。   嫌弃地看了一眼儿子,喻母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垮着一张脸,语气硬邦邦地问:“叫魂啊?”   “……”喻淮心里委屈,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接了句:“叫您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从未被喻母这么温柔和煦地对待过的喻淮,此刻眼角都在抽搐。这到底是谁的亲妈啊,敢情他是捡来的?   又瞄了眼笑眼弯弯的时淼,喻淮心里郁闷。只觉得这姑娘不该是什么桃花精,她应该是中老年妇女之友。瞧他妈眼角笑出的这几道褶子,怕是欢喜过头了。   被喻淮顶了一句,当着时淼的面要给棒槌儿子留点面子,喻母嘴上没说什么,却瞪了儿子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倒两杯水过来。”   喻淮憋屈地去倒水了。时淼的目光追随着他磨磨蹭蹭的身影,又被喻母轻轻拍了拍手背:“看他做什么?一个木头桩子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的。”时淼小声道:“我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   这句话不仅喻母听见了,端着两杯水回来的喻淮也听到了。心里的怨念消了些,喻淮身子站得笔挺,嘴角微微往上翘了个极小的弧度。   他想,小精怪还是有眼光的,不愧是他养在家里的。   然而喻淮忽略了,时淼这句话是划了范围的,限定在人里边。至于人之外的生物,她可什么都没说。 第12章 十二只桃花精 没有   一直想生个女儿的喻母有了时淼在身边陪着,对喻淮的嫌弃稍微减少了那么一丢丢。纵然儿子是个榆木疙瘩,可一开窍就找了个这么乖的小女朋友,都还同居上了。喻母心里满是欣慰。   天知道她为喻淮的终生大事操了多少心。大儿子是个浪荡的,身边的莺歌燕舞就没少过,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二儿子又是个截然相反的性子,纯情得连小姑娘的手都没牵过。   担心完大儿子滥情,又担心小儿子不开窍,打一辈子光棍。就那眼高于顶、鼻孔朝天的样子,哪个小姑娘看得上他哟。喻母一度愁得吃不下、睡不着,连眼角鱼尾纹都多了两道。   今儿见到时淼以后,压在喻母心头的大石头可算放下了一块,不再忧虑猫憎狗嫌的喻淮会落得一个孤独终老的结局。最关键的是,这姑娘合她的眼缘,第一眼见到就觉得欢喜。   喻淮就坐在一边,冷眼看着他妈对小精怪嘘寒问暖。在得知时淼没什么亲人时,还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同时狠狠剜了无动于衷的喻淮一眼。   “……”喻淮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皱着眉琢磨。一想到他妈已经是奔五的人了,大概,更年期到了?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喻淮的眉头舒展,想劝喻母一把年纪该注意养生了。刚张了张嘴,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彻底打断了他在挨打边缘反复横跳的话语。   不满地抿唇,喻淮还是起身去开了门。风尘仆仆赶来的喻父顶着一脑门的汗水,一张老脸在太阳底下晒得通红,宛如一颗红透了的西红柿。   父子俩隔着一米的距离,两道目光在空气中相接。喻淮率先败下阵来,白净的俊脸逐渐扭曲。他一只手撑在门框上,没忍住弯下腰“呕。”   “……”喻父茫然地抹了把自己额头上的汗水,神情困惑不已:“你什么时候怀上的,我怎么不知道?”   “爸!”喻淮叫得咬牙切齿,良久抚额道:“车上可以开冷气吧,你怎么搞成这样?”   “嗐!”喻父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这不是苦肉计么?我想着你妈看到我靠双腿徒步跑过来的艰辛,说不准会感动得眼泪汪汪。”   “??”在太阳底下暴晒两小时,就为了使个苦肉计?不得不说,老喻对自己够狠的。果然男人不狠,地位不稳。   尽管万分佩服喻父这种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牺牲精神,可喻淮觉得老喻今儿怕是不能得偿所愿了。光是这浑身飘散出来、几米外都闻得到的臭汗味,他妈就不可能感动。眼泪汪汪倒是可以有,被醺的。   提前为喻父掬了一把辛酸泪,喻淮默默侧过身,把门让出来。喻父没看懂儿子眼里流露出来的同情,还顾自高兴,连鞋都没换就钻进客厅,语气荡漾地喊了声:“老婆。”   这荡气回肠的呼唤并没能得到等同的回应,在看到喻父的那一刻,喻母的脸色就已经绿了。鼻间挥之不去的汗味,她没忍住弯腰:“呕。”   “……”喻父委屈,扭扭捏捏闻了闻自己的胳膊,眼巴巴望着把嫌弃两个字刻在脸上的喻母,一出声喊得千回百转:“老婆~”   以前没觉得丈夫这么腻歪,如今再一看,怎么感觉突然油了??喻母沉默片刻,板着脸道:“正经些。当着小辈的面歪歪扭扭的,像什么样子?”   喻父一进门满心满眼就瞧见喻母了,哪里还注意得到起身去拿了趟水果回来,此时正站在他身后的时淼。最主要的,他没想过儿子家里除了他自个儿,居然还有个小姑娘在。   这小子可是连母猫都不养的啊!   在外人面前,喻父还是要面子的。见时淼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他尴尬得老脸一红,咳嗽着握拳抵在唇边,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咳咳,淼淼啊,这是喻淮他爸。”喻母简单介绍了下,又跟时淼小声咬耳朵:“你叔叔憨是憨了点,人还是挺好的,你别介意啊。”   说着,又向喻父郑重介绍了时淼,边说边给他使眼色。几十年的夫妻,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喻父一下就明白了跟前的小姑娘是什么人。惊喜之余还有点局促,实在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有点丢脸。   在商场叱咤风云多年的喻父,哪里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丢面的时候。身上皱巴巴的,像是刚从工地搬砖回来,还来不及换一身干净衣服。   相比老脸紧绷的喻父、对喻父做派不满的喻母,以及抱着手臂在一边旁观、明显在看戏的喻淮,时淼显得随性多了。她笑了笑,将果盘放到茶几上,礼貌道:“叔叔好。”   喻父僵硬地点了点头,刚才的荡漾劲儿全没了。喻母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胳膊,而后跟时淼又聊了会儿。   从喻父进门不到二十分钟,喻母就拖着他走了。不是不想多待会儿,空气中飘着的这股汗味太醉人了。临走前喻母还握着时淼的手,十分舍不得。   两人拉拉扯扯地上车后,时淼还驻足在门口观看,面上的神情带了那么点欣赏与羡慕。喻淮站到她身旁,顺着视线看过去,就瞧见小车喷出一管尾气,一下跑没了影。   “叔叔阿姨的感情真好啊。”   刚关上门,喻淮就听到时淼来了这么一句。他回过身,静静地盯着小姑娘的脸看了两秒,问道:“你认真的吗?”   “当然呀。”时淼真诚点头:“你不觉得这种感情很让人向往?”   他会向往喻父喻母那种黏黏糊糊的相处日常?开什么玩笑!他喻淮,就算大冬天的穿着裤衩在外边裸奔,也不会过得跟老喻一样。   瞧老喻的家庭地位多低啊,抽根烟还得躲躲藏藏的。老婆一言不合离家出走,他还得顶着大太阳千里追妻把人哄回去。都老夫老妻了,还亲亲抱抱举高高,不嫌腻得慌?   在喻淮未来的设想里关于爱情这一块是空白的。但他觉得爱情吧,也就那么回事,枯燥生活的调味剂而已。他才不会为了另一个人患得患失,变成老喻那个卑微又不要脸的模样。   没谈过恋爱,喻淮对这方面的认知大多来源于想象。他没喜欢过别人,自然理解不了喻父与喻母之间那种羁绊。但有朝一日铁树开花,谁晓得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第13章 十三只桃花精 恋爱了吗   自那天见着时淼后,不管喻淮怎么解释,喻母都不信他俩只是单纯的住在一起,不是睡在一张床上的关系。但凡喻淮一开口,喻母的死亡视线就移了过来,仿佛他是个哄骗小姑娘、事后还不肯负责任的渣男。   被喻母盯得心里发毛,喻淮不说话了。就是仅剩下的一点良心,让他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了解的时淼怀着那么一丁点的愧疚。好好的一朵花,就是被喻母看了一眼,就被迫与他绑在了一起。   时淼哪里知道喻淮在想什么,她对喻母的感官好,对方邀请她去逛街,她从来没有拒绝过。就是喻母太热情了,每回都要拉着她去专柜试衣服。而且花钱极其豪爽,这件、那件不要,其余全都包了起来。   营业员笑开了花,巴不得她们经常来光顾。时淼抱着被塞到自己怀里的大包小包时装与漂亮鞋子,迎着别人艳羡的目光,非常不好意思。   她跟喻母说自己有钱,可喻母不让她掏,非说这是她的乐趣。若是不让她花钱,就是不让她舒坦。听了这话后时淼哪还敢劝啊,回回出门就眼睁睁看着喻母使劲往她身上砸钱,几乎从头到脚用得到的物件全部换了新的。   光是最新款的包包就买了不下于三十个,夏装与秋装买了整整两大衣柜。还有什么水钻发夹、珍珠项链、翡翠手镯,凡是能想到的,喻母都包办了。   如今喻淮的衣帽间已经不是他的衣帽间了。以前放两人的衣物还有很大的剩余空间,将喻母买的那些装进去后,这房间明显拥挤了起来。绝大多数是时淼的新时装,喻淮那一个半衣柜的衣服夹杂在里边衬得格格不入。   看着塞满的衣帽间,又瞧了瞧客厅里多出来的许多绿植与毛绒小玩具,喻淮陷入了沉思。他头一回觉得自己买下的这三室一厅小了,在考虑要不要直接买幢别墅。   原先他一个人住,买别墅的话一来离公司太远,二来就是太空旷了。觉得没什么必要,才在离公司较近的公寓买了套房。现今他不是一个人了,家里还养着一只爱种花养绿植的桃花精,三室一厅不够她造的。   换个房子的念头在喻淮的脑海里转了一圈,就直接定下了。他让王特助去办这件事,条件合适的发照片过来。王特助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到半天就发过来近十张别墅区的布景图,还有各个角度拍摄的实景照片。   喻淮坐在靠近阳台的摇摇椅上,外边的阳光透过半遮的窗帘洒进客厅的地板上,屋子里开着冷气,温度刚刚好。半躺下的喻淮拿着手机,在这么惬意的环境中浏览着王特助传过来的照片。   看了不到一半,他感觉脸颊边忽然多了点点的热意。下意识偏头,撞见时淼黑得发亮的眼眸中。   女孩儿蹲在躺椅的一边,伸了脑袋过来看他手机上的别墅照片。与喻淮的目光撞上也没有退开,反而困惑地凝着他:“怎么不看了?”   “……”你说我怎么不看了?喻淮真想冲着小精怪的耳朵大吼,离太近了!你没发现我们俩的脸都要贴在一块儿了嘛,稍微动一动就要亲上了啊喂!   要亲上了?   喻淮一愣,视线下移落到女孩儿饱满的唇瓣上。跟桃花一样粉粉嫩嫩的颜色,唇形特别好看,是适合接吻的形状。   见喻淮愣住不动了,时淼往后退了些,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而后“啪”的一巴掌拍在他脸上:“醒醒。”   “……”那一巴掌拍得非常及时,将喻淮心里刚萌芽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拍没了。他黑着一张脸,揉着太阳穴问:“干什么?”   “你看房子做什么?咱们要搬家吗?”时淼一点没察觉到喻淮内心的复杂,一门心思扑在房子这个问题上了。她扳着手指数了数,神情认真道:“不用买房子,我有房。”   说着伸出十根手指头,用最软萌的表情说着最霸气的话:“大概十套吧,二层小洋房,喜欢哪套随便挑。”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片刻,喻淮蹭的一下坐起身,难掩脸上的震惊:“你什么时候买的房?”   最关键的是,她一个小精怪,上哪儿来那么多的钱?   纵然喻母给时淼买了很多衣物首饰,但肯定不会一送就送十套小洋房。因为时淼用不了,送了也是空着。   而喻淮很早前就给了时淼一张不限额的副卡,让她拿着随便花。那张银行卡是与他自己的手机号绑定的,产生花销会发送短信过来。可三个多月过去了,那张卡里的钱一分没少过。   “前不久买的。”见喻淮脸色变了,时淼揪着自己的衣角,小声道:“赚的钱找不到地方花,听说买房子能够升值,就拿去买房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好意思住喻淮的房子,还一直花他的钱,时淼先前就打定主意找点自所能及的事情做。她想了很久,决定尝试写话本,也就是现在的小说。   写小说这件事对时淼来说并不难。她脑子里存着好多好多的故事,有些是听小狐狸她们讲的亲身经历,有些是她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再加之看了很多的话本,对那些写作的技巧早就烂熟于心。   有了电脑后更加方便,多家对比之下,她签约了一家网站,开始连载自己笔触下的故事。时淼也不清楚现在的人喜欢看什么风格的故事,她就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构思,一步步通过文字呈现出来。   说实话,在网站上连载的第一篇小说,时淼没想过能赚到钱。她享受创造人物的过程,倒也不着急去想收入与自己付出的时间是否成正比。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时淼的第一篇小说偏偏就爆了。才连载了一个月,平均每章点击量破五十万,收费上架的第一天就赚了将近四十万块钱。网站平台分一半,时淼也有二十万的进账。再加之后续剧情不拉跨,订阅量一直有增无减。   几乎是一本书封神,网站那边通过编辑联系时淼,想与她重新签订一份合同。之前那份是一般合约,面对普通作者的,合作期限是四年。条件相对苛刻,连载期的订阅是五五分,网站与作者各得一半。卖出版权后,网站分六成,作者到手的只有四成。   大神签则不一样,订阅收入五五分没变,但卖出的版权费网站只拿三成,作者可以拿到七成。而且对于版权是否要卖出去,卖给谁,作者有绝对的话语权。相应的条件就是,作者需要长期驻站。除非封笔不写了,否则所有的作品都必须保证网站独家发表。   本来也不喜欢频繁换地方连载,时淼没怎么思考就签了大神签,于是拿到手的钱就更多了。前一阵子她的第一本书刚刚完结,广播剧、影视版权就已经卖了出去,简体出版正在校对,不日也要上市了。   就靠那一本书,除去扣税,时淼净赚九百多万。然后,她发现自己有钱没地方花。衣服什么的都不缺,买菜不需要时淼亲自去,喻淮直接联系的生鲜超市送货上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被安排得妥妥当当。   望着自己银行卡里那么多个零,时淼犯了愁。与周凝去洗浴中心做SPA的那回,时淼了解到了投资这个词。听说有个什么股市,时淼顺手就把手头闲置的钱投了进去。   在里边放了一个多月没去管,有一天时淼听说股市有风险,稍有不慎就会赔得倾家荡产,吓掉她赶紧把手上的股票抛售,把钱收了回来。当初投了五百万左右进去,收回来了一千八百多万,翻了好几番。   就是那么凑巧的,在时淼抛售股票后不久,那家上市公司突然被曝出产品有问题,引发的影响还比较大。股市一时动荡,那些还想多捞点的股民要么低价抛售,要么就被套牢了。总之,赔得血本无归。   幸运赚了一笔的时淼并没有多自得,心里满是后怕,并且再不想碰股市这么凶险的东西了。这回她找了个稳赚不赔的投资项目,投资房地产,也就是买房。   后续的版权费加上在股市赚的那一笔,手头一共两千多万,她全部拿来买房了。均价两百万左右一套,有的贵些有的便宜些。   听完时淼怎么赚的钱,又是怎么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进了股市,捞了一笔就跑的事迹后,喻淮对这姑娘一口气买了十套房的操作也就没那么惊讶了。   “你没做错什么,我只是没有心理准备。”喻淮心情复杂,深吸一口气后又重新躺了回去。   他以为时淼成天抱着电脑一会儿蹙眉、一会儿笑的,是在跟网友聊天。加了秦屿那一帮子人的游戏群后,他又以为她一天到晚闷在屋子里是在打游戏。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时淼居然是在干正经事!   她真的悄悄赚了钱,然后差点惊掉了他的钛合金狗眼。   “呀,差点忘了,现在没有十套房了。”时淼腼腆一笑:“由于城市规划的需要,其中三套房子确定要拆迁了。”   “……”已经没有什么语言能够表达喻淮此刻的心情。   他自认为在商业上有那么点天分,因而做的项目总是赚多赔少。赚钱这件事对喻淮来说不难,当然也不是像喝水吃饭那么简单。但见识过时淼的神级操作以后,他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真正的商业天才不是他,是这只小桃花精吧!说她上面没人,喻淮都不信。   股票那件事,喻淮感触不深,但想必赔得只剩条裤衩的秦屿会有很多话想说。因为,秦屿那倒霉蛋与时淼这个幸运儿恰巧买的是同一支股票。   就晚了那么几天,秦屿手上的股票就贬值得厉害,最后含泪抛售,连本钱的一半都没收回来。那几天秦屿蔫头耷脑的,非要拉着喻淮去喝酒,喝醉了就抱着他的大腿哇哇直哭。   也不是赔不起,就是吧,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秦屿那家伙仗着没栽过跟头,一投就投了几个亿进去。据说,那是他存了好久的老婆本。   这下竹篮打水一场空,连根毛都没捞回来,他可不得哭瞎了眼么?   想了想,喻淮还是没有告诉秦屿什么都不懂的时淼不仅没亏钱,还捞了一千多万跑了的这个消息。   他心善,怕人比人,差了那么点运气的秦屿会被气得吐血。 第14章 十四只桃花精 没有   搬家这件事还是提上了日程。在时淼的极力主张下,他们搬到了时淼的众多小洋房之一。虽不在市中心,可周围环境清幽,空气质量好,距离喻淮的公司不是特别远,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二层楼的小洋房空间大多了,可供时淼造作的地盘也大了不少。那么多的空房间,可算不用跟小精怪挤一个衣帽间了,喻淮大大松了口气。   小洋房自带一个花园,在确定要住进来之前,时淼就请人移植了一片玫瑰进来。火红色的玫瑰花布满了整个院子,瞧着很浪漫。阳台很大,时淼养的那些绿植一盆一盆的都搬到了专门搭建的竹架子上,放在阳台晒太阳。   将东西搬过去后又收拾了两三天,买了些风铃、墙纸、小彩灯装饰一番,冷冷清清的小洋房顿时添了丝丝人气。时淼看着自己的杰作,非常的满意。   时淼自己的房间是粉色系的,墙面用桃花样式的墙纸贴了一圈,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兔子台灯和一排比巴掌大点的小玩偶。床上躺着一只比她还大的毛绒绒白色狗熊,时淼最喜欢靠在狗熊柔软的肚子上看看手机、翻翻书。   飘窗很大,时淼摆了一张垫子上去,有时候会盘腿坐在那里用电脑看视频。窗边挂了一个贝壳风铃,风一吹就叮铃叮铃的响。而她的梳妆桌上,则用琉璃瓶插着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相比时淼房间的精心布置,喻淮的卧室就简单多了。以往的深色系窗帘、床单换了一种风格,颜色淡了很多,整体色调偏蓝。除了时淼强制在飘窗边挂上的同款风铃,与电脑桌边插着的一支艳色玫瑰外,几乎没什么装饰品。   而喻淮面上对那种少女情怀十足的风铃非常嫌弃,在时淼要在他窗边挂那种玩意儿时竭力阻止,背过身却悄悄地又买了两串更小清新的风铃带到公司,挂在了自己办公室的窗边。还将搁在阳台竹架子上晒太阳的绿植抱了两盆走,安置在办公桌上。   喻淮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时淼都看在眼里,只是没吱声戳穿他。时淼早就发现喻淮这个人啊,在有些事情上总有那么一点口不对心。   明明就很喜欢那种萌萌的、可可爱爱的东西,非要装作一脸嫌弃的样子。喜欢吃小蛋糕、各色各样的糖果、抹茶味的冰淇淋,自己却从来不会去买。每回在街上路过相应的小店,那双眼睛就不受控制地黏在甜食上。   时淼第一次注意到这点的时候,颠颠地去买了一袋子甜食回来,想着让喻淮尝一口。哪知喻淮很是嫌弃,立马就扭过了头。那会儿时淼还以为他是真不爱吃,也就没勉强,结果收获了一堆怨念的眼神。   后来她才知道喻淮这么大个人了,居然潜藏着傲娇的属性。当面说不吃,半夜悄悄爬起来偷吃,还被到客厅倒水的时淼撞见了。两人对上视线的那一刻非常尴尬,沉默了两秒钟,时淼率先转身回了卧室,还贴心地把卧室门关上,顺带闭了灯。   第二天起来,时淼还没做出反应,喻淮就正了正自己的领带,蹙着眉一本正经道:“我昨儿好像梦游了,不知道有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没。”时淼秒懂,十分配合地没有戳破他蹩脚的借口。   时淼以为喻淮是傲娇,其实不完全正确。他就是小时候被亲哥玩得有阴影了,从性别意识觉醒后,就再也不碰大多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了。那段被当作女孩儿养的经历是他的黑历史,不愿意让任何人触碰。   于是人前就装得一脸嫌弃,人后就放飞自我了。反正没人看见,就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知晓喻淮变扭的性子,时淼对这些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男孩子嘛,总还是要面子的。   搬了新家,心境一换,时淼琢磨着该开一篇新文了。距离她的第一篇文完结已经有一个多月,评论区的读者嗷嗷直叫,都在催她开新文。   一般作者一本书完结,都会在最后一章节写完结感言,然后跟读者交代一下自己下篇文什么时候开,写什么题材。   但时淼是个新手,她完全没有这个意识。最后一章节的句号画上,整本书就写完了,关于新文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这就导致很多读者抓心挠肝,每天都要组团到评论区打卡,花式催促她开新书。   时淼是不怎么看评论区的,这猛地瞟到那么多催书的,还有点受宠若惊。当即开了电脑,啪嗒啪嗒敲起了键盘。她没有写大纲的习惯,所有的故事情节都存在于她的脑子里。   上篇文是关于刑侦探案的,这刚开的新文,时淼想换个题材,写的是聚集在深山的那一群精怪们的故事,也就是小狐狸、大榕树他们的事迹。   自开了灵智,时淼就与深山里的精怪们待在一块儿,闲来无事听他们讲述了许多亲身经历的事情。那些回忆缭缭绕绕,总要有人记得、念着,才不枉走了那么一遭。   时淼是个妖龄很小的精怪,用作人类的计数方式来算,可能也就二十岁出头。但跟她生活在一起的那些精怪们,大多已经活了几百上千年。有些资历老的,还经历过洪荒时代,真真实实的活成了古董。   那些久远的回忆蒙了一层纱,掀开来一品尝,各种滋味都有。甜的、酸的、苦的,饱含人世间千姿百态。   比如说小狐狸,时淼总是这样称呼那只拥有一身火红皮毛的狐狸精。实际上那只狐狸已经七百多岁了,时淼的岁数连人家的零头就没有。   火狐化形后是个妖娆的大美人,一身红色纱衣隐约透出凝白的肌肤。面若桃花,发髻间簪着一根光彩熠熠的凤凰翎。据老榕树说,那是她的老相好送给她的生辰礼。   她的老相好是只凤凰,在涅槃时被天雷劈了。最终涅槃失败,化成了一颗巨大的蛋。小狐狸孵了一百多年,才把她的相好从蛋壳里孵了出来。原以为这就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了,然而还是出了些岔子。   从那蛋壳里孵出来的不是漂亮的神鸟凤凰,反而钻出来一只秃毛鸡。体型堪比鸵鸟,身上的绒毛特别浅,两只翅膀直接光秃秃的,走起路来笨重的很,叫声咯叽咯叽的,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   左邻右舍的精怪们啧啧称奇,纷纷跑出来围观这只秃毛鸡,吓得它将脑袋埋在小狐狸的胸前,直往美人的怀里钻。   大伙儿都觉得奇怪,这丑了吧唧的玩意儿以后真的能蜕变成威风凛凛的神鸟凤凰?所有人都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打了一个问号,只有小狐狸坚定不移地相信。时常捉了一碗蛋白质极其丰富的胖虫子放在桌上,招呼着秃毛鸡过来:“大郎,吃虫啦。”   鸟吃虫子,凤凰也是鸟,所以凤凰吃虫子,这逻辑没什么毛病。   时淼生了灵智后,也会跟那只秃毛鸡一起玩。这家伙丑是丑了点,性子是真好。小狐狸说什么都听,还很乐意让时淼趴在它的背上,扇动翅膀飞上蓝天,让她体验一把在空中俯视大地的感觉。   不知道如今秃毛鸡有没有蜕变成凤凰,与小狐狸过上神仙眷侣的生活,反正时淼被一道雷劈到这里的时候是没有的。   想到那些小伙伴们,时淼忍不住笑起来,敲打键盘的动作越加流畅。这个故事取自她的经历,又在真实的基础上做了些改动。   切入点是一个有些叛逆的小姑娘,不顾家人与朋友的阻拦,怀着猎奇的心态一个人莽撞地闯进了从未有人涉足过的深山,进而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故事。   在这里她邂逅了许许多多的精怪,他们不似传说中那么可怖,也不会以人为食,甚至还有那么点可爱。每个精怪都有不为人知的往事,或是令人愉悦的,或是使人流泪伤感的。   整本书以女孩儿的回忆开篇,徐徐展开掩藏在那座深山的秘密,讲述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写法有些类似聊斋,只是时淼的这本书几个小故事是串联在一起的,出场的人物之间都有联系。   与之前的刑侦探案文全然不同的风格,笔触欢脱为主。一直在评论区嗷嗷叫的读者们傻眼了,他们以为时淼的新文也会是探案类的,或者类似探案的。万万没想到真的是全新的文,与第一篇文没有丝毫相同之处。   被第一本书吸引来的部分刑侦迷有那么一点失望,默默退了出去。不过这小部分读者的流失并没有影响到时淼新书的数据,有更多喜欢这类题材的新读者涌了进来,评论区一如既往的热闹。   才连载一个月,这本叫《精怪风月》的新书影视版权已经卖出去了。是个有点小名气的影视公司买下的,诚意很足,一出价就是六百五十万。   最主要的是影视公司那边负责接洽的工作人员态度很好,时淼也看过他们公司影视化的剧。虽说有时候资金不足,有些地方难免拍得不那么尽如人意,但总体质量是过关的,比市面上好些号称大制作的剧良心很多。   自己的作品交给这样一个公司影视化出来,时淼也能放心。两边相谈甚欢,合同很快就签了。 第15章 十五只桃花精 恋爱了吗   连载文期间,时淼出门时间会减少很多,除了答应跟喻母出门逛街,还去周凝的剧组探了一次班。   已经是深秋,快要入冬了,漂亮的小裙子收了起来,时淼的衣柜中设计亮丽的秋装终于有了登场的机会。穿着鹅黄色的风衣,弄了个简单的编发,时淼按照跟周凝约好的时间出发去了她那边的剧组。   周凝正在拍一个古装宅斗剧,双女主,她是女主之一,另外一个是时莺。时淼到地方的时候,出来接她的是周凝的助理小刘。小刘是个圆脸的小姑娘,大学毕业没多久,脸上稚气未脱。看着很年轻,但是办事还是稳重的。   一见着时淼,小刘就笑开了,隐隐可见两个小酒窝。她领着时淼往化妆间走,路上还碰到了另外一个像是助理的女人。吊三角眼,面相看着很精明干练。   两人一撞上,面色都有些不好看,连招呼都没打,相互挪开了视线,仿佛没见着对方一样。时淼看得奇怪,但还是知趣的什么都没问。小刘没拿时淼当外人,小声跟她解释了下其中的原因。   那个女人是时莺身边的生活助理,而周凝跟时莺两人尽管没有过明面上的冲突,可两家的粉丝早就撕得不行了。究其原因,还是时莺抢过周凝的角色。不是一次,是好几次。   那时候时莺还是个十八线的小艺人,纵然演了几部剧的女二,甚至是女主,但都没有火出过圈。而周凝跟她差不多时期出道,跑了一年的龙套后,凭着自己的实力去面试了一个小成本网剧的女二。   这网剧是个新人导演的处女作,制作班子没什么名气,可对待自己几年才打磨出来的剧本很是用心。剧本中的女二号是个有血有肉的角色,戏份比女主少一些,可是魅力却丝毫不减。   周凝就是看上了这个剧本,才让自己的经纪人帮着约了那次面试。看了周凝的试戏,那位新人导演激动得当场就拍了板,说她就是剧本中走出来的女二本人。两边说得好好的,就差签合同了。结果临门一脚,被人截了胡。   当天晚上导演那边就打了电话过来,很是抱歉地说不能与她签约了。女二那个角色签了别人,正是后来带资进组的时莺。   作为一个新人导演,他能拉到的投资本就少。而时莺当时主动打电话约见他,说是愿意直接注资三千万。条件只有一个,她要女二那个角色。   导演也为难,他实在舍不得与角色贴合度百分百的周凝,又确实需要那三千万的投资。左右为难之下,还是时莺退了一步,说她可以先试戏。   时莺的演技不能说不好,只是周凝珠玉在前,再看时莺的诠释就难免少了些味道。如果周凝饰演这个角色能够打一百分的话,时莺只能得到九十分。剩下的那十分,三千万的注资补上了。   明白导演的思量,周凝没有为难这个有才气的导演,双方和和气气谈了一下,就当结一份善缘。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部网剧是当年暑期从众多偶像剧中杀出来的一匹黑马。   之前没人看好的网剧爆红了,也带红了在网剧中出演过角色的不少人。其中女二那个角色悲剧的收场也收割了观众好一波眼泪,饰演者时莺吃了最多的红利,初步在娱乐圈露了脸,打下了坚实的观众基础。   借着这部剧当作跳板,时莺进军电影界,演了几部捞钱的商业大片。拿低俗的梗来搞笑,靠穿着清凉吸引眼球,全篇充斥着各种硬广。尽管观众骂声一片,不可否认,时莺更红了,名气也更大了,跻身一线小花的行列。   身价上去后,令大家大跌眼镜的是,时莺又接了一部业内并不看好的纪录片,讲述文物修复的。不看好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这个题材注定上映后受众圈子会很小。而且这个导演吧,本职是个文物修复师,做导演那是业余爱好。   不顾经纪人的劝阻,时莺执意要接这个影片。当时导演已经接触过周凝,觉得她挺不错的,也是说好要签合同了,被时莺横插了一脚。   周凝形象更符合,可时莺名气更大,还承诺自掏腰包投资他的电影。导演是个文物修复师,他业余时间拍这个电影也是为了展示文物修复这个工作,让大家体验一下文物的魅力。   时莺名气更大,相信愿意为偶像买单去看电影的人也会更多。出于这个考虑,导演只能跟周凝说了对不起。周凝也没说什么,只能接了别的影片。   可是吧,这部不被人看好的纪录片又爆了,票房是那年春节档电影中的第一,至今也还排在前十。不少年轻人因为看了这部影片,对文物修复感兴趣,大学还填报了相关的冷门专业。   名气、口碑双丰收,时莺那会儿光芒渐露,凭借这部影片得了一个颇有分量的奖项。自此后,时莺接到的邀约不断,还连续出演了几部质量上乘的电影女主角,逐渐成长为如今的三金影后。   路人只看到时莺在影视界硕果累累,不是没演过烂片,可总有那么几部能够爆红的片子将她送得更上一层楼。只有时莺与周凝双方的粉丝才清楚其中是怎么一回事。   凡是能够让时莺走得更远,乃至获奖的片子,背后都曾有过周凝的影子。周凝纵然不温不火,可粉丝也不是吃素的,纷纷为姐姐委屈。说时莺是不是有毛病,薅羊毛都没有指着一只羊薅的,怎么她抢角色就盯着周凝不放了?   时莺的粉丝不甘示弱,嘲讽周粉丑人多作怪,活该正主火不起来。好的作品、好的角色当然值得更多人去争取,自家竞争力没别人强,还有脸喷别人抢了你的饼?果真是脸大如盆。   两边的粉丝在微博上掐架掐得不行。但凡不遇到,一碰头总会掀起风浪。而小刘是周凝的骨灰级粉丝,自周凝出道那会儿就帮着组建起粉丝群,一路混到了元老级别。后来大学毕业后,非常幸运地到了偶像身边工作。   作为一名老粉,小刘是看着周凝一步一步爬到现在这个位子的。正因为清楚自家姐姐付出了多少,才对时莺以及她的粉丝越加没有好脸。   也是冤家路窄,这次两人在同一剧组,小刘还担心了好久,生怕周凝又被欺负了。这次的角色时莺倒是没抢,先下手为强定下了女主之一,也是周凝原先看好的那个角色。   不知道时莺是什么打算,放着好好的大荧幕不去尽情发挥,突然回归了电视剧。不管外界怎么揣测,最高兴的莫过于剧方。   光是三金影后这个头衔就是很好的宣传点,再加之另外一个女主定的是周凝。两家一向不和谐,说不准在表演中会擦出什么火花来,到时候又是一个卖点。   令剧方失望了,周凝没有与时莺对上的意思。除了必要的搭戏,两人私下都没说过话。时莺倒是有意缓和,只是周凝并不配合。一来二去,也就没什么交集了。   时淼被小刘领到化妆间的时候,周凝刚上了妆,准备要拍下一场戏。她笑着跟时淼招手,把准备好的奶茶与虾条、薯片塞到她手中:“先吃着等我一会儿,等拍完这一条我就收工了,到时我们去吃火锅。这附近有家开了几十年的老火锅,味道纯正的很。”   光是听着时淼就止不住分泌口水,她乖巧地点头,弯了眉眼对周凝道:“加油,好好工作。”   从来没有到过剧组,时淼对眼前的一切都觉得新奇。尤其是在片场观看演员的表演与在电视中看到,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   时淼看得津津有味,抱着超大杯的奶茶吸着。甜滋滋的,让人心情都变得明朗起来。嘴上闲不住,她又拆了一袋薯片,咔嚓咔嚓咬了几片,不忘分给身旁妆发组的小姐姐吃。   几个漂亮小姐姐只是笑,并没有接过,还顺手塞了一盒巧克力球给她,目光慈爱道:“多吃点,还在长身体呢。”   “?”时淼茫然,被人塞了一颗巧克力到嘴里。她瞬间就被巧克力的醇香征服了,睁大了眼:“好吃!”   等周凝拍完今天的戏份收工回来,就看见时淼左手拿着一杯奶昔,右手捏着一块曲奇饼干,腮帮子涨得鼓鼓的。圆溜溜的两只眼睛望过来,仿佛一只偷食的小仓鼠。   毫不意外,跟前的化妆桌上,奶茶杯子与巧克力盒已经空了。   “你的牙不疼吗?”周凝嘶了声,光是看着那一堆甜的,就觉得自己的槽牙隐约在作痛。   “不疼,好吃的。”时淼还想跟周凝分享零食,却被对方丑拒。   被拒绝的时淼也没在意,反而冲她笑了笑,将手边的甜食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点饼干屑都没留下。   “吃这么多零食,还吃得下火锅吗?”周凝见时淼冲自己眨眼睛,她不怀疑了。可能女孩子天生就有两个胃,一个专门用来消化甜食的。   收拾了东西,周凝戴上口罩、墨镜、鸭舌帽三件套,领着时淼往先前说好的那个火锅店去。   两人刚刚走远,才到片场的时莺只看到了个背影,问一边的工作人员那是谁。工作人员瞧了一眼,说是周小姐跟她的朋友,来探班的。   见时莺一直盯着远去的背影在看,工作人员还贴心地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时莺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什么,就是看那背影有点眼熟。”   工作人员心想,你跟周凝不说天天见,也是有机会对戏的,看那背影能不眼熟吗?   时莺没有解释,观望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第16章 十六只桃花精 没有   时莺今天的戏份正好是与周凝错开的,因而等她到片场的时候周凝与时淼已经走了,只留给她两个远去的背影。尽管只看到个背影,那强烈的熟悉感也让她晃了一下神。   作为三金影后,时莺是有自己单独的化妆间与妆发师的,光是助理就有两个。一个提前到剧组帮着打点,跟相关工作人员沟通一下打光、走位什么的。另一个随身跟着她,帮着拎东西。   有些走神地坐在化妆间,时莺目光是凝聚在跟前的镜子上,实则心不在焉。一串手机铃声将她发散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定睛一看,是经纪人打过来的,不由皱起了眉头。   妆发师和助理都是跟了她一段时间的,对时莺的脾气也有些了解。于是非常有眼力劲儿地退了出去,还将化妆间的门轻轻带上,把空间留了出来。   看到经纪人打来的电话,时莺一点也不高兴。人前尚能维持体面,此时就她一个人在房间里,脸上登时浮现烦躁的神情。将垂在脸侧的碎发夹在耳后,身体往后一倾靠在椅背上,按了接通通话,深呼吸缓和了下语气:“王姐,有什么事吗?”   “时莺啊,于导那个都市剧你真的不打算接吗?我看过剧本,女主人设真的好,剧情也不拉胯,是你从大荧幕下来最好的选择,比你现在这个什么宅斗剧好多了。”   “况且于导很欣赏你,说了女主非你莫属。若是你的档期挪不开,他可以改时间再开机的。多好的一个机会呀,你真的不再考虑?”   王姐还在那边劝说,就听了开头一两句,时莺的脸色已经非常不耐烦了,冷了声音道:“剧本再好也没用,我不会接的。王姐,你不用再劝我了。我现在这个角色很好,会火的。咱们合作这些年,你还不信我的眼光?”   “我哪能不信你的眼光啊,这不是为你着急,怕错失好的剧本嘛。”知道时莺已经打定了主意,王姐不再劝说,只是话语里难免可惜了几句。   殊不知电话线那头的时莺早已耐心耗尽。   于导的剧本再好也没用,注定激不起半点浪花。剧组选角就是个极大的问题,男主的扮演者是个新人演员,刚获得过最佳新人奖。演技还过得去,主要是人品不行,跟他合作过的女演员从未摆脱过被捆绑炒CP的命运。   男二的选角是素有娱乐圈演技帝之称的某一线男演员,长得是很硬气的帅,演技也没得说。可是私生活极其混乱,同时交往的女朋友少说也有三五个。在不久的未来,这件事就会被曝出来。除了部分脑残粉,大多理智的粉丝都闹着脱粉,人气一度跌到十八线。   由于剧本中的男二人设是温柔忠犬,剧方受到的冲击也不小,收视率一直往下掉。刚开播就糊,说的就是这部剧。   已经是三金影后了,时莺脑子进水了才会进这种剧组。娱乐圈更新换代很快,尤其新一批小花逐渐成长起来,能够独挑大梁。花无百日红,时莺想做那个例外。她不仅要一直红下去,还想火遍全球。   正因为如此,保持人气与荧幕前的活跃度很重要,她需要更多的好剧、好电影来充当自己的门面,化作自己的底气。如今这个宅斗剧是个机会,她的作品中还没有类似的代表作。   这部剧会火的,时莺敢肯定这一点。不仅会火,还会火出圈,被多个国家引进播放,一度成为经典。   这些言之凿凿的话,时莺不好跟王姐直说。可她也厌恶王姐那磨唧的性子与平平无奇的工作能力。想换更好的经纪人来带自己,暂时又没有条件,因为王姐已经是星光娱乐最好的经纪人之一了。   休闲会所那次,时莺想找喻淮谈谈,就是为了解决这个困扰,给自己更大、更好的平台去发展。她想与星光娱乐解约,签到喻淮的环球影视旗下。   能够有更多的机会接近喻淮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主要的,她需要环球影视的资源。如今的环球影视还只是国内的一个影响力大点的娱乐公司,可在未来,环球影视的发展却远不止如此。   那是个能够与国外大型娱乐公司比肩的平台,旗下的多少艺人走出了国门,走向了世界的舞台。好莱坞抛来的橄榄枝不再令人欣喜若狂,细细斟酌之下才会决定是否接受邀请。   未来的环球影视是无数进圈的艺人挤破头也想签约进去的公司,这也是时莺在大学那会儿不考虑当时还是娱乐圈一哥的星光娱乐,一门心思想签到环球影视名下的缘由。   谁知道喻淮居然不要她,转头就签了周凝。这让时莺如何不怨?明明自己长相不比周凝差,甚至还要明艳一些,家世也丝毫不逊色,喻淮怎么就看不上自己呢?   不甘心也想不明白,这事都快成时莺的心结了。   休闲会所被拒绝那次,时莺回来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后来忍气吞声联系喻淮那边的助理,想约个时间出来商谈一下她自己跳槽的事。当时那边说正在安排,这都安排两三个月了,还一点回音都没有。时莺怀疑喻淮就是故意的。   事实上,时莺想多了,喻淮早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当初王特助提醒了一下,喻淮没当回事,转身就忘了。他这个人对没放在心上的人和事一向不怎么在意。   时莺这边心情不美,吃上了火锅的周凝与时淼可是欢畅得很。牛油红汤锅底飘出的香气盈满了整个包间,令人口齿生津。   为了保持身材,周凝一日三餐不仅吃得少,还少油少辣,很少有这么大吃特吃的机会。吃得肚子发撑,她方才放下了筷子,倚着椅子感叹:“虽然有那么点罪恶感,但是突然这么吃一顿真的好爽啊。”   “我也觉得。”对面坐着的时淼喝了杯冰可乐,压了压嘴里越来越明显的辣意。   两人闻着久久不散的火锅味在包厢里闲聊。时淼听周凝囔囔着要减肥,还说手头的这部戏快要杀青了,她要去试戏一部电影的女主角。   这电影是根据一本出名的小说改编的,她非常喜欢原作,买来的书都翻看了好几遍。没想到会有影视化的一天,这一天还来得这么快。   周凝还说如果选不上女主也没关系,在里边演个女二女三也是好的。能够出演自己喜欢的书里面的角色,她想想都觉得开心。   听了周凝的碎碎念,时淼祝愿她能够得偿所愿。然而没过几天,时淼忽然发现,周凝想去试戏的那部电影居然是根据自己写的小说改编而来的。   “……”当时她尴尬得差点脚趾抠地,尤其在听了周凝吹的那么多彩虹屁以后。 第17章 十七只桃花精 恋爱了吗   周凝说的那会儿只透露是探案类的题材,案件写得烧脑又精彩。时淼当时没往自己身上想,还是过了段时间,买下影视版权的那个导演联系自己,她才晓得这本书要拍成电影了,而且导演还打算赶在春节档上映。   本来影视版权一卖出去,不管是拍成电影还是改成电视剧,与时淼的关系都不大。剧是剧,书是书,很少影视化的作品能够保持书、剧一体的。   可这导演不一样。他买下时淼那本书的影视版权,除开他本身就是书迷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这本书的市场尚未完全打开,未来还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由于喜欢这类题材,导演自己看过不少刑侦探案类的题材,电视剧、电影、小说,国内外排得上名号的作品他基本都看过。以他这么多年的书迷经历与作为导演的眼光,他认为时淼这本书不止在国内有销售空间,火到国外是早晚的事。   现在拿下影视版权,哪怕他自己不拍转卖给别人,也是能赚一笔的。当然,导演并没那么傻,会把这样一个有潜质的IP送到别人手上。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在国内导演界的口碑还算不错,但他的目光并不局限在国内。这部IP,是他尝试敲开国外影视界大门的第一步。   有长远的目光,同时坚定了决心要把这电影拍好,导演给予了时淼这个原作者很大的尊重。要开始电影选角的时候,还联系时淼询问她的意见。   或许是那本书写得太精彩了,导演以为时淼应该是个带着厚重的黑框眼镜,穿着洗得泛白的夹克衫,一天三顿饭至少有两顿是蹲在小小的出租屋里吃泡面,然后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形象。   这是很多人的刻板印象,这导演也没能免俗。再加之时淼根本不看微博,连个微博账号都没有,整个人透着一种养老的状态。微信聊天她都不爱用表情包,偶尔用一个,还是“为我们的友谊干杯”那种中老年人款的。   这让导演更加确定时淼年纪肯定不小了,起码得四十岁往上吧,他可能还得称呼一声老哥。担心时淼这个老大哥不了解娱乐圈,导演还贴心地介绍了下电影筹备的情况,要来参加试戏的、他比较看好的演员也跟着数了一遍。   时淼就是在这时候在聊天界面看到了周凝的名字,一时间都愣了。迟迟没给出反应,导演还在微信上拍了拍她,发了两个萌萌哒的熊猫打滚表情包过来,喂喂了一声说:“老哥,你还在吗?”   一直在想周凝的事情,时淼直接忽略了导演对自己的称呼,慢吞吞回了句:“在。”   又想着那头的导演在问自己的意见,她又敲了一句话过去:“我觉得周凝不错?”   术业有专攻,时淼对演戏这件事情并不那么了解。她不懂什么演技不演技的,她欣赏不来也评判不了。看一部电视剧或者电影,只要演员诠释的角色不会让她出戏,她就能够沉下心来观赏。   也是看过周凝出演的作品,时淼没觉得有出戏的地方。周凝几个作品里的角色诠释方式不一样,与她本人的性子也有很大的不同,而且完全不会让时淼混淆。   不是作为朋友,就是站在一个观众的角度,时淼真心觉得周凝挺厉害的。特别是其中有个角色是精神分裂的病人,周凝真的演出了全然不同的两个人、两种性格。   以并不专业的目光来看,时淼觉得周凝是可以胜任书中女主这个角色的。自然了,这也包含了她的一点私心在里面。毕竟周凝是她的朋友,时淼希望周凝能够得偿所愿。   觉得周凝不错就不错呗,后面跟个问号是几个意思?实际上,在那份名单中,导演最看好的也是周凝。   周凝吧,不是那些人中名气最大的,也不是最当红的,但她一定是其中演技最好、最能吃苦的。导演没跟周凝合作过,但他有个拍文艺片的老朋友,对周凝那叫一个赞不绝口,直言她有灵气、有韧劲儿。可惜呀,就是不火。   导演曾经去老朋友的拍摄现场探过班。那是个大冬天,室外温度零下好几度,片场的工作人员无一不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怕冷的,还裹着围巾、带着手套,将自己裹成了一颗球。   当天要拍一场落水的戏,为了追求真实性,他那位老朋友想要在室外拍摄。当时河面结了一层非常薄的冰,手指一戳就破,几乎凝滞的河水冻得刺骨。   没用替身,也没表达不满,周凝二话没说酝酿着情绪站到河边。在导演的指示下,其他演员就位开始走戏。周凝一次两次被推搡着掉入冰冷的河水中,爬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那位老朋友都觉得可以了,这条戏过了,周凝自己却并非十分满意。认为她被人推搡着掉下河的那个眼神没到位,拍摄画面中给出来的那个眼神特写少了那么点意思,要求再走一遍戏。   厚重的棉衣吸了水后的重量翻了一倍,在最后一遍拍摄结束后,周凝险些溺了水没爬起来。这场戏结束后,她当晚就发了高烧,去医院急诊挂水。第二天没休息,又准时上工来片场报到。   对自己这么狠的演员,导演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在演员这个职业没什么门槛的现今,周凝那种艺人夹杂在一群吃不得苦、听不得骂的娱乐圈小花、小生当中,成长为了一股清流。   别的艺人亲身吊个威亚都会被粉丝夸赞敬业,拍戏手指不小心被划破了一道小口子,微博底下评论区一水的心疼,各种立人设的通稿漫天飞。   然而周凝因那场戏落下病根的消息,少有人知晓。那部文艺片上映后,还有人尬黑,说落水那场戏用的替身又或者是特效。   在被他那位老朋友放出拍摄花絮打脸后,还有好多人不以为意,觉得多此一举。明明可以在绿布房里拍摄,后期加个特效就完了的事情,非得让演员跳冰水。导演有毛病,周凝想红想疯了。   回想起那时老朋友气愤的神情,导演也觉得无奈。不管怎么样,周凝那时候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总希望能够有机会合作。现在出了这个影视化的剧本,就算周凝那边没有主动联系他,导演也是打算发出邀请,让她过来试戏的。   这些事导演没有跟时淼聊过,但他看时淼这个原作者也瞧好周凝,顿时信心又添了几分,回了句:“我也觉得周凝不错。”   但最终的选角结果,还要等试过戏才能拍板。万一有比周凝更合适的黑马出现,本着为角色服务,导演还是会换人的。   二十分钟过后,时淼跟导演有一搭没一茬的交谈以“最美的祝福送给你,我的朋友”这个表情包落下了帷幕。又过了半个月,电影官方公布了选角,还大方地放送了一组绝美剧照。   女主周凝身着一身制服,笔直的大长腿包裹在裤管中。身姿挺拔,神色漠然,不含感情的睥睨眼神帅得人合不拢腿。好多被剧照吸引来的新晋迷妹哇哇嚎叫,直喊“姐姐我可以,给个姬会叭”。   时淼是没能看到周凝微博底下的热闹。知道周凝选上了女主,她道了声恭喜就没了动静,连对方约吃饭都没去。   不是不想,是有心无力。因为,她开始牙疼了。 第18章 十八只桃花精 没有   自从去剧组探班周凝那回尝到了巧克力的味道, 时淼回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买了好多种口味的巧克力回来,各种品牌的都有,堆满了飘窗的一角。写文卡顿的时候吃几颗, 思路流畅了又吃几颗,打游戏的时候还不忘塞了满嘴,反正一天到晚那张嘴就没停过。   吃东西那会儿是过了瘾, 这才不到一个月她就开始牙疼。最爱吃的麻辣鱼都不香了,只能可怜兮兮地捂着腮帮子, 望着喻淮丝毫不受影响的胃口。   发现时淼牙疼后,喻淮还有点惊奇, 嘟囔着没想到小精怪吃多了甜的,居然也跟人类一样会牙疼的。默默地观察了一顿饭的时间, 他还是领着蔫嗒嗒的时淼去了市里最好的医院看牙医。   在门外排号等着的过程中,时淼耳朵贴着门诊室的大门, 稀稀簌簌的电钻声从门缝飘出来,吓得她脖子一缩。紧接着又看到从里面迎面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面色如常仿佛没什么事,然而一背过身就弯了腰,扶着旁边的垃圾桶干呕, 眼角都沁出了泪花。   时淼被吓得脸色发白,揪着喻淮的袖子不松手, 干巴巴地问他:“我能不能不看医生了?”   等了半分钟没得到回应,她皱着鼻子抬眼一瞧,就见喻淮面上逐渐扭曲, 脸色不比她好看多少。时淼有点感动,自动将喻淮的表现理解为了对她的担忧,鼓起勇气勇敢道:“我不怕的,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都不好意思啦。”   “嘶。”耳边传来一声绵长的抽气声,时淼看到男人死鱼眼般的眼睛瞪着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松手。”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有了动作。从时淼的爪子下解脱出来的喻淮瞬间离了两步远,撩起自己风衣的袖口露出一截洁白的手腕,怼到时淼跟前,神情愤愤。   没理解到这一举动的用意,时淼困惑。由于凑得太近,眼睛被一截手腕完全遮挡了视线,看不清东西,她只得含糊地夸了句:“肤色真白,皮肤真好,还有点香香的。用的是浴室蓝瓶子那个护肤水吗?”   “……”谁他妈跟你说护肤水了?   喻淮心里在怒吼,面上沉静如水。似乎发现了问题所在,将手臂离得远了些,晃了晃手腕上深浅不一的几个掐出来的指甲印,目光里透着若有似无的谴责,难得开了尊口:“很疼。”   这是要哄的意思?   时淼神情了然,搭着喻淮的手腕微微低了头,对着被掐得红了的肌肤轻轻吹了几下,语气跟哄小孩子似的:“吹一吹就不疼啦。”   温热的气息洒在喻淮的手腕处,被女孩儿捧着手吹气的那块皮肤隐隐有些发烫。心里像有一根羽毛在挠似的,痒得他浑身都不对劲。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时淼的脸庞,嫩生生的,仿佛能掐得出水。垂下来的眼睫毛又长又浓密,微微往上卷翘,他忽然想到了网络上一个贴切的词语:睫毛精。   喻淮看得出神,而他眼中的睫毛精此刻正抬起了脸,怜爱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一拍他那白净的手背皮肤就红了一片,偏生罪魁祸首一点不自知,眼神中还透着一丝老父亲般的宠溺:“不就是看个牙医么,我不害怕的。男人,别再伤害自己的身体了,我会心疼的。别忘了,你从头到脚,就连一根头发丝都写上了我的名字。”   说着还学着电视剧里的霸总挤出一抹邪魅狷狂的笑。   “……”手背上新添的疼痛已经不能让喻淮动容了,他面无表情地盯了时淼一秒钟,而后额角青筋狂跳,捂着被伤害到的眼睛背过身去。   心想回去后,他一定要把时淼放在客厅书架上的那些花花绿绿封面的小说全部锁进柜子里。好好的一个单纯小精怪,被小说里那些狗血剧情荼毒成什么样了!   怪他,都怪他。前些日子在看到时淼抱着零食坐在沙发上,盯着那一本本封面浮夸的小说看得乐不可支时没有及时阻止。没有记错的话,刚才引起他生理不适的那番话就是书架上放着的某本小说里男主角壁咚女主时说的台词。   那本小说叫什么《接招吧,我的冰山王子》。别怪喻淮印象这么深,实在是他当时就被这清纯不做作的书名雷得外焦里嫩。在时淼乐呵呵翻看的时候,他还装作不经意地经过,趁机瞄了两眼。   就是那两眼,让他觉得自己被油到了,比喝了两斤玉米油还要腻,恨不能重金求一双没有看过那段台词的干净眼睛。   哦,还有那个丑到他没眼看的笑。喻淮有点心累,真不知道时淼平时背着他在家都偷偷看了些什么。   实在是被噎得无话可说,喻淮默默靠着墙边站着,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庆幸。之前听时淼说她在写书时,喻淮还被勾起了好奇心,想看看小精怪写出来的作品。   他觉得能够卖出版权,一本书的收入能达几百万,文笔与剧情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那阵子公司里事务有些繁忙,他一时间没顾得上问书名。   现在想来,只觉得幸好没问。看看时淼平日里浏览的那些小说,又是冰山王子又是邪魅校草的,光是瞄到封面,喻淮就眼角直抽。他不敢想象时淼的大作是什么样的光景,就算没那么浮夸,想来也差不离。   然而喻淮想不到,时淼自己的书与她平日里打发时间看的完全是两种风格,一点相似处都没有。就像时淼以为喻淮手腕上的痕迹是由于担心她,紧张到自己掐自己弄出来的,两人的脑回路全然不同。   一时间门诊室外的走廊都安静了下来,终于排到时淼的号了。看着那打开的大门,鼻间萦绕着无处不在的消毒水味,时淼心里一紧,又在喻淮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指印。   喻淮已经被迫习惯了,眼眸中毫无波动,连被揪得皱巴巴的袖子都懒得再扯出来,被时淼半拉半拽地跟着进了门诊室。   医生是个深受脱发困扰的地中海中年人,脑门上秃了的那圈锃光瓦亮,在灯光下还反着光。一进门,喻淮的目光就不由自主落到了医生的头顶,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茂盛的头发。不知怎的,松了口气。   他想到王特助送的那几瓶生发水好像快要用完了,当即决定要再买几瓶回来接着用。   一看喻淮摸着头发松口气的动作,那医生神色莫名,忽然伸手揪住自己的头发一扯,动作暴力得好似能够扯下一块头皮。   “!”喻淮毫无心理准备,被医生的动作当场震住,脑子里瞬间闪过许多看过的恐怖片画面,正准备拖着坐在椅子上的时淼夺门而出。   就在喻淮一只手扣住时淼的胳膊要把人拉起来时,那医生将自己的头皮连着为数不多的头发一块儿扯下来了,露出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   用手指捋了捋自己的黑发,把假发套搁到一边的桌上,医生取下了笨重的镜框,冲着喻淮抿出一个纯良的笑:“不好意思,有些病人不是太信任年轻的医护人员,总觉得年纪大才有保障。所以,我工作时一般会把自己打扮得显老一点。”   “……”看着那一头数量与质量皆不输给自己的乌发,又瞧了眼医生过于年轻的脸,喻淮只想呵呵。   神他妈只想打扮得显老一点。这是显老一点吗?分明是亿点点!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秒变二十多岁帅小伙,是不是太过分了?   喻淮心里疯狂吐槽,平时就板着的一张脸上也看不出多余的表情,就是在时淼直勾勾盯着年轻医生看的时候,觉得这画面有那么一丢丢的刺眼。于是细长的手指弯曲敲了敲桌面,他斜了正欣赏男色的小精怪一眼,冷冷道:“牙不疼了?”   不提还不觉得,喻淮这一说,时淼就感觉两边的腮帮子疼得厉害,委屈地捂着自己的脸颊,声音非常小地回了句:“疼。”   在一边看得兴起的医生扑哧一声,被两人间那种奇奇怪怪的氛围戳中了笑点,用手遮面笑了起来。在二人的目光移过来时又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道:“张嘴,我看看。”   简单地检查了下,年轻医生垂眼在病历本上唰唰地开始写,字迹飘逸又有风骨,一边记录一边道:“没什么大问题,吃点药就好了。不过以后要注意不要吃那么多糖,否则的话,容易长虫牙。”   一听不需要拔牙,时淼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喃喃道:“吓死我了,听说拔牙很疼的,还好还好。”   大概是被时淼劫后余生的小表情愉悦到了,医生笑得弯了一双桃花眼,又交代了好些注意的地方。在他们拿了病历本出门前,还祝愿时淼早点好起来,最好以后都不要再来医院了。   喻淮心想,肯定不会再来医院了。就算再来,也不会再挂你的号。他可不想再看到那个丑得出奇的地中海头套,还有跟前这个对时淼一脸笑的年轻男人。   他将这种抵触的情绪归结于二人气场不合。临走前,喻淮特意瞧了眼年轻医生夹在白大褂上的工作证。上面写着主任医师,周翊。   周翊。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喻淮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到过。在脑海储存的记忆中搜了一圈,没什么显著的印象。他蹙了眉,在时淼委屈巴巴的喊疼声中把这个问题抛到了一边没再管。   **   回到家后,喻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趁时淼去洗澡的间隙将客厅书架子上那些杂书收起来。往楼上楼下望了一圈都觉得不保险,想了想,直接抱着那一摞书进了自己卧室。   准备收进柜子里锁起来时,他听到浴室那边的放水声好像停了。于是将书随手塞到床上,用被子蒙起来后就出了门,还顺带把房门关了。   喻淮重新坐回到客厅,一边浏览手机上的新闻,一边往浴室方向看。没一会儿就见时淼穿着棉质睡衣出来,一只手用毛巾擦着自己的湿发。   藏了别人的东西,喻淮有那么一点心虚。余光瞥见时淼走了过来,他赶紧坐直身体,装出一副正在思索的深沉模样。   那么大一个书架子,走进客厅一眼就能看到。何况那些九块钱一本在地摊上买的小说时淼还没看完,刚准备抽出一本翻翻看的,就发现那些书不翼而飞了。她睁大了眼,盯着空荡荡的书架子神情茫然:“我的书呢?”   时淼的卧室也放了个差不多大的书架,上面的书与客厅放着的种类不同。卧室的书偏向于精神食粮,类型很杂,更多的是中外名著,还有一些写得非常好、值得细细品读的小说集。客厅放着的纯粹就是吃完饭后,消食、看电视插播广告时用来打发时间的。   有次出门路过卖书一条街,她偶然发现了这类快餐型小说。虽说剧情狗血了点,不是车祸失忆就是挖肾挖肝,还有小娇妻带球跑,但对于没看过这类话本的时淼来说,体验还是很新鲜的。   她一口气买了五十本不重样的,将小摊主乐得嘴角咧到了耳根子,还笑眯眯地欢迎她下次再来光顾。纵然买的多,时淼看得也快。就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她就翻完了一大半。   刚开始看觉得新鲜,看多了就有点疲倦,将那些剧情发展的套路摸透了,她逐渐没了兴致。但是买都买了,不看完又觉得浪费。时淼打算再花半个月快速浏览一遍,洗了个澡出来,那书就没了?   看时淼站在书架子前不动了,喻淮以为她对这些书爱得深沉,想着要不把那些花里胡哨封面的小说还回来算了。他正斟酌着怎么开口,就见时淼松了口气,什么都没问,冲他弯眼笑了下,哼着歌脚步轻快地回了自己卧室。   就这样?这下轮到喻淮懵了,他还以为小精怪会问他什么呢,结果怎么像没事人一样?   喻淮哪里知道时淼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性子,对所有新鲜事物都感兴趣,可是这兴趣与热切往往维持不了多久。待没了兴致,那些东西在她那儿就会变得索然无味。至于是丢了,还是被别人拿了,她并不在意。   何况家里就两个人,那些书她没动,不就是喻淮收起来了?用脚趾头一想就能知道的事,她自然没必要去问。时淼开头是有些茫然,看到书不见了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对喻淮行为的不解。   她以为那些书是女孩子才会喜欢看的东西,没想到啊,喻淮也喜欢。还喜欢得不得了,把那五十本全都收走了。   坐在卧室的梳妆台前,时淼将抽屉里的记事本拿了出来,翻开最新一页贴了张便签上去。签字笔下娟秀的字迹呈现出来,写着喻淮对快餐小说的喜爱,还在后边添了个日期画上着重符号。   在时淼写写画画的时候,喻淮正盯着自己床上一堆的小说,眉头拧了个疙瘩。他将自己的储物柜清理出来,想把这又重又占地方的东西摆放进去。   整整齐齐叠了五堆,一堆正好十本。在把最后一本印有《天才儿子俏妈咪》的小说放进去前,喻淮鬼使神差地翻了两页,本就皱着的眉头差点拧成了麻花。   干柴烈火烧了一夜就有了个儿子,年仅四岁的孩子已经是世界顶尖的黑客,这合理吗?人类幼崽再聪明也不能上天啊!还有,绑架、囚禁、买卖器官是犯法的啊!为什么不报警!   随手翻了二三十页的喻淮越看越气,越气就越看,不知不觉在书桌边坐了两个多小时。还是时淼敲门,端了一碗熬好的红枣银耳汤进来他才回了神,连忙把翻了一半的书盖在文件夹下边,面色凝重地盯着电脑界面,好似在处理公事的样子。   可惜时淼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了文件夹下面压着的色彩艳丽的一角。她没有拆穿喻淮的小动作,将碗放到电脑桌一边,笑得了然:“这银耳汤熬了两个多小时,趁热喝。”   没有多待,放下碗后时淼就走了,还贴心地帮喻淮将房门关上。咔嚓一声,喻淮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瞄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放心地又把被文件夹压着的书拽了出来。一边喝银耳汤,一边翻看,边看边在心里疯狂吐槽。   也不晓得这书是有什么魔力,喻淮分明嫌弃得要死,可还是忍不住想继续看下去,越狗血看得越带劲儿。   外边的夜色蔓延了又散去,晨曦的光芒照进卧室。熬了一夜的喻淮顶着个黑眼圈,慢吞吞在卫生间洗漱,看着精神有些不济。额发软塌塌地贴着皮肤,没像往常一样支棱起来。   满柜子的定制西服与亮得反光的皮鞋换了下来,穿了身款式简单的军绿色外套配了件白色毛衣,下边搭的牛仔裤与休闲鞋。浑身的气质焕然一新,少了些沉稳,添了几分少年的朝气。   “咦?”在餐桌上见到换了身装备的喻淮,时淼眼睛都瞪圆了,困惑道:“你怎么不穿西装了?”   其实喻淮有很多套衣服,定制西服不是最多的,却是出镜率最高的。不仅在公司里是一身笔挺的西装,有时候出门吃饭什么的,喻淮也会穿上西装三件套。这就导致时淼产生了一种错觉,总觉得喻淮的衣柜除了西装没别的了。   现在突然换了身装束,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就算那黑眼圈过于明显,也是妥妥的一枚美少年啊。   坦然的讲,尽管喻淮二十五岁了,那张脸看着还是显小的。平日穿着西服不觉得,这一换上活力些的衣服,就跟十八一朵花的少年一般。   “不想穿。”喻淮恹恹地掀了下眼皮,筷子将碗里的灌汤包戳了个口子,等凉了凉才夹到嘴边咬了一口:“怎么了,很奇怪?”   “没有,很好看,这一身特别衬你的气质。”时淼摇头,面色十分真诚。   被夸得舒坦了,喻淮因为熬夜难看的脸色都好转了许多,耳朵尖还有点不易察觉的红。脚步轻飘飘地到了公司,还在办公室发了会儿呆,连王特助敲门都没有听见。   等王特助拿着要签名的文件进来,两人对上视线后,喻淮的脑电波终于开始启动。目光下瞄看了眼办公桌上荧光粉的小说封面,又抬眼盯着王特助憋得逐渐涨红的脸,一瞬间面色黑如锅底。   “恶魔的甜心女仆”那几个大字映入眼中,王特助的瞳孔都在颤动。想笑又不敢出声,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实在是太煎熬了。好在他是专业的,第一时间就移开了视线,公事公办地将文件搁到了桌上,肩头颤抖地转身离开。   一出办公室的门,王特助就憋不住了。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脸,他不禁有些感慨。   啧啧,想不到啊,腿长一米八、气场两米八的喻总,他居然好这口。在办公室装风铃、摆可可爱爱的盆栽也就算了,还偷摸着看那些少女心爆棚的小说。   果然人不可貌相。有些人外表看着又帅又A,其实内心还是个小公举?   出了办公室的门不到两分钟,王特助就收到了上司的消息,让他进去一趟。看着微信上那两个系统自带的微笑脸,王特助内心咯噔一下,心想喻总不会这么记仇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脚步沉重地推门而入,一进门就瞧见他喻总扳着一张俊脸,直将他盯得一颗心哇凉哇凉的时候才幽幽开口:“那书不是我的。”   王特助小心抬头瞄着喻总的脸色,见他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纠结,才慢慢道:“是我家小朋友的。她比较调皮,看完就塞到了我包里。你懂我意思吧?”   “?”王特助抹了把脑门上出的虚汗:“懂懂懂,那书不是您的,更不是您要看的。”   “嗯。”得了想要的回答,喻淮满意了,挥了挥手让他可以走了。   刚出了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将门关上,王特助想起来先前送进去给喻淮签字的那份文件还没拿走,于是又折过身。满脸堆着笑想问喻总那份文件签了嘛,话到喉间就卡住了。   他看到前一秒钟还信誓旦旦说那书非他所有的高贵冷艳的喻总,后一秒就捏着那本小说看得津津有味。还妄图把锅扣在家里小朋友的头上,真是,太不要脸了。   撞破上司小秘密的王特助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瞳,非常没有骨气地把头缩了回去,默默关好门。   “……”喻淮好不容易和缓的脸色又黑了一个度。想着天凉了,王特助该扣工资了。   **   自被王特助接二连三撞到自己看那些书,喻淮难得有些羞耻,不在办公室看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了,都躺在卧室的被窝锁着门偷偷看。不到一个月就将那五十本看完了,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   不过他没接着买新的,反而找到了一种更简便又不会轻易被人发现的方式,那就是在手机上看网文。龙傲天升级打怪收后宫的故事他不爱看,就喜欢女频文。   也是有那么巧,喻淮看小说的那个网站正是时淼签约的那个。由于时淼人气特别高,她的作品一直都是在首页推荐上挂着的,点进去一眼就能看到。   没什么目标与指向性,喻淮看哪篇文顺眼就随手点了进去,误打误撞就是时淼的完结文,也是正在被影视化的那篇刑侦探案文。   这一看不得了,喻淮跟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似的,看得比之前还起劲了。打赏了十几万,成为了时淼读者榜上当之无愧的土豪粉。   追完了完结文,他还连夜将时淼正在更新的连载文追平了。学着评论区其他读者卖萌的语气,打赏了66666块钱后,一本正经留下一句:好看,饿饿,饭饭。   由于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喻淮在评论区的昵称前边是加了金标的,一顶硕大的王冠戴在他的昵称上,彰显着他土豪粉的牌面。时淼但凡不看评论区,只要进去就必定能注意到。   她看这位读者一天之内就打赏了将近二十万,惊讶的同时第一次回复了评论。让这位狂热的读者不要再给她打赏了,真的喜欢本文,支持正版订阅就好了,不需要破费那么多。   第一次留言就被回复了,喻淮还是高兴的,扭头又给打赏了二十万,回了句:不差钱。   被人追着用钱砸的时淼一阵无言,她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种情况,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就当趣事讲给了喻淮听,说自己评论区遇到个土豪,让不砸钱非要砸,可能家里有矿。   慢悠悠吃着早饭的喻淮一点没将这件事联系到自己身上,还暗想这就是人傻钱多的典型。听过也就算了,一点没当回事。吃过饭他冲时淼招手,说要带她去公司。   “去公司?我?”时淼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地问:“我去公司做什么?”   与喻淮住一块儿好几个月了,时淼从来没有去过他的公司。喻淮没提过,她也没想过。怎么突然就要带她去公司了?时淼满心都是懵的。   喻淮的理由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说是要监督她管住嘴,禁糖禁甜品。时淼更迷茫了,她的牙疼都好得差不多了,不需要禁糖了呀。   一双黑沉的眼眸瞪过来,两人隔着一张饭桌的距离对视了半分钟。时淼眨巴眨巴眼,妥协了。反正对于她来说,在哪里码字都是一样的。收拾了笔记本电脑,她跟着上了喻淮的跑车。   环球影视公司很大,办公楼是独栋的。建筑外形看着大气,室内的陈设也十分上档次。底层是大厅,宽敞明亮。二楼是专门的员工餐厅,饭点不仅提供海鲜、牛排、各种自助菜品,还有新鲜的水果与酸奶。三楼是茶水厅,用的茶叶采购价都是几百一两的,不间断提供鲜榨果汁。   跟在喻淮身边进了电梯,时淼跟个土包子似的,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原先以为周凝在剧组的待遇就算挺好的了,有专门的订餐,一顿饭鱼虾肉都有。   现在再一看公司的员工餐,瞬间觉得剧组那边弱爆了。有鱼有虾算什么,这里的员工餐还提供大闸蟹、鲍鱼呢。茶水厅还摆放着几个大的零食架,什么小零食都有。   有时候听别人苦中作乐地调侃打工人、打工魂,时淼以为在外边工作当真有那么艰难。如今看来,传言不可尽信。瞧瞧环球影视,光是伙食就开得这么好。   得亏时淼只是在心里这么想想,没有说出口,不然肯定要被人呵呵一脸。不是所有的公司都叫环球影视,也不是所有的公司薪资待遇都那么高,否则环球影视也不会被称为“娱乐圈神仙公司”。不光是圈子里的人想签进来,圈子外的不少人也是想进来工作的。投来的简历跟雪花一样,数都数不清。   一路到了总裁办,几个助理都已经在自己的岗位兢兢业业工作了。见着喻淮从门外进来,纷纷起身打招呼,礼节上挑不出任何错处。哪怕是瞧见亦步亦趋跟在后边的时淼,几人的脸色也是没有任何变化的,面上的微笑相当得体。   第一次见到在喻淮手底下工作的人,时淼挥着爪子跟她们招了招手,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除了王特助,其他几人都是漂亮的女孩子。看着比时淼要大几岁,做事自然更沉稳些,当着喻淮的面儿没人敢造次,只对着时淼回了个矜持的笑。   目视两人进了总裁专属办公室后,方才捂着脸小声地啊啊啊了几声,脸上神情荡漾,眼睛里都是激动的情绪,低声交谈着:“跟在喻总后头的那个女孩儿是谁啊,怎么没在公司见过?”   “新来的吗,会不会留在我们总裁办啊?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看着好可爱哦。”   “她笑起来好乖,一下子就让我想起了家里的布偶猫,好想上手捏两下她的脸颊。”   王特助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看这几个平日见着公司的男同事高冷得跟女王一样,现在却对着一个女生羞涩捂脸、热情得跟冬天里的一把火似的助理们,心里纳了闷了。   都说异性相吸,同性相斥。都是女孩子,正常的流程不该是一见面先评头论足一番,再阴阳怪气地挑剔一番,最后来一波嘲讽结尾吗?   怎么事情的发展与他预料中的刚好相反呢?王特助想不明白。连高大威猛、英俊帅气的喻总,都没享受过来自女助理们这么热情的待遇。不自觉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王特助登时收获了几道更加疑惑且无语的眼神。   谁说女生间就一定要针锋相对了,明明女孩子更能欣赏到女孩子的美好嘛!漂亮妹妹谁不喜欢啊,又不是眼瘸。   至于喻总,对待上司什么样对待喻总不就是什么样吗?又不给多加工资,浪费那力气干嘛?   几个女助理比王特助还要懵,理解不了王特助的男性思维。当然了,这点观念上的小分歧并不影响他们之间配合工作。有一说一,王特助做事能力还是很强的。   进了办公室,门一关,里边就安静的很。时淼望了一圈,在沙发上坐下了。沙发是真皮的,坐着很舒服,上面还放了两个毛绒绒的公仔。戳了戳小黄鸭柔软的肚皮,时淼将电脑拿了出来,接上电源开了机。   “办公桌挺大的,你可以跟我共用。”喻淮见时淼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茶几太矮了,只得把电脑搁腿上放着,于是开口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   看了喻淮一眼,时淼还是起了身,搬了把椅子坐到喻淮的对面。电脑放到桌上,占了一块很小的地方:“这样就可以了,还挺明亮的。”   开了机,时淼稍微整理了下思路,打开文档就开始写今日份的更新了。手指灵活地敲在键盘上,就算不看,听着那嗒嗒的频率,喻淮都晓得时淼码字的速度很快。   由于公司规模大,要处理的事务也很多,喻淮不可能事事亲历亲为。除了重要的项目,一般都是底下的人拟好文件,他看过后觉得没问题就签字盖章。   上午的时间还是很充裕的,喻淮处理了几份文件,又在微信上跟王特助交代下去一些事,他就闲了下来。目光落到神情专注的时淼脸上,一时间晃了晃神。   他还记得这小桃花精当初可怜巴巴地要赖在自己家里的情景,说什么跟在他身边有助于修炼。那时候甚至还想爬自己的床,跟他一块睡觉。   后来不仅再没有提过要寸步不离跟着自己的事,还时常撇下他溜出去玩。喻母也就算了,好歹是自个儿亲妈,也是自家人。那周凝还有秦屿那帮子人是怎么回事,老是霸占时淼的时间,不是约着上线打游戏,就是出门打球、逛街、吃饭。   自从与那帮子人认识后,喻淮与时淼相处的时间急速减少。白天他要上班,晚上吃过饭时淼要么在卧室码字,要么就是在连线打游戏。周末他休息的时候时淼有约,知会他一声就挥着小手,兴高采烈地走了,留下他一个人望着小精怪远去的背影。   越想越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分明是他家养的桃花精,不应该跟自己才是最亲近的嘛?喻淮深觉是这么一回事,于是上班也要带着时淼一块儿去。   他以为这样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每天/朝夕相处的,不比那破游戏还有周凝那些人感情来得深厚?   喻淮计划的很好,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他错估了时淼的受欢迎体质,小精怪不但是中老年妇女之友,她还是个平平无奇的交友小天才。   靠着讨喜的长相与那张抹了蜜的小嘴,哄得总裁办那几个女助理眉开眼笑的。也就吃个午饭的时间,几人已经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好下班后要一起去逛街,看什么新出的口红色号。   瞧着几人有说有笑地并肩离开餐厅,喻淮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自己跟前的餐盘,忽然觉得食不知味。   这时候坐在斜前方埋头猛吃的王特助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一串孤寡孤寡的青蛙叫,让喻淮本就凉飕飕的眼神愈加冷冽。他收了餐盘,经过王特助身旁时驻足了片刻,冷声道:“换个铃声。太难听了,影响食欲。”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王特助迷茫地抬起头,他就是吃个饭,也能被喻总嫌弃的眼神糊一脸。   果然这年头助理不好当,连手机铃声自由都不能实现了,王特助默默感慨了一句。主要是他没觉得自己的手机铃声有什么不妥之处,我是一只小青蛙,我喜欢唱歌呱呱呱,多朗朗上口啊。   喻淮才不管上不上口呢,那呱呱呱的声音听着就让他心头不舒坦。一整个下午,时淼没在办公室码字,她抱着电脑去总裁办跟几个小姐姐拼桌去了。   压着心头的不开心,下班之际喻淮想叫住时淼的。他想说不就是口红色号嘛,有什么好看的,你喜欢的话,我给你买一打不重样的。   可惜他出门时,时淼已经跟着几个小姐姐走了。他追到公司楼下,就看着小精怪高兴地跟他挥了挥手,而后钻进了一辆玛莎拉蒂。   张了张嘴,喻淮来不及说什么,就被迎面喷了一管汽车尾气。   “噗。”王特助恰巧站在一边目睹了全场,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恨不能缩成一团,弱小可怜又无助道:“对不起,喻总,我什么都没看见。”   “……”喻淮的脸色更黑了。 第19章 十九只桃花精 恋爱了吗   喻淮深觉将时淼带着一起去公司是他做得最失算的一件事情。码字的时候她就去跟总裁办的助理们拼桌, 一起吃着小零食,时不时闲聊几句,休息时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反正上班时间喻淮的办公室是冷清一片, 下班后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以前时淼还跟他一块儿吃晚饭,现在一到下班的点,那小精怪一溜就没影了。听说又勾搭上了一群小姐姐, 几人约着去唱歌蹦迪。   一连十来天都是如此,喻淮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在时淼将收好的笔记本电脑跟他的东西搁一起, 准备开开心心出去玩时,他磨着牙一把揪住了小精怪的后衣领。   仿佛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时淼脚步顿住,迷茫地回过脸:“怎么了?”   将人拎回来到自己跟前, 喻淮正了正自己的领带,看了她一眼, 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地道:“回家吃饭。”   顿了顿,他补充了几句:“我妈说让你去她那边吃饭, 她做了你爱吃的麻辣鱼。”   其实喻母的原话不是这样的。喻淮他哥出国去学术交流了,前两天才回来,因而还没见过弟弟新交的女朋友。喻母的意思是让喻淮带着时淼上门, 也让时淼见见喻家另一个家庭成员,一家人一块儿吃个饭。   喻淮本来觉得没什么必要, 他们俩又不是那种关系,见什么家长啊。可见时淼一点都不着家的样子,他又改了主意。至少这个理由挺好用的, 小精怪没有任何犹豫就应下了。   从来都是喻母约她出来逛街,给她买各种东西,这还是时淼头一回要到喻母住的地方去, 欢喜的同时也没忘要带礼物上门。   送什么呢?时淼有点犯难。按照喻淮的意思,什么都不用送,把她这个人带着就行了。但是空手上门这事,时淼可做不出来。   看了好几家珠宝、古董店都不满意,在喻淮的跑车开过一家银行门口时,她忽地眼睛亮了起来,招呼着喻淮停车,拎着自己的小包,打开车门跑了下去。   将车停靠在马路边的喻淮只看到一道身影飞快冲进了银行,不到十分钟出来了,又脚步一拐进了旁边一家扯着大喇叭在喊“全场十元,全场十元,清仓大甩卖啦”的十元店。   那家店真是小得可以,迎面扑来一股廉价的气息,是喻淮不管路过多少次都不会踏进一只脚的地方。他疑惑地盯着十元店的门口,隐约还看得见时淼挑选东西的身影。   终于准备好了自己要送的东西,时淼倾身坐进了副驾驶座,拿着一个看着还挺好看的小礼盒在手上把玩。黑金色的盒子,上面用玫瑰金的丝带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要不是喻淮亲眼看见时淼从包里掏了十块钱出来把这玩意儿买下,他可能还觉得这礼盒有那么点上档次。不过时淼买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干嘛呢,这个问题直到他开着车到了别墅区,被热情的喻母招呼着进了门才得到解答。   他看到自己亲妈目不斜视从自个儿身边经过,而后亲昵地挽着落后一步的时淼的胳膊,两人欢欢喜喜坐到了沙发上,拿着叉子吃鲜切的水果。   聊了几句话,时淼就从包里拿出了那个十块钱的礼盒递到了喻母的手中,笑容非常腼腆。在一边狗狗祟祟观察的喻淮简直要窒息了,在喻母开怀大笑地要把盒子打开时,他赶紧上前一步阻止:“别打开!”   那架势把喻母吓一跳,还以为里边装着一个微型炸弹呢。被吼得耳朵疼的喻母瞪了喻淮一眼,不过还是给了儿子一个面子,没有当着大家的面打开盒子。跟时淼说了一声后就起身,把礼盒收到了自己的卧室放着。   在喻母回卧室放东西的间隙,喻淮拉了时淼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把那盒子送出去了?”   “那盒子不好看吗?”时淼神情茫然,疑惑不解地看着喻淮。   那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喻淮不禁抚额,觉得他应该抽空给小精怪补一下社交礼仪还有一些人际交往的常识。虽说礼轻情意重,可是十块钱的盒子未免太轻了啊。   若是送给他的,别说是个廉价盒子了,就算只是一张普通的白纸,喻淮都不会说什么。可那是送给他妈的。   以喻家的家境,喻母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说礼物要多么昂贵,至少要拿得出手、体现得了心意,否则还是不送的好。何况他妈那么喜欢小精怪,肯定对这份礼物期待甚高。当过高的期望落了空,那势必滋生失望。   喻淮没有察觉到,尽管他嘴上抱怨喻母对小精怪太好,衬得他像个垃圾桶里捡来的。可他潜意识里是为时淼能够得到自己父母的喜欢而高兴的。以为时淼送了个十元礼盒做礼物,他第一反应是担忧喻母会因此对小精怪的印象变差,而不是觉得丢脸或者不满。   不知不觉的,他心中的天平早就有了偏向,只是本人尚不自知而已。   “好看归好看,可也不能做礼物送出去,没有人送礼会送个盒子的。”喻淮无声叹了口气,在心里盘算着潜入卧室将那个盒子偷出来的可能性。   得手后再跟喻母说自己很喜欢那份礼物,实在舍不得送出去,日后给她买个鸽子蛋大的粉钻补上。尽管这方法冒险了些,他可能会收获喻母一吨的白眼攻击,但还是可以一试的。   在喻淮暗戳戳计划着要把礼盒偷出来的时候,就听到时淼困惑的“啊”了声,同样小声道:“我怎么可能送个盒子做礼物呢,里边有东西的。”   “?”喻淮一头雾水,问她:“我没看到你买了东西啊,你放什么进去了?”   时淼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喻淮凑过来,趴在他的耳朵边说话,声音又轻又柔:“我放了一张银行卡。”   “……”喻淮神色复杂,好歹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尽管送银行卡的操作也是有点迷,可跟送个空盒子一对比,竟被衬得相当靠谱。喻淮放松了紧绷着的神经,随口问:“你放了多少钱进去?”   时淼伸出手指头比了个数,喻淮猜道:“九万?”   得到了一个摇头后,他又猜了九十万,心想这也挺多的了。万万没想到时淼还是摇头,说是七个九。喻淮数了数,居然是九百多万??   他现在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凝视了时淼几秒钟,默默移开视线,忽然道:“我觉得自己的牙口不太好。”   牙口不好?   时淼一开始有点懵,觉得这话题跳跃得太快,后来想到了什么,顿时恍然大悟。拍着喻淮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要讳疾忌医,咱抽空去趟医院,找周医生给你检查一下。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医术也不错。”   “……不用了。”喻淮面无表情地把时淼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扫下来,木着脸抬脚就走了。   怎么突然就变脸了,时淼想追上去的,不过被倚着墙角、不知道在那儿看了多久的一个男人拦住了。   那男人的五官与喻淮有两分像,但跟喻淮的矜冷比起来多了一丝风情。眼尾上挑,眼睛有些狭长,一双狐狸眼里总是水光潋滟的。此刻唇角噙着一抹笑,似乎心情很好。   看自家弟弟被噎得说不出话,喻霖就忍不住想笑。他喊住了那个听喻母念叨了好多遍的小姑娘,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姿态儒雅地走了过去,说话轻声细语的:“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喻淮的哥哥,叫喻霖。”   “你好,我是时淼。”时淼落落大方地跟喻霖打了个招呼,眼神清澈透亮,没有过分拘谨或者激动。   摸了摸自己的脸,喻霖还有点纳闷,暗想自己是不是魅力减小了。不是他吹,就他这张脸可是大杀器,经常骗得小姑娘五迷三道的。可跟前这女孩儿一点异色都没有,仿佛看不见他的美貌似的。   倒不是喻霖对弟弟带回来的女孩子有什么想法,他就是有那么一丢丢挫败。别人都说喻霖才学好,长了一颗聪明的脑袋。其实在他心里,才学只能排在第二,他对自己最满意的地方是那张脸。   从小喻霖就过分在意自己的俊脸,一直保养得特别好。若不是家境不允许,他未来都打算靠脸吃饭的。   这么一张完美无缺的脸被忽视了,不管这个人是谁,喻霖总还是有些郁闷的,他委婉地问时淼觉得他弟弟长得怎么样。   纵然不清楚喻霖为什么要这么问,时淼还是老实回答:“好看。”   看来也不是欣赏不了美的嘛,喻霖又指了指自己,问她:“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时淼认真看了喻霖一眼,犹豫了一下,张嘴道:“还行。”   “……”得了还行两个字的喻霖觉得自己不行。目光瞥了瞥疑惑看着他的时淼,叹了一口气。   好好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眼光就劈了叉呢?   自欺欺人地摇了摇头,喻霖也没纠结多久,凑到时淼跟前挤眉弄眼地跟她说:“牙口不好不需要去看医生,就是想吃软饭了。”   “吃软饭?”时淼蹙了眉,原来喻淮是那个意思啊:“可是,软饭不好吃的,我喜欢煮硬一点的。”   喻霖一愣,耸着肩膀哈哈大笑起来,捂着自己发疼的肚子:“那我等会儿就去告诉弟弟,说软饭不好吃,让他死了这条心。”   不晓得喻霖又在笑什么,时淼乖乖地站在一边等他笑完。她想去找喻淮的,然而对方神秘兮兮地冲她招了招手,说要带她去看一个大宝贝。   **   喻淮去厨房逛了一圈,打算给时淼拿点小吃垫肚子。这一回头发现小精怪没有跟上来,皱着眉又原路折回。   客厅没人,他正疑惑着,耳边忽然传来一串笑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他就见时淼跟他哥围在后花园的石桌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狐疑地望着两人越靠越近的脑袋,喻淮快步走到花园,在二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屁股挤在两人中间的凳子上坐下,抿出一个淡笑:“你们做什么呢?”   这句话刚问出口,喻淮的视线就落到了他跟前的石桌上,笑意登时凝固在唇角,鼓着一双眼睛瞪着喻霖,咬牙切齿道:“这玩意儿哪来的?”   在喻淮伸出手之前,喻霖抢先一步把那本泛旧的相册捏在手上晃了晃,神情得意洋洋,笑得非常大声:“当然是以前拍的咯。弟弟,你不会真以为这么珍贵的照片,爸妈会舍得毁掉吧?当初说全部丢掉了是骗你的,哈哈哈哈哈哈。”   喻淮黑着脸,伸手就要去抢那本相册,可惜被他哥一只手摁着,动不了了。打又打不过,抢也抢不过,喻淮非常生气,背过身去坐着。缩成一团的背影瞧着委屈,又可怜巴巴的。   他确实心里委屈得很。那本相册里大多都是他的女装照,虽然说是小时候的,可也是他不能容忍的黑历史。   小时候的喻淮长着一张包子脸,小胳膊小手都是肉嘟嘟的。由于长得太精致,好多人第一次见面都以为他是个女孩子。喻霖更是过分,撺掇着喻父喻母买了特别多裙装给他换上,把他打扮得像个洋娃娃。   那时候喻淮不懂事,他哥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于是被拍下了一张又一张穿着公主裙的照片。后来他大了些,知道自己是个男子汉,就再不愿穿小裙子了,还哭着让父母把以前那些照片全都扔掉。   被喻淮的哭声闹得脑袋疼,喻父喻母非常敷衍地当着他的面扔了一本相册,告诉他已经扔掉了。四五岁的喻淮是个傻白甜,以为父母说的是真的,当即就不哭了。   其实被扔到垃圾桶里的,只是一本空的相册。   过了这么多年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喻淮气成了一只河豚。尤其他哥还把那些辣眼睛的照片拿了出来,全部摊在了时淼面前。这下好了,他是里子面子都没有了,还隐隐产生了一种羞耻感。   一看弟弟委屈得都要哭了,喻霖赶紧溜之大吉,走前还不忘将那本相册揣在怀里。院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连风卷起枯叶的声音都听得见。   喻霖倒是溜得快,蹿出去就不见了影子。留下时淼在这寂静的院子里,面对着背过身一句话不说的喻淮。   抠了抠自己的指甲,时淼挪着小步子,转到了喻淮跟前蹲下,揪着他的裤腿,微微歪了头看他:“你生气了吗?”   不自在地挪了挪腿,喻淮别过脸,还是矜骄地不说话。时淼跟着挪了挪,看着他的同时还在想喻淮为什么要生气。难道是因为他觉得那些照片拍得太丑了嘛?   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时淼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浅褐色的眸子里都是认真:“那些照片不丑,你以前特别可爱,让人一看就想抱在怀里哄那种。”   竖着耳朵听的喻淮一下子红了脸,他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这才变扭道:“我没生气。”   他就是想按着喻霖狠狠打一顿而已。照片就算了,当着小桃花精的面也不给自己弟弟留点脸面。一想到刚才他被喻霖一只手摁趴下了,喻淮就如鲠在喉。   真是太丢脸了!等回去后,他要健身,他要举铁!等练出八块腹肌后,他就找喻霖一雪前耻。   突然生起的雄心壮志使得喻淮原地满血,他一扫之前的颓样,高抬着下巴像只招摇的公鸡。这前后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让时淼看傻了眼。   这是学过变脸么,也太厉害了叭。她暗暗称奇,心想喻淮能够管理那么大一家公司,内里还是有点东西的。   两人在院子里坐着吹了会儿风,等喻母招呼着吃饭,喻淮才领着时淼进了客厅。一见着他哥贱兮兮地冲他眨眼睛,喻淮理都没理他,全然当作没看见。   喻父喻母早就对兄弟俩的相处日常习惯了,要是哪天,这俩混小子勾肩搭背、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他们反而要担忧起来了。   菜品非常多,摆了满满的一桌子,时淼最爱的麻辣鱼喻母特意放在了她的面前。洗了手上桌,喻母一个劲儿地招呼她吃,还让她别拘谨,当自己家就是了。   喻父也跟着颔首,说了几句客套话,大家长的姿态拿捏得死死的。并非对时淼有什么不满,他就是有点尴尬。一见到这小姑娘,他就会想起上回自个儿满身汗臭味地出现在儿子家里,还被这姑娘撞见了。   作为一个早就身价过亿的大老板,喻父还是要面子的,再见面总觉得尴尬。还有就是他没有与小辈相处的经验。   尽管有两个儿子,但其实喻父没怎么管过。以前是做生意忙,时常出差不在家里。后来生意做起来了,儿子差不多也长大了。十几岁的小子成绩好,长得也好,没什么需要他管教的。   因而喻父与俩儿子的相处就一个模式:打钱。   考了年级第一,打钱。竞赛得了一等奖,打钱。没什么事儿是钱不能解决的。后来喻霖与喻淮相继上了高中,就不怎么需要家里给钱了。他们总有自己的赚钱渠道。   喻霖闲来无事做出了几款小游戏,出手后卖了几十万。而喻淮则更厉害了,完全是空手套白狼。高中那会儿他尚未成年,不能开户买股票,就怂恿别人去买。   喻父有好些个朋友,关系亲近的有时会带着孩子来家里坐坐,约着一起去钓鱼什么的。喻淮平时多高冷一人啊,从来不搭理人的。某一天忽然转了性子,肯跟那些个皮小子一起玩了。   喻父以为是儿子大了,懂得朋友的重要性了。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知道,喻淮是懂得朋友很重要了,但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他儿子从未有过与别人相互扶持的念头,只想着怎么压榨那些小子的剩余价值。他们混在一起也不是聊理想、聊人生哲学,而是被喻淮忽悠着去炒股了。   那几家的小子比喻淮大个两三岁,还在上大学,但那精打细算的心思还真没喻淮厉害。也不晓得喻淮是怎么说服那些小子相信他的,纷纷将手头的闲钱投入了股市。   而喻淮的零花钱还是不少的,可他偏偏一毛钱都没出。跟那些小子约定,他做军师出主意,炒股赚的钱他只分三成,多的一毛不要。至于赔了钱,那不好意思,自己兜着吧。   一块钱都没从兜里掏出来,还要分走三成,说不要脸他喻淮认第二,怕是没人敢认第一。可那些小子是憨的,全都同意了。   出人意料的,他们几个还真赚了好一笔钱。那些小子兴高采烈地将从头到脚的装备全换了新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上层精英的模样。连走路都带着风,跟父母说话腰杆挺得笔直。大概是觉得不用伸手跟家里要钱,说话都硬气了。   也是那时候几家的大人才晓得,几个小子合伙去炒股了。自家的孩子有几斤几两,作为家长的还能不知道么?还炒股呢,丢进公司里连个项目部都玩不转。要真有纵横股市的能耐,怕是祖坟冒青烟了。   几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被老父亲剥了裤子,摁在板凳上抽。那哭声哇哇的,差点没将房顶掀了。这几个小子硬气,愣是没将罪魁祸首喻淮供出来。   在家里挨了一顿打,几个小子抽抽噎噎的,不敢再去股市飘了。跟喻淮说这个做出的艰难决定时,还觉得非常对不起他。哪知喻淮很是大气地摆摆手,表示并不介意。让他们在大学好好学习,以后接管了家里的公司再一起赚钱。   一番话说得那些小子对他又是感激又是愧疚的,恨不能拖着喻淮当场认个兄弟。其实他们哪里晓得啊,喻淮赚了个百八十万后本就打算收手了。股市有风险,他也不能够保证自己次次都稳赚不赔。   倘若几家的家长没有提前介入这件事情,他也是要把几人炒股的事儿捅到他们面前的。纵然喻淮把人家当赚钱的工具人,但好歹他还是有那么一丢丢良心的。知道没自己带着,那几个小子铁定会赔得裤衩都不剩。   可尝到了不劳而获的甜头,哪是那么容易收手的?这时候让几家的家长介入好好管教一番,后续的发展就不需要他操心了。   赚得兜里鼓鼓的,喻淮功成身退。非但没受到一点波及,还收获了几个能够为他两肋插刀的好朋友。尽管是那几个被当作工具人用了还不自知的小子一厢情愿的。   喻父也是偶然知道儿子撺掇着别人炒股这件事的,当时的心情那叫一个复杂。不过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当时距离那件事过去都好几个月了。   总之吧,喻父对俩儿子的教育就是给钱。再加之男孩子皮实,打两下、说几句都没事。可喻父从未跟这么娇滴滴的小辈相处过,以前很想要个香香软软的女儿,可惜没有那个命。   儿子找的女朋友跟他想象中的女儿差不多,喻父是满意的。一满意就不自觉端起了家长的架子,偏他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坐在旁边的喻母看见丈夫那端着的扭捏作态,顿时想翻白眼,一脚踩在了他的鞋子上。   “嗷。”喻父嚎叫了一声,在几双眼睛望过来时住了嘴,扭曲着一张老脸讪笑:“好吃。这盐焗虾做得真好,老婆,你尝尝。”   喻父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什么惹到了喻母,但不妨碍他的狗腿,当即剥了一只虾放到喻母的碗里,还笑得又傻又憨。喻母满脸嫌弃,不过还是尝了一口。   看着两人的互动,时淼若有所思,也学着喻父的做法剥了一只大虾放到喻淮的碟子里。餐桌上其他人一愣,尤其是喻母,看着喻淮的目光里写满了不赞同。心里在暗骂老二真不愧是个棒槌,哪有让女孩子给自己剥虾的?   偏生喻淮心安理得,没有一点眼力劲儿地用筷子夹起那只虾,一口塞到了嘴里,边吃还边点头:“味道不错。”   时淼笑了笑,又给他剥了一只。   一边看得牙酸的喻霖捂着自己的腮帮子,眼珠子转了转,也剥了一只虾放到喻淮的碗里,笑得一脸慈祥:“弟弟,吃虾~”   喻淮瞥了他一眼,脸上是与喻母如出一辙的嫌弃,夹起那只虾转而放到喻父跟前,语气硬邦邦的:“爸,吃虾。沐浴着你大儿子爱心的虾,别浪费了。”   “……”听着怪恶心的,喻父沉默,默默换了只碗。   那只被人嫌弃的虾还是进了喻霖自己的肚子里,他不禁哀叹单身狗没人权。话没说完就被喻淮塞了个茶叶蛋堵住嘴,险些把他噎着。   一顿饭在奇奇怪怪的氛围中吃完了,喻母留时淼住一晚。而从未被挽留过的喻淮沾了时淼的光,跟着留下了。   临睡觉前,喻母领着时淼进了客房,被褥、床单都是新的,整个房间布置得很漂亮。看时淼很喜欢,喻母笑了笑,不过一看到门口跟一根棒子一般杵着的喻淮,她的脸立马垮了下来:“还不进来,站着干嘛?”   喻淮心想这您给小精怪准备的房间,我进来做什么?但在喻母像要拿鞋板子抽他一顿的目光中,他还是磨磨蹭蹭地挪了进来。喻母脸色稍微好了些,轻哼一声走了。   “等等。”喻淮抬脚追了过去,停在走廊边问他亲妈:“您怎么就走了?我住哪儿?”   “喏。”喻母朝刚才那个房间努了努嘴,比喻淮懵逼的表情更加困惑:“你当然跟淼淼一起睡啊,不然你还想睡哪儿?难道你想跟你哥住,也不是不行。”   “……我就不配单独住一个房间吗?”喻淮心累,谁他妈想跟喻霖一起住啊!   “没空房了。”喻母不知道喻淮在矫情个什么劲儿。不跟喻霖住,就跟自个儿女朋友一块儿睡呗,反正他们又不是没睡过。   喻母一直以为时淼与喻淮是睡一起的,其实这就是个阴差阳错的误会。前几个月的时候,天气还挺热的。有一回时淼与喻母出门逛街,被喻母发现脖颈上有一块红痕,那形状让她产生了误解,认为是被吮出来的。心想都做那档子事了,二人还能分两张床睡?   那会儿她光顾着乐了,以为自家的猪终于懂得啃白菜了。怕时淼觉得不好意思,就没多问。谁知道那不是种的草莓,就是被蚊子咬了,时淼忍不住挠成那样的。   “您又骗我,明明还有那么多间客房。”喻淮随手指了指好几个闭着门的房间,眼睛里写满了不会屈服的倔强。   喻母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眼喻淮,不耐烦道:“爱睡不睡,老娘说没空房就是没了。”   “……”没就没了,凶什么?喻淮委委屈屈地往回走,路过喻霖那间客房时顿了脚步,纠结了很久打算敲门。刚抬起手还没挨到门板,就听里边飘出来几声沉重的喘息声,吓得他瞳孔都在颤动。   作为一名五讲四美三热爱的纯洁青年,喻淮哪里碰到过这种情况?别说打飞机了,他就连那种片子都没看过。这一下子撞见亲哥在做那种事,顿时尴尬得手都不晓得往哪里放,僵直着身子踱步走远。   在房间里舒服得直叹气的喻霖趴在了床上,打算再来一次。真的太爽了,他爸买回来这个按摩器很是实用,他打算也入手一个。下班后回家按上半小时,整个人都轻松了。   被种草的喻霖刷着手机准备下单,而被惊到的喻淮摇摇晃晃回了房,见到时淼才如梦方醒。他想说自己睡地板,让时淼睡床上的。哪知小精怪往旁边一滚,掀开暖和的被子拍了拍另外半边床,眼眸发亮:“快过来睡觉啦。”   “……”分明是自己占便宜的事情,喻淮总觉得有那么点怪怪的。他盯着冒着寒气的地板看了半晌,非常没有骨气地脱了鞋爬上床。   谁让现在是冬天呢?这么冷的天睡地板,是个人都会着凉的。严重的话,说不准还会落下病根。他这么年轻,又这么有钱,当然要爱护好自己的身体了。   不到一分钟,喻淮就说服自己坦然接受了与时淼躺在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的事实。奇异的,他没有产生排斥的心理,还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   身边多躺了一个人,时淼的睡眠质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她很快睡着了,平稳的呼吸声在黑夜里听得分明。相比之下,喻淮就难受许多,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侧躺着,借着照进窗的皎洁月光静静盯着女孩儿的侧脸。他发现时淼睡相特别乖,小小的一只窝在被窝里,不会乱滚乱动。脸颊上镀了一层月华,朦朦胧胧的。   伸出一根手指,喻淮轻轻地戳了下女孩儿的面颊,软得不可思议。难怪周凝总喜欢捏她的脸,手感竟然这样好。戳了一下又一下,不晓得是不是被干扰到了,小桃花精眉心微微皱了皱,直接翻了个身背对着喻淮。   没有软嫩的脸颊给他戳了,喻淮就望着时淼的后脑勺发呆,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第二天睁眼,凌乱的床上就他一个人。   慢腾腾将被子叠成豆腐块状,又将床单扯得板板正正不见一丝褶皱,喻淮进了卫生间洗漱,把自己收拾体面才踩着拖鞋下了楼。   喻母原本是在笑的,一见到他就不笑了,板了个脸瞪他:“不到饭点不起床,一到饭点就闻着味儿出来了,狗都没你准时。”   训完了喻淮,喻母又笑眯眯地对也就比喻淮早起三分钟的时淼道:“怎么不多睡会儿,起来这么早干嘛?女孩子多补觉对皮肤好。”   “噗,咳咳咳。”没被训斥的喻霖看着弟弟那张无处安放的黑脸,顿时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心想单身狗还是有单身狗的好处的。不被亲妈当成宝,至少也不会像他弟那样被衬得跟一根狗尾巴草似的。   啧,真可怜。   对着喻淮那张无奈、憋屈的脸,喻霖笑嘻嘻地多吃了两碗饭。   处处被嫌弃的喻淮从喻母那儿回到家后,发誓再也不带着时淼去那边吃饭了。就算吃饭,也绝对不会留下过夜!除非他爸妈苦苦挽留,否则他就算露宿街头也绝不会留下的!   幸亏喻母不知道二儿子还有这样的想法。要知道的话,怕是会一边挽着时淼的手,一边唾沫星子喷他一脸,让他麻溜地滚蛋。   心里没一点数的喻淮暗戳戳记着仇,同时不忘去健身房办了年卡,打算认真健身了。毕竟他还对自己被喻霖按趴下的事儿耿耿于怀,心心念念着要一拳捶爆他哥的狗头。   这个远大的梦想能否实现尚未可知,喻淮自个儿就坚持不住心态崩了一回。究其缘由,还是被时淼打击到了。   得知喻淮每天要抽两个小时去健身房,时淼对此展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她本就精力旺盛,多锻炼消耗些精力也好,省得一到下班时间点就跟着公司那群女职员跑没了影。喻淮是这样想的,然而他全然忘了以前在休闲会所,时淼轻飘飘的一拳将沙袋砸了一个洞的壮举。   这回时淼倒是没砸坏沙袋,就是将教练给喻淮推荐的锻炼器材全都试了一遍。小桃花精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就是好奇心太强罢了。   对于跑一千米都艰难的喻淮来说,再是刚入门的锻炼于他而言也是难以攀越的高峰。他吭哧吭哧勉强才能完成的项目,在时淼那儿就跟玩似的。   别的暂且不提,让喻淮落下阴影的是举铁。他本来很想试试的,可教练委婉地说他可能不适合这个。喻淮不信啊,非要试。一试吧,果然没举起来。那器材非常不给面子,动都没动一下。   旁边有个手臂肌肉涨鼓鼓的老哥,对喻淮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小白脸很是看不上。这种小白脸一点不能给人安全感,就凭那张脸就吸引了健身房那么多漂亮女生的视线。   这老哥心里不平衡,见喻淮连个那么轻的杠铃都举不起来,不屑地嗤笑一声。扬了扬手臂的肌肉,气一沉、身一弯,一把将地上纹丝不动的器材举了起来。收获一波美女的喝彩后,还挑衅地冲喻淮扬起下巴。   “……”喻淮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碾过,真想冲这傻大个大喊我就是想安安静静健个身,谁他妈跟你比这玩意儿了?有种你别用手举,用脚啊!   为了维持自己完美的外在形象,喻淮忍住没有翻白眼,想直接走开的。时淼那会儿刚过来,她远远见肌肉老哥举铁,周围发出一阵赞叹声,以为那玩意儿特别难。   一向喜欢有挑战性的东西,她一过来就盯着地上的杠铃看了几眼,挑了最重的那一款把手搁在上边。注意到时淼举动的教练出于好心提醒她,让不要乱动,小心伤着自己。   “啊?”时淼神情困惑,一下将上百公斤重的杠铃一只手举了起来,跟拎了根塑料棍似的晃了晃,偏头问教练:“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教练露出疲惫的微笑,让时淼随意。   那老哥就不像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教练这般镇定了,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不信邪地也要去举时淼刚才过手的杠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堪堪将器材拎离地面一厘米,面上已经憋得通红。   以往战无不利的老哥在原地怀疑人生,又见脸不红气不喘、跟没事人一样的时淼给刚才他的手下败将递了瓶水过去,还是拧开了瓶盖后才递过去的。   这老哥不知脑补了什么,望向喻淮的眼神逐渐微妙起来。用毛巾擦着汗经过两人身边时,还冲喻淮竖了个大拇指:“哥们,勇气可嘉。”   别的小情侣吵嘴,也就是冷战两天。这货要敢跟女朋友闹,那不得被捶成一滩肉泥??   收获了好几道同情的视线,喻淮一脸莫名,还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沾上脏东西了。   还别说,自从那天后喻淮就没被人挑衅过了。原先瞧他长得俊俏,想上前搭讪的女生纷纷打消了念头,一见着他就自动保持了相当安全的一段距离,仿佛他身上有病毒一样。   喻淮以为是由于自己体质的原因,殊不知她们是被时淼那彪悍的举动震慑到了。两条腿的男人随处都有,小命只有一条。万一被误会,可真是长嘴都说不清。 第20章 二十只桃花精 没有   托时淼的福, 喻淮在健身房的日子非常清净。为了防止有时候不想出门,他还买了一台跑步机放在家里的客厅。坚持健身了一段时间,他没能锻炼出八块腹肌, 不过身子骨硬朗了不少,至少不会跑几百米就喘不上气。   在十二月下旬,时淼连载的《精怪风月》正式完结, 全篇七十八万字。篇幅不长,可故事内容很丰富。完结的当天收获了好多五星好评, 喻淮还打赏了二十万,卖萌地问大大下本写什么。   下本写什么, 时淼没想好。不断更地连载了那么久,她有些疲倦, 想休息一个月再说。何况一月二十多号就过年了,她想年后再思索题材的问题。   将电脑关了机, 时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正好周凝发了微信过来,邀请她去参加生日宴。说是生日宴, 其实就是几个玩得好的朋友聚聚。   周凝是圣诞节当天的生日,她正在剧组拍摄根据时淼的刑侦探案文改编的电影。本来已经做好准备要在剧组过生日了,哪知道导演还是个挺时髦的人。   当时他梳了个在年轻人中间流行的大背头, 身上喷了点男士香水,手里拿着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得瑟地跟剧组的人炫耀他要跟老婆去约会。被塞了一嘴狗粮的剧组人员见导演都撤了,这还拍什么,纷纷打电话约着人出去玩了。   微信发过来时是圣诞节当天的中午, 时淼看到后回了个“好的”。由于剧组是在隔壁市拍戏,聚餐的地点也定在了隔壁市的一个五星级餐厅。   吃过午饭,时淼换了身漂亮的冬裙, 搭配一件简约款的大衣,脚下是一双毛绒绒的小靴子。内里毛非常厚实,穿着很暖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挎了个小包就打算出门了。   被时淼的穿着惊艳了下,喻淮咳嗽一声,心想这小精怪还挺上道的。晓得今儿是圣诞节,他在外边的高档餐厅订了双人份的烛光晚餐,准备带她出去见识一下。   单身二十多年,喻淮从来没有过圣诞节的习惯。上学那会儿,看别的男女生互送平安果、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他还觉得无聊。   今天的圣诞节他本来没当回事,就是看到王特助换了个发型,穿衣风格也从闷骚变成了明骚,他一时好奇就问了一嘴。   这才知道王特助是为了下班后与女神约会才去做了个造型。还想趁着圣诞节,用九十九朵玫瑰花浪漫地表白一波,期盼能够收获女神的芳心。   听了王特助的话,喻淮若有所思,也跟着订了烛光晚餐,还暗戳戳地买了两张电影票。是新上映的电影,口碑不错,看过的人都说是小情侣们最不可错过的经典爱情电影之一,据说看完会让人有想恋爱的感觉。   安排好了一切,喻淮下午就翘班了,他回来也是想换身好看点的外出衣服。谁知道才到家没多久,就看到时淼要出门。他在心里乐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晚上的时间他是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啊。这小精怪打扮得这么好看,是要去哪儿?   有疑惑,喻淮就问了。时淼正站在门口,回头看到喻淮的身影还惊讶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   “……”喻淮一口气憋在心里,回了她一个斜眼。就看见小精怪不好意思地抠了抠指甲,冲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今天周凝生日,她邀请我去参加生日宴。”   生日宴?喻淮蹙眉,心想我怎么没接到邀请。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心声,时淼补充了句:“听凝凝说只邀请了几个玩得好的朋友,秦屿好像也去。”   “……”连秦屿那狗东西都接到了邀请,居然也不请他?是他站得不够高吗?喻淮气抖冷,面上装作无所谓:“那你去吧,早点回来。”   “可能要在那边的酒店歇一晚,凝凝的剧组在隔壁市,订的也是隔壁市的餐厅。”回答完,时淼见喻淮没什么想问了,打开门走了出去,冲他挥了挥手告别。   其实喻淮想说送她过去的,还没走出院子,一辆骚包的跑车嘎吱一声停在了时淼跟前。戴着一副宽大墨镜的秦屿看见喻淮,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在时淼坐上副驾驶座后,跑车划过一个利索的弧度,跑没了影。   偌大一幢别墅又剩下喻淮一个孤家寡人,他愤愤地盯着手机,把订的烛光晚餐与电影票全退了。还发信息给王特助,说今晚加班。不许早退、不许请假,否则扣光奖金。   “?”正憧憬着与女神约会的王特助懵了,颤抖着手发了句:【别呀,老板,我还有约呢。】   手机嗡地发出一声震动,希望上司能改变主意的王特助定睛一看,微信聊天界面上就一句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王特助委屈得哭了。   **   搭着秦屿的顺风车,三个小时后,时淼就到了约定好的那个餐厅。他们俩到时,是周凝到门口来接的,戴着秦屿同款的墨镜,下半张脸用口罩遮了起来。   全副武装得第一眼时淼都没认出来,还是秦屿在一边哼哼,说他大老远抽空过来给某人过生日,连跟美女的圣诞约会都推了,问周凝要怎么补偿他。   周凝呵呵一笑,翻了个白眼,尽管墨镜遮着看不出来。猝不及防就是一脚,踹在还没得瑟完的秦屿小腿上,将后者踹得一踉跄,揉着被踹疼的地方龇牙咧嘴,幽怨道:“还是这么暴躁,活该嫁不出去。”   “想追我的男人都排到两条街开外了,谁像你啊,嘴贱得没人要。那么多个前任,不照样把你甩了?”周凝顺了顺自己有些乱的头发,毫不客气讥讽道。   秦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炸了毛:“胡说,那是爷甩了她们!那些嫉妒我的小瘪三,净传些谣言。”   现场火/药味在蔓延,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了,时淼赶紧往二人中间一站,将周凝拉得远了些:“那个,我们先进去吧。在门口人来人往的,人多眼杂。”   两人同时偏头,互不搭理对方。周凝挽着时淼的胳膊往餐厅里边走,才不管后面的秦屿有没有跟上来。拐了一两道长廊,推开一道门,包厢里已经有人在了。两男一女,其中一个还是时淼认识的,就是给她看牙的那个医生。   听到门口的声响,三人站了起来。先进门的周凝先是给时淼介绍了新朋友,这才将时淼往前带了一步,笑意盈盈打算介绍给大家认识。往这边看的周翊笑得弯起了眼,没等周凝说话就先开了口:“我们认识的。”   说着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时淼跟前,扬唇道:“时小姐,又见面了。”   “哥,你认识淼淼?”周凝的视线在时淼与周翊身上扫过,感慨道:“那还挺巧的。”   “我那次牙疼,就是周医生给看的。没想到你是凝凝的哥哥,这世界真是太小了。”时淼跟周翊打了声招呼,又跟另外两人问了好。   除了时淼,来的几个人都是互相认识的。而时淼是个随和的性子,交谈几句后就跟其他人玩到了一起,氛围倒也不显尴尬。说了一会儿话,服务员敲了门,问他们是否开始上菜了。   人都到齐了,周凝就让上菜。尽管来的人不多,周凝点的菜却一点不少。一个能够坐十人的大圆桌,硬是被陆续上来的菜盘子挤得丁点空间不剩。   望着桌上的二十多道菜,时淼的眼睛都看直了。每道菜看起来都特别好吃,摆盘也特别精美。作为寿星的周凝没有那么多讲究,菜一上来就招呼着大家吃。   大概因为时淼年纪小,几人都还挺照顾她的。周凝觉得好吃的菜都会给她夹到碗里,让她尝一尝。看时淼喜欢吃什么,就将那道菜转到她面前,方便她下筷子。   在场的人都是喝酒的,知道时淼没喝过酒,周翊还专门出去了一趟,给她带了一瓶果奶回来。贴心地将瓶盖弄掉,把吸管插里边才放到时淼的跟前。   被照顾得太周到,令时淼陡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过生日的不是周凝,是她一般。   一顿饭从下午六点吃到了九点左右。菜早就凉了,大家都在聊天,吃得并不多。也就是时淼耿直,真的从头吃到了尾,都快把肚子撑圆了。   服务员将盘子撤下去的时候,其实已经不剩什么菜了,大多进了时淼的胃里。圆桌被收拾妥当后,包厢里的灯忽然灭了,周翊用小推车推着一个插了一圈蜡烛的蛋糕进来。   蛋糕是三层的,最上面一层放了很多水果,还撒了巧克力碎。奶油散发出诱人的甜味儿,时淼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在周凝吹了蜡烛后,灯光重新亮了起来。有人起哄问周凝许了什么愿望,是不是希望春节档那部电影大卖。周凝拢了拢自己的头发,隐晦地往双手插兜的秦屿那边看了一眼,淡笑不语。   没人注意到周凝视线的着落点,可时淼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扯了下秦屿的外套袖子,小声道:“凝凝许的愿望与你有关。”   秦屿面上吊儿郎当的,嗤笑一声,反驳道:“开什么玩笑?就算真与我有关,怕也是希望我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喝水被呛到这种诅咒式的心愿。”   嘴上这么说,秦屿心里还是抱了那么一点微薄的希望,万一不是呢?可能周凝对他也没那么厌恶,甚至还有点别的……   这样一想,秦屿的唇角就不受控地翘了起来,随手拿了一瓶雪碧拧开,仰头就往喉咙里灌:“噗,咳咳额。”   喝水真的被呛到了的秦屿止不住地咳嗽,扶着墙快把肺都咳出来了。周凝见状还在一边哈哈大笑,幸灾乐祸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秦屿满头黑线,对时淼一摊手:“你看吧,我就说她诅咒我了。”   “……”时淼觉得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   分蛋糕是周凝的活。刚吃了饭,大伙儿不是很吃得下,纷纷要了一小块意思一下。像是周凝这种女明星,就只尝了一口。奶油什么的热量太高了,她从来不敢多吃。   轮到时淼的份,周凝让她自己来,想吃多少切多少,吃不下也不要勉强。时淼点头,转眼给自己切了一大盘子,抱着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小口小口吃起来,幸福的模样跟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瞧你这小脸瘦的,”周凝跟着坐到她身旁,伸出一只手捏了她腮帮子鼓鼓的半边脸,心疼道:“喻总是不是不给东西吃啊,怎么感觉你瘦了?”   摸了摸自己肉肉的脸,时淼想到前两天上称的时候她还胖了几斤,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声音小小的:“没有啦,我胖了。”   伸出手指头掐了指甲盖那么一点地方,羞赧道:“不过就胖了一点点的。”   “你不胖,多吃点。”周凝跟个老母亲似的,看着时淼的目光慈爱得能滴出水来。   “有电话进来。我先接个电话去,你慢慢吃,别噎着了。”周凝在时淼滑嫩的小脸上摸了一把,这才袅袅起身走到了包厢的边角。   她刚走,那把椅子就有人坐下了。时淼抬脸一看,是周翊:“周医生?”   周翊坐姿很板正,不像秦屿喜欢翘起个二郎腿。他的视线追随着角落里的周凝,偏头冲时淼笑了下,声音温润而无害:“我想应该是爸妈打来的电话。”   摸不准周翊什么意思,时淼就没开口。一边舔着小叉子上的奶油,一边静静地听他说。   其实周翊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或许是有感而发想找人说说话,又或者是出于心疼妹妹,他讲了些周凝演艺事业上的事情。   当初周凝放弃那么好的进修机会,孤注一掷非要进娱乐圈。不仅外人不理解,就连周父周母也是持反对的态度。他们让周凝退圈进公司,周凝怎么都不肯,两边就闹得有点僵。   周父周母不准周凝利用周家的关系网。他们想女儿就是生活得太舒坦了,不晓得圈子里那些肮脏。就得让她多吃苦头,撞了南墙流了血,她才知道家里是为了她好。   周凝也硬气,就以一个全素人的身份进了娱乐圈。从底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走到如今的位置,圈子里的人包括她的粉丝都不知道,她其实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周家的小公主。   被时莺抢走角色的事情,也是周父周母在后边打了招呼,让那些人不要帮周凝,目的是逼周凝退圈。但周凝还是挺过来了,尽管至今不温不火的。   原先周凝是打算回家过生日的,可就在前两天又跟周母吵了一架。周母让她回公司帮忙,说这么长时间了她也没折腾出什么浪花,可见没有火的命。周凝气得要死,一赌气就不肯回家了。   现在估计也是家里人来的电话,两边怕是不会交流得很愉快。果不其然没说两句话,周凝眉头就皱了起来,压着声音说了什么后,啪的一下把电话挂了,看得出来面色还是很沮丧的。   不过一转过身,她就调整好了表情,笑着往时淼这边过来。一看周翊占了自己的位置也没恼,笑问:“你们聊什么呢,瞧着脸色这么深沉?”   将指尖捏着把玩的手机解了锁,周翊翻到微信界面,抿着唇笑:“在酝酿语言,想着用什么说辞才能让小姑娘同意添加微信好友。”   “啊?”这话题跳跃得太快,时淼面上神情都是迷茫的,见周翊跟她眨眼睛,她下意识回了句:“不用说什么呀,脸好看就行。”   “噗嗤。”周翊笑得桃花眼都弯了,摸了把自己的脸,故意问:“我自认为应该属于脸好看的行列,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资格加个好友?”   “可以啊。”时淼没有拒绝,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周翊扫了扫。   “啧啧,难得见我哥主动要加女孩子的联系方式。”周凝揶揄的目光掠过自家亲哥的俊脸,而后凑到他耳边小声提醒:“人家是有主的,你可别动旁的心思。”   要是没有已经领了号码牌的喻淮,周凝还是很乐意见着自己哥哥跟时淼亲近的。时淼多可爱啊,要是能做她嫂子,她肯定举双手双脚同意。   然而,世事没如果。小白菜已经被猪叼回家了。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周翊曲起手指敲在妹妹脑门上,叹气道:“咱们就不能纯洁一点吗?”   知道亲哥没想去做撬墙脚的事情,周凝顿时放心了,搂着时淼的肩膀笑着道:“我哥打游戏可厉害了,比秦屿那家伙还要厉害。下次开局拉他进来,让他带咱们飞。”   无意间听到这话的秦屿跳了脚,三两步就跨到周凝跟前,两条眉毛都竖起来了:“周小凝,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是不能侮辱我的技术!老子就是最牛逼的!”   “吹吧!上次还被我哥打得掉血了呢!”周凝不甘示弱,两人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   离得最近的时淼想劝来着,却被周翊阻止了。知道两人是什么情况的周翊摇头,让她别管:“他们没哪次不吵架的,不用管他们。”   细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周翊忽地顿住,看着时淼欲言又止。指尖在手机壳上敲了敲,这才掩着嘴喊了句:“水水水?”   “?”时淼先是一愣,而后表情难掩惊讶:“!!”   一看时淼的反应,周翊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想,翻出几乎不怎么用的QQ号,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像是确认了暗号,时淼捂着自己的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声道:“弯腰射大雕的小周周?”   周翊默了默,半晌才艰难地点头:“是我。”   看到时淼的微信头像,周翊下意识就想到了那个一本封神、给自己的网站带来了许多流量与名气的新人作者“水水水”。   那个女频网站是周翊大学那会儿随便弄的。医学生的生活太过枯燥,周翊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看点小说来调剂一下。于是顺手弄了个网站,初心是希望能够看到更多的好文,也体验一把当编辑的感觉。   一开始小破站没什么名气,后来才逐渐发展成规模,周翊为此也付出了很多的精力。网站成型后,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文风,深受女性群体的青睐。周翊原本想做一个男频网站的,一切只能说阴差阳错。   网站名下的编辑有十几位,周翊既是创始人,也是编辑之一。不过他只带过三个大神作者,一个已经封笔不写了,另一个解约跳了槽,他手里剩下的就只有时淼。   不管是QQ还是微信,时淼的头像都是一朵桃花,还是朵并蒂的桃花。粉色的花瓣中透着一丝红色,旁边放了一盆多肉。   这样的桃花本就不多见,何况连拍摄角度都是一样的,因而周翊一看到时淼的微信头像就想到了三水那个作者。他们是加了QQ的,周翊平时在QQ上疯狂催稿,恨不能摁着三水的头让对方快更新。   没见面之前,周翊以为三水是个男人。见了面之后,他又觉得三水就该是个女孩子。行文的字里行间透着一丝温和与细腻,是女孩子才能体现出来的笔触。   “原来你不仅是凝凝的哥哥,还是我的编辑啊。”时淼眨了眨眼:“昵称挺特别的,我还以为小周周是个女生。”   催稿的时候老爱用猫咪的表情包,又是打滚又是卖萌,恨不得时淼能化身打字机,一天就写完一本书。   那少女心的昵称令周翊感到了一点羞耻,他咳嗽着掩饰自己的尴尬,想问时淼新书写什么题材的。结果那边秦屿刚跟周凝吵完了嘴,见时淼与周翊聊得挺开心,就想来插一嘴。   刚伸长了脖子把脑袋凑过来,警觉的周翊一下子就将手机屏幕的光按灭了,无语凝噎地看着他。   秦屿狐疑地瞥了瞥不自在的周翊,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不再凑过来,躲到一边的角落偷偷拍了张照片发到喻淮的手机上,笑得贼兮兮的:【喻哥,有敌情。】   惯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秦屿那张照片发过去后,他喻哥反常地秒回:【发个定位。】   “嗯?”秦屿摸不着头脑,心想你在隔壁市还能立马杀过来不成?小声吐槽了两句,他还是诚恳地发了个定位过去,又火上浇油地问:【需要我去棒打鸳鸯吗?】   这回等了好几分钟,那边才发过来六个点:【……嘴不要了就捐给需要的人。】   【真不需要嘛?喻哥,你可别后悔。】秦屿笑嘻嘻地又回了一句,这次没等到回复了。他叹口气,觉得他喻哥真没劲,都开不起玩笑的。   在包厢里玩了一会儿牌,周凝提议去唱歌,几人都没意见。时淼也要跟着去的,这时手机响了,她一看居然是喻淮,随即按了接通。冷冰冰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只说了简短的两个字:“下来。”   拿着手机的时淼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耳尖的秦屿就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包厢的窗户边往下望,顿时卧槽一声:“喻哥!”   “你鬼叫什么呢?”周凝皱眉,也跟着往窗边站了站,反应比秦屿还大:“卧槽,喻淮!”   餐厅斜对面的街上,喻淮那辆显眼的跑车停靠在那儿,他人倚在车边,正在往餐厅的门口张望。过往那么多行人,好多都在悄悄地往他那边瞧。有人打量的是他那辆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限量款跑车,有小女生则是在偷偷看他的人,踌躇着要不要上前要个联系方式。   “难怪问我要定位呢,原来早就追到这边来了。”秦屿喃喃自语,暗道他喻哥这回真的栽了。   小女朋友参加个朋友的生日聚会,他还不放心地偷偷跟来。要不是发了时淼与周翊同框的那张照片过去,指不定他喻哥沉得住气根本不会露面。真就悄悄的来,悄悄的走呗。   时淼踮着脚从窗台往下看了看,而后哒哒跑出了包厢。先前就结了账,周凝几人也跟着走了出来,看时淼飞奔着往喻淮那边跑,他们站在餐厅门口的街边没动。   “你怎么过来了?”时淼跑到喻淮跟前站定,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你是来接我的吗?”   “想什么呢?”喻淮斜了她一眼,矜骄地扬起下巴:“我只是正巧路过,顺便接你一起回家。”   这话时淼当然不信,眼里笑意未减,跟周凝他们说了声,弯腰钻到了副驾驶座的位置,熟练地系上安全带。   目送车子越开越远,秦屿有些酸溜溜地说:“喻哥那车子平时宝贝得很,连碰都不让我碰的,别说坐在里边了。”   “这不是废话,你能跟淼淼比吗?”周凝嫌弃地别了他一眼:“喻淮那车也就只载过她一个人吧。”   周凝印象中喻淮挺宝贝他那辆车的。也不仅仅是车,应该说喻淮有很强的领地意识,非常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连当红影后时莺的面子也不给。   记得两年前有次酒会,时莺那边不晓得是什么情况,安排好来接人的车子迟迟没到。那时是个大冬天,时莺穿了件显身材曲线的旗袍,身上唯一的御寒衣物就是那件毛领的披肩。   美人光着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都快要冻僵了。出席酒会的喻淮结束了应酬出来,正好与时莺擦肩而过,可惜却像没看到她的人似的。   不得已时莺只能主动开口,问喻淮能不能开车带她一程。忙着回去泡热水脚的喻淮冷酷地拒绝了她的请求,甚至觉得她耽搁了自己的泡脚大业,全程冷着个脸。   时莺还是要面子的,退而求其次问喻淮能不能借件外套给她御寒。美人眼眸含情,抱着胳膊在风中发抖的模样分外惹人怜爱。换做别人撞见这一幕,早就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美人身上了。   可喻淮那双眼睛是瘸的,欣赏不来美人的风情,满心满眼只想早点回去泡脚。尤其看到时莺在风中冷得发颤,他感觉更冷了,甚至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裹得紧紧的,一溜烟钻回了车子中。   把车里暖气打开,喻淮浑身舒坦了,全然忘了美人还在车屁股后边望着他。一拧钥匙,一踩油门,车子轰的飙出去,喷了时莺一脸的尾气。   还好这件事当时没什么人看见,否则肯定要上热搜的。嫌里面太闷,出门透气的周凝围观了全程,默默扭头当作没看见。从那时她就知道,喻淮这个人内心比铁还坚硬。   连时莺都拿不下来的男人,会被什么样的女孩子打动呢,周凝当时没想出个所以然。现在再看,又觉得时淼与喻淮还真是绝配。就喻淮那又龟毛又挑剔的性子,总得有个人来治治。   正在想事情呢,周凝忽然听到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而来的还有扑鼻的香水味。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回头一望,就见刚还被她念叨着的时莺从餐厅门口跑出来,神情有些急切,像是在找什么人。   往周围望了一圈不见人,时莺径直走到周凝这群人跟前,语速有些快地问他们:“刚才停在街对面的那辆车开走了吗?”   顺着她手指的方位,正是喻淮先前停车的位置。   周凝对时莺没好感,当即偏了头没回答这个问题。一边的秦屿倒是好心,说她晚了那么两分钟过来,他喻哥已经走了。   “喻淮?”时莺的声音有些尖,喃喃自语道:“居然是喻淮,怎么可能呢?”   “什么可能不可能的?喻总已经名草有主了,时影后应该也会祝福的吧?”周凝瞥了瞥有些失态的时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做出这副模样给谁看啊,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喻总劈腿,对不起她呢。   其实周凝这次倒是误解了时莺,她并非故意做出这副失态的样子,实在是受到的冲击太大,一时没缓过来。   周凝以为她是为喻淮伤神,也没立场过多地劝她什么。还是她的经纪人紧随其后跑过来,将时莺连拉带扯地弄走,还跟周凝几人表示了歉意。   “这魅力太大也是个问题啊。瞧瞧时影后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我看着都有点于心不忍。喻哥真是郎心似铁,这些年竟一点没动摇过。”秦屿啧啧两声,不禁摇头感叹。   结果一抬眼看见周凝投射过来的死亡视线,顿时将脖子一缩,语气都弱了很多:“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怎么,你心疼啊?这么怜香惜玉,赶紧追上去安慰一番,说不定人家就被你打动了呢?”周凝神色似笑非笑,一边说着还一边将手指骨捏得咔咔响。   秦屿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眼神开始飘忽,小声嘟囔:“我追上去有什么用啊,时莺又看不上我。”   这回周凝没怼他了,定定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这离开的利索背影让秦屿看得一愣,挠挠头:“我又怎么她了?”   一边的周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差点将他拍得摔一个跟头,而后若无其事地掸了掸袖口:“没什么,她就是没想开而已。”   有什么想不开的?秦屿揉着自己被拍得生疼的肩膀碎碎念,想了想,还是追上去与走得飞快的周凝并肩,一个劲儿地问她怎么了。   落在后头的周翊无奈摇头,见两人又开始吵嘴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个小心翼翼捂着自己的小心思,期盼又害怕被人察觉到。另一个又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行为举止大大咧咧。这两人要走到一块儿,还有得磨。   **   另一边上了喻淮车子的时淼心情正好,还小声哼着歌。喻淮用余光瞟着她,心里酸酸的,故作不经意地问:“那个牙科医生怎么也在?”   “嗯?”时淼不哼歌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你问周医生吗?他是凝凝的哥哥,当然在了。”   难怪,原来是周凝的哥哥。他就说周翊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嘛,就是死活想不起来,敢情他们以前见过。   不放心时淼一个人在外面过夜,喻淮嘴上说着要加班,结果到了公司连板凳都没坐热,就勾着车钥匙跑了,留下王特助一干人在办公室大眼瞪小眼。   跑到隔壁市的喻淮没有立马联系时淼,他还在纠结要找个什么借口才能让他的行为看起来合理一些。然而没等他想好,秦屿那狗东西就发了张时淼与周翊的照片过来,两人看起来相谈甚欢。   心里不舒服的喻淮觉得照片上周翊那张脸相当碍眼,心头憋着一口气就将车开到了那家五星级餐厅门口,再打电话叫时淼下来。现在想来有那么一点冲动了,喻淮心里变扭,还好时淼没揪着他为何会出现在那儿的问题不放。   一时间无言,只听得车里舒缓的音乐声。夜晚高速路上的车流量比白天少多了,喻淮只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就回到了家。   打开门把客厅的灯摁亮,他换了鞋刚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见时淼从包里拿出个东西。是个木制小盒子,方方正正的,外表还精细地雕了花边。   将小盒子往喻淮跟前一递,时淼眼里浮现期待的神色,一只手揪着自己的衣服:“圣诞礼物,送给你的。”   “送给我?”喻淮双手捧过小盒子,受宠若惊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欢喜,矜持地道了声:“谢谢。”   “不客气,希望你喜欢。”时淼笑得有些羞涩。   这么小一个盒子,里面能放什么呢?钻石?珠宝?或者是领带夹?直到打开盒子的前一瞬,喻淮都还是笑着的。   然而盒子一打开,一个丑不拉几的玩意儿蹦出来将他吓一跳后,喻淮笑不出来了,僵直着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时淼:“这是什么?”   “玩具啊。”时淼笑得非常无辜,眨巴着眼睛:“好玩吧?”   “……好玩。”个屁!   这丑得让他眼睛疼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个赖皮蛇。蜷着个尾巴,两只眼睛一个大一个小,身上传神地雕刻了些疙瘩出来,令整条蛇看起来更丑了。   “路过地摊时买的,三十块钱一个。”一边说着,时淼又从包里拿了个同款的木制盒子出来,一打开是个丑得出奇的蟾蜍:“这个是我自己的。你喜欢吗?”   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赖皮蛇,又瞧了瞧时淼的瘌蛤/蟆,喻淮违心点头,喉头滚了滚:“喜欢。”   好歹是个圣诞礼物,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正在喻淮坚强地安慰自己时,又听时淼幽幽道:“我觉得这东西好丑啊,居然真的会有人喜欢,你口味好独特哦。”   “……”喻淮平静的面色逐渐扭曲。 第21章 二十一只桃花精 恋爱了吗   被经纪人带走的时莺直到回到家都还是心神不宁的, 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她的父母面面相觑,不知道女儿怎么又不开心了,猜想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在烦心。   把自己锁在卧室的时莺此时坐在梳妆台前, 抬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思绪却早就飘远。她想到了从餐厅二楼某个包厢的窗口偶然看到的那张脸,年轻稚嫩, 将她的回忆全都扯了出来。   她对那个女孩儿的那张脸太熟悉了,曾经无数次希望那张脸能够就此消失在自己的世界。由于某些原因, 拥有那张脸的主人真的如她所愿消失了。时莺也将那段记忆封存在心底,以为再没有回想起来的那一天。   她都要将那个人从沉淀的记忆中抹去了, 谁知道那个女孩儿忽然又出现了,如鬼魅一般, 令她毫无防备。   如果只是外表长得像,时莺还可以说服自己世界之大, 总有长得相似之人。可那人出现在喻淮身边,她就不敢断言了。毕竟那么多年, 也就只有那么一个女孩儿能够被喻淮接纳,护在自己身边。   不管是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时莺想, 她都得找机会去见一见。否则,她是怎么也无法安下心的。只是长得相似最好, 若真是故人归来,她得好好琢磨一下该怎么办。   她如今的一切都来之不易,任谁也不能夺走。   时莺想得出神, 映在镜子中的面容爬上了一抹阴狠,生生破坏了那张面庞的美感。扣扣的敲门声将她从回忆中解放出来,时莺收回视线, 冷着一张脸开门。   她参加完春节档电影的杀青宴,本来是要在隔壁市的酒店歇一晚的。可经纪人王姐见她状态不对,还是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把她送回家里。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了,她父母还没睡,也不晓得在忙些什么。时莺喝了些酒,本就有点头疼。再加上疑似看见了归来的故人,导致心神不宁。一到家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进了卧室。   现在开门看到她妈端了个碗站在门口,笑得满脸褶子,不知怎的就觉得厌烦,连面色也跟着不好看起来:“有什么事?”   时莺的母亲并未介意女儿的语气有点冲,两只手端着碗沿,将小碗往时莺跟前一送,笑容憨厚又包容:“喝点甜汤再睡吧,会让胃舒服一些的。”   “我说了不喝这个。”时莺不耐烦地把碗往前一推,砰的一声将门关了。   时母错愕地盯着女儿紧闭的房门,面上有些难过。不过在丈夫走过来时又收敛了情绪,把自己被洒出来的热汤烫红了的手背遮起来,默默将碗收到厨房。   “女儿怎么了?”时父跟着过来,吧嗒吧嗒抽着烟,看得出来还是很关心时莺的。   时母摇头,将碗洗干净放到橱柜后才迟疑开口:“或许是工作上不顺利吧。”   “老时,我想跟你商量件事。”时母把手上沾到的水渍擦干,在丈夫疑惑的目光中,踌躇片刻道:“我看了份工作,是在一家大餐馆做前台。虽然工资没多少,但是活儿很轻松。我有个跳广场舞的姐妹就是在那儿工作的,我也想去试试。”   “工作?怎么突然想出去工作了?”时父把烧到烟蒂的火星掐灭,不解地问。   时母垂了眼,声音轻轻的:“你知道的,我一向跟那些富太太们聊不到一起,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好朋友。而平时空闲时间又太多,总想找点事做。”   从时母嫁到时家,她就从没出去工作过,一直在家做全职太太。时母自家的家境并不算多好,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而她自己也没什么大造化,高中那会儿贪玩,最终只上了个二本大学。   前四十多年的人生寡淡如白开水,唯一能够拎出来说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她嫁了个好丈夫,另一件是她养了个有出息的女儿。   时母是在大学校园里与丈夫相识的,算是一见钟情,两人甜蜜地度过了四年热恋期。大学一毕业,他们就去民政局领了证。婚后一年多,她有了身孕,生下一个健康的女婴。   每天什么事都不用操心,时母就在家带带孩子、做做饭,闲了的时候跟那些有钱人的太太约着去逛街买东西。认识的好些人都说她有福气,尤其是女儿进入娱乐圈混出名堂后,更多的人羡慕她了。   但其实时母并不怎么开心,甚至觉得疲倦。一开始做全职太太的生活她还是舒坦的,可日子一长,她就不这么认为了。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误入鹤群的鸡,怎么装都成不了漂亮的白鹤。   家境、学识限制了她的眼界,与那群白富美出身的富太太站在一块儿,显得她那么格格不入。人家谈什么巴黎、纽约那些国外风土人情,时母接不了话。说起珠宝、翡翠等高奢品牌,她也是一知半解。   见识都不同,当然聊不到一起。渐渐的,时母就不怎么跟那些富太太来往了。平日打发时间,就去广场那边逛,加入了广场舞大军。   在那里,她结交了一些聊得来、接地气的朋友。要么谈超市哪些商品在打折促销,要么就约着去商场买换季减价的衣服。   时母没觉得不自在,反而认为这才是她喜欢的生活,充满了烟火气。她跟那些跳广场舞的小姐妹多的是话题聊,与那些富太太一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可是时母不在意,时莺却是要脸的。知道她妈竟然跟一群买菜连几毛钱都要斤斤计较的老大妈混在一起,她的脸当时就绿了。不顾时母的意愿,勒令她不许再跟那群乱七八糟的人来往。还数落她有好日子不会享受,非要跟那群穷酸的人一起折腾。   时莺想不明白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往上流圈子里挤,时母有那么多可以结交家世好、品位好的富太太的机会,却偏偏自甘堕落。   时母没有解释,面对女儿的怒火闷不吭声。她没有跟那些跳广场舞的小姐妹断绝往来,只是联系终归还是少了很多。   女儿的事业如日中天,画廊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可时母的心里却空虚了很多。时莺一年至少十个月都在外地,很少回到家。而时父喜欢约着朋友出去喝酒,经常一出门晚上八/九点才会回来。   时母一个人在家又没事做,只能偶尔给那些一起跳广场舞的小姐妹打电话聊天。但人家也是要工作的,不可能陪着时母煲电话粥,往往聊个几分钟就挂了电话。   一个人实在太无聊了,看电视剧都提不起兴趣,因而时母的精神一直不太好。有小姐妹看她恹恹的,就给她介绍了一份工作,就是去餐馆当个前台。工资也就两千多,胜在轻松。   时母当然很心动,考虑了好几天才试着跟丈夫说起这件事。她高兴的不仅仅是有了份工作可以打发时间,还有一个月能够赚两千多块钱。钱不多,可也是她凭着自己的双手赚的,拿着用安心多了。   坦言来说,时母是不缺钱用的。时家的画廊每年盈利都是九位数往上,时父哥哥一家得六成,他们家分得四成也是极大一笔钱。但时母很少拿那些钱去挥霍,因为她觉得烫手。   画廊名义上是时父与他哥哥两人一起开起来的,实际上出力的全是时家大哥,时父压根没怎么管过。不是他不想管,是有心无力。   时父的父辈是赌石发家,积累了一些钱财后收了手,转而做起了小本生意。收入还算不错,至少供一家人花销是绰绰有余的。   时家有兄弟俩,大哥勤快,人也聪明。从小学习成绩就好,初中、高中都是在重点班,高考那会儿还是理科省状元。   学校的所有老师、领导,包括家里人都以为他会选择数学或者什么机械专业,结果他默默填报了国内最有名的艺术学院去搞画画了,还取得了极为耀眼的成果。   有亲哥的优秀在前,时父的人生经历就平淡多了,甚至没什么可讲的。他的学生时代就是在打架、请家长、写检讨书中度过的,上了个二本大学除了娶了个老婆回去,也没干成什么事。   父母在的时候啃老,父母没了又有亲哥在经济上接济,日子过得比一般人舒坦多了。不过时父有一点好,他不折腾,也不会不满足,比那些扒着兄弟吸血还觉得理所应当的白眼狼好多了。   当初时家大哥说要开画廊,时父根本没想插一脚的。是时家大哥觉得自己名气有了、钱也赚了不少,但亲弟弟还过着落魄的生活,心里觉得不是滋味。   尤其又想起父亲临终前,让他多照顾着弟弟一点。毕竟弟弟除了吃,干啥啥不行。于是开画廊那会儿,他就让时父也参与进来,到时候赚到钱也好改善一下生活。   一听亲哥要带着自己赚钱,时父当然没有不乐意的道理。就这样,时家的画廊开起来了。时父只出了很少一笔钱,在时家大哥的让利下,却拿走了画廊收益四成的分成。随着画廊的名气渐大,时父一年比一年拿到手的钱多,生活过得滋滋润润的。   有人眼红酸他。说他不参与画廊管理,又不懂什么营销,连养护画的一点常识都没有,就凭着跟大画家那层亲缘关系每年拿走那么多钱,不觉得亏心么?   时父根本没在意那些说酸话的人,还乐呵呵地斜了他们一眼,得瑟道:“我大哥就是有本事,他乐意让我拿走那么多钱怎么了?你们就是嫉妒我,嫉妒我命好,遇到一个疼我的亲哥!要是不服气的话,也回家找自己哥啊。”   有理有据,没什么毛病。   那些人气得半死,偏生拿时父没办法。时父是个脸皮厚的,不仅油盐不进,还啃哥啃得理直气壮。当然,时家大哥愿意让他啃也就是了。再不争气好歹是自个儿亲弟弟,还能丢了咋的?   做丈夫的脸皮厚度堪比城墙,身为妻子的时母那脸皮儿可太薄了。她觉得时父对画廊什么贡献都没有,拿走四成盈利的行为不妥。她委婉地跟丈夫提过这个问题,时父不以为意,说哥哥嫂子对这事没什么意见,让她不要想太多了。   然而时母还是过意不去的,拿着那么多钱根本不好意思大手脚花出去。一来她节俭惯了,二来觉得那钱用着不踏实。于是除了维持基本的生活开销,剩下的钱都存到了银行。   听妻子说想出去工作,时父一时没说话。他就是不理解都在家闲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忽然就想出去工作?不过他没立刻反对,沉思了几分钟后问:“这事女儿知道吗?”   时母默然,低头没说话。时父一看妻子这反应,就晓得这事还没跟时莺通过气,叹了口气道:“女儿不会同意的。”   连出去跳个广场舞时莺都不赞同,又怎么会同意她出去做个餐馆的前台?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女儿,时父最是清楚她的性子,要强又要面子。   当然知道女儿不会同意她去当个前台,时母心里门清,时莺大概会嫌她丢人。从小时莺就不乐意让她跟老时去开家长会,反而撒娇央求着她大伯父或者大伯母去。   以前时母以为是女儿亲近大哥一家,后来她才渐渐发现时莺亲近她大伯父一家是真,甚至巴不得是他家的亲女儿。她心里,是看轻自己这个当妈的。   看妻子沉默不语,时父又点了根烟抽,深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这事过年后再说吧。这都要年底了,先把这个年过好咯。”   拒绝了那碗甜汤,时莺倒在床上躺了会儿。没多久觉得胃里一阵翻滚,连忙跑到卫生间扶着马桶吐了。缓了好久,她才蜷缩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是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的。本来脑袋昏昏沉沉,再加上起床气又大,她咣当一下开了门,满脸怨气地冲到客厅。看到客厅的情形后,原先打算脱口的指责咽了回去,她盯着沙发上坐着的青年,面色好了很多:“哥,你怎么来了?”   一想到自己穿着睡衣,蓬头垢面的,时莺赶紧又往卧室跑,想回去换身衣服。   被叫到的时也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奔回卧室的时莺,将拎来的特产放到一边,陪着时父时母说了会儿话:“我爸妈他们大概要临近大年三十才会回来,我的话,今年许是不能在家过了。”   时家大哥时不时会应邀飞往国外办画展,而时也的母亲工作也很忙,听说最近手头有个项目,急着出成果。   将切好的水果放到茶几上,时母眉心蹙了下,关切道:“什么叫不能在家过了?过年那天也不回来么?”   “要出任务。年底嘛,工作量更大了。”时也拿起一块削好皮的苹果尝了口,觉得挺甜的,又多吃了几块。   他没跟家里说要去执行的是抓捕任务。那是个犯下连环杀人案的逃犯,潜逃了两三年,前段时间还杀了他们警局一名同事逃跑了。   据知情人提供的线索,据说那个逃犯不久前曾经在外省出现过。时也已经联系了那边的警方配合,并且准备亲自过去一趟实施抓捕任务,势必不能再让人逃了。   时母还是一脸担忧,倒是时父拍了拍时也的肩膀,让他保护好自己。家里有人做警察这行的,家人难免提心吊胆。不能在家过年不是什么大事,人好好的就行。   聊了半把个小时,时也就起身告了别。等时莺换好衣服、顶着一脸精致的妆容出来,客厅里已经没人了。她愣了下,问时母:“哥呢?”   时母弯腰用抹布擦着桌面,指了指门口:“刚走了。”   “他怎么不等等我?”时莺连忙跑出门,连拖鞋都没换,终于在快要到小区门口的地方追上了时也:“哥!”   时也一开始没停下步子,甚至还越走越快。连连不断的呼唤声从身后传来,他无法当作没听见,只得停了下来,站在花圃边等时莺追上来:“有事?”   穿着拖鞋跑得气喘吁吁的时莺停下来喘了口气,面上露出委屈的神色:“我都挺长时间没见你了,就想跟你说说话。”   对这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堂哥,时莺是很有好感的,还有点崇拜。长得又高大又帅,身材还好的男人谁会不喜欢呢?特别是穿着笔挺的警服时,莫名让人有安全感。   尽管是堂哥,但也不妨碍时莺欣赏他。她从小就喜欢跟在这个堂哥身后跑,过年拿了压岁钱第一件事就是想着买吃的,然后跟时也一人一半。   却不知为什么,时也对她不冷不热的。无论她怎么费尽心思讨好,时也从没对她露过笑脸。但是呢,长得好看的人就算是冷着一张脸也总是讨人喜欢的。   因而不管时也对她的态度多冷淡,时莺还是爱凑上去。她以为,时也对谁都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慢慢的,她就习惯了。   “我有些忙,没什么事的话就先走了。”时也淡淡地瞥了眼下意识撒娇的时莺,略微点了下头,毫不犹豫地抬脚走了。   被撇下的时莺张了张嘴喊时也的名字,可惜这次时也头也没回,大长腿没有停顿地往前迈,不多久就消失在小区门口。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时莺不好随便抛头露面,唯恐被蹲守的狗仔拍到造谣。于是只得眼睁睁看着时也离开的身影,有些不甘心地抿唇。   **   时间一点一滴地往前移转,年味也越来越重。喻家往常的年货都是直接买的现货,今年喻母来了兴致,非得自己买了鲜肉去灌香肠、做熏肉、咸肉,而后撑了根竿子把那些半成品的肉全部晒在自家院子里。风一吹,淡淡的腊肉味儿就飘进客厅,闻着还挺香的。   每回时淼去喻母那儿吃饭都会被馋到,眼巴巴地盯着晒在太阳底下那些年货。喻母瞧她一副馋样,忍俊不禁地煮了两节香肠给她解解馋。   这还是时淼第一次吃到香肠,登时睁大了眼睛,被这又香又辣的味道征服了。原来年货这么好吃,她迷迷糊糊地想,真希望明天就是除夕,那就可以尝尝酱板鸭、腊排骨的味道了。   原谅时淼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精怪,她在深山待着的那些年从来没有过过除夕。或许是精怪能够存在的年岁太长,对人类而言具有纪念意义的除夕与春节,于他们而言没什么特别的。一年的时光不过弹指一挥间,打个盹也就过了,着实没什么好纪念的。   被时淼的大力捧场愉悦到了,喻母哈哈大笑,顿时对自己的手艺信心倍增,还打算在除夕夜那天露一手。在小姑娘临走前,喻母还将晒得差不多了的腊肠腊肉都装了一些让她带回去吃。时淼没有推辞,笑得弯了眼。   除夕那天,喻淮早早地就起来了,穿上他新买的那件酷炫的风衣,脑袋上抹了些发胶,将每根散漫的头发都梳得整整齐齐,生生把自己折腾得老了十岁。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新发型,装作无意从时淼身旁经过,神情得意中又带了些期盼:“怎么样?”   “好丑啊。”时淼皱着鼻子下意识脱口而出,看喻淮脸色不对了,她赶紧出声补救,小声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自己缺少一双欣赏美的眼睛。”   “……”这跟说他打扮得丑有什么区别?   喻淮瞪着一双死鱼眼,两条大长腿噔噔踩过地板,身形一转回了卧室。没多久一阵淅沥沥的水声传来,喻淮不仅洗了个澡,还把头洗了。   这回他没有抹发胶,用吹风机吹干后简单梳了梳,碎发软趴趴地贴着额际,瞧着又奶又少年气。那件炫酷的风衣还是被他挂在了衣柜里,换了件白色的毛衣,外边是长款的浅灰色外套。   “这个好看。”一看到换了新装束的喻淮从楼梯口走下来,时淼眼睛都亮了,连连夸赞。   懂了,小精怪不但是个颜控,还喜欢年轻少年气这款的。稍微打扮得成熟一点,她就觉得丑到眼睛了。   见喻淮收拾好自己了,时淼拎着自己的小篮子,跟在他后面上了车。篮子里放了几十颗又红又大的草莓,还有一些小西红柿。都是一早她拿着剪子从种花的小院子里摘下来的,新鲜的很,果皮上还沾着水珠。   那原先种满玫瑰花的院子已经被时淼改造了很多,里边种着的花除了玫瑰还有郁金香、芍药、风信子等。种什么花全凭她当时的喜好,没有请专人打理过,就浇浇水、晒晒太阳。偏偏那院子里的花开得十分繁盛,一簇一簇的。   有次喻母过来看到这些花争先恐后绽放的模样还惊讶了下,裁剪了一大束带回家插在花瓶里。听喻母说那一大束花在客厅放了两个星期都还很新鲜,跟刚折下来一般,真是奇了。   时淼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她随手种的花比别人精心养护的开得还好。想不明白她也不纠结,将院子的周边打理出来,种上了一圈草莓还有西红柿苗。   不过才过了一两个月,那几十棵幼苗就结出了果子。时淼摘了一颗红透了的草莓尝了尝,汁水很足,抿一口舌尖都是甜的。小西红柿又叫圣女果,只长到拇指那么大,口感沙沙的,吃到嘴里尝不到一丝酸涩的味道。   小精怪瞎折腾的圣女果还有草莓居然长出来了,喻淮起初是很震惊的。但在他看到时淼随手埋在院子里的西瓜种子长出嫩芽、茁壮的藤条,上面逐渐缀满小西瓜的时候,他的心已经麻木了。   尽管没种过地,喻淮也晓得市面上开始卖西瓜的时节绝不是现在,炎炎夏日与甜津津的西瓜最般配了。天知道大冬天的,时淼怎么就把西瓜种了出来,还乐呵呵跟他说,再过半个月就能吃上冬天里的第一口西瓜。   有这样的才干,不去种地真是可惜了。喻淮心情复杂地想。   将那一篮子自家种出来的水果放到一边,时淼让喻淮在热闹的街边停车,说是要去商店买点东西带到喻母那边。从来都是空手过去、满载而归的喻淮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下车与时淼一块儿挑礼物。   人参、鹿茸、虫草、上好的阿胶分别带了几斤,极品燕窝也买了不少,剩下就带了些牛肉干、坚果类的零食,备着闲聊的时候吃着玩的。   大包小包拎了几口袋,等喻淮与时淼到的时候,喻母还惊了下。得知那些东西都是拎来的上门礼,还是她那个棒槌儿子付的款,喻母更受宠若惊了。   要知道喻淮长这么大,没有哪次回家是带了礼物的。碰上个三八妇女节、母亲节什么的,他倒是每年都会准时送一盒宝石过来,让助理去帮着挑的。   美容养颜的燕窝、阿胶这些东西,喻淮是一次没送过。喻母又不差钱,更不缺这些东西,但儿子送的与自己买的总还是不一样的,用着都觉得心里舒坦。   还是女孩儿心细啊,晓得提醒老二送她一些用得着的东西。那些宛如复制黏贴的宝石她都堆一抽屉了,平日根本用不上,送来再多除了占地方也没什么用。   于是喻母瞧着时淼的视线愈加慈爱,那仿佛能溺死人的目光使得一边的喻淮汗毛都竖起来了,鸡皮疙瘩抖了一地。沐浴在喻母慈爱目光中的时淼本人没什么感觉,坐姿乖巧地拿着叉子叉苹果吃。   她不晓得喻母心中对宝石的嫌弃,否则那双眼睛中铁定流淌着困惑不解。亮晶晶的宝石多漂亮啊,时淼做梦都想拥有一座宝石屋。   这次本来也是想送宝石的,只是逛过的那些专卖店里珠宝的成色都不太好。没看上眼,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燕窝那些补品。谁晓得阴差阳错合了喻母的心意。   由于正餐在晚上,中午那顿吃得就比较简单。到了下午,喻母就开始忙进忙出,跟喻父泡在了厨房里。时淼想去帮忙,被喻母赶了出来,说她要大显身手一回,让他们年轻人一道玩。   被赶出来的时淼没事做,就坐在客厅嗑瓜子。看了一会儿电视后觉得无聊,就将包里的手机拿了出来,约着秦屿那帮子人一起打游戏。   喻霖歪歪斜斜躺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玩斗地主,“一对勾,要不起”那音乐还挺魔性。只有喻淮正襟危坐,抱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眉头锁得紧紧的。   晚餐的确很丰盛。清蒸大闸蟹、爆炒鱿鱼、烤扇贝、蒜苗炒腊肉、粉蒸排骨、三鲜汤、水煮鱼、酱板鸭、手撕鸡、八宝饭,还有两个炒时蔬,一盘子凉拌的豆芽。   每个菜的分量都不小,摆了满满一桌子。菜一上桌,时淼的心思就被那霸道的香味钩住了,目光不受控地落在桌上。   起身洗手准备吃饭,时淼一回来就看到喻霖鬼鬼祟祟的,将喻淮盛着果汁的杯子挪到他自己面前,另外换了一杯别的放过去。颜色差不多,不仔细看也瞧不出来。   时淼疑惑,见喻霖食指抵唇嘘了声,让她别声张。自己笑得神神秘秘的,仿佛脸上开了朵花:“不是什么别的,就是一杯果酒而已。”   只是那果酒的酒精度数有点高。还有便是,喻淮他不喝酒,沾一口就醉。   在时淼迟疑着要不要跟喻淮说破这件事时,喻淮洗完手从厨房出来了。看见自己哥哥不知道发什么疯,眼皮一抽一抽的,顿时奚落了一声:“怎么,眼部神经痉挛了?”   难得的喻霖没有跟他呛声,默默坐回座位上,等着喻父喻母过来就开饭。菜品丰富、味道够劲儿,时淼吃得很尽兴,一高兴就把要提醒喻淮的事忘到了脑后。   直到喻母举杯,想跟大家碰一下时,她忽然又想了起来。刚说了个“别”字,喻淮已经利索仰头,把那杯果酒一饮而尽。   平日在家是没人喝酒的。时淼不喝,也没见喻淮喝过,因而她并不晓得喻淮喝不了酒。这一喝酒,就会完全变了个样子。   起初时淼还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渐渐就觉得不对劲了。喻淮太安静,吃饭闷不吭声的。给他夹什么都吃,连喻霖夹到他碗里的也不嫌弃了。期间还吃了个灯笼辣椒,那齁咸的味道入口腔,他竟连脸都没皱一下。   “喻淮?”时淼小声在他耳朵边叫了声。对方反应有些迟缓,将差点埋到碗里的脸抬起来,一双水润迷离的黑眸盯着她,就是不说话。   “?”时淼一头雾水,茫然的视线寻到喻霖。   偷偷观察着的喻霖摆了摆手,让她安心:“没事,就是醉了。别管他,等会儿有得闹腾了。”   喻母瞪了忙着看好戏的大儿子一眼,谴责道:“一看就是你搞的鬼。老二可是你弟弟,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喻霖无辜眨眼,还没等过两秒,义正言辞的喻母突然喃喃道:“不早点跟我说,我先去把压箱底的摄像机找好。”   说着就要往楼上卧室走,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母子二人一个翻箱倒柜找摄像机,一个拿着手机对准喻淮那张脸连着拍了好几张,连眼中的水润光泽都一览无遗。   吃得差不多了的时淼帮着喻父收了碗筷到厨房,放了热水准备洗时听得客厅一阵响。那跌宕起伏的海豚音被音响设备放大了好几倍,杀伤力极大,刺得时淼耳朵嗡嗡响。一不留神咔嚓一下,徒手掰碎了一个白瓷碗。   “……”站在一旁目睹了徒手掰碗全过程的喻父与一手拿着半边碎碗的时淼面面相觑,半晌深沉道:“嗯,岁岁平安。”   把时淼赶出厨房的喻父深觉心情沉重,抽出藏在秋裤兜里、压得扁塌塌的烟抽了起来,吧嗒吧嗒吐着烟圈。   他原先以为自己东躲西藏偷着抽烟,被老婆发现后罚跪搓衣板的日子有些苦了。如今一看儿子,他发现自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小子敢背着他小女朋友搞事情,被发现后,那颗圆润的脑袋不得被打扁了?   两人结婚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喻父已经能想象到他儿子未来的婚后生活会有多销魂了。不会一周挨八顿揍吧?以那小子的狗脾气,还真有可能。   喻父嘴里叼根烟,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被魔音贯耳的时淼到了客厅,见饭桌被移到了边角,许久不用的音响、话筒重新被翻了出来,几张老歌的碟子丢得到处都是。   脑子不清醒的喻淮一手拿着通了电的话筒赤脚踩在地板上,另一只手摇着花手,身子跟着播放出来的歌曲摇摆,表情特别沉醉,来了个歌曲串烧。从死了都要爱唱到狼爱上羊,又接着哼两只蝴蝶。   喻霖在一边拍腿哈哈大笑,终于找到摄像机的喻母也调整好了角度,把喻淮又唱又跳的姿态全都录了下来,客厅里一阵鸡飞狗跳的。   时淼张了张嘴又不晓得能说什么,默默掏出手机对着尽情甩头蹦迪的喻淮拍了两张,存到自己的手机相册中。   还好别墅间的距离比较远,再加上又是除夕夜,外边很多人在放烟火。哪怕喻淮这么折腾,也没左邻右舍上门来抗议。   从晚上九点左右一直闹到了十一点多,喻淮唱到嗓子沙哑后终于不蹦迪了,整个人盘腿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零点倒计时,该点鞭炮了。喻霖拿着打火机走到院子中,时淼跟着出来凑热闹。她没近距离体验过放鞭炮,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吓她一跳。想往客厅走,一回头就见一张脸差点贴到自己身上。   院子里黑灯瞎火的,烟花青绿的光芒印在那张脸上,看着阴森森的。时淼沉了口气,下意识挥手,啪的一巴掌甩在那张脸上。   那人愣了一秒钟,眼泪唰的飙了出来,哭哭唧唧的,望着时淼的目光充满了控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看清是喻淮,时淼赶紧给他揉了揉脸,非常诚恳地数落自己的不是。   喻淮睁大了朦胧的双眼,哭声渐渐小了,哼唧道:“嘤,贴贴。”   说着把自己的侧脸凑过来,猝不及防地贴在时淼的脸颊上。接着整个身体的重量倾覆过来,尽数压在时淼的肩头。良久如蚊蝇般小声哼哼:“香香。”   瘦小的身板撑着喻淮这个高个子,时淼没觉得吃力,就是有些不习惯。她禁不住想,醉酒是否会影响智商这个问题。不然的话,没法解释喻淮智力倒退这件事。   “噫~叠词词,恶心心。”喻霖受不住地隔着毛衣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丝毫没有上去搭把手的意思。   不知道喻淮是不是听懂了来自亲哥的嘲讽,松了揪着时淼外套的手,蹙着眉朝喻霖走过去。   一边的喻霖抱着胳膊,饶有趣味地看弟弟摇摇晃晃朝他奔过来。他瞧着喻淮抿紧了唇,一只手揪着他的衣服,定定地盯了他一分钟。而后倏的弯了腰,哇的一下吐了。   “……”毫无准备被亲弟弟吐了一鞋子的喻霖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云淡风轻,一张俊脸先是红了又转青色,最后黑得跟煤炭一样。   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他僵直着身子久久没有反应。而喻淮吐舒服了,往旁边干净的地方挪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把自己团成了一朵蘑菇。   急剧地喘了两口气,喻霖两只眼珠子缓慢地转了转,脖子像生锈的机器咔咔动了动。目光触及自己被弄脏的拖鞋,他高昂地嚎了一嗓子,冲站在院子门口的喻母大喊:“妈,你看他!吐了我一身!”   “都多大的人了,遇到事情还叫妈?”喻母拼命忍着唇边即将溢出口的幸灾乐祸的笑意,半晌哈哈哈地笑:“活该,谁让你整他的!”   喻霖委委屈屈地闭了嘴,捏着鼻子打着赤脚,一口气从院子跑回了客厅。回房找了睡衣,跟火烧屁股般蹿进了浴室。哗哗哗地放热水,把自己从头发丝到脚趾缝搓了五遍,恨不能把自己搓掉一层皮。   盯着坐地上装蘑菇的喻淮,又看了眼喻霖仓皇跑开时落下的两只拖鞋,时淼神情迷茫,站在一边不知所措。只觉得这世界变化真快,一眨眼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好笑中透着一点心酸。好笑是他们的,心酸是喻淮与喻霖兄弟俩的。喻霖是自食恶果,他如果不故意把喻淮的果汁换了果酒,也不会被吐了一鞋子。   至于醉酒后彻底放飞自己的喻淮,时淼只想提前为他点一排蜡烛。真不知道喻淮脑子清醒后,回想起他在除夕夜的所作所为,会不会羞耻得寻条地缝钻进去。 第22章 二十二只桃花精 没有   宿醉醒来的喻淮睁了睁眼睛, 难受地将手按在太阳穴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外边阳光明媚,天气正好。他发现自己身处客厅的沙发, 一床薄薄的被褥从身上滑落,可怜兮兮地搭在他的腿部。   喉咙又干又涩,左脸还火辣辣地疼, 喻淮摸了摸自己作痛的脸,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哟, 醒啦?”端了碗小米粥在喝的喻霖围着沙发晃悠了一圈,没安好心地问:“认真做自己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爽?”   在喻淮一脸莫名的表情中, 喻霖叹息了一声:“弟弟,平日别太压抑自己了。瞧你, 昨晚多狂野啊,冬天里的三把火都没你烧得旺。”   喻淮用看精神病人的目光注视着他哥, 语气冷冷地道:“有病就去看医生,不要讳疾忌医。出门左拐打个车, 三医院的大门为你常打开。”   “哼。”喻霖扫了亲弟弟一眼,哼着气捧着自己的小碗坐到了桌边,咬了口皮薄馅大的小笼包, 意味深长道:“你会后悔的。”   “食不言,寝不语。”喻母瞪了他一眼, 让他收敛着点。大过年的,她可不想两兄弟闹起来把家里的房顶掀了。   警告完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儿子,喻母又笑着给时淼夹了个虾仁馅的汤包, 还把热好的牛奶盛了一杯放到她面前:“多吃点,瞧你瘦的。”   想下桌关切一下喻淮情况的时淼被喻母拉着,又是一笼汤包下肚, 除了牛奶还喝了碗燕窝。时淼觉得自己已经很饱了,看喻母的架势还打算给她盛一碗粥。她赶紧说自己吃不下了,撂了碗筷坐在一边。   喻母他们也没吃了,就剩下一个起得晚了的喻淮才梳洗完拿了干净的碗筷。一口热粥喝下去,喻淮感觉空泛泛的胃好受多了。   他觑了眼在不远处各干各事的喻母三人,又想起先前喻霖那贱兮兮的话,犹豫了片刻,问双手托腮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小精怪:“我昨晚,没做什么事吧?”   时淼眼睛睁得大大的,小声问他:“你不记得了?”   心里咯噔一下,喻淮直觉昨晚肯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但他还是诚实地摇头:“没印象了。一醒来就觉得喉咙痛,跟感冒了一样。左脸有些疼,不知道怎么弄的。”   看着喻淮那仿佛比右脸更红了一丢丢的左脸,时淼下意识心虚,眼神都在闪烁,含糊其辞道:“你也没做什么。喉咙痛可能是近来天气比较干,喝水喝少了。左脸,应该是睡觉时不小心翻到地板上了。”   翻到地板上没磕到头,反而左脸着地?这个解释可以的,喻淮的眼角都控制不住在抽搐,又问:“我怎么睡客厅了?”   这要怎么编?难道要她说他昨晚喝醉了装蘑菇,非要把自己种到地里。喻母看不过眼,招呼着喻父拎着他的胳膊,费了好大劲才把人从院子里拖了进来。   兴许是折腾累了,喻淮窝在地上没了动静。又不能让人直接睡在地板上,还是喻父受累,一大把年纪了还对儿子实行了一次公主抱。把人抱起来丢在沙发上,喻父喻母就回房歇着了,还让时淼别管他。   时淼哪能真不管啊,噔噔地抱了床被子过来,给睡得死沉的喻淮盖上。否则,今儿喻淮真该感冒了。   “梦游吧。”时淼表情真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一点不虚,可惜那闪烁的眼神把她出卖得一干二净。   喻淮当作没看出她拙劣的演技,冰冷冷的“哦”了声。而后一口吞了一个汤包,烫得他面色立马扭曲起来。口腔差点烫出水泡不说,嘶吼过度的喉咙更痛了。   草草吃了一顿早饭,喻淮越想越不对劲,总感觉包括小精怪在内的几人有事瞒着自己,并且一上午看着自己的眼神还怪怪的。   尤其是喻霖,跟屁股生了痔疮似的坐不住,一直在他身边转悠,嘴里还哼着老掉牙的歌。神经质地凑他衣服上闻了闻,张嘴就唱“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到底什么毛病啊?一头雾水的喻淮心里泛着嘀咕,困惑了将近一天,终于找着机会解开谜底。   大年初一早早地吃了晚饭,喻母敷着面膜在跟小姐妹煲电话粥,喻父抖着腿坐在客厅看财经杂志。喻淮往楼上走,像是要去拿睡衣洗澡的样子。   摆弄着手机的喻霖回头望了一眼,见弟弟走出三米开外,连忙冲正在追剧的时淼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时淼疑惑,凑到他跟前问:“怎么了?”   “看个好玩的东西。”喻霖笑得贼兮兮的,点开了存在他手机上剪辑过的视频:“好东西要大家一起欣赏才更有意思。”   狐疑地探出视线,时淼就见那个三分半钟的视频开始播放了。是喻淮昨晚一边摇花手,一边沉醉唱歌的画面。柔软的身子扭得跟一条水蛇似的,愈显身材的曲线,那撅起的屁股瞧着都那么挺翘。   录下的原视频造作时间太长,喻霖特意截取了其中非常具有代表性的片段,配上音乐与各种搞笑的元素,熬夜剪了个三分半的浓缩版视频出来。精华全在里边了,又鬼畜又沙雕。   他还用自己的账号投稿到了某字母站。才一个晚上的时间,播放量与点赞量攀升鬼畜区第一,今早还出现在了首页推荐上。刷到这个视频的人无不在哈哈哈,纷纷夸赞好腰。   当然,喻霖对待亲弟弟还是没那么赶尽杀绝的。他发到字母站的视频,全程用一朵大大的菊花把喻淮的头遮了,就留了脖子以下的部位。给时淼看的是未遮挡版本,由于喻淮面部表情太丰富,给这鬼畜视频添了不少笑点,看着更好笑了。   “哈哈哈哈哈,怎么样,好玩吧?”喻霖洋洋得意,又将手机界面切换到字母站,自己给自己点了个赞。   “嗯……”时淼张口要回答,在开口之际眼尖地瞥见反着光的手机屏幕上似乎映着一张冷峻的脸。   她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默默挪得远了些,语气一本正经道:“不好玩,你这样是不对的,怎么能够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喻淮的痛苦之上呢?每只骆驼被压死前,没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说串了,压死骆驼的是稻草。”喻霖没有接收到从时淼的眼神中传递出来的危险信号,还有闲情逸致纠正她语句中的错误。   “……”死道友不死贫道,时淼在喻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撤了,跑到最安全的喻母身旁,避免自己被喻淮的怒火波及到。   看着视频中呈现出来的鬼畜画面,喻淮一张脸黑得跟什么似的,咬牙切齿地从牙缝挤出一句呵呵,将沉浸在愉悦中的喻霖吓得一个激灵,顾不上穿拖鞋就原地跳了起来,回过头看着从沙发后探出半个身子的弟弟,干巴巴地问:“你不是上楼了吗?”   “你猜?”喻淮面无表情地瞪着亲哥,手里拎着一根拖把。要不是他留了一个心眼假装要上楼,其实趁着他们放松警惕时悄悄杀回来,他还看不到这么精彩绝伦的东西呢。   一想到视频里那个搔首弄姿的人是自己,喻淮就忍不住额角青筋直跳。难怪都不肯告诉他昨晚发生了什么,原来合起伙在看他笑话。   再粗壮的神经,喻淮此刻也已经认识到昨天年夜饭上他喝的那杯果汁有问题。一直都知道自己酒量很差,几乎到了一杯就倒的地步,然而喻淮却没想到自己酒品还那么差。   又是肆无忌惮扭腰,又是摇花手的,倘若没有亲眼看见喻霖手机上播放的那段视频,喻淮都不敢相信自己还有那么热情奔放的一面。   喻父喻母已经注意到了沙发这边的动静,在喻淮的视线一寸一寸扫射过来时,他们不约而同偏过了脸,仿佛与自己没有干系。   喻母把脸上敷着的面膜取了,理直气壮跟喻淮告状:“都是你哥一个人干的。我们还劝他来着,可他就是不听啊。非要拍视频,说是留着做纪念。”   一番话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正面对弟弟疾风怒火的喻霖震惊地看着他亲妈,两只眼睛都写着“你在说啥子”。   “妈,你昨天可不是这样干的!”喻霖委屈地嚎了一声。   明明拍视频拍得比谁都起劲,笑得比谁都大声,现在翻脸不认账了?   这口锅一扣下来,压得喻霖辩解都没有时间。因为喻淮把一根拖把挥舞得虎虎生威,眼看着就要给他引以为傲的俊脸来一下。   “江湖规矩,打人不打脸!”喻霖边抱着头鼠窜,一边大叫着往厨房跑。   砰的一下,厨房门被率先跑进去的喻霖关了。他死死拉住门板,隔着玻璃门冲喻淮叫嚣:“你看什么,有本事进来单挑啊!你打我,来呀。”   厨房安装的是滑动玻璃门,上不了锁的,全靠喻霖一只手使劲往右掰着。仗着自己力气大,喻霖以为喻淮进不来,因而脸上挑衅的表情要多生动有多生动。   或许人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来的潜力是巨大的。喻霖在厨房里边往右使劲掰着门,喻淮站在外边往相反的方向一样用力。两人僵持了十分钟,谁都不肯放手。   “看,蟑螂。”喻淮提醒喻霖看后方。   喻霖并不上当,笑嘻嘻道:“这招太幼稚了,你哥幼儿园那时候就不用了。”   话刚说完,喻霖就感觉自己的脚踝处好像爬了什么东西上来。他一只手抵着门,空出另一只手撩起自己的裤管。只见有只褐色的虫子趴在他的脚脖子上,隐隐有往上爬的趋势。   “蟑螂!!”喻霖原地蹦得老高,哪还有心思管厨房的门。见喻淮拎着拖把进来,竟一跃跳到了他身上,跟见着能够救命的亲人一般,吓得声音都劈了叉:“呜呜呜,弟弟,快把那只蟑螂碾死。”   风水轮流转啊,喻淮抿着唇笑得善良,而后将亲哥往地上一丢:“不怕。那只蟑螂已经被你一屁股坐死了。”   闻言的喻霖脸色一僵,缓慢起身看了眼地板,果然只有一具被压扁的蟑螂尸体。   “……”喻霖尖叫着又去洗澡了。这次不仅把全身搓了五遍,连那身弄脏的衣服都直接扔了。   **   大年初三那天,时淼捏了两张电影票打算去看电影。喻淮眼尖地瞅见了,一早就把自己收拾得板板正正,等着小精怪邀请他一块儿去。然而他左等右等,只等来了时淼拎着小包包准备出门的身影。   喻母知道她要跟朋友一起出去玩,当即又掏了一个红包出来塞到时淼的手上,让她尽情地玩,不用担心回来晚了。   捏着手里的红包,时淼非常不好意思收下。除夕夜那天,喻母已经给过她压岁钱了。是一张银行卡,里面的金额有六十六万。而喻淮跟喻霖可是一毛钱都没有的。   喻淮没说什么,厚脸皮的喻霖还笑嘻嘻地伸手跟喻母要。结果喻母在上衣口袋里摸了半晌,捏了两个一元的硬币,给两兄弟一人塞了一个。   盯着手里的一块钱,喻淮脸上很是嫌弃。喻母斜了他一眼,又把那一块钱硬币抠走了,哼道:“不要拉倒。”   “……”他又没说不要,喻淮无言,再次怀疑自己是父母从垃圾堆里捡回来养的。   见时淼推辞,喻母直接把红包塞她包里了。而后推着她出了门,自己则飞快蹿回卧室,让她连还回去的时间都没有。   “给你的就收下呗,我妈可不是对谁都这么大方的。”比如对他这个亲儿子,就吝啬得一批,喻淮小心眼地想。   看时淼收下了,他又双手插着裤兜,扬着下巴问:“你出门看电影么?别误会,我就是无意中看见你包里露出来的电影票了。”   “昂。”时淼没有否认,把两张电影票从包里抽了出来拿在手上:“是凝凝主演的,她前几天寄了两张票给我。”   “两张票?”喻淮用余光觑了一眼电影票,不经意说道:“一个人也用不了两张票啊。”   “的确是这样。”时淼点头,唇角凝了一点笑意:“本来呢,如果是不同的场次,我可以去看两遍的。偏偏是同一场次,只用掉一张票好浪费哦。”   喻淮心想可不是,加上我刚刚好。他正想得美呢,就听到时淼幽幽叹了口气,庆幸道:“还好凝凝的哥哥也想去,正愁买不着票,我们就约着一起去啦。”   “……”喻淮笑不出来,狐疑的目光掠过小精怪透着单纯的一张脸:“他会买不着票?周凝就没给她哥也寄两张票过去?”   “周医生说没有。”时淼补充了一句:“票源紧张,这电影票挺抢手的。”   自官博公布了将近三分钟的片花出来,网上已经期待疯了,大部分是时淼那本书的书粉。别小看书粉的力量,宣传起来比片方买微博热搜的力度还大。剪视频、画插画、制作卡通人物头像等,三分钟的片花真真正正被玩出了花。   何况书粉人数很多,包含的年龄阶层也广。中学生、大学生,以及三四十岁的打工人这个年龄层的人是最多的。这些人消费能力相对强,而且也舍得花钱去看电影。在电影票预售阶段每人都买了个三五张,准备跟家人或者朋友一块儿去观赏。   相比书粉的狂热,周凝的粉丝与冲着导演名气去观影的那些人对票房的贡献力量就弱了很多。前者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后者汇集成涓涓细流。不说可有可无,但无法与一望无垠的大海相比拟。   这部电影在预售阶段的票房就已经高达十个亿,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时淼没想过自己有那么多书粉,导演没想到书粉的购买力那么强,惊讶过后便是狂喜,直觉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都卖出那么多票了,还有好多书粉在微博上吐槽买不到票,让片方支楞起来。又去当地影院的官网留言,骂他们干什么吃的,不晓得多安排放映的场次嘛,有钱都不赚的?   各地的影院也委屈啊,春节上映的电影那么多部,谁晓得这部平平无奇的刑侦探案电影在预售阶段就爆了。他们起初排得最满、最多场次的电影是时莺与当红炸子鸡主演的一部科幻片。   炸裂的特效,帅哥美女的搭配,再加上三金影后时莺票房的号召力。不说剧情与演技,就这阵容还能被别的片子压了?原先他们以为必须不能啊,没看好些优质电影都避其锋芒,另择日期上线放映吗?   可这部被资方看好的科幻片预售票房,偏偏才到那部刑侦探案片的一半。同时期准备上映的其他几部电影预售,连科幻片的一半都没有。反正一部比一部拉胯,就《刀锋》这部探案片一骑绝尘。   敏锐的影院方在察觉到《刀锋》的潜力时,第一时间就多安排了上映场次,奈何还是无法满足市场的需求。而时莺那部科幻片的排场又没办法缩减,毕竟签了协议的。   肉在嘴边吃不了,影院方比买不着票的书粉还心急,一个个的跟其他片方协商去了,希望能争取到一个双方都满意的好结果。   尚未正式上映,票就被抢疯了这件事还是周翊告诉时淼的,否则时淼也不知道有那么多人冲着她的书去看电影。乍一知道这事儿,她还有点感动。   正好周翊说起他也没买到票,时淼就做了个顺水人情,邀请他一块儿去看电影了。反正她手头有两张票,不用也是浪费。   “……”他说没有你就信了?喻淮真想掐着时淼的肩膀摇晃,让她清醒一点。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周翊那种小白脸最会骗人了!   喻淮下意识忽略了自己也是个俊俏小白脸的事情,一心就想着揭穿周翊伪善的面孔。他又是委屈,又是恼火,最后可怜巴巴问时淼:“多了张票,你怎么不请我一起去?”   明明他每天都在小精怪面前晃荡,居然还比不过给她看牙的那个周翊?难道,他们除了在周凝生日那天一起吃过饭,私下里还有往来??   一想到这个可能,喻淮整个人都不好了,隔了老远都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酸味:“长得没我好看,钱也没我挣的多,眼睛还比我小一圈!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的窗户那么小都不通风的,心灵肯定阴暗潮湿得很。”   喻淮止不住碎碎念,眼神幽怨哀婉。时淼看得称奇,小声道:“是你自己说不喜欢看电影,我才没有叫你的。”   “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看电影了?”喻淮一口反驳,神情愤愤的,觉得时淼在糊弄自己。   “我才没胡说呢。”时淼脸色认真,报了一个具体的日期出来。喻淮一听觉得心里梗得慌,真想在她耳边大喊,自己就是随口一说,你为什么还记得啊!   那时候时淼才到他家不久,两人的相处也不像现在这般随性。有一回时淼问他要不要一起看电影,喻淮当时在处理一份文件,连头都没抬就说了句“不要,没兴趣”。   谁知道当日随口一说的一句话,竟被小精怪记到了现在。他都不晓得该说她记性好,还是爱记仇了。   “我那时忙着工作上的事,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其实我挺爱看电影的。”喻淮揉了揉鼻梁,想着跟时淼解释清楚就好了。   哪知时淼“哦”了声,蹙眉道:“你那会儿是敷衍我的。”   “……”虽然但是,也不用把话说得如此直白。   “都过去的事了,重点是我没有不喜欢看电影。”喻淮语气着重地强调了一遍,见时淼还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他无声叹了口气,逐渐理直气壮起来:“我也要去看电影,你出门得带上我。”   “没票了。”时淼茫然着脸。   “有的,”喻淮指了指她手上捏着的两张电影票:“多了一张。”   “答应给周医生了。”时淼有些为难:“你又没早说想去。”   “我不管,我就要!”喻淮抢了其中一张电影票就跑,结果才跑出去几步,就一脚踩上路边的香蕉皮,唰的一下摔了个狗啃泥。   “你没事吧?”事情发展太快,时淼都来不及反应的。   等她小跑过去,喻淮已经若无其事地自己爬起来了,拍了拍身上的灰,霸总的气质拿捏得死死的:“我能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时淼松了口气,小声嘀咕:“得亏没把牙磕掉一颗,不然说话该漏风了。”   “……”喻淮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在呵呵。   你那是担心我磕掉牙嘛,分明就是担心我磕掉牙后会丑到你的眼睛!喻淮这双眼,已经看透了太多。   **   为抢一张电影票都摔跤了,时淼当然没那么狠心还让喻淮把票还回来,只得发微信给周翊,歉意地告诉他另一张票被人拿走了。   尽管没明说是被谁拿走的,但周翊秒懂,回了个表情包表示没关系。等过几天好买票了,他再去看是一样的。   周翊这么善解人意,时淼更不好意思了,回他说新书会尽快开的。对方激动地打了几个感叹号过来,发了个小熊猫转圈圈的表情包,拉着横幅说“爱你么么哒”。   一说开新书周翊就这么激动,不愧是干编辑的人,哪怕在放假中都兢兢业业想着自己的业绩,时淼真是自愧不如。   其实时淼想多了,要是周翊有事业心那玩意儿,早回家继承家产了。他三天两头就催着时淼开新文,还旁敲侧击打听会开什么题材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既是编辑也是书粉,怎么就不能利用职权正大光明催着喜欢的作者开文了?   时淼不知道周翊跟喻淮一样都是自己的书粉,她一直觉得自己没多少粉丝的。若晓得不仅是周翊,网站的其他好几个编辑都在追更自己的书,她铁定很意外。   获得周医生的大方谅解后,时淼就领着喻淮去看电影了。成功抢了电影票的喻淮并不开心,甚至脸上都绷得紧紧的,瞄着时淼的小眼神有那么点欲说还休的委屈。   先前小精怪跟那个姓周的发微信他都瞟见了,包括那个骚气的么么哒。一个大男人用那么少女的表情包,还跟个认识不久的女孩子发么么哒,果然没安好心。   他都没发过,居然被人抢了先!真是越想越气。   愤愤的喻淮在心里疯狂给周翊扎小人,专注得时淼叫他都没听见。手边被塞过来一杯奶茶,他咬着吸管就喝了一大口,差点没把舌头烫掉。   “不烫吗?”时淼见他拿着就喝,愣了一下,伸出手贴了贴他那杯奶茶的杯壁,感觉跟自己这杯差不多,都是滚烫的。   舌尖隐隐作痛,好不容易好了点的喉咙又开始疼了,喻淮倒抽一口凉气,微笑脸:“不烫。”   时淼佩服地冲他竖起大拇指。买了一桶爆米花后,见时间差不多了,检票进了放映厅。他们来得还是比较早的,可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数着行列找到对应的座位,时淼拉着喻淮坐下。由于空调的热风开着,她还把外套脱了搭在腿上,抱着爆米花吃了几口后塞给喻淮:“你尝尝。奶油味,好吃的。”   为了维持自己高冷的形象,喻淮想说自己不吃的。但室内灯光那么暗,又没人盯着他,于是他放心大胆地捏了几颗放到嘴里。甜滋滋的,有一股淡淡的奶油味儿。   “好吃吧?”时淼凑过头来小声问他。   喻淮又捏了几颗丢到嘴里,咽下去后慢吞吞道:“就那样。”   深知身旁这人矜骄的性子,时淼也不戳穿他,就让喻淮抱着爆米花桶:“喜欢就多吃点。”   下意识想辩解自己不喜欢,眼见着电影开始了放映,他也就把后边口是心非的话咽了回去,专心看起了电影。   观影的过程像按了快进键般很快就过去,放映厅的灯亮起来时还有好多人没走,都在等着片尾曲唱完看有没有彩蛋。彩蛋是不可能有的,有的只是观众一张张怅然若失的脸。   还没回过味来的大部分人选择再看一遍。去排队买票却被工作人员告知《刀锋》没票了,别说今天的了,就是一周后的票都是卖完了的。   来都来了,难得兴致也好,要不看点别的?于是一撮人跟着买了网上大吹特吹的科幻片的票,也就是时莺主演的那部。心想耗资那么多亿,又是三金影后拍的片子,怎么也拉胯不到哪儿去吧?   有《刀锋》这部良心影片在前,再去看科幻片的观众都快睡着了。看完出来被人问到那部科幻片怎么样,他们回忆了下剧情,发现全程都是尿点,印象最深的居然是男女主八个机位的激吻戏。只得含糊地回答,挺刺激的,适合小情侣在家观看。   得到回答的好些人一头雾水,没理解其中的意思,以为那些观看过的人所说的刺激是指肾上腺素飙升。那看来特效很爆炸,冲着那燃爆的画面也必须去贡献一波票房啊。于是好多人就去买票观看了,看完也跟前一批人一样昏昏欲睡。   什么国内第一部 史诗级科幻片,燃爆你的眼球,看过的人真想呸片方一脸。真特么敢吹啊!   特效还行,也没到炸裂的地步。男女主的演技中规中矩,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最硬伤的就是剧情,这哪是科幻啊,分明就是披着科幻外皮的狗血恋爱剧。   男女主总会因为恶毒女配的挑拨陷害、心机男二的故意离间而闹出各种误会。分手后又藕断丝连,男主求原谅、求解释的机会,女主捂着耳朵不听不听。男主王霸之气上身霸道强吻,两人顺利滚床单后又和好了。而后又误会又闹变扭,总之反反复复好几回。   说真的这种十几年前俗气的老套路,导演没有拍腻,观众都看腻了。科幻片就好好搞科幻嘛,非得套个科幻的壳子谈恋爱。谈恋爱也行,求别折腾那么多幺蛾子了,小情侣和和美美的携手搞事业它不香吗?不泼狗血,不闹误会,剧情就进行不下去了是吧?   先前对这部片子的期望有多大,现在来自观众的反噬就有多严重。好多人在网上吐槽,说《星海》这部科幻片挂羊头卖狗肉。   去看之前以为能够领略浩瀚星海的风光,结果净看男女主抱着啃了,预告即是精华。还没看过的赶紧跑,别浪费了买电影票的那六十多块钱。   还有人说也没那么差吧,至少时影后在呈现的镜头里还是很好看的。只能说预期太高,到头来的失望就大了些。片方的宣发太猛了,天天买热搜、买水军自吹自擂不说,“史诗级”那几个字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影片的质量根本匹配不上这样高大上的宣传词。   与《星海》的口碑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周凝主演的《刀锋》了。预售阶段票房一骑绝尘,开始放映后热度依旧不减。如果说先前购票观看的主要是诸多书粉与演员、导演粉的话,上映一两周后,去看的大部分是在微博上被安利的路人。   《刀锋》片方的宣发还是很克制的,没有泛滥地买水军,热搜都是观影的人自发刷上去的。微博超话都建了好几个,热度最大、参与人数最多的是影片中一个角色的名字——顾知微,也是周凝饰演的女主的姓名。   出演了这部影片,给周凝带来了极大的话题量,最直观的便是微博粉丝数暴涨,从原先的一千万出头到现在快要七千万了。随便发条微博的点赞、评论、转发都是几十万,评论区都不叫她姐姐了,改叫知微女王。   书中的顾知微是个思维敏捷、观察力惊人的女警探,在她手上没有破获不了的疑难案件。书里没有着重描写她的外貌,只从寥寥几语中看得出来她是个身手丝毫不比男人差的冷美人,带的组员都开玩笑叫她女王。   小粉丝们有样学样,个个都在求暖床、求宠幸,嗷嗷叫着要在女王的胸毛上荡秋千。有挂着狗头的老粉来凑热闹,说新来的都是一群假粉。女王怎么会有胸毛呢,她们就不一样了,只想在女王的腿毛上打滚。   反正评论区都在哈哈大笑,周凝不更博她们自己玩梗也玩得欢快。还在社交网络上花式安利《刀锋》这部电影,呼吁老同学、老朋友、叔叔婶子都去看,只要五十五,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被安利到的人还真不少,哪怕春节假期结束了也不忘下班后拖家带口的去看。于是就出现了十分反常的一幕,别的影片在假期结束后票房就持续走低,而《刀锋》依然保持着向上的趋势,几乎场场满座。   这场独属于《刀锋》的狂欢维持了一个多月,在此期间上映的影片无不被扫射成了筛子。不说赔得一脸血,也赚得不多,堪堪能回本的样子。   赔得最多、受影响最大的要数《星海》了。导演心里苦得跟黄连似的,他是真的连本都没收回来。原以为有三金影后时莺的加盟,再加上当红炸子鸡入组,两人遇上的化学反应肯定很强烈。   帅哥美女的搭配,刺激的床吻戏,哪怕剧情再狗血也是有很多人喜欢看的。毕竟现在市场上的影片质量也就那样,大家都图赚个快钱,谁还安安心心去创新题材、提升质量?   没看如今的编剧都偷懒,写不出原创剧本,干脆就一个劲儿地拿成书来改编。改来改去把原书改得面目全非,最后弄出个三不像。还拉踩原作,说自己改编得更好、更顺应时势。   什么时势呢?狗血、套路呗,仿佛一个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   大势如此,没得法子。谁想到今年的春节档还真出了个良品。矮子里面出了个高个子,大家又不是眼瞎的,有好的不要,非得捡那烂的臭的当宝贝。   于是乎,被吹得就快上天了的《星海》悲剧了。被炮灰不说,还被拿来跟《刀锋》做对比,而后被网友批得一无是处。本来情势不会这么惨烈的,谁让片方前期吹得太狠了呢。还有就是时莺的粉丝一个劲儿地捧自家姐姐,死命踩周凝。   多少年的老对头了,以往时粉都是这么干的,并且遇到《刀锋》之前没翻过车。周凝在业界的口碑好,也有不少好的作品傍身又有什么用呢?成败都用数据来说话,不管是剧还是电影,周凝就是没时莺能打,每回都被时粉追着嘲笑。   哪知时粉这回跳得太高,居然翻车了。时莺主演的《星海》在《刀锋》的光芒下连点火星子都没擦出来,三十天的票房连《刀锋》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影片扑得悄无声息,作为主演的时莺被网友嘲得厉害。说她在影片里边美是美,奈何是个没有灵魂的花瓶美人。看完全片留给人的记忆点,就只有那几场激吻戏,全然比不上周凝在《刀锋》里面可圈可点的表现。   演技一如既往的扎实,再加上周凝的气质的确与书中的顾知微很像,坚韧、清冷。因而书粉都很满意这个选角,高度评价她是从书里走出来的顾知微本人。   喜欢顾知微,看周凝这个饰演者都不自觉带上了顾知微的滤镜,广大心水《刀锋》的书粉以及电影粉见不得时莺的粉丝这么嚣张,就下场说了几句公道话。说不管以前,就春节档这两部电影来讲,时莺确实输了,从票房到演技各方面。   岂料时粉完全不接受网友的评价,把说公道话的那些人通通打上了水军的标签,还在超话哭惨,说周凝买水军来黑自家。气得那些网友纷纷晒出电影票的票根,把时粉的脸打得啪啪响,让好多路人看了一场笑话。   粉丝被嘲成这样,时莺深觉丢人,看着网上分析她为什么要出演《星海》那部烂片的飘红帖子,她一气之下差点把手机摔了。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为了赚钱,为了维持热度。演的时候她没觉得这部片子有多么烂,甚至觉得能够拿下春节档票房的冠军。然而《星海》扑了,一部宣发都没什么水花的刑侦探案片居然拿下了大半的票房。   时莺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也乔装去看了口碑直线攀升的《刀锋》。看过以后,她不得不承认人家的确是制作精良的良心片,立意、剧情、人设都吊打《星海》,居高不下的票房没有掺半点水分。   就是承认这部片子的优秀,时莺才更加不甘心自己竟然错过了这个机会,白白便宜了周凝,懊悔的同时心里还有那么些恐慌。   她印象中能够火的那些剧与电影,是没有包含这部《刀锋》的。可是,它偏偏就火了。   有些东西,终归还是与她记忆中不一样了。这点偏差让时莺忍不住慌了起来。 第23章 二十三只桃花精 恋爱了吗   “我看网传《刀锋》会有第二部 。你联系那个导演问问, 如果真要拍第二部的话,女主的选角是否可以考虑一下我。”时莺沉了口气,对推门而入的经纪人王姐说道。   王姐面露为难, 神色有些犹豫:“我已经问过了,那边回复说电影不确定是否有第二部 ,得看原作作者的意思。倘若真要拍第二部, 也是原班人马,导演并没有换人的意思。”   “那边还说, ”王姐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时莺,继续道:“如果你想去的话, 只能饰演新出现的角色。”   言外之意便是女主你就别想了,女配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闻言时莺捏着手机的手指都泛了白, 良久卸了力,抬眼问经纪人:“听那边导演的意思是他们只买了第一部 小说的影视版权, 第二部还没买到手吧?”   “额,”王姐回想了下在网上看到的各种消息, 回道:“第二部 还没影子呢,原作作者那边没确切消息传出来,可能人家根本没打算写续作。”   “有钱不赚, 你说现在还有这么蠢的人么?”时莺嗤笑一声,心平气和地吹了吹自己新做的指甲, 红唇微微勾起:“就算有,那也是因为钱没给到位。”   “你的意思?”王姐疑惑,喃喃地问:“你想砸钱?”   “显而易见《刀锋》这个IP已经火了, 不管作者原先有没有写第二部 的打算,恐怕现在都会动点心思。”时莺越说越肯定自己的想法,婉然笑道:“既然导演那边不打算换人, 那我们公司就自己买下这个IP,到时候让谁出演还不是我们这边说了算。”   “万一人家作者真没打算写续作,又或者要价过高?”王姐不知道时莺为什么如此自信,看起来已经胜券在握了。   “钱给到位了,还怕等不来一个续作?至于多少钱的问题,并不需要担心,我们只需要比别家出价更高一点就行了。”时莺从手提包里拿出化妆盒,给自己补了个妆,而后站起身往门外走。   其实《刀锋》第二部 的影视版权落在谁的手上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不能落在原先那个导演的手中。春节档的这部电影已经让周凝火了一把,而她要做的,就是将周凝再压下去,绝不能让对手有出头的机会。   既然导演不知变通,放着她这个三金影后不要,非得选择一个名气、流量各个方面都不如她的人,那就不要怪自己下手狠了。《刀锋》的女主角色,她势在必得。   望着时莺袅袅往外走的身姿,王姐拧了眉毛有些担忧,知道她是去找小乔总谈事了。就是知道才会放心不下,担心时莺走错了路。   小乔总那是什么人啊,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是说他不好颜色,相反的,只要模样长得还不错的投怀送抱,他一向是来者不拒的。   公司里有好些想走捷径的女明星都搭上过乔琰的线,做了那见不得光的情人。倒是得到了一些好资源,可演艺生涯中也沾上了一个抹不去的污点。没过几个月等乔琰玩腻了,给一个好资源把人踹了,又重新找了更年轻、更漂亮的,美其名曰好聚好散。   就算是这样,还是有很多在娱乐圈混得不如意的女孩子前仆后继,想要给乔琰做情人的。有人是为了争夺那点本就不多的资源献身,而有些异想天开的小明星是冲着乔琰本人去的。   毕竟乔琰是个富二代,长得不错,平时在外展现的形象也是温文尔雅。纵然花名在外,可有一点,他从不强迫别人。包养了那么多个小明星,全是她们主动送上门的,他只是没拒绝而已。   这样一个相貌不错、懂情趣又有钱的男人,最是受那些经历少、还爱做梦的年轻女孩儿的欢迎。尤其这样一个男人也有专情的时候,为了喜欢的女人收敛了脾性,洁身自好起来了。   不仅是公司内部的人,娱乐圈八卦消息也有传星光娱乐的少东家情系某当红女明星,可谓是有求必应。好多人猜测那女明星是星光娱乐的一姐时莺,连时莺自己也是这样以为的。   乔琰对她的确与旁人不一样,给她的资源是公司能争取到的最好的,时不时乔装去片场探她的班。接送她回家,包场请她去五星级餐厅吃饭,支持她出演的所有电影,情人节还会送她一大束玫瑰花。   全盘接受不说,还假装不知道乔琰对自己的心思,只当是老板对旗下女艺人的关心。时莺受得心安理得,也享受如此被人照顾的感觉。一个浪荡子能够为自己收心,怎么想都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而王姐却并不赞同时莺吊着乔琰胃口,借此获得好处的行为。作为公司的老人,王姐知道的小道消息比时莺多得多。   这位少东家可不是纯良的性子,更不可能会为了时莺这一朵花放弃整片森林。最近几个月确实是收敛了不少,但在王姐看来,这只是猎人捕捉猎物前做的准备而已,谈不上什么真心。   旁敲侧击说了几回,提醒时莺离乔琰远点。可对方并不听劝,还觉得自己是在嫉妒,于是跟乔琰走得更近了。   王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担忧的同时还有点心寒。她带时莺好几年了,见证对方从一个新人走到三金影后的位置,她是真的为时莺高兴。察觉时莺想跳槽到环球影视的心思后,她也没告诉过别人,甚至还希望对方能够得偿所愿。   星光娱乐这些年的发展缓慢,逐渐被环球影视所取代。若真能跳槽到环球影视,想必时莺的事业会更上一层楼,说不准能有与国外名导合作的机会。   都这么为时莺考虑了,王姐发现对方并不领情。叹了口气,她暗骂自己真是多管闲事。都是成年人了,时莺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又何必操心那么多。   王姐没猜错,时莺的确是去找小乔总了。   小乔总今年二十九岁,国外名牌大学毕业,戴着一副轻薄的金丝边眼镜,一看就是社会精英的形象。   而大家之所以叫他小乔总,是因为这公司是他父亲一手开起来的。而老乔总几年前查出得了癌症,还好是早期,做了手术后不宜操劳,就让儿子进了公司帮忙。而他自己并非不管事,只是管的少了。   有时父子俩一起出现在公司,为了区分,大家就叫乔琰小乔总。   规律的敲门声响了两下,正在看文件的乔琰温声道:“请进。”   在门外又补了层口红,左右照了照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时莺踩着高跟鞋摇曳着身姿进来。见着乔琰唤了声“小乔总”,自己就在办公桌对面的皮椅上坐下了。   将一切看在眼里,乔琰并没有在意时莺的随意,反而笑了笑:“时小姐,怎么有空到我办公室了?”   “想找小乔总聊下工作上的事。”仗着乔琰对自己的特殊,时莺没觉得自己的举动有问题,开门见山道:“我想要《刀锋》第二部 女主的角色。”   “《刀锋》?”乔琰手指轻轻敲在办公桌上,声音不急不缓:“是票房大爆的《刀锋》?看网上流传的消息说会有第二部 ,但也只是猜测而已。”   “所以,才想麻烦小乔总帮个忙了。”时莺卷了下垂在自己肩前的长发,笑得妩媚:“不知今天,有没有机会请小乔总吃个饭?”   乔琰会意,遮在镜片后面的眼睛中笑意逐渐加深,手指点了点桌面:“我的荣幸。”   在打《刀锋》第二部 主意的不只是时莺,这次以八十三亿拿下春节档票房第一,并且也打破了原先五十九亿的记录,拿下国内单部电影票房第一的原导也在想第二部的问题。   其实开拍前他就在想是否会有第二部 。为了赶在春节档上映,之前忙着选角、拍摄、后期剪辑的事儿,他一时忘了问作者老哥。现在空了下来,看到网友在网上讨论第二部的事,还涌到电影《刀锋》官博上问,原导又想了起来,连忙掏出手机点开微信。   在收到原导发来的消息前,时淼在跟周凝聊天。周凝近来人逢喜事精神爽,说话语气都是上扬的,还一个劲儿的跟时淼夸赞她的女神“水水水”,就差把三水那个作者吹成神仙了。   听好朋友这么卖力地吹自己,时淼在电话那头脸都红了。还好没开视频,周凝看不到。见周凝大有再来一波彩虹屁的架势,她赶紧岔开话题,问周凝电影都结束放映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周凝丝毫没察觉到时淼的尴尬,兴奋地说自己接了一个剧本,也是根据女神的作品改编的,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进组了。   一听,时淼就晓得周凝说的是《精怪风月》。这么快就要影视化了?原谅她没关注过网上的消息,连选角定了都不知道。   不过她倒是很好奇周凝为何要接这个电视剧剧本。尽管不怎么上网,时淼也晓得电影与电视剧是有壁的,大概还存在一条鄙视链,这也是当初时莺接下那部古装宅斗剧被人嘲了的原因。   时淼以为周凝的事业有了起色,会正好趁着这个好时机向大银幕方向发展。结果一转眼,她就要进剧组了?   “好的本子哪分什么电影电视剧啊,我喜欢就去演,若是错过了肯定会后悔的。”周凝对这方面没有那么在意,她只在自己喜欢的故事中出演感兴趣的角色。至于是不是大银幕,又有什么要紧?   买下《精怪风月》影视版权的那家公司在《刀锋》爆火后乐疯了,庆幸自己下手快买下了作者的另一本书。本来是没打算这么快拍剧的,但为了蹭一波《刀锋》同作者另一力作这个热度,就决定了早点开机。   起初向周凝发出邀请,他们没抱希望能够得到回应。毕竟周凝因着一部电影一飞冲天了,如今身价暴涨,应下来出演电视剧中一个单元女主的几率太小。没想到对方很快回了信息,豪爽地答应了。   有了周凝的加盟,不管是对剧版《精怪风月》还是那家影视公司来说都是意外之喜。高兴的同时,导演团队更是下决心要把这部剧拍好。   两边谈得很好,周凝感觉进组的日子会有愉快。跟时淼聊了半个多小时,周凝那边因有事挂了电话。   正要摸去网上瞧一眼《精怪风月》影视化消息的时淼,这时收到了原导发来的微信消息。   将时淼当成了中年老大叔,原导说话就很放得开,一口一个老哥叫得亲切。时淼一开始还纠正他,说自己年纪没那么大,叫她作者名三水就行了。   原导乐呵呵地应好,转头又叫上了老哥。看对方乐在其中,想着只是个称谓而已,时淼就没再纠结了,问他有什么事。   【不知道老哥有没有打算写《刀锋》第二部 ?】原导删删减减,敲了这么句话出来。   时淼惊了,问他:【你怎么知道,我都还没动笔呢?】   这本刑侦探案文本来就是有第二部 的,有个埋得很深的伏笔还没写到。但时淼那时写得疲倦了,就在一个比较合适的地方画上了句号,想着以后缓过来了再接着开下一本。   当然,这个以后是没有确切时间的,可能三五个月,也可能三五年。哪知道根据小说改编而来的电影大火了,连带着原文也跟着又火了一把,吸引了更多尚未看过小说的去找原作看。   随着看文的人增多,有细心的书粉发现了书中埋得很深且未得到解答的那个伏笔,兴致勃勃地在评论区问时淼是否会开第二部 。那个伏笔还被发到网上,引起了热烈的讨论。有人说这是个作者没有注意到的bug,也有人坚定认为这是会写续作的证明。   作为编辑又是书粉,周翊前几天还约她出去咖啡馆,一见面就问是不是会出《刀锋》第二部 。得到肯定答案后,那家伙兴奋得像个二百斤的狗子,往日的庄重、靠谱在那一刻全没了。还追问时淼具体什么时候开文、打算写几部,要不像福尔摩斯那样写个系列作。   一进到咖啡馆,时淼就喝了口多加糖的咖啡,其余什么话全让周翊说了。等对方说完眼冒星光地看着自己,她才噎了下,说还没想好。开文时间、打算写多长,都是没影的事。   一听周翊不笑了,原先亲和的面孔一秒钟转高冷,问时淼想过书粉的感受嘛。就算不为了赚钱,看着那么多嗷嗷待哺的书粉,她的良心过得去吗?   时淼摸了摸鼻子,心想还挺过得去的。不过在编辑带着私心的碎碎念下,她还是妥协了,承诺等再休息一段时间就开《刀锋》第二部 。因为开春万物复苏,她要去旅游一趟,见见别处的风光。   得到时淼过段时间一定会开文的承诺,周翊心满意足了,整个人比来时神清气爽百倍。一口气喝了两杯浓咖啡,成功地让自己失了眠,第二天带着黑眼圈去的医院科室。   除了周翊,原导还是第二个跑来问自己是否会开第二部 的人。时淼忍不住想她都还没动笔呢,这么多人都知道消息了嘛?   【别小看了书粉的力量,大多数网友都在传,就等着官方出声明盖戳了。】原导忍住激动到微微发颤的小手指,编辑了一段诚意满满的话,希望老哥能够将第二部 的影视版权卖给自己。   刚写到两人二度合作,对彼此都放心时,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原导一看对话框对方刚发来的消息,顿时兴奋得瞳孔微缩,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回了个握拳的动图:【感谢老哥的信任。】   在《刀锋》成为大热IP后还肯跟他合作,原导自感无以为报,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要把这个IP做大做好,才不枉三水对他的信任。   原导在手机那头热泪盈眶,而时淼在这头打了个喷嚏,让他联系网站找编辑详谈,这方面的事她不擅长。回了最后一句话后,时淼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苦思冥想好久她才记起来,自己该开个微博了。好多书粉都在评论区催她开个微博号,方便跟大家交流玩耍。以前时淼觉得没必要,现在感觉没弄个微博还挺不方便的,连《精怪风月》选角都结束了,她才从周凝口中得知这个消息。   根据提示完成了注册,时淼松了口气。她一开始给自己取的微博昵称就是作者名“水水水”,发现这个昵称已经被注册后,她改了个更简洁明了的某网站三水,然而还是显示已经被人注册。试了半小时,她泄气地输了个“随风飘荡的大裤衩子”,结果居然注册成功。   “……”行吧,大裤衩子就大裤衩子,谁还没有一颗放荡不羁的心啦?   新注册了微博号,时淼就摸索着更了一条微博,确认了《刀锋》在今年会更新第二部 。更完博,她便将自己新注册的号告诉了周翊还有原导。周翊用网站官方微博号关注了她,还卖萌地表示支持。原导更是火速赶来,不甘落后地给出个意味深长的笑脸。   因为《刀锋》一直密切关注着原导还有网站官方信息的网友闻着味儿就跑来了。先是欢呼终于要等来第二部 了,纷纷奔走相告。好多人后知后觉才发现网站官方跟原导关注转发的这个微博号眼生得很,除了刚发的那条微博,别的什么都没有,跟个小号似的。   再一看微博昵称“随风飘荡的大裤衩子”,真是太潦草了,令好多人都噫了声。这是我女神三水开的微博?这居然是三水的微博号?妈妈呀,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等到三水开微博的那天。   有人反驳说,瞧这随心所欲的昵称,三水肯定是个男孩子,要叫男神!而后一个劲儿地涌进微博评论区,前排是抢不到了,祝福与欣喜还是要送到的。   自被网站官博与原导关注后,闻讯扛着火车连夜赶来的书粉已经快要将时淼的微博挤爆了。从零关注到一百多万关注,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而且粉丝数还在持续增长中。   原导瞧着自己微博上还不到五十万的粉丝,又看了眼隔壁已经涨到一百三十万的微博粉丝数,羡慕得哭了。他摸了摸自己脸上还算紧致的皮肤,总算找到了一点安慰。   三水老哥虽然比他受欢迎,粉丝数是他的二倍有余,但自己还年轻。年轻就是资本,年轻的他无所畏惧。原导好不容易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就瞥见老婆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摆弄手机,脸上激动得都红了。   他伸长了脖子往前探出视线,见平日里他说一句“爱你”都会面露嫌弃的老婆,此时正聚精会神在抢“随风飘荡的大裤衩子”微博评论区前排。不知是激动还是手抖,连着打出一串啊啊啊啊,还昧着良心地吹着彩虹屁,夸赞大大的微博昵称好有特色哦,一看就文采斐然。   “……”原导内心复杂,在老婆的视线投射过来之前挪开了目光,假装在看报纸。表面云淡风轻的,其实内心极其不淡定。   原来老婆喜欢那种调调的,他要不要也给自己的微博昵称改了,改成一个通俗易懂又极富生活气息的?   原导在这边纠结,而差点将一个文艺中年人引入改名歧途的时淼却丝毫不知,她看着自己粉丝数暴涨的微博手足无措。   隔着那么大一个网络,她都感受到了书粉们的热情。看着大家吹上天的赞美,她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暗想以后还是少看评论区吧。不然这种彩虹屁看多了,她怕自己飘起来。   网上一派热闹的景象,书粉与电影版《刀锋》的粉丝简直跟过年了一样,各种拉郎视频、人像画、同人文不断产出。就算时淼还没有确定具体开文的时间,也一点没有影响到大家的创作激情。   相比网友的欢欣鼓舞,刷到消息的时莺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她原以为有小乔总出马,拿下《刀锋》第二部 影视版权的事是板上钉钉。万万想不到网站与原作作者那边放着更多的钱不赚,非要选择再度跟原导合作。   这到底是为什么呀?时莺不能理解。星光娱乐都愿意比原导多出上百万来购买影视版权了,那边却咬着没松口。本以为小说网站是想趁机敲竹杠,结果竟真的没打算卖给他们。说是作者本人的决定,而网站方尊重作者。   气得时莺当时就摔了一个玻璃杯,还不小心把手上割了一个小口子。 第24章 二十四只桃花精 没有   趁着开春回暖出去旅游的主意还是喻母提出来的, 她悄悄跟喻淮说二人世界的旅游有助于感情升温。想当年她就是在旅游途中答应喻父求婚的,城堡、玫瑰庄园、漫天五颜六色的气球,她一昏头就迷迷糊糊把自己后半辈子许了出去。   喻母说这话是在暗示儿子该把人家小姑娘娶回来了, 不过喻淮想的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他听了后若有所思,假装漫不经心在时淼跟前提到出去旅游,目的是隔绝小精怪与周翊的频繁联系。   别以为他不知道, 那周翊就是个大尾巴狼。就是看准时淼单纯、好糊弄,现在还是打着朋友的幌子经常找她聊天, 以后就该登堂入室了!   喻淮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哪里不对,满心沉浸在自己要被周翊挖墙脚的危机感之中, 心里酸得冒水。   听到出去旅游,时淼的眼眸骤亮, 蹭蹭跑到自己的卧室抱着新买的平板电脑出来了,连网在屏幕上划了几下, 忽地指着其中一张风景照给喻淮看,眼巴巴地问:“可以去这里吗?”   将差点贴到自己脸上的平板推远了些, 喻淮眯着眼睛瞧了下,是张海滩的照片。拍得挺不错的,远处海天一线, 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广阔的沙滩与海水相接,隐约可见泛起来的浪花。   是国内一个旅游胜地, 每年开春这个时候都会吸引很多人去。   “你不想去国外?”喻淮看完了就将视线从平板上挪了开,有些好奇地问时淼。   并非他觉得国外更好,实在是圈子里很多人出去旅游首选一定是什么巴黎、丹麦之类的, 而后花大价钱带回来很多当地的特色物件。大部分都是送人的,做个人情也顺便吹嘘一把在国外的所见所闻,仿佛出了趟国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   喻淮以为时淼会更喜欢国外风光的, 像是喻母就很喜欢欧式城堡跟玫瑰庄园。   “想啊,”时淼奇怪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都染上了一丝不解:“这跟我去海滩有什么冲突?我们可以先去看海滩,以后有机会再去国外啊。”   “……你说得对。”喻淮感觉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索性不开口了。   去看海滩这件事就提上了日程,时淼为此专门空了时间出来,开文的事往后推了推。而喻淮则有些忙,一年的初始有好多工作需要安排。得等他安排好,才能有空闲出去旅游。   在喻淮为了去看海滩忙着工作时,时淼闲得无聊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窝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打游戏。不是她非得跟着来公司,是喻淮一定要把她带过来,也不知道图什么。可能觉得她打游戏的身姿特别赏心悦目?   反正在办公室窝了两天,时淼觉得自己都要长霉了,于是趁着喻淮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逛了一圈没什么好玩的,就在茶水间喝着果汁、吃着小零食打发时间。   时淼前脚溜出去,后脚喻淮的办公室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正翻阅一份文件的喻淮头也没抬,以为是溜出去的时淼又回来了,小声哼了哼:“不是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想你了,就回来咯。”   女孩子带了些甜腻的声音使得喻淮翻页的手一顿,下意识就皱了眉,抬了眼道:“出去。”   “男人就是这么翻脸无情。”林舒将挎在肩上的小包放在沙发上,淑女地坐了下来,笑得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我是林舒啊,不过,你可以叫我的英文名安娜。”   喻淮在自己有限的记忆中搜索了一圈,没找到有关于这个名字任何的讯息。见那人坐在沙发上不走,于是直接打电话叫了保安进来,让他们把人弄走。   一听喻淮叫了保安,林舒蹭的站了起来,像个小炮仗一样:“不是吧,你玩真的?”   穿着一致的保安已经敲门进来了,在喻淮的示意下挡在林舒面前:“小姐,请先离开吧。”   怒视着面无表情的喻淮,林舒气坏了,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控诉:“可恶,你忘了当年大明湖畔的幼儿园了吗?那时候我们可是同班的!”   喻淮眼皮都没撩一下,挥了挥手让严阵以待的保安把人架走。保安得了指令靠近,林舒伸出手喊了声:“等一下,我自己走。”   她愤愤地拎起自己的小包,往办公室门口走了两步。而后忽地回了头,趁保安放松警惕时往回冲,直往喻淮那边跑去,速度快得可与短跑健将一较高下。   距离目标人物还有两米远的距离,她脚下速度慢了些,以一个极其夸张做作的姿势试图往喻淮怀里扑:“哎呀,我摔倒了。”   感觉一阵风向自己扑过来,喻淮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一下往旁边避开。   只抓了片衣角在手里的林舒摔得结实,她冷冷地嘶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左右照了照总算放了心:“还好没破相。”   她心里松了口气,瞪了面露嫌弃的喻淮一眼,默默念了几句不气不气,喻淮就是个注孤身的狗东西。   心里骂了个爽,林舒好受多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恢复了先前的优雅:“星座书上说我今天不宜出门,看来还真是说准了。那我们改天再叙旧。”   办公室的大门是开着的,外边总裁办的助理们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瞧,在林舒出来时又快速收回视线,仿佛一心在工作的模样。刚摔了一跤又被人围观了全程,林舒没有一点不自在,戴上自己的墨镜走得大大方方的。   “淼淼那么可爱,喻总居然还在外面偷吃,真是太过分了!”女助理们义愤填膺的,表情跟自己被男朋友绿了没什么两样。   “不能这样说吧。”王特助加入了女生们的话题,为他可怜的喻总辩解:“喻总又没做什么,人家摔倒都没扶的。”   “那是摔倒么,那分明是刻意勾搭!”女助理们的眼睛是雪亮的,鄙夷地觑着王特助:“都说男人瞧不出绿茶,原来是真的。”   感觉被内涵了的王特助委屈巴巴,还是小声挺他喻总:“喻总直接叫保安把人赶走的,可见没那种心思。”   “谁知道呢?”其中一位感情经历丰富的女助理慢悠悠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乍一听似乎没错,可仔细想又好像哪里有问题的样子。王特助想不出来,只觉得喻总太惨了,原来手下的女员工是这么想他的。   助理们跟时淼关系好,自然是一心向着她的,因而看喻淮就挑剔了许多。不过在时淼吃着小零食回来后,她们也没搬弄是非,就是提了下今儿有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来找喻总,两人还是同学来着,提醒她要多留意这方面。   喻淮的同学来找他就来呗,时淼小小的脑袋挂着大大的问号,她有什么好留意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交际圈,她虽然没有同学,但是也有玩得好的朋友。   尽管没怎么听明白,时淼还是稀里糊涂地点了头,让关心她的女助理们稍微放了心。   不仅是喻淮这边来了人,喻父喻母那边也迎来了归国的老朋友。林家与喻家算是世交,林家老爷子与喻父的父亲是一起扛过枪的生死之交,到了喻父这辈两家的关系也匪浅。   林老爷子与喻老爷子还曾经戏言,两家若生得一儿一女就结为亲家。结果两个都是皮小子,就干脆拜了把子。   后来林父出国做生意,由于抓住了时机,在外面的发展很是顺利,于是把妻子与女儿一块儿接了出去,这在国外一定居就是许多年。这次回来听说是不打算走了,把产业也逐渐迁了回来。   大概人一上了年纪,总盼着叶落归根吧。   寒暄了半天,林父终于提到了自己的女儿,委婉地表示女儿大了,也该找个靠谱的人嫁了。这么明白的暗示,喻父喻母又怎么会听不懂?   他们对视一眼,还是喻母开了口:“老林啊,不瞒你说我也是很喜欢林舒那孩子的,以前还动过让咱两家亲上加亲的念头。只是现在晚了,喻淮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什么?”林父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震惊得无以复加:“喻淮那小子居然结婚了?”   “额,还没,快了。”不知怎的,喻母觉得有点尴尬。   “那就恭喜了。”林父没有不依不饶,一杯茶见了底,又问:“你家喻霖还单着吧?”   “……”喻母笑容中透着一丝疲惫,提到这个大儿子她就头疼:“这我也不太清楚,或许目前单着?”   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快,而且只交往不结婚,说是可以一直享受恋爱的甜蜜与浪漫。说得好听是这样,其实本质就是个渣男。不过他有一点好,不欺骗女孩子的感情,交往之前就会说清楚未来不会考虑结婚。   不想耽搁人家姑娘,喻母劝林父打消把女儿介绍给喻霖的想法,说他安定不下来。林父偏不信,他对高校教授这样的高知识分子是很有好感的,非要安排女儿跟喻霖见一面。   但这一面终究还是没见到的,因而林舒自喻淮办公室回去后就有些不舒服。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急性阑尾炎,要马上动手术。   女儿都要动手术了,林父哪里还有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跟林母一起待在医院照顾女儿了。喻父喻母来探望了一回,知道林舒做手术后没什么大碍,纷纷松了口气。   **   林舒生病住院,喻淮从喻母那儿知道了消息,但是他没去医院探望,反而偷偷地带着不知情的时淼跑了。坐的飞机,去看过瀑布、壮观的玫瑰花海、巍峨陡峭的高山,三四天后才到的时淼想去的那片海滩。   大概是因为纬度更低,好多省市的人都还在穿薄毛衣,这儿身着短袖已经是常态了。到了地方,喻淮领着时淼住的是临海的大酒店,从三楼的窗台往下看,能够将沙滩上的情景尽收眼底。   来旅游的客人数量达到了一个高峰期,酒店房间紧张,因而喻淮与时淼住的是一个豪华双人间。早就被周围的热带风光吸引了目光,一到房间放了东西,时淼就噔噔地跑到绿意盎然的小阳台,倚着身子往外看。   沙滩上撑起了好多太阳伞,斜倚在躺椅上的人正在喝着冰冻果汁。穿着清凉的女孩子在沙滩上来回奔跑,身后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还有打沙滩排球的,带好游泳圈在浅水区游泳的。   时淼眼热得很,换了身漂亮小裙子就要冲下去沐浴阳光。连着几天爬山、逛花海的喻淮累得不行,感觉一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看见小精怪要出去,他在床上翻爬起身,赶紧把人拦住:“等一下,换身衣服再去。”   “为什么呀?”时淼低头看了下自己飘逸的小裙子,一脸不舍得:“我觉得很好看。”   好看是好看,但是太短了。关键是,这种布料的裙子万一沾了水是会透的!   翻着小箱子找了一条长度过膝的中长款裙子,喻淮仔细看了下料子,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将裙子递给时淼,把人推进浴室:“这个好,换这个出去吧。”   时淼看了眼手上的裙子,坦白说还是好看的,只是没有她身上那条惊艳。扒着浴室的门框,她犹豫了一瞬,伸了个脑袋出去,小声申请:“我可以穿比基尼嘛?我看沙滩上好多人都穿的比基尼哎。”   “!!”喻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鼻间一股热意冲出来。他连忙扯了张纸巾堵住鼻子,咬着牙冷酷拒绝:“想都别想。”   “哦。”时淼有点失望,乖乖地换上了喻淮给她选的裙子,戴了个太阳帽出门了,临走前还往床上瞄了一眼:“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   出来一趟走路走得怀疑人生的喻淮在床上翻了个身,用冷漠的后脑勺告诉了时淼答案。时淼没再勉强,一个人跑到了沙滩那边。   到了这里她才发现,除了俊男靓女,沙滩边还有好多吃的,尤其海鲜居多。烤鱿鱼、烤扇贝又新鲜个头又大,卖的价格跟别的地方差不多,甚至还要便宜些。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大虾跟海鱼,烧烤出来的味道香得能把人馋虫都勾出来。   摸了摸自己涨鼓鼓的钱包,时淼把每样烤串都来了一点。看了看周围,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拿着自己刚买的刨冰与一份手抓饭。   吃一口色香味俱全的烧烤,再挖一勺刨冰,悠悠的海风拂面而来,那滋味别提多享受了。一边吃,时淼一边感叹这趟真没来错,还想着等会儿带份手抓饭回去给摊在床上不愿动弹的喻淮。   “别看了,都盯了那么久你不累啊?”一个穿着短袖的男人捅了捅他旁边躺在躺椅上的同伴,压低了声音道:“别忘了正事。”   戴着墨镜的男人扭了下头,起身拿着手边的饮料喝了口,幽幽叹气:“没忘啊,这不是观察周围没发现异常嘛,就顺便看一眼漂亮妹妹咯。”   说着目光又往时淼那边飘了飘,墨镜男人慢腾腾摸着自己的下巴,戳了下短袖男人的手臂,神情有些困惑:“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漂亮妹妹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呵呵,你以为自己是贾宝玉啊,还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短袖男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往吃完东西正准备离开的时淼那边瞟了下:“嘶,你别说,好像是有点眼熟来着。”   两人在那边撑着下巴想了半晌,死活没想起来。戴着墨镜的男人刚想再往那边瞅一眼,忽地眼前的太阳光被遮了一半,一个身影立在他们跟前,正面容严肃地盯着他们。   “老大!”墨镜男人被那定定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就想站起来,被穿着花花衬衣的时也按了回去。   而乔装了的时也吊儿郎当地寻了个凳子在他们身旁坐下,装作是在欣赏风景的模样,掩着唇低着声音问:“有什么发现?”   被摁回去的墨镜男人纵使躺在椅子上,身子还是僵硬的。与短袖男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发现倒是没有,就是看到个小姑娘,觉得挺眼熟的。”   墨镜男想到坐在他身旁的时也,蓦地福至心灵,一拍大腿高呼:“好家伙!我就说那妹子怎么瞧着眼熟呢,敢情跟老大你长得有两分像。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简直是如出一辙呀!”   “……”时也是想听有关那个逃犯的消息,结果等了半天就听到这么个玩意儿,顿时脸都黑了:“是吗?头一回有人说我这双眼睛水汪汪的,听着还挺新鲜。”   “嘿嘿嘿。”墨镜男搔了搔头,没看到同伴拼命给他使的眼色,还笑呵呵道:“这有什么新鲜的,我们私下里都说老大你要是个女人,光凭那双眼睛就得迷倒多少无知少年啊,局里一枝花的位置肯定是你的。”   “还有哇……唔唔”墨镜男还想再说的,被旁边穿着短袖的男人一把捂了嘴,对上时也黑得能滴墨的神色,腆着脸赔笑道:“太阳太大,他晒昏头了。老大,你别跟他计较。”   “……我有那么小肚鸡肠?插科打诨不要紧,别误事就行。”时也用帽子扇了扇风,提醒了一句。或许实在是没什么线索了,他难得生了心思问:“你们说的那小姑娘在哪儿呢?”   刚一时嘴快的墨镜男回过神后便懊恼不已,真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一听时也问话,赶紧抢答,手指往不远处的摊子一指,可惜那个位置已经没人了。   墨镜男摘了墨镜,生怕是自己没看清楚:“怎么走了?刚刚还在那里的。”   “走了就算了。”时也将鸭舌帽扣在头上,坐在太阳伞底下乘了会儿凉。   而离开烧烤摊的时淼在海滩边踩了踩水,捡了几个好看的贝壳放在兜里,随便逛了一圈就拿着一份新买的手抓饭慢悠悠回去了。   习惯了喻淮在身边陪着,时淼一个人出来玩总有点兴致缺缺。以前还不觉得,现在逛了两圈就不想逛了。   她拎着打包好的手抓饭回到酒店房间,喻淮还在睡。时淼将盒子放到桌上,轻手轻脚地靠近床边。见喻淮没醒,又蹲下身子扒着床沿,静静看着喻淮的睡颜。   睡着的喻淮跟醒着的时候完全是两种气质。额前的碎发软软地贴着皮肤,眼睫毛浓密又卷翘。轻轻用手指拨弄,还会一颤一颤的。睡着了把自己蜷成一团,像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小奶狗。   时淼拨了拨他的睫毛,又玩心大起地戳了戳他的脸颊。弹弹的,皮肤又白又嫩,比好多女孩子都要好。   正想着要不要拍一拍他的脸把人喊起来吃饭的时候,喻淮似有所感,没等时淼下手自己就醒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刚睡醒时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你做什么?”   这有点沙、有些性感的音色一下就戳中了时淼敏感的那个点,她压着激动的心情,直勾勾回望着喻淮,大着胆子问:“我能亲你一下吗?”   见喻淮似乎愣住了,她苍蝇搓手连连保证:“就只亲一下,保证不做别的。”   吧嗒一下,一滴鲜红的血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像是绽开了一朵红梅。喻淮没有反应,目光都是涣散的。   一边的时淼惊呼,拿着纸巾给他擦了擦:“你怎么流鼻血了?”   喻淮这才如梦初醒,蹭的支起身子,火急火燎地就冲进了浴室,连两只脱鞋穿反了都没注意到。   眼见着人在浴室里待了十几分钟还不出来,时淼担忧地在浴室门口转悠,心想喻淮不会在里边晕了吧,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的?   在她纠结着要不要破门而入时,喻淮出来了。鼻血是止住了,但面颊涌上来的绯红还没完全褪去。他斜了眼巴巴盯着他的时淼,不自在地问:“有事?”   “没有。”时淼小心翼翼地瞧着喻淮的脸色,良久吞吞吐吐劝道:“你是不是身子虚啊?我听说身体虚弱的人就容易流鼻血,要不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你想多了。”喻淮木着一张脸,心里有些累地解释:“天气热,上火而已。”   “真的吗?”时淼怀疑地看着他,两只眼睛都写满了“我不信”。   喻淮噎了一下,脑子里那点旖旎的想法散得一干二净。他拖着疲累的身躯从时淼旁边经过,想喝点水润润嗓子。   然而意外总是发生的那样突然。他没走两步就脚下一滑,直直往后仰倒。就在边上的时淼眼疾手快来了个抱腰,堪堪撑住了他往下滑的身体。   还来不及庆幸自己没有后脑勺着地,喻淮就见时淼另一只空着的手怜爱地拍了拍他的脸,感慨道:“瞧你,都站不稳了,还逞什么强?”   “……”喻淮不想说话,缩在拖鞋里的脚趾已经蜷缩起来了。 第25章 二十五只桃花精 恋爱了吗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有身体虚弱, 喻淮愤愤规划起了接下来的行程,暗想一定要带着时淼把这个地方所有值得打卡的景点全部都走一遍。   作为大热的旅游胜地,这里当然不会只有一片海滩那么简单。除了金色的海滩, 还有大型水族馆、野生动物保护区、玻璃栈道等景点。最不可错过的当属海鲜市场,来了一趟海边自然要吃最新鲜的海鲜。   在喻淮井井有条的计划下,只到的当天休息了大半天, 第二天上午他们专门租了辆观光车去水族馆参观了。时淼拍了好多鱼的照片,有些鱼长得色彩斑斓, 瞧着漂亮极了。在那里他们还看了美人鱼的表演,买了几个小型水族馆的模型。   下午去的野生动物保护区。这里的保护区是综合性的, 野生动物种类比较杂,听工作人员介绍大概有几十种。都是性情比较温顺的动物, 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   观赏车是敞篷的,车身比较高, 游客站在上面可以看到周边的情形。通常情况下能够观赏到的动物比较少,也就猴子、大象较为容易出现在视线中。那些警惕性强、胆子小的动物一听到车子的响动, 早就找地方躲起来了。   喻淮并不想看猴子,全程都兴致缺缺的。要么低头瞧手机,要么就目光呆滞地眺望远方。然后他就被猴子拿干果砸了, 咣当一下,正中他的脑门。   不仅被猴子袭击的喻淮懵了, 车上的游客同样陷入了茫然的情绪。时淼把砸了喻淮脑袋的那颗干果捡起来,剥了外壳放进嘴里,尝了尝顾自点头:“味道不错。”   “……”喻淮心里一梗, 瞪了一眼那几只扒着大树好奇瞧着他们的猴子。   不知是不是接收信号错误,那几只猴子兴奋地拉着藤条荡起了秋千,找了更多的干果哐哐往喻淮脑袋上砸。精准度还挺高, 每回都砸在同一个地方。   “别砸了,把人砸傻了怎么办?”时淼心疼地捂着喻淮的脑袋,呼呼给他吹了吹:“痛不痛?”   那几只调皮的猴子真的不砸了,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盯着时淼看。咕唧咕唧不晓得传递了什么信息,不一会儿轮流荡着藤条给她扔了几串橙黄的小香蕉过来,不偏不倚刚好丢到她的怀里。   一车的其他游客羡慕地看着时淼,车上的一个导游还感叹第一次见到猴子给人送东西的,看来这群猴子很喜欢这小姑娘跟小伙子啊。   小伙子喻淮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他怀疑那群猴子不是喜欢他,纯粹就是性子恶劣,以捉弄人为乐。   被砸了脑袋的喻淮闷闷不乐,然而猴子送来的那些干果与香蕉已经被大家分着吃了。有了猴子带来的乐趣,这一趟观光也算不虚此行,欢声笑语从没断过。   第三天上午,时淼跟心态调整好了的喻淮去了多位网红打卡过的玻璃栈道。它修建在天堑之上,连接两座大山之间,下面是一眼望不到底的一片森林,看着就像是万丈深渊。很多人连站上去的勇气都没有,还有好大一部分人在上面走了几步就软了腿,寻求帮助才被弄下来。   去之前喻淮对此嗤之以鼻,觉得不就是个玻璃栈道,看着网上的图片也还好嘛。但真正站到玻璃栈道一端时才有切身的体会,那种感觉与看着网络上的拍摄图片是全然不同的。还没抬腿迈上去,喻淮就已经想原路返回了。   看出了他的犹豫,时淼拉了拉他的袖口,小声问:“你是不是害怕?”   “怎么可能,我会害怕这个?”喻淮咽了咽唾沫,眼一闭心一横站了上去,而后回头冲时淼道:“你看,这不是很容易吗?”   喻淮以为自己真的克服了心理障碍,可说话间无意中往下看的那一眼成功让他软了腿,扒着玻璃栈道边缘的锁链不动弹了,一只手向时淼站着的方向伸了伸,强装镇定道:“太高缺氧了,扶我一把。”   没戳穿喻淮的小心思,时淼三两步上前搭着他的胳膊慢慢往前挪,速度比蜗牛快不了多少。不只是喻淮有那样的反应,还有人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直接吊在玻璃栈道上哭得声嘶力竭的,喊着自己要回家。   咔咔的声音从脚底传来,被搀着的喻淮本来紧闭着眼睛的,一听到动静赶紧往脚下看。好好的玻璃居然裂开了花纹,从他们脚底那块地方逐渐往外延伸。   喻淮瞳孔骤然紧缩,出于逃命的本能脚下一动,扯着身旁时淼的胳膊就快速往玻璃栈道的另一边跑去,同时大喊示警:“快跑,玻璃裂了!”   同在玻璃栈道上的那些人还懵着呢,只感觉一阵风从他们身边掠过。等反应过来,就瞧见两个仓皇的身影越跑越远。   一个六十多岁、身体健朗的老大爷头顶戴着的帽子都被卷起的风掀翻了,他冲狂奔的喻淮喊道:“小伙子,那是特效,玻璃好好的呢。”   拿出百米冲刺速度的喻淮已经听不见老大爷的呼喊声了,只听得到自己越来越强烈的心跳声。那么长的一条栈道,喻淮硬是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跑到了另一端。   下了玻璃栈道,喻淮双手撑着膝盖呼呼喘息,而他身旁的时淼连脸都没红一下,回过身看着玻璃栈道另一边的风景,神色迷茫又困惑:“你刚才跑那么快干什么?”   “玻璃……”喻淮缓过气想解释的,抬眼一看玻璃栈道还好好的。他恍然想起来做旅游规划时有看到关于玻璃栈道的介绍,刚才那应该是特效,并非安全隐患。   一时紧张就给忘了的喻淮窘了一秒钟,理直气壮道:“想享受一把在半空中飞奔的感觉。”   “……那感觉怎么样?”时淼默了默,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想法。   “非常好。”喻淮整理了下自己微微凌乱的衣领与被风吹乱的头发,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下午的行程总算不需要消耗体力了,喻淮带着时淼到了海鲜市场,准备在这里吃一顿海鲜大餐。   被这里海鲜的品种与个头惊呆了,时淼深觉前两天在海滩上吃的那顿烧烤都不算什么了。临海就是这点好,海鲜新鲜、价格实惠,好些品种的海货她都没见过。   敞开肚皮吃了一顿,时淼都快撑着了。在外面慢悠悠逛了一圈消食,才与喻淮踩着夕阳的余晖回了酒店。舒服地洗了个澡,两人一夜的睡眠质量都极好。   最后一天时淼不想出去逛了,就在酒店不远处的沙滩上晒太阳、捡贝壳。见别人坐游艇感觉挺好玩的,就让喻淮也去租了一艘游艇,出海看看海上的景致。   从海滩驶出去一段距离后,可以看见海面非常的壮阔,一眼望去蔚蓝一片。偶有一两只海鸥从低空飞过,爪子掠过海面,带起一点点水花。   游艇速度刻意放慢了,时淼坐在边上吹着海风往下看,她瞧见水下似乎有东西在靠近,招着手喊喻淮过来:“你看,那是什么?”   喻淮凑近一看,平静的海面下有个庞大的身影在靠近他们的游艇。影子越来越大,海面已经浮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负责开游艇的那老哥先是咦了一下,而后脱口一声卧槽,惊呼:“不会是鲨鱼吧?这区域不应该有那玩意儿啊!”   光是见着一个大的影子,那老哥已经被吓着了,一时愣住没了动作,还是喻淮出声提醒:“快往回开!”   “开不了啊,被围住了。”老哥声音都在发颤,欲哭无泪:“我二胎闺女还不满一岁,我还没见着她出嫁呢。呜呜呜,我还年轻哇,不想英年早逝。”   被老哥猛男落泪的哭声震得脑袋嗡嗡响,喻淮往游艇四周一看,几条影子已经把他们围在中央了。心里一沉,喻淮一把将探了半边身子出去张望的时淼捞回来,连忙拿出手机打算呼救。   “它们没恶意,不用紧张的。”时淼试图安抚放声痛哭的老大哥,又往游艇边上靠了靠:“你们看。”   围在游艇周边的几条影子退远了些,海面的波动渐大,一个大型生物跃出海面,带起的海水在阳光照射下闪着点点金光。那生物跃起两米高,背上适时喷出了一股水,宛若一道小喷泉。   “不是鲨鱼,是鲸鱼!”老大哥顿时止住了哭声,反应极快地掏出手机咔嚓就是一顿拍,立刻文字配图发到朋友圈。   那条喷水的鲸鱼落入海底,另一条又跃了上来,跟排队表演似的。隔得远一些的几艘游艇见此奇景纷纷靠过来,想拍摄下这奇妙又难得的一幕。   但那七八条鲸鱼并不配合,还不待另外几艘游艇靠近就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那翻滚的浪花证明它们曾经来过。哦,还有游艇上那些尚且活蹦乱跳的海鱼,是那几只鲸鱼临走前用尾巴拍上来的。   不仅拍了海鱼上来,那连带着的水花将喻淮一身的衣服都弄湿了,但站在他旁边的时淼一点水珠都没溅到。喻淮脸色臭臭的,直觉自己继被猴子捉弄后,又被这些鲸鱼针对了。   被鲸鱼拍上来的海鱼很多,少说有三四十斤。时淼就要了两三斤拎回酒店,准备麻烦酒店的厨师帮着做成菜,剩下的全部给了开游艇的那老大哥。   老大哥高兴坏了,让时淼他们下次要出海玩再来找他,他不收钱免费送他们逛个来回。   而被拎回酒店的海鱼做成了两道菜,一道清蒸,一道红烧。肉质鲜美,刺还很少,极度适合时淼这种喜欢吃鱼又懒得剥刺的人食用。而喻淮一口都没吃,他还在暗戳戳记着被鲸鱼泼了一身水的仇。   **   这里出现鲸鱼的事不到半天时间就在网络上传遍了,那位开游艇的老大哥传的朋友圈被转载疯了,还被人放到了网上,引起了网友们极大的讨论兴致。手快的已经订好机票,打算飞一趟去看鲸鱼。   与鲸鱼跃出海面喷水这件事一起进入网友视线的,还有一则警方通告与当时在场的人拍摄的一段模糊视频。视频做了处理,只隐约看得出人影。   警方通告讲的是这么一回事,说是某连环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潜逃两三年后于今日在某旅游胜地落网,感谢热心市民时女士对警方抓获犯罪嫌疑人提供的极大帮助。   那段视频是在场的其他游客拍的,据说那游客差点吓尿了,从那颤巍巍的拍摄画面也能感受得到他当时的手都在抖。   由于鲸鱼自主跃出海面喷水的事十分难得,上了微博热搜后那个旅游地一直被网友关注着,因而很容易就刷到了同天在那里发生的嫌疑犯持枪伤人事件,以及警方随后出的通告。   爱看新闻的喻父当然也注意到了,看到那段大火的视频还招呼着喻母一起过来看,盯了视频中那个模糊的人影半晌,迟疑开口:“这看着有点像老二家那个小姑娘?”   一听像时淼,喻母顿时戴着老花镜就过来了,伸长了脖子恨不得钻进视频里。仔仔细细将一分钟的视频看了两三遍,喻母一巴掌拍在大腿上:“那不就是淼淼吗?喻淮说他们去看海滩了,明天的飞机票回来。”   揉了揉自己被拍得生疼的大腿,喻父默默挪得远了些,小声道:“老二他们应该没事。”   “都遇到杀人犯了还没事?”喻母怎么都不放心,赶紧拿着手机拨了个号码打给时淼。嘟嘟两声那边接了,她急声问:“没事吧,淼淼?有没有受伤啊?我跟老喻看到那条杀人犯的新闻都吓着了,一直担心你们。”   “没事。”收到喻母关怀的时淼心里一暖,温声解释:“就是一件小事而已。”   事情还得从下午那会儿说起。明天的机票离开这里,该逛的景致也逛得差不多了,时淼还惦记着多买一些纪念品回去。喻父喻母那边送一份,还有周凝他们的。   数着有多少人、应该买多少东西,时淼拉着喻淮就要去逛纪念品店。其实她已经买了不少物件了,但总觉得要离开了,还想多带点当地特色的东西走。喻淮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不忍心扫兴,只能跟着一起去。   这边的纪念品店很多,卖什么的都有,但最多的还是海产品,比如各种鱼干、海珊瑚等。时淼每样都买了点,入口的吃食、精致的摆件、具有当地特色的漂亮装饰品。   喻淮大包小包拎了满手,见时淼还想买,这才不得不提醒她买的够多了,再多的话他拎不动。时淼闻言有些遗憾,但还是止住了大买特买的心思。   见时间还早,她想在外面多溜达几圈。两只手拎了几十斤重的东西,喻淮当然不可能这样子跟着她一起逛,于是准备把东西都送回酒店放着,让时淼在原地等他一会儿。   时淼点点头,乖乖应下。她的确没乱跑,还闷声不响干了件大事,把那个潜逃的犯罪嫌疑人给打了。   起初时淼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她在纪念品店门口等了好久喻淮都没回来。正好口渴了想买瓶水喝,而旁边就有个卖椰汁的小摊子,她掏出小钱包买了一大杯冰冻椰汁。   冰冰凉凉又带着点甜,一口下去超级满足。时淼捧着椰汁杯坐在摊主提供的小板凳上,闲来无事就跟卖椰汁的阿婆聊了会儿天。正聊得高兴呢,前方的道路一下子涌过来特别多的人。   有人拿着照相机在拍照,有人把手机挂在自拍杆上在录像,更离谱的居然还有拿着枪的。拿着枪的那群人瞧着像是在疏散人群,可惜看热闹的那些人赶也赶不走,被赶走了还能偷偷溜回来。   时淼一时愣住了,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有剧组在这里拍戏?如若不然,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能够解释这乱哄哄的一团是在干什么。   人多拥挤,纵然时淼很好奇前方是在干什么,但也没有往那边挤,就坐在板凳上没动。突然听到一声枪响,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尖叫声,而后那些拥挤着的人如鸟兽般往四周哄散,都不用人赶的。   看热闹的人群一散开,情况就明朗多了。时淼看见隔了几米远处有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右手拿着一把黑乎乎的枪,左手掐着一位孕妇的脖子,枪口正对着孕妇脑袋上的太阳穴。一边往前挪一边狞笑,叫嚣着让警察给他准备一辆车,再在海口备好游艇。   而被他掐着脖子的孕妇哭得满脸都是泪,脸上因缺氧而泛起了红色,额角青筋都冒了出来。孕妇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看着兴许有八/九个月的身孕,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生了,因而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刚才那一声枪响是青年男子动的手,被人围观拍照令他本就暴躁的情绪愈加不受控制。往拥挤的人群中开了一枪,打伤了一个正在做直播的主播。还好没有伤到要害,被待命的医护人员抬了下去救治。   为了安抚犯罪嫌疑人,现场的便衣警察只得按照嫌犯的要求去做。一辆小车很快被送过来,青年男子有些激动,神情癫狂地让警察都退后,而他自己挟持着孕妇往车子那边挪动。   孕妇一直在哭,走得又慢,嫌犯或许是觉得带着她跑路是个累赘,因而在上车前视线往周遭一瞟,打算给自己换个好用点的人质。   看热闹的人群都散了,纪念品店的老板躲在屋子里没出来,就近除了持枪的警察就只剩下卖椰汁的小摊上有人了。   并非时淼不肯走,是阿婆年纪大了,她也不好丢下老人家一个人跑开。见情况不太对,她拉着阿婆要避开的。但阿婆舍不得丢下自己的摊子不管,非要把东西收了推着小推车一起走。   磨磨蹭蹭耽搁好久,就这样入了嫌犯的眼。老婆子年纪大了,手脚还没孕妇利索呢,要逃命的青年男子当然不可能挑中她。而在场的警察就更不可能挑做人质了,他又不是嫌命太长,非得挑战一下高难度。   于是可选的人就只有看着娇娇小小,可能连个瓶盖都拧不开的时淼了。嫌犯没有放松警惕,枪口一直指着孕妇的脑袋,冲警察喊:“把小摊边那个年轻女人送过来当人质,我就放了这个孕妇。”   站在最前面的刚好就是先前在海滩那边见过时淼的墨镜男与短袖男,也是时也那个专案组的成员。他们飞快往小摊边望了一眼,呵斥道:“不可能!劝你放下武器,争取宽大处理。”   “不可能?”青年男子高声重复了一遍警察的话,拿着枪的手慢慢往下压:“信不信我现在就让这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脑袋开花?”   孕妇被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手脚冰凉,肚子渐渐地疼了起来,苍白着脸哭喊道:“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不是要生了吧?”墨镜男喃喃道。他拿不定主意,通过耳麦问正找了狙击点潜伏,找到时机就将嫌犯就地击毙的时也怎么办。   答应嫌犯的要求,就是把另一个无辜的人置于危险境地;不答应,看孕妇的状况已经很危险了,双腿/间隐隐有血流了下来,不及时送医院搞不好大人跟孩子都会没命。   瞄准嫌犯的时也还没回答,一边的时淼已经走过去了。墨镜男拦着她不让靠近,说很危险,让她不要冲动。   “没事的,要不我试试?”时淼冲墨镜男笑了笑,在现场那么多警察担忧的目光中跨着步子往嫌犯那边走。   在还有三四步远时,青年男子让她停下,把身上的手机、手提包什么的都扔了,还要把上衣兜翻个面看看里面藏没藏东西。时淼没有犹豫,全都照他的话做。   见时淼这么听话,青年男子暗想自己没有选错人。他略微扬头,让时淼走过来。两人距离近在咫尺,青年男子一把将站都快要站不稳了的孕妇猛地往前一推,趁乱抓着时淼的胳膊就要把人拉上车。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青年男子发现自己使了那么大的劲儿,人质不仅纹丝不动,还反手握住了他拿枪的那只手轻轻一掰。咔嚓一下,他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那支伤了人的枪掉在地上,密切注意着这边动静的警察听到嫌疑犯发出啊的一声惨叫,还不待上前把人制服,就见瞧着瘦瘦弱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小姑娘踮起脚,捏着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嫌犯的脖子,帮他在空中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最后啪唧一下摔在地上。   现场寂静无声,嫌犯疼得在地上翻滚,而从狙击/枪的瞄准镜中纵观全场的时也手一抖,一脸的神色复杂。 第26章 二十六只桃花精 没有   在酒店放完东西出来的喻淮听到不少人在谈论什么杀人犯, 还说有人中枪了。一听地址就是时淼所在的那个位置,他怔了一瞬,拔腿就往那个方位跑, 心里想着千万不要出事啊,着急得连电话都忘了打。   拿出逃命的速度向前奔,喻淮脚上的鞋跑掉了一只都顾不得回头捡。临到纪念品店门口, 他看到救护车、警车呼啦啦聚集在一起,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找了一圈没找到时淼, 喻淮又听站在他旁边的警察同志在说话:“那个女生出了那么多的血,不知道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女生”“大出血”的字眼往喻淮耳朵里钻, 他登时淡定不下来了,急切地看着那个说话的警察忙问:“请问那个女生是不是很年轻, 长得挺漂亮,一双眼睛大大的, 穿着一件浅黄色的圆领短袖?”   “是啊。”警察同志上下扫了跟前这个俊朗的男人一眼,问了句:“你是那女孩儿什么人?”   “我是, ”喻淮不知道该怎么定位自己跟时淼的关系,一时卡了壳,踌躇片刻才委婉道:“我们一直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这回轮到警察同志傻眼了, 正气凛然的警察同志完全理解不了这几人的复杂关系,小声问身边的同伴:“没记错的话, 那孕妇的丈夫刚才已经跟车去医院了吧?这会儿怎么还冒出一个住在一起的?”   又不明说是什么关系,遮遮掩掩、鬼鬼祟祟的,生怕被人知道似的, 看来二人间的相处不是那么见得光。   喻淮完全不知道警察同志的脑洞已经开到天际了,他还顾自在问:“她现在是不是已经被送去医院了?哪家医院?情况很危急么?”   一连串的发问使得警察同志尴尬不已,咳嗽一声提醒道:“医院那边情况危不危急不知道, 不过小伙子,你这情况有点危急呀。你知道吧,人家的丈夫已经赶去医院了。”   “??”喻淮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不可能!”   警察同志拍了拍失足男青年的肩膀,开解道:“看开点吧,违背道德的事咱不能干。你看你长得浓眉大眼的,干啥要插到人家小夫妻中间啊。”   越听越不对劲,喻淮因焦急掉线的智商终于又上线了,打断了警察同志还要继续劝导他的话,不解地问:“什么夫妻?送到医院那个女生结婚了?”   “那可不?孩子都要生出来了。”警察同志狐疑地觑着喻淮,心想这人到底认不认识那个孕妇啊,怎么连人家结婚有孩子了都不知道。   “那个,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喻淮长舒出一口气,又连忙问警察同志除了那个孕妇,有没有见着一个衣服颜色差不多的小姑娘,说着在手机里找了几张时淼的照片出来。   “嚯,你找这姑娘?”警察同志神情恍然:“咋不早拿照片出来?她在那边的警车里坐着等你哩。”   怎么又坐警车了?喻淮一头雾水,顾不得问清楚心中的困惑,朝警察同志指的那辆车子跑过去。   车门是开着的,他一靠近就看见时淼坐姿乖巧地拿着一个冰淇淋在吃,对面还坐着一个五官深邃的男人,一直盯着她瞧,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   太阳光被遮挡了一半,时淼似有所感,偏头对上喻淮关切的眼神,一下笑得眉眼弯弯,从车里走了下来:“你怎么才来呀,我等你好久了。”   “没受伤吧?”喻淮仔细观察着小精怪的举动,看到她仍旧活蹦乱跳的总算是放了心。   “没事呀。不过,你的鞋怎么没了一只?”时淼见喻淮打着一只赤脚踩在地上,风尘仆仆地站在自己面前,忽地福至心灵:“是为了来找我才跑掉的吗?”   喻淮矜骄地移开视线,时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顿时感动不已,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以后我再也不背着你偷偷看小说了,我买的青春伤痛文学书都分你一半。”   “……这倒也不必。”喻淮木着一张脸,硬邦邦地拒绝。他早就过了看青春伤痛文学的年纪了,现在的他除了三水的书,又迷上了宫斗文,正在三刷某大热的宫斗剧。   在二人交谈时,时也跟着下了车站到时淼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喻淮。见时淼对这个年轻男人很是亲近的模样又微微皱了眉,半晌敛了情绪走近:“这就是你等的人?”   “是啊。”时淼简单介绍了下喻淮,又跟喻淮说这是警局专案组的组长。还说时也人挺好的,不仅关心她受没受伤,还给她买了一个冰淇淋压惊。   在时也打量喻淮时,喻淮也在瞧着他。说来也奇怪,他竟然觉得小精怪跟这个警察站在一起意外的和谐。特别是两人眉眼间有那么点相似,那双眼睛简直如出一辙。   两个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时淼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就在一边看他俩干瞪眼。还是时也先挪开了目光,望向时淼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先去警局做笔录吧。”   他有些事想问这个小姑娘,但也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只等着做完笔录再聊。   于是在附近的店里重新买了一双鞋换上后,喻淮跟着时淼一起去的警局,做笔录也是全程陪着。   喻母打电话过来那会儿,时淼已经做完笔录准备去吃晚饭了。而网上消息的发酵速度很快,“连环杀人案嫌犯落网”的关键词早就被一水儿的“心疼”与“哈哈哈”取代了,讨论的网友人数与热度超过了鲸鱼那件事,登上当日的热搜榜第一,把某女星新剧开播的话题都压了下去。   实在是嫌犯劫持人质不成,反被人质一招秒杀这事太戏剧性了。最关键的吧,这嫌犯原本有机会逃脱的。可他嫌孕妇小姐姐碍事,非要临上车前给自己换张保命符。   现场那么多人,他挑来选去要了个最强的,还沾沾自喜觉得自个儿真是机智。网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说邪不胜正,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   娇娇不是乔乔:【我他妈直接笑死。这嫌犯智商不太高的样子,选个警察叔叔做人质可能也不会玩完得那么快。非要选人家小姐姐,就是瞧着人家好欺负呗,结果一下就被秒了,不知道那嫌犯事后会不会悔青了肠子?】   赚不到一百万不改名:【哪还用事后啊,恐怕当时就懊悔得不行了。被人捏着脖子在空中转圈圈,这滋味光是想想都觉得很酸爽。】   招猫逗狗:【这就是你平日连瓶盖都拧不开的女朋友吗?爱了爱了,一遇到危险连天灵盖都能给你拧开,太有安全感了叭!】   吃饭睡觉打豆豆:【小姐姐看我!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二,能吃能睡还胆小,就需要小姐姐这样的来保护我。】   游泳健身了解一下:【那飘逸的身姿瞧着有点像来过我们健身房的那个女孩子。本人长得非常漂亮,不过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是个俊俏的小白脸。】   是小白白呀:【有男朋友怎么了?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又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大家嘻嘻哈哈讨论得欢畅,还有人猜测视频中的小姐姐是警校优秀毕业生的,又或者本就是警队的骨干人才,不然怎么身手那么好?   当然,大家玩笑的同时也没忘关注那个先是被劫持,后来大出血被送到医院的准妈妈。   那个孕妇本就是在家门口散步,却遭遇了一场无妄之灾。好在送到医院及时,剖腹产生下了一个八/九斤重的大胖小子。目前母子平安,还在医院休养。   那家人非常感谢时淼救下了母子俩的命。要不是她当时做出愿意交换去做人质的决定,指不定嫌犯会恼羞成怒开枪,又或者造成送医院不及时,最后一尸两命的下场。   家属包括刚生了孩子的那个女人本人也是对时淼充满了感激。记者来采访,他们也是说希望那个勇敢、善良的姑娘能够收到他们的致谢。   全网都在讨论这件事,有媒体敏锐地嗅到了其中可挖掘的东西。为了博流量拿到第一手消息,好些记者出动想找到视频中那个身手敏捷、行为果断的女生,趁热度还没散尽可能地报道相关资讯。   可惜他们找不到人,当地的警局也不愿过多地透露消息。因而那些多记者乘兴而来,空手而归。而时淼已经坐上回去的飞机航班了。   一下飞机,她就收到好多个未接电话,全是周凝打来的。还有秦屿、周翊他们发来的短信,问她有没有受伤之类的。时淼背着一个小背包,把箱子都给喻淮拿了,而后给周凝回了个电话。   那边几乎一秒钟接起来,时淼还听得到从电话那头传来的杂音,暗想周凝应该是进组了。   周凝的确是进组了,影视化的《精怪风月》开拍已经一周多。这本书以单元剧的形式呈现出来,一共讲了好几个故事,而周凝就是第一单元故事的女主角,所以她进组最早。   故事发生在深山老林,为了取景,剧组去了山里。而深山中信号不好,周凝又忙着琢磨剧本,直到今儿早上才看到网上那些消息。她一眼就认出视频中那模模糊糊的身影是时淼,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连着打了几十个电话过去。   要不是听秦屿说他们今早的飞机,而且没人受伤,她都要亲自过去一趟才能安心了。   听周凝念念叨叨许久,时淼再三保证自己一根头发丝都没掉,以后遇到事情肯定不会像之前那样冲动,电话那头终于偃了声息。又被叮嘱了几句,她听导演好像在喊人了,电话那边的周凝才不依不舍地挂断了通讯。   体验了一把被人记挂在心里碎碎念的滋味,时淼感觉还不错,温温暖暖的,收起手机还忍不住笑了起来。   喻淮看她高兴的样子,语气酸酸的:“不会在跟周医生说话吧?就那么开心?”   “是周医生的妹妹。”时淼奇怪地瞧了他一眼,凑过去问:“你对周医生很有意见的样子,你们以前有过节吗?”   “没有。”喻淮回答得飞快,脚下步子迈得更大了。心想没过节就不能有意见?他就是纯粹看那家伙不顺眼。   机场外喻家的车子已经在等着了,时淼连箱子都还没拎回家放着,就被接到了喻父喻母那里。一进门喻母就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又是说她瘦了,又是责怪喻淮没把人照顾好的。   “还站在门口做什么,把东西拎进来啊。”喻母瞪了瞪棒槌儿子,而后变脸似的漾出一抹笑,亲昵地挽着时淼的手进屋吃水果了。   瞧了眼放在车子后备箱中那大包小包的东西,喻淮认命地往回走,提着几十斤重的包裹进到客厅,与拿着茶杯倒水的喻父擦肩而过。   喻父眼睛一瞟,没忍住乐出声:“你怎么晒黑了?啧啧,在外面旅游都不知道防晒的?”   “!!”这话仿佛戳中了喻淮的死穴,他一把将东西搁在地上,风风火火地冲到浴室照镜子。   镜子里的人还是又高又帅,看着好像是黑了点。喻淮刹那间瞳孔地震,摸了摸自己的俊脸,无法接受自己居然会晒黑的事实。明明小精怪出去一趟回来还是白得发光啊,他特么居然黑了!   这怎么能行?喻淮还是很宝贝自己这张脸的,当即从喻母放在洗手台上的瓶瓶罐罐中抠了点美白霜抹自己脸上。正做贼心虚地打算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就听到喻母在客厅的说话声。   她跟时淼从旅游地聊到了约逛街,又谈及去美容院做美甲。喻母说得高兴,忽然想起一件事,顺手就招呼喻父去把浴室摆着的那些水乳霜都扔了。说是许久不用,早就过期了,改天去买新的添上。   喻淮看了看那些瓶瓶罐罐,又瞧了下镜子中自己的俊脸,默了默,掬了捧水把脸洗了。对上刚走到门口的喻父,冷声道:“太热了。”   空气中还飘着一丝美白霜甜腻的香味,喻父心照不宣地颔首。在儿子走出浴室后,没憋住哈哈大笑起来。   刚走出门的喻淮:“……”   **   被老父亲插了一刀的喻淮回家就暗戳戳买了好些美白霜回来,都是闻起来清淡的款,生怕被人闻出味儿来。一到晚上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敷面膜,每天定时照镜子,看自己是否白回去了。   而完全没有晒黑烦恼的时淼拎了那么多纪念品回来,分了一份给喻父喻母,自己捡了两个水族馆的小模型出来,其他全部送人了。由于周凝在山里,她的那份时淼直接打包寄的快递。   周凝没两天就收到了快递,还跟她说剧组自带了厨子过去的,海鱼干已经烧来吃了,大家都觉得很好吃。椰汁、椰果奶酪味道纯正,他们这顿算改善伙食了。天知道他们剧组已经吃了几顿野菜了,周凝不想减肥都瘦了。   难得忙里偷闲,周凝在电话里讲了好多在山里遇到的趣事。还说她以前以为守株待兔就是个寓言故事,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然而这次他们剧组就见证了这件奇事的发生,一只肥溜溜的灰兔子一头撞在摄像机的三脚架上昏了过去。那时他们在吃饭,还是摄像小哥发现的。不过他们没吃兔子,把它放到草丛里放生了。   时淼听得有趣,两人讲了好久才挂了电话。   答应的旅游回来就要开《刀锋》第二部 ,时淼一直记得这件事。但周翊怕她忘了或者反悔,在她回来的第二天就开始催稿。每天在微信上撒泼打滚卖萌地催一遍,还悄悄地打听在第二部里女主会不会有感情线。   感情线啊,时淼还真没想过。她自己都没实践过,怕写得不好让读者没有代入感。不管怎么样,在周翊的催促下,时淼提前开文了。更新一章后,她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微博,于是登上微博打算把自己开文的事说一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微博粉丝数又涨了,从原先的一百多万涨到了七百多万。有好多海外粉丝爬墙,专门注册了微博号,就为了关注她。   原来自己还有海外粉丝,时淼恍恍惚惚地想。她记起一两个月前周翊跟她说过《刀锋》实体书加印了,还跟国外某大型出版社达成了合作,把书销到了国外。   起初时淼没放在心上,毕竟国内外好书多得是,她这本拙作着实排不上号。能够得到国内这么多书粉的喜欢,已经是一个意外之喜了,她根本没想过在国外市场也能受到欢迎。   偏偏《刀锋》在那么多畅销书中开辟出了一条血路,在国外的各大书店都卖爆了,达到了一上架就被一抢而空的程度。好多书店催出版社加印,还问第二部 出来了嘛,什么时候出第二部。   出版社哪里知道什么时候出第二部 啊,他们就没想过还会有第二部。在此之前,他们压根就不敢相信这书能在自己国家卖这么火。之所以引进,也只是广撒网的一种操作,谁知道就捞到一条大鱼了呢。   加班加点印刷更多书册的同时,出版社又联系网站这方面的负责人,问有没有打算出第二部 ,如果出第二部请务必选择我们合作。   出版社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隔了那么大片海洋,消息的流通速度应该是有时差的。想趁着网站这边没有反应过来,以与第一部 同样的价格买下国外出版的版权。   其实网站早就收到消息了,毕竟密切关注着国外市场,怎么会不知道《刀锋》已经荣登国外最受欢迎畅销书的首位,而且好评如潮。   还有不少喜好刑侦类小说的发烧友翻来覆去品读,在推特上发了帖子来讨论每个案件,还在猜测那个深埋的伏笔到底会牵扯出哪些往事。   国外市场已经打开了,网站又怎么会以同样的价格卖出第二部 的版权,怎么说也得在此基础上再翻一番。不过具体事宜,还得有待商榷。   听说会出第二部 ,出版社狂喜。听网站那方的口气不会如此轻易卖出版权,他们又犯了难。双方磨合了很久,最终还是出版社退了一步,多出了两倍的价钱拿下了《刀锋》第二部在海外的出版权。   而伴随《刀锋》的大火,女主顾知微收获了一众的粉丝,成为了诸多人心中当之无愧的女王。听说这本书已经影视化了,国外粉丝又嚎叫着想看这部电影,想看看真人版的知微女王是什么样的。   由于电影在国内影院已经下线了,国外粉丝没办法飞过去看,就只能翻/墙去找引进了这部电影的视频网站,乐滋滋地刷起了视频。看了几遍觉得这么小个屏幕看着不过瘾,于是他们闹了,强烈要求自己国家引进这部电影,他们要去电影院再刷N遍!   这么多人想看,呼声又这样高,资本家都是逐利的,这么大的商机又怎么可能放过?   在国内《刀锋》余热刚散,国外就掀起了一阵《刀锋》热。引进的电影成功将同期狙得连点水花都没翻起,好几部商业大片撞上《刀锋》都翻了车,给国外的影视界造成了不小的震撼。   最高兴的当属原导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大馅饼砸在他的脑袋上,乐得他好几天睡不着觉。他原先还准备一步一个脚印,争取明年《刀锋》第二部 上映后,能够把这部影片推向国外市场。   没想到人家《刀锋》原作争气,自己就迈向世界舞台了,还让他沾了好大的光,连带着电影也在国外影院上映了。原导走路都是飘的,还收到了一圈来自老朋友们的羡慕与嫉妒,无不感慨他走运了。   而周凝也因为在这部电影中饰演顾知微,意外收获了一波海外的粉丝。他们称赞周凝演技好,将知微女王演活了。还期待周凝能够接到更多的戏,希望能在大银幕上见到她万众瞩目的那天。   知道时淼不太关注网上那些事,有关于她自身的,周翊都会跟她说一下。时淼那时没什么感觉,如今方才有了点真实感。   她开文的微博一经挂上去就收到了许多条评论,书粉都在嘤嘤嘤,说她终于开文了,火速搬着板凳去看。还有说不敢看的,想赞赞文一次看个爽。   而在时淼微博下潜水的海外粉丝得到了准确消息,纷纷奔走相告,说《刀锋》第二部 在网上开始连载了,快去看呀!   不会爬墙的海外粉丝哭了,而搓着手兴致勃勃涌去看的那些人懵了。因为网站的服务器终于不堪重负,崩了。 第27章 二十七只桃花精 恋爱了吗   旅游回来后, 时淼又过上了跟着喻淮去公司码字、回家这种上班式的稳定生活,偶尔与喻母出去逛逛街,约着秦屿他们打打游戏, 生活还算有滋有味。   而从旅游地抓捕逃犯归来的时也就没那么闲了。他那天原是想搭乘与时淼同一航班回来的,奈何嫌犯被捕后就状若癫狂,他实在不放心, 只得亲自开车押送返回。   回来后又接到一个新的案子,忙忙碌碌大半个月总算有了点空闲时间。但时也没有闲着, 急切地去查了点事情,然而结果却并不令他满意。   他查的是时淼, 可什么都没有查到。这姑娘的经历一片空白,没有上学、工作的任何记录, 连往日生活的蛛丝马迹都寻不到,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可以查到的痕迹追溯到十个多月前, 环球影视总裁、也是豪门喻家的二少喻淮帮她办理了身份证,后面两人差不多形影不离, 状似亲密。   手指摩挲着办公桌,时也看着小姑娘捧着一支冰淇淋在吃的照片出神。这张照片是他那会儿在警车上偷偷拍的,回来后抽空去了趟照相馆洗了出来。   照片中女孩儿神情愉悦, 分明只是一支普通的抹茶冰淇淋,却像在吃什么美味一般, 笑得一双眼睛都弯起来了。   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啊,时也禁不住想,自己的妹妹要是平安长到这么大, 应该也是这副天真娇憨的模样吧。   这张照片勾起了时也很久远的一些回忆,欢喜中夹杂着苦涩。若不是遇到了时淼,他大概没有勇气去触碰那段记忆, 那是时家人不能言及的痛苦。   时也不是独生子女,他还有个妹妹,比他小七岁。记忆中是个肉嘟嘟的胖团子,长得又白又嫩,见着谁都爱笑,非常讨人喜欢。   那时的时也才上小学,每天最大的快乐就是放学回家逗妹妹玩,还学着电视里的人讲相声给她听。妹妹那么小一点还什么都不懂,但每回都很捧场笑得咯咯的。   自从添了妹妹,家里欢声笑语多了起来。时也的父亲是个画家,灵感一上来,经常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就是一整天,一滴水都不曾入口。   家里多了个小成员后,时父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个奶爸。给小宝宝换尿布、喂奶粉,什么都要亲历亲为。还注重起了养生,说有个好的身体才能陪伴女儿更久。   时也的母亲也是个工作狂魔,生了女儿后工作重心逐渐往家庭倾斜。以往一个月没有一天是不在实验室待着的,后来回家的次数多了起来,还有时间给时也去开家长会。   日子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本也不错,可是生活中总有些意外的发生是无法预料到的。在一次去海岛旅游回来的途中,他们遇到了一群亡命之徒,在海口劫持了好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做人质,他的妹妹就是那时候被抢过去的。   几个月大的孩子被那群穷凶极恶的人带上了船。那群人没能逃脱法律的制裁,而他的妹妹也没能回来。听侥幸活下来的人质说,小孩一直啼哭不止,那群人被吵得心烦,把船开出海后就将孩子丢下了水。   警方的人在那片海域找了许久,别说孩子了,连一块布料都没捞到。那么深的海水,那样大的海域,又是禁渔期,海上连只渔船都没有。身强力壮的成年人陷入那样的情境都凶多吉少,何况只是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子。   尽全力搜寻了大半个月,警方只能摇头,劝受害家庭节哀顺变。时父沉默不语,时母大受打击病了许久,脑子昏昏沉沉的,大半夜清醒过来还在找孩子。   那段时间真的很难熬,家里仿佛一下子冷了下来。分明是六月酷暑,屋子里的气氛却堪比寒冬腊月,压得人喘不过气。   七岁多的年纪正是调皮的时候,经历了那件事后,时也一夜之间成长了起来,身上多了一丝同龄人没有的沉稳与成熟。   他一改懒散的习惯,认认真真读起了书。成绩从班里稳定的中上游一跃到了年级第一,并且高考以极高的分数考取了国内最好的警校。他讨厌犯罪,厌恶那些触碰法律底线的人,因而到了刑事专案组后一直奔走在最前线。   而时间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经历了好几年的折磨,时父时母逐渐走出了丧女之痛,生活回归了正常的轨迹。   时父重新拿起了画笔,时母把心思全都放在了工作上,比之前还要拼命。也就是近几年时母年纪大了,感到力不从心才减少了工作量,让自己轻松了些。   手指轻抚着照片中小姑娘与自己有些像的眉眼,时也心里异样的情绪自冒出来后,压都压不住。他一直在想世上是不是真的存在这样的巧合,偏就叫他遇见了一个与自己母亲年轻那会儿长得如此相像的人。   如果说他的面相有两分像时母,那么时淼就有五分像。这也是时也调查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儿的原因,他有些怀疑这个人会不会是自己的妹妹。或许那时候妹妹没有死,她真的获救了,在一个他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平平安安长大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时也激动得手都在微微颤抖。他想,自己有必要约这个姑娘出来见一面,有些事还是当面问清楚得好。   时也翻了翻自己的行程计划表,思索着要以什么样的理由约人出来,约在哪天比较合适。粗粗扫过计划表,他在自己有空的那天后面做了个标记。   联系方式在调查过程中已经拿到了,时也脑子里演练着打电话过去时要说的话,同时右手往前伸,打算把摊在办公桌上的照片放到自己的衣兜里。   “咦,这不是能一把将人头盖骨拧开的漂亮妹妹吗?”墨镜男已经不戴墨镜了,肥大的沙滩裤跟T恤也换成了一身清爽的衣服。剪着个小平头,瞧着还挺精神。他把照片高举在手中看了看,笑嘻嘻问:“老大,你什么时候留了人家的照片啊?”   平时闷声不响的,没想到是埋头干大事,悄悄地就把妹子的照片搞到手了。看来他老大喜欢颜值高,武力值也高的。   他原以为那个小姑娘瞧着娇滴滴的,该是个撒娇卖萌的软妹子。然而那天露的那一手,可把他腿都看软了,心里顿时什么杂念都没有了,只剩下深深的膜拜。   这怕不是警校培养出来的优秀人才吧?他那时还暗戳戳地想,要是这样的人才能够分到他们警局就好了,这可是能够迷惑敌人的秘密武器啊。   他也就是光在脑子里想想,哪知时也已经着手调查过人家的背景了,尽管不是为了招揽。   墨镜男还在一边说些有的别的,本想直接问“老大,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可在时也投射过来的死亡视线中逐渐丧失了勇气,规规矩矩地把照片放回原处,一溜烟儿滚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把照片妥帖地收到自己的上衣口袋中,时也酝酿了半晌才起身离开办公室,寻了个没人的角落掏出手机,拨出那个默念了好几遍的号码。   接到时也的来电,时淼是惊讶的,更让人奇怪的是对方要约她见面,地点定在一个离她家不算太远的餐厅,说有点事想跟她了解一下。   时淼对时也的印象不错,何况对方是警察,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不方便在电话里说。她没怀疑过时也有别的目的,在约定好的那天跟喻淮说了一声就出了门。   反正小精怪时不时的就会撇下他出门,喻淮已经习惯了。叮嘱她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多的也没问。   而时淼按照约定的时间进了餐厅,穿着便服的时也早就在等着了。见她过来,递了一份菜单到她手边,让她喜欢吃什么就点,今天他请客。   时淼没客气,点了几样便宜但味道不错的菜。在等着服务员上菜的间隙见时也干看着她,也不怎么说话,一时心头纳闷。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困惑地问:“我脸上有脏东西嘛,怎么这样看着我?”   “不是,”时也莫名地有些紧张,两只手捏着茶杯慢慢地摩挲,默了默开口道:“很抱歉冒昧地约你出来,只是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希望能从你这里得到解答。”   “不知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时淼以为要回答一些严肃的问题,立刻挺直了脊背,做出认真倾听的模样,然后她就听到时也问:“你为什么会叫时淼这么名字?”   “?”时淼乍一听都愣了,心想这是什么问题。她见时也面色如常,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给我取名的人说我与水有缘,所以唤作淼。”   其实她的名字是大榕树给取的,说她曾经在水里遇险,被山里的精怪们救了起来。水暗藏杀机,却阴差阳错又给予了她新生,因而给她取名为淼。至于姓氏,时淼也不清楚为何取的这个字,可能就是随便点到的。   “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么?以前住在哪里,过的是否还好?”时也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抛出来,恨不能立刻把时淼的过往了解得一清二楚。   被问题砸懵了的时淼茫然着一张脸,她斟酌了下语句,小声问:“你为什么要问这些呀,这跟你要问我的正事有关吗?”   心知是自己操之过急了,时也缓了缓语气道:“这就是我想问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跟我妹妹长得有些像。她很多年前就失踪了,因而见到你总让我有种她回来了的感觉,就多问了几句。”   “这样啊,”时淼恍然:“不过我应该不是你要找的人。时警官,你认错人了。”   时也把玩着茶杯的手一顿,默然片刻,垂了睫羽喃喃道:“可能吧。”   **   那次吃饭过后,时淼以为那位警官知道自己找错了人,应该不会再来找她了。没想到才过了两三天,时也又打了电话过来,说他父母想约她见个面。像怕时淼拒绝似的,匆匆报了个地址说不见不散就撂了电话。   时淼拿着已经被挂断通信的手机坐在客厅发呆。喻淮看她神色异常,似乎有些纠结,出声问是谁打的电话。   “是时也,就是先前给我买冰淇淋的那个警官。”时淼迷茫地搅着自己的手指,轻声说:“他父母想约我见面。”   于是时淼像倒豆子一般将事情都跟喻淮说了,包括时也上次约她见面,还说她长得像失踪已久的妹妹这件事。   “妹妹?”喻淮知道时家是什么情况,正因为知道,他的困惑丝毫不比时淼少:“没听说时家除了时莺,还有个女儿啊。”   更关键的是,时淼她不是人。喻淮与时淼想到一块去了,就算时也真有个妹妹,那也不该是她。   “那要不我不去了?”时淼想直接推了几天后的约见,但喻淮沉思片刻还是觉得可以去一趟:“就这样推了,想必他们还会再约你的。不若就见一面解释清楚的好,我跟你一起去。”   有喻淮一起,时淼就放心了,安心做起了手头的事。   而跟时淼浅谈过一次,回去后的时也的确是没打算这么快又约人出来的。他想弄清楚时淼是不是自己的妹妹,其实最快最便捷的方式是让父母跟小姑娘去医院做个亲子鉴定。   小姑娘那边时也不是很担心,他真正放心不下的是时父时母。失踪的妹妹是父母心头的一块心病,轻易不能触碰。若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就让父母见到了时淼,想来他们是欣喜若狂的。   若最后的鉴定结果显示有亲子关系,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倘若只是长得像,并非他们念了那么多年的人,时也担心父母接受不了。毕竟希望越大,最终积聚的失望就会越大。空欢喜一场的结局,不是谁都能够坦然面对的。   想了很久,时也的初步计划是先不告诉父母有那么一个长得像时母年轻时候的女孩儿存在。说服时淼同意做亲子鉴定后,再找个借口带父母去医院做身体检查,顺理成章地就把亲子鉴定一起做了。   时也设想得很好,也有把握能够说服时淼,可是没料到人生处处有意外,他放在上衣兜里的那张照片被时母发现了。   难得时父时母都休息在家,时也还盘算着忽悠他们这两天就去医院做个体检的。谁知他就转头接个电话的工夫,闲不住的时母就搜罗着将他随手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当作脏衣服一起洗了。   时母有个好习惯,洗衣服之前都要搜一遍衣兜裤兜,以免把放里边忘了掏出来的东西洗坏了。她把时也的衣服丢进洗衣机前也照例搜了一下,还真摸到一个东西。   手感像是照片,没拿出来之前她还乐了一下,以为儿子打光棍这么多年总算开窍了,居然能做出随身藏着心仪女孩子照片这么浪漫的事。   待看清楚照片上小姑娘的长相,时母惊得搭在手上的衣服掉落在了地上都浑然不知。她紧紧地捏着这张照片,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顾不得眼里蒙上的雾气,慌慌张张地跑到时也跟前,问他从哪里来的这张照片。   被妻子的焦灼情绪吓一跳,时父连忙凑过来问怎么了。看到照片上眉眼弯弯的小姑娘时,他也没比时母淡定多少,抖着声线问儿子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找到你妹妹了?她在哪儿?你快带我们去见她呀!”时母焦急得不行,若不是骨子里多年的涵养令她有所克制,她都想揪着时也的衣领使劲儿摇晃。   “爸、妈,你们别急。”时也看父母情绪这么激动,赶紧安抚他们坐下,把怎么遇到时淼的事情缓缓道来。   不过隐去了小姑娘暴打法外狂徒的细节,就简单地提了下她是去旅游的。并且现在生活得不错,似乎还找了个男朋友,是喻家的小儿子。   知道时淼过得好,时父时母放心了些,催着时也安排他们见一面。时也拗不过父母,只得给时淼打电话约了时间。纵然不忍心打击父母,但他还是提前泼了一盆冷水,说这世上长得像的人有很多,这女孩儿不一定就是自己妹妹。   何况他们都心知肚明,妹妹在那种情况下能够活下来的几率太小了。只是他们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守着那点虚无缥缈的希望过了这么多年。   时母并未将时也的话听进去,抚着照片上小姑娘的脸颊笑得柔和,顾自道:“这一定就是我的女儿,我有那种预感。你们看,长得多像我啊。”   年轻时的时母是个不化妆,脸上都看不出什么瑕疵的纯天然美人。现在年纪大了,保养得也很好。快五十的人了,瞧着跟三十多岁没什么两样。经过岁月的沉淀,倒是多添了几分温婉。   “我也觉得这就是我们的女儿。”时父很赞同妻子的说法。两人长得这么像,还能没有亲缘关系?   没做亲子鉴定、没有任何凭证,光靠那张与时母年轻时有几分像的脸,时淼就单方面被时父时母认作了失散已久的女儿。约好的那天一见到面,就激动地握着她的手不肯放。   时淼被这对夫妻的热情包裹着,一张小脸上满是怔色。比时淼还懵的是跟着一起来的喻淮,他的视线在时母与时淼两人的脸上来回扫过,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要不是亲母女,怕很难收场吧”。   难怪时也要说小精怪长得像他的妹妹,几人并排在一起,确实很像一家人的样子。要不是喻淮清楚地记得时淼是怎么来到他身边的,他都要相信眼前这四人真的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子了。   人跟人能生出变种的桃花精吗?喻淮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到了约好的地点后,全程都是时父时母神情激动地在说话,时淼时不时应一下。而时也跟喻淮插不上嘴,就坐在一边竖着耳朵听。   在时母讲着讲着就要把小精怪往自己家里拐时,喻淮终于说上话了:“请等一下。尽管外貌上是有些像,但这也证明不了什么。”   按辈分来讲,时父时母是比喻淮高一辈的,他尊称一声伯父伯母,让他们先不要这么着急认人,事情总得有个章法。   “也对。”时母还没被突来的喜悦冲散理智,抹了抹缀在眼角的泪花,她提议道:“咱们去医院做个亲子鉴定是最稳妥的,这样一来大家都能安心。”   时淼没什么意见,喻淮本来是担心小精怪的体征会与人类有什么不同,但他想到牙疼那回领她去医院检查,似乎也没检查出什么异样。做个亲子鉴定,应该也不会有问题。   确定了要做亲子鉴定,择日不如撞日,他们一行人当天就去了医院。做的是加急亲子鉴定,一个小时后就能拿到结果。   在这一个小时里,时父时母是坐立不安,看得出来他们害怕等来的是一个否定的结论。而时也靠着墙壁站了会儿,薄唇一直紧抿着。相比之下,喻淮与时淼是轻松多了,就一直坐在椅子上等着。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随着嘎吱的一声,医生推门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时父时母立马围过去接过那份报告,数值他们看不懂,但白纸黑字的“存在亲子关系”几个大字令他们十分欣喜,时母当场又要落下泪来。   “怎么会?”时淼与喻淮面面相觑,都想不通这到底怎么回事。   报告一出,时母火急火燎地就想带着时淼回家去。看到时也兜里那张照片的当天,她就将给女儿准备的房间收拾了出来,人一回去就能住下。   看出时淼还没能接受自己突然多了几个家人出来,时也贴心地拉住了立刻就要带人回去的时母,说妹妹的房间布置得还不够漂亮,有些东西还没置办好。等把那边收拾妥帖了,再将妹妹接回去住也不迟。   时母一拍手,觉得他这个提议好。又跟时淼说了好一会儿话,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作为小精怪活了二十年,时淼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还能拥有父母跟哥哥。回去的路上她都在沉默,害得喻淮还以为她受到的冲击太大了。   哪知回去后她脱了鞋盘腿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如老僧入定。就那样静坐了几分钟后,忽地脑袋顶上开出一朵小粉花,她睁了眼恍然大悟:“你说这世界会不会是一本书啊,我就是穿书的天选之女,即将认回有钱的父母,走上脚踩恶毒女配,拳打无耻渣男的苏爽之路?”   “……”喻淮只觉自己一腔担忧都喂了狗,叹了口气:“你想多了。”   脑补是病,得治。 第28章 二十八只桃花精 没有   有了那份亲子鉴定, 时父时母是什么顾虑都没有了,三天两头给时淼打电话约她出来吃饭。还说他们回去后又把房间装扮了一番,添了些女孩子喜欢的毛绒玩具和一些水晶小摆件, 问她什么时候搬回来住。   这极大的热情令时淼不知所措,不知该怎么面对时父时母。她心里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女儿这件奇怪的事,因而并没有改口叫爸妈, 称呼都是颇具距离感的叔叔阿姨。   时母比较敏感,对时淼不肯改口叫自己妈妈感到伤心。还是时父更豁达些, 开解她说女儿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生命中突然就多了几个陌生的亲人, 难免需要时间去接受。何况感情的修补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逼得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   有了丈夫的开解, 时母好受多了,也不再执着于称呼的问题, 每回见着时淼情绪都有所克制,生怕自己太急切把女儿越推越远。   不再被那种欲语还休的视线包围着, 时淼着实松了口气。喻淮跟她说不必为这些事烦心,就把时家人当作跟喻家一样的存在就行了。想不通的事就不想,顺其自然就好。   时淼本来也不讨厌时父时母, 就是不晓得该以什么样的模式去跟他们相处。经喻淮一说,她觉得情况顿时明朗了。跟时家人的相处自然了很多, 不再那么拘谨了。   深觉这是一个极好的信号,时母开心得不行,悄悄跟时父说女儿慢慢在接受他们了。她也不再着急让时淼搬回来住的事, 反而跟上级打了报告,想放个长假。   领导考虑到时母许久都不曾给自己放过假了,是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大手一挥准了她的申请。   有了空闲时间的时母就在家里学烘焙,烤些小蛋糕、小饼干之类的拎给时淼,还去喻家拜访了喻父喻母,感谢他们对女儿的照顾。   时母都听时淼说过了,喻家人对她很好,尤其是喻母一直拿她当亲女儿对待的。时母很感激喻家,特别是女儿还跟喻淮住在一起,于情于理她都是要上门一趟的。   不光是自己去,时母还让丈夫跟自己一块儿,说这样才显得正式。时父穿惯了休闲装,上门那回却被妻子逼着新买了一套西服换上,松散的头发用发胶全都抹到了脑后,跟穿着一身旗袍的时母走在一起,衬得他像个秃头的保镖。   喻淮跟父母提过时家人的事,因而喻父喻母并不意外他们会上门来。就算时家人不来,喻母也是要上时家一趟的。未来儿媳妇刚找回来的家人,她怎么也得拜访一下,看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是真的对时淼好还是别有所图。   时家夫妻俩的名气,喻母也是听过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看着表面上光鲜亮丽的,私底下到底是人是鬼?总得接触过,才能有所判断。   喻母是抱着为时淼把关的心思接待的时父时母,哪想到她跟时母一见如故。就聊了一次,两人已经能亲亲热热地约着一起逛街了。而喻父跟时父大眼瞪小眼,默默地喝茶。   喻父是个生意人,这辈子的文艺细胞都为了追老婆贡献给了戏曲,绘画什么的他并不热衷,也不爱搞附庸风雅那套。因而他跟大画家时父没有可聊的共同话题,简单寒暄两句就不尴不尬地喝起了茶,听着两个女人谈得热火朝天。   喻母跟时母对彼此的印象都很好,刚好时母放了长假,两人空闲时间都多,平时就走得近了些。约着购物、做美容、练瑜伽,时母还在这个期间学会了搓麻将、打牌。   知道父母跟喻家有所联系,时也本没觉得有什么。然而他有次下班回来就听到客厅里传来欢快的音乐声,是时母拿着手机在玩斗地主。而他好多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老父亲,却围着围裙在厨房杀鱼。一边拿着菜刀戳鱼,一边碎碎念“怎么还不死”。   天知道被这一幕冲击到的时也是什么样的心情,嘴角控制不住地在抽搐,他怀疑父母被刺激了才会有这样反常的举动。   他那一身书卷气的母亲从来不玩游戏的,就算是手机上的小游戏都不玩,别提斗地主了。唯一的休闲娱乐活动就是看书,把书架上的古典名著都翻烂了。   至于时父就不是做饭的料,能把菜炒熟并且味道不咸不淡就已经不错了。记得有一回做个小炒菜把火开得太大,时父还被蹿起来的火苗吓得哇哇叫,差点把厨房烧了。   自那后他就不下厨了,不是不想,是时也不让。时也还想多活两年,并不想有一天在新闻上看到自家房子着火的消息。因而时母不在家的日子,都是时也下厨,他的厨艺也是在日复一日的打磨中练出来的。   看到老父亲戳了半天总算把鱼戳死了,紧接着就起锅烧油要把鱼往锅里丢,时也吓得赶紧冲过去阻止他。心累地把时父请了出去,自己挽了袖子开始刮鱼鳞,把鱼肚子剖开处理干净。   晚饭还是时也做的,饭桌上他委婉地问时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父亲要下厨。   时母奇怪地觑了他一眼,说男人下厨不是很正常嘛。你爸现在才四十多,还不到人老眼花的年纪,现在练着还为时未晚,不然将来谁做饭给我吃?难不成老了,我还摆脱不了守着锅闻着油烟的命?   “……”时也无言以对,心想您也没进过几次厨房啊,大多数时候不都是我做的饭?   但这话他没敢说,就觉得时母的作风好像有所改变。他妈以前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女子的性情,温婉柔和。如今吧,似乎刚强起来了,能够脸不红气不喘地睁眼说瞎话了,也不晓得是受了刺激还是怎么的。   要是时也去过喻家,见过喻父喻母之间的相处模式,他就不会奇怪时母的改变了。跟喻母那样的奇女子走得那样近,想法难免会受到影响的。   好在时父没觉得妻子这样有什么不好,仍旧乐呵呵的。他挺喜欢下厨的感觉,现在刚好给了他一个机会。况且时父暗戳戳地想练好了厨艺,好为女儿做一顿可口的饭菜来着。   时家在圈子里也是挺有名的,财富虽不能与喻家、秦家这样的豪门相比,但贵在名声好,说是书香门第也不为过。   时父的画千金难买,在国外都是有名气的,多少爱画之人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时母就更厉害了,毕竟是为国家做过重要贡献,凭实力把名字写进教科书的女人。带过的学生无不成材,都尊称她为老师,逢年过节都会上门来探望。   时家贵的不是钱,是人脉,结交的都是各个圈子有头有脸的人物。时莺在娱乐圈能够发展得那么顺利,多多少少也是因为她是时家人,大多数时候都愿意给她行个方便。   名声在外,多的是人想跟时家攀上关系,但时父时母为人都很低调,没跟什么人家走动过。可近来却频频出入喻家,时母与喻母还相谈甚欢的样子,这就免不了让注意着两家动向的人多想了。   没什么生意往来,以前也没过多的交情,这样的两家人忽然就走到一起了,说没任何缘由谁会相信呢?于是就有小道消息流传出来,说时家人之所以与喻家亲近,是为了时莺。时影后大概率要嫁入豪门了。   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多人都信了。毕竟时家就一个女儿,知情人都晓得时莺对喻淮似乎有那么点意思。这样一想就说得通了,不然无法解释两家走得近的原因,总不能是因为时家那个当警察的儿子要跟喻淮拜把子吧?   听的小道消息多了,时莺自己都信了。她知道大伯母向来疼爱自己,有次问她有没有意中人的时候,她用开玩笑的语气提了句感觉喻淮不错。一定是那次的谈话被大伯母记在了心里,她才会为了自己跟喻家接触的。   时莺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开心之余都要忍不住打电话过去问问情况了。但她还是按捺住了,想等着大伯母主动跟她提这件事。电话倒是等到了,就是内容不是她期待的。   怀着满腔的欢喜与激动,时莺就听到那头的女人声音中都透着藏不住的笑意,问她这周末有没有空,如果有空的话一家人吃个饭。   以为是要说自己跟喻淮的事儿,时莺还矜持了一下,说有空的,故作不知地问是有什么事要在家庭聚餐上宣布吗?   时母哈哈大笑,回答是有一件大事要跟家里人说。时莺敛声屏气,唇角的笑刚刚绽放了一半,时母欢快的语调就传入了她的耳朵。   她听到向来最疼她的大伯母用着那种从未有过的柔和语气说淼淼要回来吃饭。时莺还没反应过来淼淼是谁,那头又说了,是她刚找回来的女儿,你的堂妹。   如遭雷劈一般,时莺唇角的笑意凝滞,说话声骤然提高,带上了一丝尖锐:“您说谁?”   时母以为时莺是太惊讶了,也没在意她与往常不一样的说话口吻,笑着解释了一遍:“是我的女儿。小时候你还抱过她的,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不记得?忘了谁,她都不会忘记那个人的。淼淼,居然还叫时淼么?   时母在电话那头还说了些话,奈何时莺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时淼回来了,心里的慌乱与烦躁让她无法静下心来。   这段日子她一心都扑在事业上,周凝的爆红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一直想接到一个足够能打的资源,再把周凝压下去。可是好剧本实在太少了,像《刀锋》那样能够带火一圈人的本子很难出第二个。   找上门来寻求合作的剧本都平平无奇,时莺看不上眼。想打《刀锋2》的主意,原导那条路又走不通。   好在她从小乔总那儿听到点内幕消息,说是国外一位名导想找一位东方美人出演他电影中一个很独特的角色。最近就要来选角了,那位名导似乎属意周凝跟她,还在她们二人间犹疑。   时莺迫切地需要得到这个角色打开自己的国际知名度,所以她为此提前做了好些准备,将要去找那个与自己记忆中长得很像的人这件事都抛在了一边。   没想到时淼被找回来了,还是大伯母亲口告诉自己的。时莺不知道找回来的这个时淼是不是自己之前匆匆瞥到过的那个人,这些都不重要了,她该想的是要怎么应对。   **   外人不清楚时家以前发生的事情,自然不知道时家失散的女儿被找了回来。时父时母是低调的人,没有大肆宣扬时淼的事,也就交好的几个老朋友知道内情。   这次的家庭聚会是时母提出来的。光是跟时莺他们说一声自己女儿回来了总觉得不正式,还是大家见个面、吃顿饭的好。都是一家人,时淼也该见见她二叔二婶还有堂姐的。   时间定在周末,既然是时家人的家庭聚会,喻淮不好跟着去。都不需要他开车送的,时也一早就过来把人接走了。   从喻淮那里到时父时母住的地方也就一个小时车程,时也接时淼回来的早,时莺一家人都还没到。   “快进来,先吃点小饼干垫垫肚子,别饿着了。”时母热切地牵住时淼的手,一个劲儿地招呼她坐下吃东西,生怕她觉得无聊,还打开电视放着。   时淼一来,时父看准时机想露一手,却被时母挤出了厨房。他可怜巴巴地扒着门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感觉自己厨艺进步了,我可以烧一桌菜的。”   “不,你不可以。”时母冷酷无情地拒绝了时父的申请,向儿子扬了扬下巴让他来掌勺,自己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在一边择菜:“去去去,别站在门口碍眼。”   “我也来帮忙吧?”大家都在忙,时淼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干坐着,从时父身后探出个脑袋问。   对待女儿,时母明显耐心多了,说不用她沾手,笑容满面地让她等着洗手吃饭就好。还跟她挤眼睛,说时也做饭的手艺比外边五星级大厨都不差什么的,就给个机会让时也在妹妹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于是时淼与时父两个人都被赶出来了。自找回时淼后,时父还没有跟女儿独处过,这一下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冲时淼招招手,指了指楼上,他想带女儿去看自己的画室。   时父对自己的画室可宝贝了,除了妻子,连时也都没进去看过。里面收录了好些画,都是他的藏品,市面上都买不到的。   他跟女儿展示自己的收藏,就像是小孩子炫耀自己的弹珠、卡片一样,面上神采飞扬又自信满满,还大方地让时淼任意挑选,看上什么他就送给她。   坦然来讲,时淼对画作没什么研究,欣赏水平可能还比不上菜得抠脚的喻父。但她还是认认真真地听时父讲解自己的宝贝,最后目光落在角落里立起的画架上。   不是时父常用来作画的画架,那个画架上盖了一层黑布,将画作遮了起来。可上面却没有灰尘,看得出来是被人时常翻动着的。   “那个是什么?”时淼好奇地盯着角落里的画架,小声问:“那个可以看吗?”   时父的视线跟着挪到角落边,愣了一下道:“当然可以。不过没什么好看的,就是早年未完成的一幅画而已。”   边说着边走上前将黑布揭开,掩盖在下面的画作露出了原貌。是一幅人物素描图,只草草画了个轮廓出来,五官处是空白的。   “很久前画的了。那时我一直在脑海中想象你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每想到入神就想动笔画下来留个纪念。可是耗了好几年也只能依稀描出个轮廓,你的神情却怎么都画不出来。”时父仿佛陷入了回忆般,顿时感慨万千:“这幅未完成品丢了又觉得可惜,就放在这里了。”   没事他就会看上一眼,捏着画笔立在画架前出神。在听到老婆儿子在门外的声响,他又若无其事地把撩起的黑布放下来。敛了情绪,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其实,他一直都不曾忘记当年那个小小的婴孩。他心中的苦楚与思念,一点也不比时母少。   感受到时父的情绪莫名低落了下来,时淼扯了扯他的袖子,笑道:“反正现在有时间,要不就把这幅画补全了送给我?”   面上稍有怔色,时父眉眼舒展开,抿出一个释然的笑容:“那你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好。”   寻了个凳子在窗边坐下,时淼还问她要不要摆个造型什么的。时父闷笑,说不用,坐等约莫半个小时就好。玩手机打发时间也行,他不介意的。   时淼并非手机离手就心痒难耐的人,她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托着腮看时父捏着一支笔在那边比来划去,偶尔抬起头看她一眼。   等待的时间不算枯燥,她发现时父是个一画画就会全神贯注的人,好似眼里只有画中世界,落笔的动作又快又细致。不到半个小时,那幅只有轮廓的人物素描图已经被补全了。   接过一看,时淼登时发出了感叹声:“好神奇啊,看着跟相片没什么两样了。”   “这有什么?”一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时父可有说不完的话题,得意洋洋道:“这还是太潦草了。等抽空咱们寻一处草长莺飞的好地方,我给你正正经经画几幅肖像图。”   “好、好的。”时淼心里想的是有这幅素描图就够了,她要那么多自己的肖像画做什么?   但架不住时父迸发出来的热情,她只得应下了,同时在苦恼真收到几幅肖像画,她是要挂在卧室,还是收起来放进抽屉里。挂起来的话,万一被人瞧见感觉还有点羞耻,她分明不是这么自恋的人。   要被旁人知道她在纠结这种事情,怕是会被人指着鼻子说她饱汉不知饿汉饥。知道时父的肖像画多难才能求得一幅嘛?他不怎么帮人画肖像的,除了自己的妻子,也就一个老朋友有幸得了一幅他的亲笔。   可惜时淼是个外行,又没刻意打听过时父的画作到底有多受欢迎。她只听喻淮说过时父是个画家,晓得他混得还行,多的就没了。压根没想过就她手上这幅潦草的素描图,拿出去卖也得七位数起步,就冲这画上有时父盖上的私印。   怀揣着一笔巨款的时淼没有丝毫自觉,一张纸她又不好拿,就规整地对折了几次。折到只有巴掌那么大时,小心地塞到了自己的包里,还按了按:“这下不怕掉了。”   换做别的画家,看到有人这样粗暴地对待自己的画作,怕是鼻子都要气歪。而时父就是笑了笑,看着时淼的目光都是包容与关爱。不仅没责怪时淼不爱惜自己的作品,反而自我反省:“倒是我疏忽了,改天直接裱了画框再送过去,免得你不好拿。”   画室里氛围融洽,时父想多跟女儿说几句话的,就听时母在外面喊他们了。有些遗憾自己还有几幅珍藏的孤品没来得及给女儿看,时父还是打开门,跟时淼一起下了楼。   时莺一家人已经到了。时莺的父母在帮着摆放碗筷,而时莺笑得甜甜地跟在时母的身边,还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跟个孩子似的撒娇。   听见楼梯口的动静,她的视线跟着移转过来,怔了一瞬,脸上连忙带上了笑意,上前亲密地拉着时淼的手,好奇地打量:“这就是淼淼了?果然跟大伯母长得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被一个刚见面的人这样拉着手,时淼还有点不自在。时莺仿佛没察觉到似的,还拉着她问长问短的,跟时也第一次约她见面时一样,问的问题跟查户口差不多。   时母他们都没觉得有什么,以为时莺是见到妹妹太高兴了,这才多问了几句。而时也则蹙了眉,不动声色地将时淼拉开,跟她说:“去洗手吃饭。”   多亏时也说了这句话,时淼才得以解脱,赶紧侧身去厨房洗手了。饭桌上还是其乐融融的,时也的手艺确实不错,做的菜式都是她爱吃的。   时莺的父母是真的为时淼归来感到高兴,连连感叹大哥大嫂一家终于团聚了。而时莺面上是笑得甜,见时母给时淼夹菜还撒娇地说自己也要,故作伤心地讲妹妹回来后,大伯母就不疼自己了。   都当她是在说玩笑话,时母还笑着给她夹了菜,说她跟时淼是姐妹,自己两个都疼爱。   本来应该是庆祝时淼被找回来的家宴,然而饭桌上就时莺表现最活跃,说的话最多,谁的话茬她都能接过去说两句。   时淼倒不在意这个,就是偶尔被时莺提到时有些懵。听着时莺全程回忆时父时母对她有多好,拿她当亲女儿一样对待。时淼光是看她一直不停说的样子都觉得有些渴,喝了一杯果汁,默默吃撑了。 第29章 二十九只桃花精 恋爱了吗……   吃过饭, 下午的时间还是在聊天中度过的。时父时母跟时莺的父母好久没像这样聚在一起了,因而干坐着说话也不会觉得无聊。他们笑着催时也带着两个妹妹出去玩,还说时淼刚回来, 跟时莺两个女孩儿肯定有很多话题可以聊的。   时也不置可否,偏了头问身边的时淼:“想出去吗?我可以带你在这边逛逛,这儿有片花园, 里面的花开得正好。”   点了点头,时淼站起身跟着他往门外走, 时莺见状也抬脚跟上,根本没在意时也微微拧起的眉头。   出了门, 时莺的话也没停过。先是问时淼大学读的什么专业,在得知时淼没上过大学后, 目光中都透着一丝惋惜。又问她如今在做什么工作,是否做得习惯?如果不喜欢的话, 自己可以帮着找份好一点的工作。   说这话时视线在时淼身上流连了一圈,说以时淼这样好的相貌, 若是进入娱乐圈,绝对能够发光发热的。若她有这个意愿,时莺愿意作为中间人给她引荐一些名导或者是投资商。   “谢谢, 但是不用了。”时淼摇头,婉拒道:“现在算是自由职业吧, 我很喜欢自己的生活状态,并不想改变什么。”   时莺听了有些遗憾,让时淼需要帮忙的时候尽管找她。   有时莺这个人形喇叭在, 就算出去逛的花园的确很漂亮,时淼也是兴致缺缺的。耳边像是飞了一只蜜蜂,不断地嗡嗡嗡, 让人瞬间就没了闲情逸致。   时也还是很照顾时淼感受的,都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了,时莺总还是能蛇皮走位上来挽着她的胳膊。全然看不懂眼色似的,连时也在一边冷了脸也能当作没看见。   空气中都飘着尴尬的气息,三人勉勉强强在外面待了一个小时,回来那会儿时母他们支了张桌子正在打牌。见时淼三人回来了,还惊讶了一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好玩么?”   “好玩,花园里好多花都开了。”时莺主动搬了张椅子坐到时母身边,瘪了嘴委屈:“就是哥全程都不理我,只低头跟淼淼说话,我都伤心了。”   儿子能够跟女儿亲近,时母当然很高兴。不过还是瞪了时也一眼,眼神中有些不赞同:“他从小就这样,见谁都冷着一张脸,不用管他。”   被时母瞪着,时也眼皮都没掀一下,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挽起袖口进厨房准备晚上要用到的食材。时淼也没事做,就跟着去帮忙。   晚饭是时也与时淼两个人做的。时母尝了后赞不绝口,直言时淼的厨艺比她哥好,连闷不吭声的时父都吃了两大碗饭。   在时父时母的强烈挽留下,时淼今晚没回去,住进了他们专门为她布置的房间。在柔软的床上滚了两圈,她给喻淮发了个视频请求过去。   那边过了十几秒钟才接起,喻淮正拿着干毛巾擦头发,发梢上沾了一滴滴的水珠,看得出来是刚洗完了澡。他随手将毛巾挂在衣钩上,寻了个光线好的位置坐着,懒懒地开口:“在时家开心吗?”   “开心的。”时淼捧着手机坐起来,背靠在立起来的枕头上,调整好的镜头可以将身后的墙纸照出来。她微倾了身子,扒拉着放在床头柜上的包,从里边拿了张折叠的纸出来,展开了给喻淮看:“这是送我的素描画,好看吧?”   “……好看。”喻淮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看着纸张的右下角那个鲜红的私印,难以想象时父知道自己的画被人这样糟蹋后的表情。   将复杂的情绪敛了敛,喻淮又问:“可我怎么看你不像是开心的样子,眉宇间夹杂着一丝忧愁?”   “哇,”时淼都惊呆了,对着镜头凑近,又偏了偏自己的脸,良久冲喻淮竖起大拇指:“这磨皮都磨成这样了,你还能看得出我眉宇间的忧愁?太厉害了叭!”   “……”喻淮瞪着一双眼,木着脸看她。   “也谈不上什么忧愁,就是有点事想不明白。”时淼掩着唇笑了起来,放低了声音道:“时莺不喜欢我。”   时淼皱了皱鼻子,小脸上满是困惑:“不喜欢就不喜欢,可她总做出一副与我姐妹情深的姿态,感觉怪怪的。”   某些方面时淼是有点傻里傻气,可别人的恶意与嫌恶,她对此却能敏锐地捕捉到。从时莺看自己的第一眼她就能确定,这个人不喜欢自己。   本来呢,她又不是钱,不被人喜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不喜欢还硬要往她身边靠,强行跟她表现得关系好,这就令人膈应了。时淼是傻,但又不蠢,一个人真心还是假意还能察觉不到?   “时莺?”喻淮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小精怪如今名义上的堂姐。他对这个人没什么太深的印象,若不是听秦屿那狗东西调侃过几回,他早就不记得还与这号人有过交集了。   记忆中这人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大冬天光腿穿纱裙的那种。喻淮之所以还记得几年前这事,实在是觉得这女人碍眼了,耽搁了他回家泡脚的时间,因而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   “你离她远点,愚蠢会传染的。”喻淮认认真真地叮嘱时淼,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不要让自己本就不高的智商盆地再凹陷了。他不敢说,怕被打。   其实时淼的困惑算不上什么困惑,只是她做人时间太短了,身边交往的都是些不靠谱但还算心思纯正的朋友,所以理解不了时莺心口不一的举动。可喻淮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就是感觉到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了么?   以往时家只有她一个女孩儿,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外头的人都说她是时家的小公主。其实这个时家,主要是指时也他们一家,时莺父母只是顺带的。   借着时家小公主的身份,时莺混得是如鱼得水,比同期出道的艺人资源好太多了。时也是吃公粮的,时母也算是背靠国家了,商人最不想招惹的就是这种有背景的人,平时对时莺多有照顾。   拿了这么多好处,现在时家又要认回时淼,时莺又怎么可能甘心呢?可是她与时父时母的关系终究隔了一层,哪里比得上人家的亲女儿。心里再不爽也不能撕破脸,不然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尽管喻家没有这种争夺财产或者博取父母注意力的糟心事,但喻淮毕竟是在这个圈子里长大的,懂的也不少。时莺那点小心思,还真不够看的。   不得不说,喻淮真相了,将时莺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她当真就是那么想的。   时家的女孩儿有她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多出来一个时淼呢?时莺一想到今天在时家看到的,她的心里就无法平衡。   大伯父最是重视自己的画室,谁都不让进的。小时候她偷偷溜进去过一次,也没干什么,就是摸了摸他珍爱的画作。被发现后,大伯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若不是大伯母拦着,可能就要指着门让她滚了。从那后她就长了记性,不再往画室那边凑。   进了娱乐圈后,她的确因时家人的身份得了不少便利,还遇着好些想买时父画作回去收藏的投资商。苦于没有门路找到时莺跟前,让她帮着牵个线。   那时的时莺还没认清事实,认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个,一口就应下了投资商的请托。她想时父能赚到一笔钱,投资商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而她卖了投资商一个面子,日后有好的资源还怕他们不优先考虑自己么?   一举三得的事,时莺觉得大伯父不会拒绝的。于是她就去找了时父,好说歹说也没能让时父松口答应。大话都说出去了,时莺自觉丢人,就没再联系那位投资商。   哪知人家主动找上了门,问时父什么时候来取画。时莺那时不在,连狡辩的理由都来不及找,就被得知了真相的投资商打电话过来数落了一顿。让她做不到的事就不要夸下海口,否则浪费的是彼此的时间。   那个投资商还算比较善良,没将这件事抖擞出去,可时莺却暗暗记了这些年。她埋怨时父不近人情,根本没拿她当自家人。这种怨愤在见着时淼与时父有说有笑地一同走出画室时,加深了。   对着她从来都是冷冰冰的时也,看着时淼的眸光都是温柔的,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染了浅浅的笑意。就连最疼爱她的大伯母,与她聊天时谈得最多的也是时淼。   时莺最不平的就是这一点。她陪在大伯母身边的时间最长,讨她欢心逗她笑,到头来还是比不上一个刚认回来的陌生人。   说什么喜欢她、疼她都是假的!时莺顺手将手边的水杯甩出去,啪的一下砸在门边,玻璃杯瞬间碎成了好几片。   时莺的父母闻声吓一跳,赶紧跑过来看是怎么了。门关着,他们在外边敲了几下没人应,急得都要拿板凳砸门了。   门唰的打开了一条缝,时莺站在卧室里露出半张脸,浑身都彰显着不耐烦:“敲什么敲?这大晚上的,我不用睡觉?”   “我们只是……”父母的话没说完,时莺已经砰的把门关了。   “这孩子又怎么了?近来喜怒无常的。”时莺的父亲拿出一根烟点燃,吧嗒吧嗒地抽着。   “女儿她,”看出了一点苗头的时莺母亲神色迟疑,轻声地问丈夫:“是不是淼淼回来,她不开心了?”   “怎么可能?”他看了眼妻子,完全理解不了这种想法:“这不是好事么,她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别胡思乱想了,把我都整糊涂了。”   时莺母亲看了眼女儿卧室紧闭的门,叹了口气,只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   并不认床,时淼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是被时也开着车送回去的。临下车前他拿出一个铁皮盒子送给时淼,盒子有些旧,边角的漆都掉了一层。   “这是什么东西?”时淼拿着盒子摇了摇,听着里面传来的声响,瞪圆了眼睛猜测道:“不会是珍藏版的钱币吧?一张现在能换好几张红票子的那种?”   “……”时也看了眼妹妹手中那个与脸盆差不多大的铁盒子,沉默了半晌,面上表情逐渐深沉:“你哥没那么有钱。”   “哦。”时淼抠抠手,学着时也的样子面色凝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年纪大了就好了。”   “?”时也一头雾水,不晓得这有钱没钱跟年纪大了有什么关系,就听他妹妹理直气壮地说:“年纪大了让你孩子养你,到时候车子、房子、小票子就都有啦。”   听完时也脸上的表情更沉重了,甚至想掏根烟抽。他正值青壮年时期,就已经沦落到要以后靠儿子养才能有钱的地步了嘛?时也深觉妹妹对自己有什么误会,微弱地辩解了下:“你哥也没穷成那样。”   好歹是国家公务员,有五险一金的保障,工资待遇也还好,银行卡里买车子、房子的钱还是有的。   时淼一副“我懂”的样子,胡乱嗯着应了两声。时也觉得她没懂,但还是没打算继续解释,跳过这个话题问她觉得二叔一家人怎么样。不待时淼回答,他自己就接了话茬:“二叔二婶人还是不错的,心地善良、知恩感恩。”   “至于时莺,”时也顿了顿,叮嘱时淼道:“还是不要过多接触的好,她有点古怪。”   时也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时莺这个堂妹,对方表现得再无害,他心中竖起的那根刺也从未软化过。他对时莺有戒心,从无意中撞见她那个可怖的眼神开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时母还怀着时淼,大概有七八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挺大了。工作什么的都放下了,就安心在家里养胎。   时莺只比时也小一岁,那会儿常来家里陪着时母。跟她说说话、唱唱歌,还把耳朵贴在时母隆起的肚子上,笑容天真地说时母肚子里肯定是个乖巧的妹妹。   时母还挺高兴的,她也希望这一胎会是个小棉袄,准备的小衣裳都是粉嘟嘟的颜色。时也那时贪玩,放学后搁了书包就跟着小区里的孩子到处疯,估摸着要开饭了才会往家里跑。   就有一次那么巧的,他提前回来了。轻手轻脚地开了门,打算偷偷开了冰箱拿几盒雪糕吃。时父时母一天就准他吃一盒,说吃多了怕拉肚子。   做贼心虚的时也敛声屏气,硬是没闹出一点动静。他拿了几盒雪糕出来,想溜回房间慢慢吃的,结果刚靠近楼梯口就听到上面有声响。   他下意识抬头,就见时母挺着个肚子慢慢地往下挪,而时莺那时就站在身后冷眼盯着她的背影瞧。   时也的位置在楼梯左侧,因而他将时莺的神色完全看在了眼里。他无法用语言形容那是种什么样的眼神,阴冷的、漠然的,只一眼便让他心里冒了寒气。   在他怔愣间,他见小小的时莺伸出了双手往时母的背部靠去。当时的时也心里狂跳,顾不得许多就大喊了一声“妈”,差点把时母吓着了。   而时莺也做出一副被他的喊声吓到的表情,双手上前搀着时母,还吐了吐舌头嗔怪时也走路都没声音的。   时也不知道时莺那时的举动到底是要做什么,是要推还是要去搀扶,恐怕只有她自己才晓得。   事后他跟父母提过这件事,可时父时母都没放在心上,还说他看肥皂剧看多了,这么不靠谱的猜测也能脑补出来。时莺才多大啊,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脑子里哪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是啊,那时候时莺才六岁,可是那眼神却不是六岁的人该有的。自那后时也留了个心眼,一放学就回家守在时母身边。若是时莺在,他更是寸步都不离地看着时母。   那种眼神他再没在时莺身上看到过了,可他仍旧觉得时莺奇奇怪怪的。说不出来哪里怪,可就是有种违和感。在别的小孩都处于喜欢缠着父母的阶段,时莺却总爱往他家里跑。不亲近她自个儿的父母,反而寻了时机就往时父时母身旁凑。   时父时母都当小孩子贪玩,也乐得让她跟在身边。后来时淼丢了后,时母对时莺是更好了,多多少少有点移情的因素在里边。   而这次妹妹找了回来,时莺的态度看似热情,但说的话、做的事总让人觉得不舒服,有种无声针对的意味。时也在这弯弯绕绕的方面不在行,可锻炼出来的观察力使得他不放心时淼与时莺过多接触,这才出言提醒了几句。   时淼暗暗点头,心想时莺是挺奇怪的。她本就没打算与这人来往,面对时也郑重地嘱咐,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捧着盒子下了车,时淼笑着挥了挥手,目送时也的车驶离才乐颠颠地转身往回走。刚转身就砰的一下撞到一个硬邦邦的胸膛,她手上的铁盒子没拿稳掉落在地面,里面的东西散了出来。   捂着自己的额头嘶了一声,时淼抬眼一瞧是喻淮,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扒在他胸口的爪子收缩,隔着一层布料捏了捏,嘴上啧啧的:“还挺硬的,有胸肌嘛?”   边说着还拿小眼神往他身上瞟,像是要透过衣服看到他里边美好的肉/体。喻淮眼角一抽,将捏在自己胸口的咸猪手扒拉开,嫌弃地掸了掸衣服上弄出来的褶皱:“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能矜持点?”   “我觉得自己还挺矜持的。”时淼用手指搅着自己的衣服,视线往下,后知后觉道:“哎呀,时也哥的小鸟掉啦!”   “……”喻淮沉了一口气,按住了自己额角狂跳的青筋,扫了眼散落在地上的那些木雕,微笑脸:“请称呼它们为木雕小鸟。”   “有什么区别?”时淼把二十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小鸟捡进盒子里放着,抬头望着喻淮,神情疑惑。   区别可大了,喻淮心累不愿说话,搪塞道:“你记得就是了。”   “哦,好的。”时淼乖巧地应了,抱着铁盒子进了门,把二十只不一样的木雕小鸟拿出来,在梳妆台、飘窗、书架上都放了一些。   时父送她的那张画在包里被压得皱巴巴的,这样张贴出来不好看,时淼就把它展开,方方正正地压在了书桌的玻璃层下面。她开着电脑码字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   做好了这些,她给时也发了个消息。在按发送键之前,她忽然想起喻淮的话,把“你的小鸟很好看,我很喜欢”改成了“你的木雕小鸟很好看,我很喜欢”。   手机震动那会儿时也才到警局办公室,他拿出手机看了下,忍不住笑了。墨镜男假装经过,眼珠子都快黏到时也手机上了,咋咋呼呼地凑近问:“老大你笑得一脸宠溺,不会在跟照片上那个漂亮妹妹聊天吧?”   时也白了他一眼,收了手机不让看:“胡乱说些什么。妹妹,亲的。”   墨镜男先是连连点头,后来“啊”了声,挠了挠头不解道:“什么玩意儿是亲的?老大,你什么时候有妹妹了,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懒得跟他掰扯,时也直接换了个地方,认认真真回复了句:【喜欢就好。】   他没什么别的爱好,也就做出来的木雕还能看得过眼。那些或振翅高飞,或嗷嗷待哺的小鸟是他积攒起来送给妹妹的礼物。每年到妹妹生日那天,他都会雕刻一只放到盒子里收着,到去年刚好存满二十只。   今年时淼的生日还没到,他把那些木雕当作逗趣的小玩意儿送了出去,正经的生日礼物还要另外准备。时也想,他一定要送一份别出心裁的东西当作礼物。   某种程度上,时淼与时也想法还挺接近的。因而在喻淮迎来二十六岁生日的当天,时淼就送了他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令他记忆深刻。   二十六岁的生日于喻淮而言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不可或缺的生日蛋糕,喻父喻母与他哥喻霖送的礼物都与去年差不多,没什么新意。   喻父给了他一张卡,让他想要什么自己买。喻母给他织了件毛衣,闪粉色的,领口处还勾了一朵花。而喻霖都懒得去店里买,直接在网上下单了一款老年按摩椅,极力推荐他用,还说用过的人都说好。   原以为生日也就这样了,是时淼身体力行告诉他,其实还可以比他以为的更令人心梗。小精怪神神秘秘地蒙着他的眼睛,说把生日礼物放在了他卧室,要蒙着眼过去给他个惊喜。   喻淮心里一动,暗戳戳地生了点期待。结果到卧室一看,真的是好大个“惊喜”。   他的床上用花花绿绿封面的小说铺了个大大的爱心出来。那辣眼睛的封面配色、千奇百怪令人羞耻的小说名看得喻淮眼花缭乱。更绝的是,那几十本书正中间出了个异类。   眯着眼睛看了片刻,喻淮上去敲了敲。嗯,是纯黄金打造出来的。外表是一本书的样子,不能翻页,金光闪闪地躺在一堆书中,衬得摆出来的那颗爱心都值钱了起来。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时淼松开蒙着喻淮眼睛的双手,小嘴叭叭的:“我知道你喜欢看这种题材的小说,所以找了好几条街,才在地摊上淘到六十六本与之前被你收走的那批全然不重样的。是不是很有心,有没有很感动呀?”   “……”喻淮沉默,艰难开口:“挺感动的。”   毕竟那黄金做的书一看就很贵。 第30章 三十只桃花精 没有   看喻淮快要喜极而泣的样子, 时淼深觉自己的心思没有白费。早在发现喻淮偷偷拿走她书架上那些全场九块的小说那天,她就打定主意要投其所好,搜罗更多的同款打包送给他做生日礼物。   起初还忐忑喻淮会不会不喜欢, 现在一看是她想多了。时淼扭捏地用鞋底摩擦地板,戳了戳喻淮的手,水汪汪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被这样的眼神瞧着, 喻淮脸上一热,心想小精怪不会又要跟他求亲亲吧?上次在酒店没亲到, 若是她那么执着地非要再提,自己就勉为其难答应一次吧?   喻淮松了松自己系得板正的领带, 做好准备就等时淼开口了。而时淼欲语还休,红扑扑的小脸上爬上了一抹娇羞, 大眼睛眨巴眨巴道:“那个,我可以跟你借点钱吗?为了买那么大块金子, 我最近囊中有点羞涩。”   “……”等了半天等来一句借钱,喻淮只觉得一桶水泼在他头顶, 整个人瞬间冷静了:“不是给过你一张卡?直接用就行。”   “不行的,”时淼摇头,小模样还挺认真:“我不是吃软饭的人。有借有还, 才是正道。”   “……借多少?”喻淮都要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翻出自己的皮夹子拿在手上顺口问。   时淼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喻淮想以小精怪花钱如流水、并且永远让人猜不到她会买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这种作风, 借二十万以下都不太可能,于是问她:“二百万?”   瞪圆了眼睛,时淼摇头, 两根手指晃了晃。喻淮蹙眉,又问:“两千万?”   得到的回答还是否定的。不会要借两个亿吧?喻淮有点惊了。倒不是他舍不得或者拿不出这笔钱,他就是想不明白时淼要这么多流动资金做什么。难道继打造黄金书后, 她还要造个黄金屋?   “其实,我只想借二百块钱出去吃个饭。”时淼再次晃了晃两根手指,老老实实说道。   “就二百?”喻淮的语气非常不屑,金额太小他都不想特意为此打开自己的皮夹子。但在时淼恳切的目光中,他还是翻了翻。   尴尬的是里面各种卡倒是一堆,现金一毛钱都没有,只有三五个游戏币零零散散地夹在里面,那还是时淼玩游戏机剩下的。   不信邪地看了下自己的微信,发现账户余额只有六毛六,是他哥发过来的红包,贱兮兮地祝他生日快乐。   喻淮在一边捣鼓,时淼就乖巧地站在一边等他,良久迟疑地发问:“你是不是借不出二百块现金啊?”   “!!”他堂堂一个霸总,怎么可能会连二百块钱都没有!他出去消费都是直接刷卡的好嘛!   看喻淮脸色不好了,时淼赶紧补充道:“唔,我不是说你没钱,我的意思是现在的年轻人都用手机支付了,挺方便快捷的,所以没现金在身上很正常啦。我可以接受微信转账的。”   关键是他的微信也没钱。喻淮当然不好意思说出口,木着脸给秦屿发了个消息,让他给自己转二百块钱。秦屿秒回,发了个二百的红包过来,还调侃他是不是要破产了,沦落到二百块钱都要找人借的地步。   喻淮懒得跟他扯皮,收了红包又把钱转给了巴巴等着的时淼,松了口气般,好奇地问她就二百块钱能去哪儿吃饭。毕竟他在外面都是去的五星级餐厅,一顿饭少说都是上千。   “能吃的可多了。”时淼一边收钱一边小声道:“像是火锅、串串、家常菜都不贵的,周医生吃得少,我们两个人二百块钱应该够了。本来周医生说请我吃饭的,但我也不好意思每次都让别人请客。”   “你说跟谁去吃饭?”喻淮本来是坐在床边的,闻言蹭的站了起来,问道:“周翊?”   “昂。”时淼不晓得为何每回提到周医生,喻淮的反应都这样大,因而神色迷茫,小声地喃喃:“凝凝最近不是事业红火么,我们去庆祝一下。”   周凝主演的《刀锋》在国外上映仍旧是好评如潮,收获了一批死忠粉,近来还被提名了奥斯卡。不管最终能不能获奖,能够被提名已经是影视界对这部电影的一种肯定了。   况且因在《刀锋》中的出色表演,周凝还收到了一位国外名导的邀约,邀请她出演自己电影中的一个角色。从戏份来说不是女主角,但由于人设出彩,若演得好了在她的演艺事业中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看过剧本后,周凝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她不是冲着好莱坞的名气,而是这个人物的确吸引她。没有意外的话,拍摄完《精怪风月》,周凝就要收拾着东西在国外待一段时间了。   作为周凝的哥哥,周翊自然是为妹妹越来越好的发展感到高兴。当年全家人都反对周凝义无反顾进入娱乐圈,只有周翊是支持她的。看到妹妹沉淀这么多年终于熬出了头,他由衷为她欢喜,同时也很感激时淼。   不管怎么样,周凝是因为《刀锋》才逐渐在圈子里冒了头。能够有现在的发展,除了感谢原导给了她出演的机会,还应该感谢的是时淼这个写出这本书的人。没有精彩的原作与庞大的书粉基础,影视化出来的这部电影也很难刷新国内票房历史,进而走出国门。   为妹妹事业取得的起色,也为了感谢时淼为自己网站带来那么高的创收与流量,周翊觉得于情于理该请时淼吃顿饭,所以才想着约她出来。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刀锋2》连载章节断在了一个紧要的地方,他追完最新章后抓耳挠腮的,想趁着吃饭的时机不动声色地探听一下后续剧情发展。   喻淮哪里知道周翊费那么大心思就是想听剧透,他只知道姓周的狼子野心,老是找各种理由私下联系时淼,让人看了就很不爽。但瞧时淼收了钱高高兴兴离开的样子,他心里又憋着气,随手就把秦屿拉黑了。   无故躺枪的秦屿见自己发的微信消息被拒收,先是懵了一下,随即委委屈屈地给他喻哥打电话,虚心求教自己又怎么惹着他了。喻淮理直气壮地说谁让你给我发红包了,我缺那二百块钱嘛?   说完这句话吧唧把电话撂了。秦屿还保持着手机贴耳的姿势,闻言更委屈了。心想不是你自个儿让我火速发二百块钱过去的,现在倒是收了红包就翻脸不认人了?   渣男!   秦屿默默在那边吐槽,压根儿不晓得他喻哥心里的苦。费了老大劲儿要到了二百块钱,却发现给别人做了嫁衣,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喻淮他,忍了。   在时淼出门那天,喻淮换了身黑色的风衣、黑色的裤子,脑袋上扣了顶黑色的鸭舌帽,大墨镜将俊脸遮了一半。做贼一般悄悄咪咪地跟在她后边,嘴上不停地在碎碎念。   喻淮觉得自己这一身特别低调,因而放心大胆地跟着时淼进了火锅店,选了背靠时淼他们的那桌坐下,从墨镜遮掩的余光中偷偷往斜后方瞄。   店员小姐姐一看店里来了这么个全副武装的人物,本来以为是什么明星之类的,怕被偷拍才打扮成这个样子。可见这人行为举止鬼鬼祟祟,还自以为隐蔽地打量四周,像是在勘察店里的情形。小姐姐一下就警惕了起来,跟店老板说了声。   于是在喻淮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被店里列为了重要监控对象,被店员们全程关注着,只要一有什么异常的举动,马上就能报警。   余光瞄着正在翻看菜单的时淼与周翊,喻淮面上愤愤的,只是被墨镜遮了看不太出来。他冷着一张脸,手指了指斜后方时淼那桌,跟接待的店员道:“要一份跟他们一模一样的。”   店员懵了懵,在喻淮的视线移转过来之前连忙应道:“好的,请稍等。”   锅底是最先上来的,上面飘了一层辣椒与花椒,烧热了后又呛又刺鼻。喻淮是吃辣的,但他从来没吃过这么辣的,光是看着那一锅的辣椒就觉得自己胃里灼得慌。   他不知道,时淼他们点的是特辣。   一边关注着斜后方那桌,在锅烧开后一边涮菜吃。一口下去又烫又辣,喻淮的嗓子差点冒烟,仰头灌了一杯冰饮料。冰火两重天这种滋味谁试谁知道,一口涮肉一口可乐,简直不能更满足了。   从来都是在五星级餐厅清雅包厢用餐的,喻淮一直觉得外卖、路边的小吃摊不卫生,从来也不肯去尝试。哪知头一回吃火锅就被这香辣味征服了,心思都放在了吃上,连时淼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旁都不知道。   听着那一声不确定的“喻淮”,他下意识抬起头。而后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捏着嗓子道:“你认错人了。”   “可是,你这帽子还是我送的呢,上面有你名字的缩写。”时淼指着他脑袋上的鸭舌帽,肯定道:“我一针一针戳上去的哦。”   “……”喻淮心道大意了,难怪他觉得帽子上那两个英文字母歪歪斜斜怪丑的,原来是小精怪自己缝上去的。   这一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没见过送人东西还在上面整个标记的。既然被识破了,喻淮索性不装了,摘了墨镜严肃道:“其实我体寒,医生建议我吃点燥热的出身汗,所以我才会在这里。你信吗?”   “昂,我信呀。”时淼很自然地点头,脸上一点也没有怀疑的神色。   倒是跟着她一起从洗手间回来的林舒闻言陷入了沉默。她看了眼一脸天真的时淼,又鄙夷地瞧了瞧骗小姑娘都不脸红的喻淮,深深地怀疑起了人生。   她以前以为喻淮就是狗了点,起码人还是正常的。现在看他一身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坐在火锅店,吃火锅还戴着墨镜,她就深觉这人可能多多少少有点那方面的大病。   就这样还能找着女朋友,也就是欺负人家姑娘傻,脑子不灵光。林舒同情地觑着时淼,仗着身高优势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既然这么巧大家遇到了,不若拼个桌?”   时淼没意见,喻淮臭着一张脸。而角落里的周翊抖着肩膀,死命地捂着自己的嘴,快要笑傻了。   **   刚回国时,林舒是不知道喻淮已经有了女朋友,两人还同居了,还是后来因阑尾炎住院那阵子才听父母说起这件事。否则她回国那天才不会往喻淮身边凑呢,现在想想都觉得丢人。   好在悬崖勒马为时未晚,喻淮没有为她的美貌倾倒真是万幸,否则她稀里糊涂就成了插足别人恋情的坏女人了。林舒自感幸运时,看喻淮稍微顺眼了那么一丢丢。又狗又有病,也就只有洁身自好这一点勉强拿得出手了。   说来林舒与喻淮之间没发生过什么故事,事故倒是没断过。幼儿园那会儿他们是同班同学,再加之喻淮那时候白白嫩嫩、长得跟个糯米团子似的,班里好多小女生都很喜欢他。   林舒是个颜控,见喻淮第一眼就吸溜着口水,抢着要跟他做同桌。喻淮年纪小,那张嘴是丝毫没把门的。他嫌弃地瞥了下林舒,双手插在裤兜,表情酷酷地道:“我不跟这么大了还流口水的人坐一起,会弄脏我衣服的。”   当时爱面子的林舒就哭了,哭得哇哇的。喻淮一点没有做错事的自觉,还皱着小眉头离得远了些,脸上的嫌弃都要漫出来了。   之后为了庆祝元旦,老师组织班里的小朋友排练一个节目出来,到时候在校园晚会上表演给家长们看。小朋友们一听要表演节目,纷纷积极踊跃地举手报名参加。而喻淮是个另类,他一点都不感兴趣,就在一边干看着。   老师让所有小朋友都参与进来,喻淮也只得不情不愿地上前去认领角色。他们班准备排练白雪公主的故事,女生们都争着要当白雪公主,最后林舒脱颖而出,成为了那个最幸运的人。   想当王子的人也不少,不过喻淮是得票最高的。然而他看了眼白雪公主,表示自己不想当王子。老师有些为难,但还是想尊重他的意愿,问他想演什么角色。   除了王子,最受欢迎的就是小矮人了。喻淮也不想演小矮人,他担心演了以后自己就长不高了,于是挑了谁都不想演的女巫,那个把毒苹果给白雪公主吃下的恶毒皇后。   林舒大受打击,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做王子。做王子多好啊,还能跟公主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喻淮那时候正在搓橡皮泥,头也没抬语气淡淡道:“我可以是王子,但是我的公主不是你。”   向来在班里最受小男生喜欢的,听了这话林舒那颗脆弱的玻璃心登时就受不住了,把这事暗暗记在了自己心里,当作是自己纵横半生留下的耻辱,一记就是这么多年。   在国外林舒交往过几任男朋友,在男生间的好人缘也没能令她把以前的事儿忘怀。所以她一回国就忙着找喻淮,准备一雪前耻。   所谓一雪前耻的打算就是先把喻淮追到手,待这狗东西对自己情根深种、离了她便会要死要活的时候,她就一脚把人踹了,再叉着腰仰天大笑三声,狠狠地踩着他的脸皮奚落。   计划是丰满的,现实是骨干的,喻淮这厮比以前更狗了。第一面没认出老同学也就罢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在他面前摔倒,尽管她是假装的,这丫的连手都不伸一下,还飞快往后躲闪。若不是她动作灵敏,怕是连片衣角都抓不到。   但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莫名其妙就得了急性阑尾炎。分明她回国前才在国外做了健康检查的,这一回来毛病就出来了,真是令她措手不及。可能这就是上天对她的警示吧,不然她还不知道喻淮有家室了。   不得已放弃了自己的报复计划,林舒还有那么点可惜,没能看到喻淮痛哭流涕的样子。她打探过时淼的信息,资料上的照片没有真人好看。凑巧在火锅店看到时淼跟一个陌生帅哥坐一起有说有聊的,她一时好奇就在那姑娘起身去洗手间的空隙跟了上去。   简单聊了会儿,林舒发现时淼与喻淮真是一点都不一样。前者可可爱爱、说话间还透着点天真,就像是个生活在象牙塔的公主一样。而喻淮狗得不像王子,更像是拿着毒苹果的恶毒女巫。   这两人怎么看怎么不搭,也不晓得是怎么凑到一起的,林舒暗道可惜。交谈间她说自己是喻淮的同学,前段时间才回国,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说这话,林舒本意是想解释一下自己对喻淮没那意思。毕竟她去环球影视那回挺高调的,也不晓得这事有没有传到这姑娘的耳朵里。她对时淼的印象不错,就想敞开了说一下始末。   哪知她一提时淼就想起来了,还惊讶了一下,说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见面了。她还记得去公司找喻淮那个老同学,乍一见到还挺高兴。   两人在洗手间的过道里聊了几分钟,谁想到一出来就瞄见了全副武装的喻淮。实在是不想瞄见他都难,大堂里那么多桌,就他戴着大墨镜吃得酣畅。   林舒起初没认出来,见人把墨镜摘了才相信了这的确是喻淮。那一刹那她是万分庆幸喻淮有主了,使得她原先的计划无法实施。否则她预谋追这样一个狗男人的消息传出去,她还怎么有脸在大海里称王?   鱼塘算什么,愿意游进林舒这片大海的鱼可多了。鱼之多,一塘装不下,她可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声。   阑尾炎好了后,林舒好久没吃过重口味的东西了。没有相中的猎物在,林舒是放开了肚皮吃,与平时的小鸟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食量都快赶上时淼了。   又让服务员上了两轮菜,吃得最多的是两个女孩子,周翊与喻淮没吃多少。周翊是笑痛了肚子,吃不下了。而喻淮是之前吃多了,撑的。   吃过饭,周翊很有眼色地主动提出送林舒回去,想把空间留出来。林舒也不爱做电灯泡,挥挥手就上了周翊的车子。小车一溜烟跑没了影,就剩下时淼与喻淮还站在原地。   “你的车呢?”站在外面吹了会儿风,时淼往四处看了一眼,没瞧见喻淮惯用的那辆车,于是问了一句。   被问到的喻淮一脸深沉,回答说开腻了自己的车,偶尔想试试坐副驾驶座的感觉:“我们打个车回去吧。”   其实真相是他车库里停着的跑车都是限量款的,开出来太招摇了。他是悄悄摸摸跟在时淼后边的,当然是越低调越好,因而坐的绿皮出租车过来,只是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打车就打车呗,时淼又不挑。然而两人站在巷子外面等了半个小时,就一辆出租车经过,还是别人包车的。   “这地方有点偏,可能并不是那么好打车。应该让周医生捎带我们一程的,他开了车子过来。”时淼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过已经晚了:“不若我们坐那个车子吧?我还没坐过,看着好拉风哦。”   顺着时淼手指的方向,喻淮看到了停靠在巷子口的几辆摩托车。一位身材魁梧的老大哥剔着牙,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妹儿走哪里哦,喊个车子噻。”   时淼兴致勃勃,扯着喻淮的袖子就要去坐摩托车。喻淮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死活都不想坐那玩意儿。长这么大,他就没坐过那么廉价的车子。   又在原地等了半小时,仍旧连出租车的影子都没瞧见。最终喻淮还是不情不愿地跨坐上了摩托车,与兴致高昂的时淼一人坐了一辆往家去了。   别问喻淮为什么不用打车软件叫个车过来接。他从小到大坐出租车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哪里会用什么打车软件?至于时淼就更不会了,出行从来都是专车接送,一点都不用她自己操心的。   摩托车飞骑了一个半小时总算是给两人送到了小区门口,一下车喻淮的脸色比上车前更难看了。柔顺的头发被吹成了鸡窝,额前的碎发也是乱七八糟的,面颊红润中透着一抹白,薄唇抿得紧紧的。   到了小区门口,喻淮不发一言,迈着大长腿闷头往前面走,连散乱的头发都没理顺一下。时淼也不晓得他怎么了,还以为他是在摩托车上吹了风难受。   临到家门口,喻淮的脚步迈得更快了。进了客厅连鞋都没顾得上换直奔卫生间,在里边一待就是半小时。   在时淼茫然的目光中,他扶着墙出来了,脸上惨白惨白的。没过五分钟,他扶着墙又进去了。   这个卫生间今夜注定被他承包了。喻淮心痛地想,他再也不要在吃火锅的时候吃冰了! 第31章 三十一只桃花精 恋爱了吗   一晚上都在闹肚子, 喻淮整个人都差点虚脱了,第二天跟被妖精吸干了精气一样,走路都有气无力的。   “你还好吗?”时淼担忧地看着他, 将熬好的黑米粥盛了一碗放他面前的桌上,幽幽叹道:“身子虚就算了,怎么肠胃也不好?这样下去, 老了该怎么办?都说身体素质不行的男人老得快,还是趁早把保健品吃起来叭。”   “……”喻淮白着一张脸, 死鱼眼了无生气地瞪着她。对上对方无辜的神情,他感觉自己的心里更堵了, 闷声埋头喝粥。   事实证明,游泳健身还是有用的。喻淮闹了肚子后第一天是挺不舒服的, 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又活蹦乱跳了起来。他还暗戳戳记着时淼说自己身体不行的事, 因而好起来的第一时间就刻意在她身边转悠,连沙发都坐不住了。   走到哪儿就被人跟到哪儿, 时淼茫然地瞧了瞧缀在自己后头的尾巴,冲喻淮招了招手,小声问:“你是不是得痔疮了呀, 坐着不舒服么?”   “……没,我只是想做下伸展运动。”喻淮木着脸, 想在时淼的耳边大喊,霸总是不会得痔疮的!但他终究还是没有,默默地坐回到沙发上, 若无其事地翻着杂志看。   自那天在火锅店遇到并一起拼桌吃过饭后,时淼隔三差五会收到林舒发过来的信息,约她出去逛街或者吃饭。两人性子互补, 倒是很聊得来。玩得熟了后,林舒有一天忽然告诉她,自己和周翊闪婚了。   作为第一个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时淼懵着一张脸,反应慢了半拍。后知后觉瞪圆了眼睛,觉得这事太突然了。林舒与周翊才认识多久呢,加上一起吃火锅那天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月吧,这也太快了!   难道这就是像龙卷风的爱情?时淼理解不了,但还是祝福她的。   被时淼震惊到瞳孔地震的表情逗乐了,林舒摇着一杯鸡尾酒抿了口,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有这么惊讶?不就是闪婚?当代年轻人闪婚的多了。”   “当然,离婚的也多。说不准哪天我们玩腻了,就闪离了也不一定。”林舒神情轻松,一点也不避讳正值新婚就谈到离婚这个话题。   她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见时淼还呆呆地盯着自己,不由扑哧一笑:“哎呀,其实是周翊太油嘴滑舌了,那方面又特别会。我一时心神荡漾,就被他拐着去领了张证。事后后悔死了,不过他又那么卖力,咳咳,我就将就咯。”   一番话听得时淼云里雾里的。由于听不懂,她就按照自己理解的意思,归结为周医生有一技之长吸引住了林舒,所以他们才结婚结得这么快。   自觉话都说这么清楚了,看时淼还是一知半解的,这回该轮到林舒惊讶了。她一向是直肠子,说话也是直来直往,不似周凝那般委婉:“你跟喻淮没做过?”   “做什么?”时淼困惑,虚心问道:“我们应该做什么吗?”   “??”林舒张大了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的妈呀,喻淮还是个正常的男人嘛!跟一个漂亮妹子住一起这么久了,两人居然什么都没发生过?这话说出去谁会信?   “那你们亲过吗?”林舒神情复杂,又掩着唇放低了声音问。   不晓得林舒为何要问这个,时淼诚实地摇头,抠着手指声音超小声:“喻淮不让亲,他身体虚。”   “……辛苦你了。”揉了揉时淼的发顶,林舒无声叹了口气。没想到呀,喻淮看着一米八几的个子,身材看着也不错,居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时淼更困惑了,她回了句:“不辛苦的。”   这有什么辛苦?时淼想不明白。亲吻应该是件美好、舒服的事吧,尽管她没亲过别人,但是以前在深山的时候,她见到过别的精怪抱在一起亲的,那场面还挺刺激。   年少无知的时淼见过的最大尺度也就是亲一亲,然后开始脱对方的衣服,后边就没看到了,因为她被人家发现了。那两只精怪脾气都不错,被人撞见亲热的场面也没生气,还笑呵呵地跟时淼说少儿不宜,而后把她送了出去。   后面的发展时淼没见到,因而她的印象就只停留在亲吻外加脱衣服的阶段。大榕树说过这种事只能跟喜欢的人做,她觉得自己还挺喜欢喻淮的。可喻淮不让她亲,她也不能勉强别人。   不过这着实跟辛苦搭不上关系,就是有那么一丢丢遗憾。毕竟喻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亲不到可惜了。   对时淼来说与林舒的这次对话就是一场普通的闲聊,然而喻淮的名声在这场闲聊中已经被祸祸得差不多。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顶体虚的帽子牢牢地扣在他的脑袋上摘不下来了。   但这并未影响到喻淮的生活,本来他跟林舒就不熟,自火锅店那次后再没见过。林舒怎么想他的实在是不重要,他有这个空闲,还不如给自己喜欢的作者打榜呢。   三水的《刀锋2》更新速度太慢,一天就更一万字,他十分钟就看完了。想找其它的同款类型书看,又觉得写得没有三水精彩。案件太简单,一点也不烧脑,凶手一出场就被人猜到了身份。   别的网站倒是出了本新书,是带点灵异元素的刑侦探案文。喻淮看《刀锋2》的评论区有人提到那本书,说文笔不输于三水,案件反转也很绝,让苦于找不到代餐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有人感谢这位好心人的推荐,说先走一步去试试。也有三水的铁杆书粉在这条评论下开骂的,让按捺不住要推荐书的人自己去微博的推书专区,在三水的评论区疯狂推荐别的书算怎么回事?   那个最先留评的读者刚强得很,说三水粉当真是没素质,自己不过是提了一嘴别的好书就被骂成这样。原本是慕名来看《刀锋》这本神作的,现在惹不起,溜了溜了。   这透着一股茶味儿的回复惹恼了更多的书粉,那条评论下没多久就盖起了高楼。大多数是在说那人做法欠妥的,不该在三水的书下推荐别的作者跟书。也有小部分人觉得书粉说得太过了,人家也是出于好心来推书,又不是故意要引战,何必揪着这点不放。   那位被三水书粉骂惨了的新读者将评论区截了图,一转头就发到微博上。由于带了《刀锋》的话题,还专门艾特了时淼的微博号,这条微博很快就被顶了上去,甚至跟坐火箭一样迅速蹿上了热搜前三。   许多网友慕名来吃瓜,起初都持观望的态度没下场。随着人流量的增多,那位读者开始在微博哭诉,把三水书粉在评论区开骂的话全都截了下来,说自己被三水的粉丝网暴了。   将前因后果了解了一遍的网友看法各有不同。一部分网友是支持三水粉丝的,也有人觉得三水粉小题大做,没事找事,故意欺负新读者。甚至还骂到了作者身上,说三水也不出来管一下,就放任粉丝去网络暴力人家一个新读者呗。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大有越演越烈的趋势。时淼一开始不知道这件事的,她本来就很少看评论区,根本没注意到读者在评论区骂起来了。这事还是周翊跟她说的,说她被人搞了。   时淼没听懂,问他什么意思。周翊让她去微博看一下,时淼狐疑,就登上了自己有段时间没用的微博号。   这一看把她吓着了,好多人艾特她的,向来和和气气的评论区也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叫嚣着让她滚出来道歉,又说她变了,一本书火了就飘得厉害的。   “这是怎么了?”时淼忙打电话给周翊,不清楚自己就一段时间没住在网上,怎么好像天都变了。   “如你所见,你被人搞了。”周翊也在看网上的消息,皱着眉道:“网文圈也不是全然平和一片的。这跟娱乐圈差不多,市场就那么大,见你冒头了总有羡慕嫉妒的,想把你搞臭了后踩下去,又或者拿你当垫脚石蹭热度的。”   “这么复杂的吗?我以为就是评论区不和谐的书评引起的呢。”时淼听周翊一说,顿时觉得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天真。光是读者间那点语言摩擦,怎么可能闹成现在这样?没看微博热搜涨得有多快嘛,一眨眼的工夫已经蹿到第一了。说是没人在后边有计划地推波助澜,我是一点不信的。”周翊嗤笑,手指啪嗒地敲在键盘上:“你别看微博了,伤眼睛。我正找人追查那个挑事人的IP地址,这事你别管了,安心更文就好。”   “哦,好的。”周翊办事,时淼还是放心的,她当真就没打算再管了。   网上的话题讨论热度不散,持不同观点的人还在唇枪舌战。时淼本人、网站官方以及影版《刀锋》都没能幸免,被激烈争论的网友的唾沫星子扫射到。在这一番骂战中,得益的也就只有被反复提及到的千与千盛以及她正在连载的新作《阳间诡事》。   千与千盛是另一个女频网的签约作者,原先被周翊带过一段时间,后来解约跳槽到了另一个据说待遇更好的网站,同时也将网站的流量带过去不少。而《阳间诡事》是她正在连载的新书,已经快更到二十万字了。   本来这本书不温不火的,跟同期比数据算不上好。可经过这次网络上的骂战,白白得了一波免费的宣传,吸引了很多好奇的网友去观看,没多久就彻底火出了圈子。好几家影视公司找上门,希望能够买下这本书的影视化版权。   时莺所在的星光娱乐也是其中一家。不仅是时莺看上了这本书的潜力,小乔总也觉得这本书会大爆,说不定又是另一本能够复制《刀锋》取得成就的神作。   几家影视公司你争我抢,挤破了头还是让这本书的影视化版权落在了星光娱乐的手中。小乔总为了拿下这部IP算是斥了巨资,给出了一千三百万的版权费。千与千盛拿乔了许久,最终同意把影视化版权卖给星光娱乐。   与网站签好合同后,星光娱乐的官博就迫不及待宣布了这个消息,卖萌说拿到《阳间诡事》的影视化版权啦。还艾特了千与千盛和时莺,说希望大家合作愉快。   尽管没有明确表示影视化后时莺会在这部作品中出演,但这个艾特就很有灵性了,与官宣的意思差不离。而时莺也紧接着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包算作回应,相当于默认了会出演这件事。   时粉与千与千盛的粉丝闻声赶来,纷纷欢快撒花,乐得跟过年了一样。把《阳间诡事》吹得天上有地下无,连力压《刀锋》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刀锋》的书粉当然看不惯了,还没来得及一一争辩,又一件事爆了出来。某个微博上挺有名的专业打假人贴出了一组图,指出《阳间诡事》抄袭《刀锋》。   这瓜一出来,吃瓜网友都懵了。现在专业打假人已经进驻网文圈,连抄袭这种事都要插一脚了吗?关键人家还有理有据、条理清晰,连调色盘都搞出来了。   于是网友的注意力从评论区截图这事转移到了新瓜上,纷纷在微博买好房,生怕自己错过很多。密切关注着的网友们又见识到了一场骂战,不过这次是两边的书粉撕得厉害。   千与千盛的粉丝首先跳出来,说自家大大写文那么多年从来没闹出过抄袭的风波,如今猛地被人爆出来抄袭《刀锋》,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大大写了那么多好文,在网文圈早就出名了,还需要自毁名声去抄袭一个新人作者?有的人就是那么普通且自信,一本书出了圈,就敢登月碰瓷前辈,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三水的粉丝也不是吃素的,喜欢《刀锋》的更是大有人在,这一下就被勾出了火气,跟千粉对上了线,问他们网上出的调色盘怎么解释?   他们就说了写刑侦探案文的又不只有三水,自家大大怎么就写不得?何况大大的文是灵异向的,跟《刀锋》这种写实派完全不一样。别是有人亲妈眼,见着写差不多题材的就觉得是在抄自己。   吃瓜的网友也跟风去看过网上的调色盘,一眼看去挺像的。主角的人设、主角团的设定,案子的设计风格与写法,再加之连一些语句都是一样的。   千粉死不承认,说这些都是写文通用的,顶多就是撞了设定,构不上什么抄袭。何况这些只占了目前篇幅的很小部分,后续剧情走向是不同的。   两边的粉丝闹得挺大,千与千盛站出来出了一则声明,表示《阳间诡事》系自己独立创作的成果,有借鉴过一些民间传闻,但并未抄袭或者融梗过任何人的作品。望有些人适可而止,否则会将网上污蔑自己的评论保存移交律师处理。   好家伙,律师函警告都出来了。这下千粉更加肆无忌惮,理直气壮地跟那些说抄袭融梗的人对喷。而时莺的粉丝也加入其中,把《刀锋》贬得一文不值。   本来网文圈的事与时莺粉丝没什么干系,但《阳间诡事》的影视版权刚被星光娱乐买下,已经确定时莺会在其中出演了。若是原作这时候抄袭融梗被锤了,时莺难免会受到波及,至少被网友一顿嘲是少不了的。   况且踩《刀锋》一定程度上也是在踩周凝,毕竟这是周凝目前的作品中最出彩的一部,可以说既是代表作也是成名作。若是能把《刀锋》贬到尘埃里,仿佛就赢了周凝一样。时粉是恨不得对家下一秒就滚出娱乐圈的,因而任何能够奚落周凝的机会都不会放过。   有了时粉的加入,千与千盛那边是如虎添翼。饭圈那一套时粉熟悉得很,信手拈来就用在了网文圈里,把《刀锋》以及三水的微博搞得乌烟瘴气。还涌到网站书评区底下骂人,让三水有种就出来说句话。   时淼当然是没出来说话的。这些人仗着在网络上披了层马甲舞来舞去,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她甚至都没看见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周翊让她别管,她就真的没管,每天按时更文,偶尔跟林舒出去在奶茶店坐坐,生活作息一如既往的规律。   倒是有一回跟周凝通电话时,对方愤愤不平的,骂那个千与千盛太不要脸了,居然想踩着她女神出圈。还好被人扒了出来,估计是再不敢用原先那个笔名写文了,怕被骂出几条街。   距离网络上那场骂战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时淼忙问她发生什么了,怎么周翊都没跟自己说。   说到这个周凝就不困了,把在网上了解到的整件事脉络理了理,兴致勃勃给时淼讲了一遍。说读者推书,再到网上那些骂战全都是千与千盛自己一手策划的。   六七年前,千与千盛还是网文圈里一个小透明,写了好几篇文终于签在了周翊那个网站下,成了一名签约作者。文笔不错,再加之文风很独特,她的书在网站排行榜上升得很快,是当年那批新人作者中最有潜力的。   原本凭着千与千盛的才气在网站并不难熬出头,可她是个急功近利的性子,并不愿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一本书封神这种美事任何人都想,可不是谁都可以做到。好多大神作者也是完结了几本书,才逐渐积攒了人气,慢慢被人熟知的。   但千与千盛不想费那个劲儿,于是就想到了走捷径。用小号在别的作者大火的书下面装作普通读者去推自己的文,不怕别人反感她这种行为,就怕作者粉丝没反应。   当年有一个大神作者就被她用这种方式碰瓷了。大神的粉丝让她不要在书评区推别人的文,千与千盛才不搭理,茶里茶气地说只是想与大家一起分享好文而已,干嘛个个都来针对她?   纯读者心里哪儿有那么多弯弯绕绕,都不知道她是故意引战,就想让更多的大神粉丝来骂她。而后她用微博小号将截图发到网上,哭诉大神粉丝网暴她一个新来的读者。   毫不意外此举在网上掀起了一场骂战。网友大多同情弱者,连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都没弄清楚,就拿着键盘义愤填膺地喷那位大神作者的粉丝,连大神本人一块儿骂了个爽。   那本被推的书则成功进入大众视野,许多人摸着去看了两眼,觉得写得还不错。千与千盛凭借着这点小手段给自己的文赢来了极大的曝光率,在网文圈一跃成名,渐渐聚集了一群铁杆粉。   而那位莫名遭受了网友一顿谩骂的大神作者在生活中本就是个敏感的人,一时受不住封了笔。大神的粉丝中也有能人的,过了没多久就扒出来是千与千盛的小号在引战。可网络上的键盘侠骂赢了就心情舒坦了,哪里还管事后的。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火了两三年,千与千盛飘飘然的,心思也没在写文上,一心扑在别处。比如怎么捞更多的钱,怎么让自己更加有名气。她与原先的网站解约,跳槽到了另外一个在当时来讲更火的平台。   灵气逐渐磨灭,文的质量一篇不如一篇,全靠水字数来圈钱。跳槽没几年,她已经没什么作品拿得出手了。可是要恰饭的啊,她自觉不能再这样荒废时间下去,下定决心要打磨一篇好文出来。   恰巧这时,《刀锋》大火了。她想跟风写刑侦探案文,但以前写惯了你爱我、我爱他、他爱她这种几角恋的狗血剧情,思维一时转换不过来。   于是她看了好多本当下比较火的类型文,选了其中精华的部分进行拼凑,再加一点黏糊糊的感情戏与灵异元素,这就是《阳间诡事》的雏形。   新文连载了二十万字没擦出什么火花,千与千盛又想如法炮制,把旧手段用在时淼这边。然而这次翻车了,还把以前的那笔烂账一起牵连了出来。   别看周翊本职是个医生,认识的朋友中精通电脑的可不少,想追查个IP地址什么的就是分分钟的事。之所以一直隐而不发,就是为了留出足够的时间让千与千盛去发挥。跳得越高,最后才会摔得越惨。   在千与千盛出了那则义正词严的声明后,周翊才把查到的那些东西发给了营销号。营销号收到这么一份爆料,开心得嘴都要笑歪了,找了个黄金时间就把千与千盛的几个小号、买热搜的聊天截图这些物料全部放了出去。   千与千盛刚刚有了重新火起来的趋势,转眼就凉了。被当工具人挑拨利用,为她说过话的网友愤愤然调转枪口,把她喷得都不敢在网上露面。   被《阳间诡事》抄袭过的那些书的粉丝都站出来声讨千与千盛,要求她公开道歉。千与千盛火速将涉嫌抄袭的文锁了,悄悄把之前那份滑稽可笑的声明删除后就没了动静。   女频网那边更是没做出任何反应,像是要装死装到底。而被抄袭的几个作者中有大半是周翊这边网站下的签约作者,网站官博表示不会容忍任何不尊重知识产权的行为,已经向法院提起诉讼,势必维权到底。   这件事还在走诉讼流程,要想得到一个结果还要非常久的时间。凉透了的千与千盛倒是没人去关注了,可时莺与星光娱乐却成了网友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32章 三十二只桃花精 没有   千与千盛凉了后, 她的读者中除了那么一小撮脑残粉还在蹦跶,其他都夹着尾巴不敢说话。而之前时粉为了踩周凝,将《刀锋》贬得一文不值, 极力吹捧《阳间诡事》,结果这本书是抄袭的,抄的还不止一本书。尽管诉讼程序还没走完, 但网上贴出来的那些对比分析图已经把这事捶死了。   先前时粉蹦跶得有多欢快,现在就被人嘲笑得有多厉害, 还连累到了时莺这个正主跟着被嘲。有这么一群能作的粉丝,好多对时莺有点好感的路人粉都散得差不多了, 有些还路人转黑,见着时莺俩字的话题都直接略过。   原以为能够靠《阳间诡事》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这才没过多久就成了圈子里的笑话。时莺气得要死,成天都没个好脸色。她身边的助理都小心翼翼的, 唯恐一不小心就成了被拿来撒气的那个倒霉蛋。   星光娱乐也没比时莺的反应好到哪里去,最终拍板拿出一千多万买回来这么个抄袭的玩意儿, 乔琰惯来春风和煦的脸上都染了一丝阴霾。良久,他微微叹出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太心急了。   他太想跃过环球影视, 领着星光娱乐重回巅峰。环球影视与星光娱乐都是大型娱乐公司,两家难免被拿来比较。业界都说喻淮眼光独到, 有胆识、有魄力,一手就将环球影视做起来了。而提到乔琰也就只能得个“不错”的潦草评价,乔琰多少有些不服气的。   他认为自己不比任何人差, 自进入公司那天起就一直想做出一番成绩,但苦于没有好的时机能够让他抓住。好不容易遇到个火出圈的《阳间诡事》,他太急切想得到这个IP, 都忘了慎之又慎地做个调查,结果成了一笔烂账。   吃一堑长一智,乔琰想下次他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同时他让人跟女频网那边沟通,必须让对方赔偿这次抄袭风波给星光娱乐造成的损失。   星光娱乐官博与时莺都将等同于官宣出演《阳间诡事》的相关微博删了,又若无其事地宣传起了别的代言,想要把这事儿在网上翻篇。   可时莺的粉丝不干啊,低调做人在他们那里根本不存在的。他们眼里只看到自家姐姐在这件事中受了委屈,总想找回点场子,因而就咬着《刀锋》不放。   不能靠吹捧《阳间诡事》来贬踩这本书,他们就脑回路清奇地换了个角度来喷,说作者三水是个蓬头垢面的油腻男,生活中好多天都不洗澡的那种,长得又丑。一想到《刀锋》是这种人写出来的,就瞬间没了翻开看的欲望。   这些迷惑发言并没在网上激起多大的水花,路过的书粉看了只觉得想笑,一点也不屑搭理这些蹦跶的时粉,甚至感觉他们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三水现实生活中是个什么样的形象与《刀锋》有什么关系,书粉看的是书本身。也有粉作者的,没好气地质问时粉是趴在三水的床下偷看了,还是跟踪别人到家了,怎么知道人家生活中是什么样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三水是个抠脚大汉,我们也一样爱他!   有粉丝大声表白在前,好多潜水的书粉跟着被炸出来了,反驳说三水肯定是女神,怎么可能是抠脚大汉?有人就觉得三水是男的,几拨人争执不下,开始聚在一起津津有味地讨论三水到底是男是女。   绝大部分书粉前两本书都看完了,正在追《刀锋2》的连载,却连作者的性别都不知道。虽然这不是什么要紧事,可人一旦对这问题感兴趣,不弄个明明白白总觉得心痒难耐。   微博与书评区三水都不怎么看,因而一大波书粉涌向了网站官博,暗戳戳地问三水是男神还是女神。问这个问题,书粉也没抱多大的希望能够得到回复,偏偏点赞最多的那条评论被官博君翻了牌子,回了个斜眼笑的表情说“亲眼看看不就知道咯”。   这个回复一出来,好多书粉顿时沸腾了,纷纷问什么意思。可官博君留下个似是而非的回复后就匿了,任凭书粉把评论区挤爆了都没出来解答大家的疑惑。于是被翻了牌子的那人截了图就跑,到网站专供读者交流的论坛发了个求解的帖子。   咸鱼翻身:【这是能看到三水的意思?我怎么看啊,可恶,官博也不说清楚!】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楼上的,人家说清楚了,用眼睛看。】   三水今天爆肝了吗:【emmm,我猜是不是要举办签售会?毕竟《刀锋》实火,《精怪风月》的数据也不错,怎么的也得来场签售会吧?反正实体书我都买好了,就等着跟女神见面了。】   大裤衩子吹满地:【卧槽,真的嘛??我光是买了网文,没有收藏实体书的习惯,现在去书店买书还来得及吗?】   是你的小狸花呀:【刚从书店回来的人告诉你来不及了。本地书店已经售罄,连网售旗舰店都缺货了,客服人员说正在联系出版社那边补货。】   到你梦里暗鲨你;【一群糟老头子坏得很,都说看不懂官博什么意思,结果一个二个悄咪咪地就去买了实体书。等我们这些老实人回过味,书都卖没了。】   青青草原:【签售会不是现场买书去等着签名都可以吗?为什么大家要提前买好?】   大狗勾:【本来是这样啦,不过目测去三水签售会现场的人会很多,怕主办方准备的书不够买的。提前买好有备无患,大不了到时候再买一套喽。】   网上的话题酝酿了两天,网站官博那边终于慢吞吞地冒了个泡,证实了三水要办签售会的消息。还说时间就定在六一儿童节那天,淑芬们不见不散哦,么么扎。   一见到官博君尾巴处的卖萌,没买到书的书粉就火大得很,却也只能无能狂怒,等着签售会当天现场买书了。希望主办方能够了解书粉们的需求,多准备几套书放着。   新书签售会本来早就该办了,网站那边联系过时淼好几次,但时机都不凑巧。要么时淼没空,要么就是网上闹出了风波。《刀锋》与《精怪风月》都加印了好几版,网站与出版社那边一合计,觉得六月初不错。天气不冷不热的,非常适宜出行。在问过时淼的意见后,就把签售会的日期定在了儿童节那边。   突然就要举办个人新书签售会了,时淼还有些恍然。从幕后走到台前,即将与那么多喜欢她书的书粉们见面,总的来说还是一件令人激动的事情。   拍完了《精怪风月》又马不停蹄飞到国外参演一部商业大片的周凝懊悔不已。她人已经住进酒店,没两天就要进组了,可一颗心却挂念着飞回来参加女神的新书签售会。若不是名导亲自发来邀约,再加上实在喜欢这个角色,她都要忍不住跑回来了。   呜呜呜了半天,周凝问时淼会去她女神的新书签售会嘛。时淼尴尬地搓搓手,含糊应了句会。闻言周凝眼睛都放着光,神情又是遗憾又是羡慕,双手合十拜托时淼千万要帮她带一套女神亲笔签名的书回来。   见周凝这么想要签名书,时淼忍着内心的尬然,刚想说若她这么喜欢,等她拍戏回来后,自己给她签几套都可以。   时淼都要自曝身份了,周凝那边却急匆匆挂了电话,说是国外的饮食不合她的胃口,导致这两餐她都没吃什么。好不容易让助理找到一家辣菜餐馆,现在她要去吃打包回来的水煮鱼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嘟嘟电子音,时淼到嘴边的话也没机会说出去了。她只希望在签售会上露面以后,周凝跟她再见面时气氛不会太尴尬。毕竟她听对方吹了那么多彩虹屁,每次都禁不住脚趾抓地。   办个签售会并不需要时淼提前准备什么,租用场地、沟通时间那些事都有专门负责这块的工作人员去办,她只需要在微博上将签售会的消息告知书粉们一声就行。   在时淼的设想中,签售会应该是在一个室内场地举行。六一儿童节那天除了小朋友,还是好多人要上班、上学的,可能来到现场的人不会很多。然而真的到了那一天,她都要被现场的壮观惊呆了。   场地不是她原先想的那种室内会堂,是在私人庄园里的一大片草地上,隔了不远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花海。花儿开得正艳,姹紫嫣红的。   而来到现场的人比时淼想的要多得多。原先她觉得人数能够破千就很不错了,这放眼望去乌压压的一群人,远处还能看到有人捧着书陆陆续续进来。   专门雇了保安公司来维持现场的秩序,避免混乱中发生踩踏或者拥挤的情况。尽管人多,不过来的书粉都很有素质,自觉排起了长队。队伍长得跟条龙一样,他们也没有抱怨的,还没排到自己就拿着手机拍拍照,或者录段小视频保存下来。   由于来的书粉实在太多了,这场签售会持续了整整一天,到下午四点多才结束。中间休息了一个小时,主办方这边还请来的书粉吃了顿自助餐。牛排海鲜都有,不仅量多,肉质还很新鲜,大方程度令人咋舌。   签售会结束后工作人员在收拾场地,网站这边来的一位负责人与时淼说要带她去见赞助商,就是借了这个庄园做签售会场地的那个金主爸爸。   这事是周翊谈成的,可周翊不晓得什么原因今儿没来,就另外派了一位负责人过来。不仅是赞助了场地与这顿豪华午餐,负责人还跟时淼说对方也是她的书粉,此次约见面更是想谈合作的事。   时淼写了一天的字,手正有些酸,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认真听负责人说话。当听到他说金主爸爸开了家大型娱乐公司,想跟自己定制剧本时,时淼难得生了兴趣,好奇地问对方是哪家公司来的。   负责人神情透着感叹,说是娱乐圈第一大公司环球影视。知道时淼不怎么看网上消息的,负责人还贴心地给她科普了环球影视规模有多大,旗下有哪些知名艺人。谈及周凝时更是滔滔不绝,看得出来负责人非常喜欢周凝了,兴许还是周凝的事业粉。   一听环球影视,时淼嘴巴微张,心想不会这么巧吧?不会正好是她知道的那个环球影视吧?   怀着一种微妙的心情,时淼跟在负责人后边走,穿过几道绿意盈盈的长廊,碰上了迎面而来的王特助。与负责人相互打过招呼,王特助瞥见安安静静站在后边一步远的时淼,不由惊道:“时小姐?您怎么会在这儿?”   网站负责人见金主爸爸的助理与时淼认识,同样惊讶了一瞬,不过片刻就回了神,笑着帮两人做了个没什么必要的简单介绍。   “原来您就是那位大神作者啊。”王特助语调拖得意味深长,暗暗在想喻总知不知道这件事。他觉得喻总大概率是不知道的,否则就该直接跟时小姐谈合作的事了,犯不着通过网站那边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一想到喻总出借私人庄园那不情不愿的样子,王特助就想笑。等喻总见到三水本人,怕是会懊恼借出的庄园不是最气派的那个吧?王特助偷偷捂着嘴笑,已经能够在脑海中想象到两人对上眼的那个情境了。   在王特助的领路下,时淼跟着负责人到了一个大厅,里面的陈设都透着一股子古色古香。而喻淮背对着大门口站着,腰杆挺得笔直。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他适时回了头,黑漆漆的瞳孔都仿佛缩了缩,空气一时安静了下来。   如此寂静中,时淼扬了扬手指间捏着的签字笔,对拿着一本书、脸上绷得紧紧的喻淮笑道:“要签名吗?”   喻淮目光犀利地看了眼表情无辜的王特助,又瞧了下笑得纯良的时淼,喉头滚了滚,高冷地从鼻腔挤出一个“嗯”字,霸总的气质始终拿捏到位。   本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喻淮还真坐下来一本正经地与时淼谈起了合作的事情。与此同时,三水签售会这个关键词也悄悄爬上了热搜。   今天来的书粉非常之多,虽然是工作日,但好多人为了见三水一面专门请了假过来。更夸张的还有国外书粉为了这个签售会,提前两天坐了飞机过来等着。   网上流传的现场图很多,除了拍摄庄园本身的美景,拍时淼的人也不在少数。还有录制视频的,从视频里更能感受到现场的火热氛围。那些因为有事没能去签售会的书粉羡慕哭了,特别是看到不少人与时淼的合照以后。   追风少年:【哭了,女神居然这么漂亮,而我居然错过了与女神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话说下一次签售会是什么时候啊,我已经等不及了哇。】   蛙蛙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它:【我就知道三水是个女孩纸,只是没想到长得这么乖,看着年龄好小哦,不知道成年了吗?】   蛙蛙这么可爱请多放孜然:【啊啊啊啊,我以为三水是个放荡不羁的大叔啊,结果竟然是个漂亮妹子嘛!一个爆哭,为什么别人长得这么好看还有才,我除了能吃一无是处!】   流星雨:【楼上的,能吃是福,胃口好就偷着乐吧。像我这种喝水都长肉的体质压根不敢放开了吃,每天都吃减肥餐,现在眼睛都要绿了。】   精致的猪猪女孩:【只有我注意到了签售会的场地吗?看这样子是个庄园吧,主办方那边还真尼玛有钱,舍得下血本把签售会办在这里。我就想知道,在那儿租借一天需要多少钱?】   希望的田野:【少说也得五位数吧,还是比较小的那种庄园。签售会我也去了,那个私人庄园是真大,里面贼漂亮,估摸着租一天怎么也得六位数起步。沧桑点烟,什么时候我也能那么有钱啊?】   是雪媚娘不是脏脏包:【午餐那顿自助也很豪啊,我朋友说都吃撑了,可惜我没时间去,呜呜呜。】   第一次见新书签售会搞这么大排场的,三水实有牌面啊。也有别的作者的粉丝酸溜溜的,为自家大大鸣不平。说都是同一个网站出来的,怎么新书签售会的规模与场面相差这么大。   就有吃瓜网友站出来说了,人家三水的书受欢迎呗,没看那么多人排队等着签名么。而且听说庄园与那顿豪华午餐都是金主爸爸赞助的,有本事也找一个那么豪的金主爸爸去赞助你家大大咯。   那些酸溜溜的发言被网友怼了一回就逐渐淹没在一片嘻嘻哈哈的谈笑中。网友都在讨论到底是哪方的赞助商这么大方,研究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   被网友们挂在嘴边的神秘金主爸爸喻淮板着个脸,公事公办地与网站负责人与时淼谈了定制剧本的事。说得七七八八,剩下的细节交给下面的人去核实,就等着签合同就可以了。   拿到了作者的亲笔签名,又顺利谈成了合作的事情,可喻淮还是耷拉着一张脸,回到家后也没能高兴起来。时淼小心翼翼地凑近,揪了揪他的袖子,小声问他:“你生气了吗?”   “没有。”喻淮身心俱疲,心想他就是今天受到的冲击有点大,导致一时有点懵。   知道时淼也在写文,但喻淮完全没想过时淼会是他很喜欢的那个作者三水。一想到自己给小精怪砸了那么多钱,还在书评区学着别的读者那样卖萌求更新,他就羞耻得想寻条地缝钻进去。   记得以前时淼说有个土豪粉拿钱砸她时,自己还嗤笑那人是人傻钱多的典型。如今回想起来,喻淮才知道原来人傻钱多的竟然是自己。还好时淼不晓得自己在评论区的昵称,否则他真是要没脸见人了。   不清楚喻淮的脑袋瓜在想些什么,这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时淼见他似乎真的没有生气,才舒了口气缓缓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在看我的书呀,还以为你就喜欢那种小娇妻带球跑的剧情呢。”   “……”喻淮艰难地抿出一个微笑。不,他早就不看那种狗血文了,人的兴趣是会改变的,像他这种又高又帅的男人最是善变。   “对了,周医生说感谢你提供的庄园,这场签售会举办得非常顺利,希望以后合作愉快。”时淼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动,将周翊刚才发过来的信息一字不落地念了出来。   “周翊?”喻淮的目光直直望过来,一听到周翊这个名字反射性皱眉,不解地问:“与周翊有什么关系?”   时淼眼睛睁得大大的,面上闪过一丝困惑:“我签约的网站就是周医生创办的啊,他还是我的编辑,我以为你知道的。”   “……”他从哪里知道这种事啊!   周翊是创办人,可是网上却搜不到有关周翊的消息,出面的都是另外一位负责人。喻淮从来都不清楚周翊与时淼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这让他看周翊越加不顺眼了。   难怪那个昵称叫什么小周周的跟他说话很是随性大方,在自己提出希望合作时还发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过来,态度极其不庄重,使得喻淮频频皱眉。   在他的耐心即将告罄时,对方又收了吊儿郎当的作态,说是会认真考虑合作的事。还说网站这边尊重作者的意愿,若是可以的话,建议喻淮与作者本人当面谈。这才有喻淮与时淼后边的见面。   原本喻淮是不打算去签售会的,想着让王特助跑一趟就可以了。但既然对方这么说,他那天又刚好有空,琢磨着就去了。   而借庄园做签售会场地的事是周翊亲口跟喻淮提的,说是找不到合适的场地,听说他名下有几处庄园,就想借来用一天。   可能是猜到了喻淮不会乐意,又说签售会结束后就正好在庄园里见面谈事,省得大家再另外约时间、约地方,跑来跑去浪费彼此的精力与时间。   喻淮起初是坚决不同意的。他这个人领地意识很强,极其不喜欢别人进入自己的私人空间。可转念一想那个庄园很快就不是自己的东西了,他又释然了,大手一挥就答应了下来,权当是卖了个人情给网站那边。   他名下有好几处庄园,全是几年前买的,都没怎么去住过。宅院太多也是个麻烦事,正好有个合作伙伴找上门,说是自己太太就喜欢住那种庄园,可是已经很难买到了。就问喻淮能不能卖一处给他,他想送给自己太太做结婚纪念日的礼物。   没人提的话,喻淮都要忘了自己还有几处庄园了。反正拿着也没用,他自然就答应了这个请求。双方还没办理交接手续,周翊就提出了想借庄园的事儿。   尽管平时狗了点,在这件事上喻淮还是厚道了那么一回。他是征求过即将拥有庄园所有权的合作伙伴的意见才同意借了出去当场地的,否则他绝对一口拒绝没商量。   后续还沟通过那么一两回,喻淮对那个小周周反正没什么好印象,只觉得他聒噪又烦人。如今知道了跟自己商谈的那个人是周翊,喻淮是哪儿都不得劲儿。   周翊明知道他是谁却不表露自己的身份,也不提前告诉他三水就是时淼,害得他蒙在鼓里,在见到三水的那刻差点失态。事后这厮还笑嘻嘻地说什么合作愉快,我tui!   喻淮感觉自己被深深地伤害了。姓周的果然没安好心,这家伙就是想看他笑话! 第33章 三十三只桃花精 恋爱了吗   不仅是喻淮知道时淼的马甲后感到惊讶, 周凝更是不遑多让。远在异国他乡也没能让她忘记女神的新书签售会,不能亲自去到现场,她就准点在网上蹲守着消息。果然看到了好多人讨论这件事, 女神的真容也随之浮现于人前。   竟然是时淼,周凝震惊了。不过她并未像时淼想的那样因在本人面前吹多了彩虹屁而尴尬,反而激动不已, 觉得竟有这种好事!   自己在现实生活中不仅与女神认识,还是关系很好的姐妹!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棒的事吗?没有了。以后岂不是她也能暗戳戳地探点剧透出来, 再也不用那么苦苦地等着更新了?   周凝按捺不住自己雀跃的心情,当即就给时淼打了个跨洋电话过去, 分分钟都等待不了。由于两边存在时差,周凝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当天的深夜了。   按亮了床头灯, 时淼睡眼朦胧地点了接通,缩着身子靠在枕头上, 轻声问她怎么了。周凝撅着嘴,一张脸都要凑到屏幕上了, 眼神幽怨地瞧着时淼,嗔怪没早点告诉自己三水就是她本人的事。   也不是真的打电话过来谴责质问的,一看时淼想跟她解释的样子, 周凝故作心痛,问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是的话就答应她一件事。   时淼当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问她什么事。嘴角一下毫无形象地咧开,周凝笑得贼兮兮的, 压低着声音问她最新写到的那个案件中凶手是谁。她想了很久也没有头绪,看网上的分析又觉得犯人不会这么容易被猜出来。为这事她被折磨了好几天,连觉都睡不好, 都长黑眼圈了。   “……”难为你这么用心了。时淼默了片刻,张嘴刚要跟她剧透,周凝啊啊啊地一下子打断了她,哭着脸道:“还是算了。看文享受的是抽丝拨茧的过程,若是刚看了个开头就被剧透了结局,其中的趣味也就没了。”   “哦。”时淼实在不能理解这种想知道又死命压抑着自己好奇心的矛盾心理,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泪珠,问周凝还有什么事嘛。   这回周凝没纠结着想知道剧情的发展,看出时淼很困了,她也没多耽搁,就说想要两套签名书。一套她要放在家里的书柜里收藏,另一套带在身边,在剧组无聊时就翻翻。   时淼连连应了之后,迷迷糊糊间捏着手机就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她的手机里多了好几条的信息,是时也、秦屿他们发过来的。时淼这才知道,身边除了喻淮、周凝,还是有好些人都在看自己的书。   不光是自己在看,据时也说他们局里不少人是《刀锋》的书粉,书跟电影都看过,目前都在眼巴巴地等着第二部 的更新。秦屿更是夸张,直接开车跑过来了。反应与周凝相差无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问剧透。不待时淼开口,他又摆着手说不想知道了,要靠自己聪明的大脑去推理。   年纪大些的时父时母是不玩微博的,他们本来不晓得网上的消息,还是时也跟他们说的。时父时母没有那种守旧的思想,觉得写小说就是不务正业。相反的,他们非常为时淼高兴,找了影版《刀锋》看了后还觉得不过瘾,让时也帮他们把实体书也给买回来,打算细致地看几遍。   那么多条发来的信息,时淼都一一回复了,只在点到最末尾那条时,略微迟疑了一下。那条微信信息是时莺发来的,想约她见个面。   从时家那次家庭聚会后,时淼就没见过时莺了。对方倒是时不时地会给她发微信,只是她的回复都比较敷衍。或许是察觉到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时莺有一段时间没往她跟前凑了,今儿不知又是为了什么事。   好歹还是名义上的堂姐,不好一点面子都不给,时淼就答应与她见个面。地点是时莺定的,在一个提供下午茶的雅居。   等时淼到的时候,时莺已经在包厢里等着她了。在她旁边坐着的,还有一个穿着职业装、打扮得精明干练的女人,据说是时莺的经纪人王姐。   看到她走进来,两人同时站起了身,王姐更是热切地拉着她的手,笑容满面地讲早就听时莺说家里有个漂亮可爱的妹妹,今儿见了果然是名不虚传。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一看与时莺就是两姐妹。   书粉们的花式夸奖都看得免疫了,时淼对王姐的热情夸赞并不感冒,不过还是礼貌地笑了笑。她们说,时淼就认真听着,不打岔也不插话。问她什么问题,她就简单回两句,不方便回答的就笑着一笔带过。   被这不尴不尬的氛围弄得笑容僵硬,时莺嘴角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过分客气中透着疏离,王姐看了眼时莺,又不动声色地瞄了下淡然的时淼,暗想这两姐妹的关系看来并不怎么样,事情怕是不好办。   《刀锋》爆了之后,圈子里多少人都在盯着《刀锋2》这张大饼。尽管书还没有写完,可是火爆的趋势可见一斑。星光娱乐没能拿下影视版权,可时莺却一直想在其中出演女主。本来被原导拒绝后都放弃了,如今又让她看见了一丝希望。   三水居然是时淼,《刀锋》是时淼的作品。时莺想着二人虽然没多深的感情,但大家都是时家人,兴许能够凭借着这层微薄的亲缘关系博取一个机会。   听说原作作者与原导的关系不错,若是时淼肯为她争取,说不准能够动摇原导的选择。再不济,到时候她也能在网上放出消息,买好水军发通稿说自己才是作者看好的人,顺势踩周凝一脚。   其实在知晓三水的真实身份那一刻,时莺就懊悔了,她不该拒绝《精怪风月》的邀约。当初这本书影视化选角时,导演组那边是给她发过邀请的,特邀她出演其中一个单元的主角。   那会儿时莺心高气傲,根本看不上这个剧本。她一个三金影后,咖位又岂是一般的小花能够比的?   若这并非是一个单元剧,她可能还会考虑一下出演女主。但这本书偏偏就是以单元剧的形式呈现出来,每个单元一个独立的女主,选角的咖位还参差不齐。有二三线的小花,也有一线不温不火的女明星。   这些人论资源没有时莺好,在圈子里的地位也没有时莺高。与这样一些人平起平坐,在时莺看来是一件荒诞的事,等同于她自降身份给别人抬了轿子。   精明的时莺当然不会做这种傻事,直截了当回绝了导演。得知周凝在其中出演了一个角色,她还暗自嘲笑了对方好久,觉得自己终于赢了一回。等着看吧,就那种不入流的拍摄剧组,拉踩、争番位的事肯定层出不穷,到时有得周凝后悔的。   可如今《精怪风月》拍摄都过半了,也没传出任何不和的消息。别说什么拉踩、争番位了,就连演员间阴阳怪气的内涵都没有。各家粉丝都很佛系,一天天在网上哈哈哈的。   尤其这部剧的定妆照出来后,没过多久就被网友评为了年度最期待的影视剧之一。嗷嗷地催促剧方快点拍摄完,最好今年就能够制作出来上星播放。暑假是没可能看到了,就期待一下寒假能够播出吧。   就算这剧热度不小,时莺也没真觉得它能够火起来。毕竟国产剧中像这种题材的不是没有,可都没有火出圈的。本来受众就不多,又怎能指望到时候播出来的数据有多好看。   直至她看到微博热搜,知道了一本书封神的三水就是时淼后,她的想法一下子就变了,顿时懊悔得不行。   那可是时淼啊,记忆中时淼的书就没有不火的。根据她的书改编出来的影视剧也是个个都出了圈,就跟玄学一样。多少艺人都争着抢着想要在其中捞一个角色,就算不是主角,随之带来的热度与讨论度都不是一般制作的男女主角色可以比拟的。   只是时淼的作品与她记忆中的全然不同了,导致她压根就没有将三水与时淼联系在一起。再加上时淼只说过自己如今是自由职业,她就以为这是一个好听点的托辞。   说什么自由职业,不过就是拿着喻淮的钱在挥霍罢了。除了一张好看的脸,实则自己一点本事也没有。她可是知道时淼与喻淮早就住到了一起的。   是蔑视,也是不甘心,时莺从没想过时淼仍旧在写文,还又一次地火了起来。或许是全新的经历使得她的文风有了很大的改变,跳出了小情小爱的圈子,格局更大、塑造的人物也愈加丰满。自然的,跳坑的书粉也更多了。   早知《精怪风月》是时淼写的,时莺铁定不会拒绝得那样干脆。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精怪风月》已经开拍,好在《刀锋2》的演员阵容还没官宣,时莺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沉了一口气,时莺挨着时淼坐下,面上挤出一个笑,寒暄了几句后才开门见山道:“其实我是为了《刀锋2》来的,我很需要女主的角色。淼淼,你帮帮我?”   见时淼神色迟疑,时莺暗暗地咬了牙,面上的笑淡了几分:“我知道原导有意周凝继续出演。只是我自觉演技、名气各方面都不输于她,要个试镜的名额不过分吧?”   “可是,”时淼小脸上都是困惑不解,小声道:“你找错人了。我不懂演戏的事,不管这方面的。”   想当初原导问她的意见,她也就是顺口提了一句周凝。最后能够被选上,也是周凝凭着自己的本事得来的,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时淼不懂演戏,也从不插手选角的事。   但是时莺只觉得时淼是在推辞,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一时嘴唇都抿紧了。还是王姐在旁边周旋,给时莺使了使眼色,让她不要冲动。   而后又对着时淼露出和煦的笑,说《刀锋》这个大IP她们就不肖想了,能不能请时淼专门为时莺量身打造一个剧本。由星光娱乐出面购买,报酬方面不用担心,至少有这个数,王姐伸出手指比了比。   听完这话时淼是一脸茫然。不是没听懂,是怀疑自己耳朵不好使听错了。说真的,环球影视跟她定制剧本都没有要求为某个艺人专门打造的。何况王姐比的那个数,也就只到环球影视出价的一半,连行价标准都没达到。   纵然不怎么关注这方面的行情,时淼也知道以王姐出的那个数也就能买个粗制滥造的小成本剧本。想要量身打造的定制剧本,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王姐自己又何尝不知,只是她见时淼懵懂单纯的模样,觉得她可能对行价不是那么了解,就想着压点价。再者说凭着都是时家人的关系,时淼适当让步一点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自己再提一点价,兴许合作就谈成了。   如意算盘是打得啪啪响,可惜时淼并没有如她们所愿的配合,摇了摇头,斟酌了下语句:“实在很抱歉,我近来没有时间。如果想谈合作的事,可以与我的编辑联系。”   “如果是觉得出价低了,咱们还可以商量的,先别急着拒绝嘛。”王姐让时淼多考虑一下,她是真想促成这次合作,顿时什么压价的心思都没了,出价逐渐抬高。   时淼还是摇头,说要谈合作与编辑联系,网站那边会与星光娱乐商榷的。这只是婉言拒绝的托辞,王姐心知肚明,无声叹了口气,内心十分遗憾。   而时莺就不如王姐绷得住了,见时淼左右推辞就是不肯松口帮忙,一时间冷了脸,倏的站起身说要去一趟洗手间。王姐见状跟时淼说了声失陪,也跟着后脚出了门。   去往洗手间的走廊上,时莺冷着的脸彻底垮了下来,对时淼的不满与怨憎全都表露出来。握紧了拳脚步飞快,一不小心就与迎面埋头过来的人撞到了一起。   “你……”时莺很想脱口你是不是没长眼睛的,可待看清男人的模样,她将原先的话咽了回去,表情明显爬上了几分紧张,拎着手提包神色匆匆地跑开。   王姐眼见着时莺跟见了鬼似的跑那么快,她连忙跟了过去,终于在洗手间门口追到了人。她喘了口气,疑惑地问:“你跑什么呀?”   “没、没什么。”时莺捏着手提包的手逐渐收紧,身体紧绷着,面上的神情也很是不自然,分明是有什么的样子。   可她不说,王姐也不晓得发生了何事,只当她是被气着了,安慰道:“算了,三水不肯为你打造剧本,多的是更有名气的编剧愿意,为这种事生气不值得。不过你说她是亲堂妹,可瞧着关系也不怎么亲厚?”   余光中探到似乎有人躲在不远处盯着这边,时莺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她很想拉着王姐赶紧走的。可转念一想,一个念头忽地浮现在脑海中,她稳了稳情绪,故作低落沮丧的姿态,伤感道:“我把人家当亲妹妹,可人家不一定是这样看我的。”   “我这堂妹自小娇生惯养,吃不得半点苦。偏生父母极度溺爱,养成了如今这副不近人情的性子。她看不上娱乐圈的人,觉得圈子里的人都脏,连带着对我也没有过好脸色。”   “见我走到了今天的位置,就认为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她今天会拒绝得不留情面,我早就料到了。来之前本还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觉得她尚且把我当作姐姐,今儿一看是我多想了。”说着,时莺脸上应景地挤出一抹苦笑,手指在眼角处擦过,似是在拭泪。   王姐是不清楚时家的事的,她对时莺的家庭背景都只是一知半解,只晓得她是时家人,家里人都很宠她。如今一看也不尽然,王姐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肩膀:“你这妹妹也不值得深交,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有色眼镜来看人那一套。小小年纪养成了那种性子,将来不一定走得了多远。”   耳边的安慰时莺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一直注意着不远处角落的动静。瞥见一抹衣角走远了,她总算舒出一口气,脸上酝酿的悲伤情绪一秒钟褪了下去,勾唇道:“王姐,你说得对。她那样的性子,不一定走得了多远。”   “你想通了就好。”情绪来去如此之快,王姐没有对时莺生疑,以为是自己的安慰起了效果,转了话题道:“我最近给你挑了几个不错的剧本,还有一些高奢代言。你回去就翻来看看,有感兴趣的我再去联系。”   知道时莺很在意周凝蹿红的事,她便出于关心提醒了几句:“娱乐圈爆红一时,转瞬花开败落的艺人有很多。没必要过多的在意别人,先把手头工作做好才是底气。”   又是这些老生常谈的念叨,时莺感觉十分烦躁,心想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周凝才是她前进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就不能给她冒头的机会,否则她只会一路花开。   可现今解约星光娱乐,再跳槽到环球影视的事儿基本是不可能的了。都拖了一年,每回与那边的助理联系,对方都说喻总的行程已经排满,需要另外预约时间。   再怎么不愿承认,时莺也明白喻淮没有签下自己的意思,连见面谈一下条件的机会都不给。既然无法跳到另外一个更大的平台,她就只能牢牢地攥紧手头的资源,坐稳星光娱乐一姐的位置。   而王姐是公司的老人了,能够争取到的资源不少,她自然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性地对她了。即便心里不耐烦,面上还得装作认真听取意见的样子。   王姐只觉得时莺的脾气好了不少,也能够好好听她说话了。这让她欣慰不已,摩拳擦掌地想把更多的好资源捧到时莺面前。在这一点上,王姐还是有野心的。她不仅想捧出一个三金影后,还想将时莺捧到更高的舞台,为世界所熟知。   一场见面不欢而散,时莺没有掩饰过自己的不满,而时淼看出来了也没在意,心里反而隐隐松了口气。本来就不是多好的关系,何必装得亲密无间?这样刚刚好,省得她还为时莺的有意亲近感到烦恼。   自那天后,时莺倒是没有再来打扰她了。偶尔在时家见到面,也就淡淡地点头示意。时母还看得奇怪,问她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时淼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而时莺亲昵地搂着时母的胳膊,娇笑着撒娇,说没有的事。就是最近工作忙,身体有些疲倦。何况她比妹妹年长几岁,三岁一代沟,她们之间差不多都有两个代沟了,喜欢的东西、聊的话题总是不一样的。   这个理由时母能够接受,她也能看出时淼没有多亲近这个堂姐。感情的深浅这种事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况且人与人间的交往还是要看缘分的。或许女儿与时莺就是聊不到一起吧,时母也没有硬要她们凑到一起相亲相爱的想法,就这样各自安然就很好。   接了环球影视的定制剧本后,时淼比以前更忙了。除了每天的更新,她还要抽空琢磨新剧本。其实写剧本与写文没有太大的壁垒,本质还是讲好一个故事,都少不了时间、地点、人物、情节发展这些要素。   谢天谢地喻淮终于放弃了每天提溜着她上下班的这件事。因为喻淮发现把人拴在裤腰带上走哪儿带哪儿也没用,小桃花精长了脚的,她的脚有自己的想法,一不留神就溜没影了。   有了更多自由空间的时淼高兴坏了,每天在家里过得悠闲自在。除了感觉喻淮变得愈加奇奇怪怪之外,一切都很舒心。   又一次被周翊无情地催稿以后,时淼的视线适时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见喻淮果然又用那种控诉外加悲愤的目光盯着自己。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迷茫的问:“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又是周翊发来的信息?”不用时淼回答,喻淮已经能肯定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微微拧了眉,他端了一杯水到嘴边,喝之前不动声色地给某人上眼药:“编辑需要与手底下的作者联系这么频繁么,该不会是假公济私吧?”   一个月也就联系那么一两回,要么为了催稿,要么就是催促她开新文的,这也不频繁呀。时淼瞄了喻淮一眼,小声反驳:“周医生不是那样的人。他忙着跟林舒要宝宝呢,哪有那么闲啊?”   “噗!咳咳。”喻淮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呛到喉管里直咳嗽,震惊地抬眼:“你说什么?周翊跟林舒?”   “他们已经结婚了呀,你不知道么?”时淼扯了两张纸巾给他,继续道:“秦屿都知道的,也就是一两个月前的事。”   “……”沉默着擦了擦嘴,喻淮陷入了沉思。   连秦屿都知道的消息,他竟然一点风声没听到,现在他的消息接收已经如此滞后了吗?   更关键的是,他还死咬着跟周翊较什么劲儿啊?简直是浪费时间。不到一分钟,喻淮的心情由阴转晴,翘着唇角道:“哦,是么?那真是一件喜事。”   让他喜闻乐见的事。 第34章 三十四只桃花精 没有   这阵子大家似乎都忙碌起来了。周凝在国外, 进组拍戏后就很少露面。秦屿的公司要准备上市,平日连游戏都没空上线了。而喻淮要谈一笔生意,需要到外省出差两天。   一个人在家的时淼第一次觉得屋子里太空旷了, 仿佛喻淮一走,就将那一丢丢的人气跟着带走了似的,周围瞬间寂静了下来。晚上不敢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别墅里住, 她便收拾了几件衣服,想去跟林舒挤一挤。   正好周翊最近也忙的很, 有时候轮到他值班就直接睡在医院。林舒一个人也觉得有点无聊,恰巧时淼来了, 两人可以做个伴。   “喻淮把你看得跟眼珠子一样,今天竟然舍得放你出来了?”林舒睡前习惯喝一杯红酒, 她给时淼也倒了一杯,笑着揶揄道。   时淼也没怎么喝过酒, 将高脚杯凑到鼻间闻了闻,有股清甜的味道。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 忽地眼眸一亮,将一小杯红酒一口气喝完了后才缓缓道:“喻淮不在,出差去啦。”   “难怪。”林舒扬眉, 见时淼白嫩的小脸上逐渐染上了胭脂红,漂亮的双眼水光潋滟, 蒙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她心中一动,伸手捏住小姑娘一边的脸颊笑得莞尔:“酒量这么差,以后出门就不要沾酒了。”   省得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蹙了眉头, 时淼拍了拍自己有点发烫的脸,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没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就只是微醺而已, 脑子还是清醒的。她皱着脸,半晌摇了摇头:“不喝了,头有一点点的晕。”   “正常,这酒度数是不高,但也架不住你喝那么猛。”林舒给她喂了杯水,将人牵到床上躺着,她自己也掀开被子躺了上去:“本来还想点一桌夜宵,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咱就盖着被子聊会儿天吧。”   “好呀。”时淼眨巴着眼望着天花板,没两分钟侧过身,将手掌搭在林舒的肚子上,动作小心翼翼的:“你的宝宝在肚子里了吗?怎么感觉不到动啊?”   “……没那么快。”林舒无声叹了口气,她就不该跟时淼说宝宝的事儿。也就提过一次吧,自那后这姑娘每回见面都得盯着她的肚子看,好像要看出一朵花来。   与周翊是闪婚,婚后确实蜜里调油,过得还算不错。但谁也不能保证这种热烈真挚的情感是否有一天会变质,总得需要一段时间去检验的。何况她还年轻啊,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玩心还没收呢,没准备好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为人父母的担子那样重,她怕自己做不好。   将手收回来,时淼表情有些遗憾:“等宝宝出生了,可以借给我玩吗?就玩一天。”   “行啊。别说一天了,我直接打包送到你家,到时候你可别嫌烦才好。”林舒想起了自己亲戚家的小孩子,一个个跟混世魔王一样,让人烦不胜烦。   “不嫌烦。”时淼抿着唇笑,听林舒讲起了她以前被调皮的小孩子捉弄的血泪史,说到悲愤处拳头都握起来了,听得出来语气中深深的无奈。   身边没有小孩子,不曾为小孩子的问题烦恼过,因而时淼还挺向往林舒口中那种吵吵闹闹的生活,乐得直发笑。而林舒说到愤慨处停不下来,滔滔不绝地还想接着倒苦水,却被时淼打断了:“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红点?”   “什么红点?”林舒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往四周望了一圈:“没有啊。”   卧室里只开了床头灯,光线比较暗,时淼也是无意间瞟到投射在墙上那颗红点的,不过片刻就消失不见了。她踩着拖鞋跑到窗边往外看,依稀几盏路灯在照明,大片区域被黑暗笼罩,看不见什么可疑的东西。   把窗帘拉开将卧室遮挡得严严实实,时淼这才小步地挪过来,面上若有所思的样子。这副做派将林舒吓着了,她钻到被子里不敢出来,只露出一个脑袋,面色紧张地问:“到底怎么了?不会有什么变态杀人狂吧?”   别看林舒平时作风豪放,其实胆子比时淼还小。没有人陪着的话,晚上都不敢出门。何况她白天刚看了一部变态杀人狂跟踪女大学生到其居所,假装是物业人员或者是送外卖的,趁女大学生放松警惕时将其杀害并分尸的悬疑片。   青天白/日/的她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一到晚上就开始慎得慌。尤其听时淼说什么红点,她下意识就觉得是有什么人躲在暗处监视着这里,顿时毛骨悚然起来。   林舒被自己的脑补吓得瑟瑟发抖,缩在床上不敢下来。而时淼很是淡定,窗帘一遮外面什么都看不到了,出言安抚林舒道:“兴许是我看错了,你别紧张。”   这安抚并没有起到作用,人一害怕起来是没有理智可言的。林舒仍旧抱着被子不肯松开,上厕所一个人都不敢去,要时淼陪着才敢下床。睡觉时开着床头灯还不够,要把大灯一起开着才渐渐入了眠。   第二天醒来,一看外边都天亮了。林舒把窗帘一把扯开,阳光照射到地板上,她昨晚的恐惧登时消散得一干二净,心想真是自己吓自己。小区安保工作做得这么好,要真是有什么可疑的人,恐怕也无法进到这里边来。   一到晚上就害怕,一到白天就胆大,这句话形容林舒再合适不过。她哼着歌悠闲地躺回床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手机刷微博。刚点进去看了几秒钟,她忽地卧槽一声,从床上弹坐起来。   被林舒大幅度的动作吵醒了,时淼揉着眼睛慢慢坐起身,打着哈欠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林舒一把将手机屏幕按灭了,支支吾吾遮掩道:“也没什么,就看到一个八卦消息而已。”   “你不是还要更文吗?赶紧去洗漱,我去热杯牛奶,吃了早饭好做正事。”林舒一边说着,一边将时淼推进卫生间,在对方迷茫的眼神中将卫生间的门掩上,继续掏出手机刷着微博上营销号的爆料。   讲的是签在环球影视旗下的一个小明星疑似被金主包养的事。那个小明星是电影学院的校花,目前还是一名大四在读生。出演过一两部小成本网剧,可惜都没有火起来。   目前在参加一档很火的选秀综艺,十人成团出道。而这小明星舞台感很好,唱跳不是最佳的,胜在台风平稳。再加上她长得清纯,在镜头前呈现出来的形象都是关心队友、认真排练,因而在节目中很是圈了一波粉。   被圈粉的观众互相奔走给她拉票,势要让她在这档综艺中成团出道。粉丝打榜投票给力,终于在最近一期的公演中成功将她送上了第一的位置,也帮她拿下了下次公演的舞台C位。   打了一次胜仗的粉丝还没来得及庆祝,那小明星就被狗仔拍到与一个男人前后脚进出酒店。被这突来的消息砸懵了,粉丝们都不相信,纷纷在营销号下辟谣。说只是巧合而已,漂亮妹妹忙着练舞呢,没事别乱cue。   有人试图扒那金主的身份,没想到还真给扒出来了。尽管面部打了一层薄薄的马赛克,可认识的人一眼就看得出那人是喻淮。那熟悉的发型,衬衣扣子扣得一丝不苟的西装,走路那拽得二五八万的步子,除了喻淮那狗比也没谁了。   纵然对喻淮嫌弃得要死,林舒还是相信他不会在外面跟小明星乱搞。这狗东西眼光高得很,想当初连她这样的大美女都近不了身,何况是曝出来的小明星那种清水白菜了。   与其说喻淮是金主,倒不如说那小明星想给自己找个金主,可惜没成功的可能性更大。林舒盯着这条八卦消息发愁,她怕时淼看到后伤心。   这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为零,看到男朋友与别的女人前后脚进酒店房间的照片,第一时间铁定很难冷静下来。怒气一上头就容易发生争吵,到时候没事都变得有事了。   为了防止这种无谓的事发生,林舒是想暂时瞒着时淼,最好能够等到喻淮出差回来亲自解释。可她没想到有个脾气爆的周凝动作那样快,已经把网上流传的动图与照片全都发给了时淼,气呼呼地让她快去看微博。   刚洗漱完,时淼就点进了周凝提供的链接,自然也看到了那条八卦消息。本来只凭着小明星的知名度,根本引起不了这么多人讨论的。有竞争对手故意搞她,专门给买了热搜。再加之照片中的另一主角是喻淮,这吃瓜的人就更多了。   环球影视的老总,年轻还长得帅,有钱又洁身自好。这样的人谁不想往他身边凑,区别只在于是否成功而已。有人酸那小明星,说不愧是背靠金主的,就那唱跳能力还能被人票到第一,这喻总得花多少钱啊。   小明星的粉丝当然不能容忍妹妹被泼污水了,就跟网友怼了起来。说照片中的事一定别有隐情,就算是真的,受委屈的也肯定是漂亮妹妹。娱乐圈潜规则的事还少嘛,没曝光就把人当傻子?   吃瓜网友一看乐了。就喻总那身价还需要搞潜规则那一套?手指都不用勾就多得是女明星愿意送上门,你家妹妹还真算不上什么。   从营销号爆料的照片与动图中只看得出喻淮与这小明星前后脚进了酒店房间,前因后果却只能靠网友看图脑补。在多数人认为这两人多多少少有点见不得人的关系时,酒店内部的监控视频流露出来了,事情一下子变得明朗了起来。   监控视频是完整的,比营销号故意截取曝出来的画面要清楚得多。从里面可以看到那个小明星戴了墨镜口罩鬼鬼祟祟地在喻淮订好的那间房门口徘徊,见没什么人经过就拿出房卡刷开门,侧身走了进去。   而过了半个多小时喻淮才从电梯那边过来,进门后不到一分钟就阴沉着脸摔门而出。后头才是营销号掐头去尾的爆料,也就是网友看到的两人前后脚进了房门,又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这下吃瓜网友讨论得更热烈了。几十秒能干什么呢,恐怕连脱个衣服的时间都不够吧?某女星自荐枕席,恐怕没料到人家喻总根本看不上眼吧,隔着视频都能感受到喻总摔门而出那时的脸色有多难看了。   有人出言嘲笑的,也有人关心那小明星手里的房卡是哪里来的。就有知情人透露了,说是酒店前台有一个值班人员是这小明星家里的亲戚,偷偷把备用房卡给了出去。小明星承诺日后搭上喻总的线了,少不了给她的好处。   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酒店那边查清楚后立刻就将那个不负责任的工作人员开除了,还在网上发了致歉声明。表示以后一定会做好入职培训工作,提高工作人员的职业素养,为大家提供更优质的服务。   事情一曝出来,将那小明星签下的经纪人都慌了。她万万没想到这女生瞧着乖巧,居然还藏着这样的心思。喻总要是个来者不拒的,早就有人上位了,哪里还轮得到她?   经纪人心里苦,她入职环球影视也才两年,正处于上升期。那些名气大、公司着重培养的艺人分不到她手里,经手的都是些没什么粉丝基础的新人。   她签下那个女生,就是看她外在形象不错,又是个做事细致的,这才手把手带起来,想着假以时日或许能带出一个实力派歌手或者演员。想不到啊,她看走了眼,对方并不愿脚踏实地往上走,学了那走捷径的歪门邪道。   若是成功了,她还佩服这人有本事。偏偏失败了,还把事情搞得全网皆知。王特助已经传达了喻总的意思,说环球影视容不下这号人,解约的通知已经下来了。   没被波及到经纪人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说别的话。连连应下后就去联系那女生了,让她来办个手续,收拾收拾走人。娱乐圈是别想混了,日后找个普通工作踏实过吧。   发信息没人回,打电话没人接,经纪人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这女孩儿不会想不开吧?毕竟也才二十来岁的年纪,面对网上那么多的嘲讽与谩骂,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还真挺不住。   尽管是走错了路,但好歹是自己带了一段时间的人,经纪人也没那么铁石心肠。见手机上联系不到人,就赶紧往她住的地方跑了一趟。   这姑娘的父母看到网上发生的事,出于担心女儿就提前赶了过来。经纪人到的时候这对父母还招呼她坐下来喝杯水,说女儿自从酒店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怎么叫都不肯出来。   一听经纪人就觉得不好了,连忙上前敲门,可卧室里一点声响都没有。那姑娘的父母也跟着慌了,三人合力把门撞开,就见床上一动不动缩着个人。   见状经纪人急忙打电话叫救护车,把人送到了医院。还好送得及时,医生都说再晚那么半天,这人就得有生命危险了。问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医生也说不好,捡了些惯常的病因来解释。比如过度劳累、长期熬夜什么的,这些都有可能引起休克的症状。   被救回来的小明星本人也不晓得自己忽然不舒服是怎么了,被送到医院的第二天她就醒过来了。非但没有感激将她送往医院的经纪人,在得知自己被解约后还叫嚣着让经纪人滚。   说环球影视欺负她一个新人没什么名气,否则她已经躺进医院了,公司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就提出解约的事,不怕被网友的唾沫星子淹死,说他们没人性吗?   经纪人一腔好心没得一句好话,倒也不至于跟个刚被解约的新人生气,就是心有点凉了。拎了自己的包让她好好养病,抽空到公司把解约的手续办了。不来也没关系,公司自有一套流程。   小明星气得要死,在经纪人走后拿着手机就在那里刷微博。一看自己做的事全都被曝光出来了,监控录像拍摄得清清楚楚,她想哭惨恐怕都没人会信。网上一片嘲声,都在说她不自爱。   在选秀中圈的粉都跑得七七八八了,还有那么一批眼盲心盲的还在坚守阵地,死活不相信自家妹妹会做出上赶着让人潜的事。辩解说兴许只是找上司有事商谈,不然喻总也不能就那么一小会儿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对这种证据拍在脸上都选择忽略的脑残粉,吃瓜网友们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这些人没有。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爱豆能有什么事直接与上司谈,都不需要通过经纪人的?而且谈事为什么要偷偷拿了备用房卡摸到人家房间里去谈,莫不是想做头发?   反正那点脑残粉也没闹出什么水花,在网友们的无视之下自己就跳不动了。可小明星不甘心啊,她学了几年的表演,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够成长为像时莺那样的人,鲜花、掌声与三金影后的荣誉都有了。   但她嫌从选秀出道一步一步来太慢了,她已经二十二岁,这样什么时候才能达到时莺的高度?舞台公演结束的休息期间,她恰巧得知了喻总来到这边出差的消息,就一时动了心思。   没想过一步登天嫁入豪门,她就是希望能够用自己的身体换一些顶好的资源。反正娱乐圈谁也不比谁干净,这种事很常见。何况跟了喻淮也不亏,比那些啤酒肚又秃顶的油腻男人好多了。   小明星没料到的是喻淮不仅看都没看她一眼,被她一把拉住了手臂的那刻脸都绿了,嫌弃得刚出了门就脱了外套扔进垃圾桶。脚下步子飞快,活像身后有恶犬在追。   被一个男人嫌恶成这样,小明星当时脸上臊得慌,感觉挺丢人的。不曾想真正丢人的还在后头,这事居然被捅到了网上,被万千的网友当作谈资。   被公司解约,选秀综艺那边也把她踢了出去,还没火起来名声就臭了。小明星再不甘心也没办法,只盼着网友们没有记忆,等过段时间这件事的影响淡下去了,再试着找别家影视公司签约,以一个全新的面貌重新出现在圈子里。   想法很好很天真,还不待她振作起来,警察就找到了病床前。说是接到了喻先生的报警电话,有人偷拿了酒店备用房卡进了他的房间,还试图袭击他,对他的身心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希望警察严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触犯法律底线的歹人。   “……”就只是想爬个床而已,小明星没想到歹人的字眼还能用到自己身上。解约不够,喻淮居然还报了警??   尼玛,就没见过这么善用法律的武器维护自己权益的总裁。小明星一时慌了神,大喊自己没有袭击人,就只是抓了那人的胳膊,还被一下子甩到了地上,腰都闪着了,受伤的人是她。   警察同志不为所动,咨询过医生晓得病人已经没什么大碍,随时可以出院后就给她办了出院手续,带着小明星坐上了警车前往警局做笔录。   那个把备用房卡拿给小明星的酒店前台已经在警局里了,两人分别做了笔录后见了一面。被酒店开除了的那人见着小明星就火大,骂她没皮没脸,还连累了自己跟着丢了工作。   当着警局那么多工作人员的面,小明星羞愤得要死,当即就跟亲戚吵了起来。要不是被警察同志及时拉开,怕是能不顾形象地打起来。   酒店客房这事认真追究起来也构不上犯罪,但偷拿备用房卡进入别人的客房又是不合法的,于是小明星跟她那个亲戚就在局子里被关了两天。   事情处理妥当,警察同志还贴心地给喻淮打了个电话,告知他歹人已经受到了惩处,让他放宽心。   喻淮放宽心了吗?他当然没有。被人抓了下胳膊,他浑身就跟虱子在爬一样,难受得不行。把后续事情交给王特助去处理以后,自己就住进了另外一家酒店,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立马冲进浴室洗澡。   洗了整整五遍,他才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出来,原先穿的那套衣服直接不要了。喻淮本来只当这是出差期间发生的一个令他嫌恶的插曲,哪里想到会被人拍下照片断章取义地放到网上。   第二天一早接到王特助的电话他才知道事情在网上发酵了。迅速让酒店那方调了监控放出来,与那个艺人解约,联系营销号删帖。做了这些事后,喻淮心里还是不踏实,扭扭捏捏地给时淼打了好几个电话,想解释一下网上那些不靠谱的传言。   嘟嘟响了好久,他的电话才被人接起。时淼欢快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好奇心十分旺盛地问他网上那个帖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你听我解释……”喻淮想说自己从头到脚,连根头发丝都是干净的。   “居然是假的吗?我想也是,就是太凑巧了,大家才会联想到一起。不过都说你是霉神体质,谁沾着就没好事,看着还蛮好笑的。”时淼啧啧出声,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个帖子就一阵想笑。   “……”我担心你误会,急匆匆打电话过来解释,结果你丫的竟然在看八卦帖?还有,那个略带着一丢丢遗憾的语气是几个意思??   那个帖子喻淮也在网上瞄到了,原先是网友觉得好玩随手写的一个评论,列举的是与喻淮接触过的女明星事后遭遇到的各种倒霉事件。倒霉的方式千奇百怪,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不会发生的。   后来一个博主觉得挺有意思,就搜罗了更多的相关事件,总结成了一个帖子发出来。本意只是玩笑一下,结果这帖子出乎意料地火了。 第35章 三十五只桃花精 恋爱了吗   肩宽腰窄屁股翘, 喻淮早些年就以不输于当红男星的颜值上过热搜,长草的个人微博下关注他的粉丝不知有多少。提个喻总,大家都知道说的是环球影视的总裁喻淮。   因颜值、因环球影视的发展等各种话题上过热搜, 这还是喻淮第一次因为会使人倒霉的体质被网友探讨。网友们哈哈大笑,丝毫没有顾及到那些倒霉女明星的感受,一个劲儿地感叹喻总真是拥有神一般的体质。   尤其刚被扒出想上位的那个小明星无端住院, 后来又被关进了局子,遭遇倒霉事件的女星名单中又增加了一员。这更为喻淮拥有使人倒霉的体质这件事添了佐证。   否则怎么解释那些女明星在与喻淮接触过后没多久就倒霉了?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巧合, 几十个人的经历总不能都归结于水逆?所以说喻总就是天选之人,注定成长为女孩子们得不到的男人。   难怪圈子里都说喻总不近女色, 敢情是他的体质不允许?如此说来,喻总岂不是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抱着大把大把冷冰冰的钱孤寡一生, 要么出柜?   别看网友们聊得火热,真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的人没多少。毕竟建国后都不许成精了, 如此玄乎的事也只能当作巧合。大伙儿就是凑个热闹,玩梗而已。   可喻淮看了这太阳穴是突突的, 同时还有那么点心虚。一定程度上网友们真相了,纵然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他觉得自己可能还真有使得人倒霉的体质。   起初他不许时淼靠近自己, 除了不喜欢有人跟在身边的原因外,另一个缘由便是担心时淼会因触碰自己而倒霉。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没发现对方有任何不适的地方, 他陡然舒了口气。   喻淮想大概由于时淼是个脑袋顶上会开花的小桃花精,所以才能是他身边出现的那个例外。要是这个例外能够不那么气人的话,那就更好了。   “你就没有别的话想问我?”忍住想抚额的冲动, 喻淮不甘心就这么挂断电话,又主动提到:“看到网上那个照片,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电话那头的时淼被他问得一头雾水, 而后恍然道:“你说那个啊?我没什么想法呀,不是都澄清了是谣言么?”   “……”喻淮心里不是滋味,心想再怎么你也得问一下是怎么回事吧,结果直接就没想法了。到底是对这件事没想法,还是对有关于他的事都没有想法?   气闷的喻淮半晌没说话,良久寻了个借口就将电话草草撂了,感觉有些挫败。正好王特助拎着公文包来找他,说是回去的机票已经订好了,收拾东西就可以赶往飞机场。   知道喻总归心似箭,因而王特助十分贴心地订了两个小时后的航班,把随身的东西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走了。自以为办了件妥帖事,王特助还美滋滋地等着上司夸奖呢,若是能将工资往上提一提就更美了。   然而等了一会儿,王特助的耳边没传来只言片语。他不禁抬眼瞧了瞧,就见他喻总木着一张脸表情深沉,眉心蹙成一团:“订这么早的干嘛,没看见这么多东西需要收拾?只留两个小时收拾得完么?”   看了眼喻淮放得整整齐齐的一个包,以及早就叠成豆腐块的被子,王特助微微低了头,顺着他的话道:“我马上改签晚点的航班。喻总,您慢慢收拾。”   说着王特助就要往外走,不过在手触碰到门把手前又被喻淮叫住了:“等一下。不用改签那么麻烦,既然票都订了,那就这样吧。”   “好的,喻总。”王特助对上司的反复无常已经很习惯了,挂上自己的招牌微笑,问道:“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喻淮迟疑了一下,一边把玩着手机,一边板着脸斟酌用词道:“是有点事。我有一个朋友,他在意的女孩子看见了网上有关于他不实的花边消息,不仅没问发生了什么事,还表现得一点不介意。这是不是说明,她不喜欢我朋友这个人?”   “……”典型的我有一个朋友系列,王特助心里门清,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往上推了推,宽慰道:“也不一定是不喜欢。我认为那位女孩子一定是很信任您的朋友,所以才不介意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   “是这样吗?我总觉得她是没把我朋友放在心上,所以才会这么的无所谓。不然怎么不吃醋,不质问他呢?”喻淮眉头蹙得老高,还想问王特助什么的,可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开口,叹气道:“我忘了你单身这么多年也没找着女朋友,问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问题是你要问的,他回答了又觉得不满意,最后还附赠一波人身攻击。王特助心累,庆幸自己心理承受能力足够强大,否则摊上这么个上司,起码得少活好几年。   而且他就想不明白了,喻总到底一个人在纠结什么呀!人家时小姐不信网上的流言,毫无保留地信任他这还不好?非得女朋友一哭二闹三上吊,你要解释她还捂着耳朵不听不听那样才衬托得出在意与喜欢吗?   王特助深觉喻总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也有可能他就喜欢女朋友又作又闹的调调。无辜受到波及的王特助露出一个疲惫的笑,不等喻淮再来一波人身攻击,他赶紧道:“我先出去了,喻总。”   话没说完,王特助就跟一只兔子一样蹿出了门,生怕喻淮再叫住他。跟前没了人,喻淮沉思了片刻,打开手机浏览器,打算上网找答案。   被挂了电话的时淼拿着手机还在发呆,林舒见她怔怔的样子,以为她是看到网上那些不靠谱的消息伤心了,连忙坐到她身边拍着她的手背,绞尽脑汁安慰道:“你别难过,网上那些事都是假的。开局一张图,过程全靠编。喻淮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做不出如此没分寸的事。”   为了安抚住时淼的情绪,林舒昧着自己的良心夸了喻淮几句,还一个劲儿地劝她别伤心。时淼神色有些迷茫,不解地问:“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我会为这种事难过呢?”   周凝将照片发给她后,尽管也是义愤填膺的,但还是劝她不要冲动。这事不管是真是假,为个男人伤心都不值得。   仔细地观察了下时淼的神色,林舒见她好像真的没有过大的情绪起伏,这才松懈了紧绷的神经,背靠着沙发缓缓道:“哪个做女朋友的在网上看到自个儿男朋友与别的女人有所纠缠的消息不生气、难过的?换做是我,连夜提着刀就飞过去找人了,哪还等得到现在?”   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讲出来了,林舒赶紧打住话茬,硬生生把话题又转了回来:“不过冲动是魔鬼,还是沉稳一点好。话说,喻淮有打电话跟你解释吗?”   时淼还在为刚听到的男女朋友的字眼发怔,下意识回道:“刚打过。他问我有没有什么想问的,我说没有,然后他就撂电话了,好像还有点生气。”   “你这心,是真大啊。”林舒顿时肃然起敬。原以为会是喻淮不耐烦解释,没想到时淼竟然问都不问。那家伙会生气,大概也是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理解喻淮的心理,这不就是小情侣间闹变扭嘛。只不过这两人角色反了过来,时淼钢铁直,而喻淮成了心思敏感的那方。   “你刚才说的男女朋友是什么意思啊?”时淼还在纠结这个,她似乎抓到了一直以来被自己忽略掉了的点。像是隔在她与喻淮之间的一层朦朦胧胧的面纱,很快就可以被揭开。   林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坐着的姿势不舒服,又翘起个二郎腿,这才神神秘秘地凑过来,惊疑地问她:“难道你们已经越过男女朋友这个阶段,隐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一团乱麻中被牵了一根线头出来,整件事越理越顺,时淼默默地消化了下从林舒的话里提取到的信息,半晌瞪圆了眼睛,嘴唇微张:“你的意思是说,我与喻淮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什么叫我说呀,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得到了双方父母的认可,又是住在一起的,可不就等着结婚?”林舒实在不能理解时淼为何这么惊讶,仿佛才知道自己是喻淮女朋友似的。   “大家都知道?周凝、秦屿他们也这么想?”好像拨开了笼罩在眼前的云雾,时淼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很多以前觉得奇奇怪怪的地方。   难怪喻父喻母第一次见到自己是那样的反应,难怪周凝、林舒她们总是称呼喻淮为“你家那位”。原来他们以为自己与喻淮是那种亲密的关系。   那喻淮是怎么想的呢?他也觉得与自己是那种关系吗?刚解开了一个困惑已久的谜团,时淼又陷入了别的纠结之中。   其实看到周凝发过来的照片时,她并非全然不在意的。有一丝异样的情绪慢慢缠绕上来,闷得她喘不过气。不过片刻她就释然了,因为她相信喻淮不会做那种事。   至于这盲目的自信从哪里来的,时淼自己也说不好。或许,是因为她喜欢喻淮吧。   **   出差回来后,喻淮痛定思痛,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全世界都以为他已经脱离了单身狗的队伍,离结婚就差一步之遥,结果他竟连时淼的小手都没正大光明地牵过。   于是喻淮在网上搜罗了若干种追求女孩子的方式,想挑一个独特的地方营造出浪漫的氛围后再表白。像摆心形蜡烛、弹钢琴、燃放烟花、送玫瑰这些被人用烂了的招式,他肯定是不屑一用的。   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到独一无二。为了这份独一无二,喻淮拿着一个小本本,每天都在往上面添写新的想法。比如什么热气球上表白,借助私人直升机拉横幅,买个城堡在里面布置一顿温馨的烛光晚餐等等。   反正网友们支的招,凡是看得上眼的他都记录了下来。做了好几天的攻略,喻淮还在纠结地点选在哪里的问题。想着人多力量大,他还打算去找秦屿求助参考。毕竟这小子谈了那么多个女朋友,这方面想必有点心得。   不过时淼并没有给他去找外援的机会,在一个休息的周末,直接约他去看了一场爱情电影,而后两人就去餐厅吃饭了。这餐厅是时淼选的,在本市算是比较有名的情侣餐厅,可他们到的时候里面却一对情侣都没有。   喻淮觉得怪怪的,但也没有多想,就跟往常一样点了几份他跟时淼都爱吃的菜。吃到一半就见时淼拍了拍手,一个乐队闻声从餐厅后厨那边赶过来,拿好各自的乐器就给演奏了一曲《今天是个好日子》。   有拉琴的,有弹钢琴的,连打架子鼓的都有。餐厅里顿时嗨了起来,乐队的主唱还拿着话筒围着他们这桌唱了起来。三百六十度的高音穿耳,震得喻淮脑袋嗡嗡的。   好不容易一曲结束,折磨人的乐队退了下去,餐厅的服务员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来,为喻淮献上了一束娇嫩欲滴的玫瑰,还行了个绅士礼:“喻先生,这是时小姐送您的花束,祝您青春永驻。”   “……”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粗粗数了下,大概是九十九朵。喻淮面色复杂,将花束放到一边的椅子上,嗫嚅着唇问:“这些都是你安排的?”   “怎么样,喜不喜欢?”时淼隔着一张桌子身体往前倾,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面上隐隐透着一丝期待。   被这样的眼神望着,不喜欢三个字哪里说得出口?喻淮只得咳嗽着清了清嗓音,表示这安排挺有想法的。又问她今天是什么节日嘛,怎么想到搞这么一出的?   时淼搅了搅自己的手指,小眼神倍儿亮,难得表露出来一点不好意思:“不是说看电影、吃饭、音乐与鲜花是表白的一套流程吗?你既然都说喜欢了,那么,是不是就是我男朋友了?”   咣当一声,喻淮手边的玻璃杯被他不小心碰倒了,里边的饮料洒出来溅到了他的衣服上。顾不得拿纸巾去擦,他眼含震惊,急切得到确认的语气上扬,听得出来话语里的欣喜:“你说什么?”   “表白呀,你不是说喜欢的么?”时淼见杯子倒了,扯了两张纸想让喻淮擦一下被弄脏的衣服。哪知对方呆呆的,跟离了魂儿一样,她只得起身走过去,微微弯了腰用纸巾将他西服外套湿了的那块擦了擦。   被林舒一语惊醒后,时淼认真地想了想自己与喻淮的关系。说是男女朋友好像有点牵强,因为喻淮从来没承认过他们之间是那种关系。   喜欢是个什么样的滋味,需要用什么标准来衡量,时淼并不是那么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在意喻淮,不愿意以后陪在他身边的是别人。   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时淼就没有任何顾忌了。喻淮没有说过他们是男女朋友,但自己可以争取的嘛。周末的行程是她钻研了网上的各种表白攻略后精心安排的,现在看来效果不错,喻淮一下就答应了。   幸福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吹得喻淮整个人都懵了。昨天他还苦于不满意表白的计划,今儿他就成了被表白的那个。咔咔地转了脖子瞄着一旁椅子上搁的那束玫瑰,他欢喜之余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包场餐厅坦白心意这种事正常来说不应该是男方来做的吗?为什么到了他这里,被时淼抢先了?难怪收到那束花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怪,原来他不知不觉中体验了一回当女主角的待遇。   已经回过神的喻淮心情更复杂了,尤其瞧见餐厅的工作人员还有那几个乐队的人窝在后厨那边,此时一个个正伸长了脖子往他们这边瞧后,他就更坐立难安了。   唰的站起身,他想找服务人员买单后走人,被告知时淼已经付过账了。于是他拉着时淼的手腕,闷头就往外面走。   躲在后边偷偷摸摸观看的工作人员们终于可以走出来了。厨师长捞了张椅子坐下,目送两人的背影离开后,幽幽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努力了,真想找个富婆养我。端茶、倒水、洗脚、暖被窝我都可以啊。”   在场的人听了都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刘哥,想开点吧。这软饭也不是谁都可以吃的,弟弟我排了这么久的队也没轮上。”   餐厅的工作人员都在插科打诨,而喻淮拉着时淼上车后,踩了油门跑得飞快。全程脸上都看不出什么表情,回到家后一把将自己锁到了卧室中。   半个小时后他神色如常地出来了。找到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挖冰淇淋吃的时淼,将她手中的冰淇淋放到一边的茶几上,面容严肃抿着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之前说的是真的吧?就是让我做你男朋友的事。”   “昂。”时淼茫然地回望着喻淮,不晓得他这是要做什么。   在她困惑的时候,只见喻淮从身后拿了两张纸出来,上面好像还写了字。时淼来不及细看,就被他牵住手按了红泥,在那两张纸的末尾摁了个手指印。   “好了。一式两份,这一份你收好。合同已经生效,不能反悔,否则我保留追究你违约责任的权利。”喻淮将自己的手印也摁了上去,收了其中一张纸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里。   时淼这才有机会拿起留给自己的那张协议看了看。内容简单,语句简短。其实就是确认了某年某月某日他们正式成为了男女朋友的事实。一方反悔,想要解除男女朋友的关系,需要承担违约责任。违约责任就是赔偿违约金,数额非常庞大,后面一串零数得时淼眼花缭乱的。把她卖了,她都赔不起的那种。   “这份协议不合规吧?”时淼瞄了瞄喻淮,小声道。   哪知喻淮理直气壮,俊脸上难得爬上了一丝笑意:“我不管,反正你已经签了。签了合同就得有契约精神,若是反悔,就得赔偿我的青春损失费。拿不出适额的违约金,可以用人身抵债。”   “?”时淼定睛一看,违约金那条后边有一行非常小的字,可能需要拿放大镜才看得清楚。她一时无言,觉得喻淮真是煞费苦心。   收好了协议书,喻淮高抬着下巴,仿佛得到了什么有力的保障一样,走路都轻飘飘的。心情愉悦地洗好澡、吹好头发,他就往自己卧室去了。   一打开门见时淼穿着吊带睡裙趴在自己的床上,裙摆都爬到大腿根了。他脸上一热,大长腿迈过去一把将凉被裹了上去,把时淼遮得严严实实的,板着脸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就过来了?”   时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跟蝉宝宝似的拱了拱身子,眼眸亮晶晶的:“过来睡觉。我们以后可以睡一起吗?”   “听林舒说她每天晚上都是跟周医生睡一起的,兴致好了还要做运动。就是那种挥洒汗水,能够达到减肥瘦身的运动。不过真是奇怪,为什么临睡前还要做那么激烈的运动,不会睡不着么?”   喻淮听到一半血压都要飙升了,伸手一把捂住时淼的嘴,额角青筋直跳:“别说了,睡前不宜多说话,容易失眠。”   “哦。”时淼乖乖点头应了,将爪子从被子里伸出来。见喻淮挂在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领口处已经散开了,便趁机在他露出来的胸膛上摸了两把。   像被恶霸调戏的良家妇女一样,喻淮迅速将自己的领口拢好,警惕地盯着时淼,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默默侧过身,打算找一套领口不会散开的睡衣换上。   然而他刚转了身,一只咸猪手就贴到了他的屁股上,爪子还收缩着捏了捏,女孩子糯糯的声音随即飘到他耳边:“好弹哦,手感真好。”   瞳孔地震都不足以形容喻淮当时的震惊,他身体跟僵住了一般,过了半分钟才缓缓扭了头,视线落在那只尚贴着自己屁股的爪子上,抖着声线问:“你在做什么?”   “就、就摸了一下。”看喻淮七窍没了六窍的忪怔模样,时淼恋恋不舍地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一开始还有点心虚,后来胆子逐渐大了起来,盯着喻淮的眼睛大声道:“你都是我的男朋友了,摸你两把怎么了?”   成了一桩雕塑的喻淮:“……” 第36章 三十六只桃花精 恋爱了   一起睡是不可能的, 喻淮连睡袍都没换,直接弯腰将时淼扛了出去。被丢在自己床上的时候,时淼撇着嘴还有点小委屈, 小声地哼哼:“不给亲又不给摸,还不让一起睡,那要你有什么用呀?”   喻淮额头上挂满了黑线条, 停住了往外走的步子,凭借着身高优势睨着她, 语气已经很隐忍了:“谁教你这些的?”   “我自己学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时淼见喻淮黑了脸, 便一下子钻进被窝躺平了,小脸上满是不服气:“那你说为什么不一起睡?我们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躺过。”   “那不一样。发展太快了, 有些事得循序渐进。”在喻淮的心里,牵手、亲亲可以, 更深入的行为得等到结婚后才能做。他迟疑地看了眼气鼓鼓的小精怪,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晚安。”   刚要起身他的脖子就被一双手环住了, 他下意识望向时淼,就见那张漂亮的小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在自己唇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啵”的一声, 喻淮的脸登时红得像煮熟的大虾,连脖颈、耳朵都爬上了一抹绯色。整个人如同刚从蒸汽腾腾的热水中捞出来一样, 黑漆漆的眼眸中都浮上了一层水雾,浑身都冒着水润的气泡。   一击就得逞了,时淼乐得咯咯直笑, 在床上滚成了一团,神情无不得意:“山不来就我,我便来就山。”   滚了几圈后又撑着下巴, 吧嗒吧嗒舔了舔嘴,像是在回味一般:“软软的,湿湿的,感觉还不错呀。我可以再亲一次嘛?”   僵直的喻淮已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随着那啵啵的声音,他的脑子里早就一片空白。双眼空洞地在时淼床边站了会儿,目光不晓得落在何处。过了几分钟后他跟个机器人一样咔咔往外走,到门口还不忘随手关灯,再将门带上。   同手同脚地回了自己的卧室,喻淮把鞋一脱,笔挺地躺上床。视线怔怔地聚在天花板,脑海中无限循环那突然袭来的吻,还有那令人诧异的柔软触感。   第一次被人亲了,喻淮的脑子一下子停止了运转,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跟要跳出来了似的。亲吻的滋味甜甜的,不似他以前想象中那么寡淡无趣。   不知愣了多久,脸上蒸腾的绯色都没有散去,耳垂还红得滴血。喻淮一把将被角扯起盖在自己脸上,随即在里边偷摸着笑,连带着裹在身上的被子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有一处搔不到的痒缠绕着他的心尖,酥酥麻麻的,使得他笔直地躺了一夜都没有睡着。而后他发现失眠的只有自己,另一个人没心没肺睡得好极了,第二天一早见着他还要凑上来要亲亲。   “没刷牙。”喻淮伸出一只手挡住了小精怪撅着凑过来的嘴,默默地去卫生间洗漱,还防贼似的顺势把门从里面锁了。   只亲到手心的时淼委委屈屈的,就在门口蹲着。等喻淮洗漱完出来,就见门口蹲了一团。他好笑地把人拎起来带到客厅,又烤了面包、热了牛奶,这才招呼背对着他的时淼吃早饭。   喊了两声没应,喻淮无奈走了过去,按着肩膀将人转回来面对着自己,无声叹口气:“吃早饭啦。”   时淼直直地看着他,手指勾着他的外套下摆扯了扯,眼含控诉:“你为什么还不亲我?”   “……你的小脑袋就只想着这种事吗?”喻淮禁不住抚额。没确定关系之前,他打死都想不到时淼谈恋爱以后会是这样的。又黏人又娇气,还比他这个男人都奔放,总会语出惊人又或者做出点出其不意的举动。   当然啦,他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怪不好意思的。饶是脸皮厚比城墙的喻淮,在这方面还是会害羞的。   “自然不是啦。”时淼惊诧地瞧着他,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单一的想法:“我最近听到一首歌谣,叫做‘十八摸’。觉得挺好玩的,就想试试。可你不是不让摸么,我不得退而求其次?”   “……”能把如此流氓的行径讲得如同探讨哲理学术一般,又正经又理直气壮的,恐怕只有他跟前这小桃花精了。   喻淮抿着唇露出毫无灵魂的假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乖,日后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梦里什么都有。”   别说十八摸了,就算拐过十八弯的山路再摸都能实现。   将人牵着坐到桌边,喻淮把一杯牛奶与盛着烤面包的盘子放到时淼面前,还起身去厨房拌了个水果沙拉。见她咬着叉子没动,抬眼问:“怎么不吃?”   “我在思索一个严肃的问题。”时淼正襟危坐,将手头的叉子放下,正经着一张脸看向喻淮。   在她开口的那刻,喻淮心里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果不其然,他就听到这姑娘说:“我看到书上说人都有世俗的欲望,可你没有。你是不是坏掉啦?”   手上一抖,握着的叉子吧嗒落在桌上,与盘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喻淮深吸一口气,冲视线探究的时淼勾了勾手。   时淼无辜的神情中还带了点天真,颠颠地就跑到喻淮跟前,而后被他搂着腰吻了一下唇角。   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喻淮的吻是生疏的,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就只是简单地贴着唇亲了亲,堪称蜻蜓点水。就算是这样,他都红了脸,心跳飞快。   相比之下,时淼这个被亲的是淡定自若,举手投足跟个上过高速路的老司机一样。摸了摸自己的唇角,眼睛又黑又亮,她礼貌地询问:“可以伸舌头吗?”   “……”喻淮木着脸,捏着她的脸颊就把人推远了,面无表情道:“这是另外的价钱。”   闻言时淼眸光骤亮,噔噔地跑回卧室就把自己绑定稿费的银行卡拿出来了,两根手指夹着塞到他的上衣兜里,姿势与那些给小白脸塞卡的富婆一模一样。付了另外的价钱,她揪着喻淮的领口,期待地问:“现在可以了吗?”   “……不可以。”喻淮艰难地开口,觉得这情境越发地诡异,衬得他跟个公关会所的头牌似的,而时淼就是那个拿卡包他的富婆。   以时淼名下的那几套小洋房的价值来说,她的确算得上是个小富婆。不过自己可不是做那行的,他是绝对不会为五斗米折腰的!   “啵”的又亲了一下小姑娘近在咫尺的唇,喻淮忍着内心不断蔓延的羞耻感,矜骄地睨着她:“可以了吧?吃饭。”   “好嘞~”时淼笑弯了眼,乖乖坐到一边吃饭了。   喻淮顿时松了口气,同时唇角高高地扬起。还是很好哄的嘛,只要亲亲就好了。他垂眸瞧见那张塞在自己上衣兜里的银行卡,想起时淼熟练的塞卡技术,一瞬间又笑不出来了。   不知道这小精怪一天到晚到底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懂得给男人塞银行卡了。喻淮有种自己家纯洁的孩子被人带坏了的赶脚,心想着要把电视调成青少年模式,那些挖心挖肝又挖肾的小说全都得收起来。他不看,也不能让时淼再看。   还有那个林舒,也不晓得时淼怎么就跟她好上了。周凝不在,小精怪没事就爱往她那里跑。瞧瞧她都教了些什么,居然连睡前运动这类话题都不避嫌地拿出来聊,简直太过分了!   其实喻淮还真误会林舒了。她再怎么豪放,也不至于跟人聊这种事,何况时淼还没这方面的体验。她跟时淼讲的睡前运动,真的就是字面意思。   周翊平时工作忙,少有健身的时间。而林舒觉得锻炼身体是一件必须要坚持的事,就拖着他下班后在家里做一些简单的运动。还专门搜了情侣教学视频,两个人一起锻炼,比如练瑜伽、仰卧起坐等。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她跟时淼说的减肥瘦身。林舒是个颜控,也在网上看到过好多人的吐槽帖。说是结婚后,自个儿男人就横向发展起来,变得越来越油,与婚前的清爽帅气全然不同。   一想到周翊以后也会变成那样,林舒就无法忍受,说什么都要拖着他健身,再晚回来也要适当做点运动。而周翊也挺愿意的,于是两人一起愉快地健身了。   当作闲聊说的时候,林舒也只是无意中提了一下。哪想到就被时淼给记住了,还描述得那么惹人遐想。这个锅,林舒不背。   **   真正谈起了恋爱,两人间的氛围立马就不一样了,周遭都冒着粉红的泡泡,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尤其是喻淮,别看他嘴上不情不愿的,其实就是口嫌体正。哪次时淼要亲亲、要抱抱的时候,他不是故作为难?然而坚持不到十秒钟就半推半就了,还在没人看见时偷着乐呢。   身边的人也发现了他们与往日相处的不同,还一个个感概这年轻就是不一样。都住一起这么久了,还成天腻腻歪歪的,看得人齁得慌。   作为被深深伤害到的众多人之一,王特助的狗眼都快被闪瞎了。如今才发现,他高大威猛、沉着冷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喻总啊,居然是个恋爱脑。一谈恋爱,浑身就散发着令人恶心心的酸臭味。   以前好歹是收敛着的,现今越发肆无忌惮了。满世界到处秀恩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名草有主了。王特助满心苦涩,真想怒摔工作牌不干了,除非涨工资。   “王特助,你过来一下。”   又来了又来了,王特助心里哇凉哇凉的,疲惫不已地露出招牌微笑跟了上去。进到办公室的门,他就自觉地拍起了上司的马屁:“喻总,今天的您仍旧是精神满满、英俊潇洒呢。”   “嗯。”喻淮还真脸不红气不喘地应了,高冷地扬起下巴,手指在自己的领带上反复摩挲,故作烦恼:“你说是今天这条领带好看,还是昨天那条纯色的领带好看?”   “我都说自己的领带够用了,淼淼非要给我买新的,说是这东西光是够用怎么行?再怎么也得买个几十条不重样的,每天换着戴。”喻淮幽幽地叹了口气,继续道:“你说这是不是太浪费了?害得我过两天去参加一个慈善晚会,都不晓得该用哪条了。”   “……”不就是挑个领带嘛,戴哪条不是戴?以前也没见你多纠结,现在矫情什么啊!   王特助心里骂骂咧咧,内心的弹幕已经刷屏了。但还是微笑着,十分捧场地配合道:“时小姐挑选的领带都是极其适合您的,再加上喻总您这么玉树临风,用上时小姐送的领带那更是衬得精神抖擞,简直完美极了。”   这话喻淮很是受用,炫耀完就摆了摆手让他出去,还感叹道:“王特助,虽然你没追到自己的女神,不过这眼光还是很好的。”   “……谢谢您的夸奖。”王特助笑容中的疲累都要掩藏不住了,一出办公室的门内心的弹幕就表现在了脸上。   臭情侣臭情侣,有女朋友了不起啊!骂着骂着,王特助就羡慕得哭了。有女朋友真的了不起。   人家时小姐会帮着喻总挑衣服、买领带,每天中午都带了爱心便当过来,两人窝在办公室甜甜蜜蜜。王特助也是见过时淼做的爱心便当的,荤素搭配、卖相比外边店里卖的还要好,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   可惜喻总就只是让他瞄了一眼,闻了闻香味儿,而后就把他赶了出去。   王特助羡慕坏了,做梦都想脱离单身狗的队伍。他也想要个香香软软、还会拉着自己胳膊撒娇的女朋友啊。果然还是让喻总说对了,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女神只是拿他当备胎,根本没想过跟他有所发展。   又被上司捅了一回心窝子的王特助愈加坚强起来了,擦干眼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可怜无助地又开始了一天兢兢业业的工作。   只有小钱钱是不会伤害他的。他要赚钱!他要买房!等车子、房子、小票子都有了后,女朋友也会有的!   伤害了王特助脆弱的心灵还一笑而过的喻淮拢了拢领带,正在准备过几天出席慈善晚会的事。他并不喜欢举着杯酒到处跟人攀谈的氛围,因而很少出席晚会。   这次慈善晚会不同,是与环球影视长期合作的一家奢侈品公司承办的。喻淮总得给合作伙伴一个面子,至少露个面。当然,他不是一个人去,他还想带着时淼一起去。   不管是什么宴会还是酒会,被邀请的人一般都会携带着女伴或者男伴赴约。只有喻淮一直都是一个人去,再一个人回来。如今他从散养变成了家养,自然是要带着时淼露面的。   不似明星们想方设法掩盖自己谈恋爱的事实,喻淮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恋爱了。所以他哄着时淼说晚会很好玩,不仅可以看明星,现场还有很多好吃的小甜点。   一听有美人看,还有美食吃,时淼眼睛都发直了。连连点头,就被哄着一起去了。而喻淮早就为她定做好了一套礼裙,甜美风格的,时淼穿上刚刚好,衬得她像个被娇养着的小公主一般。   由于时淼平时穿的都是平底鞋,一点点跟都没有的那种。喻淮担心高跟鞋她穿不惯,就还是买的平底鞋子。鞋面镶了很多颗碎钻,光是看着就觉得闪闪亮亮的。   “我这样是不是相当于把半个卫生间穿在了身上?”时淼换好礼裙出来后,在原地转了个圈。礼裙的裙摆还会散开,颜色都是渐变的,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   “想多了。”喻淮心想这哪里是把半个卫生间穿在了身上,城市中心圈的一套别墅价值都还比不上这身衣裳。毕竟是国际最顶尖的服装设计师的作品,世上只这么一件,绝无撞衫的可能。   头一回与时淼一起出席晚会,喻淮显得非常重视,把车库里最拉风的那辆跑车开出来了。到了晚会现场,他让时淼坐着别动,自己先下了车走到另一边,绅士地为她开了车门。把人小心地牵下来后,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胳膊上。   时淼顺从地挽着喻淮的胳膊,门口的闪光灯闪得她眼睛都睁不开,就顾不得往四周看了。进到里边,她轻轻拉了下喻淮的袖子,小声问:“怎么有这么多拍照的?”   “大多都是些娱记,来拍明星的。不用紧张,习惯就好。”喻淮领着她慢慢走进去,一路上还碰到了好些上前来打招呼的。他跟对方淡淡地点了点头,不至于太疏离,也不至于太热情。   能够感受到有好多道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上,时淼倒是没有胆怯,就是突然体会到了喻淮的不容易。像这样的晚会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参加,每次都被人用那种观赏珍稀动物的目光打量着,想想都觉得不自在。   “唉。”时淼幽幽叹着气,声音放得又轻又小声:“你赚钱也不容易呀,我以后肯定不乱花钱。”   “?”不晓得她又想到了什么,喻淮刚想开口问,又是一拨人端着酒杯朝他走过来。看时淼神情恹恹的,晓得她对这种没什么营养含量的寒暄不感兴趣,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小桌,让她过去等着自己。   时淼迅速就溜了,拿了些小蛋糕乖乖坐到桌边。看喻淮那边围着的人有增无减,暗想他是没那么快过来了,就拿出手机玩起了小游戏。   在她正玩得入神时,听到身边传来声响。以为是喻淮,她抬眼一看是工作人员。白衬衣、黑色马甲,脖子处是个领结,此刻手中的托盘中放了杯橙汁还有一杯红酒:“请问需要喝点什么吗?”   本来想说不需要的,不过时淼还是拿走了那杯橙汁,礼貌地道了声谢谢。工作人员笑着说不必客气,端着托盘又走远了。而时淼盯着他逐渐没入人群中的背影,连喻淮什么时候过来了都没发现。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喻淮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看到一群人在交谈,没什么特别的。   “刚才有个马甲小哥送了喝的过来,”时淼收回了目光,蹙眉喃喃道:“我看他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想不起来了。”   这句话真是男人搭讪惯用的开头,以前还在读大学那会儿,喻淮时常听秦屿这样跟陌生女孩儿说话。若不是时淼现在是在对自己讲,他都怀疑这小精怪是不是看人家长得帅,想上前去搭讪了。   “想不起就别想了。”喻淮捏着她的脸,直到时淼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自己这里才放开手,扫了眼桌上的橙汁,问她:“你怎么不喝?”   “出门在外,小心为上。酒饮这种东西,最容易被人下料了。”时淼皱了皱脸,把玻璃杯搁到桌子的边角处,掰着手指例举:“比如那种吃了会让人浑身无力的药,又或者沾一点就会要人命的剧毒。反正可多了。”   “……”喻淮默了默,声音飘飘地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我这么想,书里都是这么写的。”时淼说得还有理有据:“像是这种晚会、宴会是出事的高发地,多少男女主的清白交代在这种地方的。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不喝,你也别喝了。”   喻淮只觉得一口气憋着出不来,良久他捏了捏时淼的小手,看着对方写满了认真的小脸,终究只是叹了口气:“好,我不喝。”   不清楚写小说的人是不是脑洞都这么大,反正时淼的脑回路清奇的很。被噎得无言的次数多了后,喻淮都已经习惯了,接受起来良好。   然而喻淮不知道与橙汁一起被送来的那杯红酒并未送给别的嘉宾饮用,那个马甲小哥端着托盘寻了个隐蔽的地方,将那杯酒倒掉了,连带着那个杯子都被他用塑料袋装了起来放进自己的包里。   “小赵,你在这儿做什么?”同是工作人员的一个女孩儿远远地瞧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走近一看是招的临时工,往四周瞄了瞄不解地问。   被叫做小赵的年轻男人一下子表现得很慌乱,手足无措道:“我本来是想去洗手间的,但这里太大了,我没记住地方,胡乱走着就到了这里。你别告诉领班,我马上就去工作。”   “不着急。洗手间在相反的方向,你走反了。”女孩儿没怀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没人的角落,还热心地给他指了方向。让他不用紧张,她不会跟领班说的。   小赵连声感谢,一转身脸上的慌乱就褪去了。他没去洗手间,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盯着时淼那桌。看见那杯送去的橙汁没被动过,他眼神暗了暗。在晚会结束后,悄悄地把那个杯子一块儿拿走了。 第37章 三十七只桃花精 结婚了吗   “喻淮, 今天晚上我们能睡一起了吗?”回家后换上睡裙的时淼扒着喻淮的卧室门框探出一个小脑袋,期待又小声地问他。   “不行。”喻淮冷酷无情地拒绝,将撩起来的衣裳又放了下去。这回终于没用扛麻袋的姿势, 用了抱的将时淼抱回了自个儿的房间。把人小心地放到床上,他才找了个不走心的理由,敷衍道:“挤着热。”   八月份的天气正值炎热, 出门一趟衣服的后背都得被汗湿。不过屋子里却是不热的,因为一直开着空调。   “那好吧。”时淼乖巧地躺在床上,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搓了搓手又问:“那我现在能摸你吗?”   “……不能。”木着一张脸,喻淮都要回答倦了。这是小精怪今天第十三次问他这个问题了, 她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要摸,喻淮想不明白, 只能归结于她被某些人带坏了。   空调房里怕着凉,他给时淼盖好了凉被才起身, 打算回房洗澡睡了。不过他身形刚动,就发现自己的裤腿被扯住了。他盯着那只从被子里伸出来的小手,扬了眉问:“又怎么了?”   “你忘记亲我了。”时淼点了点自己的唇, 弯了眼道:“晚安吻,我看别人谈恋爱都是这么做的。不只是亲一下, 要嘬嘬出声的那种亲。”   “……”你当是在吃田螺嘛,还嘬嘬出声??喻淮亲了吗?他亲了。   俯身亲了下时淼的额头,将被子给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摁着她的肩膀居高临下道:“闭嘴,睡觉。”   说完,啪的一下就把房间里的灯关了。出去后, 还给她关了门。时淼在床上跟条毛毛虫一般扭来扭去,黑暗中小声哼哼:“不亲就不亲,小气鬼。”   而脚下生风的喻淮一溜烟钻进浴室冲了个澡,洗完出来后就径直倒在了床上。有个黏人又主动的女朋友有时也是一个甜蜜的负担,尤其她还每天不自知地撩拨他。   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纵然以前没有打过飞机,可正常的生理反应还是有的。面对时淼这种又动嘴、又上手的撩拨,喻淮觉得自己随时随地都处于冰火两重天之中。   不是没意动,只是在他关于未来的规划之中,那种亲密的事只能结婚后再做。在这方面,喻淮的思想还是有点古板的。更重要的是,在他眼里,时淼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子天真与随性。   按照时父时母的说法,时淼今年应该二十一岁了。可在喻淮看来,她仍旧是只小桃花精。妖精会有成年与未成年之分么,喻淮不是很懂。他就是觉得时淼还小,有些事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可惜喻淮的纠结,时淼是无法体会到的。她如今只觉得有个男朋友真好,又能亲又能抱。要是能够脱了衣服让她摸一摸、看一看,那就更好了。   明明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都能摸,看着还很享受的样子。喻淮为什么每次跟防贼一样盯着她呢?时淼皱着脸想了想,觉得喻淮可能真的是没有了那种世俗的欲望。   不过也不要紧,她有就好了。至于喻淮,舒服地躺着就行。   也就拒绝了那么一两回,喻淮不晓得自己在时淼那儿已经成为了被动承受的那一方。只是感觉小精怪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直白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扒了他的衣服。   拢紧了自己的领口,喻淮直觉自己想多了。好歹是个女孩子,应该不会那么大胆……吧?   扒衣服是没到那程度的,就是从一只黏人的猫儿变成了树袋熊,一有机会就要挂在他的身上,猝不及防就亲他一下。让她下来,立马可怜兮兮地说自己不想走路,想要抱抱。   喻淮能怎么办?当然是随她去了。比如现在看见时淼扒着门口探头探脑,他无奈停下了盯着电脑打字的手,冲她道:“过来吧。”   眸光一亮,时淼踏着小碎步挪了过去,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坐到他的腿上,惯例地在他唇角亲了口,小眼神飘呀飘的:“那个,秦屿开了家休闲会所,邀请我们去玩。”   “他那公司不是才上市不久?”喻淮蹙眉,狐疑地问:“而且这种事,他干嘛不直接跟我说?”   “可能怕你拒绝叭,我也不是很清楚。”时淼扯着他的袖口晃了晃,小脸上写满了“想去”。   “那就去吧。什么时候,我挪个时间。”尽管不是那么感兴趣,可见时淼非常想去的模样,喻淮也不好说些扫兴的话。   “这周末。秦屿邀请了好多人的,凝凝也回来了,正好大家聚一下。”时淼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周凝了,很是想她。   自从事业起飞以后,周凝不是在拍戏,就是在拍戏的途中,好久都没有过假期。这次回来也是马不停蹄就要进剧组,因为《刀锋2》要开拍了。   书是半个月前就完结了,原导一拿到完整的稿子就与编剧打磨了起来。目前改好的剧本已经发到了原班人马的演员手中,新出现的角色也已经选好了人出演,再有几天就要开机。   可以说周凝回来的正好是时候,不早不晚就卡着那个点。从国外回来到《刀锋2》开机满打满算不过一个星期,周凝休息的时间实在太少。   经纪人都劝她不用这么拼命的。这刚结束了国外剧组的拍摄,马上又要进到另外一个剧组,工作强度太大了,担心她身体吃不消。   而周凝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她在圈子里向来有“拼命女郎”的称号,以前没红的时候就是这样过来的,现在有了更多更好的机会,她当然是要把握住的。   何况女明星的保鲜期太短了,她已经二十六岁。再不拼命的话,一旦跨过三十岁的大关,恐怕适合她出演的角色会越老越少,到那时就只能给十几二十岁的小花演妈妈了。   什么年龄段就演什么年龄段的角色,周凝并不排斥三四十岁就演别人的母亲。她只是担心青春逝去,她却没能留下几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影视角色。于她而言,这是一种失败,因而她十分珍惜现在拥有的机会。趁着还没过气,有好的剧本找上门,她怎么也得挤出时间来。   事业是事业,生活中的朋友交际周凝还是很看重的。纵然也就几天休息时间,她还是想跟朋友们见个面、聊聊天。当然这朋友中,并不包括喻淮。   在会所的包厢里看见喻淮,周凝还愣了下。不过想到他是时淼的人,她也就没说什么,默默离喻淮这个霉神远了些,生怕自己在临要进剧组的前两天忽然住进医院。   而秦屿与周凝是同款惊讶脸。虽然他跟时淼说的是邀请她与喻淮都来,但秦屿没想到他喻哥还真的来了。毕竟以前这种场面,他喻哥是面都不会露的,嫌吵闹。偶尔跟他们出来玩一次,还兴致缺缺的样子。   “喻哥!”秦屿哥俩好的上前搂住喻淮的肩膀,无视喻淮脸上快要漫出来的嫌弃,顾自笑得没皮没脸的:“哎呀,喻哥,今儿什么风还能把你吹来?快来喝酒,兄弟们今天不醉不归啊。”   秦屿喊来的一帮人中就周凝跟时淼两个女生。女生不喝酒,秦屿就给她们要了果奶,剩下的就招呼着服务人员上酒了。不是啤酒、白酒,上的是一杯小几百的鸡尾酒。颜色很漂亮,店里的调酒师专门调的。   “好漂亮啊,我能喝吗?”时淼就喜欢这种好看的东西,瞧着那冰蓝色中掺着点淡粉的鸡尾酒,心里很是意动。   “不能。度数高,喝了会头疼。”喻淮直接驳回了她的请求,遮了她直勾勾瞧着酒杯的视线。   “度数也没那么高,小酌一杯还是可以的。”秦屿笑嘻嘻地凑过来,可一对上他喻哥冷冰冰的眼神,他立马闭了嘴,耸着肩道:“我什么都没说。”   知道自己沾酒就醉,喻淮很有自知之明的没碰酒杯,跟时淼一样喝的是饮料,任凭秦屿怎么怂恿都不为所动。   秦屿很是遗憾,忽地灵机一动,趁着喻淮教时淼玩纸牌的间隙偷摸摸地将他杯里的饮料换成了颜色相近的鸡尾酒。做好这一切后,又事不关己地坐了回去。   喻淮并不晓得自己的饮料被人换了,注意力一直放在时淼的牌上,连看都没看,凭着记忆拿起杯子就仰头往嘴里灌。液体入喉他才察觉到异常,被呛得咳嗽了几声。搁了杯子后,他的视线精准锁定罪魁祸首,脑门上都写着一句话“你死了”。   得逞的秦屿望天望地,就是不看他喻哥。见喻淮起身出了门,他还在一边偷偷笑,一不小心笑出了声。包厢里的人视线纷纷移转过来,他捂了自己的嘴,连忙摆手:“没什么,哈哈哈哈。”   “……”什么毛病,周凝嫌弃地看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回去专心打牌了。   而出了包厢门的喻淮直奔洗手间,想把刚喝的酒吐出来。他一手扒着墙壁,另一只手抠着自己的嗓子眼,呕了几下没吐出来。洗了把脸,他脸上阴沉沉的,心想秦屿这个狗逼死定了。   他今儿要是因为醉酒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丑,赶明儿他就把秦屿裤子扒了,让一大波人前来围观。   一瞬间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几十种暗杀秦屿的计划,喻淮脸色非常不好看,抬脚便往回走。在走廊上遇见一人,他目不斜视直接侧身走了过去,不过却被那人叫住了。 第38章 三十八只桃花精 没有   “喻总, 这可真巧,在这儿也能遇见。”见喻淮径直走过去了,时莺连忙将人叫住。   乔琰是这家休闲会所的常客, 时不时就会邀请她一起来,因而时莺对这儿也算熟悉了。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喻淮,因为她不知道这家休闲会所的老板已经换了。   今天她也是跟着乔琰一起来的, 包厢里除了他们两人,还有即将开拍的一部电影的投资商与制作人。   这部电影的导演是一个专业拍摄商业大片的, 每年春节档都会拍摄一部贺岁影片,每次票房都稳定在前三, 大多数时候是排在第一的。也就去年撞上了《刀锋》,没能打过。   都听到《刀锋2》要拍的消息了, 大概率还是在春节档上。有的电影避其锋芒,或早点或晚些再上映。这部电影的导演偏就不信邪, 硬要挤在春节档一起上。多少惊艳的电影第一部 拍得不错,越往后的系列就越拉胯, 导演不信《刀锋》是个例外。   这次他想找些有实力、肯吃苦的演员来主演自己这部即将开拍的电影,想与《刀锋》再硬杠一次。导演是想走制作精良路线的,可惜终究敌不过资本的选择。他认可的演员有实力, 但名气没那么大,投资商们不干, 个个都要塞人进来。   时莺就是打算走投资商的路子,拿下这部电影的女主角。不是时莺有多看好这部电影,实在是近来都没有令人眼前一亮的剧本出现。   而这个导演的电影纵然没那么亮眼, 但拍摄技巧与后期剪辑都还是良心的。再加上这种热血题材与燃爆的特效有一定的受众,不怕没人买账。   这是时莺手头能够抓到的最好的机会了。自从周凝爆红,又接到国外名导的邀约参与电影的拍摄后, 圈子里的风向逐渐变了。   三金影后的头衔也没能让时莺高周凝一头,反而处处被她压制。长期合作的一个大牌子的化妆品官方更是在合约期到了后,转头去找了周凝做代言人。这让时莺认识到,周凝是真的红起来了。再不是她一两句话就能够打压的。   时莺讨厌周凝,也嫌恶时淼,这两人都是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若不是她们,自己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说好听点是来谈合作的,说直白点她就是来陪投资商喝酒的。   导演不中意她做女主,换成以前时莺早就走人了,哪里需要低声下气来跟投资商谈?可如今的情形容不得她不低头,她是真的需要这个角色。说现实一点,她要赚钱的。   别看明星片酬拿得多,除去了纳税的那部分,剩下的用来买品牌衣服、鞋子、化妆品、首饰,保养皮肤也要花费不少钱。这一套用下来,能够存在银行卡里的就不多了。   何况时莺花钱没有节制,什么东西都是指着最好的买,赚再多的钱都不够花的。成名后更是飘了,非高端的代言她不接,非名导的作品她不演,非女主的戏她不考虑,如此下来可供挑选的太少。   又想赚钱又要咖位有保障,可不得适当的低头么?于是时莺今天才会跑这一趟。这投资商本来是想扶自己的小情人上位的,但碍于乔琰的情面也没有一口回绝,就提出与时莺见面,大家坐下来慢慢谈。   至于怎么谈?酒桌上谈呗。时莺被灌了不少酒,觉得脑子有点晕晕沉沉的,就借着去洗手间的理由出来透下风。不曾想这么巧,看见了喻淮。   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时莺露出一个风情的笑,她踩着高跟鞋身姿袅袅地靠近喻淮。到了三四步远的位置,刚想开口说话,就见喻淮弯了腰捂嘴:“呕。”   “……喻总?”时莺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僵住了,脚下一动又见喻淮干呕了几下,最后一阵风似的掠过她身边,往卫生间去了。   时莺这下连假笑都维持不住了。在叫住喻淮的时候,她设想过对方可能会有的无数种反应,可就是没料到这一种。喻淮他,吐了。   见着她这么一个大美女,居然吐了??时莺脸色都黑了,也没心思管喻淮是被自己身上的酒味醺吐的,还是本来就不舒服。她只感觉从未有过的丢脸。   再怎么心大,时莺也是个女人,还是个很在意自己外貌的女人。她无法接受有男人看着自己的这张脸吐的,这会让她觉得喻淮是在恶心自己,到了一看到她就想吐的程度。   自觉难堪,时莺再没脸跟过去。连风都不吹了,转身回了酒味弥漫的包厢。而喻淮撑着墙壁终于吐了出来,一下就觉得舒坦了。   抠嗓子眼的时候,他就觉得不舒服,这下可算是把酒吐出来了,他该找秦屿那狗东西算账了。那家伙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都敢把饮料换成酒捉弄他。   喻淮没有真的打人,他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秦屿灌了两瓶白的进去。味道不烈,度数却高,秦屿两瓶酒下肚没多久就醉了,瞧着屋子里的人都有重影。   他还是认识喻淮的,一把抱了他喻哥的大腿,眼泪唰的就下来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同时嘴里还在碎碎念,把包厢里的人都看懵了。   认识这么久,他们哪里见过天不怕、地不怕的秦屿哭啊?这阵仗还是头一回见,一个个的赶忙拿了手机出来录像的录像、拍照的拍照,跟观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似的。   保存了好几张秦屿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的照片后,周凝哈哈大笑,凑到他跟前支起耳朵,听他在碎碎念什么。   哪知秦屿瞧了她一眼,松开了喻淮的大腿,一下子扑到她怀里,把脑袋往她胸口使劲埋。一边埋一边哭,嚎声闻者落泪见者伤心:“你不要跟那个詹姆森在一起,嗝,他就是个花心滥情的。”   解脱了的喻淮赶紧离了秦屿几步远,而被抱得死紧的周凝推也推不开,眼见着秦屿的眼泪跟鼻涕都要擦在自己衣服上,周凝花容失色,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将秦屿直接拍晕了。   成功解救了自己的定制款衣服,周凝长舒一口气。又见秦屿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她脸上讪讪的:“我也没用多大的劲儿啊,他自己不中用,不能怪我。”   “……”一屋子的人沉默片刻后,纷纷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这就是当代女明星嘛,一巴掌拍晕一个醉鬼?爱了爱了。   至于秦屿的反常行为,大家也只当没看见,当他是在发酒疯。还是时淼悄悄拉了周凝到一边,小声问她詹姆森是谁。   “就是国外一个演员,在剧组的时候我们搭过戏。拍摄结束后,他向我表达过好感,不过我拒绝了。后面也没怎么联系过,也不晓得秦屿是怎么知道的。”周凝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一想到秦屿刚才使劲往她胸口蹭,她就忍不住一阵脸红,同时还有点咬牙切齿。   原来这家伙喝醉了是这副狗德性。看他熟练埋胸的动作,不知道往多少女孩子的胸口埋过,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看周凝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时淼默默地同情了秦屿一秒钟。以前她就觉得这两人之间怪怪的,谈了恋爱开窍后,她越发感觉秦屿是喜欢周凝的。而周凝,对秦屿好像也有那么点意思。可两人谁也不肯先捅破窗户纸,看得时淼都为他俩着急。   不过周凝的事业还在上升期,可能暂时没有那方面的打算。时淼也不好贸然去做什么,就试着道:“兴许秦屿一直都在关注你,只是你不知道?”   “关注我?呵呵。”周凝没多说什么,拖长的尾音已经说明了一切。   时淼默然,再次在心里为秦屿点了根蜡。   大家依旧玩得兴起,而晕过去的秦屿如同死狗一样被喻淮拽到一边的沙发上,大长腿委屈地缩着,垂在地上的手指还不小心被周凝踩了一脚,连续疼了十多天。   人的悲欢并不相同,可倒霉的人也不只秦屿一个。第二天在酒店客房醒来的时莺大惊失色,下意识发出了尖叫声。   昨天晚上她喝了很多酒,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到最后就断片了。直到睡过去之前,她都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因为她身边是乔琰,而乔琰爱慕她。   乔琰这人是出了名的绅士,从不强迫别人,也不会趁人之危。她很放心把自己交给乔琰,想着乔琰会送她回家。可是没想到她一睁眼看到的是陌生的环境,自己身上不着寸缕,皮肤上红紫的痕迹提醒着她昨晚有多激烈。   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在穿裤子,听见她的尖叫声眉头登时拧了起来,面色不悦道:“叫什么叫?搞得跟我强迫你一样。”   时莺认出这人是昨晚的投资商,纂着被子将胸前遮住,抖着声音质问:“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要报警!”   投资商慢悠悠扣着上衣的扣子,闻言不屑地嗤笑:“你都出来陪酒了,还会不清楚接下来的流程?昨晚那么主动,还在这里装什么贞洁烈女?报警?喏,你报一个我看看。”   看着丢在自己面前的手机,时莺还是没敢报警。她当然不会报警,不仅不会报警,还要将今天发生的事彻底烂在肚子里。否则,她也没什么星途可言了。   说报警,不过是一时的气话。   “这才乖嘛。”投资商将自己的手机捡回来,看都没看抱着被子发呆的时莺一眼,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放心,你也不会白做,女主的角色是你的了。” 第39章 三十九只桃花精 结婚了吗   获得了自己想要的角色, 可也付出了代价。在投资商走了后,时莺又哭又笑的,简直跟疯魔了一样。良久她擦了眼泪, 拿出包里的手机打电话给乔琰。嘟嘟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不过接电话的人不是乔琰。   “你是谁?乔总呢?”听着那陌生的男声,时莺禁不住开口问。   那边沉默了片刻, 接着又是一阵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过了半分钟电话终于被人接了过去, 这回是乔琰了:“时小姐,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那随意的语气与仍旧柔和的口吻令时莺心里堵得慌, 她忽然就生出了一些委屈,情绪激动地质问他昨天晚上在哪儿, 为什么没有送她回家。   乔琰面上浮现一抹讥诮,不过传递过去的声音中却充满了关心与歉意:“很抱歉, 我昨晚喝得有点多就睡在了包厢。等醒来的时候没看见你,就以为你先回去了。你现在在家吗?有没有不舒服?”   一双手从身后抱着乔琰的腰, 将他本就凌乱的衣裳扯得更开了。乔琰会心一笑,将手机离得远了些,跟那人就难舍难分地吻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喘着气分开。   而自觉受了委屈的时莺还在哭,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发泄出来。面对同样喝多了, 根本不知道自己遭受了什么的乔琰,时莺无法迁怒他,甚至害怕被乔琰知道她被投资商潜了的事。   哭哭啼啼了半小时, 时莺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了。面对乔琰的关心,她只回答说自己早就回家了,哭得这么厉害是因为醉酒的后遗症, 导致头疼。   闻言乔琰的语气更心疼了,还说要过来给她熬汤喝。时莺又是感动又是慌乱,连忙说不用了,自己等会儿还要出门,让他不用费心。   唠唠叨叨了半个多小时,乔琰早就不耐烦了,一挂了电话嘴角的嘲意愈加明显。恰巧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他看了下备注,面上顿时挂上了笑容:“喂,张总。”   被称为张总的男人就是昨晚的投资商,四十多岁的年纪,早就有老婆孩子了,可外面还是小情人一大堆。一听到乔琰的声音,张总顿时笑咧了嘴,话语里的满意遮都遮不住:“乔总,昨晚谈的事我考虑了一下,觉得十分可行,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那可太好了!张总您放心,星光娱乐不会让您失望的。”乔琰大喜过望,在电话那头连连保证。   张总呵呵笑了笑,似乎还在回味昨晚的事,意味深长道:“这么个大美人,乔总你也舍得送出来。果然是个做大事的人,不会被儿女情长捆住手脚。”   “张总说笑了。不过是个女人,自然比不得事业重要。”乔琰面露微笑,与张总相谈甚欢。   外行人只看得到星光娱乐表面的辉煌,圈内人却一眼看得出星光娱乐已经在走下坡路了。不同于环球影视的蒸蒸日上,星光娱乐旗下最红的就只有一个时莺。   以前时莺尚且能在新人辈出的娱乐圈站稳一席之地,如今却是不行了。不知道是不是好运气用光了,从周凝爆红以后,时莺是做什么都不顺。   一线代言没了,好的剧本不要她,要她的又涉嫌抄袭。好处没捞着,反倒惹了一身腥。而且加入的剧组一般都不会与她合作第二次,因为时莺演戏越发不认真。   从得了三金影后的称号后,时莺再没有仔细地琢磨过演技,演的人物没有独属于它自己的灵魂,跟流水线上产出的一样。演技刻板就算了,还不敬业。稍微有点难度的动作或者需要遭罪的戏份都让替身上,自己就摆个动作等着抠图。   如果说业内人的欣赏是被时莺自己作掉的,那么广大路人的好感度就是被时莺的粉丝搞坏的。时粉真是一群很神奇的人,哪里都能见着他们在蹦跶,一个劲儿地给正主招黑而不自知,不晓得败坏了多少路人缘。   现在的时莺也就只能拿捏着自己那没什么用的咖位来说事了,可惜没多少人买账的。时莺看不明白,还觉得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时影后。但乔琰看得很清楚,时莺不中用了。公司为捧她花了那么多精力跟心血,也是时候她反哺公司,提携后辈了。   前段时间女团选秀综艺的爆火让乔琰看到了商机,他想先下手为强抢占市场,搞一个大型男团选秀综艺出来。可是吧,手头缺钱。   公司里可供他调动的流动资金有限,他自己的钱全拿出来也不够。能怎么办呢?只能拉人来投资。于是他就找上了张总一行人。   张总为人大方,也不怎么管事,正好可以让乔琰大展拳脚。就是有一点,他喜欢玩女人,并且早就瞧上了时莺,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接近。   这不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乔琰来得恰是时机。只稍稍暗示了几句话,人精的乔琰怎么会不解其意?权衡了一下利弊,就拿电影女主角的由头哄着时莺去赴会。   没想到心高气傲的时莺只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后续的事情才会进展得那么顺利。   对时莺,乔琰是半点愧疚都没有的。那女人虚荣又蠢钝,把他当备胎吊着胃口还以为他甘之如饴。心大又没有足够的心计与手腕,最终被人玩弄一回也是自找的。   何况她也不是全无收获。这不,电影女主角这个角色不就到手了?睡了一觉就到手了一个好角色,可谓是轻松且容易。就是不知道,这是不是时莺想要的了。   在酒店洗了个澡,时莺发现自己昨晚的露背裙都被撕裂了,成了一条一条的,完全不能再穿。没得办法,她只好打电话给了经纪人王姐,让她送套衣服过来。   王姐接到电话时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带了套衣服就直奔酒店。瞧见时莺脖子上露出来的暧昧痕迹,她是又气又恼,忙问她是怎么回事。不是跟小乔总赴约么,怎么搞成这样?   本来就够心烦了,被王姐一质问时莺直接炸了,吼道:“还能怎么回事?就是你眼睛看到的那样,跟人睡了,你满意了?”   哑然了一瞬,王姐将带来的衣服放在床边,不知是失望还是心痛,让她先把衣服换上:“事情都这样了,我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路是你自己选的,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王姐以为时莺是被小乔总哄到了床上,自觉没有立场多说什么。只希望乔琰这回是真心的,对她不只是一时的兴趣。可她万万想不到时莺确是被乔琰哄了,不过是哄到了别人的床上。   为了颜面,也为了在娱乐圈继续混下去,时莺巴不得与张总那件事就烂在两人的心里,再不要有第三人知晓。所以对着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经纪人,她也没有吐露半个字。否则以王姐缜密的心思,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局。   正因为时莺没说,她错过了一个能够得知真相的机会,继续错把乔琰当作好人,感动使然下还对他有那么点心动。   换好衣服在王姐的掩护下,时莺全副武装顺利离开了酒店。于此同时,“时莺恋情曝光”的话题渐渐爬上微博热搜,迅速登上了第一的位置。   这回并非营销号搞事,就是昨晚同在休闲会所的客人前往洗手间的走廊上偶然撞见的,顺手就给拍了下来。他本来发的是朋友圈,表示了一下碰到时影后的惊叹之情,却不知被谁放到了网上,引来了这么多人关注。   照片中时莺的脸拍得很清楚,另外还有一个男人的半边身子入了镜头,从侧脸看俨然就是喻淮。于是所谓的时莺恋情曝光的消息就这样传出来了。   看到热搜的时候,时莺的手都在抖,她生怕昨晚张总带着她到酒店开房的照片被狗仔拍到了,因而一直不敢点进去看。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点了进去,发现拍到的是她与喻淮站在走廊的画面。一瞬间,她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时莺并不避讳被拍到自己与喻淮的照片,心里还隐隐有点欢快,甚至希望谣言传得再猛烈一些。最好能够传到有人出来澄清,网友也不信的地步。   并非她对喻淮还存有那种心思,她只是自己过得不好,也不想看到别人好。要是这谣言能够传到时淼的耳朵,让她与喻淮大吵一架,闹到分手就更好了。   仿佛已经看到了两人愤而分手的景象,时莺今天第一次咧嘴笑了笑,拿着手机编辑了条微信给时淼发过去:【淼淼,你不要相信网上的流言。】   【照片是真的,我也确实对喻淮有好感,可是他的心里只有你。总之都是我的错,不该看见他就忍不住走上去的。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跟他吵架,要怪就怪我吧。】   微信发过去没被时淼看见,看见的是喻母。   闲着没事,喻母学着网上的教程做了毛巾卷、泡芙、小蛋糕,卖相还不错。想着时淼爱吃甜品,就装了一大半给她送过来。看小姑娘那么喜欢,喻母可高兴了,拉着她的手坐下亲亲热热地聊天。   手机震动时,时淼正好端了一盘子甜点去书房,说喻淮还在忙工作上的事,她端一些进去给他尝尝。   岂料她刚一走开,手机就震动了。喻母听到声响,下意识往茶几上一瞄,就看到时莺发来的微信。没有看全,就看到什么网上的流言,对喻淮有好感这些字眼。   喻母心里咯噔一下,实在没忍住,就点开这条微信看了看。时淼的手机是没有设置锁屏密码的,因而她一点开就闻到茶香四溢,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第40章 四十只桃花精 没有   喻母对时莺的印象很浅。以前倒是听旁人说过有个女明星似乎喜欢自己儿子, 叫什么时莺,还是个影后。那会儿喻淮是只单身狗,她就想着这要能成也是件好事。别说影后了, 就是个十八线的小明星喻家也不嫌弃。   本来喻家就不缺钱,更不需要喻淮去商业联姻。对未来儿媳妇的要求不高,只要人品不错, 长相端正就行。   后来有了时淼,喻母拿她当女儿疼的。时家人找上门要认回时淼的那阵子, 喻母劳心劳力,将时家调查了一番, 时莺的名字再次出现在她跟前。那时喻母才晓得她是时淼的堂姐,多的也没了解。   如今瞧这人发来的微信茶里茶气, 言语间是在相劝,实则唯恐时淼跟喻淮吵不起来的架势, 她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尽管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喻母已经给时莺贴上了一个标签:绿茶婊。   别看喻母人到中年了, 这懂的一点都不比年轻人要少。都这岁数了,她什么没见过啊,时莺发来这些话的操作让她对这人的印象瞬间跌入谷底。   既然说到网上的流言, 喻母就拿着手机上网搜了搜。一点进去相关话题,一张放大的照片冷不丁地出现在她面前, 差点吓她一跳。   其实被人拍下的那张照片也是有点凑巧了,或许是角度的问题,明明喻淮当时站得离时莺有几步远, 可拍下来的照片中却看不出距离感,显得两人举止很亲近似的。   网上接二连三曝出假瓜,如今的网友吃瓜都很谨慎, 看看就算了,绝不轻易站队。万一刚站完队又被打脸,岂不是很尴尬?因而时莺恋情曝光的话题点击量很多,热度也很高,就是坚定发表意见的网友很少。   大伙儿不仅没忙着站队,还在哈哈哈地笑,前些天大火的那个有关喻淮倒霉体质的分析帖又被翻了出来,跟着再度火了一把。网友们都在调侃,说时莺真乃勇士。   与喻总亲近的女明星没一个躲过了的,要么受伤、要么生病。是电视不好看,还是游戏不好玩,做什么想不开要去招惹喻总?喻总是一般人能够惹得起的嘛,小心住院警告。   见网友都不关注这件事本身,还在嘻嘻哈哈玩梗。时莺气得要死,披了层马甲吧嗒吧嗒打着字,在恋情曝光的那条微博下评论了好几条。   【时莺与喻淮很般配啊,大家为什么都不磕这对呢?美艳女明星×有钱多金霸总的配置不好磕么,简直是某网站文学照进现实的写照啊。】   【谁说消息是假的啦,我看很真啊。照片中两人真是配一脸,看完我又相信爱情了!】   【就算喻总那边出否认的声明,肯定也是为着时影后的星途着想,才选择不公开。明星嘛,一公开恋情就会掉粉。】   把引导的评论全都发出去后,她想再看看舆论风向的。结果这一看傻眼了,她发现自己切错了号。又抖着手赶紧把自己刚才的评论全删了,祈祷还没有被人看见。   显然时莺低估了网友们的手速,就几秒钟的时间她的发言全都被截了图,转眼就被推上了热搜。这条热搜爬得更快,就几分钟时间已经顶替了原先恋情曝光的话题,“时莺承认恋情”成功跃上了热搜首位。   若是她的代言还有主演的电影、电视剧能够以这么快的速度登上热搜,时莺肯定欢欣鼓舞,可现在她是一点笑不出来。很明显,有对家给她买热搜了,不然以她现今的名气与关注度,是达不到这种效果的。   一登上热搜首位,看见的人都更多了。网友们纷纷冒了头,不仅疯狂刷评论,还艾特了环球影视官博与喻淮本人早就长了草的私人微博号,问这消息是真的吗?   吃蛋不吃黄:【尼玛,我宣布这是年度最沙雕的微博热搜,没有之一。这哪是时莺承认恋情啊,她分明是想装路人引导舆论走向的吧?结果翻车了。】   新兰永恒:【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时影后是不是暗恋喻总已久啊?不然人家喻总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她立马上赶着倒贴。】   你舅宠他爸:【救命,我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能不能球球这些明星啊,随身备着两个手机叭。一个登大号,一个登小号,省得哪天睡迷糊了切错号。我这脚趾都抠出一座魔仙堡了!】   魔仙女王:【有人提到我魔仙堡,迅速赶来吃瓜。搬好小板凳,前排兜售橘猫、饮料、瓜子、泡椒风爪,需要的从速喽。】   樱桃小圆子:【来一只橘猫,顺便弱弱地问一句,说不定这消息是真的?】   月樱一生堆:【楼上的,你想多了。要真是真的,时影后大可大大方方承认恋情,何必装路人发评论?盲猜一下,下一步的公关策略是用微博号被盗这个借口来洗一波。】   果不其然,这热搜刚挂上去没一会儿,时莺的大号就正正经经地发了一条澄清微博,说是先前微博号被盗,发言的并非时莺本人。还请网友不要再传播那些截图,以免造成误伤。   这年头明星手滑、微博号被盗的理由不知被用了多少次,懂的人都懂。除了时粉坚定不移地信着,吃瓜网友们都在emmmm,意思尽在不言之中。   何况时莺只否认了评论是自己发的,可没否认所谓的恋情曝光是假的。于是网友们蜂拥到环球影视的官博下,戳了又戳,让官博君出来给个说法呗。好歹是你们老板,就不能多关心一下喻总的情感问题?   官博君当然没那么快给出说法。经营着微博的工作人员就将事情报给了王特助,而王特助自然是要给喻淮打电话请示一下要不要回应,怎么回应。   只不过他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喻淮已经从喻母的口中知道这件事了,并且还被喻母凶巴巴地骂了一顿。   时莺发来的那条茶香四溢的信息,喻母还是没有让时淼看到。在时淼从书房出来之前,她就火速拿着自己的手机把这微信聊天记录拍了下来,再眼疾手快地将时莺的那个微信对话框给删了。   被网友们嘲笑惨了,时莺全身心都在想怎么扭转局面,没等到时淼的回复也没空去管,因而时淼全程就不晓得有这么条微信。   而喻母将拍下来的聊天记录照片发了时母一份,随即气冲冲地跨进书房。怕时淼听到声响,贴心地将门关严实后,转身差点将手机怼到喻淮的脸上。手掌啪的拍在桌面,震得搁上面的玻璃杯都在晃:“解释一下,你怎么就跟这时莺搅到一块儿了,还被拍了照片?”   鼻子被戳得一痛,喻淮嘶了下,忙不迭地离得远了些才看清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那张照片,抚着额道:“妈,请注意用词。什么叫搅到一块儿?就是凑巧碰到了。”   更何况,他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人是时莺。隐约记得是有个女人叫了他一声,但他当时抠完嗓子眼很不舒服,连头都没抬就直奔卫生间吐去了。谁晓得就那么会儿工夫,会被人拍下照片?   “你要是不去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能被人拍照片吗?”喻母才不管是凑巧碰到的,还是有意为之的。反正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家淼淼就是受委屈了。   “那家会所的新老板是秦屿,他邀请我怎么能不去?”喻淮委屈巴巴,瞄了他妈一眼,小声道:“淼淼也去了。”   闻言喻母更生气了,叉着腰瞪着他:“淼淼也去了怎么了?她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们在说你的问题,你扯淼淼做什么?从小到大我就是这么教你的?不认错不说,还攀扯别人,把你给能的!”   “……”行吧,摊上这么一个双标的妈,喻淮能怎么办呢?多说多错,他选择沉默。   “怎么又不说话了?呵,没话说了吧?”喻母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喘了口气接着道:“赶紧的,把事情给我澄清喽。先把话说在前头,你要敢在外面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以后就别进喻家的门,老娘生不出你这种渣儿子!”   “那我哥怎么来的?”喻淮下意识就接了一句,眼瞅着喻母的死亡视线投射过来,他赶紧站起身躲开,正好王特助的电话就卡着点打了过来。   得到了指示,环球影视的官博立马就做出了回应。艾特了时淼的微博号,卖萌地说老板娘上线,撒花。   而喻淮也登上了许久不用的微博,从手机相册中精心挑选了一张时淼的侧脸照,配上一段土了吧唧的文字:我是九,你是三,除了你还是你。   检查了下没什么错别字,喻淮满意地点了上传,还艾特了时淼。他满心以为自己的官宣很独特,然而一看评论区网友们都在说好土哇,还嫌弃他单身二十多年的手速竟还赶不上父母辈的。   喻淮一头雾水,就顺着网友甩出的链接摸到了喻父喻母新注册的微博下。发现他妈发了一大段文字,大致意思是说时淼很好,他这个儿子也就那样,他俩这组合就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反正言语中是很喜欢时淼的。至于喻淮吧,嗯,也就那样。   喻父非常配合地转发了老婆的微博,发了个笑脸评论:附议。   “……”逛完了父母的微博,喻淮心情复杂。好在秦屿闻声率了一帮兄弟前来祝贺,给足了他排面。否则一打开评论区全在哈哈哈地笑,喻淮不要面子的么? 第41章 四十一只桃花精 结婚了吗   你是大狗勾吗:【原以为能够围观到喻总的绝美爱情, 结果却磕到了老喻总与夫人的糖。呜呜呜,甜死我了。】   糖心蛋不是蛋:【哈哈哈哈,我他妈笑死。喻总好可怜啊, 果然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刘天真:【喻总才不可怜嘞,也不看他表白艾特的对象是谁!我女神三水啊!又美又甜, 还有才华!只是没想到要嫁入豪门了。】   三水的腿部挂件:【楼上的别乱说好嘛?我三水自己就是个小富婆,还用得着嫁入豪门?人家与喻总是真爱, 这叫强强联合!】   快乐的乐乐:【大家都关注喻总的恋情去了,只有我还在为时莺尴尬吗?先出了切错号的事儿, 紧接着又被喻总这边光速打脸。好家伙,时莺恋情曝光的瓜爆出来还不到一个小时, 环球影视那边就官宣老板娘了,这辟谣的速度简直跟坐了火箭一样快。由此可见, 喻总有多不想跟某人扯上关系。可笑的是,她家粉丝还有磕两人CP的, 按头人家喻总喜欢她家姐姐。啧啧,不知道现在脸疼不?】   粉丝的脸疼不疼,时莺无法感同身受, 反正她自己现在脸挺疼的。尽管出了那么一则声明,可她知道没多少人相信自己微博号被盗了的说辞。可除了这个借口, 她也没有更好的理由去解释那些截图。   总不能承认自己是为了引导舆论,所以才带头磕CP,故意想炒与喻淮的绯闻吧?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 喻淮居然会在网上官宣与时淼的关系,阵仗还如此之大。这让时莺更加下不来台,毕竟她之前表现得模棱两可, 根本没有正面回应过这件事。两人的态度一做对比,仿佛一个无形的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刮得她生疼。   这件事之后,时莺的微博底下多了好些不同的声音,都在嘲笑她。还有骂她不要脸,上赶着当小三也没人要的。时粉控评都控不过来,一怒之下,时莺直接关闭了微博的评论功能,世界一下子清净了许多。   即将开拍的那部影片的导演本就对时莺不满,见识了时莺在网上的骚操作之后,再一次提出换角,可惜这提议还是被投资商们打了回来。   张总是投资最多的,也是话语权最大的一个。他要是不同意换了时莺,任凭导演说干了嘴都没用。他这个人爱好美色,也可讲信用。既然都把时莺睡了,这角色自然只能是她的。若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怎么在外彩旗飘飘?   导演没辙,只能垂头丧气认了。而时莺一开始恨死了张总,可发现那一晚给自己带来的诸多好处与便利后,她的心态逐渐发生了变化,甚至觉得那件事也没什么了不得。不就是跟个男人睡了一觉么,权当被狗啃了一口就是了。   收拾好心情进了组,时莺在剧组里享受的可谓是VIP待遇。她的戏份,导演都不敢多说什么,再不满都只得好声好气跟她讲。时莺嫌麻烦不乐意重拍,导演劝不动,只好摇头叹气地另外想办法。要么抠图、要么上替身,最后给个脸部的特写。   这部影片刚进入拍摄阶段,导演就已经放弃了挣扎,不抱任何希望了。只盼着时莺那群粉丝能够买账,为了姐姐的口碑与事业多多贡献票房,不要让这部片子扑得连一点水花都没有。不求赚多少,至少别亏本就行。   而同剧组的演员也几乎没有与时莺合得来的。一方面时莺看不上这些咖位不如自己的人,不屑与她们交谈。另一方面,这些人里也没几个看得上时莺的,看她的眼神还带着点鄙夷。   娱乐圈里哪会有不透风的墙啊?时莺以为与张总的事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其实早就有人听到风声了。   时莺这个女主的角色原本是张总留给他另外一个小情人的,都跟那小情人说得好好的,也就过了一晚上就反悔了。说她这个咖位够不上电影的女主,给她另外找了一个资源,在一部都市剧里演女二。   那小情人心有怨愤又不敢表现出来,就私下里跟自己的闺蜜吐槽,说自己的角色被人截了胡。那天晚上张总去赴了一个酒局,肯定是有女艺人趁机上位。就等着电影官博公布选角后,看那狐狸精是谁了。   于是时莺就这样被暴露了出来。别人或许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张总那小情人可是明白得很。她了解张总,知道他垂涎时莺已久。若是人没搞到手,他也没那么大方就把角色给出去。   还需要背靠着张总这个金主,她无法做什么,就跟闺蜜吐苦水。说来也巧,这小情人的闺蜜被另一个投资商塞到了这个剧组,得了个女二号的角色。与时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十分瞧不惯她那假作清高的姿态。   都给人做情人了,还摆那影后的谱,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大家都是走关系进来的,谁又比谁高贵?   时莺才不在意这些人的想法,只当她们是嫉妒自己戏份多,还是一番女主。导演敬着、同剧组的人供着,热了有人撑伞、渴了助理会去买冰饮,她的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坦。就是没有接到时母的关切电话,心里有那么点不是滋味。   时母虽然只是她的大伯母,可却是真的关心她。以前她每次进剧组之前,大伯母都会给她准备很多东西,吃的、用的无一不俱全,比她的生活助理/想的都周到。有时还会到剧组探班,叮嘱她注意休息。   可这次她都进组三周多了,时母那边却连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反常得令时莺困惑。难道是因为时淼回来了,不再需要她聊以慰藉,就将她忘到了一边?   一想到这种可能,时莺就气得牙痒痒,不情不愿地跟助理要来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第一次没人接,她又拨了一次,这回那边倒是有人接了,就是语气淡淡的。   “大伯母?”时莺尴尬地开口,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便跟以前一样撒娇,委屈道:“您好久都没联系我了,是不是不疼我了?”   那边默然许久,没说别的,就问她有什么事。时莺一愣,暗想这情况不对啊。放在从前,大伯母早就笑呵呵地哄她了,现在怎么这么冷漠?   一头雾水的时莺一边试着套话,一边回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没做好。不然就一个多月没见,怎么大伯母对她的态度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再不似以前那般亲密?   问了几句话,那边回答都不痛不痒的。时莺越发尴尬,寻了个借口就把电话撂了,转头给她亲妈打了过去。   见着女儿打来电话,时莺的母亲十分欣喜。赶紧把手头的事搁下,欢欢喜喜地就按了接通,轻柔地喂了声。   这还是时莺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过来,说起来她还有点受宠若惊,以为女儿终于想着她一回。只是刚接起电话,那边连句问好的话都没有,就听着时莺着急忙慌地问她大伯母家发生什么事了嘛,为什么大伯母对她爱答不理的。   那一瞬间,她的心都凉了半截,眼里的光渐渐暗了下去。女儿一再催促,她只得道:“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你大伯母一家都好好的,不用担心。”   这回答让时莺心头的困惑更深了。她寻不着原因只能作罢,安慰自己可能大伯母心情不好吧。   时莺没什么想问的了,但她母亲还有许多想说的话。想问问她在剧组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什么时候能够结束拍摄回家?   在心里酝酿了好久,她刚喊了个“女儿”,那头的时莺招呼都没打一声,已经率先将电话挂了。看着手机上三十秒钟的通话记录,这个爱女儿却无数次忍受失望的母亲陷入了沉默。   而刚接了时莺电话的时母反应却是淡漠,一边的时父忍了又忍,不解道:“怎么不把事情问清楚?问她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斜了丈夫一眼,时母摇头:“没什么必要问。就算问了,得到的也只会是狡辩的借口而已。”   收到喻母发过来的聊天记录照片那会儿,时母都懵了。她反应了好久,才找喻母问是怎么回事。喻母一心向着时淼,自然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抖了出来,包括在网上看到的那些。   时母一听,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完全不敢相信那些事会是时莺做的。可喻母没必要骗她,微信聊天记录也是真的。   瞧瞧她疼爱了好些年的侄女都做了些什么呀!微信上那说话的口吻怪里怪气的,跟妹妹说对她的男朋友有好感,还让两人不要因为她吵架?   光是这段话就够让时母生理不适的了,更别提时莺单方面在网上与喻淮炒绯闻,还不出来澄清的事。   半生精力都奉献给了自己的事业,时母身边交往的大多是志同道合、心思纯粹的科研人员,因而心里也没那么多七弯八弯的想法。对待时莺,她一向赤诚。不说待如亲女,也差不离多少。   时家的后辈本就少,时淼失散后,家里就时莺一个女孩儿,自然得到的宠爱与关注就要多些。时母自认对时莺没有亏欠的地方,从小她要什么,自己都会尽量满足。   她看着时莺长大,一直觉得她是个纯良、有善心的女孩儿。因而时淼找回来后,她宠爱女儿,可对时莺的关怀也没有减少。一度希望姐妹俩都好,如今再回头看,她发现自己忽略了好多不曾注意到的细节。 第42章 四十二只桃花精 没有   时母不傻更不蠢, 先前认为时莺单纯善良,因而从未往别的方面想过。然而当她那种表面维持的美好与良善被喻母戳破后,时母不禁就想得更多了。   她想起时莺总是喜欢在自己面前撒娇, 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时母以前觉得没什么,小辈亲近自己总是好的。后来她找回了自己的亲女儿,时莺好像变得更加黏着她了。   每次时淼来, 时莺后脚也跟着来。一来就挽着她的胳膊,又是撒娇又是说笑的。而时淼, 就在一边安安静静坐着。谈及到她的身上,才会偶尔回答两句。   时母一直没发现问题所在, 认为是时淼才找回来不久,性子腼腆, 与他们不亲近是正常的。如今再一想,他们又何尝给了淼淼亲近的机会?   不知怎的, 时母忽然就想到了时淼第一次上门的情景。那时候她满心欢喜,将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女儿介绍给时莺一家人。那场家庭聚会的主角是时淼才对, 可是时母却回想不起她那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脑子里浮现的全部都是有关时莺的。   她那会儿没察觉有什么不妥,还觉得时莺性格活泼, 刚好可以带着时淼玩儿。现在看来,那又何尝不是喧宾夺主的一种表现?   时淼那时才找回来, 与时家的人本就不熟。时莺过于活跃的举止,很可能会让她觉得不舒服,甚至产生他们才是熟悉的一家人, 自己只是一个客人的错觉。   后来时淼与时莺不亲近,与他们这做父母的感情也不深,连时家都很少来, 每次见面客客气气的,像是许久不联系的远房亲戚。时母为此着实伤心了一阵子,不晓得该怎么做才能弥补这么多年缺位的感情。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没处理好女儿与自己、与时家其他人的关系。一心想着把人认回来,认回来后又没有认真地了解过她,只在自怨自艾女儿与自己不亲。   从时淼的角度来看,自己把很多的宠爱都给了时莺。甚至在她回来后,每次挽着自己胳膊撒娇的还是时莺。自己身边的位置都被时莺挤占了,让她从何亲近呢?   再加之时莺私下发给时淼的微信,还有她在网上那些操作,时母把事情从头到尾细细捋了一遍,越发觉得时莺以往那些看似无意的举动并非无意,仿佛是故作亲昵给时淼看,要让他们与女儿产生隔阂一般。   不得不说,跳出了看着时莺长大的大伯母的这层身份,时母的思维清晰多了。真是当局者迷,她以前怎么就没觉察到时莺那些行为有那么不妥?   若她对喻淮有好感的话,这一切倒也说得通,无非就是出于嫉妒争风吃醋。想着自己得不到喻淮了,也不想让时淼好过。他们这两个做父母的就是工具人,时莺在时淼面前刻意与他们亲近,估计也是想让时淼心里难受。   时母很不愿意这样去想时莺,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女儿当然比侄女重要,时莺做了伤害时淼的事,不论别的,就那段微信就足以让时母对她疏远了。   心里有了计较,时母对时莺的态度自然不似从前。之所以没有打开天窗说亮话,去质问她、骂她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是因为没这个必要。她毕竟是大伯母,而不是时莺的妈,中间终究隔了一层的。   女儿受了委屈,其中也有她的原因在里面,是她疏忽了。时母没空去管教时莺,她忙着修复与时淼的关系,只希望时淼没有太怪他们。   其实时淼还真没有怪他们什么。与时家不亲近,跟时莺没有任何关系,她始终无法将时父时母当作自己的亲生父母来看待。   她的记忆是一片深山,她是在山里被一群精怪们养大的。尽管不知为何被雷劈到了这个世界,她还是当自己是只桃花精。时父时母的出现是意外,她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他们对女儿的疼爱。   现在的距离感刚刚好,不远不近的。就跟喻淮说的那样,把他们当长辈相待,顺其自然就好。   “喻淮喻淮,吃葡萄吗?”时淼赤着脚从地板上踩过,手里端着一盘葡萄。临到了喻淮跟前,手指捻起一个叼在嘴里,说着就要把脸凑过来。   无声叹了口气,喻淮伸手将她凑过来的脸捏住,把葡萄从她嘴边拿下来,剥了皮放到嘴里:“好了,吃过了。”   “不是这样吃的!”时淼非常不满意,抗议道:“要你咬一边,我咬一边,一人分一半地吃。”   “……它就是颗小葡萄,别折腾它了。”捏了捏时淼水嫩的脸颊,喻淮抱着她坐自己边上,在她鼓起来的腮帮子上亲了一口。见她还很生气的样子,扬了眉转移话题问:“不是说要开新书吗?新书打算写什么题材,继续写《刀锋3》吗?”   一说到新书,时淼的注意力果然就被转移了,皱着脸道:“没想好呢,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提到这个,喻淮可就来了兴致。他想看的可多了,刑侦探案类的、权谋斗争类的、灵异探险类的,这些他都喜欢。最近涉猎愈加广泛,都看起穿书、重生题材了。   按捺住心底的小激动,他暗戳戳地问:“我想看什么,你下本就写什么吗?”   喻淮激动的不仅是又有书可以看了,更令他得瑟的是这书完全可以说是时淼为他写的。喜欢一个人就为他写书,想想还有点浪漫,这事儿他能拿出来吹一辈子。   然而,面对着他小鹿斑比一般的眼神,时淼只是一脸惊讶,神情困惑:“当然,不是啦。你怎么会这么想?这种事得看灵感的。”   “……”木着一张脸,喻淮心想那你这么郑重地问我干嘛?不过他还是没问出口,尽职尽责回道:“就写你想写的。”   “有了!”时淼看着他这张俊脸,忽然觉得灵感爆棚。叮嘱他说别动,自个儿噔噔地跑回卧室抱了电脑出来,接了电源兴致勃勃道:“你就坐在那儿不要动,我写点东西。”   “?”喻淮满头问号,想问为什么。可见时淼噼里啪啦敲着键盘,认真到极致的模样,他没好意思开口打扰,还真的老老实实保持着端坐的姿势一动不动,就这样坐了两个多小时。   最后一句话的问号敲上,时淼长舒一口气,顺势伸了个懒腰。喻淮用余光瞄着她,问能不能动了。   时淼“呀”了声,疑惑地问:“你说话干嘛不转过来,这样斜眼看人的姿势会更帅吗?”   “……不是你让我别动?”喻淮咔咔转动着脖子,感觉身体都坐僵硬了。他狐疑地盯着时淼,终于问道:“你到底写什么呢?”   “新书啊,我决定开一本小甜文,感情线超多超丰富的那种。”她目前为止写的书几乎没有感情线,以前没经历过,时淼想象不出来恋爱是什么滋味。如今她自己尝过了,就想试着写一本感情流的文。   默然片刻,喻淮还是没想明白:“这跟你让我别动有什么关系?”   抠了抠手指,时淼非常诚实地坦白:“看着你的脸会有灵感。”   “……”见过给人当模特画画的,这还是喻淮第一次听说写个甜文也需要有模特在一边,供作者边看边写的。   “下次你身体可以动的,只要不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之内。而且久坐不动对身体不好,屁股疼不说,还容易长痔疮。”时淼将刚码好的新章上传,这才收了电脑,认真说道。   还有下次?喻淮默了默,心里已经盘算起了买个按摩椅回来。坐着的时候正好按按摩、看看杂志什么的,坐累了就在跑步机上跑跑步。   喻淮的行动力没得说,在下午时淼被林舒约出门之后,他紧跟着也出了门,直奔实体店买按摩椅。   他是开着车出去的,周末本就休息,因而他一点也不慌,车速放得很慢。还没到卖按摩器材的实体店,他先在热闹的街边看见林舒了。她跟另一个女生在一起,正往手机专卖店走。   喻淮觉得奇怪,他停了车降下车窗,往四周张望,竟没在林舒身边见到时淼。因而他下了车径直走过去,到了林舒跟前问:“淼淼呢,怎么没见着她?”   瞥了他一眼,林舒觉得好笑,反问道:“淼淼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嘛,怎么反过来问我?该不会她悄悄溜出去玩了,没带着你?”   “她出门前,说是你约她出去的。”喻淮隐约觉得不对劲,又问:“难道约她的不是你?”   这下林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约时淼的肯定不是自己,但她不清楚时淼是自己跑出去玩了,有意拿她当借口的,还是其他情况。若是前一种,她说实话岂不是相当于把好姐妹给卖了?   不过见喻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林舒也就迟疑了一秒钟,老实说道:“上午的时候我的手机就掉了,不知是被人偷了还是搁在哪里忘了拿,反正就是没了。我这不出来准备买个新手机么?”   “给她发短信的不是你,那是谁?”喻淮直觉不好,连忙掏出手机给时淼打电话。可是嘟嘟地响了很久,那边都没人接起来。再次拨打的时候,已经提示关机了。   “喂,你别搞得这么紧张啊,弄得我的心都要提起来了。”林舒小声提议:“兴许淼淼只是出去玩了,怕你不同意才假借我的名义?要不,你打给周凝他们问问?”   喻淮没问周凝他们,他直接给时也打了电话,简短道:“淼淼不见了。” 第43章 四十三只桃花精 结婚了吗   “什么叫不见了?”接到电话的时也唰的一下站起身, 连带着身后的椅子腿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喻淮抿了唇,长话短说地讲了一遍情况, 让时也帮着查下路边监控。而他自己则再次拨打了时淼的手机号,可还是呈现的关机状态。   与此同时,林舒也借身边朋友的手机给周凝打了电话, 得到的回答是时淼没去找她,秦屿他们那边也没见过人。这下林舒才是真的慌了, 急得额头都出了一层汗:“相熟的人都问过了,淼淼没跟他们在一起, 那人去哪儿了呢?”   林舒忽地想起一件事,抖着声线道:“不会真的遇到了什么变态吧?上回你出差那几天, 淼淼来我家睡的。她当时就在卧室的墙上看到过细小光线发出来的红点,大晚上的见我害怕, 还说是看错了。”   “今天这事也是。上午我才丢了手机,下午她就被人约了出去, 时间线上太凑巧了。淼淼她不会,早就被人盯上了吧?”越想林舒就越慎得慌,哪怕是站在人多的街边, 她的心里都止不住冒出丝丝寒气。   此时的喻淮无比后悔在时淼出门时,没有问她去哪儿。他那会儿当真以为是林舒约了她, 她们两人时常出去逛街、吃东西的,因而他就没有多问。   原本是想开车送她的,时淼也说不用, 还说林舒准备了惊喜,让她一个人去。但凡那时他多问一句话,现今也不至于一点线索也无。喻淮十分懊悔, 心里又急又慌乱。   压着心头的着急,喻淮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大脑疯狂运转。时也是警察,调查监控、找人的事比他在行。可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干坐着等结果。   时淼不曾与人结怨,如果真的是有预谋的针对,费那么多心思到底图什么?喻淮将时淼周边的关系网都梳理了一遍,想来想去,竟只有时莺有这个动机。   尽管是无端的猜测,喻淮还是打电话给王特助,让他请私家侦探将时莺近几个月来的所有动向都查清楚。而他自己则开车飞驰回了小区,想要在物业那边调监控出来看下会不会找到点线索。   追踪罪犯的事干得多了,时也这边进展很快。判断了下时淼从那片区域出来大致的打车位置,随即从监控视频中锁定有关出租车。查清车牌号后,时也立马着手联系出租车公司,要到那位司机的联系方式,问他时淼的下车方位。   得到一个地址,时也拿着车钥匙就出了警局,一边开车一边接了耳机,给喻淮拨了个电话。两拨人往出租车司机所说的那个地方赶,到了后发现是郊外一个很偏僻的林子,平时不会有什么人来。   站在小道边,看着那么大片的林子,时也与喻淮顾不得许多,拨开杂草与荆棘,往里面走的同时大声呼唤时淼的名字。找了一圈没见人,两人在林子边缘的河道边会面,沿着河又找了一遍。   天色渐暗,还是没有找到人。喻淮与时也心里沉甸甸的,一对上视线谁都没有说话,可眼里的担忧是如出一辙。被人故意约到这么偏的地方,找了这么久也没丝毫线索,不用想都知道怕是有危险。   就这样离开这儿,喻淮不甘心,还想再找一遍。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时也拦着他没让去,沉着脸道:“林子这么大,天黑了不仅不好找,兴许还会有蛇什么的出没。你回去等消息,这事移交给警方。我马上联系人过来,会找到淼淼的。”   喻淮不肯走,还想往林子里跑。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打来的。接起来一听,那边说是警察。问喻淮认不认识一个叫时淼的,说人现今在医院,让家属过来一趟。   “淼淼在市医院,快走!”接了电话,喻淮飞快地往车子那边奔去,路上踩着小石子差点摔一跤。   就愣了一秒,时也跑得比他还快。钻进车里扣上安全带,降下车窗冲喻淮喊:“上车,我开的快!”   调转了脚步,喻淮上了时也的车子,将自己的限量款跑车留在了原地。在他拴上安全带后,车子唰的就飙了出去。风从车窗灌进来,在他耳边呼呼的吹。盯着不断倒退的路侧风景,喻淮只希望车子开得再快一点,最好下一秒就能到医院门口。   原本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在时也飙车的速度下,只用了四十分钟就到了。一到医院,喻淮直奔住院部,到服务台那里问叫时淼的病人住在哪间病房。   护士给他指了个方向,报了个房间号。喻淮又跑着过去了,紧随着追过来的时也只瞧见他踉跄的背影。   到了病房门口,见门是打开着的,喻淮迫不及待想要进去。刚踏进一只脚,他就看到有个护士在病床边倒腾,不晓得在干什么。忽地那人一把扯了被子,将时淼的脸给盖住了。   从喻淮的角度看,时淼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灯光衬得她的脸色惨白。如今惨白的一张脸也被白色的被子盖住,喻淮一下红了眼眶,眼泪登时飙了出来。   见喻淮站在门口成了一座雕像,时也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把他扒拉开凑过去看。瞧床上盖了一层白布,他的反应比喻淮好不了多少,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   护士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回头看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的还吓一跳,不解道:“你哭什么?”   看那个哭得惨兮兮的帅哥想往里面走,护士拦了他一把:“等个二十分钟吧,这房间开着紫外线灯杀菌呢,人的皮肤直接照射到不好。”   说着护士就把喻淮赶出去了。关上门后,她看了眼喻淮,又瞧了下神色怔怔的时也,恍然地问:“你们就是病人的家属吧?警察同志都等你们好久了,目前在医生办公室那边。我带你们过去。”   “等一下。淼淼,就是你说的病人,她、她是不是伤得很重?”喻淮声音哽咽,似乎鼓足了勇气才问出这句话。   “啊?不重呀。”护士奇怪地睨了他一眼,不明白他在哭什么:“就是呛了几口水,身体机能一切正常。不晓得什么原因还没醒,问题应该不大。具体的,你们待会儿可以问医生。”   “嗝,那你为什么要把她脸给盖上?”喻淮懵了,脚下步子都停了下来。   哪知护士比他还懵,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刚不是说了杀菌么?紫外线灯光直接照到皮肤上不好,所以才将脸遮了遮。”   “所以,她没事?”时也抓住了重点,面上的表情都明朗了起来。   “当然没事。”护士都要被问烦了,领着他们到医生办公室门口后,脚下生风地转身离开,生怕他们再揪着同一个问题反复地问。   啪嗒,一颗晶莹饱满的泪珠滴落在地面,刚被拖得能够照出人影的地板瞬间绽出一朵小小的水花。喻淮沾着雾气的睫毛颤了颤,与时也面面相觑。   良久,两人默默移转了视线。时也掩饰性地握拳咳了咳,目光飘忽不定:“那什么,我先进去。你要不,先去洗把脸?”   “……”喻淮沉默不言,羞耻地背过身擦了擦脸,一转头又是平时那个漠然的表情,声音冷冷的:“不用。”   推门的气势霸气且有力量,仿佛刚才哭成那副模样的不是他一般。时也看得好笑,对喻淮加深了了解的同时,心里满是欣慰,觉得将妹妹托付给这样一个人似乎也不错。   对喻淮这样的富二代,时也是有一些看法的,总认为富二代享受惯了,身上难免有这样、那样的毛病。第一次遇到时淼时,她就已经跟喻淮住在一起了。时也不好说什么,就暗中查过喻淮,知道他并非平庸之辈,也没有那些风流史,这才稍稍放了心。   事实证明,妹妹的眼光还是好的。就冲那豆粒大的泪珠,时也都不好意思说喻淮对妹妹不上心。   进了医生办公室,果然有警察在那儿等着。时也的脸色一秒严肃下来,亮出证件,就开始与等着的警察同志交接情况了。   医生说病人没什么大碍,至于至今未醒的原因暂时没找到。不过让他们也不要太担心,住院观察几天再说。时也与喻淮都松了口气,面上稍显倦色。   接下来的事喻淮帮不上忙,时也让他在医院守着时淼,而他自己匆匆赶回了警局,打算调查清楚整件事情。   联系他们的警察同志说,这桩事很大可能不是意外。时淼的确是在郊外那片区域找到的,是几个去那河边钓鱼的人把她送到了医院。   据那几人说他们本来是去那儿钓鱼的,刚选好点坐下,连鱼线都没来得及抛,就听到噗通一声。看见不远处有人落了水,他们连忙赶过去救人。   靠近后,就瞧见有个穿黑衣裳的人仓惶没入草丛跑远了。他们急着把人捞上来,也没敢去追。看那身形,那人估计是个男的,可能年纪不大,因为逃跑的速度非常快。   有了这些线索,时也连晚饭也没顾得上吃,回到警局就开始排查距离那片林子最近的监控录像。想要找到更详细的线索,尽快将那个穿黑衣裳的男人抓到。   而时也走后,喻淮是一步都不敢离开医院。他听警察说大概率是蓄谋杀人后,这心里就一阵后怕,生怕一眨眼时淼就又不见了。   想了想,喻淮给喻父喻母打了电话,告知了他们时淼的情况。而时父时母这边也接到了时也的消息,两家的家长都在往医院里赶。到了后,谁都不肯走。 第44章 四十四只桃花精 没有   “医生说没有大碍, 不用太担心。这里我守着就行了,你们回去吧。”喻淮是没想到自己爸妈还有时父时母都来了,并且喻母一到就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那哭的架势与喻淮是一模一样。   时母比较含蓄些,就是红了眼眶。泪珠子还没掉下来,就被她自己用纸巾擦去了。她坐在床边握着时淼的手, 听得出来声音都在抖:“不知道是谁,居然做出这样的事?那人抓到了吗?”   喻淮摇头, 又劝他们回去等消息。可他们都不愿走,于是几个人就挤在病房干坐着。还好另一张床位没有人, 跟护士再要一张陪护床,喻淮自个儿在椅子上将就一下, 一晚上也就过了。   经过一夜不眠不休的排查,还真让时也找到了十分有用的线索, 凭借着那条线索锁定了嫌疑人。是个叫赵启峰的,今年二十五岁, 普通本科毕业,毕业后就在家待业,至今没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家里有两套房, 靠着收租维持生活。   确定了目标人,第二天天一亮, 时也就带人出了警,称是物业的工作人员才把门敲开。开门的不是赵启峰,而是他的奶奶。老人家今年七十多岁了, 说话哆哆嗦嗦的,看着时也他们还问有什么事。   “我们是赵启峰的朋友,找他有点事。不知道他在家么?”时也搀着老人家进屋坐下, 没忍心告诉她真相,就随意找了个说辞。   老人家一听可高兴了,乐呵呵地道:“在家。你们等着啊,我去叫他。”   “峰子,你朋友来家里了,还不快点出来。”家里是两层楼的,赵启峰的房间在楼上。老人家手脚不便,就站在楼梯口喊他。喊完还对着时也他们笑,感叹道:“峰子这人性子腼腆,平时就喜欢闷在屋里不出门,没想到还交了你们这些朋友。我可算是放心多了,真怕他一个人闷在房间里闷出病来。”   或许是少有人登门,老人家很是健谈,说了好多话。时也一直耐心听着,可三分钟过去了,楼上还是没有动静。他不禁站起身,朝旁边的队友使了个眼色。   几人慢慢往楼上走,将赵启峰的卧室围住了。先是敲门没人应,没办法只得一脚踹了开。可偌大的卧室没有个人影子,只窗户大开着,丝质的窗帘被外面灌进来的风吹得飘了起来。   “时队,被那小子跑了。”一起来的队友站在楼上对时也喊了声,随即伸着身子从窗台那儿往下望,只看见一根晃悠悠的粗绳:“好家伙,这可是四楼,这人动作够快的呀。”   其他队员都去追了,而时也则留在卧室里观察。他环视了一圈这房间,发现这里没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空间虽大,却很空旷,一眼就能看到全貌。   仔细留意了床头柜上的物件,时也将一个相框拿了起来。里面夹了张照片,而照片中是时莺。陆陆续续的,在这房间他找到了更多有关时莺的东西。什么写真集、海报、亲笔签名照,还有很多张电影票根,电影的主演都是时莺。   由此可以判断赵启峰是时莺的粉丝,甚至可能是狂热粉。因为除了电影票根那些东西,时也还在半开的柜子里找到了几大箱时莺代言的产品。口红之类的化妆品就不说了,就连卫生巾都有。整整一大箱,还是开了封的。   而卧室自带的卫生间中,也贴有时莺的照片,上面还用口红画了个爱心。用过的卫生巾丢在纸篓里,沾了污浊的痕迹。同样是那个纸篓,那件监控录像中出现的黑色衣裳也被裹成一团丢弃在了里面。   大致看完房间的情况,时也心里就有数了。那个被踹门的行为吓了一跳的老人家也缓慢地上了楼,指着时也的手微微颤抖,看得出来是害怕的:“你们不是峰子的朋友,你们到底是谁?”   都到这地步了,时也没打算再瞒着,亮出证件解释:“警察。赵启峰与一桩案子有牵扯,我们只是想带他回去问话。”   安抚了情绪激动的老人几句,时也就接到电话,说是赵启峰抓到了。他赶紧去到地方与队友们会合,一起将尚在挣扎的赵启峰带回了警局。   从父母那儿听到时淼出事的消息,时莺怔了一下,在挂了电话后控制不住笑出了声。她只听说时淼住院了,大伯母一家连夜赶到了医院,守了一晚都没回来。以为情况很严重,她还特意跟剧组告了假,专门赶到医院想要亲眼看看。   时莺的父母是与她一起去探望的,可是并没有得到待见。喻父喻母就不说了,本来也不熟。何况因为微信那段话与网上那些骚操作,喻母见着时莺就没个好脸色。索性扭了头,眼不见心不烦。   喻淮也没理人,就是他们推门进来的那瞬抬眼看了下,随后坐到一边默默盯着时淼的脸瞧,苦恼她怎么还不醒。   都是时家人,时父时母肯定不好跟喻淮他们一样,只得招呼了时莺的父母坐下,却自动忽略了面色担忧、想往病床边凑的时莺。   当然看出了时父时母的冷淡,时莺的父母虽有些不习惯,可也理解。当是他们担心着女儿,没心思与人寒暄。因而简单问了两句,知道时淼没什么大碍后,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但时莺与他们的想法全然不同。听到时淼遭到了蓄意谋害却毫发无损的消息,她直呼:“这怎么可能?”   感受到几道视线聚集到自己身上,她才惊觉刚才竟不小心把心里话讲了出来。见时父时母凝着自己的目光都不对了,时莺赶紧补救,连忙出言解释:“我的意思是,医生说没事,可这人昏迷了一晚上都没能醒过来,总觉得有点不放心。要不要再做个全身检查,看是不是还有什么暗伤没发现的?”   “已经检查过了,医生叮嘱需要静养。”任时莺如何解释,时母心里都扎了根刺,非常不高兴,说话语气都冷冷的。   谁听见时莺那脱口而出的话都会不高兴的,时莺的父母自觉尴尬,见时莺不识趣地还想往病床前凑,他们无奈,与时父时母道了声抱歉,直接拖着人走了。   特意走了一趟却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时莺气得要死。被拖着离开医院后,用力甩开她母亲的手径直上了专车,连话也没留下一句就回剧组了。   回去的路上她还是意难平,想不通时淼的命怎么就这么硬。小时候被丢进海里没死,如今落了水还是丁点事都没有。还蓄意谋害呢,一根头发丝都没掉,做这事的人是个废物吗?   被时莺念叨着的废物赵启峰得知时淼没死,反应与时莺差不多。甚至一个劲儿地捶胸顿足,懊恼自己没有多带两把刀。要不然在随身的刀被那女的踢进河里后,还能用另外一把在她身上捅几个窟窿后再把人推进河里。   对蓄意杀人的事实供认不讳,但被警察问及杀人动机时,赵启峰却不开口了。任凭那两个负责讯问的警察说干了嘴皮子,他就是缄口不言。   时也在讯问室外面看得清清楚楚,在那两个警察同志又要开始新一轮的问话时,他推门走了进去,表示接下来他亲自问。   面对过很多比赵启峰还要难缠、嘴还要硬的嫌犯,时也知道想要撬开这类人的嘴不容易,可一旦找到突破口,那几乎就没什么难度了。他搬开椅子在桌子另一端坐下,没急着进入正题,而是随便闲聊了起来。   据调查,赵启峰的父母早在他几岁的时候就离了婚,离婚后不到一年就迅速重组了家庭。根据离婚协议,赵启峰是跟着他爸的。他爸是个设计师,长相一般但有能力,就是爱酗酒。喝醉了就打人,见谁都打。他妈就是受不住家暴,才提出要离婚的。   赵启峰跟了他爸,也受了挺长时间的身体折磨。后来他奶奶看不过眼,这才把赵启峰接了过去跟她一起住。可以说,赵启峰是奶奶带大的。   不知是年龄差太大,导致无法沟通,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赵启峰跟奶奶并不亲近。也没有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一直都是独来独往。   上了大学看了时莺主演的一部电影后,疯狂地开启了追星的路程。在微博为时莺打榜、签到、应援,是时粉群体中的一名大粉。只是没有公开露过面,因而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聊了聊他妈妈、他奶奶,时也始终注意着赵启峰的情绪变化。在说到时莺的那瞬间,他的神色终于有了些波动。   扬了扬眉,时也接着道:“你很喜欢时莺吧?我看你的房间里有很多她的签名照和海报。”   “不晓得你清不清楚,你恶意伤害的那个人,其实与时莺有很亲近的关系,她们是堂姐妹,时常见着面的。你有没有想过,你伤害了那个女孩儿,时莺知道了会有多难过?”   “噗嗤。”赵启峰忽然咧了嘴,面上凝起一抹怪异的笑:“那女的也配做时莺的妹妹?时莺知道了才不会难过,她会高兴的。”   时也放在桌面的手慢慢收紧,不动声色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又知道时莺会高兴了,她亲口跟你说的?”   “哈哈,警官,你不用套我的话。”赵启峰背靠着椅子,面色有些遗憾:“这事跟时莺没关系。我就是见不得有人欺负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她让时莺不好受了,我就想除了她。可惜她命大,总也不死。上次慈善晚会,她要是喝了那杯橙汁就好了。”   那橙汁里放了药,会让人死亡的药。 第45章 四十五只桃花精 结婚了吗   赵启峰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幸且多余的人。父母离异后, 火速组成了新家。一开始母亲还来看望他,后来怀孕后就再没有来过了,连家都不晓得搬到了哪里去。   父亲喝醉了酒就打他, 清醒的时候也从未对他有过好脸色。说他胆小又怯懦,简直不像是自己的种。继母明面上良善,背过身对他同样没有好脸。   在新家待着的第二年, 继母生了个孩子,是个男孩。他看到对着自己向来不耐烦的父亲笑了, 笑得那样幸福,眉眼是赵启峰从未见过的柔和。从那后, 他在家里更像个隐形人了。   奶奶将他领走,却不曾懂过他。经常在他耳边念叨那个男人再怎么不好, 也是他的父亲。父子哪有隔夜仇的?让他不要怨恨。还时不时地去看望年幼的弟弟,说弟弟长得乖巧, 还唇红齿白的,长大后定是个小帅哥。   一点也不喜欢弟弟, 甚至对那条生命持着漠然的态度,因而他对喜爱弟弟的奶奶同样不亲近。渐渐地封闭了自己的内心,长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擦着线勉勉强强考上了大学, 赵启峰的性子也无丝毫的改变,越发阴沉不定, 还逐渐形成了睚眦必报的观念。室友不小心踩了他一脚,他当面说着没事,转身就将人家的那双鞋子给剪烂了。听到别人在背后议论他, 他就寻了机会往那人的杯子里放泻药。   或许是做得隐蔽,就算是被人察觉也无证据指证他,赵启峰的胆子更大了。他发现做这种事会让自己内心愉悦, 就时常用这种手段来对付看不顺眼的人。   慢慢的,他觉得下泻药、剪烂别人的衣服裤子什么的已经不能让自己感到愉悦了,就偷偷地买了那些药效更猛的药。   尚且不敢用在人的身上,就混在猫粮狗粮里面,喂给外面的流浪猫狗吃,吃死了一大片。因为是流浪猫狗,再加上投放的位置比较分散,所以没人管。就算想管,也有心无力。   直到遇见时莺,赵启峰的人生中又出现了新的目标。他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人,漂亮、善良,落落大方。   那会儿时莺正在拍一部电影,剧组到他们学校来取景。赵启峰隔着拥挤的人群远远地看了一眼,原本是打算走的,可被那些往前挤的人撞到了前面。摔了一跤不说,手上的豆浆洒了一地,还溅到了女主演时莺的裙子上。   剧组的工作人员止不住地骂他,粗暴地把他从地上扯起来推了一把。时莺赶紧喊住了那名工作人员,说没关系,裙子脏了换一条就是了。还跟他歉意地笑了笑,将一瓶牛奶递到他手上,说是赔他洒了的豆浆。   那名工作人员嘟嘟囔囔的,说她脾气太好了。时莺只是笑笑,跟着服装师去换衣服了。看着她走远的背影,赵启峰心里怦怦直跳。紧紧握着那瓶牛奶,一直没舍得喝。   在原地等到人群都散了,他才如梦方醒,疯狂地在网上搜索相关资料。这才知道他遇见的这人叫时莺,是个女明星。   他觉得时莺温柔、善良、平易近人,与那些高高在上的艺人完全不一样。可赵启峰不知道时莺的裙子被弄脏后没对他发火,不是出于自身的修养,只是碍于周围有那么多学生在拍照。   她当时也才出道不久,粉丝基数还不是那么大,正是努力向上爬的时候。她若是发火或者口出恶言,说不定就会被人传到网上,于她的名声不好。没有个好名声,还怎么吸粉?   那件事后,时莺的工作团队也及时发了通稿,鼓吹时莺待人和善、工作敬业,顺便宣传了新剧,果然又吸了一波粉。   而赵启峰沉迷于时莺展现出来的美好的那一面,开始了自己疯狂的追星之旅,成为了时莺粉丝群体中的一名大粉。   为此,他还改变了自己的外在形象。摘了厚重的黑框眼镜,长到把眼睛都遮了的头发剪短了,换上了适合的衣裳,走路挺直了脊背,不再畏畏缩缩的。   把自己收拾干净后,整个人的外貌与气质都变了。以前瞧着就是个阴冷、不好相处的人,浑身上下没什么记忆点。这稍微打扮了下,活脱脱的一个阳光青年,就是性子腼腆了些,任谁都看不出他会去杀人。   事情到现在已经很明朗了。赵启峰爱慕时莺,认为时淼对时莺不好,或者说是对时莺有威胁,就起了杀心。暗中调查、跟踪时淼,掌握了她人际交往的圈子后,就策划了这次的杀人计划。   偷了林舒的手机,再用她的手机约时淼出来赴约,想趁机谋取性命。只是他没想到时淼力气大的惊人,一刀没刺中,反被对方把手腕拧脱臼了,鼻子还挨了一拳。若不是趁机装晕,使得对方放松了警惕,恐怕他也没机会把人推到河里。   最可惜的就是那人没死成。赵启峰心里遗憾,也不得不自认倒霉。   听完了整件事的经过,时也拳头捏得咯吱响。若不是被一边的警员拦住了,他真想对着赵启峰那张无谓的脸上来两拳。杀人的事被他说得跟上街买菜一样轻松,仿佛家常便饭一般,可见这人对生命毫无敬畏之心。   被拉着出了讯问室,时也的内心都无法平稳下来。不过剩下的事不需要他插手了,赵启峰板上钉钉的故意杀人未遂,不判个几年是出不来的。   事情已了,时也急着回医院看妹妹,匆匆就离开了。而经手这个案子的警察看了看讯问室里仍旧毫无悔过之心的赵启峰,不由摇着头叹气:“这人就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吧?追星追得脑子都不要了,连杀人的事儿都敢做。”   一旁的同事小声哼哼,幽幽道:“这算什么呀,混粉圈的好多都这样。眼里没有对错,只有他们哥哥姐姐的立场。没看前段时间某明星辱骂国家,发表反动言论,粉丝还纷纷表示支持的么?那些人的脑回路,我们正常人是理解不了的。”   这边在闲聊着,赶到医院的时也把案情简单地跟喻淮他们讲了一遍。喻母听得拳头都硬了,连连骂姓赵的是个神经病,为这点破事策划了两次杀人。   而喻淮则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想到了慈善晚会上的那杯果饮。若不是时淼坚持不让他喝,说不定他早就凉了。果然读书还是有用的,哪怕只是小说中的情节,偶尔也有靠谱的时候。   不比喻母的骂骂咧咧,时父时母先是震惊,随后气得发抖。时莺,又是时莺,怎么什么事都与时莺有关?时母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还能听到时莺的名字。   尽管是时莺的粉丝干的,可时母免不了迁怒到时莺的身上。她就想不明白了,时莺的粉丝怎么就盯上了自己女儿,还闹到了要杀人的地步?   这其中会不会有时莺的手笔?所以说人就不能多想,这一多想思路就收不住了。而时也被自个儿母亲的问话惊了下,他想不到一贯疼爱时莺的母亲,这时候也会怀疑她掺了一脚。   纵然时也同样有这样的怀疑,可终究没有证据。听赵启峰的口吻,感觉他是听到了什么话,才下定决心要除了时淼的。可到底是什么话,他一点也没透露。   谁的话能够让他如此确信时莺厌恶时淼到了她消失在这世上,时莺会高兴的程度?除了时莺自己,时也想不到别的人。不过这都是猜测,什么都证明不了。   “我倒是查到了点东西,只是不知道与这事有没有干系。”喻淮将王特助传给自己的资料给了时也一份。   是私家侦探查到的有关时莺近几个月的动向情况,事无巨细全都罗列了出来。这份资料很详细,连时莺与乔琰吃过几次饭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时也一目十行地扫过,很快发现赵启峰与时莺碰过面。更准确的说,是赵启峰曾经尾随过时莺到一家提供下午茶的雅居,故作不小心与她撞到了一起。   而时莺的表现很奇怪,拎着包慌慌张张地就跑了。随后与经纪人站在角落里说了会儿话,那时赵启峰就躲在附近偷听。就是那天后,赵启峰就开始跟踪时淼。   由此可以推测,那天时莺大概率是说了时淼的不好被赵启峰听见,进而萌生了杀人的心思。   时也蹙着眉将资料看完,默了默,认真对时父时母道:“爸、妈,这事没有确切的证据能够证明与时莺有关。可我感觉她对淼淼敌意很大,以后最好不要再让她上我们家了。就算来,你们也注意点,免得她伤害妹妹。”   这话是当着喻家人的面说的,喻母很是满意,认为早该这样了。时父时母也没带犹豫的,一口答应下来。同时也很愧疚,他们做父母的,竟然还没有时也敏锐。   那份资料,时父时母也看了。看到最后一页时,他们豁然睁大了双眼。时母磕磕巴巴道:“时、时莺她?”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不用管,当作不知道就好了。”时也根本没在意,说话都是漫不经心的。   沉默了片刻,时母也没说什么,就是有些感概。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不晓得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又或者她本就是这样的心性,只是在自己面前装得乖巧。   如若是后一种,那时莺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时母倒没有过多的伤心,说得不近人情一点,这并不是她自己的孩子。最初还是有些难过的,可接二连三发生这些事后,她对时莺那些怜爱早就被磨得丁点不剩。就是担心弟妹他们接受不能,毕竟时莺一直都是他们的骄傲。   若知道时莺用身体换了个电影女主角的资源,他们怕是会气晕过去。 第46章 四十六只桃花精 没有   在医院躺了足足有一个星期, 时淼终于醒过来了。她茫然地看着守着自己的喻淮,困惑地问:“你是谁?我怎么在这儿?”   喻淮的一颗心直往下坠,守到时淼睁眼那刻的喜悦荡然无存。他怔了几秒钟, 起身就要去喊医生过来。由于动作幅度太大,还把板凳都带翻了。   一下拉住了他的衣袖,时淼朝他勾了勾手, 示意他凑过来,小声道:“你要是亲我一下, 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   “……”喻淮哪里还看不出她是装的。亲是不可能亲的,捏着她的小脸泄愤般地扯了扯, 心头倒是松了口气:“这种事也拿来骗我,你就不怕把我吓着?”   “你会害怕吗?”时淼抗议地掰着他在自己脸上乱扯的手指, 气呼呼地瞪着他。   沉默了半晌,喻淮点了点头, 神色认真:“会的。所以,你不要再吓我了。”   “那你耳朵凑过来, 我告诉你一件事。”时淼忽然就安静下来了,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面上缓缓绽开一抹笑, 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你的裤衩露出来了,是红色的。”   喻淮瞳孔地震, 瞬间倒退几步远,背过身去低头,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裤子。他发现裤/裆缝合处的线裂开了一厘米左右, 腿部不能有大的动作,否则穿在里边的内裤就会若隐若现。由于颜色艳丽,衬得有些扎眼。   这什么质量的裤子啊, 他才穿了几次就开线了??喻淮很生气,还很羞耻。难怪上午他妈见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作态,敢情原因在这儿?   “你这裤衩还有些眼熟,是我给你买的99包邮那条么?你不是说就算光着,也不穿的吗?”时淼盯着他开线那块若有所思,看那架势像要上手扒拉似的。   下意识就用手去捂,回过神又觉得这姿势有点变扭。喻淮脸色黑了,脱了外套搭在胳膊上,垂下来的衣服下摆刚好将开线的地方遮住了。他长舒气,对时淼木着一张脸:“闭嘴。你再多说两句,我怕另一张病床上躺的就是我了。”   时淼委屈,撇了撇嘴:“我有话跟你说,真的不想听?”   “不想,没有那么旺盛的好奇心。”喻淮哼了哼,见她活蹦乱跳的就离开了一小会儿,打算请医生过来再看看。要是没事了,就去办理出院手续。再在医院多待几天,他人都要长霉了。   见喻淮说走就走,时淼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你会后悔的。”   挥了挥手,喻淮头都没回。时淼倒没生气,就是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发起了呆。其实她想跟喻淮说的是,我们上辈子就在一起了。   不会游泳,被人推下水后,时淼挣扎了几下就开始往下沉,意识逐渐涣散。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的脑海里突然多了好多不曾经历过的画面。   她看到自己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父母宠溺,哥哥疼爱。平平安安长到十九岁,认识了受邀回学校开讲座的喻淮。   喻淮是优秀毕业生,几年前从学校经济系毕业的。此次也是受校长的邀请,回来开一次讲大学生创业的讲座,分享自己创业的心得。正经算来,喻淮算是时淼的学长,比她早几届,只不过她是文学系的。   被室友拖着去听讲座的时淼单方面认识了喻淮,对那张帅脸一见钟情,讲座结束后还大着胆子去跟人家要联系方式,结果当然是没要到。喻淮撩了眼皮,冷冰冰地回了她八个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并未被喻淮冷淡的态度吓退,时淼反而越挫越勇,最后成功将他泡到手。到了二十岁,就是两人谈恋爱的第一百八十天,喻淮带她去民政局领证了。于是大学未毕业,时淼就已经迈入了已婚人士的行列。   婚后的生活也很有趣,至少在时淼看到的画面中,都是些开心的事情。还不待她细细地看完,画面忽地一转,她感觉自己被冰冷的水包围着,身体也缩小成了婴孩的样子。   无处不在的水将她的口鼻淹没,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水中倏的泛起了漩涡,一道光将她包裹了起来。耳边的水声远去,她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她见到一只火红的狐狸歪着脑袋盯着她瞧,狐狸的旁边还站着一只秃毛鸡,豆豆眼好奇地打量着她。时淼很是激动,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呀呀”的呓语。   小狐狸“嚯”了声,口吐人言:“这小东西命还挺大,竟真的活了过来。”   说着又毫无礼貌地冲着一边的大榕树道:“老家伙,我能养她吗?看着很好玩的样子,我还从来没养过人类呢,不知道是不是跟我院子里那些山鸡一样好养活。不过,她现在也不能算是纯人类吧,半人半妖?”   狐狸眼凑近了些,毛茸茸的爪子拨了拨她脑袋顶上那朵粉色的小花。被拨弄了一下,那朵粉色的花害羞地垂了下来,像是要把自己的花瓣埋起来。红狐狸更感兴趣了,凑近了猛瞧:“看到没有,她喜欢我的,给我养吧?”   “给你养?”大榕树半阖了眼,调子拉得长长的:“她可不吃虫子,别拿你喂山鸡的那些胖虫子喂她,会生病的。”   “这么娇气?”红狐狸想了想还是算了,不过大老远将自己的窝搬了过来,安在了桃树的旁边。爪子悄悄地伸出去想戳婴孩嫩嫩的脸,却被大榕树看了一眼,讪讪地缩回爪子:“我就看看,我不碰。”   “异世之人,能够来到这儿也是一种机缘。与水有缘,取名为淼。既是从时空裂隙被我们救下来,便姓时。时淼,以后就是她的名字了。”大榕树抖了抖枝叶,伸长了枝条轻触婴孩的脸,内心一片柔软。   意识几经沉浮,时淼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发现原来自己不是天生的小精怪,她生来是人,后来掉入大海遇险,凑巧碰到了时空裂隙,被大榕树他们救了。   气息孱弱原是活不了的,可是那棵遮天蔽日的桃树早就生了灵,不忍见一条生命在眼前逝去,就渡了一些灵气给她。她活了下来,却也成了半妖之身。   不过没什么用,她与普通人相比除了脑袋顶上长出了一朵粉花,其他地方并无不同。她不会上天,也不会遁地,着凉了会生病,不吃东西肚子就饿。   小狐狸曾经嫌弃过她,说她的身体真是太弱了。连她院子里养的鸡,长得都比她壮实。时淼也觉得自己跟别的精怪不太一样,她只吃熟食不吃生的,喝生水有时都会肚子疼。现在想来倒是正常,她本就是人啊。   那道雷把自己劈了回来,不晓得小狐狸他们会不会伤心。时淼觉得别人不好说,小狐狸肯定会含泪吃下两大碗山鸡。一边吃一边哭,因为终于没人跟她抢吃的了。   喻淮带着医生过来的时候,时淼还在发呆。而喻母跟时母听说她醒了,刚上桌的菜都顾不得吃,拎了包就从医院食堂跑了回来,一人拉了她一只手又哭又笑的。   “伯母。”时淼喊了声喻母,目光又落到左侧的时母身上,见着对方眼里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欢喜,心里多了几分动容,弯了弯眼睛:“妈妈。”   “你、你叫我什么?”时母睁大了眼睛,泪珠都在眼眶里打转,一直忍着没掉下来。她捏着时淼的手都在发颤,不可置信地问:“我是不是听错了?”   “您没听错。妈妈,我回来了。”时淼反握着她的手,擦了擦她眼角沁出的泪花。   而喻母满脸欣慰,禁不住地点头。她想悄无声息地先出去,把空间给人家母女俩留出来。可见喻淮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原地不动,还皱着眉不晓得在想些什么。她一下就来了气,拧着他的胳膊,把人连推带拉弄了出去。   贴心地关了门,喻母瞪了棒槌儿子一眼,面上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你说你怎么就没眼力劲儿呢?人家母女说体己话,你站那儿站着不动像话吗?”   “妈,我们还是叫医生过来再检查一次吧?”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喻淮皱着的眉头就没舒展,他沉思了很久,指了指脑袋的位置:“我怀疑,淼淼这儿出问题了。”   不然,解释不通她昏迷一场醒过来,猝不及防就改口管时母叫妈这事。除了脑袋磕着碰着了,他想不出其他的缘由。   喻母默了默,感觉自己的手正在发痒,此刻非常想打人。但顾及到儿子是个大人了,医院又人来人往的,她若是给他一巴掌,怕他脆弱的自尊心受不住。   忍了又忍,她呵呵一笑:“我看是你自己那儿出问题了。这都十月份了,天气这么凉快,你还脱了外套拿在手上。怎么的,秀身材啊?浑身又没二两肉,有什么可秀的?”   “……”喻淮被怼得哑口无言,心想您可真是我亲妈。要不是亲妈,也说不出这话。自己做儿子的,也不好跟老母亲计较,于是回道:“我没那个意思,就是觉得有点热。”   “热?”感受到走廊灌进来的丝丝凉风,喻母拢了拢自己的风衣领口,将喻淮从头到脚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聚集到他搭在胳膊的衣服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差点忘了,你那裤子开线了不是?不拿件衣服遮着,红裤衩都要露出来了,看着怪不雅观的。”   喻母没有刻意放低声音,平时说话嗓门也大。这一开口,喻淮就感觉多道视线陆陆续续地飘了过来。他羞耻得脚趾抓地,恨不能晕过去。   好了,这下好多人都知道他不仅穿了条开线的裤子,里面的裤衩还是红色的了。 第47章 四十七只桃花精 结婚了吗   看到时淼这次醒过来发生的变化, 最高兴的莫过于时父时母,还有时也了。为此,时也专门请了一天假陪她, 就为了听时淼多叫几声哥哥。   而喻淮也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她去哪儿都要跟着,恨不得将她别在裤腰带上。还在她身上安了个隐形追踪器, 以防再丢了找不着人。对于喻淮紧张兮兮的行为,时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随他去了。   相比时淼这边的岁月静好,时莺那边就没那么舒心了。从父母那儿听闻赵启峰被抓以后, 时莺还有些心虚。但很快她就顾不上心里那点微末的心虚感了,一系列的麻烦接踵而至。   首先便是赵启峰被抓这件事被曝光出来了。报道这桩案子的是地方官媒, 本来没多少人关注这件事的,可赵启峰是时莺大粉的事不晓得被谁给扒出来了, 网络上对这事的关注度顿时飙升。尤其赵启峰的杀人动机还并非私人恩怨,而是由于粉圈那些事。   眼看着“时莺粉丝”的话题词逐渐爬上热搜, 时粉都慌了。纷纷跳出来否认,说赵启峰不是他们群体中的一员,消息都是假的。可网上甩出来的锤太铁了, 连打榜、应援的记录截图都有。   一看否认不管用,时粉又说赵启峰只是个例, 已经被开除粉籍了。请大家不要上升到粉丝群体以及偶像本身,我们姐姐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不应该承受无端的指责与谩骂。   网友们都看笑了, 隔着网线问上蹿下跳的时粉那些被你们网暴人肉的素人不无辜吗?那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姐姐出来说两句话,约束下自个儿粉丝的行为?身为偶像不担当、不作为,还不该骂?   时粉肯定不能认啊。咬死了姐姐没有错, 姐姐是无辜的,个别粉丝的行为不该让姐姐买单,还与义愤填膺的网友们唇枪舌战了三百回合。   在大家吵成一锅粥的时候,真正有权威的官媒下场了,专门用一篇报导来评述这件事。否定了赵启峰的所作所为,同时话锋一转,将评说的重心转移到了娱乐圈乱象之上。   上头想整顿娱乐圈很久了,特别是想治一治粉圈乱糟糟的风气,给那些追星的青少年营造一个良好的追星环境,引导他们理智追星、健康追星。   刚好发生了赵启峰这事,上头就琢磨着将这事当作反面例子拿出来讲一讲,敲打敲打娱乐圈那些人,顺势引导一波风气。   官媒明确地表达了立场,对类似赵启峰这种疯狂的追星行为予以否定,告诫大家追星也需要有理智,不能突破法律、道德的约束。末了,还说艺人具有约束粉丝的责任,不该对粉丝群体的不当行为视而不见。   这篇报导一出来,首当其冲的就是时莺以及她的粉丝。并不是官媒有意针对,实在是时莺正巧撞到枪口上了。时粉向来嚣张恣意,见不得任何人说他们姐姐不好。凡是有说时莺不好的,时粉就跳脚说那些是收了钱的水军,是职业黑子。   有一回有个网友在网上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觉得时莺演技倒退得厉害,还不如刚出道那会儿有灵气。就是这么一条普通的评论,时粉硬是咬着人家不放,人肉搜索出那人的照片、住址、工作单位的信息放到网上,还扬言要在现实生活中给他点教训。   那事本来是上了热搜的,不过被时莺团队及时撤了,因而没有引起大规模的讨论与重视。而那个倒霉的网友被吓得不行,再没有在微博上出现过,连微博号都销了。   类似的事时粉做过很多,有些还是大粉带头去做的。时莺对粉丝的行为不是毫不知情,她听助理提过,只是没放在心上。认为粉丝的举止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就跟吃瓜网友一样一笑置之,再没有后文。   出了赵启峰这事后,时莺害怕的也只是被警察查出来姓赵的会去杀人,与自己那番有意为之的话有关。她知道赵启峰是自己的狂热粉,为了她连杀人都敢,她很早就知道。   时莺担心姓赵的被抓后,自己会受到牵连。但转念一想,她不过是跟经纪人抱怨了几句而已,什么出格的事都没做。就算被警察查到,这事也栽不到她头上。法律又没规定不准抱怨,何况那番话是姓赵的自己偷听到的,与她无关。   不断地给自己洗脑,时莺总算稍稍安心了些。在她以为这事儿就彻底过去了的时候,哪里料到官媒居然点了她。没有直接说她的名字,可联系最近发生的事情,谁看不出来字里行间是在说她?   被官媒点名批评是意料之外的,尤其最权威的官媒下场后,其他地方官媒也跟着转载报导,一时间赵启峰的案子闹得很大,引发了网上一场大讨论。   被这场讨论扫射到的艺人不少,然而时莺自顾不暇,已经没空去关注别人了。公关团队让她赶紧发微博表明自己的立场,约束粉丝不要闹事,理智追星。如今是紧要的关头,不能再出事了。   挺过去或许还能再度翻红,挺不过去,在娱乐圈就没什么前途可言了。毕竟被官媒点名批评的艺人,就算不被封杀,资本怕是也不敢用她。   很明白自己的处境,时莺就按照团队的说辞发了条微博。可惜她这条微博还是发得晚了,自官媒那篇报导出来后,时粉就跟疯了一样,涌到官媒微博下冲评论。   辱骂官媒正事不做,就晓得逮着老实人欺负。要抓典型就去找那些吸/毒、出轨的艺人啊,我家姐姐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更甚者还叫嚣着让国家相关部门出面,对官媒予以处罚,让公开给姐姐道歉。   围观的网友都看震惊了,深觉时粉不仅脸大如盆,脑子还不太正常。让国家相关部门出面,你家姐姐算老几啊?是为人类做出了重要贡献,还是创造了改变时代的发明?   什么?就是个纵容粉丝网暴素人、无才无德的明星?那不好意思,别cue国家了。国家很忙,丢不起这脸。时粉一顿操作猛如虎,成功送自家姐姐再度出道了,好多不关注娱乐圈的人都晓得了时莺这个名字。   发了微博就静待风向逆转的时莺,看到自己粉丝那些不过脑子的放言,瞬间感觉眼前一黑。一股绝望充斥在心口,压得她喘不过去。她一直觉得粉丝就是自个儿手中的利剑,指哪儿便打哪儿。没想到有朝一日会遭到反噬,导致剑尖直指自己。   时莺捶胸顿足,想不明白那些粉丝是真的爱她嘛,怕不是恨不得她去死吧?怎么就能做出那么愚蠢的事呢?官媒是什么性质啊,居然蠢得去骂官媒,还让国家出面。   饶是脸皮厚如时莺,也不敢像她粉丝这般嚣张。她现在后悔死了,早知道会造成今日的局面,她以前就该约束好粉丝的,不该对他们的行为视而不见,还在一旁看热闹。   事情发展到现在,最懊悔的要属电影导演了。当初他就不同意时莺进组的,结果现在果然出事了。时莺的任性与不负责任,导致他耗费了心力的电影被拍得不成样子,两个月不到就结束了拍摄。   由于拍摄周期短,素材也是粗制滥造,负责后期剪辑的工作人员能力再优秀也救不回来。反正导演已经放弃挣扎了,就跟他们说剪得看的过眼就行了。片子烂得要死,花那么多钱在特效与制作画面上怕收不回本。   导演原本就没想挣多少钱,只希望不亏本就好了。他这部电影设想的主要受众是时莺的粉丝,毕竟是他家姐姐主演的烂片,不管演技有多尴尬、画面有多辣眼睛,时粉总要去支持的吧?   然而导演没料到,还没撑到电影上映,时莺与她的粉丝就闹出了这么个大事。看到热搜的那一刻,导演死的心都有了,暗想韭菜怕是不能割了。果不其然,送上去的那部影片迟迟没有消息,上头没说是过审了还是没过,就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概率是被压下了。搭了景、花了钱,到头来白忙活一场。导演哭都没地哭,摊上了时莺只能自认倒霉。   而时莺今年就拍了这部电影,外加一部讲述女性在职场打拼的励志电视剧。如今电影被压了,还不知道能不能上映。电视剧导演组那边在看风向,很可能会删减时莺的戏份,或者找个身形差不多的女演员重新再补拍一遍。   忙了一年颗粒无收,时莺除了几个代言几乎没什么作品播出。那些个代言的官方闻着味儿,已经在接洽其他艺人作为自家的品牌代言人了。合约到了的没有续约的意思,没到的也在打着解约的主意。星光娱乐的公关团队忙里忙外,也没能挽回时莺的名声与形象。   也就是几天的工夫,时莺手头的工作都被暂停了,一瞬间清闲了下来。她隐约感觉到公司的态度渐冷,还把原本该给她的资源送到了另一个女艺人的手上,似乎是打算放弃自己。   好不容易爬到三金影后的位置,享受惯了被鲜花与掌声包围的生活。再遭此冷遇,时莺怎么会甘心呢?奋斗了好几年,却因为一群憨批粉丝一朝回到解放前,她忍不下这口气。   思索了很久,时莺想到了乔琰。她没有被封杀,可拿不到资源与封杀的结果也没什么两样。现在就只有乔琰能够帮她了。   若是乔琰愿意拿星光娱乐的好资源捧她,那她还是有机会再红起来的。 第48章 四十八只桃花精 没有   时莺想让乔琰捧, 可乔琰没那么傻啊。都是个被官媒批评过的艺人了,他拿再多资源去砸又能翻出什么水花?有那些资源,他留着去捧有潜质的新人不好么?新人比她年轻、水灵, 演技还更好。   因而在时莺找上门时,乔琰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为难之处。不过没有把话说绝,只说要等一段时间, 等这事的影响过去了再说。也宽慰她别着急,她始终是公司的一姐, 公司怎么会放弃她呢?   听到乔琰的保证与贴心的安慰,心慌意乱的时莺立马感动得泪眼汪汪。自赵启峰这件事被曝光出来, 她一直就处于六神无主之中,没有人像乔琰这样细心地听她说话, 在她需要的时候递个肩膀给她靠。   时莺的父母不上网的,他们不知道在女儿身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时莺从来不跟父母说这些, 就连电话都很少打回去,因而没能收到来自父母那边的宽慰。   至于时父时母倒是听时也说过一些网上的事, 晓得时莺的事业受挫了,但他们也没有要去关心时莺的想法。自家女儿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他们心疼时淼还来不及, 哪里分得出心思去管别人?   经纪人王姐倒是顾念着情分,可时莺听不进去她的话。一心想着王姐舍弃了自己, 要去带新人了。骂她是个白眼狼,还指着她的鼻子叫她滚。   这些话彻底伤了王姐的心,连带着她对时莺那点情分都磨灭了。带新人是公司的安排, 她还要吃这碗饭的,当然不可能违背公司的安排。   何况时莺的工作都被暂停了,她待在时莺身边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去带新人, 或许以后她手上还能有适合时莺的角色。等到那时候事情过去了,她再把时莺带起来。   临走前王姐都是这样想的,但时莺没给她说完的机会。当然,现在也不必说了。都被骂白眼狼了她还上赶着凑过去,又不是贱得慌。   没了王姐在身边,几个助理也都走了,时莺想说话都找不着人听。这次上门找乔琰,其实她心里清楚让小乔总往自己身上砸资源的可能性不大,但她还是来了。因为乔琰长期的温柔照顾让她产生了依赖性,潜意识里感觉他是可靠的。   多喝了几杯酒,时莺一下扑到乔琰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乔琰没什么反应,她就主动伸手去脱他的衣服。被制止了手上的动作,她还愣了下。抬头看乔琰,对方笑得温和,让她先去洗澡。   于是时莺含羞带怯地去洗澡了。洗完换上乔琰的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都没扣上。其实扣不扣都没分别,因为那件衬衣很快被人扯开,粗暴地扔到了床边的地板上。   在乔琰家里过了一夜,时莺第二天醒来是含着笑的。她面色羞红地瞧了瞧睡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心里泛着点点的甜,暗想乔琰果然是喜欢她的。   患难见真情,以前跟在时莺身后献殷勤的几个富二代这段时间都不见了人影,就只有乔琰对她不离不弃。这时的时莺对乔琰的信任与欢喜又添了几分,甚至觉得嫁给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乔家虽比不上喻家,不过到底还是有些钱的。以前她只拿乔琰当备胎与满足虚荣心的调剂品,以为自己够得上更好的。可梦被击碎后,她发现如今自己最好的选择竟只有乔琰了。况且,她现在是真心喜欢乔琰的。   不想做众多小情人之一,时莺想的是嫁给这个男人。她也坚信,她能嫁给这个男人。   既然暂时搞不了事业,那先把人生大事解决了也不错。时莺还在盘算着怎么暗示乔琰,让对方向自己提出交往、继而结婚的事,她的名字就又被挂上了热搜。   她到乔琰家过夜的事被蹲守的狗仔拍到了,各大营销号为了蹭一波热度,纷纷转载了相关微博与照片,标题也取得五花八门。但主旨就一个,为了交换资源,时莺疑似被星光娱乐的小乔总包养。   没有了专业的团队去处理,这事在网上挂了半天时莺才在微博上看到。她又气又慌,去找乔琰问怎么办。哪知乔琰诧异地盯着她,不解道:“什么怎么办?”   时莺懵了,指了指微博上的热搜,因情绪太过激动脸上都是酡红的:“这些无良营销号乱报道,网友被带了节奏,现在都在网上骂我。”   乔琰心想你被骂的时候还少吗?他心里这样想的,嘴上又是另一套说辞:“不用管那些网友怎么说的,他们骂他们的,又影响不到你的生活,不去看不就得了?等过两天有了新的话题,他们自然就把这事忘了。”   可时莺就是不舒坦。那些话像是钢针一样,直直地往她心口插,令她气愤的同时还有些害臊。因为她一开始上门来找乔琰,打的就是用身体换资源的主意。   然而到最后身体是献出去了,资源却没捞着。时莺倒不后悔,她的心思发生了转变,一心想着嫁给乔琰了,就顾不上计较资源的事。   可是被网上这么一曝出来就仿佛变了味儿,时莺难受得很,总想乔琰出面为自己说几句话。最好是能够像喻淮澄清那样,阵仗大一些,直接承认他们在交往,又或者艾特她的微博号,官宣她是星光娱乐下任老板娘。   乔琰怎么会不清楚时莺的心思。但他不是喻淮,对时莺也没有多少真心。因而看着网上的舆论发酵,却没去管。一来是感觉没必要,时莺都是个被公司放弃的艺人了,哪里还值得他专门为其出一则声明?二来嘛,网上说的也是真的,时莺可不就是想用身体换资源么?   人都自动送上门了,他只好收下。至于资源,他讲了以后再说。这个以后是多久以后,那就没人知道了。   反正人吧,他是要了。多余的事,他是一件没做。时莺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网上骂自己的人越来越多,收获了一顿充满恶意的嘲讽。   唯一还在为她说话的,可能只有时粉了。时莺都混成这样了,还有好些粉丝没有脱粉,坚定不移地站在她那边。见营销号造谣自家姐姐被包养,他们气炸了,到处评论留言,说时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为此,还罗列了好几条理由作为依据。   其他理由都不说,其中被他们提得最多的是时莺的家庭背景。时粉统一口径,说自家姐姐从小就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哪里还需要去做这种不入流的事。   她爸爸是个大画家,妈妈是个十分有名的药物学家,亲哥还是一名前途无限的刑警。要钱有钱,要名有名,家里的人脉多广啊,她会差那点资源?   这话一出网友都炸了锅,一个二个都在问真的吗?看不出来时莺的家庭背景还挺硬。   时粉回答得十分肯定,说真的。以前就有人问过姐姐,姐姐虽然没有明说,但回了个意味深长的笑脸,那可不就是默认了么?   时父时母的名声挺响亮的,不是相关圈子里的人都听说过他们的名字。这下网友迟疑了,注意力也从营销号似是而非的报道转移到了时莺的身世上,都在问到底是不是真的。   原以为时莺就是个已经被公司冷藏的女艺人,结果人家其实有个牛逼的家庭背景,一眨眼就成了时家的掌上明珠?好家伙,这波反转来得真是猝不及防,电视剧都不带这么演的。   而时莺也看到了时粉的那些评论,见大家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稍稍松了口气,可心里还是担忧的。她只希望时家没有人看到那些评论的,最好也不要出来回应。否则的话,她真是要丢脸丢到家了。   当初被粉丝问到自己是不是大伯父大伯母的女儿时,时莺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回复那条留言。最终她还是回了个笑脸,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任凭粉丝去猜。   她那会儿想的是大伯父大伯母没有女儿,家里就她一个女孩儿。再加上两人对她很疼爱,说她是他们家的女儿也讲得过去吧?何况她没明着承认,就是回了个笑脸而已。日后这事若被翻出来,她也能说是粉丝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她本意不是那样的。   如今这事真的被翻了出来,时莺却没当初那般淡定。她感觉得到时父时母对自己态度的变化,要是被他们看到了网上的热议,怕是不会沉默下去。只期盼幸运之神站她一回,不要再生事端了。   可惜时莺的祈祷没有被听见。时父时母是没看到网上的那些讨论,但时也是注意到了的,并且第一时间转述给了自个儿父母听。   时父时母都惊了下,不晓得怎么会有这样的流言传出来。他们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做个澄清,不然被时淼看见了,她得多难过啊。分明她才是他们的女儿,怎么就成时莺了?   看父母一心顾念着妹妹,慌慌忙忙要弄微博澄清,丝毫没纠结他们的澄清会令时莺陷入多尴尬的境地,时也勾着唇无声笑了,没有出言提醒。   人心都是偏的,没有谁能够保证自己绝对公平。而在时也心里,十个时莺都比不上自己的妹妹。这件事他本可以不告诉父母,自己出面处理的。可时也没有,他选择了把这事交到父母手里,看他们想怎么处理。   妹妹心思没那么敏感,不在乎父母对时莺的态度,时也却不能不在乎。他只有一个妹妹啊,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他希望时淼能够得到应有的疼爱。   通过这件事,他想看到父母的表态。 第49章 四十九只桃花精 结婚了吗   时父时母的反应没有令时也失望, 他们当即就搞了个微博去澄清了这件事。发的是一家四口的合照,配上的语言文字也很简洁:吾家有女初长成。   时也转发了他们的微博,附上一张偷拍的时淼的侧脸照, 比了个剪刀手的表情包,评论说只有一个妹妹。她超可爱,我们都很爱她。   不枉蹲守了这么久, 这瓜来得又大又圆,一下子就吃撑了。心满意足的网友们哈哈哈地笑了很久, 将时母贴出来的全家福甩在时粉的脸上,嘻嘻地问他们这是你家姐姐不, 怎么长得不一样?你家姐姐什么时候去整容的?   时粉被问得哑口无言,不再正面跟网友们纠结这件事, 咬定了时莺没被包养,一切都是谣言。吃瓜网友根本不在意时莺是否被人潜了的事, 他们现在就想让时莺出来冒个泡,发表一下自己接二连三被啪啪打脸的感受。   寂寞的小鲸鱼:【emmm, 有一说一,时莺挺惨的,碰到一群脑瘫的粉丝。被粉丝作得路人缘没有了, 如今连名声都臭了,沦为了大伙儿谈论的笑柄。】   一拳一个嘤嘤怪:【她惨个屁!物以类聚, 人以群分,什么样的正主就有什么样的粉丝。这事儿她一点也不无辜,早些年的微博被人扒出来了, 她自己默认的是人家大画家的女儿。现在还有脸搁这儿哭惨,把谁当傻子啊?】   正道的光洒大地:【时莺跟她家粉丝大概有点那方面的大病,也可能被人下降头了?记得以前时莺还没这么飘呀, 怎么近来骚操作那么多?】   狗剩与狗蛋:【以前没红,现在红了呗。好多明星都那样,没红的时候谨小慎微,红了就开始飘飘然。没发现从冠上三金影后的头衔后,时莺的演技就越发刻板了吗?演什么都是一个样。粉丝还洗呢,说角色设定就是那样,还什么你行你上,不行就闭嘴。我真是吐了。】   植发师001号:【怎么都在说时莺啊,没人说那张全家福嘛?尼玛,我就没见过颜值那么高的全家福。时爸爸儒雅,时妈妈也是个美人胚子,看得出来保养得很好。还有时家两兄妹,我的妈呀,可以直接组团出道了叭!】   生活把我绊了一跤就在原地趴着:【啊啊啊啊,妹妹是三水女神啊,淑芬们集合啦,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原来女神不仅是个小富婆,还有那么厉害的家世嗷。】   许愿暴富:【早就集合了,忙着舔颜无暇开麦。三水的微博好久都没动向了,麻烦公公婆婆帮着催一催,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写《刀锋3》啊,孩子都饿坏了,给点饭吃吧。】   在时队的睫毛上荡秋千:【楼上的,你管谁叫公公婆婆呢?知道因为你这句话,时队要在床上哄我多久嘛!我跟时队早就结婚了,连孩子都生了好几个!】   在时队的怀里打个滚:【我呸,楼上的人好不要脸,跟时队结婚的人明明是我,昨天我们还抱在一起睡的!老公老公,你说话呀!】   执法大队:【放个鸡笼在这里。各位姐妹别光喝酒,吃点头孢哟,一整板下去快活似神仙。】   网友们插科打诨,笑完时莺就把她抛到了脑后,关注点都到全家福那张照片上去了。而时莺脸上火辣辣的疼,是臊的也是气的。网上说到她一片嘲声,无可奈何之下,她就少有在微博上冒泡,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转眼又到了年关,一年又要过去了。外面难得下了一场雪,给大地裹了一层银装。时淼兴冲冲地推开玻璃门,连袜子都没穿就踩着拖鞋跑到院子里。看到院墙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雪,她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回头冲睡眼惺忪的喻淮道:“快出来,下雪啦,好漂亮呀。”   这场雪从昨晚就开始下,飘了整整一个晚上,积雪的深度差不多有一根手指那么高。时淼没怎么见过下雪,兴奋得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给雪白的地面踩了一串又一串的鞋印。   她弯腰蹲在地上,双手捧了雪揉成一个团,见喻淮倚在门口迟迟不出来,就顺手将雪球砸了过去。啪的一下,拳头大小的雪球砸在肩膀上,散落到地板渐渐化成了水。   喻淮掸了掸自己的肩膀,指尖抚过只感受到一丝凉意。目光落在时淼的背影,看她弯着腰还想搓个更大的雪团砸过来。默了默,他抬脚迈了出去,趁女孩儿没注意将她抱了起来,转身就往屋子里走。   “我的雪球还没搓好。”手上抓着的雪掉的掉、化成水的化成水,时淼连忙伸手在空中捞了捞,然而什么都没捞到。她气呼呼地看着喻淮,生气中还带了点委屈:“我的雪球。”   将人放到沙发上坐着,把毛毯扯了盖在她身上。见被她踩出去的那双拖鞋都湿了,喻淮神情无奈,从鞋柜中又拿了双干的出来放到她面前,同时将时淼冻得冰凉的脚捂进毛毯里裹着,抬眼问她:“不冷吗?”   “有点冷。”时淼老老实实地点头,裹在毛毯里的两只脚蜷了蜷,将爪子伸到喻淮跟前,可怜巴巴地将他望着:“手冷,你快捂捂。”   不等喻淮有动作,她就自个儿把手伸到对方的衣服里,隔了一层料子贴着他的皮肤,还上下其手地摸了摸,感叹道:“好暖啊。晚上我们能一起睡嘛,你抱着我好不好?”   从余光中瞄到喻淮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她撇了撇嘴,把整个身子都贴过去了,像八爪鱼一样扒着喻淮,揪了揪他的头发:“一个人睡好冷的,我半夜都被冻醒了。”   “……你确定是冻醒的?我怎么觉得是被热的?”屋子里开着空调,室温一般是在十八到二十度左右,不冷也不热。时淼的床上却堆了两床羽绒被,这样裹着睡不热醒才怪。喻淮把她作乱的手扒拉出来捏着,无声叹了口气:“晚上少盖点,就不会被热醒了。”   “身体是热的,可心里是凉的。不多盖点被子,岂不是哇凉哇凉的?”时淼露出委屈的小眼神,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不给握,小声哼哼道:“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喻淮没说话,十分自觉地俯身在她唇上亲了口,木着脸问:“可以了吗?”   “还不行,亲的一点诚意都没有,都没感情的。”吧嗒吧嗒舔了舔自己的唇,时淼腼腆地笑了笑:“得再亲一下。”   喻淮能怎么办?当然是俯身又亲了一下。时淼摸着自己的唇笑弯了眼,义正言辞道:“那我也不能占你便宜,得亲回来。不然的话,你不是吃亏了?”   “……”于是喻淮被按着猛亲了两下,还是双手举过头顶,被人压在沙发上亲的,期间被吃了不少的豆腐。他已经习惯了,连装模作样的挣扎都没有双眼就开始放空,感觉灵魂已经挣脱了躯壳的束缚。   亲完了,时淼满足地趴在他身上,撑着手肘托腮,疑惑地看着他:“我都还没有做什么呢,你怎么就跟个破布娃娃一样啦?”   “……”被噎了一下,喻淮感觉心里堵得慌,他伸手捂住小精怪的嘴,在那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注视下神色疲累道:“别说话了,我感觉自己有点心肌梗塞,可能随时会抽过去。”   被捂着嘴,时淼乖下来了。心想喻淮的身体果然很虚弱啊,要不要熬点补汤给补补呢?听林舒说什么多吃牛鞭、秋葵之类的对身体好,她要不弄点给喻淮试试?   说试就试,接下来的两天时淼就照着菜谱做了好几道补身体的菜。她第一次做这些菜,本来还担心喻淮觉得不好吃的。没想到喻淮吃得还挺欢快,大部分都进了他的胃里。仔细瞧着他这面色似乎红润了些,看着更有精气神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觉得精神了许多,喻淮还问过她做的什么菜。时淼想喻淮这么要面子的一个人,要是晓得自个儿吃了进补的菜身体才没那么虚的,不得觉得不好意思么?   于是贴心的时淼就没跟他说实话,只说是普通的菜,跟平时吃的没两样。喻淮一听果然没再问了,而事了拂身去的时淼深藏功与名。   喻淮确实没再问,因为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从来没吃过那些玩意儿,他只觉得味道怪怪的。可每回时淼都用那种期盼的眼神瞅着自己,他不忍心见她失望,就硬着头皮吃了许多。   也不清楚是怎么了,他最近老是发热,有时半夜还会热醒。就觉得不舒服,又说不出哪里不舒服,整个人浮躁了起来。他有想过是不是吃食的问题,因为时淼在折腾新菜品,自吃了那些菜后,他就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   可问不出个原因,他也只能作罢。好在临近年关他不用去公司,喻淮就窝在家里疯狂健身。以前每天就跑半个小时的步,现在没两个小时,客厅的跑步机是不会停止运转的。   挥洒过汗水,喻淮觉得心头憋着的那股火总算消了些。他缓了缓神歇了半把个小时,而后捞起睡衣去浴室泡了个澡。   运动完再泡个澡,仿佛浑身的筋骨都松了松。喻淮神清气爽地吹干了头发,躺在床上追完了小说的最新章,终于关了灯入睡。可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身边有什么东西在动。他惊了下,睡意登时散得干干净净。   啪的按亮床头灯,再撑起身子将被子一掀,入眼的首先是个黑乎乎的脑袋。喻淮盯着那个后脑袋看了半晌,沉默着将保持埋头姿势的时淼提拎起来,问她:“你在这儿做什么?”   被灯光晃了晃眼,时淼乖乖地盘腿坐在床上,理直气壮道:“自荐枕席。” 第50章 五十只桃花精 没有   “你这身子都补起来了, 我还不能碰了吗?”时淼小声嘟囔,一下扑过去,把喻淮摁在床上就不松手了:“你躺着, 我自己来。”   “……”两只手被摁在枕头边的喻淮额角青筋都起来了,他沉了口气,死鱼眼瞪着把自己摁得死死的时淼, 木着脸问:“什么叫我的身子补起来了,你没有想解释的?”   “没有。”时淼反应飞快, 可见喻淮就那样看着自己不说话,她忽地就有一丢丢心虚, 小眼神飘啊飘,磕磕巴巴道:“就是、就是进补呀。进补你懂的吧?”   “我不懂, 你说明白些。”喻淮面无表情,想起了这几天吃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问她:“所以,你到底给我吃的什么?”   “牛鞭、猪腰、山药、秋葵那些。林舒说补身体的, 我看你吃了后气色很好啊,走路都有力多了。”时淼小心地瞄了瞄喻淮,发现他脸色不大好看, 隐隐有点黑脸的趋势。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便小声地问他:“你觉得不好吗?”   “……”不晓得该如何跟她解释这个问题, 因为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喻淮认命地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神情都麻木了,有气无力道:“你先起来, 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哦。”时淼哧溜一下爬起来了,不待她寻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就被翻爬起身的喻淮扯住了后衣领, 一手搂腰、一手搁在膝盖弯那儿抱了起来。   时淼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茫然地看着喻淮抱着自己往卧室外面走。拐了个弯,把她抱进了自己的房间。一将她放到床上,喻淮瞬间退了几步远,站立在门口隔着两三米的距离与她相望,薄唇嗫嚅了下:“以后少做那些东西,吃多了会出事的,攸关性命的大事。”   “这、这么严重?”时淼小脸都给吓得褪了色,抱着被子懊恼道:“一定不做了。对不起,我没想到吃那些东西那么不好。那你这几天面色红红润润的,该不是回光返照吧?要不去医院看看?”   喻淮抿着唇,露出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微笑:“不用,我好得很。”   说着啪的将门带上了。隔绝了时淼的视线后,喻淮长长地舒了口气,拍了拍自己又开始发烫的脸,心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进补的东西也不能连着吃几天啊。他要是没忍住做了点别的事,万一没做好措施,可不得闹出一条人命么?时淼还这么小,总不能怀宝宝吧?   算了算日子,喻淮心道快了。他打算在与时淼认识的那天求婚的,如今也没几个月了。等结了婚,时淼想怎么折腾都行。就怕她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到时候又哭唧唧地说不要了。   可以说,喻淮畅想中的婚后生活是很美好的,他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时淼未来在床上哭得惨兮兮的的可怜样,心里一阵得意。只是想象终归是想象,实践起来是什么样的光景,没到那一刻谁都不知道。   今年的除夕仍然是在喻家过的,比去年还要热闹些。除了时淼,时父时母还有时也都过来了。为此,喻母专门换了张大点的饭桌。两家人还是头一次聚得这样齐,氛围是很红火的,连平时不怎么沾酒的时父都小酌了几杯。   饭桌上喻淮端的是小心谨慎的模样,凡是视线离开面前的杯子一小会儿,他都要仔细检查一番,生怕喻霖又抽风往他杯子里倒酒。   时母第一次见吃个饭搞得跟宫斗一样,还好奇地问喻淮怎么了呢。喻母瞪了两兄弟一眼,让时母不用管他们。随便他们折腾吧,反正出不了什么大事,顶多就是闹得鸡飞狗跳而已。   一脸懵的听喻母这样说,时母当真就不管了,大伙儿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团圆饭。饭后时淼收到了好几个红包,自家父母、哥哥给的,还有喻父喻母与喻霖给的。   时父时母包的红包挺厚的,沉甸甸的一坨,里面装的全是红票子。时也送的倒不是钱,是一枚奖章。那是他两年前破获一起贩毒大案,并为缉拿那个犯罪团伙的头目受了伤,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后得到的表彰。他一直很珍惜这枚奖章,如今转送给妹妹,也是希望与她共享荣光。   至于喻父喻母,两人分别送了一张银行卡。不是他们不想送别的,实在是除了钱,没什么可送的了。而喻霖破天荒地也塞了一个红包给时淼,放的是一些美容院的VIP金卡,消费直接出示金卡就行,不用掏钱。   而喻淮除了在时母那儿得到了一视同仁的待遇,被塞了个大红包之外,在自家父母那儿是一根毛都没见着。喻淮很是羡慕地瞄了下时淼涨鼓鼓的钱袋子,又眼巴巴地盯着喻父喻母看了半晌。   被盯得烦了,喻母犀利的目光剜了他一眼,眉头都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开花了?”   “……没。”喻淮灰溜溜地走了,到他哥打游戏的沙发上坐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侧脸。   扬了扬眉,一局游戏打完了,喻霖笑着看向闷闷不乐的喻淮,语气荡漾又婉转悠长:“哟,弟弟~怎么有兴致来找我啊?”   默了默,喻淮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眼里的神采都消失了:“你能换个语气说话吗?”   “为什么?”喻霖不解地问:“我觉得自己这样很好啊~”   “像青楼里的老鸨,专做皮条生意那种。”忍着心里的难受,喻淮认真建议他哥说话语气收一点。别再荡漾了,小心浪过头。   哪知他哥轻飘飘地瞥了他一下,低低地笑了一声:“傻弟弟,哥的快乐你不懂。大海里游泳的滋味可太爽了,可惜你是没机会尝试到了。”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喻淮实在受不住打算撤了。然而喻霖朝他招了招手,让他凑过来一些,表情神神秘秘的。喻淮一时狐疑,凑了个脑袋过去。   “拿着,别说哥不疼你。”喻霖将一个大红包塞到喻淮的手里,心照不宣地跟他眨了眨眼睛。   幸福来得太突然,捏着手里的红包,喻淮还有些回不过神,可喻霖已经走远了。他望着他哥哼着歌回房的背影,忽然就生出了那么一点感动的情绪。尽管喻霖抽烟还烫头,但他是个好哥哥。   怀着那点动容,喻淮深吸口气,像在做一件神圣的事情一般,小心翼翼地将红包封口拆开。往里面伸了两根手指,摸了摸,什么都没摸到。   他不信邪地将封口拆得更大了,口子朝下抖了抖。啪嗒,一个圆圆的东西从里边掉了出来,落在沙发上滚了两圈。喻淮拿起一看,是个红色的瓶盖,上面有一行小黑字写着:再来一瓶。   “……”草,这一刻喻淮粗口都要爆出来了。气势汹汹地走到喻霖门前,咣咣敲着房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有本事送瓶盖,你有本事开门啊!”   敲了好几分钟,里面一点声响都没有。喻淮都想砸门了,可想到大过年的不太好,只得作罢。回了喻母准备好的房间,他就见时淼在床上摆了个扭曲的姿势,便懵着脸问:“你在干嘛?”   “练瑜伽呀。”时淼看他进来了就将手机收了起来,将身边的半张床拍得啪啪响:“快来,睡觉啦。”   喻母本来是留时母他们在这儿睡一晚的,可时母最近才养了一只猫,还很小,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因而说什么都不肯留,说要回家去给猫喂食。于是时也开着车,一家人吃过晚饭就走了。   留在这里的时淼不想守夜,早早地就在床上躺着了。见喻淮进来可高兴了,连忙招呼他过来一起睡。但喻淮木着脸,似乎有些蔫蔫的,被时淼乱蹭的咸猪手骚扰都没有反应,整个人躺在床上仿若只剩下个空荡荡的躯壳。   “怎么啦?”时淼感觉他不对劲,便戳着他的脸问。   “你的另一只手在摸哪儿?”喻淮咔咔地转过脖子,说话都好似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现在立刻,停止你胡作非为的动作。否则,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不给摸就不给摸。”被喻淮严肃的语气吓一跳,时淼小声哼着把手挪了个位置,嘀嘀咕咕道:“有什么了不得的。”   喻淮都要被气笑了,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用被子把她手脚裹得严严实实的:“老实点,睡觉。再折腾,今天晚上我们都别睡了。”   “不睡就不睡,你凶什么?”时淼翻了个身背对着喻淮,幽幽叹了口气:“都说男人是大猪蹄子,得到了就不珍惜。你看你,我们才好了多久呀,你就开始凶我了。等再过一段时间,你岂不是要按着我打了?”   “……”好一招恶人先告状,喻淮都惊了。   先别说他不是一个会使用暴力的人,就算真的打起来,恐怕自己才是被摁在地上摩擦的那个吧?这小精怪是太小看她自己了,还是太高看他了?   “其实你根本就不是喜欢我,你就是馋我的身子。”时淼越说越委屈,还吧嗒吧嗒掉了两滴鳄鱼的眼泪。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谁馋谁的身子??   见时淼抖着肩膀似乎是在拭泪,喻淮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连忙坐了起来,轻手轻脚地将她的身子转过来。看她眼里泛着水光,蓦地心底一软:“是我馋你的身子。”   “那你喜不喜欢我?”时淼抹了把眼泪,揪着他的睡衣巴巴地看着他。   喉头滚了滚,喻淮默默点头:“喜欢。”   “那,”时淼眼角已经没有泪渍了,眼睛清澈得发亮:“那我摸摸。”   “……”   喻淮无话可说,幽怨地想他妈为什么不准备两间房,他要被折腾疯了喂!   最后到底还是没摸到,喻淮压着时淼的被子,让她无法乱动。而时淼被裹着动不了,蜷缩着身子可怜兮兮地睡了一晚上。导致第二天起来,她单方面宣布与喻淮冷战五分钟,去看电影都没叫他。   《刀锋2》已经上映了,大年初一是上映的第一天。时淼是跟时也去看的,而时也的电影票并非他自己买的,是局里送他们的福利。   每人都领了两张,上头的本意是让他们不要只想着工作,这难得放假也要出去散散心,考虑下自个儿的终生大事。约上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去看看电影,加深下感情。   时也单身至今,也找不着别的人一起去看,就想将电影票送给时淼,让她跟喻淮去的。正巧撞上时淼单方面与喻淮冷战的那五分钟,于是跟时淼去看电影的就变成他了。 第51章 五十一只桃花精 结婚了吗   并未如某些业内人推测的那样, 《刀锋2》没有唱衰,首映第一天票房就已经破了十亿,遥遥领先于其他同期上映的影片。看过的人没有说拉胯的, 纷纷安利还在犹豫的朋友去看这部电影,说绝对不会踩雷。   若说有什么令人遗憾的地方,那便是女主至今没有感情戏。明明身边优质男那么多, 愣是没有擦出火花。于是就有人在时淼的微博下留言,卑微地求来点感情戏叭。女主那么好, 不配拥有夜生活嘛?   有人想看感情戏,便有人不想看的, 只愿女主独美。两方人马披挂上阵,在微博讨论得热火朝天。想看感情戏的那波人中还分化了, 买什么股的都有,都觉得自己看好的男主备选股才是最好的。一群人叭叭叭半天也没商讨出个结果, 倒是给《刀锋2》添了不少的热度。   跟时也看完电影回来,若问时淼有什么感受, 她一定会回答一个字:挤。太挤了,一眼望去电影院大厅里人头攒动。时淼他们到的时候里边挤满了人,买票的、取票的、买小吃的挤成了一团。别说坐的位置, 就连站的地方都只有那么一小块。   看个电影跟挤火车一样,就那么一趟, 时淼身心俱疲,不想再去第二次了,至少假期里头是不想去电影院了。然而等她回来, 喻淮一只手揣裤兜,故作高冷地将两张电影票放到她跟前,问她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时淼一看还是《刀锋2》的票, 面色登时有点犹豫,为难道:“我今天才去看了。”   “那我不管。”时也有的待遇,他也要。新年的第一场电影,小精怪居然不是跟自己去看的。就算是哥哥,喻淮心里还是酸溜溜的,总想做点什么。   “你要不找别人去看?”见喻淮顿时拉长了脸,视线直直地投射过来,时淼一秒就怂了,小声道:“好吧,明天去看电影。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哦,电影院好多人的。”   喻淮心想电影院没人不早倒闭了嘛,他看个电影还会怕人多?但当他真的站在电影院门口,见着里边黑压压的一片时,瞬间就萌生了调头回去的冲动。   这也太夸张了吧?去年春节也没见电影院有此盛况啊。难不成影视圈的春天要来了?喻淮心里止不住地吐槽,脚下迟迟迈不开步子。时淼抬头瞄着他,戳了戳他的腰:“还进去吗?”   “进,来都来了。”让时淼拉着自己的衣服,免得等会儿被人群冲散了,喻淮系紧休闲鞋的鞋带,如赴刑场般挤了进去。   又要护着时淼,又要时刻注意着别被身边人的胳膊肘撞到。挤来挤去终于检票进了放映厅,而喻淮的鞋子不知道被踩了多少下,上面残留了好几个黑乎乎的印子。   时淼不厚道地偷偷捂嘴笑,在喻淮看过来之前又收敛了表情,神色一本正经的:“看吧,我就说了人很多的,你非不信。”   看着自己鞋面被踩上的鞋印,喻淮这回是真脸黑了。强迫症的他心里跟爬了蚂蚁一样难受,不由地就露出了便秘般的神情。时淼晃了晃自己干干净净的小皮鞋,问他:“要不你穿我的,咱俩换一下?”   “……不用。”喻淮高贵冷艳地表示了拒绝,将好动的时淼摁在座位上,电影正片刚好开始。精彩的剧情反转让他稍稍转移了注意力,尽情沉浸在影片展示的世界中。   直到片尾曲响起,喻淮还意犹未尽,偏头一看身旁的时淼已经睡着了,睡梦中还吧咂嘴,仿佛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他一时无言,把人背着出了影院到停车场,打开车门将其塞进副驾驶座。   而他自己则坐上了驾驶座的位置,系好了安全带,又倾身靠过去拉时淼那边的带子。在距离对方的脸几厘米远时,他瞧见时淼唰的睁开了眼睛,忽地抬起手。   啪的一声,车子里安静了一瞬。时淼神情茫然,见喻淮的左脸上红了一块,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顿时就心虚了。伸手在他的俊脸上揉了揉,还凑上前去吹了吹:“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你要不打回来?”   她刚刚睡醒睁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吓得她下意识挥了手。本来没觉得自己有错,可看到喻淮充满控诉与委屈的眼神,她就感觉自己做了件天大的错事,内心愧疚得不行:“你还是打回来吧,这样我好受些。”   脸上原本还没那么疼的,被揉了后反倒更痛了,喻淮抽了口冷气,冷静地将时淼的手拨开,见对方可怜巴巴的模样到底不忍心责备:“没事,还撑得住。”   话音刚落,喻淮就瞧见时淼的小脑袋猝不及防凑了过来,面上神色满是认真。她的目光划过自己脸上每一寸皮肤,仔仔细细地将他整张脸端详了一遍,而后倏的松了口气。   喻淮以为她是担心自个儿下手太重,检查一下看他有没有受伤的。结果幽幽的一句话传到耳边,他的心口都差点梗塞住,就听时淼庆幸道:“还好是原装的,不然得出问题的。”   “……”呵呵,喻淮都要被气笑了。就他这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居然还有人怀疑是整出来的??哪家医院有这种技术,门槛还不得让人挤破了?   为了力证自己纯天然,喻淮抄起时淼的手就放自己脸上,让她随便捏,保证不会变形。刚才已经看过了,时淼认为没这个必要,可喻淮非要让她上手。   两人拉扯间,车窗被人敲了两下。喻淮心头纳闷,缓缓降下自己那边的玻璃窗。就见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停车场管理员面色尴尬地站在外面瞅着他们,视线都不太敢往车里瞟,斟酌措辞道:“这停车场车位挺紧张的,来来往往那么多车子,你们也不要太激烈了。大庭广众的影响不好,别人要有意见的。”   分开来每个字都听的明白,合在一起倒是让人听的云里雾里的。喻淮没懂,本来想问是什么意思。但看到老大爷尴尬到无处安放的双手,以及从四周望过来的好几道探究视线时,他脑海中电光一闪,忽然就懂了,同时脸上臊得慌。连车窗都顾不得关,连忙把车驶出了停车场,一刻没耽搁。   “开那么快干什么?”时淼瞧着路边唰唰倒退的风景,不解地看向喻淮。发现他整张脸都红了,跟个熟透的西红柿似的,一时好奇:“你怎么脸红了,很热吗?”   “嗯。”开车的速度没有降下来,喻淮从鼻腔挤出一个气音,不想开口说话。   他一个夜生活都还没有过的人,今儿也会被别人劝诫克制一点,仅仅是因为车子晃得厉害了些。喻淮又害臊又尴尬,一想起就忍不住脚趾抠地。   现在的人思想真是太不纯洁了,车子晃几下怎么了,就一定在做那种事吗?还不允许人家拉扯的力度大些啦?   禁不住在心里碎碎念,喻淮愤愤不平。时淼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脸色,想起在停车场那个管理员说的话,随口问他是什么意思:“别人为什么会有意见啊,我们又没高声喧哗。”   “因为,”喻淮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换了个委婉的说辞道:“他以为我们在玩女娲造人的游戏。”   “女娲造人?”时淼登时睁大了双眼,喃喃出声:“真的会有人在车子里玩泥巴嘛?他们的想法好奇怪呀。”   “……”不,他们的想法不奇怪,奇葩的是你。也只有时淼才会认为女娲造人的游戏是在玩泥巴了,喻淮无奈地扬了扬唇,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好笑。   就这点认知还一天天地撩拨他呢,小精怪该不会以为睡一起就只是亲亲抱抱?不得不说,喻淮摸到了事情的真相。新世界的大门还没打开,时淼对这方面的认知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目前尚在摸索中。   年后的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着,时淼的那本小甜文已经完结了,同样卖出了影视版权。是喻淮的环球影视买下的,打算制作成二十集左右的青春校园剧。   娱乐圈好些明星听说了这个消息,纷纷想要个试镜的机会。无他,实在是根据时淼的书改编而来的电视剧与电影都出了圈,着实捧红了不少人。   《刀锋》系列就不说了,就连不被人看好的《精怪风月》都火得一塌糊涂。在里面出演单元女主的二三线女星如今已经跻身一线了,身价不知涨了多少。   一部书改剧能火是靠运气,两部三部还能火那就不是运气能够解释的了。不仅是想走红的艺人们在盯着时淼的新书,就连那些导演、制作人都在打新书的主意。   已完结的书都卖出版权了也不要紧,咱们可以预定下一本嘛。什么,下一本还不确定写什么题材?那有什么打紧的,你写什么我们都买了。只盼着你笔耕不辍,多多产出。   那么多人排着队想与时淼合作,尽管只是个网文作者,实则她的地位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比娱乐圈好些金牌编剧要高了。还有问她要不要改行做编剧的,他们愿意高价寻求长期合作。   被各大影视公司与导演们的热情吓到了,时淼连着吃了两顿火锅压惊,决定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她原是想出去旅游的,可周翊跟她说要举办作者年会,希望她能够出席。   还没参加过作者年会,时淼有些意动,便将外出旅游的时间往后推延了个把月。   然而在作者年会举办之前,还出了一件事堪称开年第一大瓜:时莺不声不响地结婚了。 第52章 五十二只桃花精 没有   沉寂了几个月的微博突然传了张结婚证的照片上来, 若非如此,网友已经将时莺忘得差不多了。猛地瞧见她微博上的照片,直呼好家伙, 一窝蜂涌到星光娱乐的官博追问是真的嘛,这结婚证不会是P的吧?   可惜星光娱乐的官博假装没看见,根本没出来给个确切的回答。   时淼本来不知道这事的, 是周凝专门打电话过来问她,问时莺是不是真的嫁给了乔琰。时淼哪里晓得这事真假啊, 她都没听到消息的,于是便颠颠地跑去问喻淮。   皱着眉想了会儿, 喻淮回了句好像是。因为他前段时间听父母提过,不过因为自己没收到请柬, 当耳边风听过也就算了,事后没有刻意去打听。   收到请柬的喻父喻母也没去婚礼现场观礼。喻家跟乔家没什么来往, 就是早些年喻父与老乔总在酒会上简单聊过一次,老乔总这才送了张请柬过来。   喻淮这边并非有意忽略, 老乔总知道时淼被找回来的事。时淼是新娘子时莺的堂妹,也就是她这边的亲人。而喻淮是时淼的男朋友,看这架势未来肯定是要结婚的。那么时莺邀请她那边的亲友时, 漏不掉喻淮。   为了以防万一,老乔总还是单独留了请柬给喻淮的, 只是喻父喻母没转给他罢了。他们都不去,喻淮还去什么呀,喻母直接将请柬扔了垃圾桶。   想到时莺喻母就一阵反感, 当然不会自找不痛快去观礼。说句现实又毫不客气的话,时莺她没资格。乔家的面子没那么大,值得喻家忍着恶心卖他们一个人情。   结婚是一件大事, 说实话时莺都感觉自己在做梦。她没想到不明不白地跟了乔琰几个月,转头乔琰居然主动跟她求了婚。像被天大的馅饼砸中了头,时莺连矜持一下都没有,立马就答应了。   没人晓得在娱乐圈销声匿迹的这几个月她过得有多艰难。一向大手大脚惯了,先不说什么鲜花与掌声了,就光是钱的问题就够时莺头疼的。   尚在圈子中时,她以为会有源源不断的钱涌进自己的钱包。缺钱了随便接个代言又或者是拍部烂片,这钱就到手了。因而她并没有存钱的意识,往往拿到手多少钱悉数都花了个干净。   如今手头没了工作,时莺才体验到没钱寸步难行的苦。尽管吃住都是用的乔琰的钱,可除了满足基本需求,她还有很多需要用到钱的地方。比如买新款包包、口红、护肤品等,看中的都是牌子货,少说五位数起步的那种。   时莺觉得自己跟外面那些甘愿做情人的女人不一样,所以一直开不了口跟乔琰要这笔钱,便悄悄地将自己买的房子卖了,还把那些不要了的手提包、鞋子挂在网上卖。由于是二手物品,要价太高少有人买,她只卖出去很少一部分。   收到的这点钱还是杯水车薪,随便买点东西就花完了。时莺很是苦恼,忍着羞耻伸手跟父母要钱。说是借的,日后赚到钱会还给他们。   时莺的父母知道女儿事业受挫,二话没说就从银行卡里转了很大一笔钱给她。让她拿着用,还钱的事不着急,等事业有了起色再说。实在拿不出钱,不还也是可以的,左右他们俩没什么用到钱的地方,能用来帮助女儿渡过难关就很好了。   有一就有二,再次伸手跟父母要钱,时莺心中的羞耻感就少了很少,甚至逐渐觉得父母给自己钱是理所当然的。她事业红火那阵子不也给了他们那么多钱?现在她只是拿回自己的钱而已,根本算不上伸手要。   可她选择性忽略了一件事情。她是给过父母一些钱,却远远及不上开口跟他们要的数。时莺父母银行卡里的存款大多来自时家画廊的分红,因为用不了那么多便存了起来,这些年卡里已经将近存了九千多万,差不多一个亿了。   而时莺顶多贡献了几十万,连银行卡余额的零头都没有。现今却将整张银行卡里的存款全都掏了个空,连养老本都没给父母留下。几次三番下来,父母那边拿不出钱了,时莺还觉得他们非常没用。   家里经营着那么大一家画廊,就不晓得从中揩点油水。如若不然,偷偷拿两幅画出来卖也行啊。反正那里边展出的近半是大伯父的画,就算被发现了,他还能翻脸不认兄弟么?   手头尚有点钱时,这念头时莺还只是在心里打个转。手边没钱花了,她就想怂恿着自个儿父母去做偷画的事。若不是乔琰的求婚来的恰是时候,那些话她就说出口了。   能够嫁到乔家,时莺就看不上从父母那儿榨出来的钱了,怂恿他们偷画的念头也随之抛到脑后。婚礼准备得很匆忙,不到两个星期就筹备好了。只当乔琰迫不及待想娶自己过门,她纵然有点疑惑,还是欢欢喜喜地就嫁了。   时家人少,除了自己父母,时莺就请了时父时母还有时也,故意没给时淼发请柬。大喜的日子,她可不想看到某些碍眼的人。大伯父大伯母能够出席就已经够排面了,其他人并不重要。   知道大伯父大伯母对自己不似从前,但看在自个儿父母的面上,时莺认为他们是一定会到婚礼现场给自己撑场子的。不过她这回却想错了,时也没来,时父时母也没来。来的,只有自己的父母。   原本时父时母是有一丝犹豫的,就如时莺想的那样,他们总要给她父母面子的。毕竟时父就这一个弟弟,这些年时常走动感情不错。人家亲自上门让一定要来观礼,时父怎么好意思拒绝?   时也当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送来的请柬就三张,里边可没写时淼的名字。他小叔是说时莺单独给妹妹送过请柬了,所以这里边才没有的。为此,时也打电话过去问了下,发现时淼根本没收到过什么请柬。   一点没有动怒,时也差点笑出声。没收到请柬好啊,非但时淼不用去观礼,他们一家人都不用去了。   实话实说地把这事讲了,时父当时就气得很,说要给时莺那边打电话,问他们是什么意思。不过被时也拦了,安抚他说不用生气,就跟小叔说实话就行。这事想来小叔也是不知情的,直接说他能够理解的。   时莺父母那边的确是不知情的,女儿说给时淼的请柬单独送过了,他们就以为是真的。接到兄嫂的电话才晓得被骗了,连忙又问时莺是怎么回事。   正在兴致勃勃地试婚纱,接到这通电话的时莺顿时没了心思,敷衍他们就那么回事。若不是不想横生枝节,她还懒得编这一番假话来骗他们。知道了也好,省得她多费口舌。   被女儿这番说辞惊到了,她的父母憋了半天,问她时父时母一家对她那样好,时淼又是她的妹妹,她做此举是为什么呀?   冷笑了几声,时莺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对她好?对她再好又怎么样,不是亲生的终究不是亲生的。没看时淼一回来,他们那脸翻得多快。以前说什么让她经常去玩,现在呢?连她的电话都不接了。   余光瞟到乔琰换好了一套西服正往她这边走过来,时莺匆匆挂了电话,含着笑迎过去。临到跟前在乔琰脸上亲了一口,随即娇羞地低下头。因低头太快,没注意到对方眼里闪过的不耐烦与厌恶。   被挂了电话,时莺父母那边沉默了下来。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的女儿,他们再震惊、再生气也不能不认她。于是便动手做了一张请柬,亲自送到时父时母家。解释说是时莺记错了,现在重新补上请柬,让他们一家人都来观礼。   弟弟的姿态放得很低,时父何曾听过他这样近乎哀求的语气,不由叹了口气,把事情摊开讲了一遍。从时莺给时淼发那条茶里茶气的微信开始,包括传与喻淮的绯闻、粉丝因她去杀时淼的事,还有一些细节的东西都揉碎掰开讲得明明白白。   时莺父母听得是三观都要震碎了,抖着唇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放在以前他们还能理直气壮地辩解,说自己女儿不是那样的人。如今却是不能了,因为时莺在电话里展现了太多的埋怨与对时淼的敌意,他们都不好昧着良心当没听见。   见弟弟大受打击的模样,时父也默然下来。直到人走了,时母给他倒了杯水,叹息道:“把事情说清楚了也好,免得以后造成什么误会,他们还觉得我们家对不起时莺。”   到了婚礼那天,时家就来了自己父母,穿着洁白婚纱的时莺脸上僵硬的笑都要挂不住了。面对底下宾客的窃窃私语,她总觉得是在嘲笑自己。在宾客散了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前来的父母数落得连头都抬不起。   在自己父母身上发泄完了怨气,时莺的面色平和多了。把他们赶出门后,欢欢喜喜地改口叫乔琰的父母为爸妈,要多乖巧有多乖巧,与先前那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全然不同。   结婚没多久就怀了身孕,似乎目前时莺正在养胎。这些八卦消息是时淼听林舒说的,而林舒则是听圈子里的小姐妹透露出来的。   据说时莺还想在娱乐圈复出,没想那么快生孩子的。可小乔总好像很急,明里暗里希望她能尽快怀上孩子。并且自从有孕后,乔家上下都把她当宝贝一样捧着,出门身边都有人陪同,生怕她被挤着、摔着。   圈子里的人无不感叹时莺真是好命。娱乐圈混不下去了,转身就嫁入乔家,过上了少奶奶般的生活。   听林舒啧啧地说这事,时淼倒没什么感触,她心里在纠结要穿哪套衣服去作者年会比较好。   没办法,这就是衣服太多的烦恼。 第53章 五十三只桃花精 结婚了吗   作者年会也不是每年都有, 网站方一般两三年举办一次。邀请的是一些有名气的驻站作者,聚在一起互相认识一下,聊聊天、吃吃饭。说白了跟公司年会差不多。   不同的一点, 是作者年会全程直播,到场的作者都会在镜头前露个面,算是满足广大书粉想要见到自家大大的小愿望。   那天时淼是穿着一身湖蓝色长裙去的, 外边搭了件带领的外套,好看又保暖。到了地方, 她发现年会现场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她以为会很正式, 其实并没有。   到场的作者主持人都会一一介绍,然后镜头跟过来, 让他们与直播间的粉丝们打个招呼。被介绍过了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现场摆了很多吃的, 需要就自取。   等把全部人介绍完了,主持人就开始cue下一项流程, 那便是玩游戏。什么击鼓传花,传到谁的手上就要上台表演才艺,唱歌跳舞讲相声都行。又或者真心话大冒险, 狼人杀之类的。   尽管与自己想象中的画面有所出入,时淼还是玩得挺高兴的, 结交了好几个性子合得来的新朋友。本来这一趟到这里就结束也不错,她却被人搭讪了。   准备来说不是搭讪,是有个男作者忽然凑过来对她挤眉弄眼的, 顺势将一张卡塞过来。时淼眼尖,一下认出那是一张酒店的房卡,蹙了眉问他什么意思。   那年轻男人暧昧地笑了笑, 叫她别装了,压低了声音道:“刚才偷偷地看了我那么多眼,还暗送秋波,不就是想跟我有点什么?我承认自己被你吸引到了,你现在又装什么呢?”   “??”时淼一头雾水,默了默认真道:“脑子有病得治,没治好就不要出来,吓着人就不好了。”   没了说话的心思,她转身就要走。那男的上前来拉扯她的胳膊,时淼刚要避开,再给他一脚的时候,那男人的手就被人从一边钳住了。   下意识偏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时淼睁大了眼睛,巴巴地望着比她高了不止一个头的人,眸光亮亮的:“喻淮,你怎么来了?”   一把将那男的掀开,喻淮面色十分嫌弃,掏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把时淼护在自己身边,居高临下睨着她:“不是说了来接你?就知道你没听进去。”   被掀得差点摔个跟头的男作者酿跄着站稳身子,张嘴就要开骂的。可见喻淮拧着眉神色冷漠的样子,又将骂人的那些话忍下了。咽不下这口气,他不屑地切了声:“装什么装啊,勾引人的是你,装白莲花的还是你。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演技这么好,怎么不进娱乐圈?”   瞧见喻淮拳头捏得咯吱响,时淼扯了扯他的衣袖,冲他摇了摇头。而后自己往前走了几步,到那个负责直播的工作人员跟前站定,问他还在直播嘛。   那位工作人员本来是打算收了设备结束直播的,结果还不待关掉直播间,就目睹了不远处那个男作者给时淼塞房卡的事,一时间都愣住了。他知道不管哪个圈子里都有乱来的人,但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么急不可耐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守着看直播的粉丝们说的话就多了。在直播间观看到了全过程,观众们都要炸了。尤其时淼的粉丝特别多,个个义愤填膺的,发的弹幕将屏幕都覆盖完了。   说第一次见到如此普通又如此自信的男人,初次见面给人家女孩子塞房卡,要不要这么恶心?还什么主动勾引你,真是yue了,也不照下镜子瞅瞅自己长啥样。与喻总之间差了怕是有几条银河系,怎么有脸说三水对你有意思的?   那位男作者的粉丝自然是维护自家大大的,辩解说三水要是没有表现出那方面的意思,大大怎么会误会呢?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三水就是敢做不敢认,当着自己男朋友的面怂了呗。有本事就发誓没有偷偷瞄过我们家大大啊!   反正弹幕吵成了一团,持什么观点的都有。那个男作者尽管写的书没有时淼畅销,可粉丝却不比时淼少。其中大部分是颜粉,冲着他的颜值来的,与书没有多大关系。   大多女频网站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女性作者更多,男性作者非常少,有也很少能冒头的。数量少便显得珍贵,因此驻站的男作者像是瑰宝一样,被粉丝捂在手心捧着。但他们大多都很低调,很少露面。不似这个年轻男人,除了写书,闲暇之余就爱直播。   由于长得还可以,虽然脸上有明显动过的痕迹,但整体还是帅的。因而在直播的期间聚拢了一群混饭圈的粉丝,个个啊啊啊地吹彩虹屁。说大大有才又有颜,还是个男作者,实在是太少见了。好多人从直播平台跟到网站这边,用饭圈那套为他增添人气。此刻见自家大大被骂了,混圈的粉丝纷纷跳了脚,说出的话简直不堪入目。   时淼倒没生气,她对不在意的人一向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跟直播间的观众打了个招呼,她将镜头调整了下,使得能够更加清楚地拍摄到现场的画面,末了才开始解释:“在玩游戏期间,我确定悄悄瞄了这位先生好几次。”   眼看着弹幕滚动得飞快,时淼接着道:“不过却并非他所臆想的意思。我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因为,我无意间瞧见他的头发掉了好几撮,后脑勺忽然就秃了几块。”   “我就觉得奇怪呀,人的头发怎么能掉成那样呢,该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我没忍住又看了几眼,很想提醒他头发掉了的事情,又怕贸然说出来令人难堪,便打算装作没看见。”   “没想到会被误会成这样,说实话我挺惊讶的。”一边说着,时淼拿着直播设备大跨几步,将镜头对准那个男作者的背影,于是秃了几块的后脑勺就这样被收录进了直播中。   时淼摊手,神情无辜:“看吧,我没说假话。”   年轻男人惊慌失措地捂着自己的后脑勺,赶紧转过身面对着镜头,同时狠狠地瞪了时淼好几眼,怨她这种事不私底下说,竟然拿到镜头前才讲。他的粉丝大部分都是在直播平台吸引过来的颜粉,这样一搞他还怎么圈钱?   果不其然,直播间已经没人在掐架了,满屏的哈哈哈跟问号整整齐齐排列着。有嘲笑他活该的,也有人问咋会秃成这样。见过发际线上移的,也见过地中海的,就是没见过后脑勺秃了几块的。   这到底怎么弄的啊,难道真的是得了什么病?那飘下来的头发是假发片吧?   被屏幕上的嘲笑刺了眼,年轻男人脑子一热,就朝着举着直播设备的时淼扑过来。弹幕都在惊呼,让三水赶紧避开。时淼轻飘飘地侧了个身,那男人一脚踩在从自个儿兜里掉落的房卡上,脚下一滑直直地摔了下去,脸着地久久没动弹。   现场除了喻淮与时淼,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还剩下几个工作人员在收拾场地。负责直播设备的那个工作人员离得最近,见年轻男人趴着不动了,他连忙上前把人搀扶起来。   这扶起来不要紧,定睛一看他人都要吓傻了。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男人的鼻子,说话结结巴巴的:“你、你的鼻子,歪了。”   “什么?”年轻男人顾不得手掌心被摩擦得生疼,从裤兜掏出手机点开自带的镜子,一瞧声音都变尖了,囔囔道:“我的鼻子!我的脸!”   他才做了修复手术不到两个月,花了十几万,这一摔全没了。男人抖着手不敢碰自己歪到一边的鼻子,左右脸也有些不对称,看着又奇怪又可怕。   照了半天的镜子,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直播还开着,尖声叫着让时淼把直播关了。若不是工作人员拉着,他还想再扑过去的。   可惜此时再关直播已经晚了,年轻男人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全都被蹲守直播间的观众瞧在眼里,截了图发到微博上。如今这位一心想要红起来的男人终于出圈了,被广发网友所熟知。只是不是以他的才华与颜值,而是因他整容失败的脸。   后面的事与时淼就没什么关系了。直播关了后那个年轻男人顾不得找时淼的麻烦,将衣领竖起来把脸遮了,慌慌忙忙到外面打车离开,估计是要去医院重新做修复手术。   网上的舆论还在发酵,除了整容这件事外,那个男人还被扒出了好多料。譬如终日泡在夜店,同时与好几个女生不清不楚的。听说还线下约见粉丝,哄骗年轻粉丝为他花钱的。   网站那边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尚且不知,反正他是受到了网友们的一致抵制。才华固然重要,可最基础的还是人品。人品不行,再有才也只是有害垃圾。   这事被曝出来后,一堆人心疼时淼的。就参加个作者年会也能遇上这种极品,真是太倒霉了。   然而时淼根本没把那事与那人放在心上,回到家后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喻淮看。喻淮人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眼神赤/裸且炙热,仿佛要在对方身上看出一朵花。   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喻淮将自己的衣领拢得紧了些,警惕地把时淼望着,抿着唇问:“怎么了?”   眨了眨眼,时淼颠颠地跑了过去抱着他的腰,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面露崇拜:“你今天好帅呀,一把将那人推开的姿势特别潇洒。”   “哼。”喻淮禁不住得瑟起来,眉毛飞扬:“就今天才帅?”   “那倒不是,平时也帅的,就是帅得没那么明显。”时淼的爪子在他腰际摸了摸,实话实说道:“今天像超人,可惜没有内裤反穿。”   喻淮:“……” 第54章 五十四只桃花精 没有   超人是不是内裤反穿不清楚, 反正喻淮是不可能内裤反穿的。自从在医院那次他穿红裤衩的事被喻母大声囔囔出去以后,他再不穿红的了,见着鲜艳的红色心头总有股抹不去的羞耻感。   作者年会后, 时淼心心念念的旅游总算提上了日程。这回去的是国外,喻淮提前做好了长达三页纸的攻略。为了玩得舒坦,他们住的不是酒店, 每到一个地方租住的都是当地最具特色的民宿。环境好、造型别致,房间宽敞明亮, 就是有点小贵。   在时淼他们出去旅游的期间,周凝的事业再度上了一个高度, 因出演《刀锋2》她拿下了奥斯卡的小金人。上次只是入围提名,这回是真的拿奖了, 一时风头正盛。而《刀锋》系列影片也彻底走出了国门,在国内外饱受好评。   收获了名声的同时赚得盆满钵满, 原导眼睛都要笑没了。如今的他已经不只是个国内著名导演了,在国外的名气都是响当当的, 都有国外名导找上门想与他一起拍片子了。   所有人的生活都在越过越好,只有时莺还停留在原地。她现在有了身孕,手头又没工作, 没什么东西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出门身边都有个保姆跟着,高跟鞋不能穿、紧身衣不能穿, 凉的、辣的、油的不能吃,一天三餐就是些淡味的食物,一点都不开胃。   而且自从她怀孕后, 乔琰就三天两头不在家。偌大个别墅里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几个佣人在。屋子里一天到晚静悄悄的,一点人气都没有。有时候时莺半夜醒过来都有些恍惚, 一摸身边的床是凉的,她才记起乔琰出差去了。   这样的日子如同白开水,让人憋闷得慌。为了给自己找点乐趣打发时间,时莺琢磨着开了个直播。没有固定的主题,有时讲点美妆,有时直播一下自己在家的一日三餐。   原本是弄来玩的,可见粉丝逐渐多起来,时莺生出了事业心,想把直播好好搞起来。在娱乐圈复出大概率是不可能了,乔琰给她的卡是有限额的,每个月只打一百万到账号上,根本不够她花。   等生了孩子,衣服、鞋子什么的她都要重新买过,到时候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除了那一百万,她总得另外有个收入来源。做直播就挺合适的,又轻松赚钱又快,观众多多打赏什么都有了。   想把直播做成主事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起初弄着玩时莺还不觉得,现今打算认真做了,方才发觉并非易事。众口难调,观众的喜好也是不一样的,想看的东西自然不一样。   美妆、直播日常生活看了两次就没人了,进直播间的人锐减,给她打赏的人自然跟着减少。时莺在网上搜了搜直播攻略,了解到观众比较喜好独特的东西,越猎奇越好。   犹豫了很久,她将自己的直播间名字改成了“三金影后时莺”。这的确是一个可以吸引人点进来的昵称,因为混了几年的娱乐圈,提起时莺这个名字还是有好些人知道的。何况还有一群苦苦等着姐姐回归的时粉呢,闻着风声就赶来支持了。   从明星沦落成网红,时莺还是有些尴尬的。但在金钱面前,一切都是浮云。尤其闻风赶来的时粉给她刷了一波又一波的打赏后,她只觉得做直播真好,也慢慢摸到了一点门道,直播间的粉丝逐日增加。   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刷到周凝获奥斯卡奖的娱乐新闻后,时莺不屑地嗤了声,大大咧咧地说奥斯卡评选是越来越水了,就周凝这种咖位的也能获奖。   其实她不是真的质疑周凝的实力,就是不甘心罢了。看周凝收获越来越多的成就,而她自己却混成了这个样子。相比之下落差太大,导致心理失衡。   直播已经开通了,是时莺气愤地将手机扣在桌面时不小心触碰到的。而她毫无察觉,还一边化素颜妆,一边碎碎念。懊恼当初没有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刀锋》,让周凝有了冒头的机会。又怨恨时淼为什么要写出《刀锋》,还不让她出演第二部 的女主角。   说着说着,话题全都偏到时淼身上了。时莺每次想起来都觉得不公平,时淼怎么就没死呢?被丢到海里没死,被姓赵的推到河里也不死。世界何其不公,什么好的都给了时淼,她要是出门被车撞就好了。不死也行,最好落得个半身不遂。   这些恶毒的咒骂全被直播间的观众听见了,等时莺化好妆准备上直播时,拿起手机一看,被吓得手上一抖。直播间已经被刷屏的手机啪嗒落在地上,屏幕瞬间裂开了几道纹路。   不晓得什么时候直播开了,时莺惊出一身冷汗,就怕自己刚才的自言自语被听了去。抱着侥幸的心理捡起手机,看到上面被刷屏的留言,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暗道完了。   观众喜欢猎奇,可不代表听到咒人早死的恶毒发言也能无动于衷。玩直播翻车的人不少,但时莺是翻得最快、最狠的那个。一直相信自家姐姐世界第一善良的时粉不可置信,还在问刚才说话的人是时莺嘛,还不会是有人模仿她的声音吧?   于是“时莺直播翻车”“时莺恶毒发言”的话题词连着上了热搜,让吃瓜网友快要遗忘的记忆又回来了。点进去一听都惊呆了,都在问时莺是不是疯了。   三水的真名叫时淼,早在时父时母上传全家福照片那会儿网友就知道了的。就是知道才更加不能理解,周凝跟三水怎么招时莺了,她要骂人家骂得那么恶毒。特别是三水,两人八竿子打不着吧?   有知情人在网上透露,说三水是时莺的堂妹,好像小时候走丢了还是怎么的,去年才被找回来的。在此之前,时家只有时莺一个女孩儿。   时莺的大伯父大伯母,也就是三水的父母很疼时莺这个侄女的,跟亲女儿也差不多。后来找回了三水,疼爱与关切自然就留给了自己的女儿,那时莺的地位自然就下降了呗。后来的事儿,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怎么回事。   原以为豪门才有那么多恩怨情仇,这书香门第也不能幸免啊。网友们一口瓜吃撑着,艾特时莺让她出来回应。问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就因为嫉妒巴不得人家早死?   看到了网上那些艾特她的评论,时莺慌得不行。她没想把那些话说给别人听的,仿佛只要不说出口,她就仍是个心思纯良的人一样。可她终究不是。   网友的评论时莺可以不回复,但面对闯上门来的时父时母的质问,她却不能置之不理。   从注册了微博后,时母发现挺好用的,没事就爱点开看看。看年轻人又在聊些什么,瞧见好玩的还会打电话跟时淼分享。那两条热搜就是这么被她刷到的。   一听到时莺说的那些话,时母气得险些背过去。时父给她倒了杯水,让她缓过气后才问怎么了。将手机往丈夫面前一怼,时母捂着自己的心口无比懊悔。   她知道时莺对自己女儿有敌意,却不想已经到了盼着时淼死的地步。她怎么就没早点发现这一点呢,时莺根本就是个心肠黑了的白眼狼,已经没救了!   看完微博,时父也是胸口起伏幅度很大,看得出来气得不轻。他是个文化人,骂不出什么脏话,憋了半天嚯的站起身,说要去找时莺问个明白。他倒是要问问自家哪点对不起她了,她要这样诅咒他们的女儿。   纵使丈夫不说,时母也是要登门问清楚的。这回她没顾忌着时莺的父母会伤心什么的,把人喊着一起到了乔家。乔琰是没跟父母住在一起的,因而他们到的时候别墅里除了佣人,只有时莺在。   正在心烦意乱间,时莺瞧见自个儿父母还有大伯父大伯母都来了。迎上时母冷冷的目光,她有些心虚地别过眼,吩咐佣人去泡茶。而她僵硬地挤出一抹笑,招呼着他们坐,问大伯父大伯母怎么有空过来了。   没心思说些有的没的,时母直接开门见山问自己是否有对不住她的地方,为什么她要说那么恶毒的话去诅咒时淼。时莺的父母摸不清状况就被一个电话叫来了,此时满脸都是懵的,问时母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就要问你们的好女儿了。她在直播中咒淼淼死,似乎对淼淼前几次逢凶化吉非常不满。”时母是到气头上了,说话毫不客气:“我自问不曾亏待你,从小你要什么我都尽量满足。”   “你说想学表演,我就为你联系最好的老师。想到你刚出道不容易,给你买车买房。交到的朋友有做娱乐圈那块的,也会尽力向他们引荐你。我到底怎么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回报我?”   时母不说还好,一提起这些时莺顿时情绪激动起来,一把将佣人递上来的茶杯摔了,大声道:“你就是对不起我了!你以前既然对我那么好,为什么就不能一直对我好下去?”   “时淼一回来,你们就变了,什么都第一个想到她。需要我聊以慰籍的时候就亲亲热热的,找回亲女儿了,就一脚把我踹到一边。还说什么对我好,在你们心里,我不是照样比不得时淼?所以这世界上为什么要有时淼呢,她要是从来没出现过该有多好。”   时母抖着声线,问她这话什么意思。时莺抬眼觑着她,露出一个笑:“我的意思是,从她还在你的肚子里那个时候,我就希望她无法降生。” 第55章 五十五只桃花精 结婚了吗   在她六岁那时候, 大伯母怀了时淼。她那会儿经常去时家玩,见大伯母下楼梯,好几次都想伸出手推一把。不是她良心发现放弃了, 而是时也总是陪伴在左右。只要她在的地方,不远处一定能够看到时也的身影。时莺能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这让她没有下手的机会。   后来时淼出生了, 大伯母非常高兴,待身体恢复后寻了个天气明朗的日子一家人去海岛旅游。时莺闹着也要去, 就被他们带上了。回程途中还好好的,不想却在靠岸的港口碰到了那些犯了命案的杀人犯。   那些人劫持了好几个人质, 还将时淼抢了。若不是大伯母被拽得崴了脚走不动路,那些杀人犯也是要将她一起带上的。那会儿见着情况不对, 时莺早就找地方躲了起来。   记忆太长久了,她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一遭, 否则是肯定不会闹着要一起跟过来的。如今见着时淼被绑匪控制在手上,随时都会没命的样子, 时莺心里狂跳。一个念头悄然滋生,她想要是时淼救不回来就好了。   一边观察着那边的情况,一边绞尽脑汁地回想时淼是怎么被救回来的。没想到她还真从那么多记忆中扒拉出了相关细节, 她记得听父母说过这事是有惊无险的,因为那些绑匪在港口就被埋伏的警察击毙了。   不晓得警察埋伏在哪里, 瞧着绑匪马上就要劫持着人质上船出海,时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从躲避的地方跑出去发出了一声高昂的尖叫。   那几个绑匪一惊, 站的位置就发生了偏差,导致警察那一瞬间射出去的子弹并未打中目标人物,反倒惹怒了那帮人, 当即就用刀子捅伤了其中一个人质,顿时鲜血直流。警察不敢再有动作,眼睁睁瞧着那几人驶船出了海。   发出尖叫使得绑匪有了警觉的时莺没有被过多责怪,因为她那时才六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小孩子受了惊吓会尖叫很正常,谁能想到她是故意的呢?   或许是老天都在帮她,被带出海的时淼果真没有回来,据说是被扔到了海里。见大伯母一家那么伤心,时莺没有丝毫后悔,纵然有那么一点心虚,更多的却是窃喜。   连时淼看不起自己那些话,都是她故意讲给赵启峰听的。大概这些事压在心底太久了,又或者是想见到时父时母脸上痛苦的表情,情绪激动之下,时莺将心里掩藏了那么久的秘密一股脑儿地倾倒了出来。   全部讲出来后,她心里一阵畅快。当见着自个儿父母还有家里的佣人那震惊的神色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究竟口不择言说了些什么。   一股寒气蹿上心口,时莺嗫嚅着唇,慌忙解释道:“不是那样的,我刚才都是胡说八道的,都不是真的。我就是太羡慕时淼了,才一时昏了头,讲了些不着调的话。大伯父大伯母,你们别当真。看着我从小长到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么?”   时母浑身发凉,看时莺朝自己走过来下意识后退了几步,面上的神情已经不是震惊而是恐惧了:“你太可怕了。”   五六岁的年纪已经有那般恶毒的心思,不仅是空想,还付诸了实践。她的女儿本可以被救下来的,就因为时莺的有意为之,生生让她们母女分别了将近二十年。若不是时淼运气好,怕是早就葬身大海了。   原来她看着长大的侄女一直就是一条毒蛇,无所谓变坏,她生性就是坏的。而自己还掏心掏肺地对一条害了自己女儿的毒蛇好,这么多年也未能察觉到她的真面目,何其讽刺啊。   已经不想再见到时莺了,在丈夫的搀扶下,时母摇晃着身子回了家。一到家她就给时淼打了电话,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她不断地说自己错了,对不起女儿,在时淼问起时却只是沉默。   不想破坏女儿在外旅游的好心情,时母没有将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只叮嘱她照顾好自己。还说时莺不是个好的,以后不要搭理她,她说什么都别应。   本来也没打算搭理时莺,时淼茫然地应下,保证自己离她远远的。得了女儿的保证,时母才不舍得地撂了电话。正好时也下班回来,她便将时莺透露出来的事讲了一遍,问时也这种情况能不能追究时莺的刑事责任。   听完了时母的讲述,时也气得拳头都攥紧了,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说没办法追究责任。时莺那时候还小,不在刑法惩戒的范围之内。   就算是赵启峰那件事,知道那些话是故意讲的也拿她没办法。因为她只是在抱怨,没有教唆杀人。她完全可以辩解说自己不认识赵启峰,不晓得他当时在偷听,还会为此萌生杀人的念头。   明知道一个人做了恶,却无法让其受到应有的惩罚,不仅是时也,时父时母心里也憋得慌,一口气堵在心口怎么都出不来。在他们憋闷沉默时门铃响了,时也起身去开的门,一看是他小叔还有婶子。   把时莺与她父母分开看待的,因而时父时母对他们的脸色还算和缓,问有什么事。   时莺的父母从来没觉得这么拘谨过,没好意思坐下,将带来的伴手礼放到茶几上,向兄嫂鞠躬道歉。话里话外就是说时莺确实做错了很多事,可她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会改的。看在大家都姓时的份上,原谅她一回吧。   其实在晓得那些事后,他们的震惊与失望一点都不比兄嫂少。在兄嫂走后,他们痛心地责问女儿为什么要那样做,明明那时候她还那么小,怎么就能生出害人的心思呢?   许是心中的秘密都被自己抖了出来,时莺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眼神中的鄙夷毫不遮掩,反过来厉声指责他们。   怪他们没本事,不能像大伯父大伯母那样名利双收,不能让她过上如时淼那般令人艳羡的生活。若非他们做父母的不争气,自己犯得着腆着脸凑上门去讨好别人的父母吗?   说来说去都是父母的错,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她做那些事都是迫不得已,都是被逼的。   被女儿眼中的鄙夷伤透了心,时莺父母在乔家没待多久也走了,可以说是不欢而散。回家后他们左想右想不能安心,还是决定去兄嫂家走一趟。   就算时莺再怎么不好,再怎么不尊重他们,可她始终是他们的女儿。做父母的,哪能说不管就不管她?何况都是一家人,闹得这么僵日后如何相处?于是他们就上门替女儿道歉,希望兄嫂能够原谅时莺。   纵然有些强人所难,但兄嫂性情那么好的人,想必会看在自己的份上多担待几分。直到开口之前,时莺的父亲都是那样想的。她的母亲倒没那么乐观,迎上兄嫂的视线都感觉脸上臊得慌。   坦言讲,若是自己的女儿遭受了那些苦难,她是绝对不会原谅始作俑者的。别说原谅了,她甚至巴不得对方付出更大的代价。如今站在这儿说这些话,何尝不是因为受伤害的不是她最亲的人。   不能推己及人,还奢求别人的原谅,时莺的母亲觉得自己有些无耻,连头都埋得低低的。果然兄嫂默了默,没说原不原谅的事,开口直接让他们走,还说以后不要再来往了。   没有问为什么,也问不出口。时莺的父母忐忑地来,心如死灰地离开。到底还是有些羞耻心的,没过两天,时莺父亲主动提起退出画廊的经营。时父没有挽留,将最近一季度的分红结了,按照章程办理了相关手续。   得知父亲退出了画廊,时莺惊讶到不敢相信。为此专门回了一趟家问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大伯父把他踢出去的。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她都快气死了,真想抱着自个儿父亲的脑袋使劲摇晃,看是否进了水。   她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白给的钱都不要,非得往外推。在客厅走来走去,时莺指着父母的鼻子骂了一顿,问他们没了收入来源,以后生活开销的钱从哪儿来。还说自己手头没钱,不用指望她养,她连自己都养不活。   等时莺骂骂咧咧地走了,她母亲才开始收拾被摔碎了的杯子,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可以去饭馆帮忙的,或者去做酒店前台也行。不用担心,总能赚到钱。”   闻言时莺父亲欲言又止,拉着妻子的手:“委屈你了。我手上还有一些钱,咱们可以盘个超市做小本生意。租小一点的店面,每个月有点收入够花就行。左右社会保险买齐了,房子也有,没什么可愁的。”   至于时莺,他们是没能力去管了。既然嫁了人,就希望她能过好自己的生活吧。只要不作死,乔家总不会亏待她。   时淼与喻淮旅游回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发生了很多事,譬如秦屿死皮赖脸终于把周凝追到手了,又譬如时父时母已经与时莺一家彻底断了往来。   本来时淼不清楚这件事,还说要将带回来的纪念品给小叔和婶婶送一份。是时母拦住了她,神色淡淡地讲不需要。瞧见父母还有哥哥冷冰冰的表情,时淼没有追问原因,只点了点头。   后来她从林舒那儿听到点八卦消息,好像是说时莺与时家其他人闹翻了,就连时莺的父母都没怎么去乔家探望过女儿。   时莺的事,时淼不是那么感兴趣。对方过得好或是不好,于她而言并不重要。她近来在思索一件大事,她觉得是时候该向喻淮求婚了。 第56章 五十六只桃花精 结婚了   根本就没有等着喻淮求婚的意思, 时淼想要的东西向来都是自己去争取的。于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样一拨人见证了这奇奇怪怪的求婚现场。   当被领到那家情侣餐厅时,喻淮就挺难为情的, 因为上次时淼就是在这里包场给他表白的。如今再次踏足这里,那股羞耻感仍然存在,并且在店员暗含羡慕的眼神中加深了。   餐厅里还是没有其他人, 吃饭吃到一半头顶的灯唰的灭了,取而代之亮起来的是窗户边缠绕成心形的彩灯。熟悉的那支乐队从后厨方向吹吹打打踱步出来, 这回演奏的是《今天你要嫁给我》。   一束鲜花被塞进怀里,喻淮彻底懵住了, 随即绯色蔓延到整张脸。厨师还有店员都缩着脑袋看热闹,见被他发现了便光明正大地拍着巴掌, 起哄道:“嫁给她,嫁给她!”   “额, ”喊了几嗓子感觉哪里不对,一个二个后知后觉换了个说辞:“娶她, 娶她!”   “……”喻淮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就被走上前来的时淼塞了张银行卡在衣兜里。对方踮着脚吧唧在他脸上亲了口, 笑弯了眼:“好啦,流程走完了, 明天我们去领证吧。”   “等一下。”被好几双看热闹的眼睛盯着,喻淮有些变扭,知道时淼已经付过账后, 拉着人就跑远了。离那家餐厅至少几百米他才停了脚步,欲言又止。   他是真没想到时淼率先表白不算,就连求婚都要抢在自己前面。明明他已经在挑选求婚的场所了, 就是迟迟没决定下来。一犹豫就败北,他绝对是身边这么多人中,唯一一个被女孩子求婚的男人,说出去怕是会被秦屿他们笑一年。   喻淮心情复杂,滚了滚喉结终究还是没有说别的,迟疑道:“明天就去领证会不会太突然了?”   “不突然呀,这不是还有一个晚上时间给你做心理准备吗?”时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他衣兜里那张银行卡:“彩礼都收了,不能反悔的。”   “……”这一说喻淮都要自闭了。他那是想反悔嘛,他只是被时淼简单粗暴的求婚惊着了。沉了口气,他将那张银行卡还了回去:“我不需要这个,再说哪有女方给彩礼的?”   “给你就收着,结婚后我的稿费都让你保管。这叫上交工资卡,我懂哒。”时淼给他递了个小眼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银行卡又塞到了他兜里。   见重新回到自己手上的银行卡,喻淮沉默着没说话。直到第二天被拖着去民政局领回了两个红本本,他才如梦方醒,有了一点真实的感觉。   他就这样简单潦草的结婚了。过程忽略不计,结果是他想了很久的。摸着那两个红本本,回到家后喻淮小心翼翼地将其锁进了保险柜,外面上了三道锁。   在沙发上傻乐地坐了半天,他蓦地想起来还没将这个重大消息告诉家人,于是将先前拍好的结婚证照片传到了家庭群里。   觉得这样还不够,他在朋友圈发了条动态,又登上自己许久不用的微博上传了照片。凡是能够想到的社交账号,他都登录了一遍,官宣了自己与时淼于今日已经结婚的消息。   原以为能够收获一堆祝福和恭喜,没想到在朋友圈迎来了一连串的问号,家庭群里也是一样的情况。喻母连续艾特他,大概嫌弃打字的速度慢,专门拨了个电话过来,问照片怎么回事。   那不善的语气令喻淮心头凉了半截,他将手机拿远了些,竟然有种心虚感,小声道:“就那么回事。我跟淼淼结婚了,妈,你不高兴吗?”   喻母当然高兴。对他们结婚是乐见其成的,甚至巴不得自家的傻小子早点将人娶回来。但是,不是这种娶法啊!求婚的排场呢?策划的婚礼呢?什么都没弄,就将人家小姑娘骗回家了。   对于儿子这般不上心的行为,喻母十分心痛且鄙夷,当即叭叭叭地将喻淮骂了一顿。在知道连求婚都是时淼主动的,她更是痛心疾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能说幸亏老二命里有老婆,碰到个傻姑娘。不然就他这个狗里狗气的样子,怕不是得单着一辈子。   喻淮差点被亲妈念叨死了,而傻姑娘时淼欢欢喜喜地跟时父时母还有时也分享了自己结婚的消息,乐呵道:“我以后也是有证的人啦。”   时父时母面面相觑,被这消息惊得半晌没回过神。好半天才问怎么这么突然,这样大的事怎的办得如此仓促。时淼可得意了,悄悄跟他们说了自己的想法。她就是要偷偷结婚,然后惊艳所有人。   “……”闻言时父时母陷入沉默。尽管想法极其离谱且不靠谱,好在结婚对象不是点兵点将瞎选的。   证都领了,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谁求的婚都是小事,婚礼总要大办一场的。这想法与喻母不谋而合,两家的长辈就开始商量起了婚礼的事。准备工作全是交给专业人员去做的,没有给新婚的小夫妻俩经手的机会。   没办法,结婚证都能跟吃饭喝水一样随随便便就去领了。这婚礼交给他们去筹备,怎么能叫人放心?   婚礼的事不用自己操心,时淼落了个清闲,有更多时间与精力粘着喻淮做游戏。若说婚后的生活与平常有什么不同,最大的差别就是她终于成功挤上了喻淮的床。   那时候她总算明白女娲造人的游戏不是捏泥巴了,内容更刺激更好玩。试过一次后,时淼非常感兴趣,深入研究了许久。还趴在喻淮耳边跟他说,想在其他地方也试试。譬如,车里。   这方面喻淮不如时淼胆大、放得开,每回听到对方用那种天真无邪的语气说着那些事,他就禁不住面红耳赤。被撩拨两回,就把持不住半推半就地从了。   他时常在想小精怪就是小精怪啊,一个眼神总能撩得他心神荡漾。情动时小脑袋上还会开出一朵粉色的花,抖了抖花瓣便摇摇晃晃地将花蕊埋在乌发间,似乎是羞涩。   通过那朵花,喻淮能够准确地捕捉到时淼的情绪变化。都不需要开口问,就知道她是什么感受了,因而在那事上格外的和谐。   婚礼的筹备少说也得两三个月,至少要到六七月份去了。在此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时莺的孩子流掉了,同时她在自己的微博账号上曝光乔琰骗婚。说他是个同性恋,喜欢的是男人。   自她怀上孩子后,乔琰一个月都难得回家一趟。问他去做什么了,往往得到的都是敷衍的答案。要么说公司加班,要么就说出差去了。   一开始时莺没多想,还让他早点回来。时间一长她就感觉不对劲,她怀疑乔琰外面有人了。就找了私家侦探去收集乔琰的行踪,想要上门捉奸。   历经两个多月终于让她找到了机会,在得到私家侦探发来的消息后就去酒店堵人。人是堵到了,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差点昏厥。开门的是个衣裳不整的陌生男人,而乔琰躺在床上什么都没穿,身上还有做那事留下的痕迹。   看到眼前的情景,时莺都要疯了。她以为丈夫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却不想有的是男人。   而瞧见不管不顾冲进来的时莺,乔琰惊讶了一瞬,随即淡定下来,慢慢地穿上裤子,点了一支烟:“既然你都看到了,以后我也不必瞒得这么辛苦。”   他确实是喜欢男人的。早在国外读书那会儿,他交过的男朋友就有好几个,后来回国才逐渐断了联系。乔琰的父亲是个传统的人,接受不了儿子是个同性恋,勒令他必须找个女人结婚,跟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断干净,否则就别想继承家业了,他丢不起那人。   老乔总自己是商业联姻,并不喜欢娶的妻子。在有了乔琰后,还在外面养了两三个情妇,生下了几个私生子。知道乔琰喜欢男人时他就放了话,再跟男人纠缠不清,家业就别想要了。反正他的儿子不止一个,家产给谁都是给。   为了顺利继承家业,乔琰不得不假装扭转了性向,开始玩起了女人。包养娱乐圈那些小明星就是个幌子,他只是想让老乔总看到自己的改变,私底下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接近时莺起初是为了时家那边的人脉,纵然只是个侄女,架不住她备受宠爱。后来听说时家夫妇的亲生女儿回来了,时莺失了宠,与家里的关系不似从前,他就没那么在意时莺了,转头就将她送到了别人的床上。   决定娶时莺也是经过多方面考虑的。主要还是他爸那边迟迟不放权,时不时念叨着想抱孙子,暗示乔琰该结婚了。结婚对象随便,只要是个女的就行。   光是结婚对象的人选乔琰就筛选了很久。他不喜欢女人,跟谁结婚都是一样的,能生养就可以。既然他爸都不在乎门第了,他自然要找个最好控制的。于是便挑中了时莺,因为她够蠢。   够蠢才好掌控,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其次便是时莺没有强大的家庭背景,就算日后被她发现自个儿是同性恋,也不会有娘家的人为她撑腰,上门来找麻烦。   若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娇小姐,人家爸妈听说了消息怎么可能善了。何况时莺在网上的名声已经臭了,她说点什么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自信自己足够了解时莺,因此被她在酒店堵到后,乔琰一点也不慌的。还慢条斯理地翘起二郎腿坐在床边,跟她讲利弊、谈条件。 第57章 五十七只桃花精 完结倒计时   见时莺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乔琰嗤笑了一声,语调慢悠悠的,让她不用做出一副伤心到快要昏过去的模样, 搞得她好像有多爱自己似的。   一根烟抽完,乔琰将烟蒂摁在烟灰缸里,而后开口道:“不管怎么样, 你都是乔家的少奶奶,生的儿子以后会是我的继承人, 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若我是你,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 以后该如何还如何。你享受乔家带来的荣华富贵,我玩我的, 彼此相安无事。”   时莺有多爱乔琰不好说,但肯定是喜欢的, 否则当初嫁给他的时候也不会那么欢喜。如今发现他跟自己结了婚还跟男人搞在一起,心头顿时涌起了一丝丝的恶心。她想不管不顾地大吼大叫, 想把媒体找来曝光他的恶劣行径。可气愤绝望过后,时莺还是忍了下来。   乔琰有一点说的很对,她需要乔家带来的荣华富贵。尽管一个月只给一百万的零花钱还不够她花的, 但现在要她去赚一百万却是天方夜谭。尤其直播黄了后,她就没有收入渠道了。   需要钱, 同时也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时莺不得不忍。乔琰喜欢男人,日后大概率不会跟别的女人再有孩子了, 那么她怀的将是乔家唯一的血脉。一想到乔家的家产以后都会握在自己儿子手中,时莺心里总算畅快了些。   摸着自己的肚子,她希望能一举生个儿子。   撞破奸情的事就这么翻篇了, 为了未来更大的富贵,时莺选择了缄口不言,也不再问乔琰不回家是去做什么了。本来这样相处下去倒是相安无事,偏偏时莺的让步使得乔琰越发肆无忌惮,晚上都开始带着男人回家来睡。   保姆跟佣人晚上不住在别墅,因而只有时莺知道自己的丈夫每天带了不同的男人回来,在挂了他们结婚照的主卧翻云覆雨。而时莺被迫搬到了别的房间,每到夜深人静耳边就飘着无法言语的喘息声,窗户关严实了都还听得见。   终于她忍无可忍开了门,目睹了乔琰跟个男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做那种事。心头的火气噌噌直冒,她实在压不住火顺手拿了晾衣杆走近,抬起手挥了下去。   背上挨了两下,乔琰疼得直咧嘴。翻爬起来捏住时莺的手腕,眼底满是好事被人打断的不愉,一把将时莺往后推,呵斥道:“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   被推得一酿跄,时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显怀的肚子被撞得生疼。她额头冷汗冒了出来,蜷缩着腿捂着自己的肚子,说话都是轻颤颤的气音:“我的肚子,好痛。”   原以为时莺是装的,乔琰起初并未理会,将睡袍拢上用脚踢了踢她的肩膀,蹙眉道:“别装了。”   但见到地板上沾到的血迹,再抬眼一看时莺的睡裤上一片暗红,他心里咯噔一声,顾不上身边的小情人,连忙把人抱起来塞车里往医院去。   大半夜的没敢惊动乔家其他人,可老乔总还是知道了。出于重视孙子,他紧跟着赶到医院问发生了什么事。此刻时莺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乔琰不敢说实话,就含糊着说是时莺半夜起来喝水,在下楼梯时一脚踩空滚了下来。   老乔总拄着的拐杖砰砰敲着地板,直呼时莺莽撞。摔着她自个儿不要紧,要是把他的孙子摔没了可怎么办。乔琰闷不吭声,埋着头祈祷时莺肚子里的孩子没事。   可惜已经晚了,手术室的灯暗了下来,医生摇了摇头,跟他们说孩子没保住。由于伤得有些重,病人以后再怀孕的可能性较小。老乔总都快气死了,一直骂时莺是个没有福气的,就不该让她进乔家的门。气头上还跟乔琰说让他离婚,重新娶个好生养的。   乔琰自然不能同意。再娶一个很难碰到时莺这么识时务的,那他岂不是要憋死?于是便安抚他爸,说等时莺身子养好了再看看,实在不能生再离婚也不迟。反正他们还年轻,这事不着急。   老乔总只当他栽在了这个女人身上,冷哼两声就不说话了。而住进医院的时莺第二天才醒过来,得知孩子没了登时情绪崩溃,指着守在病床边的乔琰就骂,骂得极其难听。   担心她说出些不该说的被从走廊经过的人听见,乔琰捂住她的嘴叫她别囔囔。说孩子没了大家都伤心,不过这不影响她在乔家的地位,以后再怀一个就是了。   再怀一个?时莺冷笑,一把甩开他的手。别以为她没听护士说自己以后很难再有孕了,本来想着还有个孩子至少有点盼头,现今孩子都没了,她还忍什么呢?   再跟乔琰生一个?别说还能不能怀上了,她怕做那事时自己忍不住会吐。一想到他跟很多个男人有过关系,她就无比恶心。既然性取向是男,那就不要娶女人啊!娶了老婆还把男人带到家里乱搞,这种忍受憋屈的生活时莺受够了。   不知道时莺在想些什么,乔琰叫她自己养着,有事就打电话,他要先回公司了。见乔琰走得干脆利落,时莺扯着嘴角笑了下,拿着手机发出了那条微博。   淡出娱乐圈那么久,在圈子里时莺早就查无此人了。若不是微博透露出的信息量够大、内容够劲爆,还真没几个人去关注的。一经发出,那条微博都快被传疯了。网友们纷纷震惊,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   性取向本不是问题,同性恋人在社会上的认可度逐渐提高。很多人自己不能接受,但还是对别人的选择表示理解,并予以尊重。不曾想星光娱乐的小乔总竟是喜欢男人的,娶老婆只是掩盖自己性取向的幌子。   这样看时莺也太惨了吧,以为步入幸福的殿堂了,结果稀里糊涂做了同妻?被丈夫打得孩子都流掉了,这得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才到公司乔琰就感觉助理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他以为是自己领带系歪了,又或者是衣服不小心弄脏了。去洗手间看了看,发现自己穿着没什么毛病。在助理又一次用那种怪异的目光瞅着自己时,他禁不住问怎么了。   助理难以启齿,让他去看微博。说完这话,一阵风掠过,他人已经跑出了办公室。乔琰觉得莫名其妙,一边在想要不要换个更贴心的助理跟在自己身边,一边随手点进微博。刚一戳进去,他就被热搜的词条惊到了。   粗略翻了翻,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连脱下来的外套都顾不上拿,急忙下楼往车库走,开着车一口气冲到了医院。   那会儿时莺的父母得到消息已经赶到了,乔琰啪的推开门气冲冲迈到病床前,没顾忌长辈还在场,伸手就给了时莺两巴掌,咬牙切齿道:“你真是疯了。”   刚流产脸色本就苍白,乔琰那使足了力的两巴掌扇下来,时莺脸上顿时红了一片。懵了一瞬后,她挣扎着从病床上起来要跟乔琰拼命。她父母摁着肩膀不让动,而后挡在病床前,义正言辞谴责乔琰打人的行径。   乔琰才懒得跟他们多费口舌,警告时莺别再发疯,否则后果自负。多看一眼都觉得糟心,他退到走廊联系公关部门去处理,花钱请点水军什么的,务必把时莺彻底踩下去,把她的那番发言打上失去孩子后胡言乱语的烙印。   熬不过身体上的疼痛,时莺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折腾,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床上休息的。待稍微养好了些,她就被父母接回了家悉心照顾。   没了孩子后,乔家那边就没人管她了。爆料那一出令乔琰发了火,再没往银行卡里打钱。没了一百万,仅凭着父母开小超市那点微薄的收入根本养不起时莺,她不得不另想办法搞钱。   将身体养得七七八八,时莺不顾父母的阻拦回了乔家。反正还没离婚,她就是乔家的少奶奶。这次回来她不是想重修旧好,她是来商量离婚的。   要离可以,乔琰的财产她得分一半,另外还得单独给她一笔精神损失费。数额不大,就二三十亿吧。不然她就一直闹,非要把乔琰那点破事闹得人尽皆知不可。   被时莺的狮子大开口气笑了,乔琰双手交叠放膝盖上,表示原本打算给她一笔钱的。可见她如此作态,如今是一分钱都别想拿到。不服气可以去法院起诉离婚,他有的是时间奉陪。   至于他那点事,时莺就算再闹也不会有多少人信,毕竟没有任何证据。口说无凭,于他不痛不痒,就是需要花点时间去处理网上的流言而已。   可时莺就惨了,乔琰倾身问她是否还记得投资商张总:“那天晚上你们玩得挺激烈的嘛,啧啧,我光是看着视频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骚意。”   “忘了跟你说,是我送你到张总床上的。张总很有兴致,还回馈了我一段现场的视频,我一直有好好收藏。不知道那段视频流传出去,你还能出去见人吗?”   看着乔琰张张合合的嘴,时莺觉得自己血管中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手指头不自觉发着抖,颤着唇喃喃道:“是你做的,竟然是你做的。”   亏她还以为乔琰是个好的,以为那次只是个意外,没想到却是被人设计的。她那时怎么就没发现异常呢,生生被乔琰摆了一道。   手上有时莺的把柄,乔琰不怕她敢跟自己对着干,乐呵呵地晃了晃手机,当着她的面点开那段视频调大音量欣赏起来:“其实只要你嘴巴闭紧些,我也不会把事情做绝。”   指甲掐进了肉里,时莺毫无察觉,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好,我一定闭紧嘴巴。” 第58章 五十八只桃花精 完结   乔琰以为拿捏住了时莺, 却忽略了对方眼底的记恨。因而在时莺提出想最后跟他吃顿烛光晚餐,也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时毫不犹豫应了下来。   他以为时莺对自己还是有点情分在的。女人嘛,稍微给点好处就会一头栽进去的生物, 否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直到喝下那杯红酒,脑袋开始昏昏沉沉,乔琰才瞧见时莺脸上露出一抹狞笑。   “不好意思, 该闭嘴的是你。”时莺从饭桌另一边缓缓起身,此时别墅里没有别人, 她从厨房取了把菜刀过来搁在桌上。   翻出乔琰的手机想把那段视频删了,可屏幕锁了怎么都解不开。她一急直接将手机砸烂丢进垃圾桶, 而后把乔琰拖回卧室将其裤子脱了,拎着菜刀对着他的身体上下比划, 最终停留在某个部位不动,笑道:“你不是喜欢玩男人吗?那这玩意要是没了, 你会不会心痛啊?”   此时的乔琰意识涣散,眼皮耷拉着, 嘴唇抖了抖就是发不出声音。身上也没有力气,动弹不得。他想呵斥时莺的疯狂举动,想骂她是不是疯了。见那把刀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手指颤得厉害,只想求饶让时莺放过他。   他后悔了。他不该招惹时莺这个疯子的, 不该用那段视频刺激她,更不该因小瞧她而放松警惕,答应吃什么烛光晚餐。可惜晚了呀, 身下一阵刺痛,乔琰翻着白眼彻底昏死过去。   沾了一手的血,时莺解气过后, 后知后觉害怕起来。她连忙到浴室洗了手,再将身上溅到血点的衣服换了,拎了包慌慌张张就跑出门,在小区附近打了车直接回了父母家。   时莺父母看她这么紧张还觉得奇怪呢,可时莺不说,他们也问不出什么。但在他们准备睡下的时候,就见时莺拎着皮箱从卧室出来,神色匆匆地要走。   “大晚上的你去哪儿啊?”她母亲放心不下,拦在门口问她。   将母亲一把掀开,时莺不耐烦道:“不用你管。我出去住一段时间,你们不要找我。”   怎么都拦不住,时莺父母就眼睁睁地看女儿拎着箱子推门而出,在夜色中越走越远。这一带治安很好,马路上都是亮堂堂的,因而他们不是太担心安全问题。以为时莺是在乔家受了委屈,想出去散散心,既然拦不住干脆就没管。   没想到过了两天传来消息,说是时莺被抓了。她父母还是懵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去警局了解情况,才晓得原来那天晚上女儿那么着急走,不是因为在乔家受了委屈,而是她一气之下犯了罪,将乔琰的命根子给切了下来。   人纵然没死,可是受了重伤,至今躺在医院,那玩意儿已经是废了。乔家的人请了最专业的律师团,势必要让时莺受到最重的惩戒。   时莺父母慌了,去临时关押人的地方探望女儿。只见时莺双眼空洞无神,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根本不搭理她的父母。   不知道事情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地步,她父母含着泪,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没办法,还是掏腰包为她请了个律师,希望能够被判得轻一些。   探视时间结束,时莺被带了回去。望着封闭的空间与紧闭的大门,她忽然嚎啕大哭,情绪一下子宣泄了出来。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她重生一回却过得比上辈子还不如,这到底是机缘还是惩罚。   上辈子的时莺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人,上学时候成绩一般,高考勉强上了个二本大学。由于长得漂亮,身边还是很多男生追她的。   大一那时候她就跟一个研究生学长走到一起了,以为找到了幸福。却不想那个学长是有女朋友的,他女朋友找上门,当众就给了时莺一巴掌,从此小三的称呼就与时莺绑到一起了。   大四那年因一个偶然的机会她一脚迈入娱乐圈,被圈子里的繁华迷了眼。可怎么努力都无法出头,始终在十八线徘徊。   她曾经远远地见过周凝一回,那时她在剧组里跑龙套,而对方是女主演,进进出出身边都有很多人簇拥着。那种光芒万丈、永远都是人群焦点的美好生活,令时莺心生向往。   可惜她不是周凝,终究成不了大明星。在十八线跑龙套四年多,时莺渐渐心灰意冷,跟了个有钱的金主,资源稍微好了一点点。可惜那金主命不长,没多久就被人杀了。   杀人的便是赵启峰。时莺看到了网上的报道,才知道这人居然是自己的粉丝。之所以杀了那个金主,是因为撞见他跟别的女人左拥右抱,认为他对不起时莺。   那时的时莺没什么名气,因而那篇报道没在网上掀起什么浪花。可时莺自己却吓坏了,就此退出娱乐圈,找了个普通的工作,在一家公司做文职。   之后她交往过几任男朋友,但没有一个走到最后的。迈过三十岁的大关,眼看着周边的人结婚生子,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再加之父母也在催婚,她不得不放低了眼界,去了几次相亲局。   期间认识了个程序员,人倒是老实巴交的,就是长相太一般。时莺本来看不上眼,可一想自己都三十多了,也就勉勉强强同意相处一段时间看看。   后来他们还是结了婚的,婚后生活却并不如意。成天围绕着柴米油盐的话题,这并非时莺想要的生活。特别是看到她的堂妹时淼过得那样幸福,她心里就更不平衡了。   若说周凝还只是令时莺艳羡,时淼就是使得她嫉妒了。从小时莺就很羡慕这个堂妹,她要什么有什么,被大伯父大伯母当成公主一样宠爱。成年后又遇到了喻淮,在大学里便结了婚。   时莺也是见过喻淮的,就在时淼带他回家介绍给家人认识的时候,那时她也在场。她从来没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男人,举止间透着矜贵,一看就是有钱人家温养出来的。   可惜她刻意在跟前晃了几遭,那个男人只当没看见,目光一直追随着时淼。他们结婚后,时莺就没怎么见过喻淮了。   等到自己结婚有了个女儿后,她才听大伯母说时淼跟喻淮出去旅游了。说是想到处去走走看看,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回来。听着大伯母的碎碎念,时莺一点没觉得高兴。   有了女儿意味着家里的开销更大,要赚奶粉钱,还要愁上学的问题。每一项都是一笔大开支,她愁得晚上都睡不好。可对比之下,她的堂妹却过得那样恣意,这叫她怎么能不嫉妒呢?   况且付出了那么多的女儿不是个孝顺的,大学一毕业就远嫁他乡,逢年过节都难得回来一趟,平时连电话都没有一个。到七老八十走不动路了,时莺是在丈夫的照顾下过完人生最后一段日子的。   临死前,她希望下辈子可以投胎到富贵人家,一生过得幸福美满。咽下最后一口气,再次睁眼,她发现自己重生回了五六岁的时候。   时莺高兴坏了,她发誓不会让自己过得如上辈子一般浑浑噩噩。她踢开了时淼这颗绊脚石,趁机亲近大伯父大伯母。参加艺考上了电影学院,出道后抢了本该属于周凝的角色,一路扶摇直上,成为了娱乐圈屈指可数的三金影后之一。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她沦落至此?时莺想不明白,但此时此刻她是后悔的,不该一时冲动对乔琰动了手。她一点都不想在冷冰冰的监狱里度过好几年,她想回家,想要自由。   看到新闻推送,时淼都惊呆了。一段时间没去关注时莺,她就把自己作进监狱了?   事情清楚、证据确凿,判决很快就下来了,时莺被判了五年。而乔琰伤了那处没法治,真真假假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的,老乔总嫌丢脸,彻底放弃了这个儿子,任他在外面自生自灭,自个儿将私生子接了回来当作继承人培养。   被赶出公司的乔琰据说在乔家闹了几回,后来就没了消息,不晓得去了哪儿。   收了手机坐在化妆台前任化妆师给自己上妆,时淼看着镜子里穿着洁白婚纱的自己,一时间还有些感慨。喻家专门请来的化妆师听见她的叹息有些奇怪,问她是有什么事嘛。   “那倒没有,就是觉得自己今天真美。”时淼笑得弯了眼睛,小嘴跟抹了蜜一般甜,夸赞道:“小姐姐,你化妆的技术真好。”   化妆师比时淼年长几岁,闻言抿唇直笑:“哪有,是你的底子好,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了。”   这话不是吹捧,时淼的皮肤确实很好,脸上没有瑕疵,不用化妆就挺漂亮。上了妆后更显气色,衬得艳丽了几分。   宾客已经在等着了,西装革履的时父带着时淼走过红毯,将她交到喻淮的手上,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没说多余的话,就让他们以后好好过。   时母、时也,还有喻家的人,林舒、周凝、秦屿他们都来了,坐在前排目光灼灼地盯着台上的新人。司仪前面讲了一堆漂亮话渲染,流程终于走到让新郎亲吻新娘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喻淮还有点难为情。深吸口气、捏紧拳头刚要倾身,就被时淼简单粗暴地扯了领带拉过去,踮起脚尖在他唇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底下一片“哇”声,随即啪啪地鼓起了掌。秦屿那厮还吹起了口哨,对着喻淮挤眉弄眼的,调侃之意立显。   亲了一口后,时淼贴在他耳边小声说话:“晚上玩游戏的时候,我能在上面吗?”   “……”喻淮表情几经变换,最终默默地红了脸。   未来很长,属于他们的故事才翻开一个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