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入赘娇娘子(穿书) 作者:空煜锦   文案:   覃幼君爹是国公,娘是长公主,出生就是王者,长的又美,喜欢她的人不计其数。   待到及笄,她挑选入赘的夫婿,随手指了指帅到惨绝人寰的殷序:就他了。   人人都说覃幼君眼盲心瞎,前程无量的无双公子她漠然置之,却偏偏对一个纨绔子弟青眼有加。   可覃幼君知道,她家的纨绔子弟,她这个夫君上朝堂能舌战群儒,下朝堂能洗衣带娃。此等优质男儿世间罕见,再适合她不过。   殷序是宜春侯嫡幼子,从小不学无术,斗鸡走狗,人嫌狗憎。仗着有父母和哥哥的庇护,可以说是为所欲为。   可好景不长,他的亲娘离世,大哥战死,亲爹竟在此时翻脸无情,往日种种皆成幻影。   一气之下,他收拾细软做了那上门女婿——他亲爹死对头家的。   从此以后,没出息的殷序突然上进了,一路青云直上高中进士,在朝堂之上大放光彩风头无两。   亲爹后悔了,后娘心虚了,齐齐找上门来,殷序:生为覃家人,死为覃家鬼,入赘覃家再不是殷家人。   然而在旁人不知道的角落,殷序可怜又无助抱紧怀里的覃幼君,穿到这种书里,只能靠软饭硬吃抱紧大腿维持生活这样子。   大腿覃幼君:呵呵!   一句话简介:我靠颜值抱大腿   立意: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女强 甜文   主角:覃幼君,殷序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在下才疏学浅蒲柳之姿哪里配得……   三月三,上巳节,清江河两岸的桃花盛开,景色美不胜收。正是高门大族年轻男女赏玩踏青的好季节,也是未婚男女们解决终身大事的好时候。   清江河畔是整个庄子美景最多的地方,但此时江畔却只闻鸟鸣不见游人,摆放在小几上的美食糕点更是无人问津,反倒是隔着桃花林不远的马球场上热闹非常。   马球场上绿草茵茵,温暖的春风中时不时飘过脂粉的香味。   修筑的高高的看台上,此时右边坐了一群少女,这些少女多半是京城豪门贵族家的小姐。只是平日端庄大气温柔贤淑的姑娘们这会儿一个个攥着小手绢双目带着春色一脸激动的看着马球场上骑着白马肆意挥舞着马球杆的人。   而左边坐着的少年们就有些不是滋味了,忿忿的瞪了眼场上的人再看向姑娘时眼中尽是不服气。   马球场上两队交战正酣,双方队员剑拔弩张,紧张的盯着对方,企图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丝毫的破绽,好打破这会儿的僵局。   对峙持续了已经有一阵子,没人愿意退让,也不能退让。哪怕对方是自己的未婚夫(妻)也绝对不能退缩。   突然不远处一身穿红衣骑着白马的姑娘突破围追堵截拎着马球杆打破眼前的对峙,一马球杆下去,马球腾空而飞,速度之快令看台上的姑娘们尖叫。   对面队伍的人手忙脚乱的阻拦却是为时已晚。   马球当啷落地的同时,比赛结束的鼓声也随之响起,最后的比分更是定格在十比零上。   “女队胜!”书院的先生将旗子举起,面无表情的宣布了比赛结果,好像对这结果一点都不惊讶。   看台上少女们顿时欢呼起来,“覃幼君!”   “覃幼君!”   “覃幼君!”   欢呼声震耳欲聋,将两队人马的目光吸引过去。   女队的队员满面春风,男队的队员满脸的羞愤,男子汉的颜面都被吹在了这春风里荡然无存。   少女们多激动,少年们就有多丢脸,面子非常挂不住,堂堂男子汉居然败给了女人!   覃幼君迎着风双眼微眯,啊,多么漂亮的姑娘们,多么端庄大气的大家闺秀!   她伸出食指在唇上轻轻一点而后将手指朝姑娘们撇去,姑娘们看清她的动作更加激动,挥着小手绢差点蹦了起来。   甚至有一少女竟因激动过度晕了过去,现场一片混乱。   而少年们迎着她的目光和肆意的笑不由的红了脸,羞愤是有的,可钦佩爱慕也是有的,京城爱慕覃幼君的人不少,害怕她的人亦不在少数。   站在覃幼君对面的几个人脸色却难看极了,本是世家贵族少爷,组了这马球队本想在姑娘们跟前一展风采,却不想竟被几个姑娘打的落花流水,比赛结果更是惨不忍睹。   “覃幼君。有本事我们再比一场!”   覃幼君可惜的收回目光,瞥了眼对面说话的人,是阳春侯府的二公子赵灿,她鄙夷的撇嘴,“就你们现在的水平,不是我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你们就没资格与我再比一场。”   她语气中倒是没有鄙夷,倒像是在阐述事实,也正是这样的语气更令人恼怒。   “你!”赵灿脸上涨的通红,见不远处的小姑娘们还在朝这边看着,顿时恼羞成怒,脱口而出道,“你一个女人打马球厉害算什么本事,还不是嫁不出去!”   赵灿的话说出口就后悔了,覃幼君是什么人,嫁不嫁人岂是他能多嘴的?   可惜话已经出了口赵灿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但周遭却因他的一句话突然静了下来。   “赵灿,还不跟覃小姐道歉。”旁边的陆良扯了扯赵灿的袖子,抬头却歉意的对覃幼君道,“乐平郡主,赵灿他脑子坏了,你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一般见识。”   覃幼君睨了赵灿一眼,无所谓道,“他说的似乎……没错,只不过我不爱听。”   赵灿触及她的目光突然被她轻视的目光刺到,那仅存的悔意也消失无踪,“表哥何必替我道歉,我说的有错吗?她可不就是嫁不出去,都十六了都没定亲,太子都不愿意娶她,可不就是嫁不出去。”   “赵灿!”   男队的几个队员慌了,连忙要拉着赵灿走人,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要命的话来。   覃幼君手上的马球杆轻轻的在手上拍着,目光扫过几个男子,淡淡开口道,“让开。”   目光凌厉,气势骇人,陆良等人一个哆嗦,想起覃幼君的恶名顿时有些害怕,“乐平郡主,赵灿他是无心之失……”   “滚开!”覃幼君双眸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落在陆良眼中更是惊的他浑身一颤,双腿不自觉的就让开几步。   陆良是赵灿的表兄,此时他都让开了,其他两人见事不好也连忙退开几步。看台上的少男少女们见有人似乎与覃幼君起了冲突纷纷朝这边过来。   赵灿身前没了陆良等人的遮挡也有些心虚,但人在害怕的时候往往也能激发出强烈作死欲来,尤其看到小姑娘们都朝这边过来了,作为男子的尊严让他不想退缩。   他吞了吞唾沫,直视着覃幼君咬牙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京城哪个不知覃幼君暴戾成性,完全不像个女……啊!”   赵灿话未说完,整个人便被一脚踢了出去,而后重重的摔在草地上。   覃幼君淡淡的收回脚,嗤笑一声,“叽叽喳喳吵死了,不知道自己公鸭嗓多难听吗。”   显然覃幼君并未将赵灿的话放在心上,只看不惯赵灿的多嘴多舌,长的丑还在她眼前瞎逼逼。   此时看台上的姑娘们已经到了跟前,正目睹了覃幼君那一脚,顿时双眼冒星激动不已。   不过这会儿的她们恢复了世家大族小姐们的矜持,只双眼亮晶晶钦慕的看着覃幼君,等她们从马球女队成员口中听到事情原委时便愤怒了,一个个咬牙切齿的看向赵灿,   “赵灿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哼,多亏我娘打听了你们赵家后拒绝了婚事,不然我要嫁给这样的混蛋可怎么办。”   “就是,我瞧着赵家几个爷们儿就没个像样儿的,瞧瞧,这不就露出原型了?”   “一窝子没出息的,球场上技不如人竟然口出狂言你爹没教你怎么做人吗?”   “就是,幼君好歹也是郡主,你这是以下犯上!”   马球场就是片绿草地,被覃幼君一脚踢中除了肚子疼的要命身体并没有什么伤,可此时这些世家小姐的话却让赵灿身子晃了晃,甚至怀疑人生。   他是谁,他在哪?他为什么要和一个女人一争长短?   为什么在娶妻的道路上他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   那边姑娘们又纷纷围向覃幼君,嘘寒问暖,捧茶打扇,忙的好不快活。   甚至于平日不对付的俩姑娘都能和平共处的一个递帕子,一个接帕子去给覃幼君擦拭汗水。   再看人群中的覃幼君,脸上早没了之前的不耐烦,笑意盈盈的应付着姑娘们,眼中全是满意。似乎对赵灿的羞辱全然不放在心上。   夸夸这个衣衫好看,夸夸那个朱钗别致,甚至还应承了一两个姑娘给她们画个首饰更将姑娘们哄得心花怒放。   站在旁边的一群少年郎看着这些平时矜持端庄的小姐们围着覃幼君却没一个待见他们,心里大约有一万只羊跑过。   三月三这样的日子原本是让他们男女有相见的日子能够促成几对姻缘,可瞧着眼前的架势这些姑娘对覃幼君的兴趣远远超过了他们。他们毫不怀疑若是覃幼君是男子,这些姑娘宁愿放下身段做妾也要嫁给覃幼君。   少年们望天,觉得老天不公,竟派了覃幼君这样的奇葩来坏他们的好事。   既生他们又何生覃来折磨他们!   “陆良,那边谢嫣然不是你未婚妻?”有人戳了戳男队队员陆良的胳膊提醒他这事。   陆良奇怪的看他一眼,“难道那个正给覃幼君擦汗的不是你未婚妻?”   对方面露尴尬,两人不由长叹一声。未婚妻对自己的未婚夫视而不见,反而对个女人殷勤备至,怎么看都有些心酸。   已经订了亲的都是如此,更别说没定亲的了。   这些姑娘家中地位显赫,再不济亲人也是四品官,否则根本到不了覃家这庄子来。他们削尖了脑袋想要来也是打着这些姑娘们的主意,可眼下是不成了。   几个少年看着各自的未婚妻围着覃幼君转,心思除了无奈也多了惺惺相惜——瞧瞧,咱们都是被抛弃的男人。   冷不丁的,一个少年摇着折扇一派风流,“啧,果然女人是最可怕的动物,珍爱生命远离女人,先贤诚不欺我。”   这话让在场的人却不肯苟同,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哪怕他们是纨绔也免不了俗的幻想。   覃幼君自小美名在外,性子洒脱,在一众闺秀中别树一帜,姑娘们喜欢她,少年们钦慕她。可惜与美名齐名的是覃幼君的恶名,对男人的恶,使得姑娘们更加喜欢她,男子喜欢她又不敢靠近她。   有人瞥了眼说话之人,却是宜春侯府嫡次子殷序,想到两家的关系这少年不由笑道,“殷序,那你可钦慕覃小姐?”   殷序一双桃花眼瞪的老大,似乎受了惊吓般连忙摆手,“不妥不妥,在下才疏学浅蒲柳之姿哪里配得上覃小姐。”   人群中的覃幼君似乎听见有人说她的名字不由抬眸瞥了眼少年郎的人堆儿,目光略过京城这些纨绔子,最后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人堆里长的最白净最好看,手里摇着一柄折扇将成语用的乱七八糟的可不就是去年害的她跌下马的混账东西?   覃幼君不由得眯了眼。 第二章 我若输了叫你一声爸爸   殷序似有所感,抬头的瞬间与覃幼君四目相对。殷序心虚连忙举起折扇遮住面孔,心里忍不住暗道:没看见我,没看见我,不然死定了。   可惜人越是不想见到谁就越容易见到谁,来时被赶鸭子上架,本以为人多覃幼君注意不到他,可谁知现在竟因自己多嘴多舌引起对方的注意。   殷序后悔不跌,恨不得时间穿梭回去年,他绝对不手贱自认为牛逼的拦了下路,招惹了这个大魔王。   周围突然静了下来,殷序眉头一皱,手中的折扇便被人抽走,惊愕的抬眼便看到覃幼君似笑非笑的站在他跟前。   一身张扬合体的红衣勾勒出少女修长的身材,一头黑发高高的束在头顶,英气十足又不失美貌的脸,再配上似笑非笑俯视众生的目光,好看极了,吸引人极了,就像九天的仙女儿让人挪不开眼,却又如神祗压迫的人抬不起头。   殷序倒不至于看个美女就花了眼,但他站在原地仍旧不敢动弹。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轻轻的颤抖,似乎又回到那个被揍的哭爹喊娘丢人至极的时候。   “你、你做什么?”殷序说完就想抽自己嘴巴子,叫你嘴贱!   覃幼君看着殷序,轻笑一声,“算你有眼力劲儿,你这蒲柳之姿就该去打扫猪圈和猪圈里的猪配对。”   “你、你侮辱我人格。”殷序气的瞪眼,但自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千万不能和女人一般见识,尤其眼前的疯女人,真打起来他只有吃亏的份。   然而覃幼君手里提着马鞭绕着殷序转了一圈却没动手,最后轻蔑的看着他道,“既然你想保持人格,那敢不敢与我比上一场?”   殷序哪里会马球,老脸一红,支支吾吾道,“马球我是不比的,那那那你、你敢不敢与我,与我斗鸡!”   作为纨绔,斗鸡走狗那是标配,殷序自小别的不行这方面却是无师自通一学就会。比马球他只有被吊打的份儿,但斗鸡他可有威猛将军,满京城他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殷序说完,现场一片寂静,都是纨绔没人不会斗鸡,但斗鸡显然是男人玩的玩意儿,像这些大家闺秀可没人敢沾这个。要是家里知道他们敢怂恿这些闺秀去斗鸡,非得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所以殷序的狐朋狗友觉得殷序疯了,竟然邀请覃幼君斗鸡。而姑娘们却异常愤怒,觉得殷序竟带坏她们的覃幼君不学无术。   覃幼君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抬起,姑娘们瞬间收声,覃幼君抬头看着殷序道,“成,斗鸡就斗鸡,就怕有些人斗鸡都不行才真是酒囊饭袋了。”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少年们的欢呼声响起。   男人的颜面总是要找回来的!覃幼君本就不是普通闺秀她自己答应的可跟他们没关系。   覃幼君也不看旁人,只似笑非笑的看着殷序道,“如果我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原本信心满满想给覃幼君好看的殷序迎着覃幼君的目光不知怎么突然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瞬间将他淹没。难不成覃幼君这女人连斗鸡都会?   但少年人哪怕是纨绔也是有自尊的,尤其方才还说了人格问题。   殷序压下心中的不安,挺直了腰背看着覃幼君道,“如果你输了,你要在书院广场上当众对我道歉。”   “道歉?侮辱人格的事儿?”覃幼君挑眉看他,没说答应不答应,“万一你输了呢?”   殷序头一抬,骄傲道,“我要是输了我就在书院广场上叫你爸爸!”   众人不解何为‘爸爸’,但殷序也不想多做解释,只敷衍道,“这是古书上对旁人的尊称。”   狐朋狗友恍然大悟,姑娘们却觉得他们覃幼君吃亏了,不能这么干。   覃幼君听他说出这词险些笑了出来,看着殷序一本正经的样子,点头道,“成。不过叫爸爸就算了,输了以后见到我都得喊我姐姐!敢不敢?”   殷序有些犹豫,可狐朋狗友开始起哄,他一咬牙应了下来,“我若输了以后就叫你姐姐,你若输了就得在书院广场上跟我道歉。”   他说完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可当了这么多年纨绔脑子已经缺少思考的能力,也就没有多想。   约定达成,各自有三天的准备时间,覃幼君也不着急准备公鸡,给了殷序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而后在姑娘们的簇拥下往清江河畔去了。   少年们落后一步,纷纷给殷序出谋划策,势必要给覃幼君一个教训。   “瞧瞧她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的公子哥呢。”   “就是,这些大家闺秀也是,都忘了今天出来的目的了吗?”   这人不提还好,一提这个少年们都郁闷了。出门前家中长辈便反复叮嘱要与那些闺秀好好相处给人留个好印象,等过几天也好相看亲事。   可也正是这人的提醒让他们愤愤不平,若覃幼君是个家世显赫的男人也就罢了,偏偏人家一个姑娘还把本该让他们讨好的闺秀们的芳心给虏获了去。   果然,传言是不假的。果然,覃幼君是个妖孽。   “殷序,咱们的面子就交到你身上了,你可得争气。”   “对,殷序,你可是咱们的希望,定要赢了她覃幼君,让她知道厉害。”   “还得让她离这些大家闺秀远一点,瞧瞧这些大家闺秀给她带的,都成什么样子了。”   有人幽幽道,“我妹妹也在其中……”   另一人哀怨道,“你以为我妹妹不在吗?”   纨绔们沉默了,似乎覃幼君影响的不只是他们未来的妻子们,连自家的姐妹都影响了,一个个人前大家闺秀,背后全是些被拐走了心的人。   殷序看着覃幼君走远,一直挺直的腰背突然就落了回去,整个人也松了口气,对少年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主意都没听清楚。   “殷序,你这么看覃幼君,该不会真的钦慕她吧?”   殷序哪有之前的自信潇洒,惊恐道,“休得胡言!”   说完将折扇扇的飞快,抬脚便走。   宜春侯府和云国公府向来不合,这是满京城人都知道的事,而覃幼君作为云国公府大小姐又是玉阳长公主和云国公的亲生女儿,与殷序自然关系好不到哪去。   若是没发生去年之事两人尚且还能勉强做到相安无事,偏偏去年殷序作死招惹了覃幼君,令覃幼君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覃幼君在云国公府那是备受宠爱,据说云国公当日便领着三个儿子打上宜春侯府将宜春侯府的大门给拆了,一时成了京城的乐子。   后来覃幼君养好了病,被放出来的当日便一人一马闯入宜春侯府将正在斗鸡的殷序痛揍了一顿,连带那只被殷序视为宝贝的大公鸡都被覃幼君当着殷序的面烤了吃了。   如此奇耻大辱殷序如何能忘,前账后账一起算,两家的梁子更深了。平日但凡有覃幼君在的地方绝对见不得宜春侯府的人,可这次也不知道殷序哪根筋不对劲,竟然跟来了。   现在两人又有了赌约,少年们担心狐朋狗友的时候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嫌疑,竟隐约有兴奋的感觉。毕竟京城安稳太久了,如今有了这热闹他们怎能不高兴。   殷序放了狠话便落荒而逃,覃幼君却带着京城有名的大家闺秀坐在清水江畔吃点心听听曲子,偶尔兴致来了再以江水为题做几首诗,竟好不快活。   覃幼君的身边向来不缺人,不管是真心与她相交,还是崇拜她,亦或者只是因为身份围在她身边,覃幼君都是来之不拒。   漂亮的小姑娘谁不喜欢,能说话逗趣能诗词歌赋,可比那些上窜下跳像猴子的纨绔们强多了。   “幼君,我家二哥也喜欢斗鸡,他最近得了一只据说很厉害的公鸡,要不我给要来给你吧。”   说话的人是武安侯府二小姐陆丛月,她口中的二哥正是之前企图替赵灿说话的陆良,这些人都是殷序的狐朋狗友,斗鸡走狗都会,几乎每人家中都养着斗鸡。   覃幼君朝对方笑了笑,“不用,我有法子。”   其他姑娘也纷纷献言献策,甚至还有个姑娘说可以让宜春侯府的姑娘给殷序的大公鸡下药,可把覃幼君吓个不轻。   对待这些闺秀,覃幼君向来温和,她摆手道,“我的本事你们还不知道?哪里需要用这些下作的手段。”   如此以来再没人说其他的,一个劲儿的夸赞覃幼君本事过人,定能胜了草包殷序。   覃幼君就喜欢她们的识趣,眼瞧着纨绔们也过来了便让下人上了酒菜一起开席,行流水曲觞这等雅事。   不管是闺秀还是纨绔,对覃幼君再了解不过,老老实实吃酒行诗令,没一个敢在覃幼君面前闹事。   傍晚时分宴席散尽,整个庄子都安静下来,河畔的桃花被风吹的漫天飞舞,几个庄子上的下人拿了篮子捡桃花准备给覃幼君酿制桃花酿。   覃幼君瞥了一眼便没兴致再看,拎着马鞭翻身上马带着浩浩荡荡的人往京城去了。   春日的夕阳温和又略带些凉意,洒在人身上落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覃幼君酒劲儿上头,马鞭挥的飞快,一眨眼便将带来的下人甩在脑后。   啊,快活吧,反正有大把的时光。   庄子距离京城并不远,覃幼君到了云国公府时天色都没完全暗下去。   一辆普普通通的黑色马车静静的停在国公府的侧门不远处,覃幼君瞥了一眼便骑马进了府。   马车帘子掀开时,里面的人只能看见少女红色的衣摆,直到看不见了才慢慢收回了目光,喃喃自语道,“这就是国公府小姐过的日子啊。” 第三章 只怪女儿魅力太大   在云国公府覃幼君备受宠爱,骑马进门也是常有的事,进了内院离着正房还有一段距离,就远远的瞧见玉阳长公主和云国公正端坐主位,只是气氛并不是那么融洽。   夫妻俩中间隔了一张桌子,但两人谁都不看谁,她娘的脸臭的很,她爹也是一脸的不忿完全不看玉阳长公主。   覃幼君只远远瞥了这一眼心中便有了计较,连忙调转方向准备跑路去搬救兵。   “幼君!”   屋内一声厉喝,覃幼君一手拍在脑门上直呼倒霉,只能乖乖进屋,她将脸上皱巴表情撤去换上乖巧的笑容,“美人儿娘亲……”   “少来这套,今日你又给我惹事!”玉阳长公主不吃她这一套,直接打断她的话,“我之前怎么说的,你耳朵长了干嘛使的!”   玉阳长公主年轻时候也是京城一霸,但上了年纪后整个人温和了下来。寻常时候她对覃幼君的荒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日是三月三大好的日子,竟有好几位夫人递了信儿给她,道是覃幼君又将事情搞砸了。   不光如此,覃幼君竟还踢了赵灿一脚,赵灿的母亲前脚接到消息后脚就到她这来赔罪。可面上是赔罪,明里暗里却是说覃幼君坏了今日好事。   年前英国公府举办桂花宴为府里的两位公子挑选妻子。   可谁知因着她生的这个孽障,参加宴席的姑娘们没一个看得上英国公府公子的,反倒跟着她女儿跑。   明面上没人说,但私下里姑娘们却都谈论:   “英国公府的俩公子和幼君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就比个投壶都被幼君收拾的要哭,这哪里像个男人。”   “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他们比幼君长的差远了吗?”   听到这些传闻时玉阳长公主险些憋过气去。孽障,简直是孽障!   覃幼君是她的女儿,平日宠着也就罢了,竟还做下这等事,满京城没人不在谈论此事,一直到了年底朝中出了大事才算将话头引开了去。   京城名门闺秀和高门大户家的公子到了年纪该嫁娶,而这种大户人家的子女成亲前若是能情投意合自然更好,三月三这等节日又是年轻男女能放下大妨会面的日子,哪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尤其云国公府在京城地位超然,所请的人也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可以说官职低于四品的都不好意思参与进去。强强联合当然最好,这也是大家的默契,所以都指望今日宴席能多促成几对。   玉阳长公主想到这些就头疼,宴席之前夫人们会面她还对众夫人承诺——将这场宴席和和美美的办完,后面好多结成几对良缘。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场马球又将纨绔们打落成泥,又将覃幼君捧上高台又一次成为京城闺秀们谈论最多的人。   只半日的功夫,京城已经传遍:可惜幼君是女郎。   玉阳长公主又觉得幸亏是女郎,万一是个男子,那她这闺女还不得娶上十房八房的平妻?   想想那画面,玉阳长公主突然又觉得她女儿是女郎挺好的。   “美人儿娘,今儿这事不赖我。”覃幼君嬉笑着过去拉着玉阳长公主的手撒娇,“还不是赵灿他们几个不知好歹非要和我比试,不然的话我带着闺秀们喝茶聊天赏桃花不更好?”   玉阳长公主紧紧的盯着她,狐疑道,“就算他们挑起来的那你就不能让着他们点?就他们几个小憋……好歹也熟人,给他们几分薄面不就行了?”   要说覃幼君性子,还真是像极了玉阳长公主,玉阳长公主差点脱口而出,覃幼君为了给她娘面子忍住了笑,却又一个劲儿朝云国公使眼色,“那不成,我可是云国公府的人。出门代表的就是咱云国公府,我要是因为赵灿他们是熟人让着他们,那岂不是丢了咱云国公府的脸面?”   瞧着云国公脸色缓和面露赞许,覃幼君说的更带劲儿了,“更何况正因为是熟人才不该让,万一我让了他们,他们岂不是有伤自尊心?我这么善解人意的姑娘,又怎能让旁人因为我伤了自尊心?”   “唉,娘亲您不知道,咱们京城的闺秀们眼睛都雪亮的很啊,我要是让着赵灿他们,闺秀们能发现不了?”覃幼君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叹气道,“发现了后闺秀们肯定越看不上赵灿他们,那我岂不是罪过?”   玉阳长公主就知道她女儿的嘴巴厉害,被覃幼君一通胡搅蛮缠满心的愤怒也消去了一半,只嗔怪道,“那你好歹收着点,你这样以后娘哪敢再带你参加宴席了。你简直要被所有夫人列到黑名单上去了。”   覃幼君讪讪道,“那也没办法啊,谁让我这么有魅力呢,说到底还是他们没本事啊,他们要是厉害些哪里用得着我让。”   见她委屈上了云国公又有些心疼,“幼君说的没错,男子汉大丈夫靠女孩让像什么话。娶妻就该靠自己的本事,靠让能让到妻子吗。”   玉阳长公主要被气笑了,“那刚才又是谁因为这事跟我吹胡子瞪眼说要好好教训幼君的?”   云国公瞪眼,“我可没说。”   说完这话云国公赶紧背着手仓惶离开。   到了门口正碰上闻讯赶来的三个儿子,三位少年先给云国公行了礼又过去看覃幼君,“幼君可哪里受伤了?我听说今天赵灿这小子不长眼招惹你了?”   覃幼君没把赵灿的话当回事儿,便摇头道,“没有的事儿。”   玉阳长公主瞧着他们兄妹感情好忍不住翻个白眼也不多管,就像她女儿说的男子汉大丈夫需要小姑娘让着像什么话。   完全忘记下午如何答应那几位夫人要给她们交代的事了。   覃幼君从庄子走的最晚,如今也已经过关,其他纨绔和闺秀们也已经回家该领打的领打,该挨骂的回家挨骂。唯独早早离开的殷序却站在街上游荡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   以前母亲在世时哪怕他回去的再晚母亲都会等着他回去,责怪也好气急了打他也罢,起码能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   可直到母亲离世,原本深情款款情深义重的父亲不过一年的功夫便续娶了林氏,家在他这里才是真的没了。如今兄长又在年前战死沙场,让他原本冷下来的心越发的冰冷,每日看到林氏似笑非笑的脸他都觉得是折磨。   就像今日,明知他与覃幼君有龃龉,林氏还是在父亲面前说这说那,逼迫他跟过去了。   想到今日他与覃幼君的赌约,恐怕到了宜春侯那里又得挨上一顿打了。   “公子,咱们得回去了。”   小厮元宝自幼陪伴殷序长大,哪里不知殷序的担忧,但他还是残忍道,“估计今天的事侯爷早就知道了,您就算天亮再回去,这一顿打也少不了了。”   殷序浑身一抖转身瞪了他一眼,“小爷是害怕这个吗?”   元宝无辜的看着他不说话,但表情很明显。   殷序嗤笑一声,“打吧,打死才好。”   说罢,合上纸扇别在腰间径直朝宜春侯府大门而去。   宜春侯早已在正房等候多时,林氏使唤儿子殷烈给宜春侯端茶,叹气道,“侯爷莫气,要气也该气妾身才是,今日这宴席若非妾身提及,二公子也不会主动去,所以侯爷要罚还是罚我吧。”   宜春侯接过殷烈的茶,脸上才露出满意的笑来,“若序儿有烈儿一半懂事我也不会这么操心了。我已经没了大儿,若他都不能撑起这个家,也只能靠烈儿了。”   殷序进门时掐好听到宜春侯这话,他脚步未顿,脸上犹带着吊儿郎当的笑,到了近前直接便道,“父亲能如此想最好,儿子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做纨绔了。”   话音刚落熟悉的鞭子便落在殷序的身上,殷序身形一晃继而站定,脸上仍旧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打吧,随便打。”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更令宜春侯恼怒。   此时云国公府内,云国公站在门口听四个儿女嬉笑说悄悄话忍不住咳嗽一声,四兄妹连忙收了声,规规矩矩喊了声,“爹。”   云国公双手背在身后进去,然后问覃幼君,“今日你当真应了殷序的赌约了?”   覃幼君点头,“应了。”   云国公眉头微皱,“那恐怕他这顿打是少不了了。”   覃幼君一愣,“为何打他?”   “殷璞此人,哼。”云国公面带讽刺道,“伪君子一个,不过他为人不怎么样生的两个儿子倒是不错,只可惜……唉。”   云国公并未细说,但从语气就听的出来瞧不上宜春侯,对宜春侯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的做法见怪不怪。而宜春侯长子征战沙场英勇无畏却令云国公钦佩,也正因为如此云国公更加瞧不上宜春侯,老子不如儿子,如何让人瞧得上。   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哪怕是与覃幼君有了赌约,那也是殷序主动提出,挨了打那也得受着。   记得十几年前头一次见殷序时也是玉雪可爱的孩童,十多年过去竟长成了这般模样。   云国公没放在心上,覃幼君却隐隐皱眉,总觉得这事与她有点关系。   更何况还有其他的缘由,真的眼睁睁的瞧着殷序挨打她似乎也做不到。   “幼君,你做什么去。”覃幼鸣叫的功夫覃幼君已经快步出了院子转眼不见了踪影。   待兄弟几人追到大门去,却只瞧的见覃幼君身穿红衣骑着白马绝尘而去的背影。 第四章 幼君,好久不见   自打娘亲离世,殷序都记不清楚自己这些年挨了多少顿打,起初他还会解释两句,后来发现解释没用。父子之情都抵不过继母几句轻飘飘的话,自那时起殷序便不再解释了。   但殷序的不解释也坐实了许多事,许多不该背的锅也背了,开始还会委屈,慢慢的就习惯了。   就如此时宜春侯拿着惯用的鞭子打在他身上时他也不觉得有多悲伤多难过了。   疼的越厉害,心底的绝望就多一分,何必去计较。   然而殷序如此态度瞧在宜春侯眼中却是冥顽不灵的表现,再加上林月娘在旁边时不时的劝上两句,宜春侯越发的生气,鞭子挥舞的就越发的急促。   “你可知错?”宜春侯到底上了年纪,抽打片刻便觉得胳膊酸软,但作为一个父亲,断没有在子女面前示弱的时候,只怒视着殷序,希望他这儿子能浪子回头。不说与大儿那般保家卫国为家门争光也好过如今只知斗鸡走狗人嫌狗憎。   殷序背部火辣辣的疼,想他当初也是一追求自由的青年,如今竟落得这样的下场。   只是穿越大神坑他,古代的社会哪是他能凭借一己之力能够改变的。   他费力的抬头看着宜春侯轻笑,“我哪里做错了?”   “你竟还不知错!”宜春侯恨的咬牙,鞭子又挥舞下去,“早知你如此冥顽不灵,当初就该让你……”   “让我与大哥一起上战场死在战场?”殷序早知宜春侯会如何说,讥讽道,“若早知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我的确不该留在京城,哪怕跟大哥死在战场,也好过与尔等做家人!”   “逆子!”宜春侯盛怒,扬起鞭子便要打下去,殷序闭上眼笑道,“打吧。”   “侯爷!”林月娘给殷烈使个眼色娘俩齐齐上前抱住宜春侯,“使不得啊,他只是个孩子啊。”   “孩子?”宜春侯看了眼毫无悔意的殷序却更加愤怒,“谁家会有十八的孩子,闪开。”   宜春侯轻轻一抖,娘俩便顺势被抖开了,转瞬间宜春侯的鞭子便朝着殷序早就殷红的背部打去。   却在这时门口位置突然飞来一物正打在宜春侯的手腕上,宜春侯手腕吃痛,鞭子竟直接掉落在地,他登时大怒,“来人,抓刺客!”   “抓个什么刺客。”   清脆中带着笑意的声音由远及近,就着院中挂着的灯笼,院中诸人看清楚来人。   一身火红衣衫,身姿曼妙,一张脸更是张扬又美貌,除了京城鼎鼎有名的乐平郡主覃幼君又能是谁。   宜春侯和林月娘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俱是惊讶,然而转瞬后两人又默契的看向殷序,在他们的印象里覃幼君也曾这般闯过宜春侯府,但那时殷序招惹了覃幼君,使得覃幼君下床后第一件事便是单枪匹马冲进宜春侯府将殷序揍了个人仰马翻。   事情过去不过一年有余,众人的记忆非常深刻,所以在此时宜春侯毫不怀疑是殷序在今日的宴席上不光是打赌斗鸡这么简单,定是有其他招惹覃幼君的地方。   其实不光宜春侯夫妻觉得惊讶,就连被打的浑身伤痕的殷序也是惊讶,他趴在长凳上眯着眼朝覃幼君看去,笑了笑,“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闭嘴!”宜春侯回身怒喝。   哪怕与云国公再不和,覃幼君也是郡主。以前有长子殷庭军功在身光耀门楣他尚且能与云国公一斗,如今长子已然过世,他们宜春侯府又没有顶梁之人,日后没落也是不可挽的结果,在如此时候他们又如何招惹得起覃幼君。   覃幼君嫌弃的瞥了眼宜春侯,手里提着鞭子绕过碍眼的三人到了凳子前,目光扫过殷序的后背,轻笑道,“疼吗?”   殷序觉得姿势有点丢人,想挪动一下起来,却扯动身后的伤顿时疼的龇牙咧嘴,“你说疼不疼。”   “嗯,”覃幼君眼角含笑还伸手戳了戳,见殷序疼的直冒冷汗这才点头,“好像是挺疼的。”   殷序还未怒斥就听覃幼君道,“知道疼你怎么不知道跑?长两条大长腿就为了好看的?挨打的时候都不跑,你莫不是个傻子?”   听了这话殷序更加抑郁,他哼哼唧唧道,“跑又能跑到哪去,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嘲讽的笑了笑,“只要他想打,哪怕我半月不归回来一样挨打,所以还跑什么?”   如此明目张胆的指责令宜春侯面色不佳,“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覃幼君直起身子看向宜春侯道,“侯爷,没事我不能来吗?”   宜春侯对她的无礼颇为不悦,他皱眉,“郡主既然要来访,也该懂得礼数提前递拜帖……”   “递拜帖?”覃幼君轻笑,“我是来救人的,等我递完拜帖人也被你打废了,我还来做什么?替侯爷为儿子收尸吗?”   “放肆!”宜春侯如今固然畏惧云国公府,固然覃幼君是郡主,但也容不得她如此无礼,他好歹是个长辈,覃幼君竟如此无礼当堂顶撞于他,让他如何不着恼。   旁边林月娘轻轻扯了扯宜春侯的衣袖,低声劝道,“侯爷,郡主肯定不是这个意思,您别生气。”   “我就这意思。”覃幼君像是刚看到林月娘一样,惊讶道,“呀,您哪位?我以前怎么没见过您?长的还凑合,就是褶子多了些。”   一句话令宜春侯脸色更加难看,林月娘面色惨白。   林月娘容貌不差,心思玲珑,不然也不会将宜春侯笼络在手里这么多年。但唯独一点,她的身世不好,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当年还是因卖身救母结识的宜春侯。   当年宜春侯以为救了人便再无瓜葛,谁知后来林月娘多次找上宜春侯,一来二去两人有了情愫便被宜春侯养在外头生下儿子,后来殷序母亲病重去世,宜春侯守了一年便将林月娘娶进门直接成了殷夫人。   宜春侯这些年也曾奔走就为了给林月娘冠上侯夫人的名分,但大周在民风上虽然开放,在这种事上却不含糊,当初因为此事宜春侯被言官弹劾,朝廷担心此事会让殷庭不悦便压了下来,如此便一直未能如愿。   也因此林月娘哪怕如今是宜春侯府的女主人,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不被朝廷认可,更不会被京城侯门女眷所接待。   覃幼君原本身份就高贵,若是林月娘有侯夫人的称号兴许能在宴席上相见,但偏偏林月娘没有侯夫人的称号,所以此时就尴尬起来。   林月娘听的出来覃幼君是故意给她难堪,顿时泪盈于眶悲伤不已。   林月娘委身宜春侯时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如今殷烈刚过十五,林月娘也就三十岁出头,平日保养得宜瞧上去自然有一股风情。   她一哭,宜春侯便心疼不已,瞧向覃幼君时便不觉带了怒意,“云国公好歹是国公,竟是如此教导女儿的。”   覃幼君挑眉笑道,“我云国公府教导子女都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能打的时候就打,打不过或者不能打的时候就跑,从来没有白白挨打的道理。另外家父虽然是粗人,但是对待子女却是疼爱有加,我们兄妹四人从小更未挨过一次打。哪像侯爷教子有方不分青后皂白便将人打一顿,知道的您是教导儿子做人的道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巴不得打死对方呢。”   宜春侯冷哼,“这是我们宜春侯的家事,还轮不到郡主替我们做主。”   “啧啧。”覃幼君都不想理这样的狗男人,她回头,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戳了戳殷序的脸,“这张脸怪好看的,幸亏没打脸,不然往后娶媳妇都娶不着了。”   殷序没料到覃幼君不光替他说话与父亲顶撞,还像个流氓一样戳他脸。   一瞬间殷序有些不自在,他挪了挪脸道,“这事你莫要掺合,我都习惯了,反正也打不死。”   “这习惯可不好。”覃幼君扒拉着手指头叹气道,“我这人最看不得仗势欺人的事儿了,况且这事儿似乎有点关系?”   覃幼君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问的殷序,殷序无赖一笑,“这可我不知,我到现在都不知为何挨打,没法回答郡主的问题请郡主见谅。”   殷序这样说倒是在说宜春侯不分青红皂白打人了,宜春侯顿时气恼,抬起鞭子又想打人,可觑了覃幼君一眼又将鞭子收了回去,有外人在场再打下去传出去也该说他宜春侯气量小了。   宜春侯道,“如此便劳累郡主走这一遭了。”   覃幼君摆手,“不打紧。”她环视一圈四周,疑惑道,“不过你们侯府的待客之道实在上不得台面,本郡主来这时辰竟连一盏茶都喝不上,实在凄惨。”   这话说的宜春侯面色涨红,林月娘面上也不好看,刚想唤人上茶,覃幼君已然转身,“时候不早,本郡主就先回去了。”   说着覃幼君又返回,蹲在地上看殷序,“可得保护好你这张脸啊,不然脸没了我可不想跟个丑八怪斗鸡。我还等着你叫我姐姐呢,回见。”   殷序眨眨眼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乐平郡主到底什么意思?   别说殷序没明白覃幼君的意思,就连覃幼君自己也没搞懂为何要走这一遭。   回到国公府却见大门外停着一辆眼熟的马车,覃幼君绕过马车刚要进去,却不想马车中的人率先叫了她,“幼君。”   男子的嗓音温和让人听了如沐春风,但此时覃幼君听了这人声音只觉讽刺。   男子素白的手撩开车帘,桃花眼中尚且盛着温柔的笑意,“幼君,好久不见。” 第五章 两只公鸡的厚礼   若非自幼识得此人,深知此人温和俊公子表皮下藏着什么样的面目她都要被眼前的俊美公子吸引了。   但覃幼君太明白此人的险恶,穿越十余载旁的没学会,古代的生存准则倒是摸的清楚。   就如眼前的太子殿下,满大周没人不赞誉,温文尔雅、忧国忧民,寻常又是兄友弟恭,很有大国太子的典范。哪怕当初与覃幼君退婚,也是因为覃幼君嚣张跋扈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不足以担当未来国母的重任,而非太子见异思迁想要谋求更大的利益。   距离退婚已经三月有余,当时恰逢西北大败,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西北上,太子的退婚倒没引起多大的轰动。后来上元节两人也曾见面,那时太子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如今时隔近三个月竟在天黑之际又到了她跟前。   只是本不该相见的人突然出现在家门口,不得不让覃幼君心生警惕。   “太子殿下。”覃幼君翻身下马低眉垂首微微福身,“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小女有失远迎。”   虽说对这太子殿下她半点兴趣也无,甚至当初退婚时她也欢欣鼓舞,但被人嫌弃却是不争的事实,不爽还是有的。   “幼君可是怪孤?”太子殿下从车上下来,修长的身材立于覃幼君面前,眼中盛着温柔,似乎有许多的无奈,“孤也是迫不得已,你也知道,母后她……”   覃幼君打断他端庄笑了笑,“太子殿下来国公府就为了说这个?小女与太子早无甚关系,小女也没放在心上。如今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实在不该如此相处,请太子恕罪,小女这就请家父出来招待太子殿下。”   再说下去覃幼君都要吐了,什么狗比太子,现在深情款款给谁看,拿渣男哄骗小女生的一套来对付她还嫩了点。   覃幼君甫一转身,身后便传来一声轻叹,“幼君果然是怪孤的。”   太子神情落寞表情怔忪,“也罢,天色已晚,孤改日再来看幼君。”他顿了顿又道,“早晚有一日幼君会明白孤的用意的。”   覃幼君嘴角抖了抖,这太子大晚上的就为了来恶心她的?   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覃幼君将马匹扔给门房快步朝自己院子而去。   刚洗去一身的疲惫,玉芝从外头进来压低声音道,“郡主,三公子过来了。”   覃幼君翻个白眼,“不见,就说我睡了,让三哥给我准备斗鸡,能斗倒殷序大公鸡的那种。”   玉芝憋笑,“那您自个儿跟三公子说多好。”   这会儿覃幼君困的厉害,可没心思满足三哥的八卦,三哥能为了什么而来?定是听说了太子刚才来的事情,万一脑袋一热兄妹俩去给太子套头揍一顿那才是麻烦事呢。   覃幼君毫无心事的睡了,覃幼鸣倒也办事牢靠,第二日傍晚时便带了三只斗鸡回来。   对于斗鸡,覃幼君着实没有经验,且不说鸡毛乱飞臭烘烘的,只看着两只鸡打架也没什么意思。若非此次与殷序有了赌约,她是万分不想动这鸡的,看鸡打架哪有烤鸡来的痛快。   就如此时,覃幼君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看着被绳子拴着的三只斗鸡,远远的指挥道,“先让它们打一架我看看哪只更厉害。”   覃幼鸣虽然对斗鸡也不甚懂,但好歹也是公子哥寻常也是见识过的,当即让人给三只鸡解绑,“既然要看就让它们大乱斗好了。”   覃幼君忍不住瞥他一眼,若是这世界有王者农药她三哥绝对是个中好手。   “怎么,见不得我这么俊了?”两人本就是龙凤胎,与两位兄长的年纪又差了几岁,寻常便更亲近一些,说话也更无所顾及。   闻言覃幼君撇嘴,“赶紧的,谁乐意在鸡毛下看帅哥啊。”   不得不说覃幼鸣弄来的这三只斗鸡还真不错,斗志满满,打架的时候也不含糊,浑身鸡毛炸了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冲向对方。   三只鸡的战斗很快落下帷幕,脖子上有一圈黑毛的大公鸡赢得了胜利,然后覃幼鸣奖励了它一把虫子。   覃幼君看着尚且蠕动的虫子,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覃幼鸣让人将鸡带下去,问覃幼君,“你真去和殷序那小子斗鸡?”   “当然。”覃幼君颔首,“说出去的话哪有不应的道理。”她还想当殷序的姐姐呢。   说罢她转身便走,覃幼鸣却亦步亦趋的跟上来,“你跟三哥说,昨日你为何去了殷家?还有太子昨天过来所为何事?”   覃幼君不胜其烦,捂住耳朵道,“这么好奇自己去问啊。”   “唉,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覃幼鸣停下顿时气恼。   覃幼君回头看他,讥讽道,“好心?呵呵,为了满足好奇心吧。”   他越是想知道覃幼君越是不想告诉他,旋即转身走人。   还未出了院落,玉阳长公主身边的嬷嬷便过来唤她,覃幼君哀叹,不用想也知道所为何事,还是因为太子的事。瞧瞧,一个渣男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当年她出生时正是天德帝登基的第二年,因着玉阳长公主在夺嫡征战中付出的辛劳,又有术士传言覃幼君身带祥瑞之气,天德帝便给她和时年三岁的太子订了亲事。   皇后原本意属当朝首辅罗青唤的嫡长孙女罗蔓烟,却不想被覃家截了胡还未通过她,这些年一直耿耿于怀。   再加上当年玉阳长公主嚣张跋扈,性格强势,与皇后关系不睦,导致这些年来皇后一直找机会想要将这婚事退了。后来天德帝昏聩,云国公又退出西北战场在朝中地位也不如从前,这才给了皇后信心敢去将这婚事退了。   当时用的什么名头来着?   未来国君八字与覃幼君不合,否则不利于社稷安稳,恰逢西北大败,天德帝听信谗言便将此事归咎到这门亲事上便遂了皇后的愿将两人的婚事解除了。至于当初传言的覃幼君天生自带祥瑞之说却是没人再提及了。   因为此事玉阳长公主一直耿耿于怀,甚至自打那之后连宫里都不去了,这突然太子又登门不入,只与覃幼君说了几句话,很难让玉阳长公主不生气。这能撑到第二日下午才来找她,已然用了最大的耐性了。   覃幼君叹了口气,这京城看上去繁花似锦,可实际上乌烟瘴气的很。要说活的清楚明白,这些权贵甚至不如他们这些纨绔活的明白。   对这婚事覃幼君自己无所谓,但母亲却不一样,玉阳长公主觉得自己的威信和地位受到了挑战,绝对不能咽下这口气。   “太子昨天跟你说什么了?”   “是不是说对你余情未了,全都是迫不得已?”   刚进屋覃幼君茶都没喝上一口玉阳长公主的问题便接踵而来。   覃幼君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真是这样说的。”   “呵,我就知道。”玉阳长公主虽然年过四十,但保养得宜生活又顺心看上去说三十也不为过。此时玉阳长公主长袖一拂坐于榻上,面含讥讽道,“这太子好的不学,这方面跟他那娘学的倒是十足。”   覃幼君顿时扶额,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就她母亲敢说了,她连忙解释道,“所以女儿跟这样的伪君子退了亲也没什么不好,京城多美男,选哪个都比这狗男人好的多啊。”   许是被她的描述逗笑了,玉阳长公主面上也缓和许多,她正色道,“不过既然退了亲,我和你爹也好为你重新张罗婚事,太子那边就不要接触了。”   一听要张罗婚事,覃幼君急了,“刚退了亲就找下家还不得让人以为我急着嫁人啊,娘您就不想我多陪您和爹几年吗?”   说着这话覃幼君使出浑身解数朝着玉阳长公主眨眼睛扮可爱,玉阳长公主对幼女总归是狠不下心,可子女到了年纪该娶妻的娶妻,该嫁人的嫁人,是不能总在父母身边的。   想到这些玉阳长公主心一横道,“不行,就算二十嫁人这两年也得把亲事订下。”   覃幼君张了张嘴,半晌道,“二哥三哥还未娶妻,所以我的婚事不能急。”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你二哥婚期在五月,你三哥也早已订亲,成亲也是一句话的事儿,如今就只剩下你了。”   玉阳长公主看着覃幼君的脸都要僵了,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啧了一声道,“瞧瞧,我的女儿就是这样美貌,眼瞎的人才瞧不上我的女儿啊。”   貌似天仙的覃幼君欲哭无泪的从院子里出来,在府中鬼魂一般游荡半日便回了自己院子。   刚坐下,就听玉芝来报,“郡主,宜春侯府二公子差人送来了厚礼,说是感谢您昨日的救命之恩。”   玉芝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覃幼君顿时来了兴趣,“送的什么?”   玉芝道,“两只大公鸡。” 第六章 不管正妃之位上是谁,但在我的……   “公鸡?”覃幼君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难不成他把威武将军给送来了?”   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殷序还指着威武将军来斗赢她呢,即便为了报恩也不会舍得将获胜的筹码送到她这里来。   只可惜覃幼君已有三哥送来的黑毛,对殷序送来的两只公鸡还真没有兴趣。   “那就拿去让厨子按照我上次说的法子烤了。”覃幼君说着突然眼前一亮,“到时候给殷序也送一只过去。”   玉芝表情更是一言难尽了,这真是一个敢送一个敢收了,“这不太好吧?”   “好的很。”覃幼君抿了抿嘴道,“想想还怪馋的,快去,天黑之前烤出来。”而且斗鸡平日活动量大想必肉更加紧实美味。   国公府的厨子很多是玉阳长公主当初从宫里带出来的,对美食的烹饪自然有独特的配方,加之覃幼君在以前吃过不少美食,偶尔提点一下国公府的饭菜质量便更胜一筹。   覃幼君发了话,大厨房的厨子们自然不敢怠慢,赶在天黑用晚膳之前将两只鸡给烤了出来。   玉芝又亲自差人将烤鸡给殷序送去,这才张罗覃幼君晚膳的事。   而在宜春侯府,殷序看到烤鸡闻到香味的一霎那脑子便不受控制的想起一年前挨的那顿打,还有他那只死状灿烈的大公鸡。   历史是多么惊人的相似。   元宝嗅了嗅鼻子,然后不得不说出实情,“公子,这会不会就是威武将军?”   殷序顿时捂住胸口,觉得呼吸困难。   枉费他为了报答昨日覃幼君救命之恩,将自己心爱的威武将军送去给覃幼君,生怕覃幼君没有趁手的鸡可以斗。谁知道这女人竟把鸡给烤了!   殷序声音都开始发抖,“我的、我的心好痛。”   元宝很想安慰自家公子就是一只鸡,可想想殷序这些年来似乎对鸡比对亲爹都亲,遂闭了嘴。   但烤鸡的香味实在太香,元宝忍不住道,“那,咱吃还是不吃?”   殷序悲愤的看他一眼,就在元宝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就听殷序痛呼道,“吃!当然要吃。”   说着殷序伸手撕下一条鸡大腿,鸡爪子那里不正常的蜷缩让他一眼认出的确是威武将军。   “我的大将军!”殷序边吃边可怜他的大将军,但该吃的一点都没少吃。   待威武将军只剩了骨架,殷序摸着肚子感叹,“云国公府的厨子还真不错。”   元宝凑趣道,“那可是,玉阳长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厨子味道能不好吗。而且咱威武大将军长的就威武,肉肯定也更好吃啊。”   殷序心又痛了一下,哼了一声将鸡骨头一扔,“覃幼君,后日我定要你好看!”   此时云国公府一家人也在吃烤鸡,正吃着覃幼君突然打个喷嚏,全家四个男人齐齐看向她,覃幼君无所谓道,“定是哪个瘪三背地里说我坏话了。”   覃幼鸣慢条斯理的擦擦手道,“说不定就是鸡的主人呢。”   “那是鸡的荣幸。”覃幼君大言不惭道,“被我这样的美人吃了也是它的宿命。”   只是这样的宿命并不是所有鸡的愿望,鸡的主人也会耿耿于怀。   覃幼君第二日出门溜达一圈,到了第三日上便带着获胜的黑毛鸡去了与殷序约定的地方斗鸡。   因着今日到场的人不在少数,又是达官贵族家的公子小姐,地点若是在寻常斗鸡的西市显然不可能,是以将地点定在陆家在近郊的一座庄子上。   覃幼君到时已经来了很多人,殷序抱着一只眼生的公鸡站在人群里,瞧着覃幼君来时眼睛都快要喷火了。   而其他闺秀们已经两日没瞧见覃幼君,自然想念的紧,连忙上前打招呼说凑趣的话。   直到寒暄完,覃幼君似乎才瞧见殷序,她笑道,“哟,这就是传说中的威武将军?”   京城就这么大,覃幼君夜闯宜春侯府帮了殷序这事儿在场的人也都多少听说了,而殷序拿自己心爱的大将军送给覃幼君以示感谢在场的人也都清楚。   至于最后覃幼君将大将军给烤了这事儿不少人也都知道,所以覃幼君话一出口,众人顿时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殷序的脸顿时阴沉下来,瞧向覃幼君的双目都要喷火,可鸡是他送出去的,他又未说什么,人家把收到的鸡不管是吃了还是扔了那都是人家的事,他若是再追究倒显得他小气了。   “不是。”殷序想到大将军就心痛不已,将目光往旁边一瞥正瞧见覃幼君的小厮提着的黑毛,眼睛骤然一亮,“这鸡是你的?”   覃幼君笑,“是啊,比你的大将军如何?”   殷序捂着胸口悲愤道,“不要跟我提大将军。”只是动作过大牵扯到身上的伤口顿时疼的一阵呲牙咧嘴。   现场诸人又是一阵笑。   眼瞅着太阳出来了,作为东道主陆良兄弟俩连同陆从月连忙邀请众人进屋歇息。   覃幼君道,“歇息不忙,先把鸡斗了再玩乐不迟。”   陆良看向殷序,到了这会儿殷序又怎会认怂,哼道,“比就比。”   他的大将军虽然不在了,但是现在的雄赳赳也一样厉害,就算覃幼君的黑毛今天再厉害也得给他道歉。   殷序呼了口气下巴微抬,咬牙道,“覃幼君,你今天输定了。”   覃幼君斜睨他一眼,不屑道,“比完你就可以叫我姐姐了。”   纨绔们自然而然的站了殷序那边,闺秀们自然站在覃幼君这边拎着小手绢纷纷给覃幼君呐喊助威。   为了大家看的清楚,陆家甚至在园子里搭了一个四方台子,下面又摆了一些凳子。   只是斗鸡适合围观,凳子是用不上了,纷纷围聚在台子周围。   纨绔们想趁机跟闺秀们联络感情,但闺秀们只想在覃幼君旁边联络感情。覃幼君的黑毛刚放在台子上,闺秀们便使出浑身解数开始夸赞黑毛的威武来。   纨绔们酸了,不就是只鸡吗,都快被夸成一朵花了。   覃幼君笑眯眯道,“且看咱们的黑毛大将如何打败威武大将军。”   殷序嘴角抽搐将公鸡放上去,两只鸡也是战斗经验丰富,很快便斗在一起。   覃幼君牵着闺秀们道,“咱们往后靠一靠,落了鸡毛怪脏的。”   殷序刚想说斗鸡就这样,那边闺秀们已经感动的双眼冒星星夸赞覃幼君体贴了。   两只鸡斗的难舍难分,浑身上下的鸡毛都抖了起来,不多时场上开始鸡毛乱飞,战况尤其紧张起来。   一名小厮飞速的朝这边过来,凑到陆良耳边说了句话。陆良惊诧,瞥了覃幼君一眼,为难道,“郡主,太子殿下来了。”   他是压低了声音说的,毕竟覃幼君和太子的关系人尽皆知。   但覃幼君虽然不悦,倒也不会失了分寸,她笑道,“太子殿下来了还不赶紧迎接?”   她声音不小,在场的人顿时听的清清楚楚,场面一时静了下来。   殷序看着覃幼君,想到那个太子殿下,心中顿时也有了忧虑。他虽然是纨绔,但对朝中之事也并非一点都不清楚,太子当初和覃幼君退婚,说到底是因为政治因素,可现在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不该避着些吗?   不等这些人反应过来,那边太子已然带着几位皇子朝这边过来。   在场的人以覃幼君身份为尊,冗长的行礼过后太子双手扶起覃幼君道,“今日这样的好兴致幼君竟不与孤说一声,实在不该。”   他语气中的亲昵令在场的人皆惊,那双眸中的温柔更是令人疑惑,太子到底什么意思,退婚的是他现在难不成想吃回头草?就怕云国公府不会乐意了。   覃幼君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不着痕迹的远离太子,如同一个世家贵女一般严肃认真道,“天下谁人不知太子殿下帮助圣上处理朝政日理万机。此等民间玩乐怎可劳动太子,若是让朝臣知道,该怪罪臣女等人带坏太子了。”   其他纨绔也纷纷应和,太子双手拢在身前,浑身上下的气势毫不收敛,语气却温和许多,“再辛苦的人也该休息一番的。”   场面顿时一片尴尬,四皇子道,“不是在斗鸡,要不继续?”   殷序皱眉他一点都不想继续,要是宜春侯知道他在太子和诸位皇子面前斗鸡,说不得回去又是一顿毒打。   许是想到这一层,覃幼君瞥了殷序一眼,转头对太子道,“不比了,在太子和诸位殿下面前斗鸡,那我们回去可少不得一顿打了。”   太子意外的瞥她一眼,而后目光扫过殷序,“孤派人给诸位大人说声便是了。”   覃幼君眉头微皱,太子这是诚心想要看他们斗鸡了。   然而太子发了话又有几位皇子附和,覃幼君等人也不好在做推脱。   只是气氛显然不如方才的热闹,覃幼君也没了放大招的心思,只皱眉站在一旁瞧着。   战斗结束,黑毛最终以一身血的代价战胜了殷序的雄赳赳取得胜利。   覃幼君笑眯眯道,“殷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去书院门口叫姐姐?”   殷序面色不好看,心里却松了口气,得亏当时覃幼君没答应喊爸爸,不然他才是亏大了,现在不过是喊姐姐,那又有什么要紧的。   殷序随即道,“现在去便是。”   太子等人也纷纷前往想要见证这历史的时刻,殷序眼前一黑,觉得这黑历史估计要跟随他一辈子了。   出庄子时太子邀请覃幼君同往,覃幼君自然道,“这于理不合。”   太子环顾四周似有若无的打量目光微微轻叹,也压低了声音道,“幼君,我会让你明白我的心意,不管正妃之位上是谁,但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妻。” 第七章 你喜欢殷序这样的美男子吗   太子深情款款的模样让覃幼君不由得想起以前生活的地方,男人在外面养小三养小四,被发现时便告诉自己的妻子:不管外面有多少人那都是逢场作戏,我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坚强的女人会毫不犹豫的离婚走人,懦弱的女人自欺欺人以为男人说的都是对的,为了家人和孩子委曲求全维持婚姻。   在这古代也是如此。男人三妻四妾,哄骗正妻时也是如此说辞:她只是个妾,玩物而已,你永远是我的妻。而哄骗情人时也会说,家里的女人是家族安排的,只会是摆设,在我的心里只有你,除了名分我什么都能给你。   覃幼君看着太子,觉得莫名的讽刺,她勾唇笑了笑,“太子如何觉得,我云国公府嫡长女,当朝玉阳长公主亲女乐平郡主会给太子殿下做妾?”   脸还真大啊。   “幼君……”太子叹息一声,无奈又自信道,“孤相信你早晚一天会相信孤的真心的,只是眼下有些事,孤也是迫不得已……”   覃幼君却不想再听他这话往后面去了,半晌又回头对太子道,“太子不妨回去看看镜子自己的脸到底有多大。”   太子到底是君,云国公府连同玉阳长公主哪怕再厉害也不过是臣,早晚有一天太子会登基,按理说她不该得罪太子。   但不得罪不代表他们云国公府会惧怕,即便是圣上想要发落云国公府那也得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太子即便登基拿着身份让她进宫那也是未来的事,眼下让她进太子宫中做妾那是对云国公府最大的侮辱,更何况她身上还有郡主的身份,做妾岂不是笑话。   退婚时她娘险些气的发疯,若是再提出让她进太子府做侧妃,她母亲非得把皇宫拆了不可。   “太子殿下,请。”陆良等人本是纨绔,招待太子和诸位皇子还是头一遭,尤其这会儿太子似乎心情不佳使得陆良免不了会有些战战兢兢。   太子温和道,“好,一起瞧瞧去。”说着转头看向殷序,“这位是宜春侯府二公子?”   殷序规矩行礼,“太子殿下万安。”   太子微微颔首,“二公子果然仪表堂堂,倒是与祁阳后有几分相似之处。”   听到祁阳侯的称呼,殷序的心陡然下沉双手不由得紧握在一起。祁阳侯是大哥战死沙场后追封的称号,多么的讽刺。大哥活着时为朝廷守疆固土却因粮草迟迟未到战死沙场,死后有再大的尊容又有何用。   皇家学院位于京城东北部靠近安定门,是京城勋贵子弟和京城大臣子弟读书的地方。在皇家书院旁边是女子学院,京城贵女及笄之前便在此处读书并学习贵女礼仪。   两座学院一墙之隔,在门前却有一宽阔的广场,寻常两座书院有事便在这广场上举行。   而殷序和覃幼君的赌约是三日前在上巳节上定下,如今到了日子来瞧热闹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殷序和覃幼君站在广场中央,左边是男子,右边清一水的姑娘们。只是因为太子等人的到场使得场面有些沉闷。   覃幼君道,“好了,别耽误功夫,叫姐姐吧。”   殷序好歹是纨绔,这点气量还是有的,当即施了一礼并气沉丹田大声道,“姐姐,小弟这厢有礼了。”   殷序连喊三声,给足了覃幼君面子。覃幼君笑吟吟的伸手摸摸他的脑门,“乖,以后谁欺负你找你姐姐,你姐姐我罩着你。”   殷序哪想到覃幼君会有此动作,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脸也不受控制的红了。   周围的人纷纷起哄,太子和诸位皇子站在上首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思各异。   四皇子压低声音似乎喃喃自语,“别的不说,幼君表妹长的的确是漂亮,不知日后京城哪位公子有福气将人娶回家去。”   太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四弟还是不要随意谈论这个的好。”   “是,太子殿下说的是。”四皇子拱手,心中却颇为疑惑。当初太子退婚时他们几个兄弟也是颇为想不通。   云国公哪怕如今不再上战场,但军中人脉关系尚存,再者玉阳长公主当年能力挽狂澜将他们父皇送上皇位显然就是个狠角色。   太子和皇后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竟更意属罗蔓烟作为太子妃,反而把一早定下的与覃幼君的婚事给退了。要他说即便真的喜欢罗蔓烟也是将覃幼君娶回去做正妃,让罗蔓烟做侧妃。   令他们惊奇的是父皇居然真的应了退婚这事。   是父皇有了动云国公府的心思了?   四皇子心中震惊面上却不显,恭恭敬敬的站在太子身后与三皇子对视一眼。他们是一母同胞亲兄弟,有些事一个眼神足够交流。   事情已毕,覃幼君也没心思继续待下去,尤其太子目光太过热烈,让她几欲呕吐,现在这会儿她只想回家去洗洗眼睛。   “太子殿下,臣女先行告退。”若是没有太子等人在此,覃幼君身份便是为尊,但太子等人在此就少不得打声招呼了。   太子也知今日不是说话的时候便温和点头,“好,等改日孤在找机会与幼君表妹说话。”   覃幼君目光落在某处,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不必了,我想太子会很忙的。”   太子一怔,这时人群中突然静了下来,一身穿白色广袖长裙的姑娘袅袅婷婷到了太子跟前,柔柔的施了一礼,“太子殿下万安。”   覃幼君脸上笑意更胜,“臣女便不打扰太子和罗姑娘了,先行告退。”   “覃姐姐。”   覃幼君尚未转身,便被满脸笑意的罗蔓烟喊住,“覃姐姐何必着急走呢?”   何必着急走?   覃幼君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太子然后道,“当然是给你们腾地方不碍眼啊。”   “覃姐姐……”罗蔓烟因为她的话更加娇羞,满含春意的瞥了眼太子,然后低声道,“覃姐姐,外间虽然有很多传闻,但有些事并不是我们女儿家能够做主的,希望覃姐姐能够理解。”   覃幼君不耐烦的点头,“嗯,理解,理解。”   罗蔓烟抬眸,眼中顿时盛满欣喜。   罗蔓烟在京城也是数得着的美人,只不过与覃幼君的张扬霸道不同,罗蔓烟属于正经的大家闺秀,矜持、美貌、满腹诗书,京城有多少人爱慕覃幼君就有多少人爱慕罗蔓烟。   就如此时,罗蔓烟一个娇羞的笑容,就足以让在场的人吸了口气。   覃幼君忍不住伸手摸了罗蔓烟的脸一下,怜惜道,“但理解是相互的,也请罗姑娘理解我想回去吃烤鸡的念头。”   罗蔓烟一怔,“烤、烤鸡?”   覃幼君点头,伸手指了指小厮提着的黑毛,“当然,它的使命完成了,下一个使命就是成为可口的烤鸡啊。”   说着覃幼君潇洒一笑转身离开,而今日来的闺秀多半是与覃幼君交好的闺秀,她一走,其他人自然也走。   太子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覃幼君离开,留下应对罗蔓烟。   上了马车陆从月也跟了上来,一上来便道,“幼君你就甘心?”   “有何不甘心?”覃幼君漫不经心的从车壁的格子里拿出点心塞给陆从月,然后道,“你以为我会稀罕?”   陆从月咬了口糕点,不忘抬头看她,“不稀罕吗?嫁过去以后可是皇后,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覃幼君啧了一声,“所以才不稀罕,瞧瞧皇后整天穿戴的,脖子都要得颈椎病了,有什么好的。”见陆从月还想再问,覃幼君连忙打断她,“好了,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已经退了的亲事谁还想这些做什么。”   陆从月知道覃幼君是个有主意的,便不再多问,像覃幼君这样的身份按说找什么样的夫君找不到。只是有了太子退婚这一桩事外头传言并不是很好,很多人家肯定会有所顾忌,就怕会有所影响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陆从月不死心。   覃幼君闲适的靠在车壁上,手掀开帘子恰好看到殷序与几个纨绔走过,顿时笑了起来,“长的好看的。”   马车外殷序与陆良等人准备骑马离开,一转眼的时候就与马车内的覃幼君双目对视,殷序想到方才覃幼君的动作,不由自主的不自在起来,耳廓也慢慢泛热。   “郡主。”殷序微微颔首,打马便要离开,就听见马车内覃幼君道,“不喊姐姐吗?好弟弟?”   殷序呼吸一滞忙不迭的逃离现场。   陆从月趴在窗户上看着殷序的马走远惊讶道,“你不会喜欢殷序这样的吧?”   覃幼君一愣,随即摇头,“世上长的好看的男子多的是,难道天底下男人就他一个长的好了?”说着她甩下帘子对车夫道,“回府。” 第八章 混账王八羔子的狗男人,老娘就……   覃幼君随口一句话,却听的陆从月双目晶亮,瞧向覃幼君的目光中带了更多的崇拜,双手都激动的颤抖起来。   果然是她喜欢的姑娘,说出的话都这般的霸气十足!听听这嫌弃的语气,看看这张扬的神色,一颦一笑都让她激动不已。   “幼君,我有没有说过,你若是男子,我定会嫁给你?”陆从月激动过后又忍不住抱着覃幼君的胳膊一脸的娇羞。   这样的话覃幼君自打来到这里自然听到过无数次,这也是覃幼君更喜欢跟这些小姑娘凑在一起的原因,比起纨绔子弟,大家闺秀显然讨人喜欢的多。   覃幼君不由得轻笑,伸出纤纤手指挑起陆从月的下巴轻佻的坏笑,“小娘子哪里人氏,小生这边遣人前去小姐家中提亲。”   玉芝听着两人的谈话顿时无语,若是他们长公主听见这话定会有话说了。不过也难怪,就她一个小丫头瞧着自家郡主有时候都忍不住喜欢,更何况其他人了。   覃幼君将陆从月送回陆府,回去时不耐烦坐在马车里,直接要了匹马打马前行,待到了云国公府意外的又瞧见了前几日那辆马车。   马车还停在原来的位置,车上不见车夫,覃幼君刚朝着马车走了两步就见府内侧门一开金枝从里面快步出来,脸上尚且带着惊慌之色,瞧见她似乎松了口气,“郡主。”   覃幼君眉头一皱,“怎的如此慌张。”   金枝瞥了眼那马车继而快步到了跟前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覃幼君眉头皱的更深,心中惊讶难掩,“竟有这等事儿?”   金枝连忙点头,“长公主这会儿还没发飙,但是离着也不远了,三公子让奴婢出府找您,可巧您就回来了。郡主……”   金枝还未说完,覃幼君已然又翻身上马直接骑马进了院子。   云国公府因为没有妾室和庶出一向平静的很,冷不丁的突然冒出个女孩出来说是云国公的女儿,以她娘要强的性子能受得了才怪。   不过覃幼君却对此事心存疑虑,当年她祖母都未能让她母亲妥协给父亲纳妾,而父亲也与母亲恩爱有加曾发下誓言今生都不会纳妾,如今又怎会冒出一个与自己一般大小的女儿出来?   有猫腻啊。   覃幼君到了正院翻身下马随手将马扔给下人,提着马鞭便大步进了院子。   而此时正院里一片风声鹤唳,几个下人战战兢兢的站在院内,瞧着覃幼君来了顿时为里面那不知道真假的姑娘点蜡。   一个玉阳长公主就让对方讨不到好处,再来一个乐平郡主……呀,这姑娘可真讨不到好处。当年云国公名满京城,喜欢他的姑娘不知凡几,甘愿做妾也要嫁进来的更是数不胜数,可最后怎么样呢?还不是只有玉阳长公主一人。   只不过今日似乎与当年有所不同,起码到现在她们也未能听见云国公说什么,所以她们这才战战兢兢。   而正堂内先是一片静谧,接着茶盏啪的摔在地上,玉阳长公主咬牙道,“覃述礼你给我讲个清楚,今日若是讲不清楚咱俩没完。”   玉阳长公主与云国公平日从未如此称呼,这会儿直接喊了云国公的字显然是气急了。   覃幼君推门而入,目光扫过怒气冲天的母亲和垂眸不语的父亲,最后落在跪在地上浑身轻颤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身上。   不得不说,这姑娘长的不错,细眉大眼尖下巴,配上眼泪的确让人新生怜悯。甚至一打眼的时候还真有两分云国公的影子。   可惜了。   覃幼君缓缓过去然后拿马鞭挑起对方的脸蛋,笑道,“你说你是我爹的女儿?”   这姑娘浑身颤了颤,长长的睫毛下双目中带着惊慌委屈还有恐惧,蓄满的泪水也在瞬间滚落,顺着脸颊滴落。她咬了咬唇开口道,“丽云、丽云是云国公覃戈的女儿……”   “覃述礼!”玉阳长公主却是再也听不下去,手啪的拍在椅背上怒瞪着云国公,“你给我解释清楚!”   覃幼君瞧着,突然道,“你长这么丑,怎么可能是我爹的女儿。”   丽云突然崩溃大哭。   云国公叹息一声,低声开口,“丽云,你来这里,你娘知道吗?”   “我娘,我娘没了。”丽云松开手突然跪伏在地,用膝盖迅速的爬到云国公跟前拽着云国公的衣摆哭道,“爹,您别怪女儿,女儿也不想来打扰您的,但女儿也没有办法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云国公的身上,等着云国公给出一个答案,然而云国公除了叹息却再无他话。   玉阳长公主险些气死,自己枕边睡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本以为会与她恩爱到老,却不想竟冒出个外室女出来。若是云国公解释清楚,玉阳长公主是相信他的为人的,但偏偏按照丽云的生辰,那一阵子云国公的确在关外带兵打仗。   加上云国公一句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这似乎坐实了这件事的可靠性。   丽云仍旧哭求,覃幼君哪怕有多于这时代的思想在云国公未解释的时候也无法帮助自己的母亲。   若此事是真,母亲是可怜,丽云又何尝不可怜。当然她不是圣母,在这事上自然站在母亲这边。   但,现在又能如何?   正在这尴尬至极的时候外面却突然传来覃老夫人的声音,“这是出什么事了?听说有我覃家的骨血流落在外?”   覃幼君顿时头疼,听听这语气,这里面的幸灾乐祸都藏不住了。当初老太太拼命给儿子塞小妾没成功,这会儿突然冒出个外室女来,可不得高兴坏了。   覃老夫人一进屋,目光直接落在丽云身上,平日一直拉着的脸这会儿挂满笑容,老太太上前握住丽云的手眼泪就掉下来了,“哎哟,我的好孙女哟,这些年你可受苦了。”   丽云一呆,接着猜出这老妇人的身份,当即委屈的哭了起来。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覃幼君和玉阳长公主便在祖母慈爱,孙女委屈可怜的哭诉中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玉阳长公主恶心的不轻,愤而起身径直离去,云国公眉头紧皱张了张嘴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坐了回去。   覃幼君凑近云国公,低声道,“爹,您不去追娘?”   云国公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叹了口气,“你去看看你娘。”   “我看有用吗?”覃幼君以前对自己爹是绝不怀疑的,但此刻云国公的做法却令她怀疑,“那您告诉我这丽云到底是不是您的种?”   “你这丫头。”云国公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大人的事你不用管。”   覃幼君不想管,但涉及到她娘,她就不能不管。   覃老夫人似乎找到亲生孙女一般,根本不管这事儿是真是假,好似这丽云上了门定然就是真的,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丽云若是假的会如何。老太太拉着丽云便往外走去,“这孩子可怜这些年受了委屈,往后祖母肯定不会让你委屈了。”   覃幼君嘴角抽了抽,这老太太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出了院子却见院子里下人忙碌,玉阳长公主身边的李嬷嬷快步过来,“郡主,您快去劝劝公主。”   玉阳长公主自打嫁给云国公便住在云国公府,自己的公主府都闲置了这些年,瞧这架势这是要分居啊。   偏偏覃老夫人还阴阳怪气道,“这女人啊,甭管身份多高贵,有时候都得认清现实。若一点容人的气量都没有算什么侯门主母。”   覃幼君脸直接冷了下来,“祖母说这话非常有道理,人的确得认清现实,别自己还得靠别人养呢就光想着给旁人添堵。”   “你这死丫头!”覃老夫人顷刻变脸,她怒瞪着玉阳长公主的房间哼道,“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覃幼君施了一礼,“多谢,幸亏孙女像了母亲,若是像了您老人家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覃老夫人当年也是人物,仗着儿子优秀可着劲儿在京城给儿子挑妾室,当时在京城可是没少出洋相。   不等覃老夫人再说其他,覃幼君径直进了正堂,云国公却站在正堂一角看着当年他行军打仗时穿的铠甲。   岁月不饶人,距离云国公上次出征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如今内宅不安稳,他瞧这做什么?   一瞬间,覃幼君忽然想起当年看过的一部年代剧,似乎其中也有一段前妻儿子前去认亲的桥段。难不成她爹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爹,您是不是……”   覃幼君尚未说完外头喧哗传来,覃幼君来不及说其他的话赶紧出去一瞧,她娘已然带着人浩浩荡荡出府去了。   “娘。”覃幼君追了上去,却被玉阳长公主拉住手道,“走,跟娘去公主府。”   玉阳长公主铁了心要走,覃幼君无奈道,“或许您可以听听女儿的想法?”   “不听。”玉阳长公主打断她道,“不管这姑娘是不是覃家人,就凭你爹你混蛋一声不吭我就什么都不想听了。”   “混账王八羔子的狗男人,老娘就信了这个邪!”   覃幼君脚下一顿突然明白自己这性子像了谁了。 第九章 你莫不是也是姐姐的爱慕者?……   覃幼君闭了嘴,由着玉阳长公主拉着她出了门又上了马车。   玉阳长公主的公主府离着云国公府其实并不远,隔了一条街,马车走了没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地方。因为许久未住,可是花了好长时间才收拾妥当。   而她的娘显然没有听她说话的打算,随意便打发了她,“你若愿意回去便回去,我不拦着,但我不会回去的。”   说完玉阳长公主便让人关了门。   覃幼君啧了一声,您倒是别拉着我来啊。   不过覃幼君这会儿还真不能在这住下,玉阳长公主气性大,可她却觉得她娘气的是她爹的不解释,而非这事本身。毕竟此事她都能看出来有问题,更何况她娘这样的老狐狸。   如今她要做的,还是从她爹口中问出事情缘由才是。依着她的想法,若丽云当真是她爹的女儿,为何前头十几年不来找偏偏这时候找来?   覃幼君到了玉阳长公主房门外轻声道,“娘您放心,我定会让爹来跟您认错的。”   里面没有声音,覃幼君叹了口气,嘱咐了下人几句,便准备回府。   到了大街上,覃幼君的马车却被人拦住了。   “郡主,太子请您到前面茶楼一叙。”   覃幼君掀开帘子,却见太子身边的太监正躬身立在马车前。马车动了动,太子那张脸露了出来,“幼君,我有些话想与你说,可否赏脸?”   覃幼君轻笑,“太子殿下这是将罗姑娘送回去了?太子忙碌,臣女怎好占用太子宝贵时间。”   “你啊。”太子无奈的轻笑,避而不答,“我在茶楼等你。”   覃幼君抿了抿唇,发现这狗比太子还真是会找麻烦,她还急着回去问她爹一些事情呢,太子又出来挡路。   但太子毕竟是太子,对方已然到前头下车进了茶楼,她若是不过去反而落了话柄。她对车夫道,“去茶楼。”   她倒是听听这太子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太子说不出什么花,只不过只含笑满是爱意的瞧着覃幼君,就足够覃幼君恶心了。   起码自打她进来太子一句正事没提,反而对覃幼君这段时间的生活关怀备至。言语间透露出来的深情和不得已反而像是再说这桩婚事退了他受了莫大的委屈。   覃幼君哪有耐心听他这些话,便站起身道,“太子若无旁事,臣女便先行告退了。”   “幼君何必这般着急。”太子伸手拿起茶壶亲自给覃幼君斟茶,这才慢悠悠开口道,“听闻姑母突然搬回了公主府,可是遇上什么事情?毕竟咱们其他不谈还尚且是表兄妹,姑母的事便是孤的事,只要幼君开口,孤定会帮忙处理。”   覃幼君不由得抬眼看他,“太子的消息知道的倒是快。”   太子无奈失笑,“京城就这般大,姑母的公主府离着这边又不远,路上偶然听人谈论罢了。”   但这话覃幼君是不信的,她娘进了公主府到现在连一个时辰都没有,太子就这么巧得到这消息了?且不论太子到底如何知道,她更好奇太子到底想要如何。   覃幼君面上不动声色,开口道,“让太子失望了,母亲没什么事,只与父亲闹了些不快顺便回去修整院子罢了。”   丽云的事哪怕她想隐瞒恐怕也不容易,如今丽云又被覃老夫人带走,这件事恐怕不过两日便会闹的满城皆知,而太子这会儿既然来问,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她隐瞒与否并不重要。   太子手指轻轻的敲着几案,漫不经心道,“姑母与云国公一向琴瑟和鸣,怎么好好的就闹了不快了。”   “这是我们云国公府的家事。”覃幼君似笑非笑道,“哪怕您是太子也不好过问臣子的家事吧。”   太子失笑,“幼君多想,孤只是想关心姑母。”   覃幼君点头,觉得此话在理,“想关心姑母只管去公主府,臣女实在不知。臣女先告退。”   说完这话覃幼君径直转身,太子叹了口气道,“幼君,你还是不了解孤的心呐。”   覃幼君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将隔夜饭吐出来,这太子莫不是傻子吧。上午时她说的话已经够难听也够不给面子了,但凡要点面子的男人都不会上前凑,尤其眼前的又是太子,往日最注重名声可这几日的作派反倒像上赶着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   本来心情便不好,被狗比太子一闹心情更加不好,下楼时没注意便与人撞在一起,覃幼君刚要开口,忽听来人道,“乐平郡主。”   覃幼君抬眼一瞧乐了,“哟,弟弟啊,见了姐姐这般客气,直接喊姐姐得了。”   一听这话殷序的脸直接就黑了,他就知道,他喊了一次姐姐后覃幼君定不会轻易饶了他,这不这一天的功夫不到便撞个正着,实在是倒霉至极。   见他不喊,覃幼君啧了一声,“上午刚喊完姐姐现在就不认了?或者你想喊我爸爸?”   “你这女人……”殷序见她还提爸爸这事,脸上顿时无光,不过得亏古人不知爸爸的含义,不然的话岂不是被这女人笑话死。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上午已经叫了一次左右这会儿没有旁人在,再叫一次又何妨。   于是殷序绷着脸退到一边,拱手道,“姐姐。”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覃幼君阴沉的心情陡然就好了起来,抬起手掌拍小狗是的拍拍殷序的脑袋,“好弟弟。”   殷序的脑袋一歪躲开覃幼君的手,然而抬头间顿时一愣,妈的,丢人丢大了。   “太子殿下。”   输了斗鸡不要紧,要紧的是在太子跟前连着丢了两次脸,殷序觉得这辈子大概跟覃幼君有仇,碰上她的时候准没好事。   覃幼君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散,她回身朝太子福了福身而后对殷序道,“先走一步。”   晦气,实在晦气!   殷序若有所思的瞧了太子一眼,而后道,“小民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先行一步。”说完也走了。   太子站在楼上瞧着两人先后出了茶楼,再思及今日之事不由的失笑,“有点意思。”   覃幼君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心情因为太子的又一次打断非常不快,出了茶楼马车也不坐了,气势汹汹的便往云国公府的方向而去。   现在她急需找人撒撒气。   殷序出了茶楼鬼使神差的竟跟在覃幼君身后走了一阵。覃家的车夫和玉芝早被覃幼君打发了回去,如今殷序不远不近的跟着竟也没人阻拦。而覃幼君这会儿心里火大,脑子里全想着回去后找谁消火,更没留意到身后之人。   还是到了巷口,心神稳定后才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之际便瞧见了殷序。   宜春侯府可不在这方向上,覃幼君站定看他,“你这是跟踪我?”   说着不等殷序回答,覃幼君飞快到了他身边笑道,“你这挺有做弟弟的觉悟啊,是不是担心姐姐一介弱女子走在路上不安全,所以想在后头护姐姐周全?”   听她一口一个姐姐,殷序的脸红了又白,他瞪了瞪眼,觉得他跟个女人逞口舌之快也没意思,哼了一声道,“胡说八道。”   说完殷序直接转身就走。   只是离去时慌不择路的模样倒是愉悦了覃幼君,晦暗的心情也稍微得到好转。   哪知殷序走出一段距离又掉头回来,等他站在覃幼君跟前时覃幼君才发觉殷序个子倒是挺高,竟比她高了半头,少说也得有一米八了。   嗯,不错,长了张小白脸即便个子高都不显得难看。   殷序本就是个厚脸皮之人,这会儿平复下心情突然意识到他有何可怕的。任由覃幼君将他上下打量个遍,这才开口道,“怎么,看出我帅了?”   “帅?”覃幼君揶揄的瞥向他的脸,“帅算不上,小白脸倒是真的。”   殷序的脸顿时一僵,但凡男子都不喜欢听旁人说自己是小白脸,穿越这么久殷序也不能免俗,更何况覃幼君这语气中满是揶揄,让他面上尤其挂不住。   覃幼君觑着他的表情心情更加愉悦,她笑道,“不服气?”   服气才有鬼。   殷序讥讽道,“瞧着你心情不好这才跟上来瞧瞧,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没想到是在下多心了,乐平郡主心情瞧着不错,在下这就不闹笑话给郡主瞧了,再会。”   覃幼君一愣,她想过无数个殷序跟上来的理由,比如说让她往后不要拿姐姐弟弟这样的话头开玩笑,却没料到竟是担心她。   瞧着她的模样,殷序有些得意,伸手便把别在腰间的折扇抽出来摇着,“感动了吧?”   “嗤。”覃幼君嗤笑一声突然逼近殷序,“你……”   殷序面皮一紧心里咯噔一声,脚下却往后踉跄几步,“怎么?”   “你莫不是也是姐姐的爱慕者?” 第十章 美男子   覃幼君向来随心所欲,说话也毫无顾忌,说出这话也不过故意调戏殷序。   可殷序纵然是出了名的纨绔,但也只在斗鸡走狗吃喝玩乐这方面颇有建树,秉承着保护二十一世纪优秀青年最后贞操的理念,这些年来殷序是从未去过秦楼楚馆的,加上家有继母怕被抓到把柄,与纨绔玩耍的时间更多,跟同龄的小姑娘相处却是没有的。这会儿突然被覃幼君调戏竟有些羞赧甚至不知所措。   殷序连续退后几步,举着折扇挡在两人中间,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一姑娘家切不可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覃幼君瞧着他的面相似乎有些害羞,心中更起戏弄的心思。都是经历过后世信息大爆炸的人了,装什么纯情小伙啊,“难道不是实情?”   殷序眼睛乱瞟,都是十几岁的少年郎,自然对覃幼君的美貌有些招架不住,但殷序想到去年挨的那顿打,再多的心思也都压了下去,他忽然指着覃幼君身后道,“那边有人来了。”   覃幼君作势去瞧,殷序握着折扇掉头就跑,那叫一个慌张。   覃幼君自知被耍也不恼怒,只笃定笑道,“殷序,你害羞了。”   殷序一个踉跄险些绊倒,头都不敢回的跑远了。   “有趣,这京城好歹多了个有趣的人啊。”覃幼君笑了两声转头往云国公府去了。   街角处,一小厮远望着殷序走远便回到路边马车回话,“太子殿下,殷公子面色通红,似乎是与乐平郡主起了冲突。”   马车内太子轻笑,“想来幼君还未原谅去年之事啊。”   覃幼君回到府中天色已然不早,原想直接去找云国公问个清楚,却听三哥覃幼鸣道父亲被召唤进宫了。   覃幼君顿时头大,不由道,“这天家父子可真会找麻烦。”   因为一句话,覃幼鸣凑过来,“又碰上太子了?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与你有何干系。”覃幼君白了他一眼准备回房,就听覃幼鸣道,“祖母使人传话,说家中添丁是件喜事,晚上家宴一起热闹热闹。你去不去?”   覃幼君抬头,“去啊,不去她们戏台子岂不是白搭了。”   要说云国公府万事都好,唯独她这祖母见不得别人好。现在她娘被气的回了公主府,被她娘压制了几十年的老太太又怎会不高兴,若不拿捏着丽云兴风作浪覃幼君才真的不习惯了。   若说老太太真的多疼那丽云倒不见得,关键是丽云的存在能气到她娘恶心到她娘这才是正经。   覃幼君啧了一声,觉得老太太这品性能生出她爹这样的人物来也委实难得。   傍晚时分,覃幼君收拾妥当,带人直奔覃老夫人所在的荣安堂,甫一进院子,便听到内里传来老夫人的笑声,显然,老夫人很高兴。   守门的丫鬟见她来了,忙高声喊道,“郡主来了,老夫人早就盼着您过来呢,快进屋。”   屋内的欢声笑语顿了顿,接着又恢复如初,覃幼君进屋时,里头覃老夫人正笑道,“你这个姐姐啊,人家可是郡主,地位高的很,我这个祖母都不敢得罪呢,往后你可得在姐姐面前好好学学,到时候也跟着进宫见识见识。”   丽云起身福了福身子,然后羞怯道,“孙女谨遵祖母教诲,定会跟姐姐好好学学。”   覃幼君挑眉,到了前头给覃老夫人请安,只当没听见丽云的话。   丽云站在原处有些不自在,老夫人拉着丽云的手又想去拉覃幼君的手,覃幼君往后退了一步在绣凳上坐下,“祖母似乎很高兴。”   覃老夫人被拂了颜面有些不悦,脸瞬间就拉了下来,“现在我不高兴了。”   一听这话覃幼君顿时乐了,“是吗,但孙女这会儿却很高兴。”   覃老夫人哼了一声并未多问,倒是丽云抬眸问道,“姐姐何事高兴?”   覃幼君漫不经心的瞥她一眼,“你是哪家亲戚竟在这里喊我姐姐?”   “姐姐,我……”丽云脸上的笑瞬间消散脸变得煞白,手指不安的搅着帕子,眼泪噗噗往下掉,“姐姐,我……郡主恕罪。”   说着丽云竟作势要给覃幼君跪下了。   覃幼君也不拦着居高临下瞧着,“以你身份地位,跪我也不亏。”   “混账东西!”覃老夫人登时大怒,手掌拍在榻上,而后指着覃幼君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了,是不是我也得给你这位尊贵的郡主跪下?”   覃幼君轻笑,“祖母严重了。”   “你!”覃老夫人刚要发作,帘子被掀开,云国公和覃幼鸣三兄弟过来了,后头大嫂苗氏轻轻摇头示意覃幼君不要再说了。   覃幼君抿着嘴起身,喊了声,“父亲。”   云国公瞥了她一眼微微颔首,然后过去与覃老夫人说话。   覃老夫人叹气道,“早些年为娘我就不受待见被人瞧不起,这现在老了更是没人看在眼里了。随便个小辈都能给我脸色看了,亏的这是在家里,老婆子忍忍也就罢了,这要是在外头……唉。”   老夫人一通指桑骂槐,在场的人自然都清楚说的是谁。   然而覃老夫人为人如何,哪怕是亲儿子云国公也一清二楚,更何况覃幼君兄妹四个了。   是以这话一出,屋里一片寂静,更没人出来搭话。云国公过去搀扶覃老夫人,“母亲,时候不早,咱们早些用膳吧。”   覃老夫人一怔,见云国公确实没有责怪覃幼君的意思顿时觉得受了奇耻大辱,这些年来的委屈更是在一瞬间涌了上来,“你!她一个晚辈这般不尊敬长辈,还让同辈的妹妹跪她,就这样你都不管?”   云国公一言不发。女儿纵然有不敬的地方,可母亲什么性子他也清楚,若是此时他稍微苛责女儿一句,他母亲便能借题发挥没完没了。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覃老夫人甩开云国公的胳膊坐回榻上,悲伤的哭了起来。   丽云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她怯怯的抬头看了眼覃幼君,而后低声道,“祖母是长辈,姐姐你若不然给祖母陪个不是?”   “我竟不知我娘什么时候多生了一个女儿。”覃幼君似笑非笑的瞥了眼云国公,“爹,女儿身子突然不爽利就先回去了。”   覃幼君在家里怕过谁,说完径直转身离去。   后头覃老夫人手掌拍在小几上砰砰作响,“反了,反了!”   家宴是吃不成了,覃幼君却还惦记烤鸡,刚一回房玉芝便让人把小厨房做的烤鸡并一些食物上来。鸡腿刚撕下,覃幼鸣却过来了。   覃幼鸣不愧和覃幼君是一目双胎的哥哥,一进来就笑道,“有好吃的都想不着我,真是没良心。”   覃幼君撇嘴,“想不着你自己都来,若是想着了那还了得。”她顿了顿,“爹还在那边?”   “自然,一边是亲闺女,一边是亲娘,你惹了老夫人他肯定得善后。”覃幼鸣伸手去撕鸡腿,却被覃幼君打了一下,“给我留着。”   覃幼鸣顿时不满,嘴上不饶人可手却去撕扯别的地方了。   覃幼君想着今天的事觉得越发蹊跷,“你不觉得这丽云来的古怪?”   “自然古怪,就那性子瞧着不像爹,却像老夫人。”覃幼鸣说着笑了起来,“这话要是让爹听见指定得骂我。”   覃幼君笑,“那也是活该。我瞧着娘似乎也不信爹敢在外头偷生个外室女,只是爹的态度也奇怪,若不是他的为何不辩解,反而由着娘误会?”   “不知道,吃鸡。”覃幼鸣摇头表示不管这事儿,还是填饱肚子更重要。   秘制的烤鸡味道不错,两人争抢着很快便剩了骨头,覃幼君不由想到殷序,想起她提及威武大将军时他的反应便忍不住发笑。   这纨绔子倒是稀奇,以前看书时很多穿越人士个个聪明绝顶奋发上进,可到了殷序这里却甘愿做一个啥啥都不行的废物点心。   稀奇,稀奇。   “想什么呢?”覃幼鸣手指敲在覃幼君脑壳上,“回神了。”   覃幼君不满的看向覃幼鸣,语气不善道,“干嘛?”   覃幼鸣讥讽道,“瞧着你这一脸春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心上人了呢。”   心上人?   殷序?   覃幼君顿时瞪大眼睛心口一阵怦怦跳,眼前这同胞兄弟莫不是瞎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满京城比殷序长的好的男子还真是不多见。 第十一章 黑毛将军   至于殷序,从外头回到府中免不了又挨了一顿打。原因是竟当众喊了覃幼君姐姐,让宜春侯府在太子和众位皇子跟前丢人现眼了。   殷序前几日挨打的伤本就未好,今日出门也是勉强,谁知回来又挨了一顿,这后背和屁股上已然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林月娘照例吩咐下人请郎中开了药过来,殷勤备至的做好一位好继母。当然殷序不吃她这一套,谁知道这女人送来的药里下没下毒。   殷序趴在床上疼的唧唧歪歪,元宝将薄被给他盖上,突然道,“今日在书院时小的听了一耳朵,乐平郡主似乎回家还要烤鸡。”   想到那烤鸡的滋味元宝顿时要流口水,可殷序却陡然大惊,“烤鸡?”   今日那只黑毛公鸡的确厉害,虽然他的威武将军和雄赳赳不错,可显然跟黑毛比起来还差了些,这样的公鸡若是在他手里定然会所向披靡,可惜了竟在不识货的人手上。   “你说什么?”殷序突然反应过来,抬身子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伤口顿时疼的呲牙咧嘴,“烤鸡?”   元宝便把覃幼君当时的话给学了一遍。   殷序心疼的都要滴血了,他锤着床板恨恨道,“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亏的他昨天还担心覃幼君一个姑娘家独自回去不安全,亏的他还叫了她几声姐姐,对方竟这样报答他的,这简直比打他一顿都让他难受。   许是因为大公鸡的事儿,翌日一早元宝便察觉殷序起了高热,浑身上下滚烫吓人,吓得元宝跌跌撞撞的就出门请大夫去了。   几碗汤药灌下去,殷序昏昏沉沉睡去。   听闻殷序起了高热,宜春侯到底过来瞧了儿子一眼。若说多讨厌这儿子倒也不见得,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儿子,宜春侯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毕竟前头大儿子战功赫赫,让殷家在京城辉煌了好几年。   如今长子已逝,殷家的辉煌已经不在,次子与长子一母所出,性情却是天差地别,让宜春侯又怎能不介怀。   可眼瞧着儿子趴在床上昏昏沉沉,宜春侯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是不是他打的太狠了?   宜春侯叹了口气,伸手将薄被往上盖了盖,却不想听见殷序低声呢喃。   原本以为会听到什么眷恋父母的话,等他听了清楚先是一愣,接着勃然大怒,拂袖离去。   殷序呢喃:黑毛将军……   而据宜春侯所知,这黑毛将军便是殷序昨日与乐平郡主斗鸡时对方用的战鸡。生病了都不忘记斗鸡,毫无悔过之意,简直无可救药。   宜春侯气呼呼的走了,病床上殷序却缓缓睁开眼,他瞧着宜春侯离开的背影讽刺一笑,“装什么深情好父亲呢。”   元宝环视四周后大惊道,“公子切不可胡言乱语。”   在这侯府的院子里,殷序本就没几个心腹,这里头外头的都伸着耳朵只等听得一言半语好去主子那儿领赏呢。   可到底是不是胡言乱语殷序心里清楚的很,甚至有时候他在想实在哪天过不下去了找个女人入赘也不错。   这个念头起来的时候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冒出覃幼君那张脸来。   以他后世的眼光看,覃幼君这种张扬的美不说在古代,就是在后世那也吃的开。这偌大的京城,有喜欢温柔如水美女的,就有喜欢覃幼君这款的。若非覃幼君早年和太子订过亲又被退了亲,以云国公府的地位上门求娶的人数不胜数。   可他在想什么呢?挨他爹的揍还不够还想找个女人来揍吗?   殷序抖个激灵回神,哪怕是找人入赘,也不可能是覃幼君的。找她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至于覃幼君,昨晚恶心了覃老夫人本以为今日会安生一些,可覃老夫人却让人传话让她过去用早膳。   其中目的如何,不用覃幼君想就能明白,自然想让丽云在覃家名正言顺起来。   云国公和覃幼衍已经上朝,除却苗氏管家忙碌没过来,覃幼鸣兄妹三人都坐在桌上,丽云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覃老夫人似乎也忘却昨晚的不快,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就这么定了,过几日我便写帖子宴请宾客,到时候让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覃家还有一个姑娘。”   桌上一片寂静,在云国公不在场的时候兄妹几个向来不会多搭话更不会言语。谁的娘谁来解决吧,兄妹几个对视几眼便订了心思。   覃老夫人又道,“丽云这孩子我喜欢的紧,不过与我这老婆子住在一起也不像话少不得寂寞,幼君啊,要不让她与你住一个院子?”   “与我住一个院子?”覃幼君意味深长的瞥了眼丽云,“祖母怕不是忘了孙女在京城中的名声了,万一您的心肝宝贝在我的院子里头出点什么事儿,您可千万别见怪啊。”   话一出口覃幼鸣险些笑出声来,而覃老夫人却是拉下脸来。   换个旁人来说兴许真的只觉是吓唬她,可覃幼君这丫头的性子,自小被家里人宠坏了,又有宫里那位撑腰可不就是无法无天。   可丽云却不知其中缘故,虽然心里有些担忧,却仍旧怯怯道,“丽云愿意……”   “算了,就先住我这里吧。”覃老夫人还指望拿这丽云恶心玉阳长公主,若是在恶心坏玉阳长公主之前就被覃幼君折磨出个好歹来,她还怎么用。   丽云惊诧的抬头,“祖母……”   覃幼君恍若未闻,心情不错的吃了一碗粥,她抬眸瞧着丽云道,“以前便在京城住?”   “早年间住在肃州,两年前父亲遣人将我们母女接到京城。”似乎说到伤心处,丽云眼泪瞬间掉落,期期艾艾道,“若非母亲亡故,丽云也不会罔顾父亲的嘱咐找上门来闹的家宅不宁。”   两年前便来京城了?不管这丽云是谁,她爹倒是瞒的严实。   覃幼君默默的给她爹又记上一笔,早膳后便往前院书房一坐,等着云国公下朝归来。   云国公突然得一外室女的消息昨天便已传遍京城,下朝时许多同僚更是朝他道贺恭喜。云国公面上尴尬笑着,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若丽云身世妥当也就罢了,偏偏……   唉。   云国公想到生气离家的妻子,再想想此刻端坐家中等着他的儿女们,云国公就忍不住叹气。活了大半辈子,他竟走了眼让一个小丫头给拽到了沟里,竟奈何不得。   “父亲,今日衙门无事,咱们可要回府?”覃幼衍瞧着日头渐大,而父亲却依旧在街上闲逛便忍不住提醒道,“事情究竟如何难道我们一家人也说不得?”   云国公转头瞧了长子一眼,又忍不住觉得骄傲,他的儿女都是好的。   “走,回府。”昨日已经将发妻惹恼,若是再不讲清楚恐怕这事真不好善了,况且旁人他信不过,自家人又有什么信不过的?少不得多嘱咐几句罢了。   爷俩骑马回府,果然便听下人报覃幼君已经在书房等候多时。   云国公对长随道,“去将老二老三都叫来,前院守住,不许任何人靠近书房。”   交代完一切,覃幼衍略带惊讶,“父亲,这是为何?”   “等会儿你便明白了。”云国公眉头紧皱,推门而入,本以为会瞧见覃幼君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等着审问他,谁知覃幼君趴在椅子上吃的欢快。一桌子的瓜果皮,显然没有受多大影响。   云国公在她旁边坐下,嗔怪道,“你这成何体统。”   覃幼君笑嘻嘻的将果盘递过去,“刚送来的樱桃,味道真是不错。”   说完这话覃幼君去瞧大哥覃幼衍,覃幼衍没吭声,覃幼君视线在父亲和大哥身上来回打量,最后往椅子上一歪,不走也不吭声了。   没多久覃幼鸣兄弟俩来了,书房的门被关上,云国公开口道,“想必你们都想知道丽云的身份吧。”   兄妹几个没吭声,齐齐望向父亲。   在他们兄妹心中父亲对母亲专情专一,所以他们打心眼里并不希望这事儿是真的。尤其是覃幼君,接触过后世一夫一妻制度之后更是无法接受父亲出轨有外室这件事。   云国公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她是陈凤山的女儿。”   一石激起千层浪,兄妹几人顿时震惊不已。 第十二章 杀鸡狂魔   陈凤山此人哪怕存活于十几年前的记忆中,但对覃家兄妹甚至整个京城的人而言却并不陌生。   概因当年西北大败,匈奴大军险些冲破玉门关直逼中原使得西北百姓苦不堪言。传闻这一切因陈凤山投敌所致,先皇本就昏庸,不查缘由一怒之下斩杀陈家男丁十几口,女眷全部发配西北,让陈家女眷感受西北之苦。   而也在那一年,他们的母亲玉阳长公主联合今上夺得皇位,也在那一年覃幼君与太子订了亲事,才有如今的局面。   只是当年之事并无证据洗清陈凤山的罪名,所以今上登基后也未曾为陈凤山翻案。而在年前,殷庭率军大败于边境,京城甚至翻出十几年前陈凤山之事来,更有人直言恐出现十几年前的祸事来。   是以云国公只说了这一句,兄妹四人便明白父亲的难处。   原本庇护丽云母女已经是念在当年好友一场的情分,可谁能想到十几年过去,陈凤山的幼女竟跑来云国公府冒认亲人。   这让云国公如何解释?若是当众说出陈丽云的身世,那云国公的包庇之罪定然少不了。更有甚者多事之人会纠察到底将此事翻出而后将云国公府置于死地。   云国公早已不在军中多年,如今哪怕在朝堂有一席之地也难敌万口直言。   可若是认下此事又不好与玉阳长公主明说,所以导致了误会。   不过覃幼君却也松了口气,好歹不是她爹的亲生女儿。如今倒也好说,她爹去公主府跟她娘解释清楚便也没事。   最难办的是陈丽云,如今已经入了国公府,恐怕这女儿她娘还真得捏着鼻子认下。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云国公多了一个外室女,若是这会儿赶出去,难保陈丽云不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毕竟冒认恩人女儿,闹的恩人一家家宅不宁都毫无悔过之意,让她主动承认自己是冒认的确有些困难。   果然,云国公道,“如今最难的是丽云那孩子如何安置。以前我去瞧过两回瞧着也乖顺,谁能想到竟干出这等荒唐事来。如今倒不是她承认不承认的问题,而是闹的满京城都知道,这个女儿不认都不行了。只是你们母亲那边……”   “母亲那边该父亲去解释清楚的。”覃幼衍瞥了一眼几个弟妹,而后道,“此事告知母亲,母亲定会明白。至于陈丽云,母亲认下也无妨,如今她年岁也大,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找户稳妥可靠的人家嫁了就是了。”   相比覃幼君和覃幼鸣的跳脱张扬,覃幼衍作为长子性子最像云国公,再稳妥不过。在他眼中陈丽云不是问题,只要她安安稳稳不出幺蛾子,那么云国公府给她一个小姐的名分也不是不可能,前提是老老实实。   云国公看向长子,眼中带了满意,“合该是这样。”   “但是。”覃幼衍脸上露出一笑,淡声道,“若她不听从覃家管家在外胡言乱语,亦或者其他,那么我们也不必手下留情。”   云国公顿时瞳孔一缩,明白了长子的意思。   在世家大族,多少因为不守规矩被处理丢了性命的庶子庶女,只要处理妥当,没人会追查。   二哥覃幼惊和覃幼鸣也纷纷赞成,“大哥说的是。”   云国公看向女儿覃幼君,想听听她的想法。   覃幼君笑眯眯道,“别看我,依着我的意思直接卖了。”   说完她起身拦住云国公的斥责,然后道,“我去与嫂嫂说让她给陈丽云奥不,覃丽云收拾院子,她身边的丫鬟也得换了,其他的一应人手也得安排妥当才是。”   云国公抿唇道,“去吧。”   当日中午,云国公便去了长公主府,不出意外被玉阳长公主拦在府外。   云国公也不恼,傍晚时分又去了,好歹得了玉阳长公主首肯进了屋子,而后没一炷香的时间又被撵了出来。   如此三日,云国公心情越发差,甚至脸上都见了血痕,上朝时少不得被同僚嘲讽,而京城中也终于坐实一件事情:多年的恩爱夫妻终于因为一个外室女闹翻了。   当年云国公和玉阳长公主的事情有多么轰动,如今这事儿掀起的波澜也就有多大。当初云国公为了玉阳长公主抵抗自己的母亲,推掉前太后赐予的宫人,更是阻挡了不少他的爱慕者。   如今十几年过去,竟冒出一个十几岁的外室女,当初云国公的深情有多令人钦佩,如今就有多讽刺。   但覃家兄妹却知道父母在这件事里承受了多少嘲讽,这几日覃幼君出门,她的一些好友都担心她会受到什么伤害。   就连在家中养伤的殷序都听说了此事。   殷序穿来时年岁不大,那时便听说了云国公和玉阳长公主的爱情故事,那时他还感慨在这古代竟有如此纯粹的爱情。谁知恩爱也是假的。   想到云国公府便想到覃幼君,覃幼君自幼备受宠爱,家中突然出了这样的变故是否会受影响?   殷序晃晃脑袋,心中自嘲。云国公府再如何都比自家清静的多,以覃幼君的身份地位想让她吃亏也不能够。他竟有心思替自己的死对头担心,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比较好。   这时候元宝从外头进来,神神秘秘道,“公子,陆公子给您送来帖子,说是新得了一只了不得的鸡,请您过府瞧瞧去。”   “了不得的鸡?”殷序顿时来了精神,也顾不得背上屁股上的伤未痊愈了,急忙催促元宝拿来衣服换上。   殷序狐朋狗友多半是斗鸡走狗吃喝玩乐时认识的,当然大多数都是与他差不多的纨绔。乘车到了陆府才知,陆良竟只邀请了他一人前来。   受宠若惊。   与此同时,覃幼君也由着丫鬟带着往内院走去,路过陆府花园时就听见一阵喧闹之声。   见她好奇,带路的丫鬟抿唇笑道,“咱家二公子新得了一只战鸡,请了宜春侯府二公子在那瞧呢,让郡主见效了。”   殷序?   覃幼君眉头一挑却也没多在意转头便往前走去,谁知那边突然传来殷序的声音,“可惜了那日的黑毛,着实威武,可惜被不识货的糟蹋了。”   殷序说此话时语气中满是遗憾和心疼。恐怕在他眼中战鸡都比他亲爹重要。   “郡主……”   丫鬟阻拦不及,覃幼君已然抬步往那边去了,丫鬟一跺脚急忙喊人去叫陆从月,自己则飞快跟了上去。   覃幼君自幼跟着武师学了一招半式,走路轻快,很快便到了近前。说话的两人显然目光都在公鸡身上,哪料到覃幼君突然过来。   殷序兀自可惜道,“我两代威武将军,还有我的雄赳赳……竟都被那女人烤了吃了……陆兄,你可知我的心有多痛?”   “知……”陆良抬头间突然看见覃幼君,顿时大惊,连忙推了殷序一把示意他不要再说,可惜殷序没瞧见,还在控诉,“太可恶了,现在想到我的伙伴们我的心口都在痛。”   “如果我再给插一刀呢?”   殷序大惊,回头便看到覃幼君似笑非笑的站在眼前。殷序瞥了眼覃幼君,再瞥一眼正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顿时哀嚎着保护公鸡,“不要!”   一时间满地鸡毛,战鸡受惊尖叫着一爪子踩在殷序的脸上。   场面顿时僵住,陆从月匆匆赶来,就瞧见这么一副情形,顿时哑口无言。   果然,京城的纨绔都是缺了脑子的,脑子是个好东西,殷序值得拥有。   陆从月迈着碎花小步走的飞快,过来挽住覃幼君胳膊道,“幼君,咱们去我房里说话去。”   覃幼君看着正挣扎着的殷序,阴测测道,“可我现在只想吃烤鸡啊。”   殷序和陆良顿觉不好。   而覃幼君则趁机将鸡捉住,“陆良,借你一鸡。”   “我的鸡!”陆良痛心疾首,可鸡俨然已经入了覃幼君的手哪里还有拿回来的可能。他捂着胸口道,“你简直是战鸡杀手。”   覃幼君挑眉,“承让承让,等烤了鸡分你一只翅膀。”   一旁殷序更是生无可恋,陆从月笑的前仰后合,“娘若是知道幼君收缴了你的鸡说不得还得夸她几句呢。谢了。”   果然如陆从月所言,正院陆夫人听闻此事心情大好,打发身边的丫头直接给覃幼君多送了两只公鸡来,“夫人说郡主的做法极为妥帖,只不过用一只鸡怎能招待郡主,便又着人从二公子院中多捉了两只过来。好让郡主吃个尽兴。”   覃幼君顿时乐了,她笑道,“还请这位姐姐替我谢谢夫人。”   覃幼君和陆从月显然知道这两只鸡的来历,生怕陆良发现连忙带着去了厨房让厨子当着她们的面给宰了。待陆良和殷序得知噩耗闻讯赶来,也只能看到陆良两只心爱的战鸡躺在血泊里如今正一抖抖的挣扎。   陆良心痛如刀搅,手捂着胸口眼皮一翻便晕了过去。   而狐朋狗友殷序看向覃幼君的目光则像看一个恶魔,他颤抖着嘴唇道,“杀鸡狂魔!” 第十三章 似乎入赘个男人也挺好?……   “杀鸡狂魔?”覃幼君残忍的笑了笑,“这个称呼不错。”   殷序整个人都觉得呼吸困难,可覃幼君的冷酷他是见识过的,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覃幼君指挥厨子把鸡毛拔了又裹上荷叶泥巴埋进了土里。   一个时辰后,三只烤鸡烤熟,覃幼君做主给陆夫人送去一只,剩下两只取了鸡翅膀和鸡屁股给陆良那边送去了,剩下的鸡腿和好肉则进了两位姑娘的肚皮。   外焦里嫩的鸡虽然腌制的时间不够长,可滋味却是极好,更何况这种战鸡肉质紧实,比寻常的鸡香了许多。陆从月都顾不得大家闺秀的礼仪了,直接下手,吃的满手是油,“不得不说你是真会吃。”   覃幼君斜睨她一眼,“想吃去我那儿吃就是了。”   在京城她的爱慕者众多,但真能称得上朋友的却是少数,陆从月显然占了其中一个。   而陆良看见烤鸡的一瞬间,整个人又晕了过去,最后又被烤鸡的香味馋醒,和殷序两人将鸡翅膀抢了个干净。   鸡屁股两人绝对不肯吃的,陆良和殷序对视一眼,都觉得尴尬。   上一刻还在为了自己心爱的大公鸡要死要活,这会儿吃起自己心爱大公鸡的时候也毫无罪恶感。   但罪恶感来的晚,而肉都在肚子里了。   殷序扯动嘴角道,“陆兄可知我当初的痛苦了?我两任威武大将军何等的威风,都被这狂魔吃了。还逼迫我吃,我的心……”   “我懂,我都懂。”陆良哀叹,“我们就是患难兄弟。”   转瞬殷序舔了舔嘴唇,试探问道,“两只鸡她们俩姑娘肯定吃不完,要不,我们……”   “极是,极是,姑娘家吃多可不好消化。”陆良站起来拉着殷序便往陆从月院子去了。   而陆从月和覃幼君也打个饱嗝将剩下的肉分给了两人的丫头。   所以陆良在院子里看到几个丫头在吃的时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们总不好跟丫头抢吃的吧。   傍晚,覃幼君从陆府出来,恰好碰见同样要回家的殷序。   覃幼君停了脚步等殷序到了近前才道,“好弟弟,快快喊声姐姐来听听。”   殷序脸顿时拉了下去,咬着牙跟道,“姐姐。”   而后飞快的带着元宝走了。   主仆两人偷跑出来并没有坐马车,覃幼君又是骑马来的,瞧着殷序走路比前几日更加怪异,心中多少有了猜想,大约是又挨打了吧。   覃幼君骑马慢慢的跟着,殷序眼神不善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瞧你走路啊,真有意思。”覃幼君把玩着手里的鞭子,不等他恼怒又道,“不是我说你,挨揍的时候都不知道跑,你莫不是真傻?”   殷序气的没吭声,跑又能往哪里跑,整个府里除了元宝和元进没人能护着他。但凡他爹想打他是无路可逃的。   见他不吭声,覃幼君又道,“你就没想过反抗?”   “比如考个功名,比如娶媳妇分家……”   殷序扭头看她,“娶媳妇分家?”他嗤笑,“那还不如直接入赘女家呢,多省事儿。”   说完殷序也不管屁股多疼了,飞快的带着元宝走了。   覃幼君停在原地愣了愣,入赘啊。这小子竟有这样的心思,好像也不错?   回到府中云国公已经回来,脸上的血痕已经结了疤,瞧着似乎也没那么惨了。   令覃幼君意外的是陈丽云也在,垂首立在一旁,小几上放着一碟点心,而她带来的丫头婆子也如覃幼君所言全被换上国公府的丫头,见她进来,陈丽云抬头抿唇笑了笑,“姐姐。”   若是陈丽云未搞出这一出认亲的事,只以她爹旧友的女儿住进来,覃幼君兴许还能和对方和平相处,甚至成为朋友也说不定,但有了之前恶心人的事儿把云国公府闹的鸡犬不宁,她看着陈丽云实在没什么好脸色。   更何况她娘现在还未回来,往日恩爱的夫妻现在不得不在人前演戏,一家老小都得为了陈丽云的事善后。   云国公瞧了陈丽云一眼道,“我与幼君有话要说,你先回去吧。”   触及云国公的视线,陈丽云顿时心虚,她到底是谁的女儿云国公一清二楚,如今能把她留下,显然是为了颜面和她死去父亲的面子。   但这正是陈丽云想要的,当初她娘跟她说的清楚,当年陈家出事,依着云国公的地位完全可以保下陈家,可陈家还是抄家灭族,成了如今的田地。如今的一切可以说都是云国公造成的,现在陈家只剩她一个姑娘家,凭什么还要呆在外头的院子里煎熬。   尤其前段时间她见识了国公府小姐的日子,心中更觉不忿,而母亲又是突然离去,所以陈丽云这才下定决心来了国公府。   好在她赌对了,哪怕如今不被云国公府的人不喜,但她也是云国公府的庶出小姐了,下一步便是她的婚事。指望长公主给她谋划是不可能的,只能依靠那个想利用她的老夫人了。   陈丽云从正堂出来便去了荣安堂伺候老夫人去了,正堂内覃幼君坐没坐相歪在椅子上打趣道,“爹刚才是和丽云妹妹上演父慈子孝的戏码?”   “尽胡说。”云国公瞪了她一眼道,“我瞧着这孩子心思深沉,恐怕不只是想入咱们家这么简单。前几日我与她交谈,话都没说两句直接给我跪下磕头让我可怜可怜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见我不说话又把她死去的父母搬出来说话,竟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覃幼君无所谓道,“她这个年纪入府少不得是为了自己的婚事,您亲自挑选个合适的人家给嫁了就是了。”   “哪有这样简单。”云国公面色深沉,“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也就罢了,陈家的事一日没个清白她的身份就是个□□,她若是个口风紧的也就罢了,找个殷实的人家嫁过去也能安稳一生,怕就怕她心比天高与你对比,恐怕不肯轻易嫁到小户人家里去。”   听云国公这样说覃幼君也觉惊讶,说实话满京城的贵女当中除了宫中的公主,哪位能比她身份尊贵。要是陈丽云眼光高到如此地步把婚事与她对比,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这里是等级制度严谨的古代,可不是自由恋爱的后世。   不过如今覃幼君婚事因太子的原因再找也不容易,便笑道,“那可完了,我与太子退亲后等闲人家可不敢娶我,若我一直在家当老姑娘,她也在家陪着不成?”   见她越说越混账,云国公直接头疼,“去去去,别整天胡说八道,你少招惹一些小姑娘这婚事也能成。等我办完你二哥的婚事,接下来便是你了。”   覃幼君缩了缩脖子,撒腿便跑,“我不嫁。”   开玩笑,她现在才十六,大姨妈才来两年,嫁什么人啊。就算嫁人她也得找个合心意的,而且今日殷序说入赘这话时她心思也是一动。   满京城的人家哪家能有在自家痛快,自己招赘一个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问题是满京城勋贵人家子弟哪怕是贫寒人家的子弟,但凡有点血性的男子恐怕都不乐意入赘。   呲,有些难。   云国公和玉阳长公主的拉锯战,从三月初一直拉锯到三月底,终于满京城的人都看够了笑话后,玉阳长公主终于回府了。回府之后便雷厉风行的把陈丽云身边的婆子丫头敲打一番,做足了一个嫡母该做的事,而后又放出风去,如今丽云刚入府还未承欢膝下,待明年便为其招亲安排婚事。   对此京城各府人家对玉阳长公主的做法无不夸口称赞,道她宽容大度。可私底下却嘲讽玉阳长公主和云国公恩爱的假象终于被戳破,如今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也只是强弩之末罢了。   甚至于进宫的时候皇后还假模假样的多问了几句,待见玉阳长公主真的想开了,皇后才握着她的手道,“你呀,就是太要强,在嫂子面前可千万别强撑着。”   玉阳长公主通过年前的事也明白皇兄早不是当年的那位皇兄,所以如今性子也内敛了一些。她面上微微一笑道,“皇嫂说笑了,都这把年纪了还计较个什么?左右也是个没娘的孩子,大不了添一副嫁妆嫁出去就是了,不值当的为这么个丫头伤神。”   皇后欣慰的点头,“你想开就好。”   转而话头一转,“今儿幼君怎么没一起来?该不会还因为那事伤心吧?也怪我,圣上下旨的时候我也没拦着……”   “她呀,前几天便跟人约定打马球,一早就没了踪影。”玉阳长公主说起覃幼君也颇为无奈,“我这孩子是个心宽的,任凭什么都伤不了她的。”   皇后眉头一跳,突然想起太子前几日跟她提起的事。就她这小姑子的脾性,哪怕是打落到泥地里恐怕都不会同意自己女儿给太子做侧妃的。   但,往后的事儿谁能说的准呢,今儿还是尊贵的长公主凭着昔日的恩情让圣上不能动她。但是等太子登基之后呢?   两个尊贵的女人面上笑眯眯,实则内心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第十四章 招赘怎么样   覃幼君在京城一干贵女中向来是中心人物,尤其闺秀们最喜欢与覃幼君玩乐。因为平日她们被拘在府中,见到的女子也多如她们一般,鲜少能见到如覃幼君这般活的鲜活又自在的女子。   在马球场上,但凡有覃幼君下场的时候,不管男女都是纷纷争着抢着想与她同队。   只不过最近云国公府出了不少事,覃幼君也得配合家里人演戏,尤其今日还特意带了陈丽云出来,使得闺秀们都跟着着急担心覃幼君。   覃幼君下了一场便坐在看台上喝茶,目光扫过陈丽云道,“你不下去试试?”   周遭的闺秀们也齐齐看向陈丽云,眼神有些不善。   陈丽云有些瑟缩,“姐姐,我,我马球打的不好。”   “那就是会了。”覃幼君眯了眯眼看了眼满场的纨绔,“好歹也是西北长大的,不会打也说不过去,从月要不你带她去打一场?”   陆从月笑了声,“好。”   两人去换了衣衫上场,几个闺秀围聚过来,“幼君,她在你家听话吗?”   “对啊,你家以前没有这些事,可得防着这些庶女,她们心眼可多了。”   覃幼君笑,“她敢不听话吗?”   她的手指摸在鞭子上,众闺秀顿时了然。不过她们想的更多的是,她们幼君这样好的姑娘,肯定没人不喜欢她。再者说玉阳长公主可不是好欺负的主,一个庶女罢了,翻不了天。   正说着话,谢嫣然小声道,“幼君姐姐,太子殿下来了。”   覃幼君顿时皱眉,最近太子是不是太闲了,见面的机会实在多了些。   她像是没听见谢嫣然的话,目光无意的瞥了眼不远处,“我有事先走了,等她们打完让陆从月将人送回去便是。”   不管狗比太子什么目的,覃幼君都不打算捧场了。   太子退婚覃幼君之事,在场的人都清楚,虽前几日太子似乎有与覃幼君重归于好的苗头,但覃幼君这般避着她们也不奇怪,反而道,“你尽管走便是。”   还在远处,太子便瞧见覃幼君走了,他眼神一暗,心里有些不快,看来覃幼君是不想见他了。   目光落在马球场上,几道俏丽的身影正骑马而行,太子指着其中一人道,“那位姑娘是谁家的,以前似乎没见过。”   有知道的纨绔便道,“回太子的话,那位便是云国公府新认回的女儿。”   太子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没吭声,转头上了高台看起马球赛来。   覃幼君不知马球场上之事,回到家先灌了一通茶水,这才去正院找母亲去。   玉阳长公主早些时候便从宫里回来了,此刻正坐在正堂里出神,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在椅背上。她在想今日皇后的态度,实在容不得她多想。   而且临走时她特意去瞧了皇兄,皇兄的脸色很差,精神也不好,与过年时候大不相同。   正想着覃幼君从外头进来,便笑道,“又去打马球了?”   覃幼君点头,“后来碰见太子去了,我就赶紧回来了,丽云等会儿有从月给送回来。”   “太子去了?”玉阳长公主微微蹙眉,“近日你与太子见面的次数很多?”   覃幼君拿起桌上果子啃了一口,“跟个苍蝇是的,见了有几回了,净说些令人恶心的话。”   这事儿她跟母亲说过,所以玉阳长公主一听这个眉头皱的更紧,便把今日皇后的话说了,“我瞧着这母子不定打的什么主意。”   她凝眉细想,突然一拍椅背站起来道,“我今日瞧着你舅舅面色不好,恐身体有碍,说不定就是这母子俩的手段。你既然已经退了亲,那便早早的把婚事定下才好,省得夜长梦多。”   覃幼君也思及里面的缘由,便道,“那您不去提醒舅舅?”   “提醒?”玉阳长公主面露讽刺,“你舅舅早不是当年的舅舅,如今你以为劝说有用?更何况如今他身边似乎也多了几个眼生的宦官,说完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不一定。看来我这皇嫂和外甥是等不及了。”   她这话中意思让覃幼君顿时皱眉。   今上登基的确靠了她母亲,如今十几年过去,太子长大成人,虽然早晚会夺得大权,但谁不想早一些坐上那个位置。   若是太子真的提早登基,依着他的性子,恐怕真的能做出让她入宫为妃的事来。   若真是这样,那才真是恶心她了。   可让她现在为了订亲而胡乱找个夫家,覃幼君又满心的不乐意。这世间的男子多半三妻四妾,她自然想找如她父亲这般能数十年如一日守着一人过日子的男人了。   但大周何其大,她想要找这样的男人实在难得。   见她不说话,玉阳长公主叹气道,“等你父亲回来我与他商议商议便是。”   覃幼君在旁边坐下,果子吃着也不甜了,“可我不想现在嫁人。”   “那不行。”玉阳长公主直接拒绝。   覃幼君觑着她娘的脸试探问道,“娘您说我招赘一个怎么样?”   “招赘?”玉阳长公主一愣,没想到她女儿竟有这样的心思,但京城豪门世家多的是,能接受入赘的肯定没有。   “我不求夫家达官显贵,哪怕找个可靠的举子或者白丁也无所谓,我就是不想离开咱们家。”覃幼君抱着玉阳长公主的胳膊便撒娇,“就我这性子万一嫁了和婆母肯定得打起来,万一男人再弄几个小妾,我觉得我会直接把人给阉了。”   “呸呸呸。”玉阳长公主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就忍不住打个寒战。以她女儿的性子,丈夫若真纳了小妾,她绝对不会想着斗小妾,而是把男人给阉了,然后自己领着一众小妾快活。   玉阳长公主年轻时候虽然肆意妄为,但她的女儿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能说出这话,到时候就真能做的出来。京城勋贵多,若真出了这样的事那她们云国公府也就出名了。   “娘,您舍得把我这个温柔善良、柔弱可爱的闺女嫁出去给人当牛做马,伺候公婆打理后院吗?”   玉阳长公主瞧着覃幼君无辜又可怜的小眼神先是心里一软,接着便噗嗤笑了起来,“说的好像你多无辜可怜是的。就算娘想给你招赘也不见的有人乐意入赘啊。但凡有点血性的男子哪个乐意入赘啊。”   “自然有人乐意。”   覃幼君脑中不由自主想起殷序来,那日可不就说乐意入赘吗?   她一晃脑袋顿时觉得自己疯了,她难道真的被殷序的小白脸迷住了?   玉阳长公主知道了女儿的心意,便道,“让我想想,若是招赘,那也得找个配得上的,但长子是不用想了,找个不受宠的小子倒是还有可能。”   这世事无常,让自家儿子入赘的确丢脸,但若是破落户再加上宫中赐婚呢?   皇后有不可告人的心思,皇帝兴许到时候也没了,可太后还在呢,虽然已经不管事多年,但凭着昔日的恩情她去求个恩典给赐婚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玉阳长公主将覃幼君撵走,果真就着手收集起京中适龄男子的信息来,即便是招赘也得找个合心意的才是。   覃幼君如愿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了母亲,心情愉悦的很。回到院中不久便听下人来报说是陈丽云也回来了。   覃幼君对她没兴趣便将人打发了,玉芝从外头进来,低声道,“郡主,丽云小姐在马球场上似乎与太子说了几句话。”   覃幼君奇怪,“他们认识?不能啊,说了什么?”   “不清楚。当时是珊瑚跟在身边,待会儿我叫来问问?”   覃幼君想到太子便觉得心烦,“你去问问便是。”   后来玉芝来回,说只是寻常问了几句,并无多余的话。   覃幼君也不觉得这两人有何交集便不再关注。   转眼到了五月初六,覃家二公子覃幼惊娶妻的日子到了。   覃幼惊的未婚妻是谢家嫡长女谢安然,也是覃幼君小姐妹谢嫣然的嫡亲姐姐。这日覃幼君自然要起个大早协助大嫂苗氏处理事情,忙的脚不沾地。   令她意外的是不光殷序跟着父亲来坐席了,就连太子也带着几个皇子过来了。   覃幼君和太子的事家里人都清楚,苗氏瞧着事情忙的差不多了便让她去花厅招待小姑娘去。   覃幼君放下东西带人穿过回廊往后头走,也不知道倒霉还是怎么的竟在花园里碰见了太子。而在太子身边的却是前几日她还在考虑的殷序。   这两人怎么在一起了? 第十五章 长的不行   覃幼君唇角勾了勾也没过去,直接绕过这边往后院去了。   花园内太子目光落在远去的背影身上,只对殷序道,“听说你与幼君之前有过龃龉?”   殷序心中直呼倒霉,又不知太子何意只回道,“是有过一点小误会。”   太子笑了笑,一点小误会吗,一个被迫躺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一个被打的屁滚尿流。殷序还被逼着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了对方姐姐。   这样也只是小误会吗?   太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误会就好。”   离了花园,殷序不由得皱眉,太子说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想不通殷序便不再想了,不过他倒是羡慕云国公府的日子,可真自在。   云国公府毕竟家大业大,如今云国公在朝中也说得上话,所以今日来参加喜宴的人不在少数。而女眷这边闺秀来的更是多。   像这样的场合,各家自然带着女儿前来给各家的夫人太太瞧瞧,说不定这家的姑娘便被那家的夫人瞧上促成一对姻缘。   但众夫人也有担忧,毕竟覃幼君的杀伤力实在太大。在众人瞧了一圈没瞧见覃幼君的时候众夫人还松了口气。   谁知这口气在开席的时候又被提了上来,覃幼君来了,喜笑颜开的和众闺秀打招呼。   都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寻常便喜欢围着覃幼君,适才她们在花厅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覃幼君,这会儿瞧见简直比见了亲娘还要热情。   一瞬间众夫人跟前的小姑娘们走了七七八八,剩下的那些庶女眼馋却又不敢上前。像这样的日子即便相看也是以嫡出为主,庶出几乎就是凑数的,这下可好,往日娴静的闺秀们见了覃幼君简直像老鼠见了油要多热情有多热情。   众位夫人面上有些不好看了,其中一位夫人道,“咱们乐平郡主还是这般平易近人啊。”   玉阳长公主瞧见自家女儿如众星捧月一般左拥右抱顿时觉得没眼瞧了,她尴尬的笑了笑简直不知如何作答,瞧向覃幼君的目光也颇为埋怨,这个不省心的丫头!   年前英国公府是一次,三月三的时候又一次,如今再来一次……   看来以后她女儿想要在众夫人面前留个好印象是不能了,恐怕日后都没有哪家敢邀请覃幼君上门坐席或者做客了。   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大型相看现场,哪怕众位夫人有心想要挽回也是不能。但好在覃幼君没做的太过分,坐席的时候规规矩矩的做了主人该做的事。   热热闹闹的婚礼很快落下帷幕,覃幼君也痛痛快快的睡了几日。   新嫂嫂以前也是她闺蜜团的一员,关系本来就好,根本不需要担心其他。   五月天气到底热了起来,一热覃幼君便不想出门。而在五月底,太子婚事终于定了下来,与内阁首辅长孙女罗蔓烟订了婚期,将在十一月大婚。   可随着进了六月覃幼君察觉出不对劲来。她发觉京城似乎在什么时候突然紧张起来。不管是入京述职的官员还是京官,都比往年变动更多,甚至在不觉间一些官员被直接拉下马入了牢狱。   覃幼君性子向来大条,对其他事情也毫不上心,但多年来的古代生活经验告诉她恐怕有事要发生。   于是覃幼君便去寻母亲问个清楚,玉阳长公主倒也没隐瞒,“你舅舅怕是不好了。”   一听这话覃幼君心里咯噔一下,若是舅舅不好了,那狗太子岂不是就要上位了?依着狗太子的脾性,万一真的把她强拉进宫如何?难道她前面十几年幸福快乐后面就要进入宫斗现场了?   如今太子尚且保存着一点颜面不做出格的事情,但谁知道坐上皇位后又是怎样的光景?   覃幼君想到这些,玉阳长公主显然也能想到,可覃幼君却是不甘心的,“母亲就没有法子救舅舅吗?”   “救?”玉阳长公主目光平静的看着覃幼君,“为何要救。”   见覃幼君面露惊讶,因为她从母亲眼中看到的只有冷酷无情,并没有一丝的兄妹情谊。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玉阳长公主无奈道,“你舅舅在位还是太子上位,又有何区别?”   覃幼君一愣,是啊。舅舅早不是当初的舅舅,表哥也不是当年可爱的样子。舅舅能无缘无故将她和太子的婚事退掉,事后连句解释都没有,她还有什么好期望的。   “幼君,现在局面不同了。”玉阳长公主握住覃幼君的手叹了口气道,“不论是你爹还是我,在朝中早不是十几年前的样子了。不说这个了,反正咱们不用管。”   “那……管什么?”覃幼君心里突的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玉阳长公主道,“自然是给你说亲,八月你大哥二哥便要去西北,而你也该订亲事了。”   覃幼君默不作声,总觉得自己还小。   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心疼,玉阳长公主道,“太子的心思你也看到了,首辅的支持他要,你他也要。如今之计只能先一步在他大婚之前将婚事订下。”   太子大婚日子定在十一月,离着这时候也不过五个月,若是在此期间今上驾崩,恐怕大婚的日子都得提前。所以她们不得不提早做打算。   说着,玉阳长公主从匣子里将一叠画纸取出又递了过去,“你先瞧瞧这些,是我挑选出来的京城适龄公子,若是有喜欢的,娘亲自去说。娘与你爹商量过,既然你想招赘咱就招赘,咱们云国公府都支持你。”   覃幼君顿觉头皮发麻,她的确是想招赘,但她不想那样着急一副恨嫁的模样啊。   但玉阳长公主一直盯着她,显然今日她若不看是不肯罢休了。   “不愿意看?”玉阳长公主微微蹙眉,“你也知道,要想招赘只能找一些家世不如我们,甚至有求于我们的人家。”   覃幼君无奈,便随便拿起来一张瞧了,上头的男子是忠义侯府三爷林廷玉,相貌倒是不错,看着就是小白脸。可惜不如殷序好看,在画像的旁边是林家的家世,家中排行老三,不被母亲重视。而忠义侯府如今当家人是林廷玉兄长,而忠义侯府到了这儿已经是第三代,下一代就得降等了,但不管是林廷玉还是林廷玉兄长在仕途上毫无建树,林家就这样没落下去,甚至一家老小靠着林廷玉母亲的嫁妆过活,日子过的辛苦。   覃幼君明白玉阳长公主的意思,只有这样的人家才有可能为了家中男丁的前程答应入赘,否则有头有脸的人家怎可能答应。   接下来几张皆是如此,可以说集齐了京城破落贵族家中说得过去的公子,有些是覃幼君认得的,有些是不认得的,很全面。而且还根据覃幼君的要求专门筛选了长的稍微好看的公子。   覃幼君叹气,玉阳长公主挑眉,“不满意?那你再看后面几张。”   覃幼君无法,拿起来继续看,后头几张一瞧便是读书人,看家世果然全是清贫人家,有几个如今是官身,如今在翰林院当差,可以说前途无量,当然这样有前途的人被选进来只有一点,家里穷或者身后没有靠山。   “如何?”玉阳长公主这些天一直在忙这个,不光是相貌和家世,就是这些公子平时的生活习性和为人也打听的一清二楚。甚至有几个她瞧着不错的还让人偷偷在后面观察了一段时间,最后才入选进来的。   覃幼君沉吟不语。   玉阳长公主将她瞧着不错的几人单独拿了出来摆在她跟前道,“这几人相貌堂堂家世清白,日后只要你父亲稍加提点应该不差。这后面的虽是翰林院清官,但人正脑子活,不差没有出路。”   说完她期待的看着覃幼君,希望她能看上其中一个。   覃幼君却撇嘴,“长的实在太丑了。比我哥哥都差了许多。”   而且这些人面相跟殷序比起来就差的更多了。   想法一瞬而逝,她自己却有些愣了,她找夫家跟殷序有什么关系,何必拿殷序来做对比。   玉阳长公主顿时有些头疼,“不是我自夸,这满京城里能比你几个哥哥长的好的可没几个。殷家那小子倒是长的好,但为人吊儿郎当不学无术不说,就宜春侯和你父亲的关系,还有你俩当初的恩怨,你俩就成不了。”   覃幼君内心一闪而过的火顿时被浇灭。   玉阳长公主蹙眉细想,“传闻中无双公子倒是长的俊俏,可惜人不在京城,而且那样的人物恐怕也不乐意入赘。你死心吧。” 第十六章 郡主看我如何,可能入赘?……   听玉阳长公主提起无双公子,覃幼君眼皮险些翻抽筋。   这无双公子原本是苏州知府嫡子谢衍,在江南便以相貌和文采出名,后来随父进京,又在京城掀起一番波澜被文人称为无双公子。   意思是才华横溢,相貌过人的。   甚至有人言,无双公子若是参加科举定会掀起更大轰动,极有可能再创云国公当年辉煌。原本谢衍今年参加春围,谁知去年五月谢家老夫人在苏州病故。按照礼俗谢衍要守孝一年,所以错过今年春围。   当然,谢衍若只是这些便罢,偏偏覃幼君与谢衍有过几面之缘,更可怕的是这位才子竟看上了覃幼君,成了京城诸多爱慕者中的一员。   京城闺秀中有许多喜欢覃幼君的,也有许多爱慕谢衍的。   喜欢覃幼君的人为她骄傲,爱慕谢衍的人便对覃幼君又爱又恨。   谢衍返回江南守孝之后,覃幼君收复失地重新获得闺秀独宠。   被忘却了一年的人却被玉阳长公主又提了起来。   这就很尴尬了。   玉阳长公主尚不觉得如何,“谢衍是谢家嫡长子,谢仁甫又是文官,文官武官向来不对付,定不会舍弃嫡长子的。”   覃幼君觉得头大,“谢衍长的不够好看。”   “不够好看?”玉阳长公主惊讶的看他,“无双公子在京城风头无两,长相俊秀,哪里不好看了?”   覃幼君哼哼唧唧不肯说,虽然她老是说殷序是小白脸,可殷序好歹身量极高,据她观察绝对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而谢衍脸的确不错,但比殷序差的远,身高更没法比,顶多一米七,小身板刮阵风恨不能就能刮跑。   当然在这古代这样的男子有才华有颜值,家世也不错,被姑娘们喜欢追捧正常。可覃幼君是受过后世万千美男小鲜肉轰炸过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弱鸡。   文采好又怎么样,云国公府需要文采过日子吗?   啪!   玉阳长公主一巴掌拍她脑门上,“反正好不好的跟你没关系,这俩剔除,你从这里面挑一个。”   覃幼君缩了缩脑袋坚决不从。等云国公和三个哥哥回来更是一通告状将那些被挑选出来的男子批的体无完肤没有丝毫可取之处。   云国公府因着云国公和玉阳长公主的存在本就受京中诸人的瞩目。玉阳长公主哪怕低调再低调,可她收集京城年轻男子画像打听家世这事儿仍旧不可避免的被旁人知道了。   京城豪门圈子就那么大,一家知道其他家也就知道。很快玉阳长公主打算为覃幼君招赘的消息便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覃幼君在京城爱慕者众多,侯门公门公子更是不少,但婚姻大事向来父母做主,哪怕他们再喜欢覃幼君,家中父母不答应他们依然没办法。   若覃幼君未曾跟太子订过亲倒还好,偏偏她跟太子退过亲,而靠近太子那一派更是隐约听说太子并未真正放弃覃幼君,退婚是为了娶罗蔓烟。至于覃幼君则想迎进府内。   固然覃幼君身份高贵,太子不可能现在就做出格的事。但眼瞅着今上病情加重,待太子登基想要哪个不行。别说是郡主,就是身份再高贵之人又能如何。   当然这只是太子属臣间默契所在,得知玉阳长公主给覃幼君选夫婿,这些属臣连忙交代家中诸人不可乱答应。   甚至一些人家生怕被玉阳长公主选中匆忙将家中适龄公子赶紧订亲。   六月天气已经很热了,但炎热的天气也抵挡不住了京城各家夫人火热的心。整个六月下来曾经一起打马球的没媳妇纨绔们纷纷订了亲,热闹极了。   覃幼君在天热的时候本就极少出去,待到了七月中旬下了一场大雨后天气凉快些准备出门玩的时候才发现不对。   啊,纨绔们少了,有点家世的都订亲了。   细细一琢磨覃幼君得知了事情真相,果然,人在家里憋着是不正确的,起码好多有趣的事都听不到耳朵里了。   没了兴致的覃幼君调转马头准备回府,路过河堤时却瞧见一熟悉的身影。   这么帅的背影在京城她只见过一人,就是殷序。   覃幼君打马追了过去,挡住殷序的去路。   殷序抬头,用手遮着太阳看向拦路虎,呦吼,是覃幼君。   看清殷序的脸覃幼君多少有些惊讶,与几个月前相比殷序瘦了不少,原本白皙俊俏的脸上带着颓废和病态,倒像是病了许久一样。   覃幼君原本堵在嗓子眼快要出来的那句话又憋了回去,殷序道,“姐姐这是做什么?”   覃幼君挑眉,这小子竟这般上道?   “姐姐说过,若我有困难可以找姐姐是不是?”殷序看着眼前依旧潇洒貌美的覃幼君,突然想起这几个月来受过的委屈。   原本那些委屈与覃幼君无关的,原本那是他自己的事的。   可看到覃幼君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就想起当日覃幼君的话,竟在不觉间脱口而出。   说完的时候他后悔了,可又忍不住期待,他居然在期待覃幼君做和回答。   覃幼君面露惊讶,“你有什么困难?”   殷序看着她,突然想起两家的关系,他突然笑了笑道,“听闻玉阳长公主在为你挑选入赘夫婿?”   覃幼君并不觉得有何好隐瞒,便大方承认,“是。”   “那姐姐看我如何?”   殷序仰头看着马上的女子,一时间竟有些紧张。   他紧张了,云国公和他爹关系向来不合,哪怕是他与覃幼君也因为各种缘由产生过矛盾。可他就突然想说了,甚至有些期待听到覃幼君的回答。   上一世活的再压抑也好歹有人身自由,到了这古代他反抗过,挣扎过,却抵不过孝道大于天。后来他放弃了,可老天又让覃幼君闯入他的世界。   去年挨打时的疼痛他记忆犹新,可今年更多的是见到覃幼君潇洒又明媚的笑脸。   可能其他人不明白,但他清楚一个明媚又阳光的人对长期生活在阴暗压抑中的人是有致命的吸引力的。   几只战鸡被烤了又何妨,本以为几个月不见他会忘却这些。但挨打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幻想覃幼君能再一次提着鞭子上门救人。   在英雄救美中他宁愿做那个美人。   殷序说完这话便定定的看着覃幼君。   覃幼君眼中满是惊讶,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殷序,半晌道,“你这么吃里扒外,你那混账爹知道吗?”   “不知道。”殷序老老实实的摇头,“姐姐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覃幼君看着殷序半晌没言语。   殷序从充满期待慢慢变得失落。   果然,她是看不上他的。   也是,他不过是京城没落侯爵府中不受宠的儿子,大哥去年战死如今过去半年多父亲都没有上表为他请封世子的打算。   可即便父亲让他做世子,两家家世也是不对等,哪怕是入赘对方可能都不会看上他。   更何况京城中喜欢覃幼君的男子不知凡几,听闻无双公子谢衍对覃幼君钦慕有加。   他如何比得过他们。   殷序微微垂眸,伸手作揖,“郡主只当我放个屁便是。”   说完殷序调转方向而去,脚步飞快。   覃幼君回神时,殷序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为何,空落落的心突然有些喜悦。   为了什么呢?   “乐平郡主。”   覃幼君思绪被打断心下有些懊恼,往旁边一看,一身穿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手持折扇正一脸惊喜的看着她。   覃幼君收回目光,落在对方身上,“无双公子。”   谢衍不好意思笑了笑,“郡主喊我行知便好,无双公子实在不敢当。”   “哦。”覃幼君一颗心被殷序搅的七上八下,哪有心思听谢衍说了什么。   谢衍循着她的视线往远方瞧去,却也只瞧见一抹陌生的身影远去。   是谁,让乐平郡主神不归属? 第十七章 还记得那日说的话吗   “郡主是瞧见熟人了?”谢衍收回目光却见覃幼君目光并不在他身上,甚至神态间还带了可惜的意味,心情莫名有些难过。   不管在江南还是京城,他的爱慕者甚多,但没有哪个女子能如覃幼君这般闯入他的心里,哪怕两家家世不对等,谢衍也忍不住去幻想。   可惜昨日回京便听闻关于云国公府为覃幼君招婿的事,若是寻常嫁娶他兴许还能劝说父母去试一试。可云国公府却是要招赘。他作为家中嫡长子,他父母定然不会答应。   思及此处,谢衍神色有些黯然,他瞧着覃幼君,希望能得到一句话。   覃幼君收回目光微微叹道,“是,一个熟人罢了。”   说着不等谢衍再说其他,她拱手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覃幼君扬鞭打马,转瞬间便跑出一段距离去了。   谢衍抿了抿唇,心下更加黯然。   覃幼君回到府中碰见陈丽云,陈丽云似乎也正要出门,瞧见她便行礼道,“姐姐。”   覃幼君淡淡的瞥她一眼,径直略过她往里面去了,陈丽云站在远处轻咬朱唇,心中将覃幼君恨的咬牙切齿。   明明她如今已经入了云国公府,可云国公府却没一人将她看在眼里。起初老夫人待她还不错,但她知道老夫人只不过把她当成对付玉阳长公主的棋子而已,眼瞧着玉阳长公主不接茬,老夫人竟对她也失去了兴趣。   好在她不傻有自己的成算,否则自己日后可能就随便被配合小户人家打发了。   “姑娘,走吧,马车已经在外头等着了。”旁边的丫头见她站着不动出言提醒。   “走吧。”陈丽云瞥了眼丫头,出门上了马车,马车左拐右拐最后进了一间布庄,陈丽云左右瞥了眼,而后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子塞入翡翠手中,“你在这等着。”   覃幼君回房没一会儿便听人说覃幼鸣找她,覃幼君现在脑子乱成一团麻哪有功夫搭理他,便让玉芝随便糊弄过去。   这会儿覃幼君脑子里全是殷序。   她原本穿的是一本书,而书中的男主便是殷序。因为这事,这些年她对殷序关注的也多了一些。   按照原书的记载,殷序年少时性格跳脱是京城有名纨绔,后来殷序长兄战死,殷序为承兄长遗愿远赴边疆收复失地建功立业,回京后娶了英国公府嫡幼女,成就一段佳话。   至于书的开端也是从殷庭之死开始,后面殷序便直奔疆场,全文中战争占了大半篇幅,对京中之事却是一笔带过。可在书中成平帝是当今皇上第三子,如今的三皇子,可不是太子。所以哪怕知道太子会即位也并不担心,因为他早晚都会倒台。   但无论如何,殷序也不该与她产生交集,更不该提出入赘她家之事。   原本殷序不去边疆已经脱离了原书剧情,又闹这一出倒让覃幼君有些无所适从了。书中的殷序对英国公府幼女一往情深,哪里会有其他的爱恨情仇。   覃幼君哀叹一声将被子蒙到脑袋上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然而一闭上眼,眼前又出现殷序那张脸。   那张脸实在太过好看了,哪怕在后世看过了许多的帅哥小鲜肉也不得不承认殷序的好看。尤其今日他满眼失落瞧着她的时候,那时候她差点就脱口答应了。   但那时她喉咙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竟什么也没说出来,等她想回应的时候殷序已经走远了。   覃幼君忍不住想,或许她穿越本身就是个意外,兴许她已经成了自己这本书的女主角,或许殷序没去边疆便是命中注定……   覃幼君脑子里一团乱麻,想了些什么自己也理不清楚了。   迷迷糊糊间覃幼君似乎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她睁眼一瞧却是殷序含笑站在她的床边。   “幼君,起来了,今日是你迎娶我的日子。”   画面一转,似乎直接到了洞房花烛夜,覃幼君压在殷序身上,而殷序羞答答躺在床上看着她,“幼君,来啊。”   说着殷序还撅起嘴来等着覃幼君亲他。   而覃幼君看着殷序那张脸,心跳的飞快,非常粗鲁的俯身朝他嘴上啃了上去。   覃幼君猛地睁开眼,外头天色已经暗了,她摸了摸额头,却有些冷汗。   原来是做梦了。   她竟做了这样的梦,覃幼君头一次有了羞赧的感觉,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郡主,醒了吗,长公主那边传话让您过去用晚膳。”玉芝从外头撩开帘子进来,瞧见她坐起来了连忙唤人打水伺候覃幼君梳洗。   覃幼君出了院子才问道,“父亲和哥哥们都回来了?”   “公爷和公子们都回来了。”玉芝回道。   到了正院,覃幼君却发觉气氛似乎有些沉闷,玉阳长公主抬头瞥了她一眼,“今日出去了?”   覃幼君点头,“出去了。”   玉阳长公主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气的骂道,“也不知哪个不要命的把事儿宣扬出去,现在到好,满京城没人不知道我要给你招赘了。”   覃幼君无所谓道,“知道就知道呗,早晚的事儿。”   若真是这样玉阳长公主也就不生气了,可外头说话却极为难听,传到最后说什么的都有,好像她女人招赘不到是的。   云国公眉头也皱着,“先不说这些,今上已经半月未上朝,瞧着情形不大好了。”   这话一出饭桌上顿时沉默下来,今上再不济好歹也是玉阳长公主的长兄,他活一日,太子便不敢动覃幼君一日。   这也是夫妻俩着急为覃幼君招赘的原因。   可如今太子心思昭然若揭,京中诸人眼瞧着今上不好,谁敢在这时候触太子霉头跟覃家结亲。   “先用膳吧。”玉阳长公主开了口,其他人也不再多言,下人鱼贯而入将晚膳摆上。   饭后几位兄长和嫂嫂各自回房,玉阳长公主将覃幼君留下,“外头的传言听听就算了,别放在心上。你的婚事我和你爹会想办法,不管怎样会在太子大婚之前将亲事定下。”   不期然的,覃幼君脑中又出现殷序的话,于是她道,“我知道了。”   至于殷序,总得找个机会问个清楚明白才是,左右都要招赘一个,何不招赘一个自己看着顺眼的人呢。   覃幼君以为这机会不好找,谁知没两日便来了机会。   七月下旬时候覃幼君被陆从月邀请入府做客,覃幼君去了,却在陆府碰见了殷序。   陆从月对覃幼君的事自然知晓,可惜她人微言轻又没什么法子,只能趁着雨后天气凉爽之际邀请她入府说话。   而此时殷序与陆良也在说起婚事。婚姻大事虽由父母做主,可到底是年轻男子,自然想找个合心意的知心人,殷序家中问题颇多,陆良根本想象不出殷序今后该娶什么样的女子。   正为难之际,便听到说话声,殷序一回头便瞧见覃幼君和陆从月朝这边过来。   想到那日对覃幼君说的话,殷序脸上顿时五彩缤纷,不管那话是不是他真正的心意他被人拒了这是事实。   “陆兄,我先回去了。”眼瞧着覃幼君距这边越来越近,殷序竟只想快些躲开,不等陆良回话,人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了。   覃幼君双眼微眯,攥着马鞭的手也紧了紧,“我有事先走了。”   说着扔下陆从月飞快的朝殷序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陆从月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抬头见她哥哥也是一头雾水,“幼君这是去追殷序去了?他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我怎么知道。”路里也没闹明白这是闹的哪一出,“他俩不是死敌来着?兴许殷序瞧见郡主便想起自己挨打的时候,也兴许是记起他的大将军们所以才跑吧。”   说着陆良摸着下巴砸吧嘴,“别说,郡主弄的烤鸡就是好吃。”   陆从月懒得理他,翻个白眼也跟着追了过去,可找遍四处也没见着踪影,问了下人才知两人先后出府去了。   覃幼君追出府时,殷序正往马车里面爬还催促车夫赶紧驾车走。覃幼君自小习武身姿轻盈力气也大,她几步到了马车前一把抓住殷序的衣服将人拖拽着扔到她的马上。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殷序被扔到马背上四肢奋力挣扎,这姿势实在忒丢脸了。   覃幼君咬牙道,“闭嘴。”   说着她翻身上马马鞭一扬骑马出城去了。   到了城外河边,覃幼君将殷序扔到草地上,自上而下问道,“还跑吗?”   殷序趴在草地上装死,一声不吭,覃幼君失笑,她翻身下马,凑近殷序,问道,“还记得那日说的话吗?”   殷序身子一僵,脸顿时腾的红了。   那日说的话,他说啥了?   啊,他问她,看他怎么样。 第十八章 总之,我非他不娶   殷序想起他当时说的话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纷呈。   那时他刚被父亲打了一顿,觉得整个人生都是灰暗的,恰巧在外头碰见覃幼君,也不知为何他竟问了那句话。   这会儿被覃幼君当面问起,殷序脸涨的通红,眼睛都不敢看覃幼君了,“我、我、我说什么了?”   “呵,说什么了?”覃幼君捏着他的下巴问,“这么说你已经忘记了?”   说着她遗憾的松开他下巴,然后道,“枉费我回去好好思量一番,没想到你竟忘记了。”   听到她这话殷序先是一愣,内心突然被密密麻麻的兴奋所代替。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真的回去好好想了?   她那时候没有真的拒绝他?   是了,那天覃幼君很惊讶,但是她并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来啊。   殷序突然有些激动,眼睛看着覃幼君充满期待道,“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你……”   话到嘴边,殷序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甚至有些害羞了。   想他活了两辈子都是单身狗,突然有一天他问了人家姑娘让他入赘怎么样,突然又有一天人家姑娘说回家好好思量了。   殷序脸颊通红,瞧的覃幼君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她早便知殷序是穿越者,只是这傻子恐怕是不知道她也是穿越者的身份了。   不过没关系,逗这傻子实在有趣的很,俩人若是真的成了亲恐怕也不会寂寞了。   覃幼君故意佯装不知,“什么?”   殷序嘴唇抖了抖,闭上眼大声道,“你同意我入赘你家了吗?”   殷序说这话时本着孤注一掷的心思,说完这话又恐听到拒绝的话,竟一时间不敢睁眼瞧覃幼君了。   而殷序身量不矮,一张脸更是帅的惨绝人寰,这会儿闭着眼睛满脸通红的样子竟有几分纯情小男生的感觉。   覃幼君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扯着殷序的衣服让他矮了一些,然后吧唧在他下巴亲了一口,“批准了。”   殷序被亲了一下顿时僵硬在原地,半天都没敢动弹。   覃幼君说什么了?   覃幼君说批准了?   呵呵,殷序兴奋起来,他可以入赘到云国公府给覃幼君做夫君了?   这一刻他忘记了宜春侯府的糟心事,也忘记了这古代的种种困难,睁开眼目光落在覃幼君身上就挪不开眼了。   覃幼君的美貌名满京城,喜欢她的人不计其数。两人原本是死敌,关系不可能好,可现在两人非但和好了,而且在不久的将来能做夫妻了。   殷序兴奋起来就喜欢原地转圈,这会儿满眼中都是覃幼君,甚至也忘了当初有人问他是不是爱慕覃幼君时他说过的话了。   过去几个月却像过去了许久,现在想想去年挨揍简直就是他们缘分的开始啊,而他被烤了吃的几只战鸡可不就是传说中的月老吗。   殷序看着覃幼君道,“我家还有几只战鸡,回头我让人送过去你烤了吃吧。”   听他这话覃幼君有些发愣,“你舍得?”   “自然舍得。”殷序支支吾吾道,“你烤的怪好吃的。”   覃幼君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会儿到了中午,天气热了起来,但因为昨夜才下过雨的缘故河边的草地上还满是水珠。覃幼君原本想顺便和殷序约个会现在也是不行了。   覃幼君道,“上马,回城吧。”   殷序有些遗憾,瞥了眼四周的风景,“若不沿着河边转转?”   跟女朋友约会什么的两辈子都没有呢。   可惜覃幼君摇头道,“不了,既然决定了那得回去好好谋划才是。还有这事儿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等各种准备做好之后才公诸于众也不迟。”   殷序虽然觉得遗憾但也赞同覃幼君的说法,他羞赧道,“可我在京城除了陆良几个都没认识几个人……”   说来惭愧,以前看穿越书籍或者电视剧,男主角穿越后哪个不是大杀四方建功立业,再或者凭借本身才华努力读书考取功名。   可殷序穿来后却不思进取只想做个纨绔,后来母亲离世,大哥战死沙场,生活也再回不到从前。日常最多的便是挨打,曾经萦绕在心头最后一丝的心气儿也消散无影无踪。   别说经营自己的势力了,就是找个好兄弟他能找的也没几个。   但这些覃幼君都清楚,她笑道,“我知道,这事儿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父母和亲人那边她有把握说服,毕竟玉阳长公主和云国公都是疼爱女儿的父母,哪怕云国公以前和宜春侯矛盾很深,也不会因为这就阻拦女儿的婚事。   更何况两家真的结了亲,殷序入赘覃府丢脸的是宜春侯而非云国公。   现在她最担心的是狗太子。哪怕现在皇帝舅舅现在还没咽气,但太子如今几乎掌握朝堂,万一他脑子不清醒对她来强的,那她才是真的麻烦。   所以这件事还得好好商议才行,毕竟入赘不比其他婚事两家偷偷见一面再换了更帖直接订亲就成。入赘,首先宜春侯就不会答应。   恐怕还得偷偷摸摸进行,或者像她娘说的求太后给赐婚。   听覃幼君大包大揽,殷序道,“那我能做什么?”   覃幼君挑眉,“自然是继续和我作对,让人都认为我们水火不容。”   “为何?”殷序有些不明白。   覃幼君叹气,“自然是迷惑狗太子。”   殷序:“……”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孤男寡女到底不适合独处,覃幼君翻身上马殷序坐在后头,手指头扯着覃幼君的衣衫慢慢回城。   待到了城门外三里地的时候为了避嫌殷序被扔在了半路上。   看着覃幼君的马不见了踪影,殷序脑子还晕乎乎的有些不敢置信,他居然真的要入赘给覃幼君做夫婿了。   挺新鲜的,还很兴奋。   覃幼君未在外头久留,骑马飞快的往云国公府去了。此刻她的心情很不错,之前一直烦恼的婚事终于有了着落让她如何不兴奋。   殷序虽然没出息了一些,但好歹跟她算是同乡,而且殷序脑子也不笨,婚后拿着鞭子让他上进就是了。   进了府覃幼君又碰上陈丽云,她怔了怔,然后拦住陈丽云,“妹妹最近出府的次数似乎不少啊。”   陈丽云心里咯噔一声,面上的慌乱转瞬即逝,她微微敛眉低声道,“只是恰巧每次都碰见姐姐罢了。”   覃幼君嗤笑一声,竟是再说她也时常出门了。覃幼君上下打量她一眼,什么也没问便进了院子。   待陈丽云出门了,覃幼君唤过玉芝道,“找林三儿去跟着陈丽云。另外去问问陈丽云最近在干什么?”   交代完她便没多注意,毕竟陈丽云这段时间还算老实,起码没挑唆着老夫人再找茬了,她也就没多关注。   但这几个月她出门很少,可没回出门回来都能碰上陈丽云。防人之心不可无,多注意一些还是好的。   回了院子灌了一通水,覃幼君便直接往正院去了。   玉阳长公主刚午睡起来,正头疼的撑着脑袋就听见覃幼君过来了。   一看到女儿玉阳长公主觉得脑袋更疼了,要不是因为这女儿的婚事她也不至于头疼了。   “娘。”覃幼君见她似乎头疼,赶紧殷勤的去给她揉太阳穴。   上一世她的奶奶也时常头疼,所以她还专门去学了一些按摩的手法,这会儿轻轻按着玉阳长公主还真是松快许多。   但玉阳长公主知道自家女儿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勤快。   她抬了抬眼皮道,“说吧,什么事儿?”   覃幼君知道瞒不过母亲,便坐在玉阳长公主旁边问道,“娘之前说过,可以去找太后给我赐婚?这事儿还能成吗?”   一听这话玉阳长公主来了精神,“你是瞧上哪家公子了?跟娘说,娘马上带着金银珠宝和各种好处给你提亲去。”   覃幼君砸吧砸吧嘴,笑嘻嘻道,“我看上了殷序。”   “殷序?”   “殷序?”   玉阳长公主的声音和外头刚进来的云国公叠在一起,夫妻俩都震惊不已。   云国公倒是还好,并未因宜春侯的缘故就否定殷序,但玉阳长公主就不一样了,前几日刚跟她说明白殷序不行,结果今天覃幼君就来说她看上殷序了。   玉阳长公主的头又疼了起来。   覃幼君看她娘脸色就知道不好办,便摇着玉阳长公主的胳膊撒娇,“娘,我就看上殷序了,我觉得他非常适合做咱家的上门女婿。”   玉阳长公主撑着额头虚弱道,“你给我说说,这人有什么好的,让你非他不可了。”   覃幼君两眼亮晶晶开始数殷序的好处了。   “殷序长的好,满京城找不出比他更帅更俊的年轻男子了。”   “殷序是宜春侯的儿子,娶了他,让宜春侯后悔去吧,气死去吧。”   “殷序脑子好使,往后是个可造之材。”   “……”   不一而足,覃幼君洋洋洒洒的列出了殷序十条优点。   玉阳长公主头大,“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这么多优点。”   覃幼君舒了口气道,“总之,娘,除了他,我谁都不娶。”   是的,招赘夫婿她是要迎亲的,挺新鲜的。 第十九章 招赘不容易   覃幼君强行给殷序安了这么多优点,自己都有些发愣,但殷序长的好这是事实,而覃幼君喜欢长的好看的男子这也是事实。   玉阳长公主是清楚自家女儿什么德行的,她撑着额头气道,“选谁不好,偏偏选了他。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固然招赘殷序能把宜春侯气个半死,但两家本就关系不睦,真成了亲家那不是结亲是结仇。   覃幼君不管,“反正就他了。我跟他说好了,咱们这边准备妥当就上门提亲去。”   说起这个玉阳长公主又觉得奇怪了,“他就没觉得入赘有失颜面?”   “没有。”覃幼君摇头,“而且这事儿最先是他提出来的,他很高兴入赘咱们家把他爹气个半死。”   玉阳长公主啧了一声,嗤笑道,“宜春侯可是白养了一个儿子了。”说着她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云国公道,“你怎么看?”   云国公抬起眼皮瞧了眼妻女,开口道,“我觉得这婚事不错。”   玉阳长公主惊讶了,“你也觉得将他招赘进来气宜春侯挺好?”   听她这样说云国公反而有些不悦,他开口说自己的看法,“宜春侯的确不是个东西,可殷序这孩子还是不错的。虽然这些年胡闹了一些,但据我所知青楼赌场从未去过,最多就是斗鸡走狗或者跟陆家老二喝喝酒什么的,都不是大毛病。何况,”   他顿了顿道,“何况他是殷庭的兄弟,有那样的兄长在,殷序也差不到哪去。”   玉阳长公主道,“那殷序还是宜春侯的儿子呢。”   云国公气道,“说殷序,提他做什么,满京城的男人多的是有几个像他一般将个要体面没体面,要肚量没肚量的女人弄回家当宝贝的。”   云国公瞧不上宜春侯已经不是一日两日,若非宜春侯还是殷庭的父亲,在路上见了他恐怕都不会瞧对方一眼。   但事情就是这么凑巧,他的女儿竟看上了宜春侯的儿子想要招赘回来。哪怕心里不痛快,云国公也不想让自己女儿难过。若殷序不是好的也就罢了,他拼着让女儿难过也不会答应,可殷序虽然小毛病不少,但大毛病没有,只前程这一样等入了覃家门他也可以操作一二。   夫妻俩吵了几句,到底没说出反对的话来。   覃幼君对父母的性子也了解,心中更加感激老天爷这辈子给她这样好的父母。   “那咱该怎么办?”覃幼君想起狗太子又有些担心,“要是大张旗鼓去提亲殷家肯定不会答应的,太子恐怕也会阻拦。”   玉阳长公主道,“上回进宫时皇后话里话外的似乎还惦记你呢。所以这事儿事不宜迟得早些办妥才是。我先进宫探探太后的口风,看她能不能直接赐婚。”   这提议却被云国公反驳,云国公道,“太后早不管事多年,如今皇上又病重,恐怕不会轻易为了咱们得罪皇后和太子。”   太后不是今上的亲生母亲,如今也只是尊养在后宫罢了。   玉阳长公主又何尝不知,可如今她进宫也鲜少能见到今上,旁边之人又怎可能允许她拿这样的私事劳累今上。   如今皇上身边之人,大部分已经是皇后和太子的人,旁人想见皇上一眼都没那么容易。   云国公道,“我想法子找皇上讨一旨赐婚。”   玉阳长公主张了张嘴想问他有什么法子,对上云国公的双眸时又收了回来。   这是她的夫君,夫君和她一样疼爱女儿,定不会拿女儿的婚事冒险的。   覃幼君见父母如此支持她,顿时感动的不行,“爹娘,你们对女儿可真好。”   话刚说完,外头玉芝过来了,先给云国公夫妻行了礼又覆在覃幼君耳边说了几句话。   覃幼君惊讶道,“当真?”   玉芝点了点头称是。   覃幼君让她先下去了,转而对云国公道,“爹,您可知道您另外一个女儿的事儿?”   听云国公这称呼云国公直接瞪了她一眼,“有话就说,别拐弯抹角的。”   “最近几次我出门时总能碰见陈丽云出门,我就好奇她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能去哪儿。”覃幼君笑着说,“所以来时我便让玉芝派林三去跟在后头,你们猜她去哪了。去了一家布庄,据林三打听,那布庄是曹家的产业。”   皇后娘家姓曹,在京城能有这等规模布庄的除了曹皇后娘家不会有其他人。   曹皇后和娘家关系向来密切,太子与外祖家也是利益关系。而且陈丽云不是第一次出去,而且据周边小贩讲陈丽云去的次数并不少。   这就有意思了。   倒是玉阳长公主,如今不掌家对陈丽云经常出府的事儿倒是不知道。   覃幼君道,“哎呀,每次出门都去布庄,还是同一家布庄,可回来有时候连一块布都拿不回来,容不得我多想啊。”   和她看热闹的心思不同,因着陈丽云的身份,云国公其实是希望陈丽云能有个好归宿的。   可陈丽云若是和太子扯上关系就不妙了。   云国公眉头紧皱,半晌吩咐道,“这事先不要打草惊蛇,看看再说。”   覃幼君有自己的婚事再忙,才懒得搭理陈丽云。   只要陈丽云别误了他的婚事,什么都好说。   云国公下朝便回来,这会儿看时辰还早又出了门。玉阳长公主见人没影儿了才嗔怪道,“你非得在你爹跟前提另一个女儿这话,你以为他心里就痛快?”   若是陈丽云仅仅是好友之女,云国公自然会尽心尽力拜托玉阳长公主为她寻一门好亲事,不管是云国公还是玉阳长公主心里都痛快,处理起来也尽力。可陈丽云先是故意认父,恶心了国公府一家子,现在又和太子有了牵扯。   让他们一家对她有好印象才怪。   覃幼君不怎么在意道,“她要真想进太子府倒是好了,咱家总不能进两人,她现在明面上可是咱国公府的女儿,她进了我就不信皇后娘娘还能再任由狗太子招惹我?”   玉阳长公主也这么想,但这话可不敢当着云国公的面去说,真要说了云国公心里估计就更不痛快了。   覃幼君从正院出来,回到房中躺床上回想和殷序的点点滴滴,现在想来两人的缘分大抵就是从去年开始的。   虽然结局的时候处理的挺不好,将殷序揍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悔。   毕竟在不久的将来殷序将是她的入赘夫君,就是她的人了,想想还怪心疼的。   覃幼君因着这个想法忍不住笑出声,要不是两人明面上还是死敌,她都想送些东西给殷序了。   但如今她什么想法都得按住,恐怕还得找机会才能见到了。   见鬼的古代,约会都不方便。   晚些时候陈丽云回来,似乎对有人调查她这事一无所知,心情格外的好。甚至还将买回来的布匹给覃幼君送了一匹过来。   上好的云锦,价格不菲,覃幼君摸着料子笑了,太子还真挺舍得的。   过了几日陈丽云又出门去了,覃幼君在家无聊,便带着俩丫头偷偷的跟在后头,瞧着陈丽云进了布庄,这才带着人去了布庄的后院。   后院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覃幼君刚想着不好靠近,就见陈丽云突然从后院出来,被人领着进了后面巷子一栋宅院。   有意思。   覃幼君悄悄凑近,隔着门板只能听见低低的说话声,但不难分辨其中一人是陈丽云,另一人是太子。   覃幼君蹲的头上都要长草了,陈丽云才一脸羞红的从院子里出来又穿过布庄后院进了布庄。   覃幼君啧了一声,要是一个时辰,那太子床上功夫似乎还行?   知道了陈丽云的行军路线,覃幼君回府便与玉阳长公主说了。   玉阳长公主道,“这几日看你父亲能不能讨见到皇上,若是不能,便只能从陈丽云入手了。”   覃幼君也没反驳,毕竟是陈丽云先和太子搅和在一起,她们顺势而为说不定还帮了陈丽云一把了。   云国公那边果然失败,皇上已经许久未能上朝,哪怕是云国公想单独见皇上也依然没成功。   覃幼君和玉阳长公主对视一眼,决定开启第二方案。 第二十章 母亲,女儿这个月的月事一直……   陈丽云拼着一口气故意认父进了云国公府,如愿过上国公府小姐的生活,本以为会能得到快乐,可实际上她仍旧觉得不满足。   凭什么覃幼君什么都不做就受到各种的宠爱,凭什么覃幼君性情骄纵还有那么多人喜欢。   没有人愿意永远低人一等,陈丽云也不例外。   陈丽云这段时间过的很开心,而身边的丫头翡翠早就被她买通,所以她并不担心翡翠会背叛自己。   而覃幼君和玉阳长公主冷眼旁观了几日,终于制定计划在陈丽云出门那日邀请了承恩侯夫人也就是太子的舅母一起出门喝茶。   待到覃幼君使人通知了玉阳长公主,玉阳长公主则对曹夫人道,“曹夫人,刚巧听到一则趣事,咱们不妨去瞧瞧。”   曹夫人心中诧异却也没往其他方向想便跟着玉阳长公主出了门,玉阳长公主亲切的邀请曹夫人同乘一车,曹夫人心中疑虑更多,但还是没能拒绝。   可眼瞧着马车逐渐自家布庄去了,曹夫人心中警铃大作,“长公主,咱们是要去哪?这天色也不早,家中还有事情……”   “天色挺早的啊。”玉阳长公主掀开帘子瞧了眼外头的天,又道,“事情耽误不了多少功夫,很快夫人便能家去了。”   曹夫人眉头皱在一起,心中越发不安,可玉阳长公主身份在这摆着,哪怕她是皇后的嫂子此时也不能轻易得罪玉阳长公主。   曹夫人脸上讪讪,心里却将玉阳长公主骂个狗血喷头,要是今日无事牵扯他们曹家也就罢了,否则她定不会善罢甘休。   车子很快停下,玉阳长公主亲切的握着曹夫人的手道,“咱们小声些,切末扰了旁人。”   曹夫人瞧着眼前的院子,再瞧一眼前面自家的布庄,陡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曹夫人?怎么了?”玉阳长公主给下人使个眼色,便有云国公府的侍卫跳过围墙进去开了门。   门口内翡翠和两个小厮打扮的人尚来不及惊呼便被侍卫一掌劈晕。   待打开大门,曹夫人瞧见地上倒着的两个小厮,口中忍不住一阵惊呼,“这是?”   玉阳长公主面上笑意不断,“那个丫头是我府中的丫头。那小厮,似乎瞧着像太子身边的人,我们似乎打扰了太子的好事。”   太子身边的人曹夫人自然认得,听玉阳长公主这般说顿时惊诧不已,这会儿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玉阳长公主这是故意带她来捉太子的奸!   曹夫人心中破口大骂,脸色难堪至极,玉阳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带着她来捉自家女儿的奸吗?   随即曹夫人又想到一个可能,云国公府除了覃幼君还有一位新认下的庶女覃丽云,玉阳长公主再不挤恐怕也不会捉自己的女儿的。   但即便知道,曹夫人仍旧想恶心玉阳长公主,她扯了扯嘴角道,“难道这是乐平郡主的丫头?”   玉阳长公主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是不是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此时房间内传出女人娇俏的声音,还有男子低吼的声音,两位饶是过来人又是长辈也忍不住红了脸。   玉阳长公主道,“去砸门。”   曹夫人连忙阻拦,为难道,“这恐怕不妥吧,里面的万一真的是……”   “那又如何。”玉阳长公主面含讥诮,“我作为云国公府当家夫人,家中女孩出了这等丑事,我不该过问难道还藏着掖着?即便是太子,喜欢自家表妹上门提亲便是,如今算什么?”她手一挥,怒道,“砸门!”   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早就蓄势待发,玉阳长公主一声令下抬起脚一脚踢在门上。   原本就是个破落小院,房门也不甚牢固,一人一脚下去,咣当一声倒在地上。   屋内原本欢愉的两人啊的一声尖叫,接着便是慌乱。   陈丽云万万没想到自己做的这样隐蔽还是被发现了。而太子原本是箭在弦上只差一点便到达极致的巅峰被这一吓整个本钱都缩了回去,太子暗骂一声从陈丽云身上翻身下来,急忙扯过衣衫就过穿上。   两人手忙脚乱间屏风被推倒,榻上的男女形容狼狈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太子脸僵了僵。堪堪将床单盖在下面,扭头怒瞪向外面,就看到玉阳长公主一脸冷漠的站在那里,而旁边站着的则是一脸尴尬捂着脸不敢看的曹夫人。   “太子殿下好不快活。”玉阳长公主讥讽道。   太子眼神幽暗,“姑母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玉阳长公主瞥了眼陈丽云道,“自然带自家姑娘回去。”   说着她扭头对带来的婆子道,“去带二小姐回府。”   说完玉阳长公主径直转身离去,太子眼神阴郁,一双眼盯着玉阳长公主的后背恨不得戳个洞出来。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恐怕不登基是得不到表妹了。没想到一时的快活竟阴沟里翻船栽到这上头,太子顿时有些后悔招惹了陈丽云。   曹夫人无奈道,“太子,快些回宫与皇后娘娘商议吧,云国公府可不是好相与的。”   留下这句话,曹夫人也转身走了。   玉阳长公主出了小院上了马车,对车夫道,“在外头转一圈再进宫。”   马车上的陈丽云被绳子绑着,身上衣衫凌乱,玉阳长公主将她口中的东西拽出来,手指挑着她的下巴啧啧道,“还别说,这小模样还真不错。”   陈丽云刚才吓得要死,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崩溃大哭,直接挣扎着给玉阳长公主磕头认错,“母亲,女儿知道错了求母亲饶了女儿一回。”   “这话说的。”玉阳长公主轻笑,“进了云国公府叫我一声母亲,我自然不会不管你。”   说着她叹了口气道,“原本听到这事儿时我还恼怒,可亲眼瞧着你和太子情投意合恩爱有加,母亲突然心里怪不忍心责备的。”   陈丽云怔怔的看着她,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   寻常人家发生这种事,即便有亲娘在恐怕都护不住,多半会被家里偷偷处死。而她当初如何进的府又如何搅的云国公府家宅不宁还历历在目。   让她如何相信玉阳长公主不会趁势发作将她弄死。   想到这里陈丽云脸色发白,浑身如筛子般抖个不停,“母亲……求你饶了我一回,我往后肯定不敢了。”   “不不不,母亲是疼爱你的。”玉阳长公主扶着她起来,让身边的嬷嬷给她解了绳子,“母亲不光不罚你,还要让你如愿以偿。”   陈丽云一惊,“母亲?”   “想进太子府吗?”玉阳长公主非常真诚的问她。   说来也是凑巧,自家宝贝女儿刚说了要招赘殷序,她正愁找不到好法子过皇后和太子那一关呢,这边陈丽云便亲自给她解决了这问题。这事儿处理好,对她们和陈丽云来说可以说各取所需。   陈丽云本就不是覃家的人,她作为一个善良大度的人成全她又何妨。   玉阳长公主笑眯眯道,“怎么,傻了?给我个回话。想不想进太子府?”   “想,想的。”陈丽云如何不想,国公府的日子的确富贵,但跟太子府比起来又算什么。   她都打听过,皇上越发不好了,等皇上驾崩太子就能登基,只要她能进太子府,到时候便能从太子府跟着去皇宫。她长的不差,也自视甚高,她相信凭借自己的能力和手段一定能在宫里混的风生水起,到时候再生个儿子!   陈丽云抚摸着小腹,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和太子的痴缠,而她这个月的月事似乎一直没来!   说明她腹中可能已经有了孩子,只要玉阳长公主帮忙,她就能进太子做人上人!   陈丽云激动的手都抖了起来,她跪下给玉阳长公主磕头道,“母亲,女儿想进太子府,求母亲成全。”   她抬起头,眼睛瞧着玉阳长公主,“母亲,女儿这个月的月事一直没来。”   玉阳长公主一愣,接着就笑了起来。   多么乖巧的女儿啊。 第二十一章 不知是哪家公子有幸被妹妹……   之前因为陈丽云为了荣华故意认作云国公府的女儿玉阳长公主对陈丽云是一点好印象也无,如今要瞌睡来了枕头,哪怕陈丽云的手法下作不光彩,玉阳长公主心情也挺愉悦。   既然陈丽云想入太子府,而她又需要由头让皇后指婚,那大家各取所需不也挺好?   此事因为涉及太子和云国公府,所以今日玉阳长公主带的人都是可靠嘴巴紧的人,并不担心会传出去。   而曹皇后和太子一向最重颜面,更不会容许走漏一点风声,所以这事儿只捂在两家,妥善处理,恐怕外面还会说云国公府会审时度势。眼瞧着覃幼君做太子妃不成便送个庶女进去。   话不好听了些,实则没什么影响。   更何况这件事处理得当,最受益的是自己女儿,所以此时玉阳长公主又怎会不上心。   至于玉阳长公主为何不直接进宫反而让人递了帖子又在外头闲逛,自然是要给曹皇后和太子一点缓冲的机会,否则真的逼急了也不好。   而此时皇宫内,太子阴沉着坐在皇后宫中,曹皇后骂道,“我看你真是色胆包天,等日后……”她顿了顿,“什么样的女人不都是你的,何必急于一时,为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外室女招惹了玉阳那贱人!”   太子烦躁的摆摆手,“事已至此,姑母也不会拿孤怎么样。”   “呵,是不能拿你怎么样。”曹皇后气笑了,“到时候外室女一入太子府,你觉得你肖想的覃幼君还能成?”   太子一听脸色顿时难看,当初和陈丽云搭上原本是想打探云国公府的消息。只是那陈丽云看着长相清秀,却不同于京城闺秀,尤其她长在西北身子紧实,干那事儿的时候尤为让人沉沦,否则太子在心里惦记覃幼君的时候又如何会和这人搭上。   不过思及陈丽云的身份,太子冷笑道,“既然他们想让她入府那便入就是了。”   皇后拧着的眉终于松开,“所以你终于不惦记覃幼君了?”   惦记当然是惦记,但太子此时也无可奈何。他现在只盼能早日登基,到时候哪怕碍着名声他也定将覃幼君接入宫中。   古时便有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美谈,到时候他已经登上大宝,谁敢私下谈论。   太子眼神阴沉,曹皇后目光触及忍不住一愣,“既然这样那就别多想了,反正……”   她没说下去,但母子俩却明白其中的意味,如今皇上还未咽气,玉阳长公主那边就不能打草惊蛇。   当然这事若是玉阳长公主不计较,偷偷将陈丽云处置了便是,对太子也不会有影响,但依着之前的矛盾,玉阳长公主不从他们母子身上扒层皮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母子俩各怀心事,外头便有宫女来报说玉阳长公主母女来了。   曹皇后对太子道,“这事我和你姑母商议,你先回去吧。”   太子出了皇后宫中在大殿门口正巧碰上玉阳长公主和陈丽云。   “侄儿给姑母问安。”太子阴测测的看着玉阳长公主,眸中阴沉又恐怖。   玉阳长公主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微微颔首,“太子太过客气了。”说着她扭头对陈丽云道,“还不给你表哥问好。”   在狼狈中抓住,陈丽云本以为这次玩完,没想到玉阳长公主竟让她得偿所愿,她羞答答的看着太子,“表哥安好。”   经过几个月的娇养,陈丽云皮肤白嫩了许多,本就好看的脸越发水嫩,一双眼中秋水盈盈看的太子心神一荡。   太子矜持的点点头,像是不认识陈丽云一般径直往前去了。   陈丽云咬了咬唇,低头瞥了眼自己的小腹心下安心了些,但愿一切顺利。   旁边玉阳长公主将两人的姿态完完全全的瞧在眼里,心中虽然冷笑,面上却带着和善的笑意,“走吧,去见见你舅母。”   曹皇后和玉阳长公主的恩怨可以追溯到在闺中时期,那时两人便关系不睦,后来曹皇后嫁给当时还是成王的今上,而后又因玉阳长公主的缘故做了皇后。   但这不代表两人便能和睦相处,尤其玉阳长公主仗着权势对曹皇后看不过眼,直接略过她和皇上给俩孩子订了亲,两人的仇怨便更加深了。   后来年前两家退了亲,曹皇后可算出了一口恶气。玉阳长公主对曹皇后母子自然也是恨之入骨。   只是如今两方地位差距,即便再对对方不满,在明面上也是和和睦睦的好姑嫂。至于曹皇后之所以放任太子招惹覃幼君,自然是想让覃幼君入太子府让玉阳长公主颜面扫地。   总之,曹皇后希望玉阳长公主倒霉,玉阳长公主也乐得看她吃瘪。   此时曹皇后一脸和善的瞧着玉阳长公主道,“咱们姑嫂俩可是许久没能这么说说话了,本宫还当妹妹早就生嫂子的气了呢。”   玉阳长公主脸上也笑的一派真诚,“嫂嫂这话说的,妹妹这不就带着孩子来瞧您了?”   曹皇后像是刚瞧见陈丽云,便惊叹道,“这就是你家那庶女?长的还怪好看的。”   说着曹皇后啧啧道,“不得不说,云国公的孩子个顶个的好看漂亮,难怪京城那么多人喜欢。”   “那您喜欢吗?”玉阳长公主心里恶心透顶,只想赶紧将这麻烦扔出去好回去跟自家宝贝女儿庆祝,哪有耐心和曹皇后虚与委蛇。   曹皇后瞥了眼陈丽云心中是不屑的,但嘴上却道,“自然是喜欢的,喜欢极了。”   “您喜欢就好。”玉阳长公主笑眯眯道,“既然嫂子喜欢,那妹妹便割爱让她进太子府侍奉太子,也好时常陪伴嫂子。”   说着玉阳长公主一脸柔和的冲陈丽云招手,“好孩子,快给皇后磕头,这以后可得好好听皇后娘娘的话,好生侍奉皇后和太子。”   陈丽云当即跪地磕头,“丽云定会好好侍奉皇后娘娘和太子。”   曹皇后脸上笑意淡了,嘴唇张了张,“起来吧。”   哪怕在玉阳长公主来之前曹皇后便与太子商议了此事,可这会儿被玉阳长公主塞过来的时候她心里仍旧是不悦的。   在她心里云国公府的覃幼君勉强能做她儿子的妾,至于这庶女更上不得台面,前头十几年在西北长大,自然粗俗,也不知道她儿子着了什么魔竟坏了事情。   曹皇后皮笑肉不笑道,“这似乎不妥当吧,云国公,能答应?”   玉阳长公主见她还拿乔,脸上笑意也淡了,直接道,“近日妹妹身上不舒坦,不知皇嫂能否替妹妹请位妥当的太医来诊脉?”   说着她目光不经意的瞥了眼陈丽云叹道,“太子府中姬妾也是不少,怎的还未有孩子呢?”   她说的直白,曹皇后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她瞥了眼陈丽云的肚子,咬牙道,“自然请的。”   曹皇后心中有了主意,叫了身边妥当的人去请常用的太医过来。   不多时太医过来到了屏风处诊脉,陈丽云露了胳膊在外,太医惊讶,低声道,“皇后娘娘,这是喜脉,只是时日尚短。”   曹皇后顿时欣喜,送走太医后便对玉阳长公主道,“那咱们挑日子?”   太子自打十五住进太子府,府中女子不断,如今太子已然年岁不小,也不知何故竟一个子嗣也无。如今只为着陈丽云腹中胎儿,曹皇后也只能咽下这口气让人进门了。   这一局玉阳长公主胜。   “皇嫂,妹妹还有一事相求。”玉阳长公主端坐榻上笑眯眯的瞧着曹皇后,“不知皇嫂能否答应。”   曹皇后眼皮抬了抬,“妹妹尽管说便是,往后咱不光是姑嫂也算亲家了。”   这话可把玉阳长公主恶心的不轻,她开口道,“丽云在府中排行第二,她如果赶在姐姐面前出门似乎不大妥当。”   曹皇后眉头一挑,“那妹妹的意思是?”   玉阳长公主让人将她随身带来的画像拿来,亲切的挽着曹皇后的手道,“所以为了让丽云顺利入太子府,我便挑了一人为幼君招赘,只是此时嫂子也知道其中困难,所以妹妹只能来求您帮忙赐婚了。”   曹皇后嘴角的笑顿时皲裂,“不知是哪家公子有幸被妹妹瞧上了。”   玉阳长公主展开画像,曹皇后瞧了一眼顿时觉得眼前一晕,竟是宜春侯府嫡次子殷序。   宜春侯共有三子,长子年前战死沙场,次子斗鸡走狗有名纨绔,三子母亲有名无分,这样的人家竟让她下旨赐婚给人入赘。   曹皇后咬牙,玉阳这贱人故意的吧! 第二十二章 赐婚   时下男子哪怕是清贫人家也不愿自家男丁入赘他家,更何况像宜春侯府。   宜春侯若是长子还在好歹有个希望,偏偏年前殷庭为国捐躯战死沙场,这才过了不到一年,就打上他弟弟的主意将人送去入赘。不说宜春侯恐怕会被气死,就连军中诸人恐怕也会有所不满。   如此得罪人之事,偏偏被送到她面前来,曹皇后不由得不怀疑玉阳这贱人是故意而为之。   曹皇后的脸渐渐冷了下去,她似笑非笑道,“妹妹,不是嫂嫂不帮你这个忙,只是这事儿没法办啊。”她面带为难道,“京城诸多豪门世家,哪家的公子不比殷家这个强?幼君还小不懂的险恶,咱们做长辈的可不得给把好关?”   “可我觉得这殷序就甚好。”于洋长公主嘴角噙着笑意,“反正他在家也不受待见,直接入我覃家得了,岂不正好?”   “这事儿……要不妹妹再考虑考虑?”曹皇后想到殷家之事便觉得头疼。   玉阳长公主何尝不知这事儿不好办。但也正因为不好办才将此事交给皇后来办。   都是亲戚,得罪人的事儿一起担着多好。到时候宜春侯即便发作也只能忍着,毕竟依着宜春侯府如今的景象是经不起折腾的。   玉阳长公主微微叹了口气,抬眸瞧向曹皇后。   冷静、嘲讽、鄙夷,一瞬间这些全都倾泻在曹皇后身上。   明明曹皇后才是一国之母,可气势上曹皇后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曹皇后对上这张脸,心中不由自主的惊了下。   十几年前这个女人就敢冒天下大不韪将她夫君推上宝座,何等的魄力。过去十几年又怎可能真的收敛爪牙。   过去十几年玉阳长公主在府中相夫教子,险些让曹皇后忘记了这女人的可怕之处。   这女人为了达到目的是会不择手段的!   曹皇后抿了抿唇,玉阳长公主只一个眼神就令她心颤。   之前太子与覃幼君退婚时,玉阳长公主虽然气,但也未露出这幅表情,如今为了女儿婚事竟露出这张脸来。、   “嫂嫂怕不是忘了幼君的婚事为何会如此了。”玉阳长公主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但这笑令曹皇后不寒而栗。   玉阳长公主握住曹皇后冰凉的手语重心长道,“嫂嫂,当初若不是您,幼君与太子的婚事也退不了吧?”   曹皇后抽回手道,“退婚之事乃陛下所决定……”   “是吗?”玉阳长公主轻轻抚了抚鬓间发丝,好整以暇道,“那丽云……我也没办法了,这孩子死心眼儿,对太子一往情深,而太子府中子嗣又无,我虽太子亲姑母,但到底隔了一层。”   说着她站起来,笑眯眯道,“想必太子府中美人无数并不缺一个丽云了,嫂嫂既然不愿意成全幼君,那我也只能去找皇兄了。”   说着玉阳长公主便抬步往外走去。   “等等。”   玉阳长公主回身,“怎么,皇后娘娘还有事?”   曹皇后自然不愿下这赐婚懿旨,但她更不能看着玉阳这贱人将丽云腹中胎儿真的打掉。   若是太子身子完好便罢,偏偏太子身子哪都好,唯独不利于子嗣。若不然太子府中姬妾入府几载也没个一儿半女,若非如此皇上又怎会突然有了换太子的念头。   若非如此,他们母子又怎会铤而走险。   曹皇后呼了口气,罢了,如今玉阳这贱人尚且得罪不得。那就只能得罪宜春侯了。   宜春侯府早不是以前的宜春侯府,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太子子嗣要紧。   曹皇后开口道,“本宫赐婚便是了。”   闻言,玉阳长公主脸上溢出一抹笑来,“多谢皇嫂成全,改日定带幼君进宫谢恩。”   赐婚的懿旨玉阳长公主亲眼瞧着曹皇后写下又着人送出宫去,这才心情颇好的与曹皇后商议丽云入太子府之事。   太子开府几载一直未有所出,京城中人早有人暗地嘀咕,此次若非陈丽云有了身孕,恐怕事情也没那么容易。   曹皇后需要陈丽云来堵住满朝满京城人的嘴,玉阳长公主需要陈丽云为自己的女儿换取夫婿。两全其美的事情。   不过陈丽云的身份总归是个□□,后面还需好生叮嘱才是,少不得多费心将陈丽云身世处理干净,否则一旦留下把柄陈丽云再与太子同心就真的麻烦。   玉阳长公主出宫时,覃幼君正带着小厨房的人收拾殷序让人送来的几只战鸡。   据元宝所带口信,这三只战鸡是殷序仅存的战鸡了,全都拿来送覃幼君了。   覃幼君笑道,“那你便等等,等鸡烤好你带回去一只作为还礼。”   元宝至今尚记得那烤鸡的滋味,一听这话哪有不应,脸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覃幼君闲着也是闲着,便跟元宝打听殷序在府中之事。   殷序虽未与元宝说过他要入赘之事,可殷序在殷家之事并不是秘密,便将殷序三天挨一顿打这事儿说了。林月娘如何的恶毒,宜春侯如何的糊涂,殷序又是如何可怜。   听的覃幼君气血上涌,恨不得现在就提鞭上门将那对狗男女痛打一顿。   怪不得殷序如此颓废,有这样的父亲再高的心气儿也该打没了。   覃幼君疑惑道,“那殷序的外祖家不管?”   “倒是想管。”元宝嗤笑一声,“忠义侯府满门忠烈,如今只剩忠义侯一男丁,当初我家公子时常挨打,忠义侯府也曾有人上门理论,可侯爷却嫌忠义侯府多管闲事,后来又因夫人之事两家再也不来往。”   他顿了顿,“不过忠义侯府也是关心公子的,时常在公子出门时贴补一些,否则公子哪来的银子斗鸡走狗。”   覃幼君无言,没想到宜春侯对殷序如此苛刻。   不过这也正好,待她迎娶殷序过门也好跟殷家一刀两断,管他狗男女如何狼狈为奸。   正说着话,外头下人突然来报,“郡主,宫里来人了。”   覃幼君心里一突,心里突然就激动起来。   她连忙站起来准备去前厅,见元宝还蹲在那里便道,“你快回宜春侯府瞧瞧,若是有大事务必着人来报给我。”   “什么样的算大事?”元宝有些懵,不知道哪样才算大事。   覃幼君笑,“比如宫中赐婚,比如你家侯爷接机打你家公子。”   元宝瞪大眼睛,突然反应过来,连忙应了一声跑出去了。   今日之事她本想跟着,可玉阳长公主哪肯自家女儿掺合进这等肮脏之事,便把她拦在家里让她等好消息。   这才过晌,没想到宫里就来消息了。   宫里来人的消息不光覃幼君知道了,刚回府的云国公和几位公子也全都知道了。   只不过这件事只玉阳长公主和覃幼君知道,家里的男人都是一头雾水的到了前厅。   来宣懿旨的是曹皇后跟前的大太监徐德胜,徐德胜脸上带着虚假的笑朝云国公拱手道,“云国公,恭喜啊。”   云国公一脸茫然,他凑近徐德胜道,“不知这喜从何来?”   徐德胜拍拍手中懿旨道,“皇后娘娘懿旨。”   众人纷纷迎接懿旨,徐德胜这才展开懿旨宣读道,“京宜春侯府嫡次子殷序年少有为,国之栋梁。京云国公府嫡女乐平郡主覃幼君温柔贤淑,品行贤良,相貌出众此二人郎才女貌天赐良缘,殷序入赘云国公府,今懿旨赐婚结为夫妻。”   这懿旨赐婚覃幼君早有准备,但云国公父子四人却震惊无比。   覃幼君看上殷序这事儿父子几人也清楚,毕竟他们的女儿/妹妹喜欢长的好看的男人,京城就找不出第二个比殷序好看的人来。可皇后与他们家的关系向来不好,如何会给他们赐婚?   云国公敛下心中疑虑接了懿旨又着人打赏。   徐德胜痛快接了,笑道,“恭喜云国公,恭喜乐平郡主,奴婢就先回宫给皇后娘娘复命了。”   宫里来人一走,云国公当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覃幼君让人都下去,这才开口,“事情是这样的……”   与此同时,宜春侯府内也刚宣读完懿旨。   林月娘满眼喜色挡都挡不住,刚送走宫中宣旨太监一回头就见宜春侯身形摇摇欲坠,突的喷出一口血,整个人朝地上倒去。   林月娘惊叫一声,“侯爷!”   整个宜春侯府人仰马翻。   殷序站在院中心情极好,终于要摆脱这个家了,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想到那个明媚张扬的女子,殷序唇角上扬突然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第二十三章 一身皮肉都将是覃家的了……   宜春侯府人仰马翻,林月娘高喊着让人请大夫,又指挥下人去烧水。   宜春侯再如何好歹也是殷序的爹,殷序哪怕与他再无父子感情,也得尽尽做儿子的责任。所以殷序凑过去道,“我先把爹背屋里去。”   不等他上前林月娘便拦住他,脸上的焦急根本藏不住她的喜悦,“二公子马上要入赘的人了,快去回房歇歇,你爹这里有我照看便好。”   殷序微微皱眉,林月娘又道,“而且侯府是为何吐血晕倒的你也清楚,万一看见你再动怒,那可怎么得了。”   “我清楚?”殷序看着她冷笑,“你倒是说说是为何吐血晕倒?”   林月娘很想说是被你气晕的,可看着殷序阴测测的目光又不敢说了,索性转过身去挡住殷序又唤来殷烈,“烈儿,快把你父亲背到房里去。”   殷烈今年只有十四岁,人长的并不壮实,一听这话顿时苦了脸,“娘,我……”   “快点。”林月娘打定主意让儿子表现这一回,直接拽着殷烈让他蹲下背人。   宜春侯这些年养尊处优身子胖了不少,一压在殷烈瘦弱的背上直接将殷烈压的往前趴去,宜春侯也因为下人没扶稳又摔回地上。   好在这一摔将人摔醒了,宜春侯目光四处探寻,“殷序呢?”   林月娘指了指站在一边的殷序道,“二公子在那儿呢,侯爷您别生气,二公子不是故意的。您可千万别动怒。”   宜春侯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走到殷序跟前瞧着他表情并无变化心中有了猜测,他颤抖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殷序嘴角噙着一抹讽刺的笑意,“赐婚的懿旨我不知道。但是入赘云国公府这事儿我知道。因为这事儿是我亲自跟乐平郡主提的,也就是说我自愿入赘。”   啪——   宜春侯一巴掌甩在殷序的脸上,殷序的脸瞬间肿胀,嘴角流下血丝。   “侯爷!”林月娘一声尖叫上去抱住还要再打的宜春侯,“侯爷不要再打了,皇后懿旨已下,再打也无用啊。”   宜春侯听到这话捂住胸口踉跄几步,觉得眼前发黑,他指着殷序咬牙道,“我、我没你这样的不孝子。”   殷序微微叹息,自嘲道,“说的好像您当我是儿子一样。”   “逆子!”宜春侯大怒,四处寻找他惯常用的鞭子。   “爹,鞭子。”殷烈非常有眼色的将鞭子递给宜春侯就退到一边,兴致勃勃的准备观看老爹揍老哥的戏码。   宜春侯推开林月娘,将鞭子扬起,恨声道,“我今天就是打死你,也不会让你去入赘!”   这对殷家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宜春侯纵然不在朝堂也受不得这样的屈辱。这事一出,满京城的人都该嘲讽殷家无能丢脸。   即便是清贫人家都不会轻易让家中男丁入赘,又何况他们殷家。   他们怎么敢!   他的长子年前刚死在战场上,如今竟合起伙来欺负殷家,让殷家如今唯一的嫡子入赘他的死对头家中做上门女婿。   宜春侯越发气愤,鞭子狠狠落下。   以往宜春侯鞭打殷序,殷序从不还手,甚至都站着不动让他打。   然而这一次宜春侯鞭子尚未落下便被殷序一把抓住。少年俊俏的脸上满是讽刺,“爹,这十几年您还没打够吗?”   宜春侯浑身颤了颤,十几年吗?   殷序笑道,“您没打够,但是被打够了。十几年了,您遇事从来只听这女人的一面之词,将过错全都压在我的身上,对我动辄打骂,我后背上都没处好的地方了。好了,现在我去处已经定了,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吧,祝你们家庭幸福美满。”   “二公子,您这话诛心啊!”林月娘像受了莫大的屈辱,捂着胸口悲切道,“妾身自打嫁进殷家哪日不是殚精竭虑,二公子一句话是将妾身的一切努力都抹杀了吗?”   “当然没有抹杀。”殷序轻飘飘的瞥她一眼,“你好歹为父亲生了个也不知道像谁的儿子呢。你好歹哄着我父亲打了我十几年呢,劳苦功高呢。”   他看向气的直喘粗气的宜春侯道,“爹,我这入赘是不是得准备嫁妆啊,麻烦您将我娘的嫁妆准备准备,到时候我一并带到云国公府去。”   “逆子!”宜春侯喊了一声又晕了过去。   林月娘战战兢兢道,“二公子何苦说些诛心的话惹怒侯爷,他可是您的亲生父亲啊。”   殷序点头,“可不,就因为他是我亲生父亲我才如此温和。顺便提醒你一句,我娘的嫁妆动了多少最好都给我补回去,少一样我砍殷烈一根手指头。”   说完殷序笑眯眯的瞥了他们娘俩一眼转身往自己院子走去。   林月娘站在原地眼前全是殷序那张脸,她心里抖了抖,突然有些害怕了。   皇后为覃幼君和殷序赐婚,而且是殷序入赘覃府这事儿不到天黑就传遍整个京城。京城豪门勋贵尤其多,随便找两家可能都有姻亲关系。一家知道就等于满京城都知道。   何况这事儿云国公府也没打算瞒着人,当日便放了鞭炮庆祝。   覃幼君等到天黑也没等到元宝来送信便安下心,看来殷序也没那么傻干站着挨打了,极好极好。否则她可不介意再来一次英雄救美。   本着关爱未过门夫婿的情谊,覃幼君亲自包了一只烤鸡让玉芝走了一趟。   玉芝回来便道,“奴婢见到了殷公子,瞧着不像挨打的样子。殷公子还说让郡主尽管放心,今后都不会站着挨打了,怎么说一身皮肉将来也是覃家的,不能再让殷家的人打了。”   听玉芝一板一眼的复述,覃幼君忍不住笑,眼前甚至能模拟出殷序说这话时的样子,心里竟有些心疼。   或许,她是有些喜欢他的,毕竟他那样有趣,又那样好看。   云国公下午时被覃幼君一番讲解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心气不顺是肯定的,伤心也是有的。   等玉阳长公主回府,云国公头一次和玉阳长公主吵了一架。   以往夫妻闹矛盾多是玉阳长公主生闷气云国公府费尽心机去哄。可如今夫妻俩真真正正吵了一架,晚饭时谁都不理睬谁了。   这事儿传到覃老夫人耳朵里,听说老太太高兴的多吃了一碗饭。   覃幼君见云国公往前院书房去了,便去亲泡了一壶菊花茶去了前院书房。   “爹,您要生气就生女儿的气吧。”覃幼君给云国公倒了一杯茶,“说到底母亲也是为了女儿幸福着想,而且若是陈丽云老老实实呆在府中安分守己谁又能利用她促成这桩婚事。”   云国公瞥了她一眼将菊花茶一饮而尽,“你不懂。”   “女儿是不懂。但您也别和娘生气啊。娘今天去宫里面对那老妖婆是多困难的一件事。”覃幼君继续倒茶,“而且陈丽云出了这事要么咱们家捂住直接把她弄死,要么就是送入太子府。她是您故交好友唯一的骨血,您忍心看着她死?”   云国公何尝不知道这个,但一想到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云国公心里就烦闷的厉害,“她的身份就是个祸根,万一她和太子言明了身份,她就成了咱们云国公府的杀器。”   若说云国公以前对陈丽云是真的尽心尽力,可随着陈丽云搅的覃家家宅不宁,那些情谊就淡了。   原本护着她们母女已是冒着极大风险,谁知又惹出这诸多祸事来。   比起陈丽云,云国公更在意云国公府家人的安危。到了如今这地步,他甚至开始怀疑当初救下她们母女是不是就是个错误。   引狼入室的例子向来不少,只不过他从未想过会发生在他的头上。   覃幼君自然知道太子即便坐上皇位也坐不长久,但这话却不能和云国公说,何况三皇子什么年月登基她并不清楚,在此之前陈丽云的身份的确是个麻烦。   “算了,事情已经这样,也就不管这些。”云国公笑道,“等我扫了尾巴,到时候丽云即便承认她是陈丽云太子也查不到什么的。”   覃幼君松了口气,只是这样一来,陈丽云就只能是覃丽云,这辈子都和云国公府脱不开干系了。   云国公喝了茶水,道,“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好在不用嫁去别家,咱也不算吃亏。”   覃幼君见他终于不再生闷气,心情也略好了些,“我听娘说太子身体不利于子嗣,丽云这一胎要是生的女儿,看他还张狂。”   “你姑娘家家的不要想这些。”云国公戳戳她的脑门推她出去,“去,回房休息去。”   这一夜注定难眠,云国公直到天色不早才回了房,得到下人消息,覃幼君这才真正放心回去休息。   到了第二日满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宜春侯晕了一夜,起来顾不上梳洗便进宫哀求皇后收回懿旨去了。 第二十四章 岳父大人请留步!   给臣子赐婚本是桩美事,但赐婚让人入赘显然就是欺负人了。   而且一般在赐婚前皇后该请宜春侯府当家主母进宫与云国公府主母对面谈妥再行赐婚。曹皇后昨日被玉阳长公主打个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传召宜春侯询问此事。   所以哪怕京城人嘲讽宜春侯也不得不承认这事儿曹皇后做的不地道。   曹皇后身在宫中哪怕听不见外头的闲言碎语也少不得能猜到一些,当她听到宜春侯跪在宫门口请求她收回懿旨时整个人都气的发疯。   要不是玉阳那贱人逼迫她,她又如何肯做这等下作之事。   若非皇上如今病重,正是太子重要时候,曹皇后哪肯轻易做这得罪人之事。   “你去跟他说,懿旨已下,断不会有再收回的道理。”曹皇后眉头紧蹙,让徐德胜去找宜春侯。   过了许久徐德胜来回,“皇后娘娘,宜春侯又去跪求皇上了。”   曹皇后登时恼怒,为宜春侯的不识好歹所气愤,“去将他请进来。”   太监出去,不多时引着宜春侯进来了。   一夜的功夫宜春侯像是老了十多岁,乌黑的发间竟多了些白发。   曹皇后心里再气,面上仍旧和和气气,“宜春侯,此事本宫也是无奈,你又何苦来这宫中对本宫步步紧逼。”   一听这话,宜春侯当即跪下,痛呼道,“求皇后娘娘收回懿旨,臣长子年前刚战死沙场,如今家中嫡子只剩殷序一人,他若入赘,我宜春侯府将如何存活下去。”   曹皇后被他这一声震的头直发昏,她扶着额头气道,“此事求本宫不如去求玉阳长公主,她是皇上嫡亲妹妹,他们夫妻当初对朝廷劳苦功高,她都求到本宫面前,本宫又如何能不答应,这事本就是圣上金口玉言答应,你就是在公宫门口将石头跪穿了这事儿也更改不得。”   宜春侯呆呆的看着曹皇后忘记了哭求,是玉阳长公主来求的?   呵呵。   宜春侯冷笑两声,心中愈发的愤怒,倘若他长子尚且活着,朝中哪个敢如此对待殷家,如今他长子死去尸骨未寒,他们竟敢合谋让他次子入赘。   宜春侯朝曹皇后深深施了一礼,起身慢慢退出大殿。   夏日的早晨已经炎热,宜春侯强撑着身子出了宫门一歪倒在地上。   宜春侯从宫中出来后便晕倒这事终于又在京中掀起轩然大波。许多人家开始同情殷家,背地里指责曹皇后做事有失分寸。   曹皇后有苦说不出,毕竟丽云还在云国公府,而她腹中尚且怀着太子的第一个孩子。   作为未来的亲家,云国公听闻宜春侯晕倒,赶忙让人准备礼品登门看望。   宜春侯听到云国公来了,狠狠的咳嗽两声,眼睛死死的盯着云国公道,“你很得意吧?”   云国公轻轻摇头,“我没什么好得意的。婚姻大事本就是结两姓之好,而非为了个人恩怨。入赘之事,本是二公子与幼君商议,咱们做父母的为何不能成全?”   “成全?”宜春侯怒瞪着云国公陡然拔高声音,“那是成全了你们覃家,而非我殷家!若说成全,为何你覃家不能成全我殷家,让你女儿嫁到殷家来?”   “为何不让我女儿嫁来殷家?”云国公脸上笑意敛去,反而问道,“如今殷家混乱不堪,主不主,仆不仆,你听信妇人之言对二公子动辄打骂,这样的人家,你觉得我会让我女儿嫁进来?不,应该说满京城但凡疼爱女儿的人家,谁家会愿意让女儿嫁进来?”   花厅外,林月娘听到这话站在原地僵住,浑身都在发颤。   宜春侯瞪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云国公,云国公毫不示弱回看着他。   云国公上位者的气势压的宜春侯喘不过气来,屈辱又胆怯的感觉席卷全身。   “如今懿旨已下,侯爷何必再闹的难堪,若是高高兴兴的举办了婚事也便罢了,今后两家便是姻亲,有事也能相互照应。”云国公站起来道,“若是宜春侯执意如此,最后难堪的也只能是宜春侯。告辞。”   云国公朝厅外走去,目光落在林月娘身上轻轻一笑,他回身对宜春侯道,“听闻宜春侯一直未请立世子是因府中三公子身份问题?或许这也不是不可。”   说完云国公径直走了,林月娘浑身的血液却开始流动甚至开始沸腾起来。   云国公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能让她的烈儿成为侯府嫡子甚至成为宜春侯世子吗?   林月娘前所未有的兴奋,之前她还担心殷序入赘后会在云国公的支持下抢夺宜春侯世子之位,现在听云国公的意思是殷序不惦记世子之位了?   “侯爷。”林月娘迈着轻快的步伐进了花厅,殷勤的给宜春侯端茶倒水,“侯爷,现在皇后懿旨既然已经下了又不可能收回,那您能不能趁机将咱之前没能办成的事办了?”   宜春侯猛然抬头看着林月娘像是不认识她一般,“你是不是盘算许久了?”   “什、什么?”林月娘当即反应过来,接着痛哭出声,“妾身盘算什么?妾身打十五岁就跟着侯爷您,为您生儿育女,这么些年我们娘俩受的委屈还不够多吗?您当年口口声声说迎娶我入府,可实际上呢,妾身得不到所有人的认可,到如今都只是有名无分,烈儿今年十五了,仍旧只是出身不正的庶子,连一个嫡字都算不上。”   她吸了口气,哭的楚楚可怜,“妾身这些年连一家正经的宴席都没被邀请过,妾身被人耻笑妾身认了,可烈儿是您的儿子啊,他那么孝顺,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却被人嘲讽是外室子!侯爷,您凭良心讲,这些年您真的对得起我们娘俩吗?”   林月娘声声哭泣,句句指责,打在宜春侯的心上让他浑身动弹不得。   他眼前出现了殷序昨日那冷漠的脸说他背上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一会儿又是林月娘的声声指责。   宜春侯颓然的坐在榻上,他竟成了对不起所有人的罪人了。   “侯爷。”林月娘跪在宜春侯的脚边靠在他的腿上,泪水浸湿了宜春侯的裤子,让他感受到了凉意,“侯爷,既然他愿意就让他去吧,总有一日他会明白家还是自家的好的,总有一日他会后悔,会理解您的苦心的。他不要您,我和烈儿要您,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成吗?”   成吗?   宜春侯也不知道,反正他又管不了。   ——   “伯父请留步。”   见云国公出来,早就等在门口的殷序赶紧跑出来,云国公挑了挑眉,目光扫过他皱皱巴巴的衣衫,“你是特意在此等我的?”   “是,今日府内招待多有不周,还请伯父见谅。”殷序说完从元宝手里接过匣子递过去,“不过晚辈在此等候并不是为了道歉,而是请伯父为晚辈带些东西给郡主。”   云国公眉头又是一挑,眼神有些不善,“你们还没成亲呢,就想拐走我的女儿。哼。”   说着云国公作势往外走去,殷序急了,赶忙追上去,“伯父,伯父,哎呦,岳丈大人请留步,请帮小婿这一回,小婿定不忘您的大恩大德。”   此时已经到了门口,云国公瞧着他越发口无遮拦直接气笑了,他接过匣子道,“休的胡说八道,快滚回去瞧瞧你爹去。”   殷序瞧着他接了,乐的停不下来,赶紧施了一礼,“多谢岳……伯父。”   云国公上了马车瞧着匣子猜想,里面放了什么玩意儿。   同一时间云国公府内,覃幼君也将一个匣子交给玉芝,“殷序好歹是我未过门儿的夫婿了,去将这匣子给他送去。”   时下男女订了亲事便可书信往来交流感情,一般都是男方主动,可如今她是招赘,少不得主动一些安抚殷序了。   等云国公回到府中将匣子交给覃幼君,覃幼君打开一瞧,顿时乐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 三更合一(有红包)……   覃幼君上辈子是个标准的理工女, 但即便是理工女对谈恋爱这件事也有一定的认知。   比如情人间互送礼物,比如情人间哪怕相隔两米也要写情书。这是浪漫,也是维系感情的方法。   而且在她的认知里, 女生多半害羞,男生会主动一些。但现在情况是她要娶个夫婿回来。所以她自然而然的把自己带入到那个应该主动的位置上来。   她觉得殷序在宜春侯府不如她自在, 她觉得殷序在宜春侯府受苦受委屈。而且两人的这段感情开始的有些莫名其妙,并不像后世男女谈恋爱那般整天黏在一起。覃幼君觉得他们的感情需要维系。   所以她绞尽脑汁用尽毕生精力写了一封情书让玉芝亲自送了过去,以示她对殷序的重视。只是没想到殷序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在那个很有分量的匣子里只有一封书信,打开一瞧果然是封情书。   啧, 覃幼君唇角不由弯了起来,她就知道,她和殷序骨子里其实是一类人, 两人又都有后世的经历,以后相处起来肯定很有意思。   太冲动了,没有半点文采的人竟然写情书!两相一对比, 简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听说殷序给你送了礼物,让我瞧瞧。”覃幼鸣跑的很急, 一进屋子目光便落在那匣子上,眼睛顿时都亮了。   覃幼君赶忙将信收起来, 怒视覃幼鸣道, “出去!”   覃幼鸣倒是没注意到信封, 反而眼珠子黏在匣子上挪不下来了, “啧啧,这匣子,似乎是个大师之作啊。你若无用不如送我?”   “送你个粑粑。”覃幼君啪的把匣子放下,提起放在一旁的马鞭朝覃幼鸣甩过去。   覃幼鸣一蹦三尺高, “你这是谋杀亲哥。”   “杀你个粑粑。”覃幼君看信正看到感动之处,没想到被这混球哥哥扰了这心境,哪肯给他好果子吃。   她喊出这一声,鞭子也朝覃幼鸣甩过去,覃幼鸣不得不收回目光遗憾的蹦出去了。   覃幼君将门关上,看着那封信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殷序,还怪有意思的。   写的情书还挺带劲,不光将两人相识的过程写的感天动地,甚至把她揍他那一段都写成了打是亲骂是爱,就连她让他叫姐姐这一段儿都写的感人肺腑,她甚至都怀疑殷序上辈子是个情圣了。   只是看了殷序这文采斐然的情书,再想想自己写的情书,顿时有些后悔。她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希望殷序不会笑死才好。   眼下她怀疑的情圣也拿到了覃幼君送来的情书,只不过殷序看到上面寥寥数句的情书,笑的前仰后合再也抑制不住。   “你貌若潘安,你美过李玉,你是天边的云彩,早晚一天成我盘中餐。”   “什么鬼?”只有四句的情书让殷序看了不下十遍,看一遍笑一次,甚至他怀疑是覃幼君故意安慰他逗他笑的了。   元宝站在门口再一次往屋里瞅了一眼,觉得自家公子似乎得了失心疯,肯定是这样了。   “公子,侯爷那边传话让你过去一起用膳。”元宝生怕自家公子真的疯了赶紧提醒道。   殷序不满的瞥他一眼,笑容敛去,“知道了。”   他爹这是吃错药了吗,居然主动让他过去一起用膳。难道是他的老丈人今天来说了什么话不成?   殷序小心翼翼的将这情书叠起来放到匣子里然后上了锁,连衣服也没换径直带着元宝往正院去了。   此时正院也是一片寂静,林月娘母子俩连同府中两位庶出姑娘殷曼曼和殷倩倩都围坐在桌前。林月娘母子一左一右坐在宜春侯旁边,像两大护法。   与林月娘母子的好心情不同,殷曼曼两个大气也不敢出,瞧见殷序进来,两人不由动了动,有些为他担心。   林月娘这些年只生了殷烈一个,殷曼曼是和殷倩倩的亲娘都曾是宜春侯的小妾,如今一个病死一个卧床不起。两个姑娘爹不疼,娘不行,在殷府一直是透明人的存在。   只是今日竟被叫来一起参加家宴了。   殷序不由挑了挑眉,进去后非常敷衍的朝宜春侯施了一礼,“父亲。”   宜春侯也不指望他会对林月娘行礼,便隐忍着怒气道,“坐吧。”   殷序大大咧咧的坐在,一边是殷曼曼,一边是殷烈,殷曼曼看了二哥一眼有些担忧,但她什么都不敢说。   位置不错,殷序拿起筷子像刚瞧见桌上沉闷,便道,“不是说用膳?你们不吃?”   宜春侯眉头皱起,不满的看向他,“这就是我教你的规矩?”   “你教我的规矩?”殷序不由嗤笑,“您教过我?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教过,要不您提醒我一下?”   “你!”宜春侯啪的一声把筷子放到桌上,整个人呼吸都急促起来。   林月娘赶紧给他顺气,然后对殷序道,“二公子少说两句,别气你爹了。他是你爹,你何必非要气你父亲呢。”   殷序面无表情看向她,“你是谁?对了,我娘的嫁妆给我补齐了吗?”   “混账。”宜春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你以为你要入赘云国公府,有云国公府给你撑腰你就了不起了?”   殷序看着他脸上笑意更胜,“那当然,儿子是入赘覃家,相当于嫁去覃府,等日后死了也是覃殷氏,殷这个字只能排在覃字后面。而且不管是老丈人还是丈母娘,的确都比您牛逼,他们自然是我的依仗。”   他的话丝毫不留情面,将宜春侯气的脸上青白交加险些发疯,他怒不可谒,指着殷序的手指也开始颤抖,“你、你、你这个不孝子。”   “对,我从小到大都是不孝子。”殷序慢悠悠的夹了菜吃了一口,才道,“在你眼里只有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殷烈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孝顺儿子。我大哥只是殷家高震门庭的儿子,我是不孝子,只有这个在你跟前会喊爹会说好话的才是好儿子。”   他站起来与宜春侯对视,双眸中没有一丝的感情,“我们的父子感情,早在你趁着我娘尸骨未寒就娶了这女人进门时就尽了,早在你一次次不分青红皂白的鞭打中就尽了。一直未曾管过我,您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不孝子。都说父慈子孝,您对我慈过吗?”   “你、你!”宜春侯眼皮一翻就要晕倒,殷序叹了口气道,“这么容易晕,又要说我不孝了。”   “逆子!”宜春侯大怒,一把将桌子掀了。   殷序呼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菜汤洒在身上,“瞧瞧,这力气还不小,说明身体不错。”   殷曼曼和殷倩倩早就吓得躲在一旁了,战战兢兢一句话也不敢说。   林月娘早在殷序指责她的时候就哭哭啼啼好不凄惨,“我为殷家生儿育女,辛苦操劳十几年,到头来竟被指责说儿子不是侯爷的,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啊我。”   “您若不想活我可以送您一根麻绳,将绳子往房梁上一挂,腿一蹬,您马上就能实现不活的愿望。”   憋屈了许多年,殷序从未像今日这般痛快过。说他仗覃府的势也好,说他不孝也罢,他都不想再忍下去了。   而且他发现怼这一对渣男贱女实在痛快。   林月娘听到殷序说出这话浑身都忍不住发冷,尤其殷序似笑非笑的模样更让她心生惧意忍不住瑟缩。   殷序朝门口走去,突然回头道,“千万别忘了我娘的嫁妆,另外我的嫁妆也得准备一份哟,别到时候丢了宜春侯府的面子,丢面子我是不在意的,就看你们在意不在意了。”   对这个家殷序早些年刚穿来时也是很有依恋的。上一世他是孤儿,到了这里有疼爱他的娘亲也有温和的父亲,还有个酷酷的哥哥虽然不喜欢说话但对他也非常好。   可这样的幸福只维持了几年,林月娘挺着大肚子找到宜春侯府求他娘给一条生路,接着他娘因为怒火攻心病倒,不过一年的功夫,曾经漂亮健康的娘便没了。   之后母亲去世不到一年宜春侯便大张旗鼓迎娶林月娘,再然后他对这个家就再没了依恋,仅存的父子之情也在一次次的鞭打中烟消云散。   当年大哥才十五岁就跟着朝廷军队出征去了西北,大哥以为只要他勤奋拼搏为宜春侯府挣个前程父亲会善待他的弟弟,可惜天不遂人愿。后来殷庭回过一次京城,当时殷序才十四岁,哭求着大哥带他一起离开。   然而殷庭却道,“我不能没了母亲再没了弟弟,你是娘的希望,哪怕做一个纨绔,也不要去战场。”   战场多危险,他自然清楚,所以殷序又被留在了京城,然后成了一名纨绔。   那次相见是他们兄弟最后一次相见,再见时曾经意气风发的兄长只剩一捧骨灰。   殷序一点都不后悔这样对待宜春侯,因为宜春侯就不配做一个父亲。多少次大哥写信回来,父亲只会觉得欣慰,为有这样的儿子自豪,却从未真正的关心过儿子是不是在战场上有危险。   等大哥死在战场,他的父亲说的第一句话是:“殷家怎么办?”   没人在乎他兄长的死,那他为何要在乎殷家。兄长要他好好的活,那他便好好的活,做一个幸福的男人。   殷家容不下他,那他就去覃家,该死的殷家就去见鬼吧。   殷序出了正院看着漫天的星辰,突然忍不住笑了。   待过几个月他便能离开这里,再也不用看着他们虚伪的脸了。   正院花厅里传来林月娘大声的哭嚎还有瓷器落地的声音,宜春侯府又人仰马翻了。   回到房间殷序忍不住又拿出那封情书出来,字写的歪歪扭扭,情书也写的乱七八糟。真不知道覃幼君那几年在女子书院学了什么,难怪京城中有传言覃幼君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看来传闻也是真的了。   一夜好眠,覃幼君一起来就去找父母询问去提亲的事,玉阳长公主忍不住笑,“你就这么等不及?”   覃幼君在这事上向来不知道害羞怎么写,直言道,“我不是担心那位……”她指了指皇宫的方向,“万一哪天……是吧。”   如今皇上多日未曾上朝,朝堂上这些天全是太子在处理朝政。   朝堂上哪怕太子占了主位,但不代表其他皇子就能安分守己乖乖做一个皇子。   历朝历代便有党派之争,太子在外的名声哪怕再好,可却没有子嗣,而三皇子四皇子几个兄弟府中多则三五个,少则一两个,没有哪个像太子一样连个女儿都没有的。   贤德是好事,若是没有子嗣那所有的优势都将变成弱势。   太子和曹皇后汲汲营营多年,哪肯因为这事就功败垂成。所以如今皇上病危,到底如何病危谁又能说的清楚。   反倒是之前风头不错的三皇子最近蛰伏起来,在朝堂上也并未与太子争锋相对。反常即有妖,玉阳长公主明白这个道理,太子和曹皇后也明白,这种时候得罪宜春侯或许可以说形势所逼,但得罪玉阳长公主夫妻就不是那么明智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焉知玉阳长公主没有后手。   若是早个十几年玉阳长公主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少不得选个合心意的皇子去做皇上。   可这十几年皇上哪怕对他们夫妻再好,对他们也有所防备,云国公从手握重权到如今也只是做着可有可无的职位。   皇上怕什么,怕的就是玉阳长公主再一次出手,毕竟如今的皇子们都是他的儿子。   所以玉阳长公主哪怕恼恨,如今也是有心无力,云国公面上光彩,可实际上也无力抗衡太子,若非这次太子自己色令智昏,云国公府如何能让宜春侯答应殷序入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现在懿旨已下,这婚事只要不出意外便是铁板钉钉的事,哪怕覃幼君不说,玉阳长公主也已经着手准备了。   有些事宜早不宜迟,牵扯到自己女儿身上,还是早做准备好,起码在两个儿子去西北之前将二人婚事定下才是。   “聘礼这边早已准备,只需要挑个好日子便能过府下聘了。”玉阳长公主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你是怎么说服殷序入赘咱们家的?”   覃幼君摆弄着桌上的茶具,说,“我没说服他,是他自己问我他入赘可不可以。”   “就殷家那情形,他愿意呆着才怪。”云国公府脸色带着嘲讽之意,“昨日我去宜春侯府时,那林氏一派当家做主的模样,待我提及世子之位殷序不会要时更是双目放光,少不得在宜春侯身上下功夫了。”   云国公自来瞧不上这样的女人,对殷家二人更是一点好印象也无。他笑了笑又道,“不过殷序能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入赘咱们覃府,说明他心性比较坚定,他日未尝不是可造之材。”   一旁玉阳长公主也赞同,“是这个道理,不过即便他一无是处,只要幼君喜欢也无所谓。”她没说的是,但凡女儿喜欢,哪怕日后女儿有了其他喜欢的男子带回来豢养便是,从古至今豢养男宠的公主郡主向来不少,她与云国公夫妻恩爱自然不会豢养,但女儿却可以。   覃幼君着急这事儿,催着玉阳长公主赶紧挑日子去下聘。   最后玉阳长公主耐不住她的催促,挑了八月十六,等到这日便去殷家下聘。   因着侯门公子入赘这事实在新鲜,使得这事儿在京城传扬了半个月也未能消停下去。   一些识得殷序的纨绔,三五不时的去宜春侯府上想要一探究竟,但最后都被拦在门外,就连殷序也不能出府去。   说到底是宜春侯嫌这事丢脸,生怕殷序出了门去嘴上没个把门的胡言乱语。   覃幼君也有几日未能见到殷序,这日便骑马直接上了宜春侯府的门。   宜春侯如今领着朝廷的闲职,每日几乎都在府中,听闻覃幼君来了,脸色难堪的紧。   “去跟郡主说,男未婚女未嫁,就算已经被下旨赐婚如今也未成亲,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管家觑着宜春侯发青的脸色,颤声道,“侯爷,人已经往二公子的院子去了。”   宜春侯一个踉跄,吓得管家赶紧将人扶住,声音中带着怒气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管家也算看着殷序长大的,到了如今地步也只能无奈劝道,“侯爷,老奴在侯府几十年了,容老奴给二公子说一句公道话。”   宜春侯看了他一眼道,“你说。”   “二公子他苦啊。”老管家眼泪都掉了出来,“这些年您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什么样的父子感情能不被打个干净?同样都是侯爷的孩子,可您曾动过三公子一个手指头?”   宜春侯震惊的看着老管家,不可置信道,“连你也指责我了?”   老管家叹息一声,却道,“侯爷不愿听老奴也就不说了。”   积年的管家是瞧着宜春侯府是如何落寞的,也是亲眼瞧着自家侯爷如何听信妇人之言。不过作为下人,管家只能适当的提两句,主家不爱听,自然也就不说了,否则最后的一点情分也靠不住。   覃幼君不是第一次来宜春侯府,对府内的路非常熟悉,所以她到门口让人通报一声也真的只是通报一声,根本不等主家同意就直接骑马入府。   覃幼君的嚣张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林月娘听到消息带人出来的时候覃幼君已经到了殷序的院子外头。   林月娘想了想吩咐道,“去,让人准备吃食送去二公子的院子,可别怠慢了郡主。”   这些天她一直回想云国公话里头的意思,越想就越兴奋。宜春侯府夫人的名号她肖想了多年,宜春侯府世子的名号她就想了多少年。如今云国公的话陡然让她想通了,殷序一旦入赘便不再是殷家人,侯爷就只剩烈儿一个儿子,到时不立他为世子又能立谁。   况且覃幼君是郡主,云国公府家大业大,她是傻了才在这时候得罪他们呢。   覃幼君本以为殷序这多时日未出门是会很难过,谁知站在院子外头就听见里头大公鸡咯咯的叫声还有殷序的笑声。   特么的说好最后三只已经送到她那儿的呢?现在这只又是哪来的?   覃幼君感觉受到欺骗,到了院子门口翻身下马,一脚踢在院门上,院门发出咣当一声响。   里头一人两鸡玩的正开心的殷序突然愣住,“谁?”   覃幼君势必要人赃俱获,所以站在门口就是不吭声。   而殷序还以为是宜春侯,就在原地不动,“您回吧。说破嘴,我也会入赘的。”   覃幼君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便开口道,“开门。”   殷序一怔,这声音怎么这么像覃幼君?他目光扫过战鸡顿时受了惊吓,连忙道,“你等一会儿,我还没穿衣服。”   说着手忙脚乱叫过元宝赶紧将战鸡给藏起来。   元宝抱着两只公鸡找地方躲藏,可公鸡哪可能听话,从他怀里蹿出,直接奔着门口去了。   覃幼君道,“我数一二三,不开门我就砍门了。”   公鸡的叫声藏都藏不住,殷序哀叹一声,认命的去开了门,他咧开嘴露出一抹怪异的笑来,“郡主……”   “我似乎听见了公鸡叫声。”覃幼君将马栓在门口信步进了殷序的院子,两只公鸡正叫着斗在一处。   殷序笑的越发尴尬。   覃幼君道,“你不是说最后三只都送我那里去了,这两只哪里来的?”   “呃呃,刚买的。”殷序打死都不会承认这两只是他仅存偷藏下来的公鸡,只斩钉截铁道,“刚买来的,还没得空给你送去。”   “嗯。”覃幼君有些满意,大手一挥道,“那正好,今天中午一并烤了算了。”   “什么?”殷序捂住胸口,心疼的无法呼吸,可瞧这覃幼君,殷序又不得不答应,“……好。”   覃幼君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信步在他的院子里打量。   之前来过一回可没仔细看,如今再仔细一瞧方觉这院子的荒凉。   这院子是殷序自小住的地方,院落并不小,可如今偌大的院落却只有元宝和元进两人在伺候,院子里有一个老仆和婆子做粗活浆洗的工作,灶房里一个年老的婆子负责膳食。   依着宜春侯府公子的身份,这实在有些寒颤了。   再瞧瞧这院子,许是多年未修缮,有几处瓦片碎了也未更换,四处透着萧条。反而是这两只公鸡给这院子带来了一丝人气。   覃幼君看着那两只公鸡,突然有些不忍心杀了。她能来陪他一次两次,但不能日日在此,如今的殷序如同养在深闺的女儿,院子也不踏出去一步,这公鸡可不就是他的玩伴。   元进从屋里搬了凳子又擦拭干净,殷序做个请的姿势道,“不知道郡主过来,未能好生招待。”   说着又指挥元进泡茶端水,又回屋翻捡有没有能招待人的东西。   覃幼君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顿时皱了眉。   茶非但不好,而且还是陈茶,她未来的夫君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瞧见她皱眉,殷序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是不是茶的味道不好?”   覃幼君点头,“的确挺不好。”   殷序倒也没觉得尴尬,只道,“等我拿到我娘的嫁妆我买最好的茶叶招待郡主。”   “你娘的嫁妆?”覃幼君疑惑,“你娘的嫁妆没在你手里?”   殷序摇头,讥讽道,“父亲当年以我兄弟二人年幼为名将我母亲嫁妆交给林氏打理,再后来要时更是直言我不孝父母直接将我打一顿。”说着他笑了笑,脸上混不在意,“其实我都知道,这几年府里外强中干,我娘的嫁妆也被动用不少。也就是去年我大哥战死朝廷给了抚恤能贴补一二。不过我已经说过,我既然要入赘,那我娘的嫁妆就该还给我。”   “他们能给?”覃幼君看他,“要不要我帮忙?”   殷序点头,“需要你帮我给忠义侯府递封书信。”   覃幼君自然应下,“你只管写,我去送。”   殷序当即回屋书信一封递给她,“我外祖和舅舅性子刚烈最瞧不上我父亲,当年因我母亲亡故气愤难当,来府中讨要公道反而被父亲倒打一耙说我母亲善妒不配为人妻,我外祖和舅舅愤怒,这些年直接与侯府断了联系。当然我偶尔也会去看望他们,到底比以前生疏许多。你去之后尽管找我外祖母,我外祖母心软,必定会帮我讨要嫁妆的。”   覃幼君从不知这中间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不过也说明这宜春侯的确是个渣男,和林月娘倒是渣男贱女合适的很。只可怜殷序这些年独自一人在这狼窝生存,至今还能保持如此心性,已经实属难得。   将书信藏好,覃幼君问他,“还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吗?”   殷序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了。”   覃幼君点头,突然道,“你写的情书不错。文采斐然。”   殷序立即翘起尾巴得意道,“那当然,虽然我没读过几年书,可小爷天赋异禀,文采卓然,若是一直念书,考个状元也不在话下。”   “考状元?”覃幼君唇边抿着这话,突然灵光一闪,“这可是你说的,日后兴许真有机会。”   殷序脸上的笑一顿,“什、什么?”   “考状元啊。”覃幼君笑的开心,“既然文采卓然,那日后就考个状元吧。”   她一句话给殷序日后的生活做了定论,殷序却如遭雷劈。   他赶紧站起来道,“我去给你抓鸡烤鸡。”   还真别说,吃了几回覃幼君烤的鸡后他一直惦记着,那滋味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不用了。”覃幼君摇头,“我今天不想吃鸡了,就留着给你作伴吧。”   “哦。”殷序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遗憾,目光落在两只精神抖擞的大公鸡身上时莫名的就觉得这俩货已经成了烤鸡的模样。   其实挺馋的。   不过殷序又反应过来覃幼君的意思,顿时觉得感动。她这是关心他,怕他在家无聊啊。   殷序心中对覃幼君的喜欢不禁多了几分,“多谢郡主。”   话音刚落,外头进来几个侍女,手中托着几盘点心进来,“郡主万安,我家夫人听闻郡主过府,亲自去做了一些点心,请郡主莫要嫌弃。”   “亲手做的?”覃幼君瞥了眼色香味俱全的点心,摇头道,“你们侯府的东西我可不敢吃,万一吃了走不出这大门去那就惨了。”   说着覃幼君站起来道,“我走了,回头继续给我写情书,要求是八百字以上,深情并茂,感情真挚。你若不让人来送,那我便亲自过来。”   听着这话殷序有一瞬间觉得哪里不对,可旋即又听出话里的意思。当即应下,“郡主之命,莫敢不从。”   这下他爹总没借口将他们拦在府中不出门了吧。   覃幼君走出几步又回头道,“我父亲母亲已经选定日子,八月十六便过来下聘,也已经通知了侯爷,你只管等着便是。”   如今已经八月初七,离着八月十六也没几天的功夫了。殷序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要成亲,但世家大族成亲向来麻烦,真到成亲的日子至少还得几个月。   覃幼君径直出了侯府,半路上又巧遇林月娘,林月娘脸上的笑尚未展开,覃幼君已然转头拍拍马屁股往外头去了。   林月娘的笑僵在脸上,喃喃道,“神气什么呀。”   覃幼君既然得了殷序嘱托,出了侯府直接往忠义侯府去了。   忠义侯府也算老牌勋贵,与宜春侯府的恩怨也不算新闻。宜春侯宠爱林月娘,气死发妻之事更不为人所耻,偏偏宜春侯对林月娘爱的深沉,爱的义无反顾。   不过覃幼君对这些都不关心,她未过门儿的夫婿说要拿回嫁妆,那她便帮忙拿回嫁妆。   殷序直接要已然不被宜春侯认可,甚至被冠上不孝的罪名,那么忠义侯府贺家来要回嫁妆总不能再有借口吧。   也因为知道这缘由,宜春侯这才将殷序拦在府中不让他出门。   这做派实在令人作呕。   只不过宜春侯能拦得住殷序却拦不住她更拦不住忠义侯府的人,所以覃幼君到了忠义侯府门前报了名号便被请了进去。   宜春侯府,下人正与宜春侯汇报,“侯爷,郡主出了咱们府上便走了,小的差人在后头跟着,如今郡主已经进了忠义侯府了。”   宜春侯大惊,随即又颓然的坐下,他苦笑道,“该来的还是要来啊。”   叹气过后宜春侯道,“将夫人请来。”   林月娘本以为宜春侯是说请立世子之事,谁知竟是让她将贺氏的嫁妆准备妥当。   林月娘当即落下泪来,“怪我家世不好,没能带来嫁妆打点府内俗物,使得这些年动了些姐姐的嫁妆,只是如今咱们府中入不敷出,妾身又该如何将那些窟窿填补上。”   对于拿贺氏的嫁妆补贴家用这事儿宜春侯自然清楚,这些年也用的心安理得。妻子已经病逝,长子也不在,次子也是殷家人。贺氏既然嫁入殷家那便是殷家人,她的嫁妆用在殷家也不会有人知道。   哪想到半路出了差错,殷序竟要入赘覃府,那么贺氏的嫁妆势必要还给殷序。   宜春侯拧眉沉思半晌,“我去找那个畜生。”   这畜生指的是谁不言而喻,林月娘心下一喜,嘴上却安抚道,“侯爷,如今咱们也算与云国公府订了亲事,万不可再生事端,二公子再不孝那也是侯爷的儿子,不可父子离心啊。”   宜春侯已经出去了,林月娘也幽幽叹了口气,“这人跟人的命可真是不一样。”   宜春侯府进了殷序小院的时候,覃幼君也被忠义侯府的人请进内院坐在了忠义侯老夫人的跟前。   贺老夫人如今满头秀发皆白,整个人慈眉善目,说话也是和气的很。   “你们的事我也听说了,去你们覃府的确比在殷府好的多。”贺老夫人笑眯眯道,“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这些年被他父亲磋磨的狠了,我年纪也大了,跟他们侯府关系也不好,没能护着他。”   老夫人眼中的疼惜做不的假,看的覃幼君一阵心酸,她忙安抚道,“他如今很好,他说前几日还跟父亲吵了一架,并没如以前那般等着挨打了。”   “这就好。”忠义侯府是武将世家,最看不得那些人家家中破烂事,否则也不会与宜春侯府直接闹僵了关系。   覃幼君便将殷序如今的情形说了出来,她道,“我覃家并不在意他有多少资产,他肯入赘我家已经是极为难得,其他并不在意。但贺伯母的嫁妆本就该是他的,若他不带走,只能平白便宜了林氏母子。说起来贺伯母也是因这二人才身故,若泉下知晓自己的嫁妆养着那两人想来也不会安息。”   “不错。”说起宜春侯和林月娘盒老夫人眼中满是愤恨,“今日你舅舅舅母出门去了,等他们回来我便与他们说这事,到时候必定会上门讨要嫁妆。我贺家的嫁妆哪怕去送给乞丐也不能养着那俩狼心狗肺的东西。”   覃幼君笑,“这是自然,老夫人您也放心。我覃家虽不如十几年前那般辉煌,可如今也不差,殷序进我覃府,我覃府便是他的家,他就是我们的亲人,不会让他再受委屈。”   “玉阳长公主和云国公的为人老身自然信的过的。”   从忠义侯府出来,覃幼君不知为何又到了宜春侯府,门房瞧见覃幼君急忙进去通报,覃幼君本没打算进去,可瞧这模样又改了注意,骑马直接进去了。   到了殷序院子外头,便清晰可听见里头传来的争吵声,覃幼君顿时怒不可遏,怪不得那门房急忙进去报信,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对狗男女竟欺负她的人。   覃幼君怒火冲天,一脚踢开虚掩着的院门。 第二十六章 情债   依着殷序如今的性子, 自然不肯将母亲嫁妆白白送给这个家,别说不送,哪怕少一件两件他都不会答应。   更别说他这便宜爹来求人也没个求人的诚意, 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倒像是他施舍给殷序一般。   殷序在他娘在时尚且将宜春侯府当做自己家, 大哥活着时也勉强觉得这是自己家,可后来亲人病逝,殷序便不觉得这里是家了。   宜春侯冷着脸斥责道, “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等不孝顺的儿子,你对得起殷家的列祖列宗吗?竟连自己的姓氏都不要了, 你日后死了如何面对殷家的列祖列宗。”   “我入赘覃家便是覃家人,生是覃家人,死是覃家鬼, 要面对也是面对的覃家的列祖列宗,干殷家何事。”殷序笑的一派自在,“您便只当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便是了。况且我入赘是皇后娘娘赐的懿旨, 父亲如今字字句句指责儿子对不起列祖列宗,父亲可对得起我母亲?再者, 我娘的嫁妆本就该随我带进覃府,父亲如今咄咄逼人为的不就是我娘的嫁妆?那儿子今日也说一句, 我娘的嫁妆我非要不可, 而且一针一线都不能少。”   “你这逆子!”宜春侯扬起手便要教训这个儿子。   然而巴掌刚扬起来, 殷序的院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 覃幼君一身红衣站在门前手握马鞭对宜春侯怒目而视。   宜春侯牙呲欲裂,咬牙道,“郡主这不请自来擅闯我侯府就是国公府的家教吗?”   “覃家的家教告诉我,知道自己亲人被欺负一定要上门讨个公道。”覃幼君面带不悦, 提着马鞭到了近前,她直视着宜春侯面容冷肃,“殷序乃皇后娘娘赐下懿旨与我的未婚夫婿,将来也是我覃家入赘夫婿,如今三书六礼已经开始走动,宜春侯擅自在这内院中企图打骂我覃家未来的夫婿这又是何道理。你口口声声说他数典忘祖竟连姓氏也不要,对不起列祖列宗,宜春侯可是在指责皇后娘娘的懿旨对你殷府不公?”   宜春侯被覃幼君的咄咄逼人逼的后退两步,额间不由出了冷汗。这覃家丫头看起来张狂,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   皇后赐婚的懿旨何止是不公,简直是将殷家的颜面摆在地上任人踩踏。可就因殷家无入朝官员,门庭冷落,才使得云国公府欺负到头上来还让他无法辩驳。   宜春侯身子晃了晃,看着覃幼君眼中满是厌恶,“但我儿一日未出门,便一日是我殷家的儿子,我这个做父亲的便有一日能行使做父亲的权利管教儿子。”   覃幼君笑了笑,“是吗?”   她想了想道,“听说宜春侯想趁机将林月娘请封诰命的册子递上朝去,让殷三公子名正言顺?我覃家虽然不如十几年前辉煌,但有些事也是能插的上手的。”   宜春侯顿时面色大变。   覃幼君眉梢都挑了起来,心情似乎好了些,“哎呀,我以为宜春侯是当真心疼儿子的人,没想到心疼的也只是心爱的小儿子罢了。这次子哪怕再难堪也是入的覃府,到底给宜春侯也带来了好处。”   说着她表情一敛讽刺的瞧着宜春侯道,“侯爷一边想利用此事谋取更多的好处,一边又厌恶殷序给殷家带来耻辱,侯爷不觉得这行为有些不要脸吗?”   更难听的话覃幼君都没说出来,可也因为这话戳中宜春侯的心事,让宜春侯觉得难堪至极,他身子晃了晃险些晕倒。   旁边殷序还不停插刀,“父亲似乎最喜欢晕倒,您若再晕倒外头传扬我不孝的传闻就更多了,父亲还是回去再晕吧。”   “你!”宜春侯手指颤抖,看了眼两个年轻人最后苦笑道,“我养的好儿子啊。”   “儿子是好儿子,可惜爹不是好爹。”覃幼君笑,“古人常说父慈子孝,殷序为何对殷家没有留恋,侯爷难道不知原因吗?”   宜春侯自然不愿承认他苛待了次子,如何从殷序院中出来都不知道,林月娘早早的带人等在外头,瞧见他出来赶紧问道,“他答应不要姐姐的嫁妆了吗?”   林月娘眼中的渴望和期盼太过明显和热切,让宜春侯看个真切,他突然想到刚才覃幼君说的那话还有老管家的话,头一次怀疑他是不是做错了。   院中,覃幼君看着殷序,“他打你就不会跑?”   殷序笑,“他打不到我的。以前那是我让他打,现在不让他打了,想打也打不着。”   覃幼君点头,伸手拂上殷序的脸道,“你这张脸着实好看,你还是保护好了才是,不然你这脸没了,我可就不要你了。”   殷序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可话中的关切却也听个真切,他点头,“好。”   被覃幼君拂过的地方微微发烫,殷序有些不敢看覃幼君的眼睛,“你为何会答应我入赘?据我所知无双公子谢衍对郡主一往情深?”   “谢衍?”覃幼君轻笑一声,“他长的不如你好看啊。”   殷序一愣,没想到真是这张脸让他入了覃幼君的眼。   “而且……”覃幼君眨眨眼,“我觉得和你在一块更有趣,谢衍就是书呆子,无趣的很。”   殷序笑了起来,“这便好。”   覃幼君点点头,“那我走了,我已经与忠义侯府老太太说明白,她说待你舅父回来便说这事儿,肯定在下聘之前处理妥当,你只管安心等着便是。”   殷序道了谢,亲自将她送出大门,瞧着潇洒的姑娘翻身上马离开这才回了自己院子。   两只公鸡还在斗个不停,身上的毛都掉了一半,殷序脸上带着笑意,对覃府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覃幼君从宜春侯府出来,时候已然不早,出门一日也是时候回府去了。   还未到云国公府所在的巷子,就瞧见一身长玉立着白色书生长袍的男子在巷子口来回踱步,听见马蹄声,男子转过头来,不是殷序刚提过的谢衍又是谁。   覃幼君对谢衍无感,对他的印象不过是文采好了些,如今知道殷序文采也不错,覃幼君对谢衍唯一的优点也瞧不见了。   “郡主。”谢衍朝覃幼君施了一礼,这才抬头看向覃幼君。   覃幼君微微蹙眉,一段时日未见谢衍竟憔悴了不少,曾经明亮又纯粹的双眸如今满是疲惫,胡子似乎也没刮干净,有股落魄书生的感觉。   “无双公子。”   谢衍扯了扯嘴角,缓声道,“在下有一事不明,日日思虑不得安眠,希望乐平郡主能为在下解答一二。”   其实覃幼君与谢衍并无什么交情,只在她十四五岁装逼参加诗会文会时碰见过两回,她诗不行,文更不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就惹得谢才子上了心,导致京城不少传闻说谢衍倾心于她。   那时倾慕她的少男少女多的很,她一向不在意,可如今她订了亲了谢衍突然这般姿态来找她,让她突然有些后悔以前太过招摇了。   唉,太有魅力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覃幼君翻身下马手握缰绳,“谢公子请问。”   谢衍抬眸看着她,眼中尽是受伤,“请问郡主,若是谢衍能入赘,那么郡主可愿舍弃殷序而招赘谢衍?”   “招赘你?”覃幼君面露惊讶,“怎么可能?”   “为何不能?”谢衍看着她不错眼神,更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抛却家中,抛却家世,谢衍只想知道郡主对谢衍是什么态度,郡主可愿意招赘谢衍?”   覃幼君微微蹙眉,并不迟疑,“不会。”   “为何?”谢衍满目惊诧,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殷序。   殷序是京城有名纨绔,若非有个曾经的沙场英雄兄长,谁又能识得殷序是谁。据他所知殷序身无长处,自小便不学无术,至今只得了秀才功名还是年幼时考取,他实在不知这样的人如何能入的了覃幼君的眼。   谢衍瞧着覃幼君,眼神中从期待慢慢变得绝望,他苦笑道,“郡主不能回答吗?”   “能的,”覃幼君点头笑道,“哪怕谢公子能说服家族亲人愿意入赘覃府,我也不能答应。因为我自始至终中意的只有殷序一人。”   她知道自己在旁人眼中的形象,也知道殷序在京城诸人中的形象,但那又怎么样呢?   曾经或许只是打着逗趣的念头,也或许只是为了好玩,可当殷序出现在她面前问她能不能入赘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哪怕只是甚少的交往这人也已经进了她的心里。   她去想了一万种可能,分辨了许多种结果,这才得出结论她是中意殷序的。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和殷序一样惺惺相惜。哪怕谢衍是有名的无双公子也不行。   覃幼君想到殷序,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殷序纵然有万般不好,可在我心里也是最适合的人。”   谢衍眼中彻底变得没有神采,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没了。   曾经他是有信心的,可没想到却是败的一塌涂地。   覃幼君微微叹息,“谢公子人中龙凤,才貌皆备,他日定能觅得如意妻子。”   谢衍脸上惨淡一笑,朝覃幼君深深施了一礼,“那在下便祝郡主和殷公子百年好合,恩爱到白首。”   说完谢衍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覃幼君无奈叹息一声,待人不见了踪影这才翻身上马朝云国公府而去。   翌日一早,宜春侯刚起身洗漱,外头突然传来拍门声。   林月娘让人前去查看,不多时满脸惊慌的跑了进来,“侯爷,大事不好了,贺家,上门来了!” 第二十七章 你娘也是我娘,你娘的嫁妆……   林月娘小门小户出身, 当初卖身葬母本身就别有所图,后来搭上宜春侯又生了儿子才觉人生有望。   原配死了,嫁妆在她手里, 这些年汲汲营营,好生盘算靠着这些嫁妆他们娘俩过的很是滋润。   之前因为殷序说要将嫁妆拿回, 有宜春侯压着她也没害怕。毕竟贺家跟宜春侯府断交都十几年来,她真没觉得贺家会为了殷序来府中要嫁妆。   谁知贺家真的来了,听着拍门的架势还来势汹汹, 由不得她不慌张。   林月娘急的团团转,连忙去找宜春侯, “侯爷,这可怎么办啊?”   宜春侯慌张的穿好衣服才问,“嫁妆缺的多吗?”   之前殷序一直强调要把嫁妆要回, 宜春侯一直没放在眼里,毕竟儿子是他的,还能反了他不成。可昨天才和殷序吵了一架, 又被覃幼君搅和,本打算今天再去找那小畜生商议这事儿用父亲的身份压他, 没想到今天一大早贺家居然就上门了。   宜春侯怎么可能不急!   十几年前贺氏去世时贺家也来闹过,可那时并未提及嫁妆之事。如今两家断绝往来十几年, 他以为贺家已经不会再管殷家之事, 谁知道这次真的来了。   对贺家宜春侯是了解的, 不管便罢, 一旦决定插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次若是处置不当,那么殷家可就真的颜面全无了。   林月娘眨眨眼,只能实话实说, “缺的有点多。”   宜春侯一听这话只觉头晕目眩,可如今贺家已然上门,他若是退缩不见,只能让外人猜忌。为今之计只能将贺家迎进门在争取让殷序松口才是,否则今日之后殷家将颜面无存。   “你现在就去找殷序,带上烈儿一起去,去求他,让他松口。”宜春侯现在也顾不上父亲的威严了,只能将此事推给林月娘去办,“快去。”   林月娘一呆,“侯爷,他怎么可能答应我呀。”   殷序恨不得杀了她,又怎么可能答应。   “那就把曼曼和倩倩一并带上,让他们跟他们兄长求情!”宜春侯双目赤红,盯着林月娘道,“篓子已经出了就要去挽救,本来打算今天再去找那小畜生,现在也来不及了,只能你去,不管用什么方法,否则殷家以后在京城就真的没有颜面了。等到时候烈儿如何在京中立足,如何在外行走,就是婚事也会有所妨碍。”   他说的可怕,也终于把林月娘吓到了。林月娘含泪道,“我这就去。”   其他事可以不管,但是耽误她的儿子是不行的,林月娘哪怕为了儿子也得去求殷序。   殷烈本没起床,被叫醒的时候还搂着丫头睡觉呢,被林月娘从床上拖起来道,“赶紧跟我去求你二哥去。”   “我不去,找他干嘛啊,丢死人了。”殷烈大吵大闹,“他入赘连带让我们殷家都丢脸,我现在都不敢出去玩了,出去旁人都笑话我。”   “你这死孩子。”林月娘气的打了他脑袋一下,“现在他外祖家来给他要嫁妆,这些年那些嫁妆用去不少,咱们得去求他。”   林月娘这会儿也不惯着儿子了,拖着便走,到了外头派人叫殷曼曼和殷倩倩的人也过来了。   “人呢?”   下人道,“两位姑娘昨夜得了风寒卧床不起。”   “什么风寒,大热天的得个鬼风寒。”林月娘气道,“这两个小贱人关键时候不中用,我去看看去。”   说着林月娘又托着殷烈去了俩姑娘的院子。   殷曼曼和殷倩倩住的院子挨着,林月娘直接去了殷曼曼房里,直接破口大骂,“你个小贱人,平日跑的勤快,现在用得着你了不中用了,你今天就是爬也得给我爬去。”   殷曼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她睁开眼睛虚弱的喊了声,“母亲……”   “起来。”林月娘在宜春侯面前惯来是柔弱温柔的白莲花面孔,在殷烈面前又是温柔体贴的母亲,在殷序跟前偶尔装装样子。唯独在殷家唯二的两个庶女面前装也懒得装,动辄打骂还得让她们憋着,从来没个好脸色,“你今天就是爬也得给我爬过去。”   林月娘喊了一声见殷曼曼仍旧躺着不动,便上前拉扯她,“我让你起来!”   “母亲……”   殷曼曼被林月娘大力拉扯从床上翻了下来摔在地上,而林月娘手指拂过殷曼曼额头的时候的确滚烫的吓人,这是真的发烧了?   林月娘眼珠子转了转,对下然道,“让俩婆子抬着过去。我就不信了妹妹都病成这鬼样子那小杂碎还能强硬。”   说着她带来的婆子便将殷曼曼给拖拽起来又胡乱批了衣服,殷烈站在房内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眼睛甚至还往殷曼曼身上乱瞟。   “去把殷倩倩也给我带上。”林月娘能在侯府屹立不倒也是因为心狠,当年的俩通房一个死了一个病在床上,宜春侯还能不纳妾守着林月娘,可见手段一般。   因着时间紧急,林月娘率先带着殷曼曼和殷烈一起去了殷序的院子,路上还临时交代了这俩一些话让他们务必记住。   殷烈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   殷曼曼苍白着脸微微点了点头。   到了外头就听见斗鸡的声音和人说话的声音。   林月娘眉头皱了皱上前叫门,“序哥儿,开开门……”   门根本没关,林月娘轻轻一推就开了。   林月娘带人进去,就见院子里殷序正和几个公子围着两只鸡说笑。只是林月娘鲜少参加夫人间的宴席,更不曾去过忠义侯府,根本不知这两人便是忠义侯府殷序的两位表兄。   贺谦瞥了院门一眼对殷序道,“序哥儿,有人来了。”   殷序扭头,脸上笑意淡了,“出去。”   林月娘脸色有些不好,但想到来意又挂上了笑脸,“序哥儿这来了客人啊。”   殷序看傻子是的看她一眼,没搭理她,林月娘却觉得这是个机会。有外人在,加上妹妹的求情,殷序能好意思的逼迫他们?   这会儿殷曼曼被俩婆子扶着,林月娘路上就对殷曼曼嘱咐了几句让她开口求殷序,这会儿林月娘扯了扯嘴角道,“序哥儿,我有话跟你说。”   殷序正在看鸡对她根本不理会。   林月娘说着说着就抹起眼泪,“我知道这些年序哥儿对我有误会,可这些年我自认在殷家尽心尽力,怎么就闹到这一地步。”   “序哥儿,这就是你后娘?”贺谦疑惑问道。   殷序摇头,“一个不被朝廷承认的女人算什么后娘。”   林月娘的脸顿时变的难堪,“序哥儿……”   “有话就说,没空招待你。”殷序瞧了她一眼突然笑道,“不会是来说嫁妆的事儿吧?这会儿舅父舅母都在前厅了,你可以听听去。顺便赶紧把嫁妆收拾出来今天都得抬到我这院子里来。”   “我就是来说嫁妆的事儿……”林月娘有些难以启齿,便推了殷烈和殷曼曼一把,就算她是外人,这俩总归是殷序的亲弟妹吧,“快求你们兄长。”   殷烈满脸不情愿的开口,“二哥,你就看在我们兄弟的情分上,能不能别让一家人下不来台?”   “别让一家人下不来台?”殷序笑了笑,“谁跟你一家人啊,我不让你一家人下不来台?我拿回我娘的嫁妆有什么不对的?”   殷烈哪知道这些,全忘了林月娘的嘱托,直接开不择言道,“既然我是殷家的儿子,名义上也该喊你娘一声母亲,那么母亲的嫁妆也该有一份,你凭什么全部拿走?就算拿走也得把我那份分出来。”   说着还指了指殷曼曼,“还有她和倩倩,都是母亲的孩子,母亲的嫁妆就该一分为四,一人一份,你凭什么独吞!”   殷烈说话不顾脑子,一股脑说完就见贺家兄弟看傻子是的看着他,顿时恼羞成怒,“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俩外人在这干什么,滚出去。”   “序哥儿,难为你了。”贺谦同情的拍了拍殷序的肩膀,年纪小些的贺麟则气不过道,“不好意思,你口中的嫁妆是我亲姑母的,你说我们有没有关系?”   “以前我还说两家关系怎么闹成这样,现在明白了,老的糊涂,小的不要脸。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宜春侯府的家教有多好了。”   “你算什么东西……”殷烈被说的面红耳赤,羞恼异常,直接上前就要殴打贺谦,“女人出嫁从夫,进了我殷家就是我殷家的东西,人死了东西也是我殷家的,跟你们贺家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不管,我是那女人名义上的儿子,逢年过节也接了我磕的头,那么嫁妆就该分我一份,否则谁都别想好。”   “烈儿!”林月娘也被殷烈的话吓了一跳,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说,不过是他们娘俩私下里说的话罢了,怎么在这节骨眼上给说了出来,这还了得?   殷烈这会儿气血上头哪管的了这么多,浑身一使劲儿把林月娘甩开,瞪着眼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这不都是你跟我说的?”   殷序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月娘,“啧,真会教儿子。”   林月娘捂着脸就哭,“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说着还不忘推了殷曼曼一把。   殷曼曼本就烧的昏昏沉沉,被林月娘一推干脆直接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林月娘哭声一滞,“曼曼?”好歹求完再晕,现在晕了哪有那效果?   “还不将人扶下去。”殷序面色阴沉,目光落在院门口,“父亲,您来的正好,否则曼曼这事儿又得推到我身上来了。”   林月娘惊恐的瞪大眼睛,她缓慢的回身,就看见宜春侯并忠义侯府的人正站在殷序的院子门口,除了他们还有英国公崔敏夫妻以及来看热闹的覃幼君兄妹。 第二十八章 殷序的嫁妆一点都不能少……   覃幼君今日也是一早得了忠义侯府的消息这才赶过来, 就是要看看宜春侯府到底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没想到这一切还没开始呢,就在这院子门口听了一出好戏。   “这……这宜春侯府的家教还真是差别待遇啊。”覃幼鸣虽然只是来凑热闹的, 可眼瞧着自己未来的妹夫受欺负,这做大舅哥的怎么可能不出手帮上一把。   覃幼鸣一句话终于将在场的人打醒, 宜春侯脸色铁青,这才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侯爷,您听我说。”林月娘反应极快, 眼见着事情不好,连忙拉着殷烈到宜春侯跟前, “还不给你爹跪下。”   殷烈非常不服气,可被他娘压着只能跪下,还梗着脖子道, “我没错。”   啪!   宜春侯一巴掌将殷烈脸都扇偏了,“畜生!”   “畜生?”殷烈长这么大,只见过父亲打过二哥, 骂过二哥畜生,这还是他头一次挨打挨骂, “您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在宜春侯的眼里林月娘温柔善良又柔弱,殷烈身子单薄性情和顺, 母子俩都是好的, 可刚才他站在门口听见了什么?   说什么你娘就是我娘, 所以你娘的嫁妆就得分给我这话, 哪怕他们心里有私心,也只是想让殷序能主动不计较丢失的那部分,谁敢说贺氏的嫁妆就是殷家的了?   各家女子成亲,但凡家境好疼女儿的都会给备上厚厚的嫁妆, 待她的子女成亲时才会把嫁妆补贴儿女,若是未等儿女成亲人便没了,约定成俗的规矩就是娘家将嫁妆带回,或者封存日后儿女成亲分给亲生儿女。   哪怕家中有庶女,这嫁妆也只能给自己亲生的孩子,从未有过如此荒唐之言,不仅要分给他,还得分给两个庶女。   殷烈自然是不服气的,他怒瞪着宜春侯,然后从地上爬起来,狠狠道,“我说的有哪句不对?每年过年,我和我娘还得对那女人行礼喊母亲。既然我喊了母亲,她就该把嫁妆分给我,殷序凭什么不给?”   “就凭你是个野种,就凭你好是个外室子入府,就凭你不是我贺家女儿肚子里出来的。”   忠义侯世子贺子华冷艳瞧了半天,怒火再也压制不住,贺家跟殷家可以算做仇敌了,当年若不是这母女和宜春侯,他的妹妹又怎么会死。如今十几年过去,这野种竟敢口口声声说要他妹妹的嫁妆实在是无耻之极。   贺子华怒瞪着宜春侯道,“殷璞,十几年前我就该看清你的面目,十几年前我就该将嫁妆要回将序哥儿带走。本以为你是他的亲生父亲好歹会看在他幼年失母的份上会善待他,可你呢?十几年来动辄打骂,不问青红皂白任由这女人将屎盆子扣在他头上,如今竟联合外室和外室子谋取正室的嫁妆。殷璞,你何其歹毒,何其不要脸!”   贺子华本就是武将,当年若非父亲阻拦,他恨不得一刀劈了宜春侯,如今十几年过去,人过中年好歹压制住了脾气,可要他能说出好话却是万万不能。   一旁看热闹的覃幼君觑着宜春侯的怒容适时的补刀,“其实,我们覃家还挺有钱的,要是殷家已经把殷序的嫁妆给作没了,我觉得我们覃府可以给补充一二的。”   这简直是把宜春侯府的面子往地上踩了,这要穿出去外头还不得说宜春侯府落魄到花女人嫁妆还得别人家来补贴了?   这样的丑闻宜春侯可担不起。   林月娘和殷烈听着贺子华一口一个外室子一口一个野种,怒火直接冲上眉梢,可林月娘不敢跟贺子华叫板,更不敢在这时候争辩,只委屈的抹着眼泪痛哭,“我……”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宜春侯府的事轮得到你来插手。”殷烈以往被林月娘压制着早就被压制的受不住了,这些年他又没受过委屈,被人指着鼻子骂更是头一遭,脸面挂不住,性子也就暴露出来,任凭林月娘死死拉着也没能;拉的住他,“我们宜春侯府的事你们外人插什么手,你凭什么在这骂我。”   啪——   这次打人的是殷序。   这还不算,殷序抬脚踢在殷烈的腰上,“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对我舅舅口出狂言,还妄图染指我母亲的嫁妆,你爹没教好你,我来教你。”   殷烈被殷序一巴掌一脚踢的整个人都晕晕乎乎,呆坐在地上半晌没动弹。   “烈儿!”林月娘尖叫一声朝殷烈扑了过去。   宜春侯浑身气压都很低,整个人都阴沉沉的,他盯着殷序道,“你是不是还想打我?”   殷序耸肩,“不会,就算您打过我无数次,骂过我无数次,还和这女人害死我娘。虽然我不想承认,可您依然是我生父,我不会打您的,放心吧。”   说着殷序走到贺子华和英国公跟前分别施了一礼,“今日殷家之事让舅舅舅母还有英国公看笑话了,但殷家就是这样,否则殷序也不敢劳动几位长辈上门为殷序主持公道。殷序过去十几年在殷家虽然过的水深火热,可殷序到底是要入赘的,今后便是覃家人,在走之前也不想再与他们计较太多,只盼望拿回母亲的嫁妆,这不过分吧?”   他说一句,宜春侯脸色难堪一分,贺子华扶着殷序道,“这是你该得的。另外你既然是入赘覃家,殷家理当该准备嫁妆才是。”   宜春侯和林月娘脸色顿时一变。殷家如今用度都克扣了贺氏的嫁妆,哪里拿的出多少钱来另外置办嫁妆。   殷序叹息一声道,“算了,我不指望这些的。钱财乃身外之物,除了母亲的嫁妆我不想再与他们有何纠葛。”   一直沉默的英国公深深的瞧了宜春侯一眼而后道,“若是换做寻常殷序说出这话我作为长辈少不得教训你几句,怎能说嫁出去就与殷家没了纠葛。可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老夫亲眼瞧见殷家之事,如今你再说这话老夫也不觉得过分。父子情分纵然重要,却也是父慈子孝,为父不仁,做子女的经受十几年的打骂,任凭再多的情分也该淡了。今日这见证老夫做了。”   说着英国公看向宜春侯,“那么宜春侯,关于贺氏的嫁妆你们殷家可愿归还于殷序让他作为嫁妆带走?”   宜春侯面色铁青,恨不得现在再抽殷序一顿鞭子。   可惜现在英国公和贺子华在这儿,他若敢动手,不说别人,就贺子华都够他喝上一壶。   宜春侯讪笑一声,“自然,我殷家还未落魄到用女人嫁妆的地步。”   若是他说话别咬牙切齿也就罢了,偏偏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和动作让贺子华瞧着顿时不耻,英国公也频频摇头。   林月娘委顿在地抱着儿子哭泣,殷烈被殷序打了一顿也不敢造次,这会儿许是知道犯了错脑子也清醒了,战战兢兢有了些可怜相。   英国公点头道,“这便好,不如我们找处厅堂将文书一并写了,我作为证人也好作证到底。”   宜春侯还未说话,覃幼君笑道,“伯父,殷序这院子就不错,咱们也不用挪地方了直接在他这儿的花厅谈谈便是。”   宜春侯张口想拒绝,英国公已经点头,“也好。”   殷序和覃幼君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笑,殷序道,“两位长辈请。”   贺子华往花厅走时便和英国公打量这院子,大是大,可空旷也是真空旷,房屋建筑瞧着就萧条,全不似他们过来时看到的繁华景象。   英国公到底是客,嘴上虽然不说,这一路走来也不停打量,外头瞧不出到底如何,到了花厅却顿觉尴尬。   因为殷序这处院子的花厅年久失修房顶都缺了瓦片,一抬头都能瞧见外头的天空了。   覃幼鸣点头道,“不错,喝个茶还能看看天空,极好极好。”   宜春侯觉得一生的脸面都丢尽了目光落在林月娘身上时不禁带了狐疑,这便是她说过的没有苛待殷序吗?   覃幼君瞪了覃幼鸣一眼,“没事儿,反正咱们覃府是没有这样的屋子的,也待不了多少时日了。”   “不委屈的,就是怠慢了舅父舅母还有英国公前辈了。”殷序这些年虽然胡闹,可该懂的礼仪一点都没落下,一落座,元宝和元进便端着托盘上了茶。   至于茶水味道,覃幼君忍不住瞥了眼英国公,觉得还是不要提醒的好。   果然英国公的眉毛都皱在一起了,看向宜春侯的表情更加耐人寻味,宜春侯一愣眼睛落在茶盏上,茶盏瞧着就是陈年旧物,而里面的茶汤颜色也是不对,轻抿一口一股陈腐的味道冲鼻而来,险些让宜春侯吐出来。   宜春侯这会儿就算想解释也是无能为力了,他苦笑道,“那就赶紧办正事吧。”   众人早在等这句话,毕竟殷序过的再差住的再不好,英国公和忠义侯府的人也只能是略作宣传,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还是早点办了正事才是。   贺子华也不废话,直接将当年的嫁妆单子拿了出来,“另一份应该在你这吧。”   宜春侯点头,从袖中拿出,两份嫁妆自然是一模一样。   英国公作为证人亲手写了文书一式三份,殷贺两家各一份,英国公保存一份。   三方签字画押也就成了。   宜春侯刚松了口气,贺子华又道,“趁着这时日尚早,直接将嫁妆核对一遍吧。”   “这、这时候也不早,不如……”   宜春侯话未说完便被打断,“我瞧着不错,直接对嫁妆吧,不然这一趟也就白来了。”英国公看向宜春侯,“宜春侯没有意见吧?”   宜春侯意见很大,他只知道嫁妆挪动了不少,但到底缺了多少他并不清楚,关上门来自家清查也好对付过去,可英国公在此便不可能。   可贺子华今日来的目的当然不只是要这文书,追查嫁妆下落才是正经,“这么些年嫁妆被个外室掌管,谁知缺了多少。”   话说到这份上,宜春侯不答应也得答应,他对外头林月娘道,“去开嫁妆库房查对嫁妆。”   林月娘觉得五雷轰顶,脑袋一片空白,“侯爷!不可啊!”   “为何不可?”覃幼君笑眯眯道,“您不会私吞了吧?”   林月娘面色苍白结结巴巴道,“当然,当然不是。”   “那就走吧,我闲着没事儿,跟着瞧瞧去。”覃幼君说着便走了过去。   忠义侯世子夫人孙氏站了起来,“贺家带了仆妇过来帮衬,正好过去瞧瞧去。”又对贺谦兄弟俩道,“你们也别闲着多帮帮忙,待会儿清点完了都得搬过来,你们眼睛瞪大一点。”   孙氏到底是当家主母,又是大户人家出身,通身的气派就不是林月娘能比的,林月娘站在孙氏跟前就如同一个丫头,战战兢兢,一句能耐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女人们去清点嫁妆了,男人们喝着陈腐味道的茶叶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多半是宜春侯再说,英国公附和几句,贺子华对宜春侯一句话也没有,扭头和殷序谈了谈了。   有孙氏盯着又有覃幼君看着,嫁妆清点的也快,到了午时终于清点完毕,孙氏的脸色非常不好看,到了花厅直接将嫁妆单子和一张纸拍在宜春侯跟前,“宜春侯府实在欺人太甚!当年我家小姑出嫁也是十里红妆,轰动一时,整整一百二十担嫁妆,如今竟丢失近一半,一些布料也就罢了,嫁妆银子合计五千七百两竟只剩一千二百两,当年陪嫁的五家铺子竟一家也没了,钱呢?铺子呢?还有那些珍贵的字画古玩又都哪里去了?”   说着孙氏痛心疾首道,“早知今日,当年便不该让小姑嫁过来,不光生儿育女受尽委屈,竟还要搭上大半的嫁妆养着这一屋子的白眼狼,而自己的儿子一个不得不远赴沙场,一个又受尽苛待,老天待小姑实在不公!”   孙氏每说一句,宜春侯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一边为这事觉得丢脸一边又愤恨贺家不给自己留颜面让他当中出丑。   孙氏可不管他脸色如何难看,掏出帕子就擦拭眼泪,“可怜小姑为殷家生了两个儿子却落得如此下场,可恨这世道的不公。”   英国公老神在在,“不知那位林夫人何在?这嫁妆原本由她掌管,如今出了这么大纰漏,她总该露面解释一番吧?”   “哎呀,那位林夫人,”孙氏面带不愉突然将目光落在宜春侯身上,“真不知怎么看上这样的女人,嫁妆一对完,林夫人便一歪身子晕过去了,你说巧不巧,巧不巧?”   那可真是太巧了,覃幼君从外头进来,“晚辈已经让人请大夫去了,今日林夫人定会醒来交代个清楚的。”   宜春侯讪讪,“不如大家先去前厅用顿便饭,嫁妆的事咱们慢慢商议,总归是有个交代的。”   英国公看向贺子华,贺子华冷笑,“若吃饭那就在这吃吧,左右等大夫来了瞧了人醒了再问就是了。”   摆明了事情不讲清楚绝对不会走。   殷序连忙招呼元宝去小厨房收拾饭菜,可小厨房东西缺少,殷序为难道,“父亲,能借大厨房用吗?”   他这姿态倒像是宜春侯府真的苛待了他,顿时怒道,“让下人去准备就是。你是不是巴不得殷家早晚完蛋你就安心了?”   殷序缩了缩脖子似乎很害怕,赶紧招呼完又躲回贺子华身后了。   贺子华表情冷硬,“我还道宜春侯是如何教育孩子,没想到也是这般,要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可只对序哥儿棍棒似乎有失偏颇。”   宜春侯现在恨贺家恨的压根痒痒,如今脸面被踩在脚底下却还得说着软话,否则今日宜春侯府之事传出去一星半点那侯府就真的颜面无存,他也无言苟活了。   下人准备饭菜挺快,一桌子好酒好菜,殷序吃了一杯酒突然呜咽着哭出声来,“我一想到这些可能就是我娘的嫁妆买的我就心里难受的厉害。为什么别人都有娘亲护着,唯独我没有,为什么呀。”   在坐的人都知道为什么,几位客人纷纷瞧向宜春侯。   今日在坐也没分坐,覃幼君兄妹俩就坐在殷序边上,覃幼君安慰道,“不怕,等你到了覃家,我娘就是你娘,咱们娘会护着你的。”   按理说两人尚未成亲不该如此称呼,但莫名的除了宜春侯其他人都莫名觉得心酸,贺子华欣慰道,“早些时候知道这事儿时我便与父亲说序哥儿好日子来了,果然,云国公和玉阳长公主都是厚道人,感情又深厚,日后序哥儿好日子长久着呢。”   殷序咧嘴笑了笑,“是呢,我的好日子快来了,真是有些等不及了。”   宜春侯一杯酒下肚却是苦涩难当,一杯又一杯下肚,脸都有些红了,他还要再斟酒却被贺子华拦住,“宜春侯,再喝下去就醉了,有些事还得你清醒着处理呢。”   宜春侯定定的盯着贺子华,半晌苦笑道,“连喝酒你也要管?”   “你以为我想管?”贺子华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却不打算放过他,“我是担心宜春侯吃醉酒,转头又说我们故意将你灌醉然后谋取宜春侯府的家业。”   说着贺子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种事不得不防啊。”   宜春侯险些吐血,偏偏嫁妆真的查出巨大亏空他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他嘴唇抖了抖最后道,“舅兄放心,嫁妆会一文不少的给殷序。”   贺子华哈哈笑了起来,“这就好啊。”   桌上的人心思各异,但吃的都挺饱,唯独宜春侯食不下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待饭后,大夫也为林月娘看了诊就在外头候着,覃幼君叫了一声,那大夫就进来了。   原本宜春侯还期盼林月娘能买通大夫谁知大夫一进来险些气晕过去,这陈大夫在京城中有名的刁钻难缠,别说他是宜春侯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假辞色。   陈大夫胡子一大把,一进来就哼道,“没病找什么大夫?身体好的很,就是心胸狭窄竟敢威胁老夫。告辞。”   陈大夫扔下一句话转身便走,覃幼君追上去塞了银子客客气气的送到门口这才回转。   破旧的花厅里气氛有些怪异,孙氏道,“今日难得人齐全,不如今日就说说嫁妆怎么办吧。”   宜春侯坐立难安,艰难的看向英国公,希望他能为自己说句话,“英国公,这事,可否容我几天调查个清楚也好将嫁妆补齐?”   英国公微微皱眉,“可据我所知,八月十六就是覃家上门下聘的日子,这三书六礼都走了,若是下聘时知道嫁妆还未准备妥当,这事儿可就真的难堪了啊。”   宜春侯抬起袖子擦擦额头汗水,“在下知道,在下知道,这不还有几日,且宽限我等三日,等十四那日您在上门做个见证如何?”   他都这般说了英国公觉得也不好强人所难毕竟宜春侯府的确不如以往气派,嫁妆挪用若说今日就凑齐恐怕也困难,便询问的看向殷序和贺子华。   依着贺子华是不想再来殷家第二次的,然而他也清楚这不可能,便点头道,“那行,这事儿就十四那日交接清楚。”   宜春侯顿时松了口气,就听贺子华又道,“不过,宜春侯应该不会趁着这几日功夫说服我这可怜的外甥放弃要这些丢失的嫁妆吧?”   宜春侯一口气没松到底又梗了回来,他怒道,“忠义侯世子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难道不是你殷家,今日之事便是放在普通农户身上都不会说我贺家欺人太甚,只会说殷家不要脸竟挪用死去发妻的嫁妆养着一堆外室子!”   贺子华哼了一声站起来,通身的气势逼的宜春侯半分不能动弹,“我今天话就放在这里了,十四日不管殷序说什么,这嫁妆都一点不能少,少一点,那我便让我母亲与父亲亲自过来问问宜春侯到底想欺我贺家到何种地步。”   宜春侯颓然坐在凳子上,咬牙道,“我宜春侯便是砸锅卖铁也不会少了贺家一分嫁妆!”   覃幼君看着贺子华简直想要拍手叫好,可惜时候不对,她只能对殷序欣慰的笑了笑,又觉得这人傻,外祖家如此给力这些年竟不知道回去搬救兵,还生生让自己吃这么多苦头,实在是傻的透顶。   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已经商定时间,贺子华夫妻也不愿在殷家待下去,连同英国公也一同离去。   覃幼君走在最后,殷序亲自将她送出门外,覃幼君看着他欣喜的样子忍不住摸摸他脑袋,“乖,再叫一次姐姐。”   殷序的脸直接就黑了,神特娘的姐姐,还记得呢。 第二十九章 我比你大,你怎么不叫我哥……   肉眼可见的殷序的表情变得不那么自在, 可这也正是覃幼君喜欢逗弄他的原因,多可爱啊,就算是来自后代能在宜春侯府的逼迫下还能保持这样纯良的心性也实属不易了, 她都开始好奇在后世殷序是干嘛的了。   按照以前看过的穿越文,穿越大神无不是利用自己现代的知识在古代混的风生水起。可到了他俩这儿却安心当起咸鱼, 她还好些毕竟家庭和睦,父母能耐又大,殷序倒好身世凄惨做个纨绔都做的那么悲催。   覃幼君摸完头发又想去捏脸, “快,叫一声姐姐, 姐姐该回去了,姐姐也算给你撑腰了吧。”   “你这人。”殷序气呼呼的躲开她,瞪着她道, “都这时候了还逗弄我,咱们日后可是、可是夫妻呢。”   “是呢。”覃幼君忍不住笑了,飞快的伸手摸到了下巴, 皮肤不错,滑溜溜的手感很好, 见他脸都红透了,覃幼君将手收回遗憾道, “可现在还没成亲呢, 你就不能让我过过当姐姐的瘾?”   殷序算是瞧明白了, 这女人就故意的想占他便宜, 那眼中戏谑的表情挡都挡不住,他微微别开脸不去看她,“不、不叫。我比你大,按道理你该喊我一声哥哥才是。”   说着似乎认为这话颇有道理还挺了挺胸膛。   “哥哥?”覃幼君嘴里噙着这俩字揶揄道,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殷序啊,你想让我喊你哥哥你就直说便是。”   殷序松了口气,“我、我不强人所难,你也别强人所难。”   “那不成。”覃幼君故作为难皱眉,“你叫我姐姐也是因为斗鸡输了我在书院广场当众喊的,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现在反悔不觉得晚了吗?”   殷序就是不松口,支支吾吾道,“那、那你喊我哥哥,我就喊你姐姐。”他都退一步了,这总该行了吧。   瞧着他这可爱的样子覃幼君越发忍不住,往前凑了两步,“你不叫我可不走了。我可是要招赘的人,并不在乎名声。”   他们此刻站在大门处,隐约已经有人往这边瞧了,殷序气道,“你不在乎我在乎。”   覃幼君嘴边笑意更盛,“那叫姐姐。”   殷序觑着有人瞪他,一回头就瞧见宜春侯满脸怒色的看着他这边,殷序突然脸上展开笑颜,喊了声,“姐姐。”   声音不管是覃幼君还是宜春侯都听清楚了,完美。   覃幼君笑了,宜春侯脸黑了,宜春侯拂袖而去,覃幼君差点没忍住亲他一口。   多么可爱的男人啊。   而殷序却发现喊姐姐似乎也没那么困难,顶多不要脸皮就是了,脸皮这东西向来不值钱,能用一声姐姐哄的她开心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随即他想开了面对覃幼君也没那么不好意思了。   覃幼君知道此刻在大街上不易行着不要脸之事,便遗憾道,“好了,快回去吧,估计你这几日的日子不会好过。”   殷序笑,“不怕,我留了贺谦和贺麟在这陪我,我爹不好意思当着他们的面教训我的。”   覃幼君还以为那俩小子已经走了呢,没想到还在宜春侯府,覃幼君想了想道,“要不我让三哥来陪你?”   “不用了。”殷序知道她是关切他,但他实在不想让大舅哥过多的看到自己多么没出息了。   两人就此分别,殷序进了院子准备回房,在必经路上就看见宜春侯站在那里,见他来了,怒斥一声,“竟如此不要脸面,她比你小了两岁,你也能叫的出口。”   殷序咧嘴就笑,“那是儿子乐意。不光今日儿子会叫,日后也会叫。”   说完殷序绕过宜春侯往院子里去了。   宜春侯站在原地看着殷序突然发现殷序身量极高,比他高了有半头,只瞧背影竟与长子有几分相似。宜春侯有些恍然,父子俩怎么就走到了这种不死不休的地步,宜春侯府在殷序眼中竟真的一文不值了。   宜春侯想不明白,心中郁郁,加上今日出了大丑,更是戾气难当,林月娘穿着一身纱衣柔情蜜意过来邀他休息时再也忍不住打了她一巴掌。   林月娘打算的好,今日左右是糊弄过去,这几日再让侯爷对殷序施压将这事儿压下也就过去了。谁承想宜春侯竟直接给她一巴掌,整个人都摔在地上。   “侯爷?”林月娘自恃手段,这些年将宜春侯拿捏的死死的,进府这十几年还是头一次挨打,一时心绪悲伤,“妾身哪里招惹了侯爷,竟让侯爷不顾夫妻情分如此对待?”   林月娘穿的本就少,若是寻常日子宜春侯定会好好疼爱一番,只是今日宜春侯盛怒,再有吸引力的人在他眼前也不值得一提,“你做的好事!”   宜春侯怒瞪着她道,“往日别以为我不知你动了多少嫁妆,那些嫁妆你如何动的就给我如实的吐出来,十四那日嫁妆若是还不全,你就去地下给贺氏赔罪吧。”   ——   覃幼君回到府中时覃幼鸣已经绘声绘色给家里人讲了宜春侯府这一日的荒唐事,云国公显然并不觉得稀奇,玉阳长公主倒是难掩惊讶,“这世人最重嫡子,到了宜春侯府嫡子反而不值钱了,竟不如个外室子。”   “宜春侯昏聩不是一日两日,不过那庶子所说的话未必是宜春侯教导,定是那女人私下说的,今日情急之下口无遮拦就捅了出来。就是不知宜春侯是否还会继续宠着了。”云国公道,“今日之事过去便罢了,这种口舌不必从咱们府中传出去。”   玉阳长公主淡淡道,“贺家就不会让殷家好过,哪里用得着咱们出手。”   说完这个玉阳长公主又道,“皇兄越发不好了,京城的局势也紧张了,你们今日少些出门,不要招惹是非。”   这话简直是对覃幼君和覃幼鸣两个说的了,整个云国公府就这俩最不消停,而覃幼惊和覃幼衍不日就要去西北,这些日子都是陪在妻子身边哪里会出门惹事。   覃幼君心虚的摸摸鼻子,转头又问,“那陈丽云什么时候进太子府?”   玉阳长公主道,“皇后来催了几次,怎么也得等咱们给殷府下定之后了。”   到了十四这日忠义侯府诸人和英国公再次上了宜春侯府的门,按照约定查验嫁妆。   当初没了的店铺如今房契都拿了出来,丢失的银两也已补齐,至于那些古董字画也折合了银两一并交给了殷序。饶是殷序的院子大也塞的满满当当。如今的殷序俨然已经成了宜春侯府最富有的人了。   覃幼君听元宝来汇报后也为殷序高兴,一心只期待后日到来了。   十四这日下午陆从月和谢嫣然等一众闺秀全都组团过来了。   这些姑娘曾经都是覃幼君的追随者,之前听闻覃幼君招赘了殷序时还哭了一场。要不是家里人拦着,这些姑娘们早就上门来了。   也是今日到了允许,这才齐齐跑来看望覃幼君,语气中的不舍和爱慕藏都藏不住。   玉阳长公主瞧见自家女儿左拥右抱挨个安抚简直没眼看,赶紧离开给自家这小祖宗腾了地方。   谢嫣然拿帕子抹眼泪哭的最为凄惨,“幼君,我要是男子多好,我就嫁给你。”   覃幼君拿着帕子给她擦去眼泪笑道,“你说这话不怕从月告诉了陆良?”   两人早定了婚事,只不过婚期在腊月。听到她这话谢嫣然哭的更伤心了,“那个大傻子哪有幼君好看有魅力。”   陆从月呵呵笑,“等回去我告诉那个大傻子让他变得好看点。”   谢嫣然又噗嗤笑了,害羞道,“你别说了,我今日来就是看幼君的,说些狗男人做什么。”   能和覃幼君玩到一块的都是性情比较好的,如英国公家的小女儿这会儿还道,“去年幼君姐姐去了我家宴席搅黄了哥哥的相亲,可把母亲急坏了,差点就上门把幼君姐姐要过去给我当嫂嫂了。”   覃幼君这些年破坏了多少场相亲她自己都记不清楚,被这么说也恼怒,“没办法,谁让本姑娘天生丽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   “对,幼君就是人见人爱。”林阁老家的小孙女林妙瞪着一双小兔子眼睛看着覃幼君,眼巴巴的问,“都说公主是可以豢养男宠的,幼君你是郡主,要不你把我养了吧?”   她这话一出竟有几个姑娘赞同,“嫁人生子还不如给幼君当宠物呢,幼君要不你收了我们吧。”   覃幼君顿时可了,“那我可不敢,我家殷序可是个爱吃醋的性子。再者我真敢收了你们,你们家里人不得哭到我门前啊。”   大家也就是说笑,不过是不舍得覃幼君就此嫁人就是了,可林妙却显而易见的低落下去,“看来不行啊。”   陆从月拿胳膊戳覃幼君,“殷序真的会吃醋?”   覃幼君睨他一眼,“自然。”   陆从月叹气,“搞的我也想嫁人了,等你嫁人就没人跟我玩了。”   覃幼君大手一挥,“这还不好办,嫁给覃幼鸣,咱们做姑嫂。”   她不过随口一说,谁知在坐的姑娘们眼睛都亮了起来,“我成吗?”   名门闺秀的姑娘们这会儿都眼巴巴的看向覃幼君,覃幼君头都大了。   好不容易将小姑娘们送走,覃幼鸣又探头探脑,“你那些小姐妹都走了?”   覃幼君点头,“你来做什么?”这个哥哥她算是一清二楚,可没那么好心只过来瞧瞧她,定是打着什么坏主意。   覃幼鸣难得有些扭捏,“没什么,就过来瞧瞧。”   “瞧谁?”覃幼君突然好奇,“你瞧上林妙还是从月了?”   覃幼鸣的脸蹭的就红了,连蹦带跳的就滚了。   覃幼鸣这样子一看就有鬼,本着兄妹情深的理念,覃幼君把今日覃幼鸣的反常告诉了玉阳长公主,“我本只是炸一炸他,没想到他真的脸红了,我估摸着不是林妙就是陆从月。”   “这俩?”玉阳长公主有些惊讶,“我记得林阁老家的小孙女和陆从月性子南辕北辙吧?”   覃幼君点头,“不错不错,就是不知道三哥好哪口了。”   玉阳长公主沉思,“林妙是不错,但是性子太软了一点,陆从月倒是不错,可以考虑。”   覃幼鸣尚且不知被自家妹子卖了,晚上用膳时被玉阳长公主问起来,脸蹭的就红了,“娘、娘您瞎说什么呢?”   “你年纪也不小还是哥哥,幼君眼瞅着也该成亲,就剩下你,娘是觉得你可怜。”玉阳长公主说的一板一眼,引得旁边的大嫂和二嫂笑个不停。   覃幼鸣顿觉羞耻,筷子一放便道,“娘,别瞎说,我可是要当光棍儿的人。”   “光棍儿?”   大哥覃幼衍怜悯的看他,“咱家可不需要光棍儿,光棍儿的话就得上战场。”   覃幼鸣震惊,“谁说的?”   云国公咳了一声,“我说的,你若是打算打光棍儿那正好你去,让你大哥在家,你嫂子再有俩月要生了,正好在家陪陪你大嫂。”   若是旁的事覃幼鸣能替兄长也就替了,偏偏兄弟三个就属他文不成武不就,去了战场他这样的妥妥得死,他支支吾吾道,“那我不当光棍儿了还不成吗。”   玉阳长公主趁机问道,“那你说你瞧上哪个了?”   覃幼鸣脸红成大红布,“我、我还没决定呢。”   “你这样不行啊。覃幼鸣,”覃幼君落井下石,“我听说这俩可是最近也在相看亲事呢。”   “相看?”覃幼鸣急了,“我怎么没听林介说?”   桌上静了下来,覃幼鸣一下就意识过来,一大家子在这等着炸他呢。   覃幼鸣索性大大方方承认,“我是瞧上林阁佬家的林妙了。”说着他站起来朝玉阳长公主施了一礼,“求娘亲能帮儿子说和。”   傍晚时玉阳长公主还说陆从月不错,林妙太柔软了些,没想到晚上儿子就说瞧上了林妙。   玉阳长公主有些头疼,覃家众人则有些惊讶,就覃幼鸣的性子竟会喜欢绵软的跟小兔子是的林妙。   覃幼君忍不住想难道这就是性格反差带来的吸引力?或者说覃幼鸣看她看习惯了反而喜欢萌妹子?   想到下午林妙的话覃幼君忍不住道,“下午时林妙还建议我将她豢养在后院呢。三哥你可想好了,你要是娶了林妙,说不定就是给我娶的呢。”   大嫂苗氏和二嫂谢氏忍不住都笑了起来。谢氏更道,“我成亲前难道不是你的追随者?”   覃幼君揶揄的看覃幼惊,“二哥,你以后可得好好巴结我,说不定哪天得罪我,我可就把嫂子给拐了。”   覃幼惊非常上道,连忙捡了一块最大的猪蹄放到她碗里,“二哥不在家,你嫂子就交给你照应了。”   覃幼君顿时成了香饽饽,覃幼鸣气的呲牙咧嘴,“我每日能守着你得逞不了。”   覃幼君斜睨他一眼,“就你这态度信不信我会在她面前说你坏话让她不敢嫁给你?”   覃幼鸣顿时大怒,“你个坏丫头。”   桌上顿时笑了开来。   玉阳长公主忍不住笑,“好了,说的好像林家已经答应一样,林家是清贵人家,可不比其他勋贵,依着咱们家的家世人家能不能瞧得上还不一定呢。”   覃幼鸣顿时觉得娶妻之路过于遥远,难道真的要求他这混球儿妹妹?万一日后她真的把他媳妇给勾走了怎么办。   中秋节这日按照往年惯例是要去宫里一起过的,今年因为皇上病重太子便代传旨意今年中秋宴会暂停不办,但历年都有的赏赐却源源不断的从宫中发往城内诸多臣子家中。   往年玉阳长公主和皇上兄妹情深又是亲家,发往云国公府的礼品更是不计其数在京城中也是头一份。但年前临近过年突然退了亲事,明眼人瞧的出来云国公府不同以往了。   所以这日盯着云国公府的人尤其多,就是想知道上边儿是个什么意思。   然而到了傍晚,这赏赐来了,也令众人大失所望,赏赐非但没少,还丰厚许多。一时间各家心思又动了起来。   实际上,那些奖赏之物许多是皇后掺在里面美名其曰给几个孩子的,实际上是给陈丽云的。   中间什么事覃家人都清楚,这些天陈丽云又安安分分不生事端,这会儿倒才想起这号人来。   东西送往陈丽云的院子,陈丽云还道,“请嬷嬷替我多谢母亲,晚些时候丽云定去给母亲磕头道谢。”   嬷嬷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施礼退下。陈丽云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敛去,若非为了多弄点傍身之物去了东宫能日子过的好些,她岂会在去看覃家人的脸色。   临近傍晚,覃幼君在大厨房指手画脚弄出一桌子好菜,一家人不分男女齐聚在一桌上,喝酒谈天好不自在。如今两位嫂嫂都有了身孕,大家也都高兴的很。   晚饭刚过,一家人围聚在花园凉亭内吃着晚秋的西瓜喝着茶水赏月,说说笑笑又说到将要到来的离别。   依着玉阳长公主,两个儿媳都有了身孕,儿子不好出远门。可西北正是用人之际,京城形势又不明朗,云国公只在军中还能说上几句话,所以只能将两个儿子送去也好有个照应。   对于儿媳,玉阳长公主自觉亏欠,言语中更是带了关切之意。索性苗氏和谢氏都是通情达理之人,知道他们夫君只能去西北否则在京城淌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性命。   烦心事大家也不愿多说,随即又说起覃幼君的婚事来。   京城之中鲜少有人愿意入赘,如今覃幼君招赘可谓出了风头。对于婚事覃幼君向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甚至还道,“真希望快点成亲啊。”   要是在后世,她这年纪都还上学属于未成年,到了这里却是要结婚了,说不定还要生个胖娃娃。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甚至不觉得会嫁人。可自打和殷序说开之后又确定了关系她竟觉得挺期待。   两个现代人在古代生活应该很有意思吧。   玉阳长公主道,“这招赘的婚礼本就不如娶妻繁琐,反倒是好事,明日去下了聘后面该走的流程就赶紧走了,我瞧着日子十月里就有好日子,到时候就赶紧成亲吧。”   “怎么这么着急?”谢氏有些不解。   在场都是自家人玉阳长公主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太子十一月大婚,大婚之后皇上能不能……就说不定了,不然还得耽误到年后,谁知道会出什么事,还不如早些成亲安生些。”   谁能想到太子做事令人作呕,明明退了亲事还表现出对覃幼君的一往情深,云国公府的人恶心归恶心,对这样的小人行径却不得不防。哪怕陈丽云将作为覃家女儿入东宫,他们也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谁知覃幼君不满了,“十月份还得俩月,有点慢啊。”   苗氏忍不住笑了,“你这还等不及了,娘干脆明天去下聘,后日举办婚礼得了。”   因为是招赘不用出府,众人也不觉得有嫁女儿的失落感,顿时笑了起来。   覃幼君煞有介事拍掌赞道,“嫂嫂这提议极好,不过后日仓促了些,娘干脆将婚期定在九月吧,十月有些冷了,要是下雪路上难行,不如九月稳妥。”   玉阳长公主笑骂,“好歹也是个郡主,竟一点女孩的样子都没有,哪有大姑娘自己和父母谈论婚事的。”   覃幼君向来是个混不吝,哪会觉得不妥,还信誓旦旦道,“我这也不只是为了自己啊,殷序那边在殷府多待一日就是多受一日的罪,哪有早日上咱家来痛快。反正都要招赘,不赶紧的还等有些人腾出时间来耍阴招吗?”   虽在花园中,但四处都有可靠的人把守,说话只要声音不大也不怕传出去。覃幼君这话一出,众人一想似乎也是,玉阳长公主道,“罢了罢了,闺女大了想成家了,那做长辈的只能尽心尽力给安排了,不然日后被埋怨那就了不得了。”   也就是招赘,左右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早日成亲还是晚一个月成亲也没什么打紧的,玉阳长公主便道,“等会儿回去我便与你父亲商议一下具体日子,明日去殷家时也好提出来,让他们早日做好准备。”   苗氏在一旁道,“咱们这边也得张罗起来,一应用品这几日我们就安排。”   玉阳长公主道,“你俩怀着身子劳累不得,你们就好生和夫君相处,谁招赘就让谁忙活去,想必幼君不会推脱吧?”   漫不说是自己招赘,即便不是覃幼君也不会推脱,这时候两位嫂子有孕,做小姑的当仁不让。   “只要娘赶紧的让我成了亲,干啥都行啊。”   玉阳长公主忍俊不禁,“真是留不住了。” 第三十章 序哥哥~   一家人正和和美美的说话, 忽听下人来报说是老夫人和二小姐来了。   众人欢笑声顿时止住,不约而同看向云国公。有些话他们自家人可以说,但多了见不得他们好的老夫人和陈丽云便什么都说不得了。   云国公脸色也不好看, 自打十几年前玉阳长公主入府,老夫人便再没与他们过中秋甚至一起过年, 如今突然和陈丽云过来,显然是为了陈丽云的事。   玉阳长公主摆手道,“你们小辈一会儿给祖母问完安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覃幼君当即应下, 谢氏和苗氏却对视一眼,斟酌道, “会不会不妥?”   “有何不妥,你们身子重了早点回去休息有什么不对?老大老二不日就该离京,如今休息也是应当, 老夫人是长辈,你们是她的孙辈,长辈哪有不疼爱孙辈的道理, 想必不必怪罪你们……”她顿了顿看向覃幼鸣,“就你一人无所事事, 就留下伺候你祖母吧。”   突然得了无妄之灾的覃幼鸣顿时觉得受到一万点伤害。   说话间覃老夫人和陈丽云过来了,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覃老夫人的笑声, 显然是陈丽云说了什么哄的老夫人高兴。   玉阳长公主懒懒的坐在那里并不想动弹, 她是长公主除非自己乐意, 否则没人敢说她无礼。所以这些年覃老夫人想以身份压她都不能够。   当年玉阳长公主何等威风, 即便是今上也不敢对她出言顶撞,覃老夫人哪怕是长辈也只敢在自己院中骂上几句,到了跟前仍旧有些抬不起头来。   这也导致覃老夫人这些年积压了太多的恨意,过来瞧见人家一家和乐的模样时, 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敛去,声音里透着不悦和尖刻,“哟,我们过来是不是打扰你们一家子团聚了。”   云国公僵着脸客气道,“母亲这说的什么话。”   覃老夫人嗤笑一声,突然怒道,“你们就是没把丽云当成自家人,中秋团圆多么好的日子,你们竟敢让她一人在院子里过,冷冷清清的心疼死个人。”   她说话的时候指责的目光是落在玉阳长公主身上的,声声控诉,“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倒是贯彻的彻底,竟由着旁人糟践你的女儿。”   目光落在云国公身上,覃老夫人更加生气,她生的儿子却不跟她一条心,气死了,“你好歹是个男人,却像个吃软饭的是的怕个女人到这种程度,覃家的脸面都你你丢尽了!”   老生常谈,骂声依旧,多年来来回回见面就是这些了。   陈丽云依靠在她的身边适时的抹起眼泪来,云国公心里一阵心烦。   以前依着和陈凤山的交情将她养大,没成想竟养出一白眼狼来,府中生活让她还不甘心又去与太子厮混在一起,真不知她心中如何打算的。   “女儿吗?”玉阳长公主手指撑着脸颊,似笑非笑的瞧着陈丽云道,“哟,女儿啊,见了你娘我也不知道磕头啊?”   陈丽云咬了咬唇上前,“女儿给母亲请安。”   玉阳长公主嗯了一声也没说让她起来,只道,“说说吧,今日过来什么目的?”   她一扭头瞧见儿女们都还在,不由道,“天色晚了,都早点回去吧,有些腌臜事你们小辈们可听不得。”   陈丽云脸色顿时刷白。   覃幼君等人给覃老夫人行了礼依次退下,覃幼鸣也趁势跑了。   陈丽云还未说话,就听覃老夫人道,“我听说过些日子丽云就要嫁到太子府去了,她的嫁妆都准备好了吗”   原来如此!   玉阳长公主终于明白陈丽云的目的,这是想从覃府弄点嫁妆银子傍身啊。   也对,哪怕是进了太子府也得有打点的银子,若是身无分文太子府的人怎么可能听她摆布。   玉阳长公主斜睨着陈丽云,“你的主意?”   陈丽云抿了抿唇,“回母亲的话,姐妹出嫁都有嫁妆,丽云虽不是母亲所出,但好歹也是父亲的女儿,若是身无分文出门,岂不是叫人笑话咱们云国公府不疼惜女儿。”   “谁会笑话?”玉阳长公主坐直了身体嗤笑道,“你不会以为你会八抬大轿从覃家嫁出去吧?别忘了,你只是个妾,太子妃尚未入府,你以为你能八抬大轿进太子府?别做梦了。”   她一席话让陈丽云顿时惊住,“怎么会,当初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怎么说的?”玉阳长公主道,“我答应将你送入太子府已经全了母女一场的情分,真当是覃家的女儿就有资格跟我讨论这些了?”   陈丽云紧抿着唇,目光怨毒的落在玉阳长公主的身上,半晌道,“母亲,古话说的好,莫欺少年穷,我再差也是入太子府,太子将来是九五至尊,我凭借覃家的女儿的身份再差也能混个妃位,母亲哪怕不喜欢女儿,也不至于拿覃家上下来赌。”   这可是□□裸的威胁了,云国公忍不住抬头看她,“内里究竟是何缘故你我都清楚,只你这品行,哪怕覃家将全身家当托付与你,恐怕最后也不得善终。”   陈丽云惊恐看他,没想到云国公竟真的说了出来。   云国公双目沉沉,周身的气势让陈丽云惊骇。   玉阳长公主温声道,“这么严厉做什么,吓到孩子了。”   “那你就让她白身出门了?”覃老夫人喜欢陈丽云是因为陈丽云能给玉阳长公主添堵,可眼瞧着陈丽云并不是玉阳长公主的对手,老太太又着急了,她气急败坏道,“作为覃家的女儿不能没了覃家的威风,这嫁妆必须得给,而且多多的给。明天你们给殷家多少聘礼,就该给丽云多少嫁妆,进太子府不比别家,不能丢了脸面。”   “您说的轻巧,那您将您的嫁妆送她就是了?”玉阳长公主懒得跟她们费口舌,直接道,“出门时自然少不了你的,但你给我安分点,否则最后出丑的肯定不会是我们覃府。”   玉阳长公主脸上虽然挂着笑意,这笑意却不达眼底,“还有,莫要将自己与我幼君比较,你不配!”   陈丽云浑身轻颤,牙齿气的发抖。   “累了,回吧。”玉阳长公主撑着额头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气的覃老夫人险些发疯。   云国公道,“丽云,还不赶紧扶你祖母回房休息,夜深露重对身子不好。”   陈丽云愤恨的看了他们夫妻一眼扶着覃老夫人离开了,走出去老远玉阳长公主还能听见覃老夫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待人走远,云国公看向旁边的树丛,“出来吧。”   覃幼君和覃幼鸣讪笑着出来,云国公斥责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偷听。”   覃幼君大大咧咧道,“我这不算偷听,我得看看这俩坏蛋打什么鬼主意,万一搅乱明天下聘咋办。”   他们向来没大没小,对覃老夫人也缺乏敬重,云国公也只能瞪他们一眼却没多说什么。   玉阳长公主笑,“行了,什么事都没明天的大,赶紧回去睡,明天一早下聘去。”   古时入赘的流程并没有明确的记载,正常嫁娶的三书六礼多半会有所简化,在迎亲上,有些人家会让新娘暂时回外祖家去,入赘的女婿由女方家出门前去女方外祖家迎亲再回女方家中拜堂。   关于这事儿今日覃幼君也得去和殷序商议,按照她的想法当然是她骑白马然后上殷家迎亲接殷序了,就看殷序肯不肯了,若是不肯,那只能另寻他法,总之尽快成亲才是正理。   一大早覃幼君便起来梳洗打扮,最喜欢的红衣穿上身,喜庆又显得人精神百倍,覃幼君在玉阳长公主面前转了一圈,“母上大人,如何?像不像要娶相公的新娘子?”   玉阳长公主被她的比喻逗笑了,她连忙道,“好了赶紧准备,一会儿出门。”   为了以示对殷序的重视,今日云国公府除了覃幼衍夫妻还有谢氏,其他人都会前去。覃幼君更是难得起的大早,可见最这婚事的喜欢。   与此同时殷家,宜春侯自觉儿子入赘丢人,可如今事已至此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前几日发出的请帖他甚至都不指望有人来,谁知覃家的人还未到,这些客人却陆续上门了。   人多一个宜春侯的脸便黑一分,因为这意味着来瞧热闹的人多了。   而来参加宴席的,除了与殷府有些交情的,还真有大半是来看热闹的。   前几日贺家上门要贺氏的嫁妆这事儿被贺家传的满城风雨,如今满京城哪个不知宜春侯当年迎入侯府未被朝廷承认的夫人挪动了原配大半的嫁妆。所以接到请帖的默契的都来了,若说之前还担心因为与覃幼君有关得罪太子,如今赐婚的懿旨还是皇后下的那就没什么关系了。   他们这些人少不得来凑凑热闹,瞧一瞧当年也曾兴盛的宜春侯府。   宜春侯一早上脸都笑僵了,而殷序却发自肺腑的高兴,今日过后他们俩便是真正的未婚夫妻,再过不了多久就是夫妻了。   今日他可得提前与覃幼君说说,将婚事提前才是,他一刻都等不及了。   好时辰刚到,覃府的队伍便过来了,宜春侯阴沉着脸回了正堂,听下人高喊覃府送来的聘礼有哪些,越听脸越黑,心情也越复杂。   覃家越是大方,就显得殷家多么的小气,等殷序成亲那日要是嫁妆少了都得让京城人耻笑。   但林月娘不这么想,在她听见覃家送来这么多聘礼的时候还颇为高兴的对宜春侯道,“侯爷,这下那些亏空都能补上了。”   宜春侯冷笑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看她,“你以为这些聘礼侯府能留得住?这些都得让殷序带走的。”   覃府为何大方,因为知道这些聘礼都得原封不动的带回去,亏的林月娘还打着这些聘礼的主意,真当侯府是什么破落户指着女儿的聘礼过活呢。   原先宜春侯从未深思,甚至觉得朝廷一直不给批复请封的折子是对他的侮辱,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却让宜春侯发现林月娘似乎没他想象中那么温柔善良会教导孩子。   若是真会教导孩子殷烈又如何会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让殷府成为满京城的笑柄。   宜春侯冷笑看着她,“你最好给我消停些,宜春侯府经不起折腾了。”   林月娘对上他的目光,讪讪道,“是。”可心里却是不以为意的。   冗长的报单终于结束,来客也都知道覃府有多大方了,宜春侯这才带着一众儿女迎出门去,迎接覃府诸人入府。   覃幼君跟在玉阳长公主身边,对上殷序那张脸时忍不住笑了笑。   “宜春侯养了个好儿子啊。”云国公笑着夸赞,“还得感谢宜春侯舍得割让爱子,让我覃家有幸能招赘这么好的女婿啊。”   云国公平日并不善言谈,但这会儿却笑着将殷序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全天下独一份的好男子了。   可满京城勋贵哪个不知殷序曾经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听着云国公夸赞甚至还觉得云国公夸大。   直到殷序跟着宜春侯将覃府众人引入正堂,一路上达官显贵看清如今殷序的样貌突然就明白覃府为何选殷序了。   因为殷序长相实在好看,身高颀长、朗眉星目,五官棱角分明,狭长的双目明亮又好看。若非知道他原先的样子,众人只会以为是哪家权贵刻意培养出继承家业的嫡子。   殷序倒是嫡子,可惜从小不被宜春侯喜欢,别说刻意培养,就是公平对待都不可能。   想到曾经的宜春侯夫人贺氏那曾经也是名动京城,爱慕者更是不少,当年贺氏嫁入殷府可是伤了不少男子的心。后来贺氏生两子,容貌性情皆像了贺氏,更别提其长子殷庭后来在西北建功立业保家卫国了。   只可惜数十年过去,曾经的美人早是地中土,曾经辉煌屡立战功的将军也飞灰湮灭,唯独剩下曾经纯良又聪慧的儿子却被养成了纨绔子弟。   众人回忆良多,这会儿瞧着殷序大大方方的跟在云国公身旁说话,让众人不禁想起那位战死沙场的将军。   何其相似,又何其遗憾。   朝堂之上不管他们属于哪一派,对英雄的敬畏却是相同的,连带着众人看殷序时也带了惋惜。   也算好儿郎,若是好好培养焉知不是第二个祁阳侯,可惜却成了人家的上门女婿。   众人想到这里突然瞧见英国公,便问道,“英国公,听闻前几日您曾来过这边为两家作证人,您认为殷序此子如何?”   英国公瞥了问话的人一眼,见周围竖着耳朵听的人也不少便只道,“那你们以为云国公此人如何?”   众人惊讶,忠勇侯笑道,“云国公此人如何咱们自然都清楚的。”   英国公性子向来和善,所以别家有事都喜欢找他做证人,听到忠勇侯不肯明说,只笑道,“云国公能看上的女婿,你们能觉得差了?”   见众人还是怀疑,便叹道,“殷序此子秉性纯良,早前虽胡闹,可也只是斗鸡走狗吃喝玩乐,对赌和色却是丁点不沾。只可惜我晚了一步,未曾早些发现此子的好,否则我都想将女儿嫁给他了。”   陆良父亲武安侯赞同点头,“不错,此子最喜与我家老二胡闹,可两人并未做过坏事。”   众人纷纷感慨起来,多半说宜春侯糊涂,说到这份上便有人想打听那日的情形。虽然早被贺家传的沸沸扬扬,可英国公却是爵迹不肯说的。   过了没一会儿就听外头来报说贺家来人了。   贺家自打贺氏过世,也只要嫁妆时来过,如今能来也是因为殷序的缘故,本就是来凑热闹的,这会儿更是觉得有好戏看了。   贺家众人上了正堂,宜春侯等人纷纷迎了上来。   贺子华与云国公见了礼才道,“我等不请自来,还请宜春侯见谅。”   此等大事竟没邀请贺家!   外头竖着耳朵的众人终于又听到一手消息,着实振奋。   贺子华自顾坐下,“不过今日是我外甥与乐平郡主的好日子,我这做舅父的怎好不来,不过你们两家该商议就商议,不用管我们。”   云国公朝他拱手致谢,目光落在宜春侯身上,并不退让,“婚期定在九月初九,这日子是好日子。”   宜春侯冷着脸道,“只两个月功夫实在仓促,委屈了郡主就不好了。”   “并不委屈。”云国公笑道,“儿女婚事都是自小就准备起来,如今只是加快进度早日成为一家人,此乃人之常情。贺家舅父觉得如何?”   贺子华睨了云国公一眼,“这自然是好事。成亲有早晚,都是为了儿女终身大事,不如问问他们的意见,若是他们不觉得委屈,那早日成婚又有何妨。”   宜春侯看向殷序,“那序哥儿什么意思?”   殷序像是没接收到宜春侯的意思,信步到了正堂中央朝几位长辈行了一礼,大大方方道,“晚辈觉得早日成婚也好,不然等进了十月天气寒冷,少不得让郡主遭罪,不如九月天气不冷不热,最适宜办酒席。”   说完他还自得的朝覃幼君抛去一个眼神,好像再问他表现的如何。   覃幼君也到了他身边道,“赐婚懿旨既然已下早日成婚也算对得住皇后娘娘的厚爱了。”   话说到这份上,宜春侯也没有不答应的理由,这事儿便如此定了下来,后续其他事情也没什么好谈的,外头宴席已经摆好,客人已经入座,宜春侯便带众人入席。   趁着众人没注意,覃幼君与殷序对个眼色齐齐往后院走去,转过长廊,这边已经没了行人,覃幼君在一株桂花树下站定,便瞧见殷序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这边飞快的走来,元宝则在不远的地方站住。   “幼君。”殷序几乎是蹦到覃幼君跟前的,眼角眉梢的喜悦挡都挡不住。   覃幼君笑,“不叫姐姐了?”   “不叫。”殷序脸颊微红,眼睛有些不敢看她,“等成了亲,说不定你还得叫我哥哥呢。”   覃幼君忍不住又想去捏他脸,“那也是成了亲之后的事了。”   覃幼君本就是逗他玩,也没真想让他叫。只是一见到他就想起曾经的事,虽说过去时间不久,却像过去很长时间一样。   甚至覃幼君在想,当初若没有那场比斗鸡,他们可能也走不到这一步。当初她若没有出门溜达没有碰上可怜委屈的殷序恐怕也成就不了这段姻缘。   就像天注定的一样。   殷序道,“不到一个月了。”   他说的是婚期。   覃幼君笑,“等不及让我来娶你了?”   殷序勾起一抹笑来,笑的非常欠扁但话却诚实,“是。”   他环视着偌大的宜春侯府,声音中说不出的悲凉,“小时候我常常满府乱跑,母亲就提着马鞭四处抓我,可真的抓住了又舍不得打我,而只要我一喊救命,哥哥也会出来护着我。那样的日子真是令人怀念,眼睁睁看着母亲气到吐血,眼睁睁看着哥哥的尸骨被送回京城,而这里却又不是我的家了。”   覃幼君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将手搭在他肩上,“以后覃府就是你的家,覃家人都是你的亲人,我的哥哥们也会像护着我那样护着你。”   “那不行。”殷序摇头,“成了亲,那就是我护着你了,若我还需要旁人护着,又怎么能护着你。”   覃幼君头一次听见殷序说这样的话有些惊讶,“你真这样想?”   她还以为殷序是想入赘覃府跟她一起做条快乐的咸鱼呢,没想到这男人除了长的好看还有其他大志向,想要护着她呢。   殷序被她瞧的有些不好意思,脸色绯红,他支支吾吾的语气也没那么多的信服力,“成了亲我就是男人了,男人哪有不护着自己媳妇的。”   “好。”覃幼君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就记住你这话,千万可别忘了。”   殷序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没想起来,“不会忘的。”   作为男子汉当然要有担当,保护娘子那是男人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覃幼君笑眯眯道,“可我自幼习武,等闲男人是伤不了我的,那么武这方面你保护不了我说不得还得我保护你。”   说着她满是同情的看着殷序,在他满是震惊惶恐中继续撒盐,“所以你要想保护我,就只能从武这方面以外的方向努力了。”   覃幼君嘴角噙着笑意凑近殷序,压低了声音道,“你说对不对,序哥哥?” 序哥哥,序哥哥……   殷序耳旁其他声音都听不见了,甚至覃幼君说的那些话也没听见,只有那一声娇滴滴的序哥哥这三个字在耳旁回荡。   原来覃幼君也有娇滴滴的时候,原来覃幼君也有这样让人欲罢不能的时候。   殷序像发现新大陆,心口的喜悦迅速膨胀,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势让殷序忍不住拉住覃幼君的手激动的喊了声,“幼君妹妹!我以后肯定会对你好的,这辈子都会对你好的,我要是敢纳妾,你就断我根,我要是敢胡来,你就剁我手!你让我上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杀鸡我绝不斗鸡!” 第三十一章 等我娶你入我府,采摘尝一……   覃幼君一声‘序哥哥’让殷序内心里的男人气概爆棚, 整个人都天旋地转险些要飞起来,根本不知道他情急之下到底说了什么。   等他一口气说完又含情脉脉的瞧着覃幼君傻笑,“幼君妹妹, 你对我可真好。”   这就好了?   覃幼君汗颜,她承认这一声序哥哥有故意的成分, 可没想到这男人这么纯情根本就不经撩,这反应跟个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小男生是的。   意识到这一点覃幼君再瞧向殷序的时候难免有些惭愧,都在想她喊这一声是不是对的了。   殷序却不管这些, 他眼巴巴道,“幼君妹妹, 再喊一声序哥哥好不好?”   十八岁的大少年眼睛晶亮没有一丝杂质,因为今日下聘的缘故衣衫特意穿了月白色长袍,腰带一系, 头发一丝不苟的箍在头顶,不说话的时候真有贵公子的气势,只这眼神……覃幼君忍不住叹息, 她像欺负了一只白兔一样。   “那你可记得前面说的话?”覃幼君伸手将他腰间的玉佩拽下来把玩着信口问他。   殷序傻眼了,刚才, 覃幼君说什么了?他又说什么了?   脑子不停的转,先是想起覃幼君说的在武这方面他护不了她还得她来护她, 那么他得从其他方面来保护她。问题来了, 除了武还有什么方面?   殷序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至于他说了什么……殷序突然瞪大眼睛脸也涨的通红, 他一个男人对一个小姑娘说了多么了不得的话啊!   啊——   殷序面色通红有些不敢瞧覃幼君了, 覃幼君却越发觉得好笑,她拽下殷序的袖子又故意掐着嗓子喊了一声,“序哥哥~”   声音的最后拐了十八道弯,像带了钩子是的将殷序的三魂七魄都勾了出来, 眼前只瞧得见覃幼君笑颜如花的容颜,心又开始荡漾了起来。   什么狗屁的情话,说了也就说了,他好歹也是经过后世高等教育的男人,想当年小片儿也那也是看过的,哪能在这时候丢人。   “幼君妹妹。”殷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嘴巴裂开露出大白牙。   两人像一对傻子,覃幼君喊他一声序哥哥,殷序喊她一声幼君妹妹。   覃幼君道,“等九月我来迎娶你好不好?”   殷序才不介意这些,心里还甜滋滋的,“好。”   覃幼君就知道,男子汉大豆腐不拘小节,殷序定能满足她骑马迎娶这愿望的。   两人正情意绵绵突然听到一串“啧啧”之声还有偷笑之声。   殷序尚且沉浸在‘序哥哥’的美梦中完全没注意这些,但自幼习武的覃幼君却听个清楚,她目光落在一出树丛处,那里树丛尚且晃悠着。   覃幼君挑眉,“俩小人还不滚出来。”   殷序脸一惊,“有人?”谁这么不要脸的打扰他谈恋爱,真该打!   树丛抖动两声,小人覃幼鸣和陆良钻出来了。   陆良到底是外男有些不好意思,覃幼鸣却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模样,还掐着嗓子故意学覃幼君,“序哥哥~”   殷序一阵肉麻,覃幼君脸不红心不跳,“你俩倒是般配,一个两个单身狗,是羡慕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两只单身狗才凑在一起互舔伤口的吗?”   覃幼君这一句话不可谓不毒,覃幼鸣还好年纪才十六,陆良却正正经经十八生辰日子比殷序还大一些,两人可不就是没有未婚妻的单身狗。   等覃幼君话一落,陆良干净利落的蹦到一边去了,“我不认识他。”   覃幼鸣顿时黑了脸,“没义气。”   陆良才不知道义气是什么,赶紧道,“你们继续,在下先走一步。”   说着跑出去几步又回头冲殷序抛个媚眼,“序哥哥~”   殷序气的要暴走,可陆良早就跑个没影了。   覃幼鸣啧啧道,“覃幼君没想到你也有这么肉麻的时候。”   “呵呵。”覃幼君嘲讽道,“总比有些人有心上人却不敢搭话的强。但愿你能记住今日的话日后千万别肉麻。”   这一刀子简直将覃幼鸣的血给捅了出来,捂着胸口踉跄跑了。   覃幼君勾唇一笑,对付这样的狗男人,真是太没意思了。   殷序脸红红的,“幼君妹妹,我就喜欢你这么肉麻。”   “你怎么这么可爱。”覃幼君瞧着他这样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光滑又有弹性,完美,以后是她的男人了。   殷序嘿嘿笑了笑,“以后别捏了,捏变形就不好看了。”   覃幼君又捏另一边,“没事儿两边都捏了就不怕了。”   手感真好,还想摸。   殷序却不肯再让她摸了,不过今天真是好日子,他听见覃幼君喊他序哥哥了呢。   两人的嘴角都翘着,都从对方眼中察觉到了情意绵绵。   不远处元宝低声叫了一声,“公子,有人来了。”   两人遗憾的叹息一声,覃幼君道,“回去吧,有空我来瞧你给你带好吃的。”   殷序又高兴起来,“那你别忘了。”   覃幼君点头,两人这才分开。   覃幼君原路返回,恰看到殷烈醉醺醺的跟一众公子哥儿往这边来了,瞧见覃幼君时顿时眼前一亮,脸上扯出一个笑来,“哟,这不是我二嫂吗。”   覃幼君挑眉看他,“你是哪来的瘪犊子?”   殷烈几个喝的醉醺醺,尤其殷烈被覃幼君这话刺激的更甚,哼了一声道,“二嫂果然漂亮,难怪二哥不要脸面也要入赘呢。这样漂亮的小娘们……啊!”   一男子飞快的冲过来拳头砸在殷烈的鼻梁上,整个人酒醒了大半,“殷序你疯了。”   覃幼君鞭子都还未抽出来,没想到就被殷序抢了先。   但殷序腿脚功夫并不行,又碰上几个醉汉,除了刚才那一下击中之外,根本打不到对方。   殷烈大笑,“你个没出息败坏门庭的玩意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殷序双目赤红,一声不吭,提着拳头就往殷烈脸上招呼,其他几个也开始调笑,有的夸覃幼君好看,有的夸殷序会溜须拍马。   覃幼君眉头深皱,过去一把将殷序提开,“你闪开,让我教育教育他们怎么做人。”   殷序知道覃幼君本事的,当即让开地方,指着殷烈道,“小瘪犊子,你完了。”   覃幼君在京城本就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与她交好的人那是十分舒心,非常喜欢她,与她交恶的人提起她的名字就咬牙切齿。   而殷烈因为身份不正,真正侯门勋贵人家的嫡子并不愿搭理他,更不用说与覃幼君接触过。对覃幼君的印象也只停留在传言中,即便是去年殷序被揍的哭爹喊娘那一次他也正好不在家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这会儿站在对立面殷序酒精上头还觉得了不起,“我们以后都是亲戚,你敢打我不成?”   “打的就是你,小瘪犊子。”覃幼君提鞭上前啪的一鞭子甩出去,正抽在殷烈的身上。   疼,火辣辣的疼!   大夏天的穿衣本就不多,殷烈被抽这一下酒醒大半,他惊恐的瞧着覃幼君道,“你、你不怕我告知你父母吗,竟对亲家如此无礼。”   覃幼君才不管这些,鞭子嗖嗖的抽出去,将殷序后面的话也堵在了嘴里,甚至大道理也不讲了,威胁的话也不讲了直接破口大骂。   其他几个公子哥儿酒也吓醒了,惊恐的瞧着覃幼君。   覃幼君冷笑道,“刚才谁嘴巴不干净了站出来,我一人一鞭子也就过去了,否则无差别,殷烈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能与殷烈玩到一起的多半是家中不得宠的庶子,甚至门庭也不怎么样的人家,如今被吓得酒醒哪里不知自己闯下大祸,一个个老老实实的站着颤抖,一句求情的话也不敢说。   覃幼君先将殷烈抽个人仰马翻又将几个公子哥一人抽了一鞭子,“你们听着,要是没本事就管好自己的嘴巴,别等着惹了祸事给家族蒙羞。”   说着她又看向殷烈,殷烈抬头瞪眼怒骂道,“你个臭□□!”   覃幼君尚且来不及动作,殷序已经又扑了上去,拳头直接落在殷序脸上,打的嗷嗷痛哭。   “烈儿!”   一声女人的尖叫冲破天际朝这边冲了过来。   覃幼君寻声过去,就瞧见不远处宜春侯和她爹娘一干人等站在不远处惊骇的看着这边。   林月娘亲眼瞧见儿子被打,哪里还管的了其他,悲声痛哭着过来抱着殷烈痛哭起来。   “我儿啊,我可怜的儿啊。娘不被人瞧得起是娘活该,可是好歹是宜春侯府嫡亲的儿子啊,竟有人不把你当人看啊。”   殷序双目通红狠狠的看着,“他该打。”   林月娘扭头看他,“你欺人太甚!”   “看来,今日还有事要处理啊。”贺子华嘴角噙着笑意,“这宜春侯府的教养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外室能登堂入室招呼客人也就罢了,如今还能对着嫡子和郡主大呼小叫,这……呵呵。”   宜春侯脸色难堪,咬牙道,“即便要追究也得问清楚所谓何事,我儿身上的鞭伤总不会平白无故出现的吧。”说着目光若有所指的看向覃幼君。   覃幼君眼神坦荡荡,“令公子包括这几位公子都是我打的。”   众人一片哗然,唯独云国公夫妇并不意外。   因为云国公夫妇知道,他们女儿虽然骄纵,却不是随意肆意妄为之人,今日本又是她的好日子,她能下手肯定是这几个招惹了她。   所以在云国公夫妻两个心中是这几人活该,少不得还得这几家的人给他们赔礼道歉了。   宜春侯气的手都要发抖,“乐平郡主好大的气性,在我宜春侯府中就动鞭子,你是招赘了我儿,可我却未将宜春侯府一并送与你,打狗还需看主人,乐平郡主在我府上虽我儿和客人肆意打骂,是不是该给大家一个交代?”   “交代?”覃幼君笑了笑,“打狗是得看主人,可狗若是乱咬人,我是该站着让狗咬再去找宜春侯吗?宜春侯是不是这意思?”   宜春侯惊骇,“我儿殷烈生性胆小,又怎会招惹郡主。”   “可就是你这胆小怯懦的儿子仗着几分酒劲儿,对乐平郡主口出狂言满嘴污秽,我是他兄长自然要管教不听话的弟弟,可我说一句他顶撞三句,我气不过打他一巴掌,他便拳打脚踢,乐平郡主看不过眼这才动手,父亲倒是教育的好儿子。”殷序看着宜春侯满目的嘲讽,“当真是胆小有怯懦的儿子。”   他的话毫不留情面,让宜春侯面上青白交加。   贺子华开始插刀,“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子,瞧瞧,人家母子情深的很,倒是我们乐平郡主平白欺负了人。”   “那边几个公子都在,问问他们情况如何就是了。”英国公站在后头觉得头疼,这宜春侯府还真是个虎狼窝,嫡子是个没人疼的,被打骂着长大反而保持了赤子之心,被用心教养的反而顽劣不看,也不知这宜春侯平日眼是有多瞎才被这一对母子蒙蔽了。   贺子华点头,然后走到那几位瑟瑟发抖的公子跟前,“你们几个莫怕,只将当时情形说出来便是。”   其中一个怯怯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敢吭声。   宜春侯心里认定是覃幼君仗势欺人,这些天的怒火也积压在心口不得不发,他缓步过去,对那几人道,“你们莫怕,只管将当时情形说个一清二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说出来,有事我担着。”   事到如今这几人也吓得要死,殷烈好歹有宜春侯撑腰,他们几个却是没人理会的,甚至事情传到家里去,家中母亲还得借题发挥,少不得一顿板子。   几人对视一眼,便咬牙将当时情形说了出来,可真是一丝一毫都不敢隐瞒。   众人听的震惊极了,满京城里敢招惹覃幼君的就没几个,这些年京城勋贵子弟哪个不是捧着覃幼君,敢对覃幼君打骂口出狂言的还没没有过。   几个与宜春侯原本交好的官员忍不住为宜春侯点蜡,心里也同情极了。   宜春侯原本胸有成竹,可越到最后心越是跌入谷底,这事竟真是殷烈挑起来的!   竟口出狂言当场侮辱一朝郡主!   宜春侯冷汗都流了下来,这真计较起来,可真就不是孩子间的矛盾可以解决的了。云国公府三子一女,唯独这一女被封为郡主,是因为她受宠!   林月娘也知道殷烈惹了大祸,颤抖着声音道,“烈儿还小……”   “还小?”殷序冷笑,“十五岁的人了也叫小,十五岁都是能议亲的年纪了也叫小?”   殷序声音陡然拔高,“我十二岁那年就因为对你出言不逊被父亲抽了二十鞭子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我十三岁时因与旁人打架,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就能打我二十板子,让我躺在床上险些丢掉性命,你说他十五岁小?就因为他得宠他的错就可以被原谅,就因为我是没娘的孩子就活该被打吗?”   最初穿越来时殷序只是个孩童,因为有后世的记忆成年人的心思,所以对许多事情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他觉得父母恩爱幸福的不得了,就想着如此咸鱼也不错。可后来有一天这女人带着几岁的儿子找上门来,殷序才知一切都是假的,母亲没了,父亲将这女人迎进门了,哥哥远走西北了。   殷序不是没想过好好表现为母亲争口气,可却禁不住常年的打骂,心都被打死了,就觉得得过且过吧,兴许死了就能回去了。   只没想到他遇见了覃幼君,多么鲜活的一个人,虽然喜欢逗弄他,可他却觉得他们有缘。如今婚期将近,殷序再也不想忍下去了,看着林月娘的嘴脸,还有父亲虚伪的模样,他除了觉得作呕已经再没有其他的感觉。   这些殷序以前从不愿意说,可今日他的父亲还想袒护殷烈,殷序觉得不让他父亲尝尝那种痛苦的滋味都是他这做儿子的不对。   这边动静闹的大,过来参加宴席的宾客又多,难免听见动静过来瞧上一眼,只没想到却听到这些话。   以前听传闻是一回事,如今亲耳听见又是一回事。   显而易见这都是曾经发生过的,否则宜春侯又怎会不反驳。   林月娘哭的肝肠寸断,声声指责,“你不听长辈的话,你父亲教训你还错了?你不敬我这长辈你父亲教训你也有错了?你本是做兄长的人,对自己的亲兄弟都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你这是想逼死我们娘俩啊。”   可惜她的哭诉并不能让在场的人同情,只会觉得宜春侯眼瞎。   女人再好也不是被朝廷认可的,况且还是外室上位,对嫡子如此残忍,对外室子如此纵容,简直是家门不幸。   宜春侯嘴唇抖了抖,“这、这……”   玉阳长公主自始至终都未开口,这会儿凉凉开口,“我竟不知庶子对一国郡主口出恶言污秽之语是何种罪过。”   “长公主。”宜春侯瞪大眼睛满目惊骇。   “怎么,宜春侯还想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玉阳长公主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可这笑意却让宜春侯觉得脊背发凉,当年玉阳长公主何等气魄,又怎会容忍一庶子对她的女儿如此张狂。   英国公道,“今天本是大喜的日子,竟闹成这般境地,不知道的还当宜春侯不愿结这门亲事呢。”   英国公这老好人都开了口让宜春侯更是有口难言,英国公招呼其他人道,“这里留给他们,咱们出去吃酒去。”   这也算是给宜春侯最后的颜面了,其他人哪怕想瞧热闹也知道这不是好时候,只能可惜的去了前院。   而且他们本来就是为了凑热闹看热闹来的,这热闹还真看上了,也不算亏了。   花园里只剩下覃府、贺府还有殷府的人在,云国公沉声道,“宜春侯,此事也已经清楚,那么宜春侯是否该给我们云国公府的乐平郡主一个交代。”   听着他一口一个郡主,宜春侯牙都要咬碎了,“那依着云国公的意思该当如何?”   贺子华凉凉道,“辱骂郡主下大狱都是使得的。”   “不可!”林月娘失声尖叫,“太欺负人了,如今侯爷只剩两子,一子已经要入赘覃府,身边只剩我烈儿这一子,你们却要逼死他,这是要让侯爷身边没人吗?”   她一介妇人没有见识直接大吼出来,玉阳长公主皱眉道,“太聒噪了,给我教训教训这不守妇道的妇人。”   玉阳长公主一开口,宜春侯上来不及反应,她身边的嬷嬷已然上前,拽住林月娘的衣领啪啪的大嘴巴子就扇了上去。   玉阳长公主道,“宜春侯不光教子无方,对姬妾更是管教不严,本宫只好越俎代庖了。”   宜春侯气的发疯,哪怕林月娘再无礼这也是宜春侯府,这一家子竟不将他们看在眼里了。   “那这没有规矩的庶子,宜春侯打算如何处置?”云国公道。   宜春侯沉着脸道,“云国公正在下如何处置?打死?”   “打死?”云国公冷笑看着他,毫不留情的揭穿他的面目,“今日我若说个好字宜春侯是不是又该对外称我云国公府仗势欺人,不过为着口舌就弄死你这剩下的儿子想要宜春侯府断子绝孙?”   宜春侯冷眼沉默,虽未开口,可意思的确这意思。   “既然以前殷序都是挨打,那就让这小子也挨打就是了。”覃幼君无所谓的说,“毕竟我这人气量比较大,跟这样的杂碎也没什么好计较的,那就受我三十鞭子,这事儿就算了了。”   “侯爷!”林月娘噗通跪地,“三十鞭子烈儿怎么受得住啊。”   宜春侯嘴唇动了动,覃幼君便道,“殷序当初十二三岁的年纪都受得住,你这大宝贝十五了还能受不住?你放心我肯定不打死他,顶多让他躺个两三个月也就完了。”   她说的轻巧,却将林月娘吓的脸都白了,面色苍白的祈求宜春侯能为他们做主。   可事情已经惹了,云国公府的人又不想简单了事,最后只能咬牙应道,“好。”   殷序忍不住翘起嘴角,真是父慈子孝的名场面,实在令人动容。   既然已经定了,覃幼君柔声对殷序道,“殷序你站的远些,万一挥鞭子打着你一下我可是心疼的。”   复杂的心绪突然就得到安抚,殷序乖乖点头,然后站到玉阳长公主身边去,低声道,“谢谢诸位长辈。”   玉阳长公主挑了挑眉,“看着就是了,你肯定没好好瞧过幼君正经用鞭子,可好看了。”   殷序笑,“好。”   宜春侯瞪了殷序一眼可对方连个眼神都没在他身上,一时间心情复杂不知是为殷烈担忧还是因为殷序的态度难过。   那边殷烈都快吓傻了,和林月娘母子两个抱头痛哭跟死了爹是的。   覃幼君活动了手腕笑着对林月娘道,“麻烦您让一下。”   林月娘抬头对上她,“我就不,你不怕天打雷劈就把我一起打。”   话刚落一鞭子就落在她的身上,覃幼君无辜道,“您要求了我要是不打那多不好。”   林月娘浑身生疼,手指覃幼君都开始颤抖,“你、你、你丧尽天良。”   啪——   又是一鞭子,覃幼君眼中没了笑意,“难怪您这儿子满嘴污秽对当朝郡主不敬,都是跟你学的啊。”   她一句话让宜春侯眉梢一动,是啊,烈儿是好孩子怎么就成了这样,定是林月娘偷偷给他说了什么没好好教导。   宜春侯怒道,“将夫人拉下去。”   不远处的丫鬟赶紧上前将林月娘拖开。   殷烈瑟瑟发抖,“求郡主饶命。”   “我又不要你命,不用求我。”覃幼君嘴上说着残忍的话鞭子也狠狠落在殷烈的背上。   殷烈嗷的一嗓子像是父母双亡一样的惨烈。   覃幼君叹气,“这就疼了,听说每回殷序挨打都是你给你爹递的鞭子,也不知道你爹的鞭子打人疼还是我这鞭子打人疼,你忍忍吧。”   说着覃幼君火力全开将鞭子使得威风凛凛只看到一道残影,只能通过殷烈的惨叫声数着鞭子打了多少下。   前院宾客听着这惨叫不停的猜测,觉得这宜春侯府真是新鲜事多。   宜春侯双目紧闭,完全不敢看殷烈的惨状,只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他自找的。   殷烈惨叫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没了声息,宜春侯惨叫一声,“烈儿。”便踉跄着过来。   覃幼君摸着鞭子道,“侯爷放心,晚辈有数,没要他的命。”   宜春侯颤抖着手将殷烈扶起来,“乐平郡主可满意了?”   “并不满意。”覃幼君说,“比起殷序受的苦难,他挨这一顿打又算的了什么?”   宜春侯竟无言以对。   今日的宴席注定是一场闹剧,甚至有人为覃幼君可惜,依着覃家本不需要与宜春侯府这样的人家有交集,实在有失颜面。   因着殷烈昏倒,宜春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将客人送走,而女客那边好歹有殷倩倩和殷曼曼姐妹俩撑着好歹也将各府夫人送了出去。   两姐妹都不傻,知道这些事情她们掺合不得,在管家的协助下收拾了院子便赶紧回自己院子去了,对正院发生的事一点都不好奇。   覃家无疑是最后离开的,等云国公夫妻上了马车,覃幼君又从马上下来,冲到殷序跟前大声道,“往后谁敢打你尽管告诉我,你以后可是我覃府的人了,万不能再让人欺负了。”   宜春侯腿刚迈进门,闻言回头瞥了覃幼君一眼。   只有殷序丝毫不觉得被个女人护着有什么丢脸,嘴巴咧到后脑勺开心道,“好。幼君妹妹你真好。”   宜春侯的脚重重落下,哼了一声快步进了门。   马车上的玉阳长公主掀开帘子都觉得没眼瞧了,“幼君,走了。”   婚期定在九月初九,连一个月都不到了,着什么急啊。   随后玉阳长公主又笑了起,“没想到幼君也有这么着急的时候。”   闻言云国公瞥了她一眼,半晌道,“当年难道你不急?”   急当然是急的,玉阳长公主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这四个孩子性子最像她的就是幼君,只是当年她是长公主放弃了招驸马,反而以一个普通闺阁女子的身份下嫁覃家。与如今还是有不同的。   覃幼君依依不舍的与殷序道别,这才上马离开宜春侯府。   宜春侯府的不出两日在京城闹的沸沸扬扬,之前就曾因为殷序将入赘覃府掀起波澜,如今又有侯门庶子不敬郡主在后,可谓被京城勋贵津津乐道。   与此同时当日参与辱骂覃幼君的几家公子当日也受到家里长辈的棍棒教训,又于第二日七拼八凑携了重礼往云国公府亲自道歉去。   云国公府对这些小的世家落魄门第来说已经是庞然大物,若是云国公府追究,可真就不是孩子胡闹能够解决的。所以不光主母上了门,就是当家人也上了门,战战兢兢的道歉。   好在玉阳长公主并未为难他们,和气的留他们喝茶便接受了道歉。   这些人一出云国公府便忍不住赞叹:“云国公府不愧是百年公府,只这宽容气度便让人赞叹,还有云国公府几位公子那也都是佼佼者,惭愧惭愧,回家之后必定要好好约束孩子,切不可再丢人现眼。”   若只一家说尚且不足以道,偏偏当日的几家全是如此说辞,京城中人忍不住想起云国公夫妻这些年做的那些善举来。   外头多夸赞云国公府,宜春侯府的一家三口就有多郁闷。   殷烈被覃幼君一顿不留余地的鞭挞,后背一片血肉模糊,昏迷整整三日人才转醒,醒来后又因后背疼痛直呼痛意,整个院子都是鬼哭狼嚎之声夹杂着林月娘的心疼声。   宜春侯起初还过来瞧过两次可目睹了两次殷烈因为疼痛对殷序和覃幼君破口大骂后便甩了他一巴掌再也没有过来。   林月娘有些慌了,难道宜春侯嫌弃他们娘俩了?   宜春侯如今也说不上什么感觉,但羞耻和丢脸的感觉却是如影随形,连续几日都不敢出门去,瞧见认识的人看他那眼神便让他生不如死。   尤其曾经的至交好友也隐晦的提示他莫要对林氏母子过于宠溺,那滋味真是难受至极。   宜春侯喝了几杯酒在园中散心,不知何时转到了殷序的院子外头,如今贺家两兄弟在这跟殷序作伴,三人每日倒是快活的很。听着里头传来的说笑声,宜春侯心里更是苦涩难当。   父子两个怎么就到了如此地步,难道他真的错了?   都说亲者痛仇者快,对宜春侯早没有父子情谊的殷序又如何会因为他的伤痛而难过。   应该说殷序的日子过的潇洒至极,情绪来了,铺纸研磨,洋洋洒洒几百字的情书便跃然纸上。只他如今也不方便出门,便托付贺谦出门时将情书送到覃府去。   覃幼君自打归来也专心准备婚礼之事,连小姐妹的聚会都去的少了,听到殷序情书到了,这才收拾了东西看情书再写封回信。   相比较殷序的文采斐然,覃幼君的情书依然俗套又直白:   “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等我娶你入我府,采摘尝一尝。” 第三十二章 我凭颜值抱大腿   上一辈子覃幼君就是个理工女, 文采这东西是没有的,脑子里情诗倒是存了几首,可她却觉得这不是自己想的没创意, 而且容易穿帮。现在自己写哪怕写的狗屁不通但能让殷序看个明白就非常不错了。   文采这东西一个人有她往后也能捧捧夸夸殷序,要是连她都文采过人了, 俩人商业互吹也有些无趣。   她这封情书可以说非常露骨又大胆了,就是不知道殷序看了是何感想。   情书照例是玉芝送过去的,殷序喜滋滋道, “幼君妹妹可有话带给我?”   玉芝面无表情,“没有。”   殷序有些失望, 便催促她,“那你赶紧回去吧,我要看情书了。”   将人撵走, 殷序又把元宝打发出去,这才拆开信封看到了这别致的情书。“   殷序的嘴角抖了抖,这文采……他以后可怎么夸?   不过哪怕知道覃幼君文采不行, 但殷序也勉强从这情诗中看出了夸赞他的话,以及如何迫不及待的想吃了他。   殷序不由暗搓搓的想, 真到了事儿上,还指不定谁吃谁呢。   殷序美滋滋的想完就瞧见贺谦在外头探头探脑, 生怕覃幼君给他的情书被人瞧了去, 殷序连忙将情书收到专门的匣子里然后郑重其事的上了锁。   贺谦兄弟俩进来, 笑道, “藏起来做什么,还当传家宝不成?”   “那是自然。”殷序不无得意的拍了拍匣子,等我入赘那日就带去覃府,等日后我和幼君老了, 再回想起年轻的时候翻出来一瞧,那得多美。   贺谦搓着胳膊道,“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说着又道,“这整日憋着也不是事儿,不如咱们出去转转去?”   “不去不去。”殷序连连摆手,就我如今再出去斗鸡走狗传到幼君耳中对我影响不好。   贺谦啧了一声,“你也知道影响不好,不过等两日武定侯府的钱六姐弟准备为了郡主举办一场马球赛,你确定不去?”   “马球会?”殷序眼前顿时一亮,“你的意思是幼君会去?”   贺谦笑,“毕竟钱六那丫头以前可是很喜欢郡主,都为了郡主办马球会了,郡主能不赏光?”   “极好,极好。”殷序差点就想击掌庆祝,他之前还犯愁这些时日该怎么打发,没想到武定侯府的人就给他出了主意,一应事物也都准备妥当,实在好极了。   他这样的反应到让贺谦表示好奇,“你就不吃醋?”   “吃醋?为何吃醋?”殷序不以为意道,“漫步说钱小六是个女子,即便她是男子我也是不惧怕的。”   “为何?”贺谦以前与殷序打交道的机会还没这些日子多,以前还遗憾殷序是纨绔觉得他不上进。可如今相处这些日子他越来越看不明白殷序了。   殷序乐呵呵的解释,“因为就算她是男子,也不如我长的好看啊。”   说着他又将早就尘封起来的折扇翻了出来轻轻的摇着,他指着他那张脸大言不惭道,“你倒是说说,这满京城的,哪个男子能有我好看?”   殷序长的好,这是众所周知,当年他娘便是名动京城,后来殷庭也曾引起轰动,可惜他长成人便去了西北自此回来的机会甚少,旁人见到的也少。   唯独殷序整日在京城闲逛,若是他有一份功业,自然会有不少人趋之若鹜,偏偏他文不成武不就,是个纨绔子弟,家中情况又糟乱,这才没有姑娘喜欢他。   当然这其中也有覃幼君以一女子之力吸引众多女子眼球之故,也有无双公子才貌双全之故。这些年真正喜欢殷序的还真不多,一般还未瞧见他相貌便被他家中事打退,所以殷序身边才没有倾慕者。   但这一切并不能掩盖殷序是美男子的事实,而且贺谦也不得不承认殷序长的极为出众,只是殷序也太厚脸皮了些。   贺谦忍不住打击他,“世间女子寻夫家莫不是先瞧家世,再看公婆是否明事理,还要看男子是否有功名,哪个会直接奔着长相去的。”   他说完便瞧见殷序笑吟吟一脸你懂得真多的表情瞧着他,顿时疑惑,“我说的不对?”   “自然对的。”殷序胸有成竹道,“不过幼君妹妹可不同。”   “有何不同?”   殷序喜滋滋道,“因为幼君妹妹最先看上的就是我这张脸啊。覃府这样的人家会在意对方家世如何?满京城恐怕没有比我家更让人厌烦的了,更何况我爹和云国公本来就不和睦。若非幼君当真看上我,又怎会有这懿旨。而我身无长处,唯独这张脸长的过人,所以我为何不自信?”   贺谦被他的厚脸皮激的嘴角直抽搐,“或许是看上你其他优点?”   殷序煞有介事点头,“也有可能,长相好,心又赤诚,自然是我了,有了我幼君妹妹怎么可能看的上其他男子,有我朱玉在前,其他都是垃圾啊。”   想到覃幼君殷序的心就美滋滋的,“等那日我肯定要去的,我家幼君打马球时的风姿可是无人能敌,我定要去为她加油助威的。”   与此同时覃幼君也收到了武定侯府的请帖,随着请帖一起来的还有钱小六情真意切的一封书信,书信中表达了对覃幼君的爱慕和不舍,还道这场马球是专门为她举办的,她若不去,到时候钱小六会亲自过来哭求。   想到钱小六的性子可能真会如此,覃幼君左右也想找机会出去过过单身生活,随即便应了下来。接着又给钱小六写回信让她给殷序送去请帖,这才放下心来。   而在八月二十这日一大早陈丽云便早早起来由着府里玉阳长公主安排的嬷嬷给她梳妆打扮。虽说中秋时闹的并不愉快,但目的到底达成,不管什么缘由,玉阳长公主给她准备了一份中规中矩的嫁妆,而她也成功从覃老夫人那里抠出来一点嫁妆。   虽然她在这大户内院生活的时间不久,可也知道在内院生活没有钱寸步难行。更何况太子府女人又多,她又是唯一一个有了身孕的,少不得有人眼红嫉妒,万一有人从中作梗,她手里连点银钱都没有,又如何能够立足。   “可惜不是正红色啊。”陈丽云摸着这套桃红色嫁衣心底是有遗憾的,之前她多次见过覃幼君穿大红色衣衫是那么的好看,可惜因为太子妃没入门的缘故她连个侧妃什么的都混不上只能以侍妾的名分入府。   不过旋即陈丽云又高兴起来,她腹中可是有了太子的骨肉,只要生下太子长子,那么看在覃府的地位上太子也不会亏待她的。   来给她梳妆的是玉阳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可以算是很给她面子了,陈丽云却并不满足甚至还有怨念。作为兄弟姐妹的那几个竟没有一个过来的,实在可恶。   终于装扮好了,陈丽云去正房给云国公夫妻道别,玉阳长公主没啥表情,云国公倒是中规中矩的嘱咐了一些。   末了玉阳长公主拿出一张纸来,“既然今日你要进太子府了,有些事咱们也说个清楚。你是什么身份,想必我们不说你也明白。之前容许你入府也是看在你生父的份上,如今送你出嫁也算全了一份情谊,这份断绝关系的文书你就签了吧,往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你在太子府混的再好,今后再得宠也跟我们没有关系。”   陈丽云拿过那张纸尚未查看就听玉阳长公主说出这些话,顿时又惊恐又恼怒,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玉阳长公主,没想到她什么都知道!现在竟还逼她签这断绝文书。   这文书中清楚的写了她的身世,又写明了自她进太子府起两方再也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还要让她以她娘的名义发誓,此生绝不将身世说出半句去。   这怎么可以!   陈丽云惊恐的看向云国公,悲切喊了声,“父亲!”   云国公表情淡淡,情绪也没什么起伏,“当初看在故交情分将你带回京城又请医问药为你母亲医治,原本是想等你到了年纪让长公主为你找户殷实人家安稳过一生。可万没想到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竟做了东郭先生,而你还攀上太子。”   他顿了顿继续道,“路是自己选的,日后也需要你自己去走。覃家为你做的已经仁至义尽,也是时候该放手了。”   陈丽云面色青白,一片颓废之色,玉阳长公主又道,“另外,我们断绝关系并不会对外说,但你也不要想着仗云国公府的势,一旦让我们知晓,后果你可以自己掂量。当然你也可以跟太子说你真实的身份,虽然会对云国公府产生影响,但也不会致命,而你一介孤女……你应该明白明面上是覃家庶女和罪臣之女的区别。所以你自己好生掂量。”   她说完便不想再与陈丽云说话了,摆摆手道,“时辰不早了,出门吧。”   陈丽云几乎带着绝望离开覃府的,就在刚才一瞬间她的确想过将自己一切说给太子听。   可谁又能相信呢,当年爹娘留下的东西早就变卖没了,当初伺候她的丫头和婆子也被玉阳长公主打发了,凭她一张嘴谁又能信。   覃府侧门大开一顶轿子载着陈丽云送去了东宫太子府,人刚一送入东宫便在京城传扬开来。   若是没有陈丽云之事,玉阳长公主和云国公这对夫妻仍旧是京城津津乐道的恩爱夫妻,这么多年又有多少女子期盼能嫁给云国公这样专心的男人。又有多少女子羡慕玉阳长公主的好运气能嫁如此专情专一之人。   可随着陈丽云的入府玉阳长公主的容忍,这么多年的恩爱瞧在旁人眼中似乎又成了旁人可怜玉阳长公主的笑柄。   明面上瞧着风光又如何?还不如容忍了外室女的存在?   曾经权势滔天又如何?还不是在女儿被退婚后将外室女送去东宫巴结太子?   有些传言不仅在小门小户的传播,侯门勋贵一样会传,只不过有的人会拿到外头说,有的人藏在家里说罢了。   皇上这一病已经几个月,眼瞧着朝堂上太子权势越来越大,其他几位皇子也在太子打压下收敛锋芒,就连玉阳长公主都开始送人了,京城中许多人家都打起了主意。   太子这些年除了没有子嗣外其他都好,名声更是好。之前的姬妾都没有诞下一儿半女,若是自家的女儿入府能生个一儿半女,他日太子登基怎么也能混个妃位。虽然靠着女儿在宫中挣前程不好听,但带来的实际利益却是巨大的。   所以大家觑着玉阳长公主的动作,也纷纷挑选起家中适龄的女子来。   当然一般非常得宠的女儿父母是舍不得送入宫中做妾的,但庶女就不同,谁家没有几个庶女怎么的。庶女的亲娘在手里握着,庶女不听话都不行。   一时间东宫府门都快被踏平,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就这样被一顶轿子抬进了太子府。太子更是来者不拒,如此好联络臣子的机会,傻子才会拒绝。所以太子白日忙碌,晚上夜夜做新郎,一时间春风得意,人人羡慕。   至于首辅罗家,听闻这消息时也是一时无言,谁能想到这些人家如此不要脸面呢?   归根到底还是玉阳长公主带的这头,罗家人算是将玉阳长公主给记恨上了。   可惜此时朝堂紧张,罗首辅哪怕心里气的要死也不敢在这时节闹事,毕竟他孙女待大婚后便是太子妃,他日的皇后,这样的荣耀其他人家塞十个八个女儿进去都是不顶用的。   罗蔓烟听闻这些消息时也是狠狠的哭了一场,她对太子是真的喜欢,只是当初覃幼君是太子订了亲的未婚妻,她的身份家里也不可能让她做妾,所以那时候真的将一腔喜欢藏在心底。   后来太子和覃幼君终于退了婚事,刚和太子订婚时罗蔓烟欢快的险些掉下泪来,谁知道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儿。   太子自然知道这事会影响罗蔓烟,所以趁着这日早早处理完事情便约了罗蔓烟在一隐蔽酒楼相聚。   太子人长的不算差,只是连日操劳和夜夜新郎使得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他拉着罗蔓烟的手心疼道,“曼烟,你要相信孤的心啊,孤是真心爱慕你的。只是如今形势紧张,这些女子孤是不得不收的。你放心,她们只是妾上不得台面,你才是孤的妻啊。”   一通话将罗蔓烟的委屈尽数散去,与太子握着手哭的泣不成声。   太子安抚道,“她们只是来加入我们的,来伺候我们的,并不是来拆散我们的。你今后是一国之母,是没有人能从你身边抢走孤的。”   罗蔓烟养在闺中这么多年哪怕平日心思深沉,这会儿在心爱的人面前也被哄的忘了其他,“我自然相信太子的。”   两人相聚本就不合礼法,将人哄住太子也不敢多留,留下一吻便匆匆而去。   罗蔓烟喃喃道,“是啊,没有人能从我身边抢走太子的。”   太子出了酒楼瞧着天还未黑透,难得放松的多转了几圈,不知何时竟转到了云国公府附近的巷子。   一阵马蹄声由远处靠近,太子掀开车帘便瞧见一身红衣的女子潇洒的挥着马鞭往云国公府而去。   太子心思一动,扬声喊道,“幼君。”   覃幼君今日从覃幼鸣那里得了一玩意儿,迫不及待拿去送给殷序,没想到回来竟这般倒霉遇上太子。   之前与太子单独相处时的情形仍旧历历在目,所以这次她打定主意不肯上前,只隔着一段距离给他行礼,“太子殿下。”   太子瞧着她站的老远,目露哀伤,“看来幼君订了亲事真的将孤忘了。”   看着狗比太子这表情覃幼君恨不得上前拍他一顿脑袋,可这会儿她只能客气的笑笑,“太子说笑了,自打咱们退了亲事便再无关系,臣女心中便早太子忘了。太子十一月也将大婚,听闻近日太子府中也是热闹非凡,太子还是好好享受府中美人的好。臣女哪怕再美貌,再可人喜欢也不是太子的未婚妻了,所以太子还是忘了臣女吧。”   她这话说的可谓不要脸了,太子脸上挂着惨淡的笑容一副了然的神态,“孤就知道,你肯定还生孤的气,气孤收了那么多女子还不能娶你为妻。”他殷切的看着覃幼君道,“但孤的心里只有幼君啊,孤的心里幼君妹妹才是孤的正妻,其他人是抵不上幼君万分之一的。”   覃幼君瞧着不远处笑了笑,“啊,太子,你看那边。”   太子不做他想扭头去瞧,顿时愣在原地。   罗蔓烟不知何时站在马车后面,双手捏着手绢眼睛哭的通红,一副看无情无义狗男人的表情看着太子。   太子张了张嘴,自知刚才的话说的不妥当让罗蔓烟听了去,可他刚与罗蔓烟分别,哪里会想到罗蔓烟被太子说的心潮澎湃忍不住想要再看看他然后就跑出来跟上来了呢?   太子府的人原本想提醒太子来的,可谁知太子率先叫住了覃幼君,竟一时没得了机会开口。   “太子表哥。你是真的忘不了我吗?”覃幼君表情一变,瞬间成了被心上人抛弃可怜无助委屈的白莲花,“你刚才说你的心里只有我,在你心里我才是唯一的妻,娶其他人也是迫不得已,这是真的吗?”   太子自认为在朝堂上挥斥方遒,在处理女人方面也是游刃有余,谁知道今天怎么就如此倒霉,刚哄完罗蔓烟好不容易碰上覃幼君还发生这样的糟心事!   想到这里太子不禁愤怒的瞪了眼外头的下人,跟随的人猛地就是一哆嗦,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覃幼君仍旧不肯放过,心里都快乐开了花,面上却拿着帕子擦拭眼泪,“太子表哥,你真忘了吗,前段时间你还来跟我说,退亲是你迫不得已,在你的心里永远都有我的位置,现在我都要招赘了你都忘不了我,我真是太感动了!!”   她突然变得情意绵绵,让太子措手不及,他刚要说两句软话又看到了罗蔓烟顿时有些两难。   覃幼君悲伤道,“太子表哥!”   声音好嗲,覃幼君都觉得快要恶心死了。   太子皱着眉终于从马车上下来,在夜幕中看着京城中有名的两位美人,心绪复杂。   果然,幼君是惦记他的,果然罗蔓烟心里只有他的。   不知所措的时候,太子也觉得骄傲。   太子深情看了眼罗蔓烟到了她跟前握住她的手道,“曼烟,咱们已经订亲了,你是我的太子妃。幼君、幼君与我青梅竹马虽然退了亲但感情犹在……”   “你骗我!”覃幼君气呼呼道,“太子表哥你骗我,你分明跟我说过你这次订亲只是暂时的,将来、将来……”   她实在说不下去了,捂着嘴道,“我再也不要见你了,我恨死你了。”   说完覃幼君打马便跑,跑出去一段距离就在也忍不住笑出了狗叫。   特么的狗比太子,让你张狂,让你恶心人,看我今天不恶心死你。   太子脸色很不好看,因为他似有若无的听见了覃幼君张狂的笑声……   覃幼君是故意的……   太子咬牙切齿,如今他算是明白覃幼君刚才为何突然态度转变了,是故意破坏他与罗蔓烟的感情!   “蔓烟……你听孤说……”   “臣女先回去了。”罗蔓烟哭的双目通红,抽抽噎噎的给太子行了礼飞快的跑了,显然不肯相信太子的鬼话了。   太子面色阴沉的要下雨,他突然抬脚一脚踢在后头跟车的太监身上,“乱棍打死。”   “太子饶命啊。”   可惜没人饶他性命,小太监很快被人拖到一边乱棍打死。   这会儿大街上早没了行人,太子阴沉沉的看了眼云国公的方向而后登车离去。   回到太子府便有女官询问太子要去哪边休息实在是太子府中女眷太多,个个都是家世显赫还真是不好得罪哪个。   但偏偏今日太子在覃幼君身上吃了亏,思及陈丽云出自云国公府床上功夫又不错,便说要去陈丽云的院子。   女官连忙阻拦道,“太子,覃夫人如今怀有身孕……”   “怀有身孕又如何。”太子在气头上哪里管的了许多,根本不听女官劝阻便往陈丽云那里去了。   陈丽云自打入府只伺候了太子一次,后面进府的女人又多,她竟再也没得到机会,突然听见说太子来了,陈丽云自然好生打扮一番伺候太子。   又招呼人往小厨房置办一桌酒席,势必要将太子留在这里过夜。   虽说有孕期间最好不要同房可陈丽云急需固宠,所以当太子将她压下的时候稍微一挣扎便从了。   小心点总归是没事的。   然而太子格外的粗暴,直接将陈丽云当成覃幼君,一时间弄的陈丽云苦不堪言。   弄完后太子便离去,陈丽云躺在床上却是觉得周身难受的要命,似乎哪里有些不舒服……   覃幼君回到府中顺便跟玉阳长公主分享了一下来时路上遇到的好消息,却不想被长公主责备一通,“你这样是爽快了,可真真的又得罪太子了,即便罗家恐怕也得恨咱们入骨,还不知道会在外头传些什么闲话。“   覃幼君无所谓道,“我好声好气跟他说他听不懂,非要时刻来恶心我,那我要是不恶心回去岂不是吃了大亏?至于罗府,恐怕打陈丽云入东宫就已经恨上咱们了娘也不想想,在咱们之后有多少人家送了女儿进了太子府。”   “行了行了,听你说话就头疼。”玉阳长公主就知道她这女儿鬼主意多的事,你说了她也不可能听索性就不听了,只道,“明天你不是要去参加马球会?”   覃幼君点头,“是了,钱小六特意为我办的,我若不去也说不过去,况且明日殷序也过去,正好跟他谈谈。”   玉阳长公主倒没担心这个,只说,“我听你父亲说皇后有意将陆从月许配给三皇子,明日你多安抚一下陆从月。”   “三皇子?”覃幼君惊讶,在她知道的剧情里三皇子的确最后登上了皇位,可到底什么时候登上的,他的皇后又是谁却并不清楚。因为在原书中她与陆从月并没有交集。   而且穿书的记忆也过于久远,她传来时还是个小婴儿,有些事早就记不清楚了。   若是陆从月嫁给三皇子还真是说不上好坏。如今看来,对武安侯府来说可谓是灭顶之灾,毕竟朝堂之上除了太子就三皇子呼声最高,而如今皇上病重太子把持朝政三皇子一派明显有败落的迹象,稍有不慎便可能给武安侯府带来大祸。   但从长远来看,若是她记忆不差,那陆从月将来造化也不错,起码是有后福之人。   要依着她们的关系,覃幼君宁愿她嫁给寻常勋贵子弟也好过嫁给三皇子。   可惜他们云国公府与太子一派根本说不上话,如今说什么也没用。就是不知道太子和皇后打的什么主意了。   玉阳长公主知道覃幼君与陆从月一向交好,只道,“事情恐怕没有回旋余地,你且劝劝她,万事往好的方向好,哪怕有一时的困难,今后未必就不好。而且患难的夫妻日后也能更相知,切莫为了不能改变的事情伤了和气日后也不好相处。”   她说的隐晦,覃幼君却听出了点什么。   她娘是谁?她娘可是玉阳长公主,当年还只是个公主呢,就能带着当今皇上夺得皇位。十几年后玉阳长公主势力的确不如从前,云国公也不如从前,可人越老脑子想的越多,谁敢说他们不敢再来一次当年的情形。   覃幼君也不会傻到问母亲这个。就算问了玉阳长公主也不会告诉她。   两个儿子都送去西北,剩下一个文不成武不就,在这样情况下,谁能想象玉阳长公主还有大动作。   覃幼君晚上回房躺床上翻来覆去想这些事情,想自己知道的剧情,可惜,人的记忆真是有限,早知道都写下来记录下来了。   后来迷迷糊糊睡去,覃幼君似乎在梦里看到陆从月头戴凤冠的模样,她顿时惊醒,觉得这是好兆头,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好生安抚陆从月。   吃过早饭,覃幼君换上她惯常穿的红衣,拎着马球杆又额外带了一匹马直接去了殷府。   昨日傍晚覃幼君才来过,因着她闯府次数多了,殷府对她的到来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老管家还乐呵呵的跟她问好,“郡主今日来找二公子的?”   覃幼君将缰绳递给老管家,笑道,“今日带他出去散散心。”   老管家笑了笑没言语,心里却为殷序高兴。原本他还觉得这样的关系会让自家公子难堪,可眼瞧着郡主对他们公子是真的好,老管家又想管他是入赘还是娶妻呢,总归是日子好过了。   覃幼君一路飞奔到了院子外头,殷序也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和贺家兄弟一起出门了。   两厢一见面,殷序顿时惊喜,“幼君你怎么过来了。”他还当得到了马球场上才能遇见呢。   覃幼君跟前站着殷序眼中就没了旁人,“我带马来接你了,走,我们先走。”   贺家兄弟有些郁闷,“我们就不用管了?”   “你们两个大老爷们还能去不了?”覃幼君鄙夷的看了他们一眼,而后拉着殷序便走。   这时候殷序也非常不仗义,瞧都不瞧俩兄弟一眼就跟着覃幼君跑了。   两人往大门外走的时候突然碰见林月娘扶着殷烈在院子里走动,瞧着两人言笑晏晏的模样林月娘忍不住撇嘴,“旁人把你亲兄弟打成这样,你倒是心情好跟人一起出去玩乐。”   殷序脸上仍旧笑眯眯,“那是他活该。”   “你个没有兄弟情谊的畜生。”林月娘恨的咬牙切齿,这些天她忙着照顾儿子,宜春侯那边对他们也没那么上心,林月娘心情能好了才怪。   覃幼君马鞭一直在手里握着,这会儿忍不住挑了挑眉,“我现在倒是觉得当日打的轻了,嘴巴还是那么臭。”   说着她隔空抽了一下马鞭发出啪的一声巨响,殷烈身子浑身一抖,林月娘啊的一声尖叫。   殷序鄙夷,“没那胆量也敢随意招惹人,跟死了爹是的。”   两人说完便不再理会这娘俩,当即出门骑马而去。   殷序虽然不会打马球但骑马倒是会,两人这么骑马走在街上还真是头一回,路上的行人瞧见这俊男美女忍不住多瞧上几眼。   有见过他们的便道,“这便是大名鼎鼎的乐平郡主和她未来的郡马爷了,倒都是一副好相貌。”   “若是殷家这个有些才华也当的起郎才女貌了,只可惜这殷公子竟曾是个纨绔。”   “说起才子,那当数无双公子谢衍,只可惜谢公子对乐平郡主一腔热忱最终却没被选中,也是可惜。”   “可惜什么?谢公子在谢家可是嫡长子,最受器重,哪怕他乐意,谢大人恐怕也不会赞同。”   酒楼里一早出来的人不少,这会儿瞧见外头边说变笑的两人免不了谈论上一番。   在街角处,谢衍手里提着一包早点,看着一双男女从眼前经过,心里说不出的苦楚。   并非他不愿意,也并非谢家非他不可,而是覃幼君压根没有给他抗争一次的机会。   说到底两人还是没有缘分,哪怕再是才子又如何?无缘便是无缘。   不过想到昨日收到的请帖,谢衍免不了一阵恍惚,要不要去?   钱家选取的马球场是当年钱家的姑奶奶也就是钱小六的姑母置办的,十几年过去,这马球场虽然用的不多,但一应俱全也算奢华。   因着知道这场马球会是为了覃幼君举办,所以京城中还未成亲的闺秀和纨绔公子门纷纷求了请帖来参加。   这几年覃幼君的大名是何等的威风,喜欢她的姑娘公子又是何其多。   哪怕是今年三月三之时,也无人敢想过最后竟是一无是处空有一张脸的殷序入了覃幼君的脸继而成了覃幼君的入赘夫婿。   可惜啊。   覃幼君到时人已经来了不少,瞧见覃幼君和殷序一起过来,众人先是一愣接着便哄笑起来。   哪怕以前多么痛恨覃幼君吸引了姑娘的视线,哪怕以前对她多么又爱又恨,如今她夫婿已定,这些少年除了对殷序的羡慕竟也只有庆幸。   情敌要成亲了,那些姑娘该收收心了吧?   而覃幼君的姐妹团姑娘们看到覃幼君的时候就一窝蜂的涌了上来,将殷序直接挤到一边去了。   钱小五过来拍他肩膀道,“殷序你莫急,再过几日你便是人家的夫婿了,今日就把郡主让给她们吧,她们也闹不了几日了。”   殷序摸着下巴一脸的骄傲,“我是为郡主高兴,这么多人喜欢她说明她人缘好有魅力。同时又很得意,京城那么多公子唯独选中我,说明我足够好。”   钱小五险些被他的话恶心道,连忙跳开一段距离,而后又凑过来,“你真不觉得丢脸?”   殷序奇怪看他,“为何觉得丢脸?人都是人生父母养,为何就一定要女子嫁到男家去为男家生儿育女?我觉得两人感情好才是真的好,而且不光我入赘覃家,以后我们的孩子也是都要姓覃的。”   多少人羡慕殷序能和覃幼君在一起,就有多少人想看殷序的笑话,毕竟很少有男子能下定决心入赘。   偏生殷序觉得并无不妥,哪怕是说他吃软饭他也不觉得有任何为难的地方,因为他的确是吃软饭。   一行人正闹着,突然听人喊道,“谢公子来了。”   能得一声谢公子又引起轰动的,除了无双公子谢衍不会有其他人。   殷序是听人说起过谢衍心慕覃幼君的,心里到不觉得不自在,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毕竟满京城就没人比他长的更好嘛。   他这边看去,那边谢衍也朝这边看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旁人企图看出一些战斗的火花。   可惜没有。   殷序率先朝对方露出一个大笑脸,随即谢衍也露出一抹客气的笑容,直接抬步朝殷序走过来。   眼瞧着两个本该是情敌身份的男子走在一起,而且越聊越投机,企图瞧热闹的人也顿时觉得可惜。   覃幼君招呼完一干姑娘,瞧着殷序跟谢衍有说有笑的也没觉得怎样,便跟着钱小六往那边棚子走去,钱小六道,“从月和林妙早来了,只是瞧着从月神色不好,林妙在那哄着呢。”   一听这个覃幼君便知道是为什么事了,但这事儿到底还没个定论,覃幼君也不好跟钱小六说,便道,“你先忙着,我过去瞧瞧她去。”   钱小六知道覃幼君向来跟陆从月关系要好,也没客气,“都出来了就好好散散心,糟心事回头再说。”   覃幼君进了最大的那顶棚子,棚子四周的帐子倒是都挂着,到了近前便听着陆从月抽抽噎噎的声音。   覃幼君叹了口气扬声道,“从月,姐姐来了。”   里面的林妙一听她来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幼君,幼君你快来,我搞不定了。”   林妙是英国公府最小的嫡女,性子被养的娇软,整个人说话软绵绵,性子软绵绵,又是个没心眼儿的,得了差事在这哄陆从月根本就搞不定。   看见覃幼君来了林妙简直像见到了救星,连忙将她拉进来,甚至都顾不得跟她撒娇就急忙道,“你哄哄她,我上旁边把风。”   虽说没什么心眼儿,林妙却也能从家人口中听到一星半点,这会儿可是给了覃幼君空间让她哄人了。   覃幼君也不推拒,坐到陆从月边上,问道,“跟我说说。”   陆从月瞥了她一眼有些羡慕道,“真羡慕你能招赘个情投意合的人。”   “这人生也不止是可以招赘。条条大路都走的通,不要在一条巷子里闷死嘛。”覃幼君说,“而且这世间能如殷序这般心甘情愿入赘还引以为傲的人是没有第二个的。”   陆从月幽幽的瞥她一眼,“真不知道你是安慰我还是往我伤口上撒盐。”   覃幼君挑眉,没说话。   陆从月叹口气道,“昨天我爹娘跟我说皇后想将我赐婚给三皇子。可如今朝中什么情形你也知道,真要嫁给三皇子万一日后……那我们陆家可就真的走在刀刃上了。”   这事儿为何会落在陆家,覃幼君其实自己也有想过,武安侯和云国公交好,但在朝堂上都算做纯臣,并不依附于哪一方,太子和三皇子当初都想拉拢,但又怎会成功。   以往皇后该防着陆家和三皇子结亲才是,可如今竟将武安侯推过去,那只能说明太子和皇后对皇位已经势在必得,根本不将三皇子放在眼里,甚至想要接机打压三皇子,到时候武安侯府与三皇子有了姻亲,那么三皇子倒霉的时候就是武安侯府倒霉的时候。   啧,可真够不要脸的。   但是没关系,她知道一星半点的剧情啊,只要陆从月苟的住,未来就是皇后。   覃幼君吸了口气道,“兴许事情也没那么糟糕。万一,我说万一,这朝堂上的事我们真说不好,当年的二皇子眼瞧着都坐上去了,最后还不是下来了?如今情况虽然糟糕一些,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何不往好处想?若是三皇子知道你不愿意嫁他,等日后你入了王府又怎么相处?”   “夫妻之间最忌讳的便是不信任,不能同心。哪怕太子登基,只要三皇子不出错,大不了封王然后前往封地,所以你莫要害怕。”   她话刚说完,玉芝那边也来了,她凑近覃幼君说了一句话,覃幼君顿时眼前一亮。   打发了玉芝出去,覃幼君拉着陆从月的手道,“从月啊,三皇子今日也来了,你可以和他谈谈啊。万一,万一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呢?” 第三十三章 姐姐带你躺赢~   有些事明明自己知道结果可又偏偏不能说, 覃幼君憋的也难受。可眼瞧着好姐妹难受覃幼君又帮不上忙心里很是不痛快。   “三皇子一直很少参与这些,既然今天突然来了,想必也有和你谈谈的意思。”覃幼君道, “结亲不是结仇,与其悲伤难过也改变不了, 为何不积极应对争取一个好的结果呢?”   陆从月沉默不语,心中显然也在思量这事,突然她一拍大腿抬头看着覃幼君道, “我听你的,既然改变不了, 那就积极应对,日子怎么过还不是过啊。”   她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来,可这笑瞧在覃幼君眼中却难看级了。最可怕的不是没有法子, 而是没了希望,陆从月此时的情形可不就是这样?   陆家人丁本就单薄,若是陆从月嫁给三皇子不得善终, 那么整个武安侯府也不会有好下场。一个家族的命运全都压在一个十六岁少女的身上算起来真的很重了。   覃幼君抬眼望去,三皇子已经被一众公子簇拥着往这边来了, 覃幼君站起来道,“我去打上一局, 你与三皇子谈谈。”   陆从月抿了抿唇, 双手紧握, “好。”   该来的总会来, 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覃幼君下了看台径直朝三皇子一行过去,“三表哥安好。”   “幼君妹妹好。”三皇子不同于太子阴沉,平日说话爽朗,很得人好感, 只可惜母妃身份不如皇后,所以太子之位也没能落在他的身上。   而且三皇子此人待人接物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哪怕他们是表兄妹,覃幼君也说不出一个不好来。   瞧着两人说话,其他人自然不会不长眼的过来,覃幼君压低声音道,“三表哥,从月是个好姑娘。”   三皇子目光落在看台棚子里的姑娘身上嘴角噙了一点笑意,“我知道,我不会负了她。”   “那就好。”覃幼君说完便去旁边找殷序了,三皇子则信步往看台去了。   “幼君妹妹。”殷序瞧见覃幼君过来,抛下狐朋狗友连忙过来,“你要上场吗?”   覃幼君点头,“是要打两场,不然钱小六非得骂死我不可。”   殷序双眼晶亮,“那我给你加油。”   “加油?”覃幼君摇头,“不不不,咱们一起上场,我带你打。”   殷序震惊,“带我打?可我不会啊,我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   “莫怕莫怕,你姐姐我可是马球场上的王者,王者带你一废柴也一样打的对方落花流水。”覃幼君最喜欢殷序哪点,无疑就是瞧着吊儿郎当实际再纯情不过了,瞧瞧,不过逗弄两句耳朵尖儿都红了。   殷序有些丢脸道,“那我拖后腿怎么办?”   “没事。”覃幼君笑,“本就是玩乐,在乎那么多做什么,谁敢说我们能输?”   在马球场上覃幼君向来是王者,所以没人敢说覃幼君会输,但听到覃幼君带殷序打时众人就不看好了,“郡主,殷序可是一场马球都没打过,有他拖后腿,不可能赢的。”   覃幼君挑眉,“那就试试。”   他们打的马球一队五人,男子为三,女子为二,混合打比赛,覃幼君这边占了两个名额,钱小六怎么可能不上场,当即占去一名额。剩下两个男子名额哪怕有殷序这拖后腿的也纷纷自荐。   最后肥水不流外人田,选了钱小五和贺麟,贺谦则去了另一队,令人惊讶的是谢衍居然也在对方的队伍里。   覃幼君疑惑,“无双公子也会打马球?”   谢衍卸去早上的伤感,温和一笑,“进京后便跟人学过一阵子,技术并不上等。”   “谢公子何必谦虚,你技术不好谁能好。”之前和谢衍打过马球的人直接开口道,“场上就能见分晓了。”   覃幼君知道殷序不会打球便对他说,“你只管跟着谢公子,阻拦他动作便可。”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殷序好歹也是混迹纨绔圈的人,二话不说直接应下,而且摩拳擦掌看着谢衍像是盯着一块肥肉。   谢衍听她这样安排顿时一愣,“郡主这战术……”   “战术好不好,上场就知道。”覃幼君喊了一声驾,直奔草地。   一场马球迅速开场,与往常一样但凡覃幼君上场必定引起轰动吸引众人目光。覃幼君更是一马当先,一杆子出去,红衣飘飘如同红霞在空中飞舞,动作利落好看,人也像仙女半空而下。   殷序谨遵覃幼君命令,他不会打马球,但是看多了马球也知晓如何阻拦一个人,于是尽职尽责的拦着谢衍,让谢衍全无招架之力不能突破他的阻挠。   “谢公子,你肯定赢不了的。”覃幼君尽职尽责,瞧着谢衍焦急忍不住咧嘴笑。   谢衍无奈道,“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能定胜负。”   殷序瞥开目光看了眼满场奔走的覃幼君,目光中满是喜欢和柔情,“只要幼君上场,就没有赢不了的比赛。”   谢衍若有所思,半晌点头,“是这道理,但事又没绝对。”说着谢衍突然调转马头,从另一方逃脱,殷序一看哪里肯罢休,当即追赶上去。   看台上的棚子里,其他人都离着三皇子这边有些远。   三皇子目光落在自打覃幼君上场便双目晶亮的小姑娘身上,笃定道,“陆姑娘似乎很喜欢幼君。”   陆从月头都不抬,见贺谦竟然拦住覃幼君顿时气恼的挥舞拳头,半晌才回到,“幼君这么好,谁能不喜欢。”   三皇子顿时失笑,“陆姑娘也非常好。”   陆从月动作一顿突然瞥他一眼,像是突然记起自己在和三皇子看比赛一样,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整个人的精气神肉眼可觉的又低落下去。   三皇子忍不住叹息,“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想到我竟要和陆姑娘商定婚事了。”   闻言陆从月震惊,昨日还说是有意,今日听三皇子言语似乎已经定下。   三皇子道,“这个时间想必陆家已经收到赐婚的圣旨。”   陆从月双眼迷离,“哦。”   三皇子看着她并不奇怪陆从月的态度,如今京城形势能愿意嫁给他的估计就没有。而曹皇后和太子这时候将武安侯唯一的嫡女许配给他,本就是不安好心,说不定也是存了让他们一起灭亡的心思。   想到很多三皇子却又不能真真切切说给一个小姑娘听,只道,“不过陆姑娘放心,既然陆姑娘被赐婚给我,那我自然会好生待你,绝对不会辜负陆姑娘。当然有些事我现在也不能与你说,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保护武安侯府。”   他说话时眼神坚定又诚挚,陆从月看着竟有些相信了。   三皇子继续道,“那么,你可愿意年后随我去封地?我的封地虽然在西南偏远了些,但到了那里就能自己做主。”   去封地吗?   陆从月很迷茫,从昨天听到消息时她便备受打击狠狠哭了一场,今日突然有人说会对她好。   陆从月看着球场上覃幼君趁着机会不知道跟殷序说了什么,两人似乎都笑了起来。隔着老远的距离陆从月都能看到覃幼君脸上的笑容。   她记得覃幼君说过,殷序今后也是不会纳妾的,两人只有两人,再也没有第三人。   看着眼前的三皇子,陆从月突然问,“那么,三皇子能做到这辈子只我一人吗?”   球场上,覃幼君高高举起马球杆又狠狠的挥下,马球腾空而起,几乎擦着谢衍的鬓间飞向球门。   “谢公子,你们输了。”   沙漏已经快到尽头,这局覃幼君哪怕带着殷序依然赢得漂亮。   谢衍拱手笑道,“郡主好球技。”   覃幼君客气道,“谢公子也不赖。”   难得被夸奖一回谢衍竟觉得有些脸热。   殷序笑眯眯道,“幼君妹妹你可真厉害。”   覃幼君得意的扬起下巴,“叫姐姐。”   殷序笑眯眯,“幼君妹妹姐姐。”   “噗嗤。”钱小六几个当场笑喷,“殷序你可真没出息,让你叫你就叫了。”   殷序才不知脸红为何物,还甚是得意,“那又如何,幼君妹妹也叫我序哥哥过呢,是不是幼君妹妹?”   这下钱小六等人纷纷震惊的看向覃幼君。   覃幼君有着和殷序差不多的厚脸皮,当即点头,“是啊,序哥哥~”   拉长的嗓音也不能掩盖少女嗓音的清脆,一时间惊掉一众人的下巴。 序哥哥~   肉麻死了。   钱小六悲伤的捂住胸口,“我的幼君终于不再属于我了。”   “那当然。”殷序得意道,“再有几天幼君妹妹就是我娘子了,就属于我了。”   两人当众撒起狗粮让一众人难以接受。   瞧着两人脸上的笑容,谢衍突然明白覃幼君为何会选殷序了,因为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像,瞧着就像一队。   傍晚时分玩闹了一天的纨绔小姐们终于回城了,为了安抚陆从月,覃幼君抛弃殷序坐上马车与陆从月谈话。   覃幼君瞧的出来,陆从月相比上午的时候情绪似乎没有那么差了。   “幼君,你说他能成功带我去西南吗?”陆从月唯一能信任能说话的人就是覃幼君了,“他说赐婚的圣旨已经送到陆家了,估计年前就能举办婚礼,他说年后会带我去西南,你觉得太子他们能让我们走吗?”   覃幼君有些惊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那三皇子到底跟陆从月说了什么能让她的态度变化这么大?   明明上午的时候还愁眉苦脸人生艰难的样子,下午瞧着竟有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涩了?   覃幼君压低声音道,“他与你这么说的?”   陆从月两颊微红,“是这么说的。但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太子和曹皇后那么坏,怎么可能放任他去封地,难得就不怕养虎为患?”   自打穿越覃幼君的目标就是做一条合格的咸鱼,对于朝堂上的事情那是不清楚的,不过陆从月说的没错,依着太子和皇后的心性恐怕真难就此答应三皇子离京。   而且她隐约还有点失望,她还以为三皇子就是那传说中的天之骄子,早就暗中做好了准备,只等合适时机就要发难直接当皇帝呢。没想到三皇子竟然是打算过了年带妻子去西南……   想想如今她皇帝舅舅的身体,她真不觉得能撑到过年,那么太子到时候势必登基,而三皇子又说过了年去西南。   覃幼君脑子里乱糟糟的也想不清楚索性也不想了便对陆从月道,“既然他这么说那你就信他一回就是了。左右婚事也推脱不掉,你信他与不信他都改变不了。”   “我信他!”陆从月唇边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来,“我愿意信他一次。”   这些覃幼君更加惊讶了,三皇子到底说了什么啊。   陆从月小声道,“我问他能不能做到只我一人。”   “他怎么说?”   陆从月抬起眼,眼中带着丝丝的笑意,“他说他只要我一人。”   覃幼君汗颜,“可在他府中他已经有三个庶子了。”   陆从月咬唇,“我知道的,但以前是以前,我不想追究,我只想看以后。”   看她这样覃幼君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三皇子的确没成婚,但府中也有妾室通房,儿子生了三个,庶女也生了一个。既然他能做出承诺,那只能看日后了。   唉,好烦,这古代的男人真是狗,没事儿弄那么多女人干嘛。   回到府中覃幼君自然说了三皇子去马球场之事,玉阳长公主并不惊讶,只道,“赐婚的圣旨已下,想必是要安抚武安侯的心了。这事你也别掺合,今年不是个太平的年啊。”   覃幼君眨眨眼,她娘不让她掺合那她不掺合便是,如今都九月初一了,再有八天就要娶夫君了,想想都带劲!   然而夜里刚吃了晚饭,外头便有婆子来报,说是陈丽云小产了!   覃幼君一口茶没喝下去直接给喷了,“怎么好好的就小产了”   她率先想到的就是太子府中女人太多,女人间争宠然后陈丽云被人知道了她怀有身孕的事然后被其他女人给咔嚓弄没了。   玉阳长公主皱了皱眉,“你回房去,听这些污秽做什么。”   “不要,我要听。”覃幼君坐着不动,“我要学习,见识一下社会的黑暗。”   玉阳长公主毫不留情的打断她,“你是招赘,就在咱们府中,而且你的两个嫂嫂都曾经是你的爱慕者能会害你?赶紧滚滚滚。”   玉阳长公主毫不留情的将人撵走,覃幼君这才磨磨唧唧的出去了。   不过她娘虽然没让她在那听,但最后她还是从谢氏那里听来了消息。   谢氏是谁,那可是谢嫣然的姐姐,当初没嫁人时也曾是覃幼君的姐妹团之一,哪怕不好意思,可覃幼君问了她还是告诉她了。   “说是昨日太子不知为何发了疯,从外头带了气回去,直接去了她的院子,然后在明知她有身孕的时候跟她同房了,非但如此,早上的时候太子又去了一次。”谢嫣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可覃幼君却非常想听,眼巴巴的看着她,“那然后呢?”   谢氏为难道,“后面有些不适合你一大姑娘听啊。”   覃幼君眼都不眨,“过几天就不是了。”   谢氏一噎觉得也对,便直接道,“听说太子火气大的很,两人在床上弄的时候挺激烈,事后丽云妹妹身上就不好了,肚子疼的厉害,傍晚的时候就小产了。”   覃幼君嘴巴直接能塞下鸡蛋。   白瞎她幻想了那么多女人争宠的场面,到头来居然是做爹的造孽为了一己私欲害死自己的孩子。   活该?   似乎是这样的。   谢氏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也是没缘分,太子好不容易得了一孩子居然成了这样……”   这事儿瞒不住,京城中人也能猜到定是在入府前陈丽云便有了身孕这才将人送入太子府。   京城多少双眼睛盯着太子东宫呢,太子府中女人从来不断,可愣是没个有孕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身孕的还小产了。   若是这孩子安安稳稳的生下来,说太子不能生孩子的流言也就破了,偏偏陈丽云怀孕两个多月就掉了,这小产的缘由还语焉不详,由不得旁人不多想。   太子是不是真的不行,所以让女子有孕难,坐胎更难?   一时间那些往东宫送女儿的人家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甚至暗地里埋怨起云国公府来。   陈丽云哪怕不是玉阳长公主的孩子,但好歹担着云国公府庶出小姐的名头,出了这种事作为娘家也不可能没有表示。   于是第二日一早玉阳长公主便让身边的嬷嬷带着补品亲自去了一趟东宫。   回来时那嬷嬷脸上也不好看,显然陈丽云说了什么话。   不过这事儿也不可能追究下去,人已经进了东宫那便是太子的人,谁敢追究他不成?   当然,出了这事最懊恼的便是太子和曹皇后了,盼孩子盼了那么久,还因为这孩子得罪了宜春侯赐了婚约,如今倒好鸡飞蛋打一场空了。   也因着这事曹皇后和太子大吵一架,母子俩不欢而散。   都说敌人倒霉自己高兴,覃幼君就是如此得闻太子倒霉可是高兴的多吃了两碗饭。   在太子失去孩子这高兴的日子里,覃幼君诗兴大发,为自己的未婚夫男人写了一首情诗:   “树上的花不及你半分容颜,盘中的烤鸡不如你半分的香甜,洗干净吧少年,你的娘子在向你召唤。”   情书写完,覃幼君觉得这次自己文采已经达到巅峰时刻,比以前几次写的都要动人。   殊不知殷序看到情书时脑子嗡的一声差点炸了。   看看写的什么,洗干净吧少年?   殷序简直不敢想象一个堂堂古代郡主竟能写出这般露骨的情诗出来。   不过殷序很快又高兴起来,这说明什么,说明覃幼君真的稀罕他,真的想快点娶到他啊。   殷序看的心潮澎湃激动不已,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做了一场美梦。   梦中是他和覃幼君的新房,两人躺在床上没有穿衣服这样那样,翻来覆去一直到天亮。   醒来时殷序便觉得不对,伸手一摸果然裤子湿了,有些丢人。   赶紧起来换下裤子,趁着这会儿旁人没醒自己去了后院哼哧哼哧提了一桶水上来将裤子洗了。   负责洗衣服的婆子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就瞧见殷序已经把裤子晾上了,顿时吓了一大跳,殷序竖起中指制止她,“就当没看见,你洗的!”   那婆子呆呆的点头,等人走了才从盆中闻到若有若无的味道。   啧,他们公子长大了啊。   随着初九的临近,云国公府的热闹景象越发浓厚,覃幼君为着自己的婚事干劲儿十足,里里外外收拾的妥妥当当。红色的彩绸挂起来,大红灯笼也挂上,瞧着覃幼君忙碌的模样,刚与夫君分别的的苗氏和谢氏空落落的心也终于暖了起来。   丈夫虽然不在家但还有亲人在,覃家人和和气气,一家子开开心心,有什么不满足的。   覃幼君盯着这边没问题了,又去查看初九那日要穿的喜服,因为是招赘,覃幼君便决定骑马去迎亲,她的婚礼不说举国欢腾,怎么也得热热闹闹让殷序有面子。   然而就有人见不得殷序安稳的到覃家去,初七这日林月娘终于重整旗鼓准备开战了。   如今剩下两日就是婚期她也不敢搞大动作,只带了两个貌美的丫头到了殷序的院子里道,“眼瞧着你要嫁入覃府了,可想着你长这么大也没个通房不知晓人事,我便与你父亲商议一下,将玲珑和玉坠两人送到你这来,好教导你人事,等后日再一并当做陪嫁带到覃家去伺候二公子和郡主。”   殷序似笑非笑的瞧着她没说话,林月娘抬着下巴努力让自己更温柔无害一些,“我知道之前的事闹的不好,所以这二人也算赔罪了。这是我和你父亲对你最后一点心意了,你一定不会拒绝吧?”   殷序看着她,看的林月娘毛骨悚然,就在林月娘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殷序开了口,“当然。”   林月娘松了口气,柔柔弱弱道,“你和烈儿好歹也是亲兄弟,日后我和侯爷不在了,你们还是要兄弟齐心才是。”   “是吗?”殷序笑着,对元宝道,“为了以示我对兄弟的情谊,这两位美人就送给弟弟做礼物了。”   元宝应了一声直接对那俩女子道,“走吧?”   玲珑和玉坠来时便得了林月娘的命令,也知道云国公府日子比宜春侯府好过,当下便跪下哀求,“求公子饶命,我们被带回去肯定会没命的。”   殷序挑眉,林月娘掩唇道,“瞧这话说的,你将做父母的一点心意送给烈儿,不知道的还当烈儿抢兄长的人呢。”   两位女子拼命磕头,只祈求留下。   殷序笑意不达眼底,“人送给我,那便是我的人,我的人如何处置还得问一个没被承认的外室?”   林月娘脸色陡然变黑。   殷序继续笑道,“唉,这事儿闹的,既然不愿去我三弟那里,那就只有卖去青楼了。”   “二公子!”   “求二公子饶命。”   林月娘尖声道,“你这是将宜春侯最后的颜面也踩在地上吗?”   殷序并不否认,“对啊,你们送来□□,我不用多可惜。”   殷序看着两人,语气冰冷,“要么去青楼要么去殷烈那里,自己选。”   玲珑和玉坠身子一抖,齐齐磕了头跟着元宝出去了。   林月娘看着两人心头都在滴血,这可是她好容易寻摸来的女子,竟然就被这样打发了,“你真是无可救药。”   “说的你有药是的。”殷序撇撇嘴,“老想着害人早晚有一日被人害,您放心,您死的时候我肯定过来给你烧刀纸。”   林月娘气的眼皮一翻直接晕了过去,殷序啧了一声对俩婆子道,“还不赶紧拖出去?晦气。”   回到房中殷序便写信给覃幼君,写了一封凄凄惨惨戚戚又表明心意的情书。   总之大意就是后娘塞人他没要,严格守住了他的贞洁!   要么说覃幼君和殷序是天作之合,在肉麻上面从来都是别致的很。   而等林月娘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醒来第一件事就问,“玲珑和玉坠呢?”   身边婆子道,“人被元宝送进三公子院子里了。”   林月娘脸色一变,连忙穿鞋往外跑,希望她的儿子没有□□熏心到那种地步直接将人睡了,否则……   踉踉跄跄中林月娘跑到了殷烈的院子,院子里没人,屋里却传来调笑声,林月娘身子一软,喊了声,“烈儿……不可享用这俩女子……”   早在下午的时候殷烈得知这两个女子竟是母亲送给殷序的还不高兴了许久,谁知没多久人给送他这里来了说是殷序不要。   在殷烈看来殷序就是个傻的,这样的美人儿在府中可是没有见过,当下就将人撵了出去与这两女快活一通,如今到了晚上已经是喝酒吃肉后第二波了,没想到竟被自己亲娘喊了停。   殷烈很不高兴,从玲珑身上下来披上衣服出去,“娘,大晚上的您这是做什么,爹不理你你自己休息就是了。”   他的身上脂粉味道很浓,林月娘颤抖道,“你和玲珑玉坠……”   殷烈不耐烦道,“是,睡了。”   “糊涂!”林月娘有苦说不出,心口都要抽抽过去了,她颤抖着手道,“来人,将两个小贱人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和殷烈的求情声在殷府后院传播开来,殷序在院子里吃着桂花糕,对侧耳去听的贺谦道,“听这些做什么,没的脏了耳朵。”   下午林月娘来的时候他在屋里瞧了一眼,那俩女子的确不错,“你为何没将人留下?”   殷序瞥了他一眼,不赞同道,“我可是要为我家幼君妹妹守身如玉,如何能碰其他女人。”   “守身如玉?”贺谦大为惊讶,“你、你不会还是个处吧?”   殷序顿时红了脸,但还是梗直了脖子道,“是又怎么样,你羡慕啊。我就是要为幼君妹妹守身如玉,除了她谁都不能碰到我纯洁的身子。”   贺谦:“……”   殷序哼了一声道,“如今这世道像我这样专情又专一的男子实在是太少了。我家幼君妹妹能选中我眼光简直不要太好。我怎么能这么好呢,实在太令人苦恼了。”   见他自夸自雷没完没了,贺谦简直没眼看。   如今世道的男人但凡手里有俩钱都像娶个娇妾回去,再不济也会去青楼快活一回。像他们这些侯门勋贵家的公子,家中为了让他们不出去胡闹,在十五左右的时候就会给安排通房知晓人事。   殷序在殷家什么情况他清楚,林月娘不给安排通房也能理解,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殷序竟真的没碰过女人。   贺谦颇为感慨道,“没想到你父亲是个多情种,你反而是个痴情种,倒像是贺家的人了。”   殷序斜睨他一眼,“你一个睡了不知多少姑娘的老黄瓜也好意思说你们贺家人是痴情种,我这痴情只对我家幼君妹妹,为她守身如玉我也乐意。只能说这冥冥之中自有命数,你是不能够懂的。”   他鄙夷的的太过明显,让贺谦哭笑不得,“说不过你。不过听着那边动静不小,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别到时候耽误了你们的婚事。”   “怕什么,”殷序不以为意,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你当那女人真的只是带俩女人来恶心我?那俩女子瞧着就不是府中的丫头,指不定她从哪里带回来的,这万一身上有什么不好……”   他没说下去贺谦却听明白了,若是殷序所说不差,那么林月娘可就真的不只是坏,而是极其恶毒了。   殷序本就是入赘覃府,又说过不会再回殷家,对他们母子根本没有任何威胁。这女人竟在婚事在即的时候起这样的幺蛾子想出这样的坏主意,得亏殷序是个洁身自好不喜女色之人又不将林氏看在眼里的人。若是换个人不好意思推拒将人收下,那后果……   贺谦简直不敢再细想下去,这宜春侯府瞧着人口简单,可却真真切切的不简单,一个林月娘竟能有如此恶毒心思,偏偏宜春侯还对她信任有加。   “那你就这么算了?”以前贺谦是怒其不争,如今贺谦却隐约觉得殷序不会善罢甘休。   殷序笑,“自然不会这么算了,不过听着这动静那边似乎已经出了问题,我且给她快活几日,日后等我不在殷府也得给她找点事情才是。”   贺谦:“你打算怎么做?”   殷序挑眉,“这是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   贺谦也没再问,他出去将在外头斗鸡的贺麟叫进来,兄弟三人听着远处院子里的惨叫声喝了一顿好酒。   他们这边乐呵的很,整个殷家却陷入阴霾中。玲珑和玉坠当时便被打死,殷烈刚得了还没稀罕够,心疼的肝肠寸断。直接将宜春侯给引了过来得知事情经过直接将殷烈打了一顿。   宜春侯盯着林月娘道,“你不是说这两个丫头是伺候殷序的吗?怎么到了殷烈这里?”   林月娘心里苦啊,嗷的一嗓子就哭了起来,“我是将人送去,可人家非但不领情,直接将人送到烈儿这里来了,可怜我烈儿才十五岁啊。”   宜春侯一听这话心里觉得怪异,以前的时候林月娘要是这么说,他指定将罪责怪罪到殷序头上,说他不会爱护弟弟。可如今殷家出了这么多事宜春侯却觉得有哪里不对。   怎么林月娘会这么好心主动提及给殷序送人伺候?照常来说男子十五房里开始放人,即便他再不关注殷序也知道他院子里连个丫头都没有。过去几年没记起来,反而要入赘了记起来了?   另外殷序不要他们的人也有缘故,为何人送给殷烈了反而在这要死要活?   要说宜春侯能生出两个聪明儿子说明人也有点脑子,以前被林月娘哄的团团转不思考。一腔热血都想着如何护着柔弱可怜凄苦无依的林月娘。如今静下心来宜春侯觉得这里面的事儿有猫腻。   瞧瞧这死的俩丫头,虽然死状不好,却也能瞧得出长相貌美,很有几分姿色,绝不是府中的人。   宜春侯问道,“你不是说从府里抽两个丫头?这俩丫头可不是府中的人吧?”{   林月娘哪想到他会过问,额头直接沁出冷汗,她嘴唇抖了抖道,“许是新进的丫头侯爷没见过吧。”   “那既然只是个丫头给了烈儿也就给了,何故将人打死,眼瞅着大喜的日子这要传出去外头该说咱们故意将事情难堪。”宜春侯瞥了眼殷烈院中的丫头,稍微有姿色的那几个哪个没被殷烈用过,怎的这两个就不成了?   宜春侯越想越不对劲,他皱眉看向林月娘,“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天地可鉴!”林月娘直接指天发誓,“侯爷,您可不能怀疑妾身对您的一片真心啊,哪怕殷序不是我所出,也是侯爷的儿子,妾身如何会做出对侯府不利的事情来啊。”   “侯爷!”   宜春侯却不如以前那般好糊弄,直接叫来两个婆子,“去,给两个丫头验身。”   林月娘大惊,“侯爷这是信不过妾身?”   她若不如此宜春侯还不曾这般怀疑,她越是如此宜春侯越是怀疑,当即对俩婆子道,“去验身!”   他眼神冷凝,阴冷的看着俩婆子,“谁敢说慌,我要了她的命!”   俩婆子是府里粗使的婆子,被宜春侯一吓当然不敢耽搁,连忙让人拉了帘子检查俩死去丫头的身子。   林月娘身子抖如筛子,战战兢兢几欲昏倒。   俩婆子很快检查完了,跪在宜春侯面前回话,“回、回侯爷,那俩丫头,身子不干净的狠,像是,像是得过脏病的女人……”   宜春侯一听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这俩丫头殷序没用,反而是他最喜欢的儿子用了……   宜春侯可是知道这些脏病的厉害,只觉眼前一黑,口中犯恶心嘴一张喷出一口老血来。   院子里顿时慌乱起来,林月娘眼瞧着事情不好,哀嚎一声险些摔倒过去。   此时殷烈也明白过来母亲为何阻拦他宠爱俩丫头了。可如今人都睡过了,又有何用,殷烈直接将责任推到林月娘身上,指着林月娘道,“你好狠毒的心,你好狠毒的心,是你害了我!”   林月娘整个人摇摇欲坠,可这会儿又不敢晕过去,只能撑着身子安排一应事物。   这俩丫头是她亲自要的人,也是她亲自去谈的,甚至担心走漏风声自己去将人带回来的,除了她没人知道这俩人的身份和身上的脏病。   原本是为了恶心殷序,害他一害,谁知竟作到自己儿子身上来了。   殷烈尚且在那埋怨林月娘,一声声斥责入耳令林月娘心痛如刀绞。   混乱中林月娘更没留意到院中丑陋的粗使丫头悄悄退了出去。   殷序那边三人喝了几杯好酒便不再多喝,毕竟这里是宜春侯府喝多酒若是出了事那就不好了。   元进从外头进来,将一纸条递给殷序,“公子,那边似乎是出了事了。”   殷序将纸条接过点点头,“关门睡觉,外头什么事跟咱们没关系。”   他做事让人摸不着头脑,贺谦有些疑惑,“出了何事?”   殷序将纸条打开一瞧,顿时眉眼舒展开来,他将纸条递给贺谦,“你瞧瞧,说什么来着,坏人不用咱出手就有人自己倒霉。”说着他端起最后一盏酒一饮而尽。   看清楚纸条上的消息,贺谦也是又惊又怒,“幸亏你没要,不然恐怕就不只是你自己倒霉了。”   殷序不置可否,林月娘也委实歹毒又胆大,这脏病并不是一次两次便能显露出来。倘若他将人收用了,等到成亲恐怕也显现不出任何异样。但日子长了自然会有显露,那时他已经与覃幼君同房,染上脏病的就不只是他一个了。   用心不可谓不毒。   只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也怨不得别人了。   当然,殷序不会因为他们自己倒霉就放过他们,毕竟这样的事儿也就是没成一旦成了那才是灭顶之灾。   这仇是一定要报的。   贺谦这些天算是见识了殷家的黑暗,却不想这林氏竟如此歹毒。   “这事可要帮忙?”   “不用。”殷序眼神晦暗让贺谦有些看不清楚,“殷家的事自然要殷家来处理。既然父亲以后缺儿子了,那就给他送几个儿子好了。”   当日睡下,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殷曼曼和殷倩倩两姐妹一起上门,说是给殷序送点小礼品。   殷序对贺谦道,“你且与麟表弟避避,我也该为我的父亲好好打算打算了。” 第三十四章 大婚(洞房)   担心她们过来会引起林月娘的怀疑, 殷曼曼和殷倩倩在这儿待的时间并不长便心思复杂的离开了这院子。   回到自己的院子将房门一关,殷倩倩问殷曼曼道,“姐姐, 你怎么想?你觉得二哥的话能行吗?”   “怎么不行。”殷曼曼胆子比殷倩倩大一些,她看着有些犹豫和胆怯的殷倩倩道, “你忘了咱们这些年受的委屈和罪了吗?你娘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起不来呢,为什么会这样?造成这一切的又是谁?我们忍了这么多年你就甘心再忍下去?我们今年都十四了,若是再不为自己打算, 今后我们的婚事拿捏在她的手里,我们还有什么指望?”   若非实在忍不下去, 谁又敢做这些事情,去大着胆子拼着得罪林月娘到殷序那里去。实在是她们也没的办法,而二哥是府中唯一还会为她们着想一二的人。   哪像她们的三哥殷烈, 目光落在自家姐妹身上都不怀好意,十足的色胚。   殷倩倩自然明白她所说,她咬牙道, “那就干。”   殷曼曼从袖中掏出银票,“这是二哥给咱们的, 咱们必须要花在刀刃上,务必要让林氏好看。”   两姐妹院子里自然是有林月娘的人的, 但这么些年也被她们收揽的差不多, 对她们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哪怕她们姐俩嘀嘀咕咕这许久也没人去给林月娘报信了。   殷序自然不是个纯粹的好人, 以前是觉得生无可恋懒得挣扎,现在他都要去覃府了,林月娘还想把手伸到他身上来,这是万万不能的。   所以他和殷曼曼两个也是合作关系, 也算给她们指了一条路,若非有之前两人给他报信,有些事他还真不知道。   而林月娘如今也是强弩之末,企图陷害他却阴差阳错害了殷烈这事儿他的父亲也已知晓,有什么比身边人性情大变露出真面目更让人难过。这两人都别想好过。   眼瞧着到了九月初九,整个云国公府也置办的喜气洋洋,奢华无比。   一大早覃幼君便能起来了,梳洗打扮又换上一身大红的喜服。   按理来说哪怕是招赘,新娘子也要穿大红嫁衣,头戴凤冠。但覃幼君见过两个嫂嫂戴的凤冠觉得太沉太可怕了,坚决不肯,最后居然做了两套一模一样的新郎服准备就如此迎亲。   玉阳长公主向来是个娇惯闺女的,覃幼君要如此也不拦着,只让绣娘在喜服上下足了功夫好歹有了新娘子的感觉。   覃幼君换上喜服又生怕喜娘给她画的跟鬼面是的,直接自己动手画眉描唇,甚至还画了一个淡淡的眼影。   这时节女子成亲面上抹的惨白,大红唇,粗眉毛,瞧着都吓人。覃幼君原本长相就明媚娇艳,这般轻描淡画竟显得清新脱俗又显得硬气十足,谁见了都会赞叹一句好看。   谢氏笑道,“难怪幼君不肯让喜娘画脸,这样画的确更好看些。”   想想她成亲时画的鬼模样掀盖头时险些将覃幼惊吓傻了,现在想想也的确搞笑。   今日陆从月这些闺蜜团自然也都来了,瞧着覃幼君的装扮惊叹道,“等我们嫁人幼君也帮我们画好不好?”   覃幼君向来宠爱她的闺蜜们,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眼瞧着时候不早,覃幼君出门翻身上了白马,又拽着另一匹黑色骏马在覃幼鸣等兄弟还有闺蜜团的簇拥下去了宜春侯府。   这世上男子娶妻最为正经,女子招赘也多半是女子去外祖家呆着由男方从女方家中出发前去迎亲。像覃府这般新娘子去新郎家中迎亲还是头一遭见,所以这一日云国公府前往宜春侯府的路上人潮涌动,就是为了来瞧这一盛况。   路上看热闹的人也有人嘲讽殷序不顾男子的体面和尊严,为了搭上云国公府竟做出这等违背祖训之事。   自然也有人替他辩解一番说是宫里的娘娘下的懿旨。   反正说来说去都不看好这门婚事。不管农户还是侯门勋贵,家中都是男为尊,这入赘的夫婿显然被娘子压了一头,日子能好过才怪。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门婚事两人都乐在其中。   覃幼君因为自己能迎亲而高兴,殷序也因像个新娘子一样等着覃幼君来迎亲觉得新鲜。   谁说他们不会幸福也没用,只有亲近的人才知两人有多么兴奋。   覃幼君一路上恨不得插上翅膀非过去,然而礼官不让,规规矩矩的从云国公府走过去竟用了一个时辰!   相比较云国公府客座满盈,宜春侯府虽然人也不少,可还是差一些。而且明眼人都清楚,今日过来宜春侯府吃席是假,看热闹才是真,都想看殷序出门时宜春侯脸色会如何。   其实他们也真的想多了,自打那日宜春侯知道林月娘做了什么事之后整个人精气神都明显的萎靡了下去。今日还是强撑着身体起来招呼客人的。整个人还沉浸在被心爱的女人欺骗的痛苦中,哪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   只可惜这幅面貌瞧在众人眼中就是被殷序入赘气的。   气归气,不远处吹吹打打的声音终于近了。   曾经名动京城被世家子弟任人追捧的女子是何等的耀眼,一身红衣在身,谁也不敢说出个不合适来。人在白马上坐着,一股英气油然而生,甚至有人感慨,“原来女子也可以这般英俊啊。”   覃幼君坐在马上在宜春侯门口大喊道,“殷序,我来接你回家了!”   这一声过后覃幼鸣则带着一众纨绔大声重复:“殷序,我来接你回家了!”   声音震耳欲聋,从大门口声声传入殷序的院子。   殷序一早就洗漱好换好喜服由着贺谦兄弟俩陪着,院子里的一切事宜则是舅母孙氏带着一干婆子下人归置,客人也是他们招呼。   至于嫁妆在昨日傍晚就已经送入云国公府。   当外头的声音传进来时,殷序脸上的笑意更盛,眼中竟一时蓄了泪水。贺谦笑道,“郡主真是有心了。”   能如此做面,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殷序含泪点头,“是,幼君妹妹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今日殷序的狐朋狗友也来了些人,然而这些人又不好意思阻拦覃幼君,使得覃幼君一马当先轻松的就进了大门而后一路撒欢是的跑到了殷序的院子。   大舅母孙氏笑道,“郡主来迎亲可带足了红包?”   殷倩倩和殷曼曼今日也大着胆子过来了,闻言凑趣道,“就是就是,嫂嫂不给红包我们可是不让进门的。”   “快撒红包。”   覃幼君给覃幼鸣使个颜色,覃幼鸣将早就装好的红包直接撒进院子。   殷曼曼又道,“迎亲哪有不写诗的,要不郡主也来一首?”   写诗?   现场一愣,接着纨绔们便笑了起来,“郡主哪会写诗啊。”   众所周知覃幼君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让她写诗也实在为难她。但大喜的日子不为难她一下,众纨绔又觉得亏了,便纷纷起哄让覃幼君作诗。   覃幼君文采差的不是一点亮点,但她脸皮厚啊,被众人哄笑也不觉得怎么样。直接咳了一声道,“作诗便作诗。”   “好!”纨绔们哄闹起来,她的闺蜜团小姐妹们来开始绞尽脑汁看看能不能帮忙。   哪知覃幼君张口便来,“听好了。”   “你是山上的雪莲,你是天上的云彩,不管你多美,都跑不出我的五指山。”   见众人不说话,覃幼君还得意道,“是不是文采卓绝?”   众人反应过来顿时哄笑。   迎亲吗,就是要热热闹闹,殷曼曼和殷倩倩也勉强接受了这首不伦不类的诗。   可院门却还没开,覃幼君好歹也是习武之人,瞧着院墙直接提气蹿上院墙,而后在众人的惊呼中一跃而下。   天底下有这样有门不走偏偏爬墙迎亲的吗?   乐平郡主真是独一份了。   覃幼君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着中门大开,坐在厅堂的殷序忍不住咧嘴笑了,“序哥哥,我来接你了。”   说着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飞快的朝厅堂飞奔儿去。   殷序站起来,咧嘴笑,露出大白牙,“幼君妹妹。”   他往外冲,她往里跑,两人在院子里汇合,覃幼君一把抱起殷序,“序哥哥,咱们走了!”   殷序脸顿时通红,“你放我下来,这样我多没面子。”   众人哄笑一片,覃幼君赶紧将他放下伸出手去,“走,带你回家。”   在他们二人眼中宜春侯府不是家,这里虽有太多的记忆可都不是什么好记忆,他们的新生活也是在云国公府才是。   两人在一众闺秀和纨绔的簇拥下出了院门直奔大门而去,孙氏无奈道,“该去正厅拜别父母的。”   覃幼君一想也是,便和殷序掉头去了前院正厅,怎么着也不能让人说他们无礼才是。   正厅里宜春侯和林月娘端坐两侧,覃幼君一进去便挑了挑眉,“这似乎不合规矩吧?”   孙氏笑道,“可不,一个没名没分的人都能坐在这里实在不合规矩。”   说着她对身边婆子道,“去,将姑奶奶的牌位请来。”   林月娘顿时变了脸色,“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明面上的意思啊,婚姻大事要拜别父母,母不在如何拜。”殷序脸上带着笑意,说出口的话却直接扎在林月娘的胸口上。   林月娘又恨又委屈,瞧向宜春侯道,“侯爷难道就不能给妾身主持公道吗?”   宜春侯端坐着并不言语,眼皮耷拉着险些让人觉得睡着了。   林月娘心中一凉,悲从中来,眼瞧着贺氏的牌位被请了上来,林月娘当即就想大闹,不让她好过那就都别好过!   哭声还未出,覃幼君笑眯眯道,“将这妇人堵了嘴扔到一边去,哭丧着脸给你爹哭丧呢?没的坏了本郡主的好心情。”   她是郡主谁敢不从,当即有忠义侯府的婆子上前将林月娘堵了嘴扔到边上去了。   殷烈自打那日知道享用了得病的女人,对自己亲娘也没什么好脸色,瞧着林月娘被人扔到一边竟也站着没言语。   林氏坐过的椅子被人扔出去,又重新搬了新的过来,殷序小心翼翼的将牌位放在上面,轻声道,“娘,儿子今日要入赘了。”   殷序站直身体和覃幼君并排站立,而后给宜春侯磕了一个头。   殷序道:“这个头是敬您给了儿子生命,从此儿子入赘覃家,生是覃家人,死是覃家鬼,父亲就莫要再惦记儿子了。”   宜春侯一直耷拉的脸顿时惊的抬起来,嘴唇抖了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覃幼君道,“按照规矩我不给您磕头也可。但我却要谢谢您虽然您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生了这么好的儿子。他入我覃家便是我覃家人,谁若欺负他便是欺负我覃家。我覃家上下都会爱他护他,再不让他受丁点委屈。”   说完两人毫不犹豫的起身又在贺氏牌位前跪下,动作举止也更为尊敬。   两人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殷序眼眶微红,对着牌位道,“娘,儿子今日入赘了,儿子终于可以摆脱殷家了。”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让一众来凑热闹的人也有些唏嘘,若非情非得已,谁愿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殷序继续道,“娘,儿子以后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序哥哥。”覃幼君握住他的手道,“娘,请您放心将殷序交给儿媳,儿媳定会好好待他,我们会幸福一生。”   两人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接着起身头也不回的出了正厅。   宜春侯坐在那里手指搭在椅背上轻轻的抖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但他想不通,其他人却都看的清清楚楚,若非宜春侯是非不分宠爱林月娘,又糟践殷序,殷序又怎会对殷家毫无眷恋。   “出发喽。”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气氛又热闹了起来,两人手拉着手到了大门口,覃幼君指着黑马道,“你骑黑马,我骑白马,咱们骑马回府拜堂成亲。”   殷序咧嘴露出大白牙,开心道,“好。”   原本他还担心覃幼君会做足了戏拉马车来迎亲呢,如今这样正好,一起骑马过街。   两人翻身上马,对视一眼,而后齐齐扬鞭拍在马屁股上,马儿受惊急忙奔跑,后头喜娘着急叫道,“郡主,郡马爷,你们不要跑这么快!”   管她呢,覃幼君瞧了殷序一眼,两人纵马率先往前头去了,后头哪怕是云国公府的人也没想到他们郡主会如此做派,实在是太不合规矩了。   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覃幼鸣道,“快,都快跟上。”   闺蜜团们赶紧上了马车,纨绔们也赶紧上马追了上去。   可一对不讲武德的新人眼里哪里还容得下其他人,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踪影。   殷序问道,“幼君妹妹,咱们从哪走?”   覃幼君道,“转一圈就回去,不然跟着队伍太慢了。”   “好。”殷序咧嘴看他,“我可高兴了。”   覃幼君也笑,“我也是。”   她顿了顿,“你长的真好看,以后好好保养这张脸。”   殷序也夸,“幼君妹妹也好看,京城第一美。”   两人骑马过街自然不敢速度太快,在京城人震惊的目光中穿街走巷又掐着时间到了云国公府门口。   马刚停下,后头迎亲的队伍也来了。   喜娘这么多年张罗了不少勋贵人家的婚事,就没见过如此闹腾的新人,瞧着两人回来了,这才捂着胸口道,“可算回来了。”   云国公府门口正正经经摆了火盆,两人手拉着手上前一起跨火盆直接往正堂去了。   相比宜春侯府大家看热闹的心思,云国公府的客人却是诚心前来道贺的。   这会儿玉阳长公主和云国公早就端坐在正堂等着了,待外头喊了一声新人来了,屋里也顿时静了下来。   观礼的人多,都好奇的瞧着这俩人,还别说男的俊俏女的美貌,再合适不过的一对了。   后头的拜堂繁琐又不让人厌烦,俩人几乎都是咧着嘴完成的,送入洞房时礼官又为难了,“这该哪一个入洞房啊。”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覃幼君大言不惭道,“都入都入。”   两人拉着红绸往洞房去了,又在喜娘的指挥下喝了交杯酒吃了喜面,一大堆程序过后终于让两人单独待一会儿了。   覃幼君瞧着门被关上了,顿时抱住殷序的脖子,“来,美人儿,亲一个。”   殷序自诩也是个厚脸皮的人,谁知道覃幼君这动作太过大胆让他的脸噌的就红了,说话都结巴起来,“幼君、幼君妹妹,外头,还有客人呢。”   他声音越来越小像个害羞的小姑娘,覃幼君瞧着稀罕极了,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怕什么,我们现在是夫妻了。”   殷序脸红的厉害,抬眸对上覃幼君含笑的眼睛忍不住笑了笑,“是呢,我们是夫妻了。”   “那我们亲亲吧。”覃幼君说着,直奔着她肖想了很久的唇而去。   殷序僵在原地,脑中嗡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柔软的唇,柔软的姑娘,殷序觉得自己飞上天,如坠云端,幸福的不得了。只是身体某处的变化让他越来越不自在,想要得到更多。   覃幼君亲着他的唇见他像木头一样不高兴了,“你是木头吗?主动点。”   得了覃幼君命令,殷序连忙回想当年看的小黄,试探着进了她的口腔。   覃幼君美滋滋的,这男人居然还挺纯情的。   然而好的气氛总有人不长眼想要来打扰,外头陆从月等人道,“幼君,幼君,我们要进来了。”   还不等两人彻底分开,门就被推开了,陆从月和林妙等人站在门口顿时惊呆在原地。   覃幼君不满的指责她们,“太不懂事了!”   不懂事的大姑娘们终于意识到看到了不该看的连忙捂脸,只是指头缝宽的能漏雨,非常不诚实。   殷序放她下来扯了扯衣服咳了一声道,“我出去和爹娘招待客人。”   说完红着脸飞快的就跑出去了,比兔子都快。   陆从月将房门关上,一众小姑娘们顿时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覃幼君脸不红心不跳,挨个摸脸,“小美人儿,等你们嫁人难道就不这样了?”   陆从月忍不住笑,“我们嫁人也不敢跟你是这么大胆呀。”   “那你们可得学着点。”覃幼君招呼她们坐下,开始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她们上课,“夫妻之间要是规规矩矩那还有什么意思。你主动点他主动点,你贡献一下,他贡献一下,这闺房中不就夫妻和谐了?夫妻和谐了就少了很多麻烦事儿,懂吗?”   一众小姑娘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但家里长辈跟她们说的都是作为嫡女要端庄守规矩,哪怕在闺房中也要遵守礼仪。哪个都没说过到底该如何跟夫君相处。   虽然他们知道覃幼君也不过刚成亲,但莫名的她们就觉得覃幼君说的对。   见小姑娘们这么信任她,覃幼君咳了一声打算多给小姑娘们洗洗脑,毕竟这些小姑娘都是她这些年的簇拥者,她们之间感情还是有的。所以她真心不希望她们嫁了人就被婆家磋磨,用不上几年就变了模样,郁郁寡欢。   覃幼君道,“世人都说男子为尊,女子要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无一不在彰显男子的尊贵,却在一度的贬低女人。可女人差吗?没有女人男人能从石头里蹦出来吗?所以许多小姑娘出嫁前就被灌输一堆嫁人后要好生孝敬长辈,体贴照顾夫君,切不可善妒。但我觉得,我们的确不该妒忌,归根到底若是男人不纳妾我们也没的妒忌。男人为何会纳妾?一方面是想彰显自己的能耐,觉得没妾会让人说是怕娘子,另一方面也因为正房娘子凡事都端着让他们容易想起自己关东管西的娘。谁愿意整天对着一张端庄的连个表情都没有的木头啊。”   她说的乱七八糟,小姑娘们却也好歹听明白了,“可,可我们并不能自己选择夫婿。”   “是啊,我们是不能选择,那就随遇而安嫁人后改造,将他们改造成贴心又专情的男人。”覃幼君道,“夫妻相处,不要觉得你就低人一等,你差吗,一点不差,大家都是有娘家的人,都是受宠长大的。婚事也是门当户对,我们为什么要低人一等,我们要和丈夫站在平等的地位,我们在房里是夫妻是最贴心亲近的人,就别端着了。”   她们这些侯门勋贵人家的嫡女都是依着世家主母的标准培养的,哪怕是受宠的幼女到了十二三岁也会教导她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当家女人。   可合格的当家女人,合格的侯门勋贵人家的妻子真的就能和丈夫恩爱吗?   也不尽然,多少世家公子十五六房中就一堆人,不讲究的人家更是在正妻入门之前就已经生了庶子。一旦正妻入门,面对的就是一家子糟乱,对外看是正妻尊贵又体面,内里可能过的还没小妾舒坦。   小妾是没地位,可有男人的宠爱。   覃幼君担心的就是她们嫁了人发现嫁大的人没有婚前表现的那么好,而后因为各种琐事和丈夫越走越远。   覃幼君没有什么好方法教她们彻底笼络住男人的心。而且她觉得这样的笼络也不能长久,只有平等对待又真心付出才能是一对幸福的夫妻。   可现实却不是这样的。   覃幼君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说的乱七八糟的,但我其实只想说一句话,不要觉得自己低男人一等,不管男人听话不听话也要守住自己的本心,不要为了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让自己过的不幸福。若是男人不好,那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活,总归要让自己活的舒坦,明白吗?”   陆从月若有所思,半晌道,“明白了。”   林妙眨眨眼,又看看陆从月,“好麻烦啊。”   其他小姑娘也是如此,嫁人好麻烦啊。   陆从月说,“我们不过起哄你俩大白天的也胡闹,你跟我们扯这么一堆乱七八糟的。居心还在。”   覃幼君望天,“当然是岔开话题啊,我家序序这么好,我当然忍不住要亲一口了。”   刚才还有些沉重的小姑娘顿时笑了起来。   “我决定了!”林妙突然站起来说,“既然嫁人那么麻烦,那我就不嫁人好了。”   覃幼君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突然有些同情她三哥了,要是让她三哥知道她的胡言乱语吓得小姑娘不想嫁人了,那覃幼鸣那家伙不撕了她才怪。   “幼君,你笑什么?”林妙人被养的单纯,思想也简单的很,看着覃幼君笑的猥琐,顿时觉得奇怪。   覃幼君继续笑,“没什么。”   小姑娘在她这儿玩闹一阵子,谢氏让人送了茶水点心还有酒菜,一众小姐妹快快活活的吃了一顿。   在坐的姑娘们大多都订了亲事,未婚夫家什么情况也都清楚,有的的确风平不错,有的的确一屋子糟乱,可惜都不是她们能够左右的了的了。   她们喝了酒后脑子有些昏沉,甚至在想覃幼君说的也没错,既然不能自己决定,那就按照自己的本心过日子,男人靠不住的时候靠自己就是了,若为了争风吃醋或者其他没守住本心,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在众人走后,林妙和陆从月走在最后。   陆从月感慨道,“我原先还以为能嫁个简单的人,谁能想到我们这些人就我嫁的最复杂。”   林妙小脸通红,“幼君你成亲了,我觉得自己被抛弃了,我不要嫁人了。”   “好好,不嫁人了。”   覃幼君送她们出了院子,正碰见覃幼鸣匆匆过来。   少年脸上挂着薄汗,看见林妙的时候脸突然就红了。   林妙眼睛都在覃幼君身上,拉着她的衣服哭唧唧,“幼君,我也嫁给你好不好,我不要名分的,我也不要争宠的。”   覃幼君和陆从月哭笑不得,覃幼鸣咬牙切齿瞪着覃幼君。   林妙还在呜呜,“你不要我,那我就不嫁人了。”   “好的,好的,不嫁人了。”覃幼君嘴角止不住的笑意,看着林妙被丫头扶走,才道,“你来干嘛?”   陆从月看了他们兄妹一眼道,“那我也先回去了,回头再来瞧你。”   等人一走,兄妹俩站在院子里剑拔弩张。   覃幼鸣道,“你好无耻。都成亲了还勾引小姑娘,怪不得京城纨绔听说你成亲了高兴的差点放鞭炮。”   覃幼君得意道,“那怎么办,本小姐魅力无穷,你信不信就算她们成了亲也是我的好姐妹,纨绔们就算娶了我的小姐妹,我的小姐们日后还是我的小姐妹,我一句话恐怕他们后院就能不安宁。”   “怎么滴吧,我就是这么厉害。”   覃幼君说完如斗胜的公鸡气势高昂的进屋去了。   覃幼鸣觉得好气啊,又担心林妙饮多了酒会出事,连忙追出去查看了。   看来婚事不能再拖了,等明日就找母亲上门提亲去。   不过一想到他们兄弟娶的妻子都是他妹子的簇拥者,覃幼鸣又觉得一阵牙疼。   外头天黑了,覃幼君吃饱喝足又有小姐妹陪着过了这么长时间一点不觉得无聊。   可等人走了发现殷序还未回来,覃幼君一想便知道是那帮狐朋狗友的故意扣着人了。   覃幼君回房翻出马鞭出来,“姑爷在哪儿?”   玉芝瞥了眼她的马鞭,说了地方,然后劝道,“郡主,这样的日子动手不好吧?”   “不动手。”覃幼君说着便往外走,“我去把殷序叫回来洞房。”   对自家郡主太过了解,玉芝对她能说出什么话都不觉得奇怪。   走到前院,酒席还未结束,隔着一段距离就瞧见殷序被一堆纨绔围着灌酒。   覃幼君不高兴了,等了那么久终于到了洞房花烛夜,他么的一帮小瘪三居然敢跟她抢人。   覃幼君上前,“灌酒呢?”   “对啊,殷序都成亲了,今晚说什么都得把他灌醉。”   一个纨绔不经意的说出口突然觉得不对,一扭头就对上覃幼君阴测测的脸,“郡主啊。”   “灌酒?”覃幼君鞭子在手上轻轻的敲着,“继续啊。”   “不灌了,不灌了。”   纨绔们见事不好一个两个全跑了,殷序眨眨眼咧嘴笑,“幼君妹妹。”   他们这边动静大,不少人都瞧了过来,一众男客似乎也习惯了覃幼君这般,并不觉得如何失礼,甚至有与云国公交好的叔伯还笑道,“郡主这是亲自来救郡马爷了?”   覃幼君笑,“那可不,再不来那帮小兔崽子又该继续欺负他了,各位叔伯继续喝,我们先去其他地方瞧瞧。”   殷序乖乖的跟她往后院走,走到没人处嘿嘿笑了笑,“幼君你真好。”   覃幼君当然知道自己很好,动作不停,“那以后乖乖听话知道吗?”   “嗯,我当然听话。”殷序现在像个乖宝宝,让干嘛就干嘛。   覃幼君回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你说的啊,不许反悔。”   殷序眨眨眼,莫名觉得有些不对。   回房后玉芝来说净室热水已经准备妥当,覃幼君似笑非笑看他,“要不要一起?”   本就喝了点酒,殷序一听这话差点就酒精上头答应了,他摇头,“不了。”   覃幼君没纠结,“你先去。”   殷序麻溜的去洗澡了,回来便瞧见覃幼君在拿了酒壶喝酒,便忍不住道,“幼君妹妹,别喝醉了,咱们还得那个呢。”   “哦。”覃幼君放下酒壶,道,“你去床上乖乖等我。”   说着覃幼君也去洗澡了,殷序坐在床上有些发愣,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他真的成亲了?   他等会儿就要和幼君洞房了,就可以这样那样了?   该用什么姿势好呢,以前看过的小片里可是啥样的姿势也有啊,虽然怪羞人的,但是他们是夫妻了呀,总要有点小情趣了呀,不知道他家幼君喜欢什么样的姿势啊。   殷序心潮澎湃,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两辈子的光棍,两辈子的老处男,今晚,终于,要破了!   “好羞人啊。”殷序长舒一口气躺在被子里胡思乱想将以前见识过的十八般武艺全都回忆了一遍,终于觉得有点自信了。   他家幼君妹妹就算再大胆也是姑娘家还是个古代姑娘,懂的肯定没他多,所以他待会儿得主动点才行。千万不能让幼君妹妹嫌弃他了呀。   殷序在床上滚了一圈,一抬头就瞧见覃幼君出来了,身上穿的亵衣亵裤全是大红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如瀑布一样,加上她绝美的容颜险些让殷序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幼君妹妹,你好美啊。”殷序像个没见过美人的乡巴佬,呆呆的都忘了盖上被子。   覃幼君瞥了眼他露出来的肩膀和锁骨也赞叹道,“你也很好看,锁骨很美,皮肤也细嫩。”   殷序一下就红了脸,“你说真的?”   覃幼君点头,“美的我现在就想把你吃掉。”   她做了一个凶狠的动作,但是却并不吓人,殷序紧张急了,然后伸出胳膊,“来吧,娘子。”   自己的丈夫都发出邀请了哪有不从之理,覃幼君上了床将层层床幔放下,帐子里只剩下朦胧的视线,但这样的感光下却越发的让对方紧张又充满诱惑。   殷序舔了舔嘴唇道,“幼君,我好喜欢你。”   覃幼君俯身亲了他一下,“好巧,我也是。”   两人默不作声的躺下,半天没言语。   突然间两人同时爬了起来,企图上到对方身上,看清对方的动作都是一顿。   殷序懵了一下,“幼君妹妹?”难道不是男人在上面好好伺候娘子吗?   覃幼君瞪他,“说好的乖乖听话呢?”都说了她娶夫君,头一天晚上怎么可能不在上面?那太丢她的颜面了!绝对不行。   “可是我……”殷序眼巴巴的看着她,最后在覃幼君的坚持下还是道,“不都是……”   “你说过要听话的。”覃幼君当下直接动作,一屁股坐在他肚子上,“闭上眼睛不要说话。”   殷序感受到腹部的感觉,一下子就不敢动弹了,他眼巴巴的看着有些兴奋的覃幼君,有一次感慨穿越大神误他,就连小片都欺负他。   “闭上眼睛。”覃幼君说,“我要亲你了。”   殷序赶紧将眼睛闭上,却又觉得不甘心把眼睛睁开,“幼君妹妹,今晚,不能让我,那啥吗?”   覃幼君明白他的意思,想在上面展现男子汉气概吗,她可以理解。   但是!她还想大展雌风呢,所以坚决不行!   覃幼君只当听不懂,死死的压制住殷序,“你放弃抵抗吧,你打不过我的。”   “乖乖闭上眼睛,我要亲你了。”   覃幼君向来说做就做,话刚落人就俯下身去。   殷序最终无可奈何,本着不能抵抗就享受的原则,反正是自己娘子,她怎么高兴就怎么来吧。   覃幼君亲了上去,触感和下午感觉到的一样,她很满意,“张嘴。”   两个自认为是大黄鸡的小菜鸡触触碰碰,这样那样,一直到了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睡着前覃幼君想:她家序序滋味真棒。   朦胧间殷序也在想:她家幼君真厉害。 第三十五章 序哥哥肯定可以考状元的……   天亮后殷序先醒来的, 一扭头就瞧见他的幼君妹妹在旁边睡的四仰八叉,一条修长的大腿正横亘在他的腰腹间,让殷序顿时不敢动作, 只痴痴的瞧着覃幼君的侧脸,脑中不由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 脸不由红了。   洞房花烛夜,对于一个两辈子的老处男来说实在太刺激了。自认为看了不少小黄好歹有些经验的他竟然在他娘子这样那样的压迫下败下阵来,若是被他的狐朋狗友知道昨晚他是下面的那个肯定会将他笑话的无地自容。   但不可否认, 很快活也很刺激,而且现在想起来他仍忍不住回味。   殷序的脸越来越红, 红的快要滴血,瞧着覃幼君的眼睛也越来越炽热。   突然间睡梦中的女人睁开了眼,潋滟的双眸中盛着万千的星光和藏不住的笑意, 一张脸明媚娇艳的如同夏日晨间的花,“怎么,是不是觉得你娘子过分美丽?”   殷序嗖的一下, 心脏被击中,整个人都晕晕乎乎起来。   是的, 不能不承认,他的娘子美艳极了, 尤其这会儿一闪凌乱红衣散了满床, 一点一点的瞧着都是美不胜收。   覃幼君探头在他脸上亲了下, 夸赞道, “真可爱。”   真可爱???   殷序瞪大眼睛,“这、这是形容女人的。”   覃幼君才不管这个,又亲了一下,“帅呆了。”   这下殷序满意了。   外面已经传来丫鬟说话的声音, 覃幼君一拍大腿从床上一跃而起,“起床,见亲人去。”   殷序坐在床上看着覃幼君又发现了不一样。   书上说女子第一夜后会极为不适还会影响第二天走路,可瞧着覃幼君精神头比他还足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他被采阳补阴了?   “还不起?”覃幼君抬脚踢了踢他,“快点。”   殷序哦了一声,起身时瞧见床上的落红脸上顿时闪过一抹红。   覃幼君也瞧见了,倒是没觉得好意思,穿衣洗漱动作麻利。   两人到了正院时玉阳长公主等人都在了,恭恭敬敬给二老敬茶磕头,又认识了哥哥嫂嫂,最后又被云国公领着入族谱。   是的,殷序要入覃家的族谱,今后都将是覃家的人。   站在宗祠中云国公道,“你可想清楚了,入了我覃家族谱与殷家便只能是姻亲。”   殷序想都不想便答,“在答应入赘的时候小婿就已经想清楚了,今生活着是覃家人,死为覃家鬼,至于殷家……”他笑了笑,“有什么好值得留恋的呢?”   话说到这份上云国公也不再多说给上了族谱这才回转。   覃幼君不耐烦进去对着一堆的牌位便在外头等着,见他们出来才道,“爹,现在是不是可以把他还给我了?”   殷序顿时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   覃幼君翻白眼,“咳什么咳,咱们是新婚的夫妻正是该腻歪的时候,爹他老人家可不是那么没眼色的人。”   “去去去,整日没个正形。”云国公嫌弃的摆摆手快步走了。   昨日正好是旬休,今日却要上朝了。   云国公走出去几步又退了回来,问殷序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给你安排个职位?”   殷序还未回答覃幼君便道,“爹,我们新婚,新婚懂不懂,就算拉壮丁也得等我们新婚期过了再说,不然我不会答应的!”   云国公气的胡子都快翘起来了,“你自己不上进也就罢了,竟想拉着殷序一起不上进,哪有你这样做人娘子的。”   见父女俩转瞬就吵了起来,殷序连忙安抚,“爹觉得我能干什么,您看着安排就是。”   “不行。”覃幼君眼睛瞪的比云国公都大,“他的事儿我有安排,您是爹也不能管。”   云国公撇嘴,“你能有什么安排。”   覃幼君挺直了腰板道,“序哥哥之前说过,他以后会护着我,可他没练过武,在武力方面并不能保护我,所以我决定了让他读书考状元去!”   她说的理直气壮,好似就该这样,“爹您不知道,殷序写的情书极其有才华,不考状元实在浪费人才。”   但显然,覃幼君的话将两个男人震个不轻。   随后云国公大为惊喜,直接看向殷序,“你真有此打算?”   殷序都快哭了,他什么时候答应过考状元?哪怕他写情书是有文采了点,但是情书写的好就能状元吗?他怎么不知道?   “是不是真的?”云国公虽是一介武夫,但对文官还是有很大好感的,尤其他们云国公府三个儿子别说进士出身,就是举人都没有,若是殷序能中了进士,那就是光耀门楣之事!到时候肯定还能气的殷璞那老匹夫吐血不可。   云国公瞧着殷序的目光极其赞赏,他伸手拍了拍殷序的肩膀道,“原本瞧着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我还犯愁给你安排个什么职位才能不受欺负,如今你走从文的路子就甚好,他日咱们翁婿在朝堂上谁还敢说咱们覃家全是匹夫之勇。甚好甚好啊!”   殷序面容逐渐呆滞,覃幼君笑的越发狡黠,云国公乐的越发厉害。   云国公大手一挥,“我库中还有闲云大师当年亲手制作的狼毫,另有徽墨,回头我便让人送过去,你只管好生读书,我记得你早就中了秀才是吧?”   殷序呆滞的点头。   “那更好。”云国公压低声音道,“你也知圣上如今身体已然不行,一旦新皇登基必定会开恩科,到时你便能去参加。”   殷序震惊,“可我只是秀才,不能直接参加春围……”   “不怕。”云国公大手一挥,“原本乡试去年考了一次今年不会再有,但太子和曹皇后却认为明年他必定能够登基便用圣上名义以选拔优秀臣子由决定今年加考一次乡试,时间就定在十月中旬,还有一个月的功夫足够你做准备了。不过这事尚未传出,你只管用功读书准备便是。”   太子好色是真好色,有时候脑子的确愚蠢,可能安然无恙的做了这么多年太子,没有一点心机也是万万不能,年初时春围太子故意连同他手底之人压下一些有才能的举子卷子让其落榜,为的就是明年开恩科将那些人笼络到他的手下。   云国公也是今日才查出这事缘由,可惜查的太晚,皇帝已经是回天乏术,如今哪怕知道证据也是缺乏。只能看着太子一路高歌控制朝堂。   增加乡试本就有违多年科举规制,可太子手握朝堂竟有许多朝臣赞同此事。   原本云国公还不打算赞同此事,如今为了自家女婿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不过这些云国公并未多说,只欣慰道,“我覃家数百年,可惜竟无一人从文,你三位兄长更是只考个秀才,你若能中举甚至中了进士,那就是咱们覃家的大功臣啊。”   大功臣?进士?   殷序都要哭了,就他一纨绔能考进士?   特么的狗比太子发什么疯好端端的加什么乡试,加什么恩科,故意玩他吗?   可瞧着云国公满满的期盼,殷序一时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能拒绝吗?   “爹您放心,我肯定好好看着他读书的,我夫子都给选好了,待会儿用了早膳便要开始授课,您放心,我夫君才华横溢以前只是没个好爹,一个月后咱家会多一个举人,明年咱家就能多一个进士!”   她说一句,殷序就颤抖一下,待她说完,殷序已经觉得人生灰暗。   千盼万盼终于成了亲,本以为能和娘子甜蜜蜜一起做咸鱼亲亲热热,没想到他的娘子竟要他读书!   “幼君……”殷序张了张嘴企图打消她的念头,“我……”   “序哥哥,你说过要保护我的对吗?”覃幼君一改潇洒突然变成委屈又期盼的少女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云国公已经非常高兴,他朗声道,“我先上朝去了,殷序啊,好生读书,莫要负了咱覃家的威名啊。”   等云国公走后,殷序终于忍不住了,“幼君妹妹,我不行啊。”   覃幼君挑眉,“什么不行?”   她目光下移落在某个位置,“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殷序脑子嗡的一声险些爆炸。   覃幼君摸摸殷序脑袋,突然眨眨眼柔声道,“序哥哥,为了保护我,你可以的,对不对?”   殷序很想说不对。   谁知覃幼君脸一变,“如果不参加那你以后不要上我床了。”   说完覃幼君转身就走。   殷序站在原地险些爆炸,不读书不让上床?   这是一个刚新婚的新娘能说出来的话吗?   是的,就是从他娘子口中出来的。   殷序突然觉得自己掉进一个大坑,在他尝了味道食髓知味的时候又惨遭抛弃,命运玩我!   亦步亦趋的两人回了院子,覃幼君拉着他的手进了内室,双手非常不老实的将殷序的衣裳给脱了,只剩下亵衣亵裤,又把自己脱的只剩亵衣亵裤,“夫君,等什么呢,来啊。”   殷序有些懵,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操作。   可不管对方什么目的,能得娘子如此对待,是个男人都不会忍,更何况他是个刚破了处的小黄鸡,于是俩人自然而然的滚在床上。   亲吻,各种的亲吻,所有昨晚上做过的前戏都做了,可在千钧一发之际,覃幼君开口了,“序哥哥,咱们读书考状元好不好?”   殷序浑身酥麻的厉害,脑子也晕乎乎的,想都不想就答,“好。”   “序哥哥,你真棒。”覃幼君从他身上下来穿衣,瞧着呆愣在床上的殷序笑的狡黠,“序哥哥你可是应了,千万不能反悔哟。”   被耍了?   殷序还以为会来一次白日那啥,谁知竟被自己娘子骗了!   殷序哭笑不得,“我真的不行啊。”   殷序朝他那里努努嘴,“它说它行的。”   最终生无可恋的殷序被覃幼君拖拽着坐在了前院书房中,早就请好的岑夫子早就等候多时。   覃幼君在先生面前还是非常恭敬的,她上前拉着殷序行了礼,然后道,“岑夫子,这便是我夫君,这段日子便有劳您了。”   岑夫子当年在京城也是一介才子,是江西乡试解元,可惜三参加春围都不得中进士,一气之下便再也不参加春围,反而做起教书先生。   在覃幼君得了殷序要保护她承诺之时,覃幼君便打算让他读书,于是花重金又用她娘的名义将人请到京城专门教导殷序读书。   岑夫子上下打量殷序一眼,见对方虽有纨绔之气但眼神干净,便点头道,“好,你日后便跟我读书,若是不努力,我的戒尺是不管你是谁的夫君的。”   殷序这才注意到岑夫子手中的戒尺,如今到了这地步坑已经跳了哪还有拒绝的余地。殷序生无可恋的施了一礼,“多谢夫子。”   因着这是头一日,覃幼君便请她娘玉阳长公主作为见证让殷序行了拜师礼又敬了茶,这才开始后面的授课。   覃幼君可不是个坐的住的人,她对殷序小声道,“序哥哥,你要好生努力,晚上,我在床上等你。”   说着还眨了眨眼,给他加油打气,“序哥哥加油奥。”   声音甜腻可让殷序恍惚不起来了。   殷序交给了夫子,覃幼君一时没了事情可干便去找玉阳长公主。   见她来了,玉阳长公主忍不住笑道,“你这才成亲第一日你也舍得?”   “自然不舍得的。”覃幼君叹气道,“原本想着让他参加三年后春围,可爹说十月份会加一次乡试,等舅舅驾崩太子登基便会开恩科,我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   玉阳长公主显然也知晓此事倒是不意外,只好奇道,“我本以为你们成了亲,家里便多了一个陪你胡闹的人,没想到你竟狠的下心让他读书去。”   覃幼君抿了抿唇道,“他入赘咱们府上本就被人瞧不起,他虽然嘴上不说,可也令我心疼。而且大哥二哥都在西北为覃家谋求生路建功立业,即便是三哥也要去谋个一官半职走武官的路子。殷序不像三哥更不像大哥二哥,所以只能走文官的路子才有机会出头。”   她顿了顿,“开始时或许他不会有什么感觉,可时日长了不说外头的流言蜚语,就是他自己恐怕也会觉得不妥。所以哪怕现在再不舍得,我也要逼迫他的。”   女儿长到这么大,玉阳长公主有如何不了解她,可听到女儿说出这番话玉阳长公主又觉得心疼,她握着覃幼君的手安慰道,“哪怕他不读书,也没人敢说闲话的。”   但能堵得住府里人的嘴,外头人的嘴谁又能堵的住?倒不如就逼迫他一回,逼他上进一次,若是能得个功名外头也说他入赘是正确的选择不是个吃软饭的,若是败了那也是努力过了也不至于事后后悔。   覃幼君想到殷序进书房时皱巴在一起的脸顿时笑了,“我相信他一定能行的。”   能把情书写的文采斐然的人,她相信写锦绣文章也差不了的。   玉阳长公主瞧着她这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女儿哪怕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但这一份心性却是旁人拍马难及的。   午饭时殷序也没被放出来,据书房的小厮回禀,姑爷读书不认真被岑夫子罚了午饭,等傍晚下学才能出来。   想到殷序饿着肚子读书,覃幼君有些心酸,午饭吃的都不香了。   她心疼了,她心疼她男人了。   覃幼君午饭也没心思再吃,起身直奔前院书房。   站在院子里覃幼君便能听到书房里隐约传来的说话声,她凑近窗户侧耳倾听,尚能听见岑夫子训斥的声音,“读书人真正有天分的举国上下也没有几人,大多数读书人都是凭借自身的努力才能有所成就。夫子只是传道授业解惑,后面如何全凭自身努力去理解顿悟。可你明明有天分却虚度十余载,如今重新读书又心思不正不肯努力,该不该打?”   殷序道,“该打。”   岑夫子:“手伸出来。”   接着覃幼君便听到戒尺啪啪的之声,里面夹杂着殷序痛苦的吸气声。   戒尺打一次,覃幼君的心也跟着抽搐一次,等岑夫子打完戒尺开始授课,覃幼君已经没了力气坐在了窗下。   她是不是错了?   秋日的傍晚渐渐有了凉意,岑夫子上完一天的课终于放过了殷序给他布置了功课便宣布下课。   殷序恭敬的开门送岑夫子,一出来便是一愣,他看到覃幼君靠在廊柱上睡着了,而且不知睡了多久。   岑夫子微微叹息,“郡主是位好娘子,你应好生待她,你也莫怪她逼迫你读书。男儿娶妻本该便要建功立业,你入赘覃府本就被许多人不耻,郡主又如何不知,她也是想你有份功名让你腰杆也能挺直一些。”   殷序心思复杂,瞧着岑夫子离去,过去扶起覃幼君,轻声唤道,“幼君妹妹。”   覃幼君睁开眼,便对上殷序担忧的双眸,她笑了笑,“序哥哥学完了?”   “学完了,还有些功课待用了晚膳再去做。地上凉,我们先回去吧。”殷序说着便搀扶着她起来,谁知坐的时间久了覃幼君的腿都麻了。   殷序蹲下身,“我背你回去。”   殷序虽然身量高,可背并不宽厚,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来,“你中午未进食还有力气背我?”   “有的。”殷序回头冲她一笑,“娘子说过,男人不能说不行。”   覃幼君噗嗤笑了一声扑到他的背上,殷序踉跄险些摔倒,他稳定了身子慢慢站起来朝后院走去,“幼君妹妹看夫君行不行?”   “行的,非常行。”覃幼君抱住他的脖子,“回头。”   殷序回头,覃幼君吧唧亲了他一口,“真棒。”   殷序顿时红了脸,眼睛四处查看生怕被人瞧见这一幕。   覃幼君却不管这些的,在自家若是还不敢亲那还了得。   覃幼君又问,“手疼吗?”   “不疼,男人不能喊疼。”   覃幼君环着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后背上,闷声道,“可我会心疼。”   殷序脚步一顿又稳稳的上前去了。   他娘子说她会心疼。殷序在这一瞬间心底一片柔软,或许他真的该努力了。   前院距离覃幼君的院子并不远,到了院中殷序将她放在石凳上然后直了直腰。   覃幼君道,“把手伸出来我瞧瞧。”   殷序下意识缩了缩左手,“没什么好瞧的。”   “你是我的,所以你的手也是我的。”覃幼君固执的伸着手,看不到不罢休,“看我自己的手只是通知你一声,你不能拒绝。”   殷序便把右手伸出去,却见覃幼君拍开他右手直接去拉他左手。   岑夫子用戒尺训诫时并不管他身份如何,真的下了狠手,更何况一天的功夫又不止一次挨打,所以被覃幼君一碰的时候便疼痛难忍,险些出声。   覃幼君眼眶都红了,手都这样了刚才竟还背她回来,殷序抹去她脸上眼泪,笑道,“幼君妹妹请他来不就因为他学问好也严厉?夫子严厉一些也是好事。”   覃幼君看他,“你会不会怪我?”   “不怪。”殷序想都不想的回答,“我自己答应过你要护着你,既然武力不行,那只能在其他方面护着你。虽然我不喜欢读书,也在你和父亲说的时候很抗拒,但,现在我觉得娘子说的没错,我是该读书的。就算是普通学堂不好好读书也会挨打,岑夫子是有名的夫子能被请来已经是娘子用了心的,我又如何能怪娘子。”   覃幼君惊讶的看着他,没想到不过一天的功夫竟然想通了,岑夫子有这么大本事?不光能教授课业,还能解决心理问题?   瞧出她的疑惑,殷序笑了笑,“说实话在我幼年时候母亲便敦促我读书,那时夫子也说我天分极高,母亲便对我抱很大希望,可惜后来母亲没了,我勉强考中秀才就再也没摸过书了。现在想想读书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定真能中个进士回来,到时母亲便是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   覃幼君怔怔的看着他,像是才认识他一般,“序哥哥当真这样认为?”   “自然。”殷序指着左手上的伤道,“你瞧瞧,岑夫子下手是真狠,可打的越狠记性越深,我想的就越多,既然必须要读书了,那我为什么不好好学,万一真能考状元呢?那时候幼君妹妹多风光啊,你就不只是郡主也是状元娘子了。你相信我的对不对?”   画风突变殷序突然变得兴致勃勃,覃幼君还真是不大适应,但不适应也不能这时候说出来,还得好好的夸奖他,她狠狠点头道,“对,序哥哥说的对极了。序哥哥肯定能中状元的。”   “那……”殷序突然变得不好意思了,“今晚,幼君妹妹许我上床了吗?” 第三十六章 别忘了你是弟弟我是姐姐!……   这次轮到覃幼君呆滞了, 特么的,亏得她还以为这男人愿意上进真的是为了有功名让母亲安心让她荣耀,为什么这会儿她感觉殷序读书全为了能上她的床和她这样那样?   见她不说话了, 殷序又有些急了,“幼君妹妹, 你说过我只要好好读书便让我上去,今天我虽然挨打了,但真的下定决心好好读书了, 下课时岑夫子还说我今日成果不错曾经读过的书也都能记住底子不错,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殷序是真的急了, 刚新婚的男子哪有不贪恋和娘子床笫之间欢愉的,尤其昨晚那样的舒坦,尤其早上被耍时那样难受, 晚上他可不想难受了。   覃幼君突然满脑门黑线,“你,你读书就为了这个?”   殷序一愣, 瞬间明白覃幼君的意思,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脸蹭蹭的变红了,太羞耻了!   殷序坚决不承认, “当然是为了覃家荣耀为娘子争光, 让母亲泉下安心了。”   覃幼君噗嗤一声笑了, 她站起来掰过殷序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算了不管你什么原因,总之你肯努力就好,我等着做状元娘子呢。”   殷序突然觉得自己吹牛过头,现在收回来还来得及吗?   “举人娘子行么?”   覃幼君非常无情:“不行。”   “那, 进士娘子?”殷序要哭了,“就太子跟咱家的关系就算我考的再好他也不可能定我为状元啊。”   覃幼君一想也是,便降低了目标,“那就勉强做个进士娘子吧。”   勉强吗?殷序嘴角抽了抽,他娘子是不知道进士多难考吗?殷序忍不住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   下人们将晚膳端到花厅,覃幼君让人拿了药箱为殷序上了药这才坐下用膳。   晚膳后殷序要做岑夫子留下的功课,覃幼君担心夜间读书伤眼,便多点了几根蜡烛整个房间里灯火通明。   殷序读书时覃幼君便在跟前坐着,等殷序抓耳挠腮做完功课,覃幼君已然画了好些首饰的图案。   “幼君妹妹会画首饰?”据殷序所知覃幼君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竟不知覃幼君竟会用炭笔画首饰。   覃幼君点头,“会一些,闲来无聊画着玩,哄我那群小姐妹。”   殷序是知道她的,京城闺秀有一多半都是她的小姐妹,“我做完功课了。”   殷序一有所指道,“现在我们去沐浴?”   “你要和我一起?”覃幼君挑眉,上下打量他一眼,“你确定?”   殷序脸有些红,放下东西夺路而逃。   覃幼君去净室时殷序已然迅速的洗了澡,瞧见她进来还羞涩的说了句,“我在床上等你。”   又嗖嗖的跑了。   覃幼君脸上笑意更深,直接笑的停不下来。   闺房中殷序藏在被窝里,衣服早就脱的一干二净,他看了眼左手,又忍不住想白日里发生的事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居然真的读书了,他居然真的跟幼君承诺考进士甚至考状元了。   都说读书人寒窗苦读十余载都不一定能考取功名,他一个半吊子能中举?能中进士?   殷序自嘲的笑了笑,总是不能确信这是真的。   “在想什么?”覃幼君洗了澡身上穿了一件红色的纱衣,到了床前吹灭蜡烛直接将衣服一脱钻进被子里。   手一摸,摸到一具炽热的身体,很好,□□,覃幼君忍不住乐,“等不及了?”   殷序眼睛在黑暗中晶亮,“我今日表现非常好是不是?”   覃幼君点头,不吝夸赞,“的确非常好。”她可是听说过被岑夫子教导过的学子有人曾在第一日被抽的哭爹喊娘不想读书呢,像殷序能更加坚定读书信念的还真是独一份。   “那……”殷序满是期盼道,“那幼君妹妹是不是该有奖励?”   覃幼君挑眉,手撑着额头凑近殷序耳边吹风,“序哥哥想要什么奖励?”   “要……”许是因为才成亲一日殷序还未彻底融入到为人夫君的身份中来,说话还有些不好意思,“要……”   “要什么?”覃幼君又在她耳边吹了一下。   殷序眨眨眼,握着覃幼君的手咬牙道,“奖励我在上面行吗?听说人家夫妻都是男子在上面的,这事儿这么辛苦夫君怎么忍心让幼君妹妹劳累,是不是?”   “可我不觉得累啊。”覃幼君突然有了主意,便故意道,“你虽然个子比我高,可身体却没我好,论武力值你根本敌不过我,人家夫妻男上女下是因为女的打不过男的,可咱家不一样啊,你太弱了,你打不过我啊。这世上都不强者为尊?既然你打不过我,那就老老实实在下面享受,不好吗?”   殷序憋的满脸通红,他很想说一点都不好,可在武力值上打不过娘子也非常丢人羞耻好不好?   人家夫妻娘子都非常崇拜强壮的丈夫,为什么到了他家强壮的会是他娘子?   明明他娘子细胳膊细腿的,明明他娘子只看脸会是个温柔的女子。   为什么!   他打不过娘子!   殷序悲愤道,“这,这不是说奖励我吗?”   殷序要哭了,“娘子就奖励夫君一回?”   覃幼君坚决不让,“不行。这样,你若是能在下月中了举人,就算是最后一名,我也给你这机会怎么样?一晚上,你想在上头一晚上都成!”   她夸下海口,殷序也不得不考虑这件事,一个月的时间学那么多的东西殷序觉得没有信心。   见他不说话,覃幼君决定添一把柴,“夫君是觉得不行了吗?”   “男人不能说不行。”殷序气呼呼道,“我行的。”   “极好!”覃幼君称赞一声在他嘴上亲了一下,“那就躺好!”   就像当初喊姐姐一样,殷序觉得在他们自己的房中在下面一次和两次也没什么区别,便乖乖躺好。   等事后覃幼君忍不住道,“序哥哥,你体力不行啊,这样下去,我觉得有一天我会嫌弃你啊。”   得到自己想要的殷序心里这会儿正美的冒泡,突然听见这话顿时不高兴,“我怎么不行了?”   覃幼君叹气,“听闻有本事的男人一晚上能当七次郎,你这才一回就气喘吁吁,不行呀。”   殷序大惊,“谁这么厉害?”就算他上辈子看过的小黄里面也没有这么牛逼的男人吧?“   覃幼君担心说多让他怀疑,便胡乱道,“坊间传闻啊,要不怎么那些男人天天逛青楼能夜不归宿,肯定是一晚上折腾啊。”   一听自己连逛青楼的狗男人都比不上,殷序顿时觉得有些丢脸,他弱弱道,“那、那怎么办?”   覃幼君一听心中窃喜,“三哥和爹日日早晨会练武,要不你起来跟着锻炼身体吧,我也不要求多了,一晚上能两次不喘我就满足了。”   殷序有一次觉得丢脸,可为了以后不被嫌弃,殷序决定拼了,反正都读书了还怕锻炼身体吗?   更何况身体强壮了对自己也好啊,让自己也有面子啊。   殷序一咬牙,“成,明天我就早起。”   “极好。”覃幼君脸上挂着姨母笑,可惜殷序看不清楚,“爹与大哥每日都是卯时习武半个时辰,你明日也卯时初起床吧。”   卯时??   殷序瞪大眼睛,那他岂不是早上四点就得起床?莫说是秋季,就是放到夏季这个时辰天都不亮呢。   套路完自家夫君覃幼君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之心,她拍拍殷序的手臂抱着他胳膊道,“序哥哥,我要是你就赶紧睡觉,不然每日睡不醒精神不济就没精神读书,岑夫子可是会打人的。”   她一说殷序吓得赶紧闭上眼睛。   朦胧间,殷序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到底哪里不对?   算了,殷序没想起来。   第二日天未亮殷序便被覃幼君一把提了起来,“序哥哥,该起床锻炼身体了,为了表示对你的关心,本娘子决定今天早上陪着你呀。”   殷序瞧着外头天都没亮,想到自己昨晚答应的事顿时一阵后悔。   “序哥哥,你不想当一夜七次的厉害人物吗?”覃幼君有些失望。   殷序赶紧爬起来穿衣,“要的。”   男人没有什么不行的。   殷序穿衣洗漱非常痛快,去了后头校场时覃幼鸣和云国公已经在练武了。   覃幼君笑眯眯道,“爹,为了有个强健的体魄能从容的应对乡试和春围,从今天开始殷序要锻炼身体啊,怎么锻炼要不您带带他?”   自打昨日说殷序要好好用功读书参加乡试参加春围,云国公对殷序就十万分的满意,这会又说为了强健体魄更好参加乡试,云国公看向殷序的目光更是带了赞赏。   他放下手中□□走到殷序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将他拍的一个趔趄,不由笑道,“是弱了些,男人,可不能太弱了。”   又被嫌弃弱了。   殷序嘴唇抖了抖,“那,有劳爹了,”   “不打紧。咱们是一家人,你好了大家都好。”云国公赞赏道,“现在的读书人就是身体太弱了往年春围可真有举子在里面冻的不会写字,倘若个个身体强壮,哪里会怕那点寒冷。”   殷序讪讪,“爹说的对。”   “殷序这种觉悟就非常我,昨晚我还与岑夫子交谈,他夸赞你很有天分,年幼时底子打的也不错,虽然时间紧迫了一些,但针对乡试好生准备也不是没有可能中举的。”云国公眼中放光,“咱们覃家可就靠你了啊。”   殷序突然觉得亚历山大,不管他幼君妹妹还是老丈人似乎对他都太过信任了些。   倒是覃幼鸣似乎察觉出殷序的艰难,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妹夫啊,呵呵呵。”   殷序从他的笑中体会到不好的预感,但老丈人对他太过有信心,让他不得不乖乖的跟着锻炼。   好在云国公知道他没有基础也没为难他,“既然这样,你就先围着校场跑上二十圈吧,你这身体骨弱了些,得循渐近。”   二十圈?   殷序看着一圈得有八百米的校场突然就觉得腿有点软,而且这还是先跑二十圈,难不成跑完还有其他项目?   不得不说殷序的感觉是很准的,覃幼君给他加油打气,“序哥哥加油奥~”   可惜再娇滴滴的声音都不能让殷序觉得幸福了。   早上殷序特意穿了一身短打衣服,这会儿正合适跑步,殷序抬腿开始跑步,开始时覃幼君还跟着跑了两圈,后来覃幼君就没耐心了,蹲在旁边拔草。   殷序的内心泪流满面,想他一纨绔竟惨到这种地步,谁能信?他还以为进云国公府就是过好日子来了,谁知道这苦难的日子才是刚刚来临。   殷序这些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体力着实不怎么好,跑了五圈就气喘如牛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覃幼君觉得可怜又跟着他跑,“序哥哥,我陪你啊。”   殷序艰难看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覃幼君陪着他跑了五圈脸不红气不喘,面色红润一点难受的模样都没有。   殷序这会儿只想趴在地上,可瞧着覃幼君的模样又开始咬牙,他可以的!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殷序跑了十二圈就彻底跑不动了。   云国公收了兵器站在旁边看着,覃幼君道,“爹,他底子差今天就这样吧。”   云国公眉头皱的很厉害,有些后悔道,“没想到他如此柔弱,早知道……”   恰好殷序路过云国公便没说下去,但殷序却心中一凉,老丈人是后悔了吗?   因着这个猜想殷序又提了力气艰难的迈着步子。   云国公继续道,“早知道就让他跑十圈得了,你们几个当初也没跑这么多。”说着他扬声道,“殷序,今天就这样吧,过去活动活动筋骨就去休息会儿吧。”   哪知殷序担心被岳父嫌弃,心里憋了一股劲儿,“我不,我再跑一圈。”   云国公哑然,“还挺倔的,不过我喜欢。”   覃幼君幽幽看他,“您别喜欢他,序哥哥是我的。”   云国公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净胡说八道没个正形。”说完大步走了。   见爹和三哥都走了,覃幼君直接到了殷序跟前拉着他停下,“行了,不跑了,活动一下胳膊腿的咱吃饭去。”   殷序当即腿一软整个人坐到地上去,“不行了。”   “男人不能说不行!”覃幼君含笑道。   殷序看着她脸上的笑突然就浑身一哆嗦。   总觉得掉进一个坑里,爬都爬不上来那种……   殷序既然决定要读书自然不能迟到,洗澡换衣裳又匆忙吃了早饭这才往书房去了。   昨日一整天的学习几乎都是回顾启蒙时候学过的东西,今日却是要正经授课学习如何应对乡试了。   京城的乡试通常来讲难度要比地方要高出许多,倒不是试题难度多大,而是京城世家子弟文官子弟要多,这些人的孩子自幼便请名师教导,又能在天子脚下听到许多地方上书生不能知道的东西,水平相对比较高,能写出锦绣文章的自然也多。   所以要想在一众京城书生中占据一席之地考取举人功名并不是那么容易。   尤其像殷序自打十岁几乎便再没碰过书本,如今利用一个月的时间捡起来还得超过大半的书生其实是有难度的。   这件事云国公知道,覃幼君知道,岑夫子也知道,殷序更是知道。   但知道归知道,若是一开始便打着不能中举的想法,那后面一个月的学习也几乎不会有成效。   只有让殷序知道哪怕他觉得自己不行也得行,为了老丈人和娘子的期盼也得豁出力气去学习,那样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所以一开始覃幼君便和岑夫子商议,这一个月,尽情的压榨,就瞧瞧殷序的潜力到底有多大。   岑夫子早点受过玉阳长公主恩惠,否则也不会为了一点银子千里迢迢踏入这个他不愿踏入的地方。岑夫子有真才实学,这么多年的教学也让他对如何应对乡试春围得心应手。该从哪方面着手,又如何在一个月内提升殷序的能力,虽说没把握,但也有一定章程。   他们的计划殷序全然不知,只发现从第二日开始岑夫子越发的严厉,讲过的东西若是记不住打!   开小差走神,打!   岑夫子几乎是本着殷序能过目不忘去的!   可惜殷序不知道这事儿,只拼命的往脑子里塞东西,岑夫子讲的,自己看的,全部都要记住,还得理解透彻。   一天下来殷序只觉浑身酥软,脑子要爆炸,感觉比当年他准备高考都要累,从书房出来瞧见覃幼君的时候心情这才好了些。   他的娘子在等他放学呢。   殷序以前虽然胡闹,但如今有了奋斗的目标也肯下力气去干,匆忙用了晚膳,不用覃幼君催促便去温书做功课,辛苦至极。   这便导致晚上的时候真的没有精力和覃幼君这样那样了。   瞧着殷序面带倦容的脸,覃幼君道,“序哥哥为了我这般努力,我实在太感动了。”   殷序朦胧着眼睛笑了笑,“嗯……”   睡过去了。   第二日到了卯时初,便有丫鬟来叫人来,殷序睁开眼又是繁忙的一天。   云国公索性也不为难他,只跑十圈便好,殷序觉得自己被嫌弃了,硬生生多跑了两圈。   如此几日下来,殷序再跑圈时从气喘如牛生不如死慢慢的到了面红耳赤,再到呼吸均匀,十圈下来气息均匀全无异色。   甚好!   云国公给予高度赞赏,“库房中还有上好的宣纸,都拿去拿去。”   天知道这些东西堆积了多久他又不用。   殷序得了肯定越发勤快能干,因为他发现他读书的时候精气神好了!   总归是后世受过科学教育的人,也知道运动能提高人的精气神,再去跑圈时都不用覃幼君催促了。   殷序的表现覃家众人瞧在眼里,云国公偷偷对玉阳长公主道,“我跟岑夫子谈过,这孩子是个有天分的,如今这孩子又肯吃苦,说不定真能给咱家挣给举人回来。”   一起生活这么多年,玉阳长公主自然知道云国公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这些年来除了幼君,三个儿子可从未听他如此夸赞过,如今竟对这新入门的姑爷很是赞赏,可见殷序的确是下了力气才让云国公满意了。   玉阳长公主笑道,“这孩子还真是不错,难怪咱们女儿这样喜欢。”   云国公得意道,“这样好的孩子宜春侯那老东西竟然不珍惜,瞧瞧他自己疼爱的三子,听闻才十五岁便流连花楼,房中的女人更是不少。真是眼瞎啊。”   “他若不眼瞎这样好的女婿可能也到不了咱家。”玉阳长公主道,若是殷序不同意,他们女儿也不会强人所难便也不会有赐婚。谁让宜春侯好好的儿子不要偏要将块瓦片当珍宝呢。   云国公哈哈笑了起来,“是了,多亏了他眼瞎啊。”   夫妻说了会儿这个,又说起朝堂之事,云国公皱眉道,“我得到消息前几日皇上还能醒来几次,到今日清醒的次数都少了。”   提起这个玉阳长公主便忍不住皱眉,“那三皇子那边怎么说?”   云国公意味深长道,“这位三皇子……可比太子深谋远虑多了,他说一旦皇上驾崩他便自请去封地,静待时机。实际上他瞧着年纪不大,但城府却极深,如今更是为了打消太子疑虑将府中姬妾全部散去,日日给陆家那丫头写情书。这样的心性可不是哪个都能有的。”   玉阳长公主思虑一番也道,“这样也好,反正手握证据且让太子得意一回,若是没有十足把握便去争抢最后真说不好会如何。”   两人说了便睡下,覃幼君房里殷序也洗了澡困倦的躺在床上想睡又不想睡。   瞧着他这模样覃幼君有些心疼,“还不快睡?”   殷序眼巴巴的看着她,“我总觉得幼君妹妹给我挖了一个巨大的坑。”   覃幼君挑眉,“眼前有坑你没长眼睛看啊,看见坑了还跳那不是傻?”说着她上床抱住他脑袋亲了一口,“亲亲傻蛋。”   “你是傻蛋媳妇儿。”殷序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睛里也有了神采,“经过几天学习,我觉得我还是大有长进的。”   覃幼君看在眼里,不吝夸赞,“的确不错,必须奖励,说,要什么奖励?”   殷序目光顺着她的脸下移又下移,“要……你……”   殷序趁着覃幼君不注意飞扑上去,企图占据主动,他以为锻炼这些日子体力长进不少总能和覃幼君打个平手,可谁知人都没稳定,整个又被覃幼君翻了下去,“小样儿,想和我斗,别忘了你可是我弟弟。”   殷序面色潮红,心跳的飞快,可怜兮兮道,“我以为……”   “你以为就跑了这几天就能和我一较高下了?”覃幼君俩手捏着他的脸让他的脸直接变形,“想得美,我从五岁开始习武,如今已是十余载,哪怕我日日睡懒觉,你想斗得过我也需些时日。”   殷序:“……” 第三十七章 谁给你的脸?   殷序就知道, 在跟覃幼君的斗争中他就没有胜算。   武力打不过,脑力拼不过,实在太过悲惨。   不过被压只有一次和无数次的区别, 时间长了,殷序麻木了也就不纠结了, 反而一心一意读书锻炼,就等着十月份能够翻身农奴把歌唱。   而在殷序闭门不出用功读书的时候,满大周也因为加考一次乡试这事闹开了。   京城的书生还好, 能利用剩下的时间抓紧温习功课,苦就苦了地方上的书生, 从京城哪怕快马加鞭到了地方最晚的恐怕等开考都不知道这消息。有幸赶上了恐怕也因为准备不充分而落榜。   当然加考也不是没有好处。   毕竟乡试和春围一样每三年考一次,去岁已经考过一次,那些有真本事却落榜的秀才以及自视甚高的人就极其需要这多出来的机会。   多一次乡试便多一次机会, 况且乡试都能加考,那只能说明等过了年还会有春围。能早日迈入朝堂便能早一分机遇,谁不想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时间固然紧迫, 但能参加的肯定还是参加。   朝堂上因为此事结结实实的讨论了几日,最后还是以太子胜出。而朝中的局势也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三皇子称病蜗居府中,说是趁机准备婚事, 其他几位皇子也逐渐消停起来。   似乎一切都在太子的掌控之中。   临近十月天渐渐凉了, 殷序读书也从开始的崩溃慢慢到了现在习以为常。   像今日, 岑夫子给了他考题让他写了文章, 岑夫子便给予他很高的赞赏,“虽然时间紧迫,但好歹能知道考官的品行和喜好,这几日咱们就研究陈大学士的文章喜好。你这文章比较起来还算不错, 不过个人风格上还是太浓厚了些。”   此次京城乡试主考官是翰林院大学士陈维,陈维此人最是刚正不阿,在朝堂上也是人人敬畏。而京城本就是是非之地,为防止考生和考官勾结,所以内阁一致选定了陈维作为主考官。   对于陈维,算起来也曾与岑夫子有过交情。岑夫子了解他的为人,便详细讲解了文章的要领。   在教殷序如何写出陈维喜欢的文章时,岑夫子更是条条框框都给列了出来。   殷序不禁汗颜,这就像学生考试老师给规定了书写思路一样,哪些地方需要注意,哪些措辞又需要记住,林林总总繁杂又详细。   不过古代科考本就是八股取士,文章虽然从书中任意截取,但最终的写法却是万变不离其宗。岑夫子深喑此道,而殷序进学时日尚短,要想短时间内达到预定效果,只能投机取巧的基础上好生温习功课。   四书五经看着字少,可实际上学习起来也有难度。   得亏经过半个多月的训练,殷序硬是将一本本书一字不漏的记住,还将岑夫子要求的章义和讲解也背的透彻。   后面几天岑夫子几乎是随意挑选一段就考,殷序从开始的日日挨板子,到后门对答如流。   读书做学问,其实最忌讳如此,本是该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才是,但就像之前说的,现在没有条件,只能硬塞。   当然,就像以前说的,这一切殷序是毫不知情的,毕竟他只考过秀才,数年如一日的纨绔生活让他根本不知道古代读书人到底如何十年寒窗。   他以为其他人也是这样学的,之所以要苦读十年,是因为脑子太笨。   就此时,岑夫子夸赞他了,殷序一下子就高兴起来。   读书和不读书就是不同,殷序这些天虽然累,真正感觉到肚子里有了墨水是多么的重要。最起码和覃幼君斗嘴时偶尔也能凭着引经据典将覃幼君说的头晕眼花了。   虽然这墨水掺水太高,但不影响殷序的心情。   傍晚殷序送别岑夫子,出门便瞧见覃幼君站在院中等他。殷序上前握住覃幼君的手道,“现在天冷,莫再过来接我了,下了学我便回去,你在屋里等我便好。”   覃幼君眨眨眼,“可我就想等你一起。”   已经过去这么多天,每日这样的对话都会有,但第二日覃幼君还是会过来。   曾经鲜衣怒马肆意潇洒的少女嫁为人妇后竟对出门玩乐失去了兴趣,每日最开心的时候竟是送殷序去校场时,是来签约接殷序的时候。   殷序这半个多月瘦了,但也结实了,覃幼君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将他的努力都记得清清楚楚。   “走吧。”走出去一段距离瞧着四周没人殷序忍不住跟覃幼君分享喜悦,“今日岑夫子夸赞我的文章写的还不错。”   “那真厉害。”覃幼君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行,你才学半月就能得到岑夫子的夸奖已经非常不容易。他的学生很多终其一生都得不到一句夸奖。”   殷序眼睛晶亮,“当真?”   覃幼君说这种谎话向来不打草稿更不会让人看出半分不对,“当然,我可曾骗过你?”   殷序很想说骗过,可对着覃幼君有些无辜的眼睛竟又说不出口了。当年看过的小黄里说过,男人在面对女人的时候切不可随心所欲,一定管住自己嘴,要顺着女人,让她产生膨胀感。   殷序真诚道,“不曾。”   “乖。”覃幼君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你言不由衷的时候也挺可爱。”   殷序捂住脑袋跳开一段距离,“男人的脑袋摸不得!”   覃幼君挑眉,“真的?”   话音刚落,忽见玉阳长公主身边的丫头过来,“郡主,郡马爷,长公主和国公请您过去。”   覃幼君笑道,“估计说小侄子满月酒的事。”   在她成亲前大嫂突然发动生了覃家长孙,因着要处理覃幼君成亲的事连洗三都没好好置办,当时便打算满月酒好好置办一番,如今算着日子也是到了时候,叫他们估计也是因为这事儿。   夫妻俩到了正院,果然听到玉阳长公主在说此事。   玉阳长公主直截了当道,“你二嫂身子重劳累不得,这事儿还得你来操办。”   旁边谢氏也笑道,“这事儿就劳累妹妹了。”   因着覃幼君和两位嫂嫂关系好,所以覃幼君并不在意这个,“嫂嫂跟我说这话就外道了,咱们什么关系,何必分你我,等你家小侄子出生了,满月酒也由我来操办。”   谢氏抿唇笑道,“那感情好,大嫂肯定也是乐意至极。”   “你们就由着她胡闹。”玉阳长公主看向殷序,声音也柔和许多,“序哥儿最近读书可还顺利?”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殷序也知这位曾经名满京城的长公主是什么脾性,此时闻言便恭敬答道,“还算顺利,只是小婿也不知到了什么程度,只跟着岑夫子指定计划走罢了。不过今日岑夫子考了小婿,还小小夸赞了小婿一次。”   而玉阳长公主长于深宫,早年对读书人也极为推崇,如今儿子没人考取功名,反倒是女婿有这天分。   当然关于殷序天分之事和他学习进度之事她也曾跟岑夫子谈论过,如今问一番殷序也没说岑夫子是如何在她跟前夸的。   就像覃幼君说的,人就是憋着一股劲儿,一旦这股劲儿松了恐怕就完了。像这种短期速成读书考科举的,更是如此。尤其殷序前头这些年一直吃喝玩乐不思进取,没有持之以恒的韧性更是不敢这时候让他得意忘形。若是让人知道他如今能取得如此成绩并非因为他人太笨只是他走了捷径,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玉阳长公主笑的更加柔和,“尽力便好,你是咱家第一个读书人,只要考的好你提任何要求母亲都会应你。”   殷序面露欣喜忙道了声谢,转头瞧了覃幼君一眼,满脸的得意。   能够得到家人肯定这种感觉真是好。   事情说完玉阳长公主便催促道,“序哥儿还得读书,咱们早些用了晚膳你们好回去早读书早休息。其他旁事你能处理就处理,千万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现在什么事都不如序哥儿读书来的重要。”   一旁云国公也点头,“十五便是考试的日子,算着也不过十来日,等洗三的宴席你就莫参加了,岑夫子在府外有座宅子,到时候你自去他那边读书便可。至于府里的事情你莫担忧,为父会为你解释一二。”   原本殷序还挂怀这事,云国公也考虑周到直接给了方法,殷序哪还有不满意的,“小婿定会用功读书不负岳父希望。”   云国公见他当真未因为这事觉得受了冷落,脸上挂满笑意,“事有轻重缓急,如此锻炼身体的事先停一停,等乡试完了再锻炼不迟。”   他看得出来每日锻炼殷序都颇为勉强。   可殷序却摇头笑道,“这到不必。”他笑看了覃幼君一眼,然后道,“这半个多月小婿觉得强身健体非常有必要,而且还能提高精神对读书也大有益处。”   他如此说云国公也不再勉强,只不过玉阳长公主却谴责的瞪了眼覃幼君,好像知道自己女儿干了什么一样。   覃幼君觉得自己有些冤枉。   回院子的时候覃幼君忍不住道,“瞧着娘的样子,好像我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勾引你这样那样耽误了你读书一样。”   “怎么可能。”殷序可不想因为丈母娘的事使得娘子连床都不让睡,他忙道,“娘肯定是想差了。”   其实自打殷序读书以来,俩人真正这样那样的时候并不多,倒不是不想,而是殷序白日实在劳累,晚上做完岑夫子留下的功课时辰已经不早,多半时候殷序做完功课的时候覃幼君早就睡了。   即便殷序有心也舍不得再将她叫起来。   偶尔课业少些的时候俩人还会胡闹一回,覃幼君也以不能让他劳累为由占据上位。殷序真的没觉得累到。   而且还有不过几日的功夫,谁都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出了岔子再后悔。   覃幼君嗯了一声,“爹说不让你参加满月酒宴席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的。”殷序笑看着她,“对外人怎么看我并不在意,外头说的再难听也没考上举人来的实惠。等我考中举人,他们那些曾经嘲笑过我的人便会知道他们错的多么离谱。”   云国公府的满月酒可以算是他们夫妇成亲后第一个重要的日子,若是寻常,云国公必定带他认识友人和宾客以示对他的重视。然而此时节一刻的功夫都嫌少,又怎舍得花这翌日的功夫去见那些人,和一群不相干甚至巴不得你好不了的人虚与委蛇。   不值得不值得。   覃幼君嗯了一声,“你这倒有信心中举了。”   殷序傲娇的哼了一声,“那是自然,我娘子还等着做进士娘子呢。”   两人顿时都乐了起来。   回屋之后殷序又投入到书本中,覃幼君便趴在一旁陪着,许是今日课业完成的好,岑夫子手下留情功课竟留的不多。   殷序洗了澡出来时覃幼君也已经趴在桌边睡着了。   殷序上前小心翼翼将她抱起,意外的居然很轻松,殷序想的这些日子的辛苦突然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说不定哪一日他突然就能西风压东风……   殷序正想的美,突然就见怀中的女人睁开眼,漂亮的眼睛盛满了笑意,胳膊也勾上他的脖子,“官人,这是等不及了吗?”   闲来无事覃幼君最喜欢挑逗殷序,因为她觉得瞧着她这夫君脸红害羞的样子挺有意思的。   果然,殷序脸直接就红了,他有些不敢对上覃幼君的双眼,但余光一瞟注意到她目中的戏谑顿时明白过来自己又被调戏了。   殷序自诩也是厚脸皮之人,被如此挑逗如何能认,他梗着脖子点头,“是啊,等不及了 。”   说着他便将覃幼君压在锦被上就想趁机翻身上去,谁知覃幼君一个翻身直接翻到里头去了,撑着额头便道,“来啊。”   还容易夫妻没睡,殷序也憋了一腔的火,哪里还忍得住,当即扑了上去。   都是食色男女,都是年轻火力旺盛的人,偶尔的宣泄也利于身心的健全,两人这样那样了许久覃幼君才趴在殷序的怀中睡了过去。   殷序低眉瞧着怀中的女人,有时候甚至怀疑这一切是假的。   但那感觉又太真实,即便是梦也太真实了。   十月初二,云国公府为嫡长孙举办满月酒宴,而殷序一大早从后门出发前往不远处的宅子找岑夫子继续读书。   覃幼君站在车前看着他,“等这边收拾完我过去接你。”   殷序点头,“好,幼君妹妹也多注意休息,莫要累着。”这几日覃幼君多忙碌他都看在眼里,可惜他却没法帮她什么。   “好。”覃幼君看着车子走远才回了院子继续忙碌。   到了正点,宾客陆续上门,宜春侯从马车上下来,瞧着富贵荣耀的云国公府门庭,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父亲,进去吧。”殷曼曼从车上下来搀扶着宜春侯道。   宜春侯一怔,“你不必管我,自去二门那边就是。”   殷曼曼抿了抿唇,又嘱咐宜春侯身边的小厮好生照看这才带着丫鬟去了二门。   今日云国公府大门大开,云国公带着覃幼鸣在此处待客,瞧见宜春侯过来,云国公当即大喊一声,“哟,亲家公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周围的人纷纷瞧了过来,两家的婚事在京城引起轰动,多少人背地里嘲讽宜春侯连儿子都护不住,如今目光直直落在他的身上,让宜春侯觉得如针扎般难受。   不过丢脸这么多回宜春侯多少有些麻木了,他四处探寻,出声问道,“序哥儿呢?”   他这做父亲的上门做客,做儿子的竟然连面都不露?   前来参加宴席的宾客也纷纷瞧了过来。云国公哈哈笑了几声,声音并不收敛,“这还得感谢宜春侯生了好儿子,这不马上要加考一次乡试,序哥儿决定参加考试,凡事都比不得读书重要,所以今日我便让他去夫子家读书做学问去了。”   自打覃幼君二人成婚,这新婚小夫妇便再也没出过门,本以为是小夫妻贪欢,谁知人家竟背地里读书去了。   不过……有人疑惑的瞥向云国公,你们一家子走武将道路,竟让上门女婿考科举去了?   只是殷序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你竟让一个纨绔子弟考举人去?   满京城谁不知京城乡试难考,即便是文官家的子嗣读书十余载也不敢说能一次中举。   就殷序那样子,学个一个月就能中举那天上岂不是得下红雨了。   众人心中思量,并不看好这事儿,只觉得云国公痴心妄想,但宜春侯不同,他是殷序的父亲,宜春侯得罪得,云国公却得罪不得。   便有人问道,“侯爷,令子当真读书准备考举人了?”   宜春侯面上不好看,寻常人家姑娘嫁人三日会回门,可当日他在家等了一日也未能等到殷序夫妻上门,后来一打听说殷序二人就没出门。   宜春侯是重脸面之人,这段时间因为殷序的婚事让他的颜面被扔在地上踩,如今被问到头上更是怒火中烧难堪至极,他抖着嘴唇道,“这话徐大人该问云国公才是,如今序哥儿虽是我儿,却已入赘覃府,我又怎知此事。”   云国公挑了挑眉,“对啊,序哥儿当真去读书去了,虽时日尚短了些,但岑夫子言他是有天分之人,速度更是一日千里,即便此次不中,后面也是没有问题。”   一听岑夫子,便有人惊讶道,“可是江西那位岑夫子?”   云国公傲然道,“正是,我家女儿为了夫君专门去江西将岑夫子请来,如今岑夫子日日在我府中专门为序哥儿受教。”   这话一出,羡慕云国公的人就多了去了,京城多勋贵,可岑夫子当初却不愿进京,只在江西开门授课。没想到云国公竟有本事将人请来,且不论殷序此次能不能中举,只说这老师,便不会有人有疑问。   甚至还会认为既然岑夫子都说殷序有天分,那就真的有天分了。   明明儿子有天分,却数年如一日将儿子养成纨绔,众人看向宜春侯的眼神带了怪异,得多眼瞎啊。   而且众人经过云国公一提醒才记起当年之事,当年殷序不过十岁便参加了秀才考试,在当时参加者里面是岁数最小的,最后虽然挂在榜尾但也被人称作天才一段时日。现在想来殷序的确有天分,只可惜父亲不作为,生生耽误了一个好苗子。   众人眼神微妙,宜春侯更是坐立难安。   此时下人上了茶水,宜春侯端起来一饮而尽,茶水太烫,烫的他险些喷出来,最后硬生生咽下,心中苦楚更甚。   男子入赘本就是稀罕事儿,男人这边面打锋机,女子那边也不遑多让。   只是玉阳长公主身份摆在那儿,真正敢在她跟前问东问西的人并不多见。但殷曼曼却不同,她只是侯府庶女,能来参加宴席已经是让人惊讶,要知道过去的年岁里,宜春侯府的女眷是见不到人的,林月娘身份不够,殷曼曼姐俩虽是庶女好歹也是侯府庶女,可惜被林月娘压着也不得参加。   这次她出门参加宴席,少不得被众家夫人仗着长辈的身份问东问西。   但殷曼曼向来是个有成算的人,在林月娘数十年如一日的压迫下心性早就非正常小姑娘能比,众夫人询问便不卑不亢的回答,反倒得了众夫人的好感。   甚至有人在心中可惜:可惜是宜春侯府的姑娘。   玉阳长公主冷眼瞧着,半晌才对谢氏道,“序哥儿这妹妹倒是个有成算的。”   谢氏温声道,“若非有成算,妹婿也不会嘱咐我们给她下帖子了。”   玉阳长公主点点头,对这话不置可否。   只是与殷曼曼的大方得体比起来,殷倩倩就有些显得怯懦,好在她也规矩,跟在姐姐身边不敢多说一句,只是存在感低了一些。   像这样的日子,各家未出门的闺秀自然会出门松快,尤其今日摆酒席的是覃家,作为覃幼君闺蜜团的小姑娘们又怎会不来,即便是成了亲的小媳妇儿都忍不住央了婆母过来见见。   这会儿可不就都围着覃幼君在花园里说话吗。   当然,要说能牢牢占据覃幼君身边位置的,当属林妙和钱小六,即便是陆从月都抢占不过这俩丫头。   陆从月气道,“你们就这般欺负我,等日后我成亲了过不来,你们觉得愧疚都没人理你们。”   “到时候你是王妃,你可以命令我们呀。”钱小六口无遮拦惯了,直接开口道。   “看我不打你。”陆从月顿时和钱小六闹在一处。   猛不丁的,一个娇柔的声音响了起来,“郡主,方才我来的时候似乎瞧见了宜春侯那两个庶女。”   见众人都朝她瞧了过来,小姑娘是历阳伯家的女儿刘舒拿帕子掩唇笑了声,“也不知哪里来的脸面竟到国公府来了。”   话一落花园里顿时一片寂静,纷纷朝着覃幼君看了过去。   覃幼君脸上笑意不减,坐在凳子上靠在林妙身上,扬了扬眉道,“脸面?”   她脸上的笑意让刘舒有一瞬间有些惊恐,可再细瞧又还是之前那样让人难以抗拒。   覃幼君手指轻轻敲着石桌,轻笑,“那么,又是谁给你的脸面在我跟前,在乐安郡主跟前大放厥词?”   刘舒瞪大眼睛,浑身抖如筛,险些摔倒在地。   覃幼君脸上笑意仍旧灿烂,可说出的话却令人如坠深渊,“宜春侯府的庶女再如何,那也是当朝英雄祁阳侯妹妹,也是我覃幼君的小姑子,殷烈你们随便消遣,殷曼曼她们不行。而你?”   覃幼君轻笑,“历阳伯府不过是个破落户,谁又给你的脸面?” 第三十八章 我觉得这次乡试试题并不算……   刘舒敢拿这事儿在这说, 与其说为了奚落殷曼曼,倒不如说是为了讨好覃幼君。   即便云国公府不如从前,可覃幼君在众闺秀中的位置却远胜那些, 即便那些已经成了亲的也与覃幼君有往来。   历阳伯府的确没落,刘舒哪怕是嫡女能得机会入云国公府已经不易。   原本想踩着宜春侯府讨好覃幼君, 谁知竟踢在铁板上,让轻易不动怒的覃幼君将她如此奚落一顿。   刘舒面色苍白,终于有些慌了, 她站起来解释道,“郡主, 我不是这意思……”   “我知道的。”覃幼君脸上笑意不减,“这事儿就过去了,莫要再提。父母出身并非自己能够决定, 若是自己能决定,哪个愿做平头百姓的子女,而不是皇天贵胄的子女?”   钱小六笑道, “的确如此,女子在世间生存本就艰难, 若为了些许小事就为难同为女子的人,又是何必。出身本就不能决定, 我们非但不能团结, 反而将此作为攻击人的利器那才是真的不该。”   覃幼君满意的摸了把钱小六的脸, 笑道, “还是小六懂我。”   一旁林妙求表扬道,“那我呢?”   “你也是。”覃幼君笑了起来。   能围聚在覃幼君身旁的闺秀多半是与她交好的,也有一些是跟着家中姐妹过来的。性情上多少也有些相似。大家喜欢覃幼君的潇洒,这么多年更是习惯了将覃幼君当成她们的主心骨。这话题过后便不再多提, 刘舒红着脸也不得不退到角落里,反而心里更加羡慕起殷家姐妹来。   殷曼曼带着殷倩倩被一众夫人问话一番便被玉阳长公主身边的丫鬟引着到了花园,隔着老远便能听见姑娘们的小声。   姐妹俩脸上露出羡慕,可相应的也有胆怯,殷倩倩咬了咬唇道,“姐姐,我们过去吗?”   殷曼曼点头,“当然要过去,咱们还未正式跟嫂嫂打过招呼呢。”   说罢殷曼曼大大方方的朝众人过去,殷倩倩也着实羡慕,便抬腿跟了上去。   站在人群外围的刘舒瞧着这姐妹俩过来,不由得看向覃幼君,这时覃幼君也得了旁人的提醒抬眼瞧了过去。   这两个小姑子覃幼君还是在那日要嫁妆时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殷曼曼晕着并未在意,这会儿近了打量才发觉殷曼曼两人长相着实好看。   不过她旁边的殷倩倩五官更出众一些,可因着脸上带着怯懦,反而不如殷曼曼更引人注目。   昨日晚些时候殷序还与她说起过殷曼曼两人的遭遇,对两姐妹也深表同情。就像她说的,生在哪家自己并不能决定,生在宜春侯府还是庶女,日子过的又岂止是凄惨。   而殷曼曼和殷倩倩的母亲早年是贺氏主动给了宜春侯府的,当年两人的母亲伺候贺氏也算尽心尽力。而这两姐妹这几年也没少给殷序递消息,这些殷序一直都记得。   覃幼君朝她们招了招手,“快过来。”   众人见她主动开口便给两人让了位置,两人到了近前道,“曼曼/倩倩见过嫂嫂。”   覃幼君笑道,“不必客气,今日来了便好生松快松快。”   “多谢嫂嫂。”殷曼曼得体大方,与覃幼君交谈不卑不亢,让覃幼君不禁新生好感,反而是殷倩倩胆子些,缩在一旁不敢搭话。   这会儿玉阳长公主那边过来叫人开席,钱小六等人便主动邀着闺秀们往花厅去了,殷曼曼站在原地瞧着她们远去见覃幼君坐着没动便也坐了回去,“早就想来看望嫂嫂,只是一直不得空闲,还望嫂嫂见谅。”   覃幼君笑,“我这平日也闲,若是有空过来便是。”   “谢谢嫂嫂。”殷曼曼看着覃幼君不禁心中感叹,这乐平郡主果真长的好看,不论气质还是气势都让人心生羡慕,她抿了抿唇道,“像我们俩的身份本也空闲使得,只是前段时间家中出了些事,三哥受用了院中两个外来的丫头不小心沾了脏病,母亲心力憔悴一下病了。而父亲向来不管府中之事,我们姐妹只能赶鸭子上架处理一些事了。”   殷曼曼声调不缓不慢,却将府中之事娓娓道来,覃幼君侧耳倾听,不由得眉头一挑。   这是没等旁人怎么着的林月娘就自己倒霉了?   殷曼曼继续道,“说起来也是他们作孽。当时二哥和嫂嫂成亲在即,林氏故意找麻烦从外头不知哪里弄来两名女子美其名曰教导二哥人事。”   说到这个殷曼曼有些脸红,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说起这事总归是不好意思,但她想寻求覃幼君和殷序的支持,就必须得让对方了解她的立场,便继续道,“二哥对嫂嫂一往情深,又怎会要这些女子,便当着林氏的面将人送给了三哥。谁知林氏却气的晕了过去,等醒来时三哥已经将两位丫头受用了,林氏赶过去后正赶上三哥胡闹便当着三哥的面将人打杀。”   “后来父亲闻讯赶来,让嬷嬷查验后才知那两女子竟是带着脏病进府的。”殷曼曼觑着覃幼君的神色见她并无变化便继续说了下去。   父亲虽未惩罚林氏,可也对她冷落下来,林氏与三哥矛盾也深,林月娘企图生病引起父亲注意,可哪想父亲并不理会,林氏的病也就一直装了下去。也是凑巧,我姐妹带人出府补办下人,恰逢一对孪生姐妹样貌不错便带回府中,正被父亲瞧见,如今那对姐妹便在父亲房中伺候了。”   这些事可以说全是家世,仔细琢磨也能品的出来,那对孪生姐妹又哪里是凑巧,不过是有心找来罢了。   覃幼君得到自己想听的,对殷曼曼的手腕也颇为赞赏,“妹妹说的不错,父亲身边总不能没人伺候的。那对孪生姐妹只要安分,便好好安抚,日后前程大着呢。“   宜春侯府三子,一子战死沙场,次子入赘,最受宠爱的三子却得了脏病。这简直再痛苦不过。既然缺儿子,那便换人生就是,林月娘不听话换个听话的便是。   殷曼曼叹息一声,“想来父亲也是盼着多子多福的,三哥没了指望,这宜春侯府的基业总得有人来继承才是。”   覃幼君颔首,“的确如此。”   前头将要开席,覃幼君带殷曼曼姐俩一起过去,引得旁人多瞧了两眼。   也由着这样,等殷曼曼姐俩坐下时也并未被人轻视,比起宜春侯做如坐针毡时刻接受嘲讽简直是松快极了。   不过今日让人讨论最多并非宜春侯府来人参加宴席,而是殷序要参加这次的乡试。   自本朝以来,虽未明确说重文轻武,但不得不说文人在朝堂中占据绝大多数。像京城勋贵可能好些,那些文官若想家族兴盛对子嗣的读书便格外重视,几乎从三五岁便开始启蒙读书,待读上十余载才会得了家中长辈首肯下场一试。   像殷序当年也是三岁启蒙,十岁参加的秀才考试,可后来当了八年的纨绔,冷不丁突然要参加乡试,少不得被这些大人物谈论。   有人便戏谑道,“若殷序真能考中举人,那宜春侯可就真的没有脸了。”   “那也说不得,如今一家能出个举人是多难得的事,我倒觉得宜春侯会后悔当初如此对待这孩子。”   宜春侯府的事儿并不是秘密,借着今日这场合便围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谈论一番宜春侯府的事。   宜春侯府作为姻亲与苗家和谢家同席,只是那两家言笑晏晏,说的好不快活,宜春侯反倒像是多余的。   好容易到了宴席结束,覃幼君盯着下人收拾了院子时辰也不早了。   早上时她便答应去岑先生府上接殷序,这会儿也赶忙吩咐人去牵马。   岑先生的院子是玉阳长公主准备的,就为了岑先生来往方便,所以这院子离着云国公府近的很,却又是另一坊,一进的小院环境清幽,非常适合读书。   覃幼君到时殷序刚结束今日的课程与岑先生告辞,瞧见她来了,殷序整个人都欢快起来。   “幼君妹妹你来了。”   殷序说着将书篮跨上准备和覃幼君回府。   来时殷序坐了马车来的,但覃幼君向来不喜欢坐马车,便将书本放到马车中与覃幼君骑马缓慢而归。   覃幼君道,“我今日可是按照你说的给足了俩妹妹脸面了。”   “多谢幼君妹妹。”殷序笑了笑道,“这俩心性不错,她们娘当初也是跟在娘身边的,若非为了报答母亲,她们的母亲也不会答应做妾。说起来也是受了母亲连累,她们才没了亲娘。”   覃幼君对宜春侯府的事知道一些,并不奇怪他会这么做。   殷序之前的确对宜春侯府恨之入骨,可也只是宜春侯三人,对给予他帮助的殷曼曼姐俩却也是真的想帮一把。   而且他帮人时心思也不纯,倒也说不上谁利用谁了。   覃幼君又将殷曼曼今日所说的话说了,问他,“这事儿你是不是掺合了?”   毕竟依着殷曼曼两人想做这件事并不容易。   殷序也未反驳,点头道,“成亲前我托舅母帮忙寻的人,再由曼曼出面买下。”他笑了笑,“父亲年纪一大把被林氏母子伤透心怪可怜的,再给他几个儿子就是。”   覃幼君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不得不说殷序这法子还真不错。林月娘能在宜春侯府张狂这十几年不过是仗着几分姿色和笼络人的手段。但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尤其是年轻女子,宜春侯能对当年的林月娘动心那么也会对更加柔弱的人动心。   毕竟人家年轻,身子娇软,又是双生,与只会哭哭啼啼空有韵味却少了年轻活泼的林月娘比起来实在强太多了。   而宜春侯又并非不好色之人,人在悲伤难过的时候需要的并不是另一人的哭闹,这时候温柔小意就格外的重要。   殷序对自己父亲可谓知之甚深,以前不计较只想混吃等死,但现在他只想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   马匹不觉间到了云国公府,殷序翻身下马又去搀扶覃幼君,两人相视一笑手牵手入了云国公府,不远处马车里的宜春侯怔怔的看着,心里更加复杂。   好像当初他看不上眼的儿子进了云国公府过的的确比他想象的好很多。   进了院子,覃幼君道,“方才巷子口有辆马车瞧着像是宜春侯府的马车。”   殷序不以为意,“管他是谁,反正我已经入赘,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宜春侯府只能算是娘家,说破天也没人能说让我再回殷家去的。”   覃幼君攀着他脖子吧唧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你可真够可爱的,怎么也爱不够。”   殷序双眼发亮,整个人都抖了起来,“那是,我可是世间最情深的男子,娶我不亏。”   何止是不亏,覃幼君觉得自己简直赚大发了。   以前的时候专心做咸鱼,及笄后又恐慌嫁人之事,没想到她命就这么好居然将京城最帅的小哥招赘到家里来了,天底下的好事儿简直都落她头上来了。   殷序要参加乡试的消息,经过满月酒的宣传下,不出一日满京城的人都知晓了。   曾经殷序的狐朋狗友得知这事儿,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但接着便被家中长辈关了起来,美其名曰哪怕不能参加乡试也得读书。狐朋狗友的殷序都上进了,你们又有什么理由不上进。   而其他知道殷序的人家也都在谈论这件事,大部分都秉承着看好戏的姿态,真正看好殷序能中举的竟是一个都没有。   说破天也没人敢相信一个放下书本多年的人能凭借一个月的努力就能中举。   当然外头说破天殷序躲在云国公府也是闭门不出,往日的小伙伴找他一起玩耍连人都见不着便被客客气气的请了出去。如今在殷序心中,没有什么比中举更重要了。   毕竟中了举好处实在太多,不但能得到玉阳长公主的允诺,还能让覃家荣耀,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娘子的承诺,能让他翻身农奴把歌唱。   所以,好处太多,不努力都对不起这些天所受的煎熬。   日子在忙碌中过的总是很快,一转眼便到了十月十四这一日。   傍晚时候睡了一日的殷序被覃幼君叫了起来,妥帖的穿了适合考试的衣衫又将亲自整理好的考蓝提在手里,“今日我亲自送你过去。”   殷序笑,“好。”   覃幼君道,“等明日傍晚我去贡院门口等你。”   殷序仍旧笑,“好。”   覃幼君蹙眉,“不许傻笑。”   殷序眯眼笑,“不傻笑了。”   覃幼君噗嗤笑出声来,两人相携出门,在院子里遇见特意过来的云国公父子又得了一通嘱咐这才出门去了。   这时候的乡试与春围规则相似,提前一日傍晚入场,第二日一早开始考试,然后隔上一日再考第二场,一共考三场才结束。   殷序因着一直闭门造车研究如何投其所好,并不知自己学问到底如何,更不知外头其他参加考试的人学问如何。   也正是因为这样,殷序满怀信心并不怯场,站在一众紧张兮兮的书生当众显得尤为瞩目。   覃幼君在京城本是风云人物,殷序也因入赘之事从一不学无术的纨绔走入众人的视线当中,两人一从马车上下来,便接收到众多或好奇或不屑的打量。   哪怕传出殷序要参加乡试的人是云国公,一众京城子弟也不觉得殷序真能中举,他以前斗鸡的业绩太过辉煌,让人瞧见他的第一眼就记起他那些辉煌的历史。   更别提殷序还娶了众人曾经爱慕过的覃幼君,听闻如今无双公子都放不下乐平郡主,已经推拒了好几门亲事。   对于旁人的目光,殷序向来不在意,只不过瞧着他幼君妹妹的人实在太多,让他心中不悦,他朝覃幼君道,“幼君妹妹回去一路小心。”   覃幼君知道后面得他自己走了,便笑道,“好。”   说罢趁着天色未黑,让车夫赶车走了,待转过弯去,覃幼君复又下车,偷偷来到贡院门口,远远的瞧着殷序。   殷序在京城狐朋狗友不少,但读书人却一个也没有,这就导致他站在一众书生中格格不入,并没有人上前搭话。   好在贡院大门很快开了,先听主考官陈维讲了几句,之后便听官员叫名入内。在贡院门口有专门搜身的士兵,一旦发现有作弊行为的直接拉出去今后都不能参加科举。   轮到殷序虽然觉得搜身不自在,但也忍耐了。至于带来的食物,覃幼君则是让厨娘给他准备的煎饼,只要展开就能看的清楚,菜则是一小罐肉酱,被士兵用筷子搅后也就过去了。   殷序从容自得,甚至不解周边人紧张忐忑的感觉从何而来。   等他入了号舍已经到了三更时分,殷序旁的不想,在号舍中的破床上躺下便睡,身上盖着从家中带来的毯子。   殷序是被外头守卫的士兵喊醒的,这会儿已有衙役开始分发试卷,再由守卫士兵放入他的号舍之中。   殷序拿到卷子按照岑夫子所教授,先将考卷从头到尾检查一遍,没问题时才看题目,从头看到尾,便开始从最后一题开始往前答题。   不论乡试还是春围,虽然考试三场,但以第一场为重,而第一场中又以第一题为重。   所以这试题第一题必定要琢磨清楚不可轻易下笔。   之前岑夫子便担心时间不够用,连续三日给他按照考试时间答题。到最后甚至每题目用多少时辰都算的一清二楚。   殷序不懂这些,所以岑夫子让他如何就如何,该是最后一题的时间便专心去做最后一题。   到中午时,除了第一道题后面全部打好草稿,殷序瞧着时间够用,便将煎饼拿出抹了肉酱吃了起来。   如此吃法还是覃幼君曾经听一山东举子说的,这样吃省时省力,快的很。   匆忙吃完喝了口水,殷序便开始誊抄试卷,最后才开始将琢磨了一天的第一题在草卷上书写又涂改,待太阳偏西,殷序这才将题目誊抄上去。   等太阳彻底落下去,外头敲了第一遍鼓,显然已经有人交卷了。   殷序并不着急,因为随着试卷下来的还有三根蜡烛,只要蜡烛不燃尽你便不用着急交卷。殷序回想着岑夫子所说,点燃蜡烛仔仔细细将文章又通读一遍,确认没有错误,也没有需要避讳的字后才喊了士兵要交卷了。   乡试考试考完,需要考生亲自拿着试卷亲手交到受卷官手中再亲眼瞧着对方将试卷交给弥封官将试卷糊名弥封,再转交其他官员,这才在士兵监视下离开贡院。   此时已经出去一批学子,殷序作为第二批与其他人等在门内,等着时辰到了才开门出去。   大家都是京城人,哪怕不熟悉也多少相识,像殷序这般出名的,众人只瞧着甚至也好奇。   便有人问道,“殷公子卷子都答完了?”   殷序瞥了对方一眼并不认识,但他娘子说了,遇见人和他主动交谈哪怕不认识对方也得客客气气,万不能在礼节上让人挑出差错来。   于是殷序颔首笑了笑,“是,都答完拉。”   不答完他能站在这儿?殷序面上不显,心中却忍不住撇嘴。   又一人问,“那……殷公子觉得这次乡试题目如何?难还是简单?”   殷序微微蹙眉,“你自己也考了,难不难你不知道?”   对方也不恼,只笑道,“在下礼部尚书家的小子裴骁,言语不敬请殷公子见谅,只是考卷都是一样,但考生水平不同,所以才会如此一问,若有冒犯还望殷公子见谅。”   京城多嫌贵,掉下块招牌砸到的兴许就是个官宦之家,裴骁此言也并未引起旁人过多关注。   殷序哦了一声,瞧着他道,“我认为……”   千万别以为读书人便不喜欢传是非,实际上外头许多传言真真假假还真就是从读书人口中传出的。就如此时,殷序一开口,在等候的众人皆竖起耳朵,想听殷序如何作答。   殷序开口道,“我觉得这次的试题并不算难。”   起码比他这些天做的岑夫子所出的题目难多了。   他话一落,裴骁便笑道,“这么说来殷公子对这次乡试十拿九稳了?”   后面又过来一些书生,听见裴骁的话纷纷过来询问。   裴骁眉头一挑,朗声道,“方才殷公子道本次乡试并不算难,在下便猜测殷公子这次会中举罢了。”   说着他朝殷序一笑,“殷公子,是也不是?”   殷序哪里听不出他言语中讽刺之意,却只笑道,“借公子吉言。” 第三十九章 似乎抱上了了不得的大腿……   裴骁本就是耻笑殷序不知廉耻, 以为读过几本书便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以为了不起到参加乡试。   谁知他一拳打在棉花上,对方根本不接招,甚至还以此为荣, 让裴骁顿时大为光火。   不过在场的人大部分不屑与殷序为伍,毕竟读书人重气节, 谁又愿意与个曾经的纨绔走在一起。   贡院大门大开,殷序与众人一起走了出去,他也不理会众人故意远着他的心思, 出了大门便四处探寻找覃家的马车。   不过覃幼君一身红衣太过显眼,整个广场因为四周点了火把而通明, 殷序一眼就瞧见覃幼君坐在马车前面,正捧着一盏茶喝着。   “幼君妹妹。”殷序下了台阶迅速朝覃幼君过来,覃幼君将茶盏放起来让下人收了, “考完了?”   殷序笑着点头,“考完了。”   “走,回家。”覃幼君也不问考的如何拉着殷序便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裴骁等人神色复杂的瞧着马车走远, 才听有人道,“殷序虽不济命却是好的。”   “命好?”裴骁一眼望去, 不屑道,“堂堂男子竟不甘下贱入赘, 实在丢人。我且瞧瞧他这次能考个什么样子。”   说完裴骁甩袖径直离去, 说话之人觉得奇怪, “殷序入赘乃是皇后娘娘下的懿旨, 裴骁这么激动做什么,他与殷序有过节?”   闲人闲事,殷序也不在意,在马车上兴奋的跟覃幼君说考试的事情, “多亏岑夫子对我急训,今日我按照岑夫子说的时辰答题,全部都答上了。”   覃幼君笑眯眯的听着,然后夸道,“岑夫子只是教导你方法,但真正实施的还是你,说明你才是了不起的那个。”   殷序美滋滋的,突然问,“你就不问我考的如何?”   不管事实如何,覃幼君这会儿肯定不能说丧气话,只义正言辞道,“那还用问,你考的当然是最好的,兴许还能考个解元回来呢。”   她夸大其词,殷序虽然不好意思却极为高兴,“解元考不上,能上榜我就高兴了。”   覃幼君拍拍他的肩膀道,“再接再厉。”   因为是覃家第一个考科举的人,殷序回到覃府也受到了家里人的各种鼓励和夸赞。但也和覃幼君一样,没有一个问他答的如何的。   殷序面上不显,心里却极为熨帖,心中不由得下巨决心定要争口气才不枉费家里人对他的支持才是。   一家人一起用了晚膳,殷序便去洗漱,之后便一觉到天亮。   毕竟乡试劳神劳力,许多人出来都会睡个昏天暗地,殷序虽未如此,但也睡的踏实,用覃幼君的话说就是睡的没心没肺。   无知者无畏,说的就是殷序了。   第二日起来岑夫子将殷序叫到书房将昨日考试题目全部默写出来又根据情况讲解一番第二场需要注意的事项这才让他离去。   到了傍晚殷序又入场考第二场,待两日后考第三场。考第三场时夜里下了一场秋雨,好在京城的号舍修建的比较好,倒不至于漏雨。   只是书生穿的不多甚至有人连盖毯都没拿,免不了就挨了冻。   第二日考试时殷序便听到有人晕倒然后被拖了出去,无独有偶事件不止一件,殷序不由庆幸这些天来的锻炼,身体强壮不少,这会儿身上披着毯子也未觉得有多冷。   战战兢兢考完这一场一出去就瞧见覃幼君拿了一件厚厚的披风等在门口,瞧见他出来直接披到他身上,殷勤至极。   覃幼君身上穿了同色系的大红色披风,殷序一穿上,两人便成了贡院门口的焦点。男子俊俏,女子容貌绝美,只看着便赏心悦目。   “下雪了。”门口的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殷序抬头,笑道,“今年的第一场雪。”从秋雨到了冬雪,预示着冬天真的来了。   十月底,第一场雪,今年的冬天势必不是一个温暖的冬天了。   覃幼君点头道,“是啊,走吧,马车在那边。”   考完能有娘子亲自来接,殷序这会儿得了好些人的羡慕。   不管以前多嘲笑殷序入赘有失男子体统,这一刻却不得不说殷序让人羡慕的很。   “殷公子,这两日的试题你也觉得不算太难?”   覃幼君抬头望去,却见裴骁带着一众考生从贡院里面出来,不由停下脚步看向殷序。   殷序想了想诚实的回答,“是不算难。”   裴骁意味深长的瞧了覃幼君一眼笑道,“那就提前恭贺殷公子了。郡主还真是有眼光,挑选的夫婿竟如此大才。想必此次乡试定能中举了。”   “这位公子说的是。”覃幼君道,“我家夫君可比那些歪瓜裂枣的丑八怪强的多了,我家夫君就是才貌具备,生生惹得丑八怪嫉恨也是有的。”   “你!”裴骁顿时气的红了眼。   “我怎么?”覃幼君不屑的瞧了他一眼,“我是当朝郡主,你是哪家小子,非但不行里还竟敢情况,我倒是想瞧瞧哪家的公子竟如此不知礼数!”   后面这句话不可谓不严厉,裴骁只得行礼,“在下给郡主请安。”   覃幼君嗤笑一声,对殷序道,“序哥哥,我们走吧,被某些丑八怪脏了眼睛,回去得好好洗洗才行。”   殷序含笑,握住她的手道,“好。”   两人上了马车,里头早就烧着的碳炉让车厢内温暖的很,覃幼君问道,“方才那人是谁?这两日他找你麻烦了?”   “那倒没有。”殷序摇头笑道,“就第一场时他问我试题难不难。我也不认识他是谁,以前混的圈子里没有他。”   “你说不算太难?”覃幼君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来。   殷序实话实说,“的确不难,瞧着不必岑夫子出的题目难。”   覃幼君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可知这是为何?”   殷序一愣:“岑夫子牛逼?”   “当然不是。”覃幼君道,“因为岑夫子出的题目都是历年考官考过的题目。本次乡试是陈大人做主考官,出的题目难度与往年自然相差不大。”   这下殷序傻眼了,“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开始做时我都不会觉得太难,那时岑夫子都不容我说一句,没想到竟都是乡试的题目。”   若是换个书生肯定知道这事,可殷序没接触过不知道,全跟着岑夫子安排走,下意识的就以为只是岑夫子随意出的题目。哪里想过竟是这样。   见他发愣,覃幼君道,“怎么,现在觉得害怕了?”   殷序腿绷的笔直,点头道,“有点慌。”   之前他无知者无畏,现在想想还真是心态好到不行。不过想到他在裴骁等人跟前夸下的海口,还真是让人汗颜。   “冷不冷?”覃幼君没再提这个反而将小桌上的茶水到了一杯过去,“喝点?”   殷序摇头,“不喝。”   覃幼君挑眉,“你这一日为了不去茅厕定是只喝几口,现在竟说不渴?”她视线下移见他双腿紧绷不由笑了,“这是憋尿了?忍不住了?”   殷序脸嗖的就红了,咬牙道,“看破不说破才是好朋友。”   “噗嗤。”覃幼君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心,千万别尿裤子,不然你一世英名就全都毁了。”   说着她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快活道,“大冬天的喝盏热茶真是太舒坦了。”   那可不,在号舍里冷风从缝隙里钻进去,就算上面有毯子盖着,下面却是被吹的腿都麻了。加上他也不敢去茅厕,憋了一日能正常的走出来和她上马车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事了。   殷序觉得这会儿的覃幼君面目可憎,忒的坏透了。殷序瞪着眼睛呲牙咧嘴,话都不想说了,能忍这么久已经到了极限。   覃幼君对车夫道,“下雪了,快些走,马车直接赶进院子里去。”   覃幼君不是头一回这样干,车夫并不意外,得了命令鞭子一扬马车飞快的跑了起来。   走到不知道哪处车子突然一阵颠簸,殷序眼皮一翻差点就尿裤子里。   他这表情实在有趣,覃幼君实在憋不住笑,笑的前仰后合。   殷序幽怨道,“幼君妹妹好没有同情之心。”   覃幼君眨眨眼,憋住,“那我不笑了。”说着她掀开帘子往外瞧了眼,“要不找个地儿停车你找个墙角解决问题?”   殷序彻底不想跟这没同情心的女人说话了。   从贡院往云国公府距离并不近,紧赶慢赶终于到了云国公府。马车在门口没停径直入了内院到了他们住的院子门口,殷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接跳下马车往茅厕去了。   下人们瞧着他那样还觉得奇怪,覃幼君笑着下了马车道,“热水热茶全都备齐,待会儿郡马爷要沐浴。别着了风。”   吩咐完这些她便进屋,殷序也开闸放水回来了。   殷序舒坦的坐在她对面道,“要不是怕卷子上盖个屎戳,谁会这么憋啊,不过这谁定的规矩,这要活人被尿憋死了那多冤枉啊。”   覃幼君忍不住笑了笑,“行了,快喝盏热茶洗澡去。什么事儿明儿再说。”他们这个时代还好,一天的考题量虽然大,一天出来了也能休息,像当初清朝乡试和春围动辄关上九日,那才是真正的遭罪。   喝了热茶洗了热水澡,殷序觉得全身舒坦极了。也是怕他累了,今日玉阳长公主并未来叫他,只吩咐让他们好生休息。   按照覃幼君的意思也是让他好好睡一觉,偏偏某个男人觉得考试并不怎么劳累,拉着她想这样那样的来上一回。   其实自打成亲两人因为殷序读书的事这样那样的事儿并不多,偶尔来上一次都是不尽兴匆忙了事。   如今覃幼君本给他机会休息,偏殷序觉得乡试已考完全身轻松,而他又是个刚开了荤的纯情少男,直接去睡实在对不起自己。   殷序抓着覃幼君不放,眼神炽热道,“娘子……今晚……我们……”   覃幼君挑眉,“继续。”   殷序咧嘴笑,“如此良辰美景,合该大战三百回合。”   既然殷序不累,覃幼君自然成全,直接一个猛虎下山之势将殷序扑倒嗷呜一声压倒!   吃掉!   吃光光!   第二日一早殷序精神抖擞去书房默写卷子,随后被岑夫子放了半日的假。   从书房回来,殷序一脸头疼道,“我以为考完乡试便能休息几日,我实在太天真了。竟然只给了半日的假期。”   覃幼君倒是不觉得奇怪,若是殷序考不上举人也就罢了还有两年的功夫准备,可就算有半分的希望也得先准备才是。万一殷序真的踩了狗屎运能中了举,那明年就能参加春围,若是浪费一日半日那才真的浪费。   毕竟殷序底子薄弱,若能用一个月时间考上举人已经是天大的难事,后面春围却不容乐观。岑夫子自然不会让他有所松懈,甚至会比之前更加严格,努力塞知识点而非只研究考官喜好了。   这话覃幼君没与他说,两人成亲后还是头一遭有如此机会坐在屋里闲聊,下人都被打发出去了,殷序坐在榻上看覃幼君画首饰,“幼君妹妹画的这样好,可比玲珑斋中的好看多了?”   覃幼君笔一顿,“你觉得玲珑斋的首饰不好看?”   殷序:“肯定不如幼君妹妹画的好看。”   覃幼君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可去过玲珑斋?”   “没有。”殷序笑嘻嘻的,“不用看就知道肯定不如幼君妹妹画的好。不过幼君妹妹不是说不会作画,为何首饰能画的这样好?”   覃幼君略带深意道,“因为我不会用毛笔作画,炭笔笔头硬容易掌控,所以不会作画是真的,跟画这些首饰没多大关系。”   说着她把东西收了起来,“走,我们去玲珑斋瞧瞧去。”   殷序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想去玲珑斋,只以为她想买收拾了,便去翻箱倒柜找银票,覃幼君奇怪道,“你这是做什么?”   “拿钱啊。”殷序颇为自得道,“带娘子出去逛街,怎能不带钱,总不能买什么让娘子掏钱吧。”   覃幼君忍不住笑,“好。”   两人坐了马车出门径直往玲珑斋去了。   玲珑斋位于京城大时雍坊,靠近皇城中心地段,人流客源上一顶一的好。而且这玲珑斋是京城最大的首饰楼,打八年前开业至今一直火爆,将其他首饰楼狠狠的踩在脚下。   像今日刚结束春围,好容易得了机会松快的各家诸人许多就出门游玩,有带着姐妹妻子出门的少不得来玲珑斋逛上一逛。   两人进门时玲珑斋内人流不少,覃幼君是这边的常客见他进来便有伙计亲自上前侍候。   覃幼君摆手道,“你们忙便是,我随意瞧瞧。”   那伙计当即便不跟着了,由着覃幼君拉着殷序四处查看。   玲珑斋一共三层楼,一楼是寻常一些的首饰,并不算多名贵,但胜在精致,家中银钱紧俏又想买上一件的在一楼会比较多。   殷序随着覃幼君瞧上一圈,便小声道,“比幼君妹妹画的差远了。”   覃幼君不置可否,拉着他又去了二楼。   比起一楼的人流拥挤,二楼人就少了许多,从穿衣打扮上来看明显也比楼下的人要好了很多。   殷序笑道,“二楼看起来似乎不错。”   覃幼君嗯了一声,“瞧瞧?”   殷序刚要作答,便听一女子道,“乐平郡主安好。”   覃幼君抬眸看去,真是巧,居然是未来的太子妃罗蔓烟。   覃幼君脸上挂满并不真诚的笑意迎了上去,“罗姑娘。”   罗蔓烟目光从他们二人身上扫过眸中含了笑意,“今日竟这样巧在这碰上乐平郡主,不如一起瞧瞧?”   “那倒不必。”覃幼君并没有碍着颜面就跟人附和的习惯,而且她今日出来本就不为了买首饰而来,“我只随意逛逛,就不耽误罗姑娘的时间了。”   罗蔓烟却像看不出她的拒绝一样伸手握住覃幼君的手道,“说起来乐平郡主与太子也是嫡亲的表兄妹,今后也都是一家人,郡主又何必客气。”   说着她往后面瞧了眼道,“也是凑巧,今日太子殿下陪小女来此闲逛,岂不是缘分,合该好好亲香亲香才是。”   “你当真这样认为?”听见太子二字覃幼君下意识的便觉得作呕,可听着罗蔓烟的话又忍不住挑眉,她可还记得当日太子对她表白时罗蔓烟的表情呢,这才多少的功夫,太子竟也腾出时间将罗蔓烟哄好了,不得不说太子在哄女人方面还真是有点能耐。   罗蔓烟面上笑吟吟,显得越发柔美,“自然。”   罗蔓烟与覃幼君可以说在京城的名声可以说不相上下,只不过两人的美貌却是截然相反的,覃幼君美艳张扬让人挪不开眼,祖上出身江南的罗蔓烟却当真有江南女子的柔美和婉约。喜欢覃幼君的多是勋贵家闺秀,文官中的闺秀喜欢罗蔓烟的则多一些。   这些年罗蔓烟因为太子的缘故不止一次的拿自己与覃幼君相比较,又怎会承认覃幼君比她更美。可直到那日她听见太子对覃幼君表明心意,罗蔓烟才觉五雷轰顶。   可到底她与太子订了亲事婚期也马上到了,覃幼君也成了亲,这才让罗蔓烟心里好受一点。但遇上了又怎会不攀比一番,今日她在场,她不信太子还能对着覃幼君表明爱意。   当然,若是能给她和殷序之间扎一根针就更好了。   恰在此时太子上了楼,一身锦衣显得极为有气势,他笑道,“蔓烟妹妹,与谁说话呢?”   覃幼君回头,巧笑言言,“太子殿下。”   殷序也忙给他行礼,太子目光在殷序身上略做停顿便落在覃幼君身上,声音都柔和了许多,“幼君妹妹也在,实在是巧,多日不见越发动人了。”   这话出在太子之口其实颇为不妥,罗蔓烟闻言也是眉头一皱。   覃幼君已经成亲,夫君便在跟前,而她也在,太子竟说出这话,容不得人不多想。   覃幼君笑的灿烂,“本是出门闲逛,竟运气这样好,碰上太子殿下。不过瞧着太子殿下似乎并不空闲,我们夫妇二人就不多打扰了。”   “话不能这样说。”太子笑吟吟道,“相逢便是缘分,不如一起用顿便饭?”   “那倒不必。”覃幼君道,“家中母亲摆了家宴,我们稍后便要回去,就不耽误太子的功夫了。”说着她瞥了眼罗蔓烟道,“太子平日忙碌,好容易得了机会与罗姑娘相处,我们夫妻若是没眼力劲儿那实在说不过去。”   太子遗憾道,“如此那孤便不再强求了。”   语气中的遗憾听的殷序想弄死他,可惜他们地位悬殊,竟发做不得。   覃幼君似乎感觉到他的不快,伸手握住他的手道,“我们再瞧瞧二楼的首饰。”   说完二人朝太子行礼而后当真旁若无人的在二楼闲逛起来。   罗蔓烟瞧着太子喊了声,“太子殿下。”   太子视线挪回罗蔓烟身上,有些心不在焉,“蔓烟妹妹可有喜欢的?尽管挑便是。”   罗蔓烟心中不是滋味便心不在焉的挑了起来,偶尔回头却能瞧见太子视线跟随在覃幼君身上,那眼神中的痴迷让罗蔓烟心烦意乱。   今日运气实在不好。   这覃幼君又是什么魅力都成亲了还引得太子如此,罗蔓烟心中苦不堪言。   那边覃幼君拉着殷序的手道,“莫回头去看,只管好好看收拾。”   殷序闷闷的嗯了一声,就方才他不是没瞧出来太子的失态,可以前太子与他娘子订过亲又是事实,如今他与幼君成了亲,那太子竟还如此作态,让他心里极为恼火。   “你看这些首饰与楼下可有不同?”   听着覃幼君提醒,殷序才注意观察,“瞧着不是出自同一工匠之手,而且这设计似乎更好看些。”   而且他没说的是这些首饰新颖的让他感觉到了许多未来才有的理念。殷序忍不住瞧了一眼身边的女子,依然是美的惊心动魄,他不敢想一些其他的,只道是自己想多了。   覃幼君笑,“那再仔细瞧瞧。”   殷序凝眉细细观察,突然眼睛一亮,“与幼君妹妹画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覃幼君笑了起来,“因为这些都是我画的。”   殷序震惊的瞪大眼睛,半晌才道,“娘子好厉害。”   覃幼君越发开心,笑的更加畅快,她凑近殷序小声道,“而且,不仅是京城的玲珑斋,连同满大周的玲珑斋,都是你娘子我的产业。”   这下殷序直接说不出话来了,他娘子竟是个土豪!   想到他怀里揣着的两千两银子,殷序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抱上了了不得的大腿,巨有钱的那种! 第四十章 打扰人读书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殷序和覃幼君有说有笑, 太子和罗蔓烟之间就稍显寥落。   罗蔓烟坐在凳子上,微微抬眼便瞧见太子目光正落在那两人身上,深色不明, 看不清楚里面到底盛了些什么。   “太子殿下喝口茶润润嗓。”罗蔓烟亲手倒了一盏茶轻轻放在太子跟前。   此时二楼早无其他人了,太子目光遗憾的收回轻品一番, 赞赏道,“好茶,蔓烟妹妹手艺果然不错。”   罗蔓烟低眉轻笑, “太子若是喜欢,蔓烟日后定会为太子日日烹茶。”   距离婚期不足月余, 罗蔓烟经历了痛苦后被太子轻易就哄好,现在也不知到底是对是错。她母亲与她说过,婚期既然已定, 不管太子心里想着谁,太子妃只能是她,不久的将来她才是母仪天下的那个人。   罗蔓烟自认不比覃幼君差, 可眼瞧着太子当着她的面都毫不顾惜她的感受,心里还是有恨的, 恨的是覃幼君成了亲还四处招惹男人。   罗蔓烟瞧着太子眼睛又跑远了,忍不住咬唇道, “乐平郡主夫妻感情似乎挺不错。”   太子目光微动, “看着是不错, 孤好像听闻殷序参加了乡试, 也不知会是怎样光景。”   “过些日子便知道了。”罗蔓烟轻笑。   “嗯。”太子眼睛微眯,瞧着那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越发觉得碍眼,可一想到夜里殷序还会压覆在覃幼君身上做些他渴望许久的事,心中不免起了一些烦躁。   罗蔓烟轻叹一声, “只是两人成婚又如何,殷序参加乡试又如何,他一个纨绔,浪荡十余年又怎能与积年的秀才相比。”   成婚又如何?“   太子一愣,突然心情豁然开朗。是啊,成婚又如何,他想要的人只有早或者晚,成亲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天下终究是他的天下,这天下的女人还不是任他挑选?而他的幼君妹妹也早晚该知道哪样的男人才值得托付才是。   覃幼君和殷序将二楼完完整整的逛了一圈,准备下楼时才发现太子和罗蔓烟已经离开了。   殷序沉浸在娘子是土豪的复杂感觉中,并未注意到太子他们何时走的。   “今日你买单?”覃幼君问殷序。   殷序回神,下意识点头,“当然。”   “好。”覃幼君笑了笑,转身去拿了一件首饰,“那就这件了。”   殷序也不问她为何在自家铺子还花钱买,老老实实跟着掌柜的去结账。   一根发簪花去整整九百两银子,足够寻常人家好多年的用度了。   殷序倒是没觉得心疼,反正这银子赚了也是他娘子的,没什么差别了。   出了玲珑斋,殷序问道,“咱们还去哪里?”   覃幼君撑着下巴道,“去吃饭。”   京城酒楼林立,在大时雍坊更是不少,两人在醉留客酒楼前下车,要了包厢点了一桌子菜吃个痛快。   结账后覃幼君道,“这酒楼也是我的产业。”   殷序:“……”   “幼君妹妹好有钱。”殷序真诚道。   覃幼君嗯了一声,“其实我产业还挺多的,钱也挺多的。”   殷序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覃幼君道,“太子一旦登基,哪怕你中了状元仕途都不一定能够顺利,他会针对你。”   对科考殷序并无把握,但也不是没去考虑过,当然也想到过覃幼君说的这种可能。只是他想时总是下意识的略过这个问题,并不想多想。   这会儿覃幼君提起来了,殷序也不得不重新思考这问题,似乎对他来说无解。   一个皇帝想弄死一个阁老兴许不容易,但弄死一个小小的官员却容易极了。而通过方才太子看他娘子的眼神就知道太子兴许并没死心。虽然觉得厌恶,但殷序也不得不想到这个可能。   殷序微微垂眸,“那……”   “所以,你考上进士,外放做官。”因为知道大体的走向,所以她知道太子这皇位是坐不长久的,只是他能坐三年还是五年她不知道,在太子在位时她们的确没有能力反抗。   这些天她也与父母讨论过换皇帝的可能,母亲也明确给了她答案,三皇子有野心,但现在不是时候,云国公府不管站在哪一边,现在都不是动手的时候。   云国公府和玉阳长公主的势力的确有些,但这么多年被皇上打压不足以对抗太子。而三皇子羽翼未丰,还需蛰伏,那么作为太子看上的人他们最好是要避一避的。   避,不代表怕了,而是等待最合适的机会反扑。   两人上了马车,气氛有些沉重,覃幼君道,“咱们回府再说。”   外头毕竟人多眼杂,有些事是说不得的。   殷序怔怔的靠在车厢上想着太子的神色,想着覃幼君方才说的话,一股无力之感压的殷序透不过气来。   君君臣臣,等级压死人,若是他们生活在后世,哪里用得着想这些。   殷序又恨自己无能,在太子的觊觎中除了拼尽全力护着覃幼君,竟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到了家天色还早,两人关上房门,覃幼君才笑道,“吓着了?”   殷序抬眸看她,神色认真,“是吓到了,但是,我也会好好护着你的,哪怕豁出命去。”   “傻子。”覃幼君有一瞬间的鼻酸,她伸手摸了摸殷序的脸道,“我让你知道那些我的产业是想告诉你,我有钱,很有钱,他日哪怕你出京为官也不需要为旁的事担心,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太子能耐一时但能耐不了一世,古来这皇位能者居之,焉知这能者是不是也如我们一般正在蛰伏等待反扑的时机。所以……”   “莫怕。”覃幼君道,“弟弟……”   这声弟弟一出,覃幼君忍不住笑了起来,“好沉重。”   “是挺沉重的。”殷序认真的看着她,“我虽然没有大志向,但愿意为了你为了家人而努力,所以我不惧怕。”   覃幼君抱住他,笑,“好。”   他们夫妻有什么好怕的呢?   晚上的时候玉阳长公主摆了家宴,一家人吃吃饭喝喝酒,并不提乡试之事。   第二日开始,殷序又恢复往日的作息,早起跟着云国公父子锻炼体能,之后用早膳再去书房读书。   因着春围主考官未定,一切都不明晰,岑夫子不再用对付乡试的法子,反而结结实实的让殷序一本书一本书的去学,只是进度很快,让殷序头疼之际又非常充实。更是在这过程中知道了更多读书人的不容易。   休息时殷序才恍然觉得乡试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简单,他觉得并不算难也只是因为他熟悉陈维的风格偏着他的喜好去罢了。   有了这个认知殷序读书时越发的用功,甚至有几次用膳的时候覃幼君都能听到他嘀嘀咕咕的声音。   进了十一月天气更冷了,到了十一月十二便也到了京城乡试放榜的时候,一大早殷序就睡不着爬起来了再也没有当初入考场时的淡定和自信。   人贵有自知之明,殷序现在想想当初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神态自若的进的考场。   覃幼君眼都没睁开一把将他摁下,“急什么?还能睡会儿。”   躺在被窝里,殷序目光灼灼的盯着覃幼君道,“幼君妹妹,今日乡试放榜呀。”   覃幼君嗯了一声,“我知道。”   殷序继续道,“我害怕呀。”   “怕个屁。”覃幼君爆粗口,“待会儿你还得去跟着父亲锻炼身体,之后还得读书,你就算现在起来也没功夫去看榜。”   她这么一说殷序也顿觉遗憾,本以为岑夫子会给他一日或者半日的功夫去看榜,谁知竟一个时辰都不给。   用岑夫子的话说,榜单就在那里,不管他去与不去都不会有多大的改变,只管用心读书等着便是。   殷序叹了口气又躺了会儿,“好担心,万一考不上,多没面子啊。”   覃幼君吃吃笑了起来,“考都考完了,现在还想这个,结果已经注定,想也没用。”   殷序起来去锻炼身体的时候云国公也安排了人去贡院门口看榜单,一家人都在家里焦急的等候。   哪怕天气寒冷也挡不住读书人的心,平日不见踪影的诸人今日许多都出现在贡院门口等着榜单的张贴。   过了一会儿官员在士兵的互送下过来了,然后将榜单张贴上,早就等候的考生们仰头查找自己的名字。   裴骁与一众秀才也在其中甚至还占据了不错的位置。   突然有人喊道,“我考上了。”   裴骁看了对方一眼忍不住撇嘴,然后从榜单上开始找他自己的名字。   京城读书人多,但乡试真正能录取的也不过百十来人,可谓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了。   可越看裴骁越是紧张,因为前头五十名没有他。   这时有人突然哎呀一声,“殷序竟然上榜了!”   殷序是何人,作为京城人哪有不知道的,一个多月前殷序和乐平郡主的婚事也曾掀起大波,如今竟真的中了举人了?   有一人知道,便有许多人知道,纷纷讨论起来。   裴骁眉头皱的紧紧的,开始继续找他的名字,总不能殷序中了他却没中吧,这不可能。那一位曾经答应过他的。   “裴骁,看到你了,在这儿。”   身边的同伴指了指榜单,“裴骁,你是一百零一名。挂在榜尾了,好险。”   裴骁定睛一瞧顿时眯了眼,还未高兴,忽然看到他前头的人居然是殷序,顿时脑子嗡的一声,气血上头。   殷序那样的人竟然压了他一头!   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事,纷纷讨论起来。   裴骁自诩寒窗苦读十余载,如今竟输给了一个吃喝玩乐数余载的纨绔,这对裴骁来说简直是侮辱。   本次乡试共录取了一百一十名举子,排在一百名实属算不得好名次,只这样的名次参加春围很大可能会落榜。   但问题就在殷序当了八年的纨绔,吃喝玩乐斗鸡走狗样样精通,唯独没碰过书本。   京城诸人知道殷序读书是在云国公府嫡长孙的满月酒席上,那时全京城的人除了云国公府的人就没人认为殷序能考中举人。其实哪怕云国公府的人也没想过他能考上,但他就是考上了。   千军万马中第一百名哪怕最后一名那也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谁都不敢小觑。   这才是令人震惊的地方。   而裴骁脸火辣辣的,只觉得像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当日他瞧不上殷序,多番奚落,当初如何的不屑现在就有多么的丢人。   他考的不如殷序。   可以说哪个排在殷序后面的举子都不会服气。   榜单张贴后,照例把中举之人的文章一一贴在这公布栏上,一百一十篇锦绣文章,这会儿若说围着人最多的,绝对是后头殷序那里。   “走,咱们过去看看去。”裴骁抬头是他的好友,对方小声道,“咱们瞧瞧,若是不好咱们就直接找上去。”   裴骁应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这样的情况几乎没有的。如今能张贴出来就是怕落选的举子不服气,但裴骁心里也存着一丝希望跟着挤了过去。   现场很寂静,有人先读了解元的文章又过来的,半晌叹道,“以前真是小瞧了殷序,没想到他竟能写出如此文章,虽然比解元的有些差距,但着实不凡,放在一百名倒是有些屈才了。”   有此感想的人并不在少数,都在认真的读这文章。   殷序的文章瞧着朴实无华,没有多少花团锦簇的用词,但却言之有物,甚至你细想之下还真是如此。若说少有不足之处便是他的字。   都说字如其人,这些读书人写字的功底那是十年如一日练出来的,殷序幼时的确正经学过,可后来却没怎么摸过笔。所以哪怕努力一个月,这文章会写,写的也好,但字却有些绵软,配不上这文章功底。   “可惜。”有人遗憾道,“若他能早些练字,这名次也不该在这里的。”   读书人的确心高气傲,可也真的惜才敬佩学问好之人。之前他们瞧不上殷序不过是因为笑他不自量力,但如今瞧见殷序的文采,又开始佩服他了。   夸赞殷序的人越多,裴骁的脸就越臭。   两人的名字挨着卷子也方在一起,这文章难免就会被人品评,裴骁胜在字迹比殷序漂亮,可文章内容却比殷序差了一些。   裴骁面色阴沉的挤了出去,四处查看发现并没有看到殷序。   而众人在讨论过后也回味过来,“怎的今日这日子不见殷序过来?”   众人纷纷询问,可惜他们没人与殷序有交情,根本不知道殷序未来的缘由。   云国公的下人挤了许久,终于看到榜单,看清楚上面的名讳和名字,当即返回云国公府报喜。   要不是碍着面子,云国公都想亲自去看榜单了,用过早膳便和玉阳长公主等着,家中下人尚未等来就等来报喜之人。   “恭喜京城人士殷序,中乡试第一百名。”   一声高喝,整个云国公府的人都知道殷序中举了。   殷序是被覃幼鸣从书房中硬拉出来的,听到这消息简直不敢相信。   “我考中举人了?”   云国公笑的一脸欣慰,“是,你中举了,你可是咱云国公府头一个举人老爷。”   “呵呵。”殷序傻笑起来,看到他幼君妹妹正打赏报喜之人,连忙走了过去,“幼君妹妹我真的考中了?”   覃幼君二话不说伸手掐在他脸上,“疼吗?疼的话就真的。”   殷序疼的呲牙咧嘴,但笑的开心,“疼的。”   那就是真的了。   玉阳长公主脸上也全是笑意,“开府门到前头街上分铜钱,与众人同乐。”   覃幼君噗嗤笑了出来,这哪是与人同乐,分明是显摆家中出了举人啊。   不过覃幼君也不阻拦,由着玉阳长公主让人抬了整整一箩筐的铜钱出去。   门未出,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热闹极了。   至于殷序,被岑夫子抓回去读书了,就是因为今日是好日子才要更加严格。   乡试已经结束,春围还远吗?   不管上位者如何打算,反正对读书人来说都是好事。而殷序本身底子薄弱,若是再不加倍用功,那他的才名也只能是昙花一现止步于乡试。   岑夫子为人心高气傲,即便殷序开始并非他心仪弟子人选,但这一个多月以来的相处让岑夫子发现,殷序真的肯用功,对于读书一事也是真的有天分。   岑夫子见殷序还陷入在中举的兴奋中无心思读书,不由有些气愤,他拿了戒尺站在殷序面前道,“伸出手来。”   殷序身子一抖,终于回神,这些天他表现不错,岑夫子动用戒尺的机会也不多,但听到伸出手来时殷序就忍不住打颤。   但殷序也知道为何挨打,他走神了。   殷序将手伸出去,岑夫子眉头都不皱就打了下去。   清脆的声音在书房里响了起来,这鞭挞声音也足够知道岑夫子没有留丝毫的颜面。   殷序的手肿了,但也彻底回神,并不敢辩驳。   岑夫子道,“可知道哪里错了?”   殷序低着头回答,“学生不该心生傲气,不该有自满之意。读书便要一心一意,最忌讳三心二意。”   见他真心知错,岑夫子嗯了一声,但脸上表情仍旧严肃,“你虽然侥幸中了举人,但你该知道你是如何中举的,是因为投机取巧投其所好,所以才能中举。你名次在第一百名便该知晓,你离着能中进士还差的远呢。”   殷序更加惭愧,“夫子教训的是。”   岑夫子一点情面也不留,“你读书拉下功课良多,春围不过是在二月哪怕因为乡试晚了些会推迟,左右不会超过四月去。如今已经十一月中旬,你自己算算还有多少时日?旁人哪怕天分再好的人读书都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寒窗苦读十余载并非虚言。这春围不比乡试,难度更大,要考的也难,单凭知道主考官的喜好是没用的。”   殷序静静听着不敢言语,岑夫子又道,“况且你的字绵软没有风骨,这段时间还得练字,若是你日日如此时,那春围不参加也罢。毕竟在云国公府举人已经算是不错的功名。但……”   他顿了顿,“云国公府是武将世家,三位公子是武学奇才,对于功名一事并不急迫,大公子二公子也已经去了西北建功立业,三公子也有了差事很快也能崭露头角。可你呢,真以为一个举人就可以了吗?让你入赘乐平郡主本就是顶着压力的,她为了你放弃了多少你应该清楚,她在背后为你所做却是连你都不清楚的。你不为了自己,难道不该为了她拼搏一番?”   殷序被岑夫子说的惭愧至极面红耳赤,听到后面提及覃幼君,殷序不由想起那日覃幼君所说:你只管大胆的往前走,后面有我有云国公府为你撑着。   这样的誓言不是随便能做的,就像她做的决定,哪个看惯京城繁华的姑娘愿意随着你离开家人去远方。   殷序不禁落下泪来,但他眼神也更加坚定,“夫子教训的是,学生日后定会努力读书,不负大家的期望,更不会负了自己。”   岑夫子脸上逐渐露出一抹笑来,他点头道,“你知错便好,自今日起每日多一张字帖,你的字实在太不好了。”   文人写字讲究风骨,殷序的字没有风骨可言,可将岑夫子愁出个好歹来。   这会儿殷序不敢有半点抗拒的心思,岑夫子如何说,他便如何应,读书时也更加用心。   外界的事如今对殷序构不成干扰,云国公府却是张灯结彩鞭炮声声庆祝殷序中了举人。   不过半日的功夫,满京城曾经嘲讽过殷序的人都打脸了。   曾经喜欢斗鸡走狗被他们嘲笑的殷序真的中了举人了。   这简直是京城中最大的事,各茶楼酒楼但凡有文人在的地方就有人在讨论殷序,也在讨论殷序的文章。   也真有爱才之人想要结交殷序,便相约一起去云国公府拜会殷序,与他以文会友。   这一决定让许多书生都大为赞赏,甚至觉得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上门去。   一众举子本都是京城人,多半还是文官之家的子弟,对上云国公府并不打怵,在大门前众人递上拜帖,门房奇怪的看他们一眼便让人进去禀报了。   谁知过了不久,下人出来了却不见殷序。   下人为难道,“众位老爷有所不知,我家姑爷如今还在跟随岑夫子读书,小的刚说了话就被岑夫子骂了出来,所以今日恐怕累的各位老爷白跑一趟了。”   为首之人是户部尚书家的孙子,闻言脸上表情怪异,“你是说今日殷序也在读书?”   下人尴尬笑笑,“正是,从乡试完就如此,岑夫子说了,春围之前我家姑爷不会出门,还说……”   “说什么?”   下人苦着脸道,“岑夫子说,望各位老爷日后不要过来打扰我家姑爷读书了。耽误他人读书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众举子:“……” 第四十一章 翻身农奴把歌唱~   一众举子趁兴而来败兴而归。   往常学子们为了考取功名当真是寒窗苦读, 偶尔出门参加文会诗会那也是高雅之事。但乡试过后大家也约定成俗在一处聚一聚联络感情,毕竟春围后一旦有人中了进士那就是同年。   莫要以为同年不重要,实际上一同参加过科考的举子情谊都很深厚, 日后进入官场也会相互扶持,为官之路也能轻松一些。   况且他们人本就多, 殷序在京城学子中并不受待见,他们来时也是抛出橄榄枝打算真心相交,但也没想过会被拒绝, 毕竟这是打入京城举子圈的好时机。   没想他们人没见到还碰了一鼻子灰,偏偏说这些话的是岑夫子而非殷序。   岑夫子大名他们都听过, 往年江西来应试的举子中就有岑夫子的学生,学问好,人也谦逊, 他们都曾仰慕过甚至幻想也能成为岑夫子的学生。   可惜啊。   众人叹气,岑夫子不愿进京,却还是收了殷序做弟子, 为了他千里迢迢来到京城。   这会儿一众学子突然找到了殷序能中举的原因。   因为殷序的夫子是岑夫子啊,就是这样。   众人才在酒楼坐下, 几位公子却坐立难安,户部尚书长孙钱会率先起身, 满是歉意道, “时候不早, 突然想起家父让在下早些回去, 在下先告辞。”   说完钱会跟众人打声招呼离开了,其他几个也纷纷告辞,匆忙往家去了。   最后剩下几个寒门子弟有些莫名其妙,“他们怎的突然都走了?”   有脑子转的快之人叹了口气道, “岑夫子啊。”   “嗯?岑夫子?”   “多少人想拜岑夫子为师都不成,但云国公府却能将岑夫子从江西请入京城。他们以前虽然也知道,却不知岑夫子如此大的能耐,如今殷序一介纨绔都能教他一个月内中举,他们自诩学问好的又如何不心急?”这人微微哂笑,“他们家世显赫,家中父兄在朝中无不身居要职或者是清贵官员,如今又怎会放过这机会,自然是利用一切关系想法子入了岑夫子的眼跟着一起读书了。”   几人这才明白过来,不由点头,半晌那人苦笑道,“只可惜咱们身无长处又无依靠,竟是没有什么门路了。”   这话题让人沉重,说过之后便不再提,几人斟酒喝了下去,便打算离开,毕竟这酒楼费用昂贵,他们喝这一壶酒还是几位贵公子结账的,再喝他们可是没有银子的。   众人刚要离开,就见一人突然过来,“你们方才是在谈论殷序?他怎么了?”   几位举人看着眼前喝的醉醺醺的公子眉头一皱,本不欲多说,可瞧着对方虽醉醺醺的却身着华贵,众人担心惹上权贵,便温声道,“我们再说殷序中举之事。”   “殷序中举了?”锦袍少年声音陡然拔高似乎不信,“就他还能中举?斗鸡走狗这么多年,从未读书过这样的人竟然中举了?”   “这是事实,公子若不信大可去贡院门前瞧瞧去。”读书人自有读书人的气节,听对方对殷序多有污言秽语,并不愿与此人多言,说完这话便离开了。   锦袍少年似是不信,双目通红哼了一声也朝外头去了,他倒是去瞧瞧,这殷序是不是真的中举了。   几位举人还未出门,那少年已经出去了。其中一人忍不住道,“实在没有礼数。”   旁边桌上有人笑道,“你们可知刚才那小公子谁家的?”   几位举人面露疑惑,那人便道,“这锦袍少年是宜春侯府三公子。”   只这一句,几位举人便明白过来,这锦袍少年便是殷序同父异母的兄弟。宜春侯府的事情满京城都知道,当初发生的事也是历历在目,没想到殷序的弟弟竟是这样一人,让人忍不住皱眉。在想坊间对殷序的传闻,几名举子突然有个猜想,或许殷序早年的名声也只是那无德的继母传出去的?   且说殷烈在酒楼中本就喝了不少酒,又听了那几个举人的话当真出门直奔贡院。   今日放榜对读书人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殷烈每日吃喝倒是不关心这个,一到贡院门前的广场便看到还有许多人没有离去。   殷烈由下人搀扶着过去,在榜单上仔仔细细的查看,然后当真看到了殷序的名字。   殷烈心绪复杂,想到这些日子父亲的情形,殷烈觉得他父亲知道这事定会吐血的。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都是一家人,他不高兴了总得有人陪着他才是。   殷烈上了马车直奔宜春侯府,下了马车直接去了书房,果然看到宜春侯在书房内看书,不出意外的那两个孪生姐妹也在。   孪生姐妹二八年华,性情柔顺长相柔美,一身娇嫩的皮肉很是让人怜爱。殷烈早就听说父亲得了一对孪生姐妹,只是这倒是头一回见。只这一眼殷烈就觉得挪不开眼了,心里暗恨父亲一大把年纪倒是会享受。   宜春侯见他目光□□裸的落在孪生姐妹身上有些不悦,便让她们出去,“烈儿过来有事?”   自打知道殷烈受用了两个得病的女子之后宜春侯对他失望至极,这些天他陷入温柔乡,压根不想提这儿子。   殷烈可惜的收回目光终于想起来意,他看着宜春侯道,“爹,今日乡试放榜了。”   “乡试?”宜春侯手顿时收紧,他突然记起殷序是参加了乡试的了。但为了掩饰情绪,宜春侯故作不在意道,“放便放了。”   殷烈眼睛死死盯着宜春侯道,“爹难道不想知道二哥的情况?当日云国公可是当着满京城权贵的面说了他参加乡试之事呢。”   “你想说什么?”宜春侯眉头皱了起来,自己儿子读了几日书他还能不清楚。他觉得殷序去参加乡试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可即便如此,宜春侯听殷烈这般姿态说起殷序,他竟觉得有些不快。   殷烈冷笑,“爹是不是以为他考不上?您错了,二哥考上了,此次共录取一百一十名,他考了一百名呢。他现在是举人老爷了呢。”   说完这话殷烈目不转睛的看着宜春侯,眼中带着疯狂与审视,“爹难受吗?二哥可是因为爹您才会主动找乐平郡主要入赘的呢。”   宜春侯有一瞬间的怔忪,听见他的话忍不住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殷烈收敛起表情,瞧着有些乖顺,“二哥中了举人呢。”   宜春侯终于再次听到身子一晃,险些摔倒。他扶着桌子颓然的坐下,瞧着像是老了许多,“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殷烈勾唇一笑,“那父亲,二哥现在可是云国公府的人呢,咱们是不是得备份礼给二哥庆祝庆祝?”   他每说一句,宜春侯的心便滴一滴血,鲜血淋漓疼的他无法呼吸。   殷烈自然知晓父亲对他的失望,他笑了笑道,“那父亲慢慢决定,儿子先出去了。”   他一出去,宜春侯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儿子中了举人是好事,可惜儿子现在不是他家的了。   宜春侯再一次怀疑自己这些年是不是做错了,他竟将一个优秀的儿子逼的自请入赘,原本他以为的云国公府仗势欺人,竟是他的儿子主动要求的。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啊,宜春侯悲痛欲绝,突然想起当年的贺氏。   贺氏名满京城性格飒爽,一双眼睛更是清丽夺人。当初很多人说兴许她和云国公会成为一对,只没想到贺氏喜欢上他,而云国公却对长公主情根深种。   那样的女子本来被人呵护,婚后他们也过了几年痛快的日子。可惜贺氏强势,他觉得无颜见人,所以当碰见柔弱的林月娘时突然就沦陷了。再后来贺氏的容颜憔悴,再后来林月娘领着儿子上门,贺氏死去。   两个儿子一个远走他乡一个对他恨之入骨。殷序长相像极了贺氏,宜春侯每次瞧见殷序总能想起过往的事情来。他不想去记起,所以他见不得殷序。   可如今呢,宜春侯叹了口气,他似乎真的错了。   殷烈从书房出来,瞧见孪生姐妹在院中院子里荡秋千,一模一样的脸上挂着相似的笑容,裙摆在高高推起时迎风飘扬。   大冷的天,孪生姐妹却像感受不到冬天的冷,如同两只漂亮的兔子尽情的在冬日里撒欢。   殷烈眯了眯眼,总觉得他爹运气太好了些。   云国公府内,云国公和玉阳长公主乐呵呵的接待着周边邻居的道贺声,脸上都笑出褶子来了。   贺喜的人兴许贺的虚情假意,可夫妻俩的笑却是真情实意。   玉阳长公主轻启朱唇掩饰不住的好心情,“如此好事,怎能不告诉亲家?”   一旁云国公终于能歇下喝了一口茶道,“这事儿满京城都知道了,他能不知道?”   不过话是这么说云国公还是亲自写了一封感谢信送去了宜春侯府。   若只是两人的个人恩怨倒不至于让他如此作为在人伤口上撒盐,可想想殷序这些年在宜春侯府受的委屈,云国公觉得脸面可以暂时放在一边,该撒的盐撒撒,总得让宜春侯知道痛才是。   写了信云国公也不管这些了,嘱咐玉阳长公主张罗一番晚上一起庆祝庆祝。   玉阳长公主笑道,“这事还用你说,幼君早就开始忙活了。”   听到云国公府送的信,宜春侯顿时来了精神,待看到云国公笔迹,宜春侯眼中的亮光顿时消散下去。   他以为是殷序写的信跟他报喜呢,可惜并不是。   宜春侯抿唇将信看来,气的当真又吐出一口血来。   殷曼曼姐妹听闻父亲吐血,连忙让人前去请大夫,路上碰上林月娘,殷曼曼二人只朝她点了点头并没有言语。   这些日子林月娘被宜春侯厌弃心情本就不爽快,没想到两个丫头片子也敢给她脸色,还将管家权从她手中夺了去,顿时恼羞成怒,扬起胳膊便要打,“你们两个不要脸的……”   “您是在骂您自己吗?”殷曼曼还未动作,便有身边的婆子一把抓住林月娘的手,“您怎么进府的不记得了吗?我们不要脸?我们的娘好歹是敬过主母的茶得了准许才伺候爹的,您呢?您气死祖母,如今也名不正言不顺,论起来,您更不要脸呢。”   钱财是个好东西,自打她们手中有了钱,先是买来那孪生姐妹,继而拿到管家权。权和钱都有了,当初林月娘手底下的走狗还不是扒着她们吗?   殷曼曼牢牢记得这一切是谁给她们的,更深知她们的苦难是谁带来的。往日明面上虽然不会苛待林月娘,但也不会任凭她打骂了。   林月娘眼睛瞪得老大,“你们!”   “您先骂着,我们先走了,父亲病着,实在没闲工夫在这儿跟你说话。”姐妹俩走了,留下林月娘浑身哆嗦。   不过一个多月功夫林月娘从天上摔到地下,儿子与她不亲了,丈夫不理会她了,林月娘的精气神儿看起来都没有了。   到了傍晚,殷序顶着发涨的脑袋走出书房,一瞧见覃幼君顿时精神百倍,连蹦带跳的过去,“娘子。”   覃幼君嗯了一声,“下学了?”   殷序兴奋的点头,“下学了,走,我们回去。”   “不急。”覃幼君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又挨打了?这中了举人竟还挨打?”   “是啊。”殷序觉得委屈极了,现在只想拉着媳妇回房接受安慰,顺便提醒一下幼君妹妹当初应下的承诺。   想到当初的承诺,殷序顿时红了脸,他俩这样那样的滚了好多回了,可每回他都是下面这个,做人上人是他的终极愿望,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甚至他都还清楚的记得,在知道自己中举的一瞬间,脑子里蹦出的就是这个。   殷序脸红了,看着覃幼君那叫一个柔情似水,“幼君妹妹,我们今晚哪都不去就回房好不好?”   诺言是她许下的,覃幼君自然还记得,她只瞧殷序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不由笑道,“可父亲母亲他们都等着了。”   “哦。”殷序大失所望,整个人的精神都没了。   覃幼君摸摸他脑袋,“咱们快点吃完就回去。”   殷序一点都没被安慰道,“可是……”他还想这样那样多来几回呢……   “哎呀。诺言我没忘。”覃幼君简直对殷序无语了,她甚至都觉得殷序能努力用功读书全是为了和她这样那样的时候能够在上面占据主动。   殷序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他瞅着四周无人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实际上殷序就是这个意思,他就是担心覃幼君忘了不认账了。   现在覃幼君认了,殷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那咱们快去吧,别让父亲母亲等急了。”   覃幼君揶揄的看他一眼,“行行行,别让他们等急了。”   她噗嗤笑了起来,“我看等不及的是你才对。”   “别瞎说。”殷序别开眼不敢看覃幼君了,耳朵和脖子却都红了。   两人到了正院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就连两个多月的嫡长孙钊哥儿都被抱了过来。   殷序能中举人可以说出乎所有人预料了,一门子武将中出了个文人,可不是稀罕。   这顿饭吃的全家欢喜,饭后玉阳长公主笑道,“之前我便允诺只要你中了举人便允诺你一个愿望,你现在可想好了?”   殷序愣了一下,之前他只记得覃幼君对他的许诺,也牢牢记得这许诺了,唯独忘了玉阳长公主这话。   “没想好?”玉阳长公主平日对小辈还算温和,如今在小辈中又尤为喜欢殷序,也难怪她女儿喜欢,这样的孩子又怎能不喜欢。   殷序想了想道,“小婿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主要没想到我真的能中。”   覃幼君道,“不如娘您先攒着,等他中了进士再许一个大的。”   玉阳长公主哭笑不得,“你对他倒是信心十足。”   “那是自然。”覃幼君笑着,一点都不知道谦虚,“之前我便说他能中举,这不就中了?现在我说他能中进士那就能中进士。而且他自己也说定会考个进士回来,是不是?”   殷序汗颜,苦着脸道,“是。”   众人顿时笑了起来。   玉阳长公主笑道,“那便如此,你若能中了进士,哪怕是同进士,我便将京郊那处温泉庄子送你,如何?”   谢氏和苗氏顿时惊呼,“呀,妹夫,快答应。”   对京郊的温泉庄子,殷序可不了解,他便去看覃幼君。覃幼君催促道,“快提前谢谢母亲。”   玉阳长公主气笑了,“先中了再说。”   听着三个女人的模样,殷序也能猜到那处庄子的好处了,他道,“小婿定会全力以赴。”目光落在覃幼君身上,“到时我便将那庄子送给娘子。”   “仗义。”覃幼君更加高兴了,“明日我便告诉岑夫子对你一定要更加严格才是。”   冬日里就是这样天黑的快,入夜也快,覃幼君和殷序在正堂说笑几句便回房间。   覃幼君给他上了药,看他在练字帖也不打扰,洗了澡便在一旁瞧着。   殷序此刻心神有些恍惚,目光时不时的就往覃幼君身上飘,可岑夫子布置的功课不少,少不得还得学上一个时辰了。   “没事儿,多晚我都等你。”覃幼君似乎看出他的心思便安抚道,“你若沉下心来便能快些完成,若思绪乱飞那就不知道何时了。”   殷序一凛,抬手拍拍自己的脸颊,“说的对,说的对。”   如此一来哪怕心里想的再多殷序也不敢分神了。   过去许久,殷序终于完成。第一件事便是撒腿往净室跑。   覃幼君哭笑不得,整了整衣衫突然意有所动着了成亲那日穿的纱衣穿上了,而后躲在被窝里等待殷序。   因为心里有心事,殷序澡洗的飞快,头发也没洗直接带着一身水汽就进来了,他站在床前,看着被窝里隆起的弧度,呼吸都紧促了起来,“幼君妹妹。”   覃幼君身上盖着被子脸也被蒙住一半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忽闪忽闪,嗓子更是拉着长音喊了声,“序哥哥~”   声音带着勾,勾的殷序呼吸更加急促,他尚记得当初覃幼君第一次喊他序哥哥时的情形,真的永生难忘。   “来呀。”覃幼君深处手指勾了勾。   “嗷!”殷序大叫一声脱去衣裳吹了蜡烛钻进了被窝朝覃幼君扑了上去。   “!!幼君妹妹!”   “呀呀呀!哎呀!”   “嗷~”   灯灭了,床晃了,殷序高兴了。   这一晚殷序酱酱酿酿好几回,没回都是上面那个,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字:爽!   神清气爽。   然后第二日的时候殷序险些起不来了,被覃幼君拽起来时眼上还挂着倦色,用覃幼君的话来说:活该。   把殷序扔出去,覃幼君又睡了一个回笼觉,毕竟忙活到半夜,虽然不是出力的那一个,但两条腿儿还是酸的,也挺累人的。   这便导致殷序去了书房中仍旧精神不济,引得岑夫子频频蹙眉,在傍晚时严肃的建议道,“年轻人,时光宝贵,莫在一些夫妻事情上浪费了光阴,你需记得还得好生读书才能报答岳父一家对你的支持,才能为你娘子挣下好的日子。”   殷序脸都红了,连忙应道,“是,夫子教训的极是。”   “哼。”岑夫子好歹也是过来人,一瞧他那模样就知道不对。   虽然这翌日殷序精神不太好,但向学的态度却是比以往更高,只要日后更努力,岑夫子觉得只要别太过火就成。   乡试过了,如今云国公府提上日程的就是覃幼鸣的婚事了,许是为了稳稳他的性子,哪怕知道覃幼鸣喜欢英国公府的林妙,玉阳长公主也硬是拖了几个月。   如今殷序考上举人了,如今用功读书,苗氏也生了儿子了,谢氏眼瞅着过了年也要生了。以前还有覃幼君陪着他胡闹,现如今覃幼君有了殷序对覃幼鸣爱答不理,让覃幼鸣越发的想娶媳妇了。   说实话,女子十六成亲的有许多,但男子十六娶妻的并不多,像他这样积极的就更少了。   玉阳长公主这时候也闲了下来,也没了借口再拖着,然后便进了腊月的时候携了厚礼和一双儿女往英国公府做客去了。   因着知道林妙是覃幼君的好姐妹,覃幼鸣可是舍了好些自己珍藏的好东西才哄的覃幼君松了口,到时候替他说好话。   覃幼鸣道,“三哥在这就拜托你了。”   覃幼君靠着马车壁上,信誓旦旦道,“你信不信,只要说让她嫁给你就能和我日日在一起了,她肯定答应。”   覃幼鸣眉头一跳,“呵呵。”   没办法,魅力这回事儿就是这么玄妙,满京城勋贵家的姑娘们都喜欢覃幼君,对覃幼鸣却像视而不见。以前的时候覃幼鸣到不觉得如何,如今想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喜欢妹妹胜过他,心情还真是挺微妙的。   而且覃幼鸣有种感觉,他们家男丁娶的三个媳妇都像是给他这妹子娶的一样,心情更加微妙了。 第四十二章 情谊   到了英国公府, 双方长辈相谈甚欢,玉阳长公主喜欢英国公府的安稳,英国公府也喜欢云国公府的和睦。两家家世相当, 门当户对,极好的一桩婚事。   两家的小的本就相识, 虽说去年因为英国公府相看的事被覃幼君搅和了,但现在两个儿子也已经成了亲英国公夫人也当不存在了。   当然,覃幼君的到来最高兴的还是林妙, 自打覃幼君坐下便抱着她胳膊叽叽喳喳的说话。偶尔瞧见覃幼鸣拿眼睛瞄她还颇为不悦,“你盯着我瞧做什么?”   覃幼鸣脸蹭的就哄了, 他低声道,“因为你好看啊。”   可惜林妙没听见,反而覃幼君听见了略带深意的瞧了他一眼, 没想到她三哥也有害羞的时候。   林妙本就被娇养,人有些天真,从长辈的谈话中听出来这是想给她和覃幼鸣做媒了。便直接问玉阳长公主, “嫁了覃幼鸣,以后我能和幼君日日在一起吗?”   玉阳长公主虽然觉得这问题怪异, 可想到儿子的婚事还是违心的点头,“是。”   都在一个府上住着也算日日在一起了, 不然万一小姑娘知道她家幼君现在眼里只有殷序, 不乐意嫁她家老三怎么办。   思及此处, 玉阳长公主忍不住瞥了眼难得害羞的覃幼鸣微微叹了口气。傻孩子, 人家就算嫁你也是为了你妹子。   罢了罢了,傻小子以前瞧着挺聪明,现在也傻小子一个了。   林妙顿时高兴起来,对英国公夫人道, “娘,我嫁了。”   嫁到云国公府就是幼君的嫂子了,她们就能在一起了。   英国公夫人顿时哭笑不得,都说女大不中留,都说婚事由父母做主,可瞧着她家女儿竟直接当面就问了出来。   竟不知这是想嫁覃幼鸣还是覃幼君了。   覃幼君坐在椅子上,斜眼瞧着她那一起长大的哥哥,这会儿竟红着脸,时不时的抬头瞥一眼林妙,显然是喜欢极了。   覃幼君嘴角抽搐,不得不起来道,“天气真好,伯母,不如咱们出去逛逛去。”   英国公夫人哪里不知她的意思,便笑着起身,“去年来没好好瞧瞧我家园子,今日伯父亲自给你介绍介绍。”   “那我也得瞧瞧去。”玉阳长公主也站起来,给了覃幼鸣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傻小子能不能抓住机会看你的了。   谁知林妙也蹦起来,挽着覃幼君的胳膊道,“幼君,我陪你啊。”   英国公夫简直没眼瞧了,她这小女儿什么都好,唯独在覃幼君这里怎么都不肯放手,之前甚至还跟她说想到云国公府被覃幼君娇养起来去,听听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想毕,英国公夫人将目光投向覃幼君,如今也只有覃幼君能降服的了这丫头了。   而后知后觉的,覃幼鸣似乎意识到什么也哀求的看向覃幼君。   覃幼君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终究是没破坏哥哥的姻缘,她对林妙道,“我去去就来,你陪陪我这傻哥哥。”   覃幼鸣虽然不忿这称呼,但为了媳妇他也忍了。   “那好吧。”林妙颇为嫌弃的瞧了覃幼鸣一眼,然后对覃幼君道,“幼君,你可得早些回来,我都好长时日没见你了。”   覃幼君不可能不答应,而后与英国公夫人一起出了门去。   如今已经入冬,其实院子里也没什么好景色,英国公夫人道,“不如咱们去花房瞧瞧,有几盆菊花应该是开了。”   英国公夫人性情温和,与玉阳长公主倒是合得来,玉阳长公主笑道,“走,瞧瞧去。”   见覃幼君站着,便说,“你去不去?”   覃幼君道,“去啊。”万一有好看的菊花偷两朵回去给殷序瞧瞧去。   英国公夫人可不知她心中所想,若是知晓定不会答应带她去了。   三人去了暖房,在外头就听见里头传来说笑声,一进去才发现竟是英国公夫人的两位儿媳妇。   两个新媳妇瞧见人来了便看了过来,第一眼就落在覃幼君身上,“幼君,你怎么来了。”   两位妯娌在闺中时便是好友,又同时嫁了人,关系也很不错。   两人到了跟前不好意思的给两位长辈请安,眼睛却是一直往她们身后的覃幼君身上飘。   英国公夫人顿时头疼,拉着玉阳长公主的手道,“瞧瞧,你家幼君怎么比少年郎都得姑娘的喜欢。”   林大奶奶抿唇笑道,“母亲,咱京城我们差不多大的姑娘哪个不喜欢幼君。”   “的确。”林二奶奶也是笑道,“幼君就是咱们的主心骨,离了她是不行的。”   英国公夫人笑了起来,虽然事情瞧着怪了些,可也正因为如此,两妯娌关系好的很,相比较其他人家妯娌间斗的跟乌鸡是的真是好了不知道多少。   再思及花厅中的两人,英国公夫人道,“这也算缘分了,有因就有果,京城不知多少人家感激幼君呢。”   玉阳长公主唇角翘起,“可惜不是人人都如夫人这般通透。”   京城多少人家因为覃幼君的缘故少了儿媳间的战争,可又有多少人暗地里等着看云国公府的笑话。   覃幼君和林家两位奶奶一起到旁边说话去了,不时传来娇笑声,不等英国公夫人再夸一句,那边传来惊呼声。   再看去,覃幼君手中赫然有了两朵菊花,英国公夫人顿觉呼吸困难,她的菊花啊。   玉阳长公主嘴角抽搐,“果然是个雁过拔毛的。”   离开英国公府时覃幼鸣一脸的傻笑,神不思属,覃幼君把玩着两朵菊花打算回去给殷序瞧。   玉阳长公主道,“覃幼君,你可知这菊花多名贵?”   覃幼君心虚,“我们给他们府上送上这么一傻小子,他们不过给两朵菊花罢了,英国公夫人不会在意的。”   还不会在意,人家心疼死了。也就林家两位少奶奶竟不当回事儿,竟还夸覃幼君眼光好。   回到府中覃幼鸣还在傻笑,玉阳长公主决定放弃这儿子了,直接回了正院,覃幼君想走却被覃幼鸣拉住。   覃幼鸣一脸痴傻,“你告诉我妙妙喜欢吃什么呀”   覃幼君怪异的看他,“你该不会一直在思考这问题吧?”   覃幼鸣笑的一脸荡漾,“是啊,妙妙说她喜欢吃的。”   覃幼君甩开他,“自己问去。”   “怎么问?”覃幼鸣别看十六了,但还是个傻狍子,啥都不知道。   覃幼君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你和殷序都是男人,但你们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言语中的嫌弃毫不掩饰,震的覃幼鸣一阵怀疑人生,莫非他还得找殷序取经不成?   覃幼君可不搭理他,拿了菊花去书房外头等殷序,冬日的傍晚天冷的厉害,覃幼君趴在窗户上透过抠出来的眼往里瞧,里头殷序正襟危坐,手上奋笔疾书,似乎在写什么文章一样。”   覃幼君也不敢打扰,便先回房去了。   到了本该殷序回来的时辰人还是未归,遣了玉芝前去查看,半晌回来道,“姑爷被三爷给拉住了。”   覃幼君便没再管,又等了一会儿殷序才回来,一进屋便笑,“三哥今日相亲去了?”   “他告诉你的?”说着覃幼君倒了盏茶放到殷序面前。   殷序端起来一饮而尽,“方才他在书房外头拦住我,问我有什么发子能讨姑娘欢心,我就说送东西啊,或者写情书啊。”   “就这样?”覃幼君嘴角抽搐。   殷序并无所觉,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点头道,“是啊。”   覃幼君无奈叹气,“我们兄妹的文采不相上下。”   多了她也没说,自顾起身去饭厅用饭。   殷序坐在原地表情逐渐呆滞,他可还记得覃幼君写的情书呢,真的是通俗易懂。但三舅哥也那样写的话,会不会被人家姑娘嫌弃?   不过这些事殷序也没功夫多想,匆匆用膳,喝杯水继续练字温习功课,晚上的时间也不得闲。   那知到了第二日,覃幼鸣直接在校场将他拦住,往他手里塞了一纸条,“妹夫,你快帮我参谋一下,我昨晚一夜未睡写了一封情书,你看看是不是特别好。”   殷序一听想了一晚上才写出来的还抱了一丝期待,起码不会像他娘子那样随手写来的。   谁知一打开看上上面几行字,殷序真的如遭雷劈。   狗爬不狗爬的字迹就不说了,只说那情诗都让殷序五雷轰顶。   “你长的可真美,花园里的菊花都没你好看,啊,快乐的小姑娘,你实在美的让我窒息。”   殷序嘴角抽了抽,“一晚上?”   覃幼鸣得意道,“那可不,我这文采是不是很不错?”   “呵呵。”殷序简直不想和覃家人讨论这个,讨论到最后被气死的肯定是他。   覃幼鸣见他不说话以为认可这首情诗,美滋滋的就让人送去了英国公府。   并不需要几日,随着下人回来就带了一封信。   信是林妙写的,字体娟秀:“你比我幼君差太多了!!”   覃幼鸣如遭雷劈,呆滞傻掉。   但覃家人一旦有了喜欢的人就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轻易放手。覃幼鸣觉得自己被他妹子撬了墙角,那么他的妹夫必须不长他才是。   于是覃幼鸣有一次拦住了殷序,并且让他代自己写一封情书。   殷序自然不肯干,如今读书正是要紧时候,连和娘子酱酱酿酿的快活都得数着日子,他可不愿将时间浪费在这上头。   覃幼鸣拦住他道,“好妹夫求求你了。”   殷序扬声道,“夫子救命。”   岑夫子还未离开,一听这声音赶紧出来,“怎么回事?”   殷序毫不留情的告状,“夫子,三哥非得逼着我写情书,说我若不愿他就自愿来跟着夫子读书。”   一听这个覃幼鸣吓呆了,连连摆手,“夫子您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儿。”   岑夫子将他上下打量一眼,嫌弃道,“没有一分读书人的天分,你想来老夫也不要的。”   一天之内接连受了打击,覃幼鸣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了。   等殷序回去将此事说与覃幼君听,覃幼君简直笑的停不下来,“三哥这个傻缺。”   走到院子外的覃幼鸣一听这话连进也不进了直接扭头就走。   别说他们是一胎出来的龙凤胎了,这该是前世的仇人才是。   对自家兄弟落井下石是件很愉快的事情,尤其自家兄弟不长眼企图让她夫君替他写情书。于是第二日覃幼君便将覃幼鸣的恶性告知了玉阳长公主。   在玉阳长公主心里,如今云国公府里殷序读书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得靠后。一听覃幼鸣打扰殷序读书,这还了得,当即就将覃幼鸣叫去狠狠痛骂一场。   覃幼鸣不过三日的功夫整个人如同败落的公鸡,凄惨无比。   十一月底的时候太子大婚,罗家嫡长孙女罗蔓烟十里红妆在京城人的见证下嫁入东宫成为一名太子妃。   十二月初皇上病情加重,偶尔一次醒来,下旨封三皇子为康王,腊月二十成婚,年后前往封地。   与此同时其他诸位皇子也封了王位,全是年后前往封地。   后来在腊月初八时,一道旨意随着腊八粥又进了康王府,责令腊月二十八成婚。   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侯门望族,一门婚事的成功少则七八个月,多则一两年。三书六礼一项又一项,都该按照规矩走完。   可如今康王的大婚却定的如此草率,哪怕秋日里已经下旨赐了婚,本也以为会过了年再办婚事,没想到竟给了二十天的准备时间。   年底的时候宫中各种祭祀礼部本就忙到起飞,如今又添了康王大婚,礼部尚书的嘴角直接急出血泡来。   朝堂上再忙碌也影响不到覃幼君。   但康王成婚的圣旨一下,覃幼君就去了一趟武安侯府看望陆从月。   其实从那次马球会与康王一叙之后陆从月就接受了要嫁给康王这事,而且她本就知晓过了年要跟着康王去封地,如今听到成婚圣旨其实并不惊讶。   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陆从月瞧着覃幼君担忧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会过的很好的。”   陆从月的性子覃幼君自然清楚,作为武安侯府唯一的嫡女,生下来也算天之骄女备受宠爱长大,性情上与覃幼君相似,但真遇到事情却又比覃幼君稳重许多。   但覃幼君觉得,京城的闺秀是她小姐妹的很多,但真能让她称得上是朋友的却真的没几个,陆从月是一个,林妙钱小六也在其中。   林妙会嫁入云国公府,她不用担心,钱小六夫家是外祖家,也不会受委屈。唯独陆从月不但要嫁位置尴尬被太子忌惮的康王还得跟着康王远赴他乡,再过上几年兴许还得跟着康王打上京城。   有些话覃幼君没法与陆从月说,可又忍不住为她担心。   覃幼君笑了笑,“好。”   说着她将带来的匣子递给她,“提前给你添妆。”   “什么?”陆从月好奇,当即想要打开,却被覃幼君拦住,“答应我,等你明年去了封地再打开好不好?就当是咱们间的一个小秘密,行吗?”   陆从月笑,“好,我不动了。”   说着果真起来放到她惯来藏东西的箱子里,“我听你的话。”   覃幼君笑了起来,她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没有嫡亲的姐妹,在她的心里陆从月就是她的姐妹,不管今后陆从月的路会怎样,她都会支撑她走下去。   傍晚覃幼君从武安侯府出来,回到府中时恰好碰见殷序从书房出来。   两人除了晚上呆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多,殷序太忙碌了,功课多的做不完,有时殷序做完功课覃幼君都已经趴着睡了,更不用说夫妻间的事情了。   但,殷序还是一眼瞧出她眉眼间的伤感来了,他走到跟前握住她的手发现一片冰凉,他忍不住对玉芝道,“郡主手都这般凉了,你们不知道灌个汤婆子?”   玉芝还未回答,就听覃幼君道,“是我不要的,麻烦的很,就想你给我暖和。”   殷序这才没在言语。   覃幼君将丫头婆子全都撵走,夫妻俩走在园子里,殷序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然后问她,“你似乎不开心?”   “也没什么不开心。”覃幼君叹气,“陆从月要嫁人了,要是嫁个寻常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嫁给了康王。年后他们去封地,路上恐怕都不一定安全。”   依着太子的心性,有怎会轻易放康王去封地,可不去封地他又找不到康王的把柄,根本奈何不了他。但若是路上出了意外那就另当别论了,江湖险恶,拦路土匪不要命也是有的,一旦出了事,太子有的是借口,更不缺替罪羊。与康王比起来,替罪羊又算的了什么。   陆从月嫁给康王便与康王绑在一起,而武安侯府的人在京城又何尝不是作为人质,更何况康王三个庶子听说也不会带走,留在京城一日康王便不敢动弹一分。   太子好计谋。   就是不知康王日后如何扳倒太子登上大位了。   而且在覃幼君看来,除了太子谁上位都行,但她却不得不顾惜陆从月,那样好的一个姑娘,却要受这样的罪。   殷序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道,“会好的,好人有好报。我想康王殿下既然以前就跟陆姑娘说过要去封地之事,那么这事就是在他计划之内了,你也别多想了。康王不是简单的人物,哪怕离京也定会想到完全的计策,再或者武安侯府本就是武将之家,女儿去封地,有怎会不派人护送?”   听着他的分析,覃幼君一怔,是啊,康王什么人,她爹娘看好的未来君主,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现在的担心说到底就是不舍得陆从月罢了,但再好的闺蜜也有分别的一天,她该替陆从月高兴的。   旋即覃幼君又笑了起来,“没想到你分析这些还挺在行的。”   她一说殷序也愣了,想的方才说的话,殷序无奈道,“我就是随口跟你说说的。”   他一顿,又道,“其实岑夫子不止教我学问,为人处事,甚至如何为官也教导了一二,只是他到底没做过地方官,所以他说趁着过年的时候会带我拜见几位从地方上升迁上来的大人,让我多听多看多学。”   覃幼君顿时眼前一亮,她之前只想着要与殷序下地方做官去,却从未想过教殷序如何做官。还是岑夫子想的周全,而且京城中有许多官员是岑夫子的学生,到时候由他引荐就再好不过了。   武安侯府内,覃幼君走后陆从月又将覃幼君送的匣子取了出来,摆在小几上看的一瞬不瞬。   武安侯夫人过来时也瞧见了,“这是郡主送你的?”   陆从月应了一声,“她让我明年出了京城去了封地再看。”   “可你现在就好奇是不是?”武安侯府最了解女儿的心思,“想看便看就是,只是不管看到什么都莫要与郡主说起,只当没看过。毕竟是她的一片心意。”   她知道,若是今晚不让女儿看了,估计她今晚该睡不着觉了。   陆从月抿了抿唇,脸颊上现出一个梨涡,“那我就看一眼?”   武安侯夫人捂住脸,“你看吧,我保证不偷看。”   匣子很轻,陆从月猜了一下午也没猜出来,这会儿却又下定了决心偷看一下覃幼君给她准备了什么,这才轻轻打开上面的锁。   匣子打开,陆从月怔在原地。   没想到覃幼君送她的是银票。   拿起来看了眼,陆从月不由吸了口气,接着鼻头酸涩,眼泪险些掉落下来。   一叠的银票,全是一千两额度的,足足有四十张,不大的匣子塞的满满当当。   “她怎么这样大方……”陆从月再也忍不住,眼泪噗噗的掉落下来。   “傻子,傻子。” 第四十三章 哭丧   腊月初九, 云国公府带了厚礼去英国公府提亲,英国公府嫡幼女林妙和云国公府第三子覃幼鸣订亲了。   这事儿相比当初覃幼君的婚事来说几乎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除了两个当事人各自欢喜愿望达成, 大家的目光都关注在康王的大婚上。   腊月二十八,朝廷也封印开始了年休, 不管大家怎么想,到了这日不管是武安侯府还是康王府都热闹非凡、人潮涌动。   太子作为如今朝堂上说一不二的人代替皇帝给康王送上贺礼,表面上看起来兄弟和睦一片和气。其他封王的王爷也纷纷前来应和。   覃幼君作为陆从月的闺蜜自然是在陆家这边陪着陆从月的。就像武安侯夫人说的, 陆从月接受了覃幼君的好意,但并未说出来, 只是瞧见覃幼君的时候扔止不住的心酸。   “大喜的日子可不兴哭。”覃幼君笑着拿了帕子给她擦拭干净,然后又去洗了手道,“来我瞧瞧, 咱们新娘子可真漂亮,今天我更得好好发挥了。”   因着覃幼君成亲时画的妆容好看,好几个姑娘嫁人的时候都请了覃幼君去帮忙画脸, 但覃幼君是什么身份,等闲也不敢劳动她。但陆从月不同, 即便不说覃幼君也会给画。   陆从月尖下巴大眼睛,性子活泼, 覃幼君对她又熟悉, 画起来并不费事。   快到吉时的时候覃幼君轻轻将盖头给陆从月盖上, 然后在一边陪着她。   此时屋里其他人都出去了, 覃幼君道,“不怕啊,从月可坚强了。”   陆从月听她像哄小孩子是的顿时噗嗤笑了起来,“对, 我不怕的。”   虽说嘴上说不怕,可握着覃幼君的手却攥紧了。   外头传来喧哗声,覃幼君站起来透过窗户瞧了一眼,笑道,“我三哥和你二哥在让康王作诗呢。”   两个不通文墨的让康王作诗,想想就觉得好笑。陆从月唇角翘了起来,“康王殿下听说文采不错的。”   “嗯。”覃幼君看她,“从月,不管在哪儿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才是最真的,明白吗?”   盖头盖着覃幼君也看不清陆从月的表情,陆从月点了点头,想到覃幼君为她做的,声音有些哽咽,“好。”   覃幼君又笑道,“说不定殷序真能中了进士,到时候我们去你那边怎么样?”   “那就再好不过了。”陆从月虽然不觉得殷序能考上,但听到这话却是绝对的开心,“到时候我们又能见面,他要欺负你我就给你撑腰。”   覃幼君笑了起来,有些事得发生了才知道啊。   康王殿下一路披巾斩棘,终于突破重重阻碍进来了。见覃幼君也在,康王笑道,“表妹可是也要红包?”   覃幼君点头,“那当然,少了都不行。”   说着她把手伸过去,“快点,快点,表哥你可不能小气。”   康王无奈的瞥了眼盖着盖头的新娘子,眼神温柔,而后从袖中掏出一个红包递过去,“给。”   覃幼君拆开一看居然是一千两银子顿时眉开眼笑,“给了给了,赶紧把我家从月接走吧。”   一千两银子,足够她将闺蜜给卖了。   康王到了陆从月跟前伸出手来,温声道,“王妃,跟我回家吧。”   陆从月羞答答的将手放在康王的手心,就着他手上的力量站了起来,往外走时,陆从月突然停住,对覃幼君道,“幼君,谢谢你。”   谢谢你给了我那么大的支持,谢谢你愿意去找我。   覃幼君笑了起来,“见外了见外了。”说着她摆手催促,让他们赶紧出去。   新娘子走后覃幼君的心居然也有些空落落的,若是陆从月也能在京城该多好,可惜是不能的。   陆从月成亲后转眼就是过年,岑夫子也不是没有人性,在三十那日终于给殷序放了两日的假,自己则婉拒了云国公的邀请自己回那小院过年了。   并且临走时还嘱咐殷序这两日多听多学,至于嘴巴就不要多说了,还让他初一那日往他那里去,见见他的师兄们。   所以二十九那日的傍晚殷序终于松快下来,晚上直接拉着覃幼君这样那样的好几个来回。   三十那天两人都起晚了。   好在今年因为皇帝病重的事儿三十不用进宫用宴,一家人好歹也能开开心心过年了。   谁知晚上时分,晚膳刚过,宫里突然来人召云国公入宫,玉阳长公主询问何事,却没有宫人能回答。   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狐疑,夫妻两个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猜测。   很可能皇帝是不好了。   云国公走后,玉阳长公主当机立断让侍卫对府内严格把守,轮番守卫国公府,又对几个小的道,“梅娘和安然今晚就别回去,连同孩子都在这边住下。幼君你和殷序回房,但夜里睡觉一定要惊醒些。”   历朝历代皇帝更替之际总有人趁机浑水摸鱼,云国公府比不得十几年前,却也知道如今形势的危急。谁知道那个疯子一样的太子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玉阳长公主定要护着家人的安全才是。   覃幼君道,“那娘你们小心些,有事叫下人去叫我。”   夫妻俩出了正院也没在路上停留急忙回到院子让人闭紧门户,不管哪个房的下人都不得出。   回到屋里,覃幼君觉得干等着也不是事儿,总得找事情打发时间,便对殷序道,“现在守着也没用,先去睡一觉吧,就算出事也不会上半夜。”   殷序不置可否,两人和衣躺下,闭上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殷序道,“太子会趁机铲除敌人吗?”   覃幼君闭着眼睛道,“你觉得呢?”   殷序道,“我虽读书时日不久,但对历朝历代的情形也有所理解,若是太子想,这就是个机会,定会趁机认为制造骚乱,趁机铲除异己然后再编排个名头扣到敌人身上。一举两得。”   闻言覃幼君睁开眼看他,嘴角含笑,“序哥哥,我觉得,你是天生适合官场的人。”   在朝为官有时候不需要你有多大本事,但得足够会察言观色,毕竟没做官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官,但察言观色言谈举止甚至拍马屁却是从小就能培养起来的。   殷序以前没接触过,所以众人对他的印象就是纨绔,什么都不行。但作为枕边人覃幼君却发现殷序真的很聪明,这聪明不只是在读书上,毕竟很多人读书上厉害但不会做官。可殷序读书进度快,如今对朝堂之事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覃幼君觉得这就够了,就算日后的官场殷序不够圆滑,她拿钱砸也得给砸出一个坑来。   可殷序却看着她摇头,“但我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做官。”尤其是他的理念和这里的人大不相同,据他所知很多地方官员换一个地方也不过是换一个地方敛财罢了,他不想做那样的官。   覃幼君挑眉看他,殷序不好意思的笑,“我若做官便不会如那些官员一样搜刮民脂民膏,可似乎到处都是如此。”   “那怕什么。”覃幼君笑,“他们搜刮民脂民膏或许是因为没钱,但你不一样。”   殷序眨眼,“我也没有。我是穷光蛋,我可是靠着脸抱大腿吃软饭的男人。”   覃幼君侧身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有,我的就是你的。我在大周有很多铺子和酒楼,我最不缺的就是钱,我缺的就是你这种没钱但有张漂亮脸蛋的吃软饭的小帅哥。”   殷序继续眨眼,觉得自己一瞬间掉进了福窝。   覃幼君继续道,“所以,你想做个什么样的官那就去做,没钱我养你,咱们有的是钱,花不完。”   土豪,就是这么大气。   殷序感动坏了,“那我就真的吃软饭了。”   覃幼君撇嘴,“说你吃软饭的那都是羡慕你嫉妒你,因为他们可没有你这么好命有机会吃软饭呢。”   也得亏是殷序,换个男子听到这些话定会觉得覃幼君在拿银子侮辱他,可殷序不一样,殷序想的只会是他的幼君妹妹对他怎么这么好,心里都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殷序眼神炙热的看着她,小心翼翼道,“虽然现在情况不恰当,但我现在挺想亲亲你的。”   “那就来啊。”覃幼君突然翻身出其不意占据主动,她坐在殷序肚子上笑的狡黠,“既然如此那就乖乖养体力吧。”   有一次被嫌弃体力不行了。殷序觉得不服气,总觉得锻炼这些日子该有成效了,可惜他试着反抗,最终还是失败了。   好在失败过一次之后殷序就顺从的接受了在下面这事实,反正他也会爽到,何必纠结这些。   两人结束后还不到三更,覃幼君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就听见外头玉芝过来敲门。   覃幼君双眼顿时睁开,殷序已经先她一步下了床去开了门。   玉芝进屋垂首站着,道,“郡主,院子里做粗使的翠玉企图□□出去,被抓回来了,奴婢仔细询问了一番,这翠玉竟是太子府的人。”   “太子府的人?”覃幼君惊讶,随即又笑了起来,“太子这手伸的可真够长啊。”   覃幼君站在门口,看见院子里跪着的丫头,走过去道,“府中还有哪个是你同伙?”   翠玉垂着头一声不吭,覃幼君笑了笑,“既然如此,卸了她下巴送到母亲那里去。”   闻言翠玉身子一哆嗦抬头惊恐的看向覃幼君。   覃幼君也不管她,自有玉芝上前利落的将翠玉下巴卸了拎着胳膊就出去了。   在让人开口方面,她实在太嫩了,哪有她母亲手段高超。虽然她以前受过的教育是人人平等,但人人平等的前提是整个社会的平等,现在生活在不平等的社会上还有人企图在她的地盘上恶心她找她麻烦,她又不是泥巴捏的,又怎么可能让对方为所欲为。   殷序却惊讶道,“玉芝身手挺好?”   覃幼君指了指正提着水壶过来的金枝,“她的身手也很好。玉芝还不及她。”   生活在武将世家这俩丫头又是陪着覃幼君长大的丫头,又怎会不会拳脚功夫。   殷序啧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笑了起来,“要是元宝知道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自打两人成亲以后元宝就在外院书房呆着等着伺候殷序,但听这话的意思元宝似乎瞧上了她身边的哪个?   覃幼君笑,“那你害怕我吗?”   “不怕啊。”殷序道,“以前挺怕的,后来发现你挺好的就不怕了。”   毕竟去年被打的那一次刻骨铭心,想忘都没那么容易忘。   覃幼君摊手,“那不得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哪个娘子舍得打心爱的男人,除非男人不听话。”   殷序一想也是,反正他不管,全看元宝有没有本事了。   翠玉被收拾走了,覃幼君也准备回去睡一觉了,可谁知外头街上却传来喧闹声。   不一会儿玉阳长公主身边的嬷嬷过来了“郡主,外头闹起来了,但长公主让郡主不必担心,后半夜尽管好好休息,明日一早还得进宫。”   是啊,出了这样大的事明天都得等候召唤进宫的。   不出意外明日一早太子就该登基为帝,而臣子也该为皇帝哭丧了。   在之后就是康王夫妻离京前往未知的封地,想起来似乎没一件好事情。   覃幼君也不想母亲担心,与殷序回屋躺下当真认认真真的睡了一觉。   外头喧闹一夜不断,覃幼君夫妻睡的也并不踏实,黎明时分混乱声远了,覃幼君和殷序才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   可醒来时天色仍然很少。覃幼君和殷序匆忙起身洗漱,便赶往正院,路上看到云国公府的院墙才知昨晚并不如玉阳长公主说仅仅街上乱起来了。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有人浑水摸鱼想来云国公探探底细,如今围墙上还沾着许多血迹,轮番值守的护卫们都曾是战场上下来的好手,如今也瘫在地上休息着。   殷序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他以为凭着他丈母娘和老丈人,太子还不至于做的如此绝情,没想到太子还真的干了。   只可惜太子手不足又固守皇宫,能抽调的人手并不多,这才没能攻破云国公府。   殷序担忧道,“不知道爹在宫里怎么样了。”   覃幼君也是忧心忡忡,但细细想来又道,“爹应该没事。若太子当真不顾一切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天亮人便撤了,说明太子还是有顾及。”   她顿了顿,“别忘了,咱们家两位哥哥都在西北,他们的脾性可不是好性子,我们在京城真出意外,我们两个哥哥会带人杀回京城的。”   男子汉大丈夫最讲究忠君爱国,但云国公府一众四个孩子全是一个娘生的,一家人感情也好,两个哥哥脾气性子遗传了云国公的坚韧但也遗传了玉阳长公主的护短。在他们看来小家都护不住又怎么护大家,所以两位公子去西北建功立业报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却是保护家人。   太子如此作为,一方面是想探探云国公府的底也是敲山震虎。并不敢真的对云国公府做什么,所以昨晚玉阳长公主并没有担心反而让他们好生休息。   殷序想到两个大哥也笑了起来,“大哥二哥以后肯定是个好将军。”   覃幼君笑了笑,两人到了正院,那婆媳三个正在用早膳,见他们来了连忙招呼他们坐下用膳。   玉阳长公主眼下一片青黑,谢氏和苗氏精神倒是还好。   显然昨晚嘱咐小的睡了,玉阳长公主却守了一整夜,覃幼君道,“娘,宫里现在还没消息,用了早膳您趁机休息一会儿,毕竟进宫还有硬仗要打。”   玉阳长公主一夜未睡又担忧丈夫精神不怎么好,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她摇头道,“估计快了。”   早膳都未用完,宫里的钟便敲响了。   天德帝在位十三年,终于倒在天德十四年的这一天上。   举国哀痛,朝堂肃穆。   作为天德帝的亲妹妹和云国公夫人,玉阳长公主自然是要进宫的,而谢氏因有孕在身被留在家中,苗氏作为长媳被留在家中主持中馈,最终玉阳长公主带着一双儿女一同进宫哭丧并参加太子登基大典。   这样的事情放在小户人家自然是恩典,但在他们家却并不算什么好事。   因着殷序只是入赘,并未被朝廷册封为郡马爷,所以殷序倒是免了这次入宫。   玉阳长公主道,“如今府中只有你一个主事的男丁,遇事与你两位嫂嫂多商量,待会儿瞧瞧派人往武安侯府走一趟,剩下的就闭紧门户不要出门,府中诸人人多眼杂,定要小心谨慎,切莫让人钻了空子。”   为皇帝哭丧守孝,按照往年的惯例怎么也得七日。这七日期间不论官员还是命妇吃住都在宫内,待七日后皇帝下葬这才完成。   玉阳长公主事无巨细一一叮嘱,殷序用心记下,突然有了一股责任感。   时辰不早,命妇也该进宫,殷序送他们出门,手紧紧握着覃幼君的,低声嘱咐,“在宫里不比其他地方,进宫后不要乱走跟紧母亲。”   覃幼君点头,“好,我知道了。”   殷序又叮嘱,“万一有事,别顾及颜面,保命要紧。”   覃幼君眨眨眼,“好。”   到了大门外,看着她们上了马车,殷序叹了口气。多事之秋,这古代就是麻烦。   皇宫对覃幼君母女来说并不陌生,小时候玉阳长公主来的勤快,覃幼君又是太子的未婚妻,打着培养感情的幌子更是来的数不胜数。   但这次进宫却极为不同,到了宫门口已经有许多命妇等着了。玉阳长公主身份地位尊贵,站在一众命妇前头,覃幼君自然陪着母亲一起,站在那里等着宫门大开才好进去哭丧。   哭丧事件极其费神费力的事情,尤其各家夫人平时养尊处优年龄又不小,撑下来这七日的确困难的很。   而在大臣与命妇为皇上哭丧之际,曹皇后和太子却在忙碌几日后登基大典之事。曹皇后的眼睛因为要人前表演所以一直肿着,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这两日着实哭了不少。   但这会儿曹皇后瞧着內府局缝制的龙袍脸上的喜悦却是藏都藏不住的。   曹皇后道,“我儿,终于得偿所愿了。”   太子一身白衣,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多谢母亲。”   “母子之间谈什么谢。”曹皇后抚平他衣服上的褶皱道,“过几日便是登基大典,我儿还是好好养好身体才是。等身子养好,孩子总会有的。”   太子眼睛闪了闪,“好。”   可惜陈丽云小产后府中女眷再无人有孕,如今太子二十郎当膝下竟无一个子嗣。   到了哭丧的第六日,覃幼君也有些受不住了,悄悄与母亲说了声覃幼君带着人在凉亭里休息走动。   今日都初六了,想必殷序也该开始读书了,只没想到这个年竟是在宫里过的。   远处站着一人影,覃幼君眯眼瞧着有些面熟,突然有太监躬身过来,“郡主,安平公主请您过去一趟。”   那边人影朝她福身,可不正是安平公主。   覃幼君有些奇怪,她与安平公主虽然认识,但据她所知,安平公主与罗蔓烟关系交好,却是极为瞧不上覃幼君的。   但安平公主既然叫她了,覃幼君也不能不去,遂朝安平公主走了过去。   谁知安平公主一闪身进了旁边的屋子,覃幼君当即站定,不肯再走。   太监恭敬道,“公主怕冷,想是进了那房间,请郡主随奴婢来。”   覃幼君眉头紧蹙,到了那房间门前伸手敲门,却无人应答,她心里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还未等她往后退几步,就有人在背后猛地推了她一把,她整个人朝房间摔了进去。   覃幼君好歹从小习武,身体平衡很好,双手撑地,旋即站稳脚跟,而此时房门却被人从外头关上并落了锁。   覃幼君登时大怒,刚要破窗而出,就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幼君妹妹。”   同样是喊她幼君妹妹,殷序让她能生出小女儿的心思来,但太子的这一声妹妹却让她觉得作呕。   进宫前她还在想,如今宫中人多,太子又忙着登基,必定没功夫管她,谁知她小瞧了太子的无耻程度,竟在这样环境下让安平公主将她引到这里来,实在可恶。   覃幼君回头,却见太子一身素衣站在那里,脸上挂着笑意,正兴趣浓厚的瞧着她,“多日未见幼君妹妹,幼君妹妹瞧着越发的好看了。孤这些日子虽然忙碌,但一刻也未曾忘记过幼君妹妹,不知幼君妹妹可曾想孤?” 第四十四章 新皇登基   太子此人不止阴险, 还无耻之极,覃幼君最庆幸之事便是与太子解除了婚约。不然依着太子恶心的程度估计她撑不到嫁人就能恶心死了。   “幼君表妹,孤以为你也是想念孤的。”太子微微叹息, “咱们俩好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本就真挚。只是孤身份在这儿, 有些事迫不得已,但孤的心一直都在的。”   覃幼君几欲呕吐冷着脸瞧着太子,“舅舅驾崩, 太子殿下倒是好闲情逸致将我叫来叙旧。你便不怕舅舅在天之灵瞧着你吗?”   “怕?”太子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朝覃幼君走了过来, 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探身,“孤若是怕,那便不会叫表妹过来了。而且, 孤觉得即便父皇知道孤的作为也一定会支持孤的。”   覃幼君往后一退,拧眉看他,“太子到底想如何?”   太子脸上浮现出怪异的笑来, “你说呢。之前三番两次与孤难堪,如今外头门锁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表妹觉得你还能如何?”   他细细打量覃幼君, 发现覃幼君成亲后越发美艳动人, 覃幼君性子活泼胆子又大, 身体匀称, 该鼓的地方鼓,该翘的地方翘,在床上定比罗蔓烟那死鱼一样的身体更让人快活。   “表妹,孤是心疼你, 好好一个郡主就该与孤这样的身份配对,招赘了殷序实在是委屈了你。”   “委屈?”覃幼君讥讽,“我与殷序情投意合感情好的很,总比太子无耻不要脸来的好。”   “表妹就是口是心非。”太子自诩才貌双全,在京城中哪个女人不喜欢他,他听着覃幼君之话也只当她是口是心非,微微笑道,“孤知道你心里是有孤的。”   覃幼君险些吐了。   覃幼君不由在心中细细思量此事,如今外头肯定有太子的人把守,而她手中也无兵器可用,太子也是算准了她不敢在这样的日子大喊大叫才出此下策,毕竟此事若被人知晓,那毁掉名声的不是太子而是她。   那么到时候她将会是那个意图勾引太子的□□!   太子这法子可谓阴险至极,现在唯一能期盼的就是玉芝能够早点找过来发现她在这屋中才是。方才她也是大意,竟让玉芝回房拿东西,不然怎会上了这当。   覃幼君目光将房间打量一眼,除了门便只有一扇窗户,所以她若想出去,便只能从窗户走了。   太子似乎看穿她的意图,笑眯眯道,“窗户外头也是有人把守的,万一动静太大,引来旁人,那就不好了。”   “太子说笑了,我在京城的名声想必你也听说过,向来胆大妄为。”覃幼君说着飞快的从头上把下发簪,然后勒住太子的脖子,“太子表哥,你说,我敢不敢直接一簪子捅死你呢?”   如今覃幼君竟庆幸太子自幼以文采著称,若太子也习武那今日可就真的麻烦。   太子似乎也没料到覃幼君竟会胆大至此,可思及覃幼君往日的胆大妄为太子心里着实有些忐忑,“表妹,你、你把簪子放下。孤是真心倾慕于你,在孤的心里永远都有属于你的位置,只要你愿意,孤会想办法让你入宫,到时候什么罗蔓烟,都不及你半分,到时候你会是孤的皇后,荣宠之至!”   “你以为我稀罕吗?”覃幼君笑了起来,“若我稀罕你以为你能轻轻松松的退了亲?废话别多说,你多说一句也不过让我多恶心一分,你知道我的,我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哪怕今日我将你捅死在这殿中,你猜会有人发现吗?我会将你头颅看下来塞到床底下,再将你衣衫扒了大卸八块。况且你既然将我引过来,那么便知道除了安平公主和外头的人没人知晓。”   “那你猜猜,若是你死了,他们会作证说是我杀的吗?安平公主最是胆小,她只会捂紧嘴巴一句话也不说,你的下人太监会审时度势投靠新主,而你,你配下地狱!”覃幼君簪子微微用力刺入太子脖颈中,“属于我的痕迹我会清理的一干二净。树倒猢狲散,你觉得会有哪个会来给你申冤?恐怕会尽快的选一位太子出来即位吧。”   她每说一句,太子的脸变白一分,他大意了,他忘了覃幼君会武,他忘了覃幼君是个胆大妄为的女人。   太子吞咽一口唾沫,眼中带着惊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你放开我,我让人开门放你走。”   覃幼君笑了笑,“这才乖。别耍花招奥,不然……”她轻轻用力,已然有血迹流出,“我这人最不怕惹事了。   她拖拽着太子往门口走去,对外面守着的人道,“开门。”   太子颤声道,“开门。”   门被推开了,覃幼君拽着太子出来,突然猛地将他一推,而后飞快的朝来路奔去。   尚走到半路,忽瞧见玉芝带着陆从月正匆匆朝这边走来,瞧见覃幼君无事,陆从月猛地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覃幼君停下,回头瞥了眼,之前房间门口的人已然没了踪迹,覃幼君嘴角噙着一抹笑道,“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陆从月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往哭丧的大殿走去,“你可将我吓死了,这宫中说不定哪里就藏着妖魔鬼怪,你切不可再单独行动了,要是有事你便找我,有人作伴总不至于再有人轻易下手。”   陆从月的手心全是冷汗,覃幼君觉得黏腻却又觉得温暖,瞧这样子就知道是玉芝发现她不见了找陆从月过来救急的。   陆从月道,“别的都不要说,等出宫后再说。”   覃幼君道,“好。”   陆从月将她一直送回玉阳长公主身边这才往她原本的位置去了。   “出了何事?”玉阳长公主自幼长在宫中,只消瞧上一眼便知道出了事。   覃幼君低声道,“回府再说。”   明日便是先帝下葬之日,下葬后她们这些人就能回家去了。   瞧着她这模样玉阳长公主嗯了一声也没多说,毕竟宫中人多眼杂,稍有不慎让人听去一句半句就会惹来麻烦。   只是冬天穿的本来就多,自始至终也无人发现太子脖颈间的伤痕。   但在哭丧时覃幼君总觉得有人有意无意的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待她瞧过去时却发现竟是太子妃罗蔓烟。   罗蔓烟见她看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又将头低了下去,覃幼君却忍不住蹙眉。难道太子妃知道这事儿了?   不过知道也好,正好给她和太子心里埋一根刺,不怕罗蔓烟和太子关系不和睦,就怕他们夫妻二人太同心。   想到那个眼比天高的陈丽云,覃幼君突然觉得等两日或许该请她回府坐坐了。   晚上休息时玉芝突然进来小声道,“郡主,安平公主差人送来一盒子饭菜。”   覃幼君挑眉,“原路送回去,便说我已经用过晚膳已经休息了。”   玉芝出去将饭盒原路送回,小丫头提着饭盒屈膝行礼便又回去了。   寝殿内安平公主忐忑不安,来回走动,见小丫头回来惊慌道,“她不收?”   小丫头将覃幼君的话转达了,安平公主面色一片惨白,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完了,完了。”   当晚华阳殿内传出一声凄厉尖叫,安平公主吊死在寝殿之内。   安平公主生母早逝,在宫中过的本就战战兢兢,不管在哪边都是边缘人物,她的死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皇后与众人叹息道,“安平这孩子也是个纯孝之人,竟留下一封书信陪先帝去了。”   一众命妇听着,只得夸赞安平公主纯孝至极。可心里却在嘀咕,安平公主那般惜命的人又怎会突然上吊身亡。   覃幼君只听着,唇有些发白,玉阳长公主拍拍她的手背没言语,覃幼君收敛心神垂下头去。   先帝下葬后,一应命妇全部回家休息去了。   一连七日的守丧哭丧即便覃幼君年轻也累的不轻,一进府旁的不说先去沐浴更衣然后再痛痛快快睡一觉才是。   可覃幼君过于劳累,在浴桶中便睡了。   玉芝出来对殷序道,“姑爷,郡主睡着了。”   “睡着了?”殷序一愣便挥手道,“你出去吧,我将她抱出来。”   夫妻两人感情好,玉芝也不多说,将松江布递给殷序便出去了。   殷序大步迈进净室,覃幼君披散着头发果真靠在浴桶沿上睡着了。   “幼君?”殷序轻轻唤了两声,可覃幼君只嗯了一声却没动弹。   殷序担心她着凉,赶紧将宽大的松江布铺到一侧的榻上,然后双手将覃幼君从水中捞出迅速的裹在松江布里。   覃幼君乍一冷有些蜷缩,双手无意识的拽着松江布。殷序叹了口气将人赶紧抱起来朝内室过去,放到床上又盖上被子,这才另外拿了松江布给覃幼君将头发擦干。   忙活完这些殷序一抬头却发现覃幼君醒了,他笑了笑,“继续睡吧,晚膳的时候我再叫你。”   覃幼君伸手摸摸殷序的侧脸,乖乖应了声,“好。”   这边说完,那边眼睛也闭上了,眼底的青黑遮挡都这挡不住。   殷序有些心疼,可想他如今身份却又深感无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怕岳父一家身世显赫也不能免俗这些。   覃幼君美美的睡了一觉,连个梦都没做,醒来时天色暗了,外头传来光亮想是掌灯了。   覃幼君爬起来才发现身上没穿衣服,她扬声喊了玉芝,可殷序却匆匆进来,见她醒了便笑道,“醒了?我给你拿衣服。”   说着径自往她装衣服的柜子去了,将她的衣衫拿来还问她,“用帮忙吗?”   覃幼君看着他眨眨眼,“好。”   殷序没想到她真的答应了,脸却有些红了,他笨拙的拿着她的肚兜给她挂到脖子上竟有些不敢看了,手在系带子的时候不小心碰触到覃幼君的肌肤像烫着一般迅速的缩了缩手。   覃幼君懒懒的坐在那儿等着殷序继续,“快点,有些冷。”   哪怕屋内烧了地龙,这般光着也是冷的。   “好。”殷序说着,手却有些颤抖,带子好歹系上了,他额间也出了冷汗,他顾不上擦忙拿了其他衣服迅速的给覃幼君穿上,待穿亵裤时又害羞了。   覃幼君双手撑着床微微后仰,大红肚兜在烛光下更加有了魔力,“过来点。”   “嗯?”殷序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了,“怎么?”   覃幼君伸出一只手去捞住他的脖子就亲了下去,唇齿交缠发出啧啧之声,殷序的脑中嗡的一声险些炸开,这女人实在太会撩了。   “满意吗?”覃幼君松开他,瞧他脸上挂着红晕忍不住又亲了一口,“序哥哥,你好可爱。”   一个男人被用可爱描述其实是不妥当的,殷序也这样认为,但这话从覃幼君口中说出来,他又觉得羞赧。甚至想起他被逼着叫姐姐的时候。   那时他觉得丢脸不丢脸的无所谓,只没想到两人成了最亲密的人,他眼前只看得见大红的肚兜,还有她莹白的肌肤,顿时有些饥渴,“还要。”   覃幼君瞧着他火辣辣的目光忍不住笑了起来,可男人都说要了,她怎么能不满足。   覃幼君将殷序搂着压在下面,身上的衣衫凌乱,裤子都没穿,光溜溜的就坐在了他的肚子上,“乖。”   殷序脸红红的,抬眸对上她含笑的眼睛,当真乖乖的,“好。”   外头北风呼啸似乎又降温了,室内红帐翻飞一片温暖。   两人躺在被子里,殷序侧身看着覃幼君,“累吗?”   覃幼君目光炯炯的看他,“再大战八百回合再问这话。”   殷序眨眨眼,“不行,待会还得吃饭。”   “哦。”覃幼君道,“那你给我穿衣服。”   方才穿的衣服早不知道扔哪去了,殷序下床四处收捡又一件件给穿回去,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照顾娘子这样的事,怎么都不够的。   外头早就摆好了饭,听见他们起来了玉芝才让人出去了。   两人正用着晚膳,玉阳长公主那边来人说让她用了晚膳过去一趟。   覃幼君知道是问宫中之事便应了,殷序却不知晓疑惑道,“这个时辰娘还叫你,是有事?”   覃幼君看了他一眼,“先吃饭,待会儿一起过去再说。”   殷序心中一沉,看来在宫中的确不太平。   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殷序看着覃幼君忍不住的担忧。   “怎么?”覃幼君看他,“担心?”   “嗯。”殷序眉头蹙了起来,“太子即将登基,三皇子不日也要离京,这京城于我们的确不好待了。”   覃幼君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所以你更该加倍努力读书,这次恩科定要中进士,咱们外放逍遥去。”   比起京城水深,地方上总归天高皇帝远,哪怕到时候太子想要插手也没那么容易。   殷序应了一声,“我明白。”   殷序的压力很大,覃幼君都清楚,但形势如此,不得不逼迫他,等到了地方上比现在可能更难,毕竟在做官上殷序是没有经验的。   到了正院云国公府也回来了,谢氏和苗氏没在,覃幼鸣倒是在这儿。   显然大家都用过晚膳了,这会儿坐在这儿也是为了听听宫中之事。   玉阳长公主将人打发出去,这才道,“说吧,太子脖子上的伤是不是你干的?安平公主的死是不是也与这事儿有关?”   覃幼君面不改色应了,“是。当日之事便是安平公主引我过去的。”   玉阳长公主皱眉,显然想到了什么,眼中有了愠怒,“这还没登上皇位呢就如此迫不及待,真是无耻之极。你且说说当时情形。”   覃幼君非常坦然的将当时情形说了,她每说一句,旁边的殷序便愤怒一分,待覃幼君说完,殷序已经青筋暴起,双手交握在努力压制心中的愤怒。   任哪个男人听到自己妻子差点被人欺负也会愤怒,覃幼君突然有些后悔让他过来听了,她拍拍他的手道,“就太子那弱鸡是动不了我的。”   殷序气的牙齿打颤,双目看着她满是自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又极力的将眼泪逼了回去,是他太无能,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没能保护住她。若非玉阳长公主问起,他都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一想到她在宫里遇到那样的事殷序的心便忍不住抽痛,为何他们会在这里相遇,若是他们在后世能生活在一起多好。   “没事了。”覃幼君看他这样子便知他在自责,她叹了口气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太子那瘪三奈何不了我的。”   话虽如此,可也将殷序打击的不轻。若是他能权势滔天,若是他能手握重权,谁又敢伤害他的幼君。   不止殷序愤怒,玉阳长公主和云国公也是震怒。   太子实在太过猖狂!   可云国公夫妻好歹是长辈,也是经历了风雨的长辈,在看待这事上便理智许多,云国公皱眉对殷序道,“为父知道你心中愤怒,我们的愤怒也不比你少。但你们该清楚,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三月间会开恩科,不出意外会由内阁杨阁老作为主考官,去年春围主考官是太子的人,有好些有名望的才子被可以扣着不参加春围,今年却都要参加的。但杨阁老为人正派又严谨,所以春围之事你只需好生跟着岑夫子学便是了。春围过后外放待几年,总有报仇的机会。”   道理殷序都懂,他站起来脊背挺直,“是,我会用功读书的。”   云国公叹了口气道,“有些事得慢慢筹划,如今不比十几年前,咱们得给康王时间,也给自己壮大的时间。切记要学会忍,成大事本就靠心智靠势力,在羽翼未丰之时起事是最不可取的,匹夫之勇我们不能有,莽夫之气也不该表现出来,明白吗?”   殷序点头,“小婿记住了。”   “那便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还得早早读书。”玉阳长公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如今太子势大,只能将此事捂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一笔笔的账都该记得清清楚楚,早晚要有讨回来的一日。   回去的路上覃幼君握着他的手道,“不要想那么多了,他脖子都被我捅了,下次直接割他脑袋。”   殷序看她,认真道,“日后不要进宫了。”   覃幼君笑,“好。”   殷序暗暗下定决心定要努力考上进士。   回去后两人也没心思大战三百回合了,靠在一起安然入睡。   初十那日,新皇登基,年号德仁,德仁皇帝一登基便宣布三月初九开恩科办春围,大赦天下。   天下臣民无不感恩戴德,读书人更是兴奋,好在去年十月份便加了乡试,各地的举子早有准备,如今得了准信儿,自然纷纷准备起来。   殷序原本就用功,经此事后越发努力,晨间锻炼暂时停了,不到卯时便起床读书,晚上更是读书至深夜。   甚至于覃幼君早上醒来时殷序已经离开,晚上睡着前殷序还在读书,辛苦至极,令覃幼君心疼不已。   正月十五官员照例休沐,与云国公从未有往来的光禄寺卿钱云夫妻却带着儿子上门来了。   光禄寺卿官职不高,但钱云却是当朝户部尚书钱御庭之子,云国公自然不好不见,见了这才知道他们这次过来是为了岑夫子过来的。   钱云是文人,平时最不喜与武将打交道,可为了儿子仕途也不得不求到云国公府来。   云国公府为难道,“岑夫子虽是我们请来的不假,但他的脾气钱大人也该知道,并不为权势折腰,所以此事得经过岑夫子许可才行。”   “云国公说的在理。”钱云起身拱手道,“那下官便先谢过云国公,成与不成都是会儿的造化。”   送走钱云,云国公便趁着空闲去了书房,此时殷序正在房中写文章,岑夫子搬了躺椅在院子里晒太阳,待云国公说了此事,岑夫子才掀开眼皮道,“让人领来我瞧瞧便是。不过若是收了其他人,那便不方便在云国公府授课了,到时候一起去我那边授课便是。”   云国公知道这是为了他们云国公着想便应了下来,又听岑夫子道,“不过一只羊是赶两只也是赶,京城中有几个孩子还是不错的,一并弄来放羊得了。”   云国公忍不住笑了,“岑夫子说如何那便如何就是了。”   岑夫子坐了起来,看了眼书房道,“如今他学的还不错,但却不知其他人的水平,所以有这钱会来也有好处,相互间也能有比较。而且往后为官在官场上少不得人扶持,这孩子心性纯良并无浮躁之气,若没有相熟的同年日后少不得会有困难。”   “在下也知道。”云国公叹气道,“那就先谢过岑先生了。”   云国公走后岑夫子进了书房,瞧着殷序文章已经写完看了眼外头时辰道,“今日再写两篇,傍晚早些下学,带你娘子出去松快松快吧。”   殷序心中一喜,忙起身道谢,“多谢夫子。”   许是有了动力,殷序这两篇文章写的极为顺畅,被岑夫子瞧了后也得了夸赞,一得到允许,便飞快的往他们院子飞过去。   跟幼君妹妹约会去了! 第四十五章 我选你就是因为你是最好的……   瞧着殷序像个孩子一般飞奔出去, 岑夫子忍不住笑了笑。   若是往年,正月十五上元节是每年最热闹的时候,不管宫里宫外还是各府各州在这一日都会张灯结彩, 大街小巷挂满灯笼。   像京城往年是最热闹的。各大酒楼挂灯笼猜灯谜,男女老少都会在这日出去闲逛凑热闹。   但今年大行皇帝驾崩, 上元节上也冷落许多,德仁帝体恤百姓,便说这日百姓可上街, 但只能去河边上点灯为先帝祈福,又或者点孔明灯为亲人祈福。   这一举措引得百姓大赞皇帝仁德, 覃幼君和殷序走在街上的时候就看到许多百姓朝着皇宫的方向参拜,然后高声夸赞德仁帝爱民如子孝敬长辈。   这些面子工程德仁帝做的向来周全,好像还未翻车过。   覃幼君道, “咱们也买盏灯给娘亲祈福吧。”   殷序心中感动,笑了笑,“好。”   因着不能摆放花灯, 街上卖的几乎都是白色的灯笼,若不是人多还真有点恐怖之感。   两人买了一盏孔明灯另外两盏船灯这才往河边方向去了。   往年河边上人就不少, 今日更是人头攒动,不过五米宽的河面上飘动着满满当当的船灯, 河边更是人满为患。   而在河边的空地上草木早已枯萎, 许多前来放灯的人便在此处点了孔明灯, 天空中也因为这些灯照的比往日明亮。   殷序打了火石将孔明灯点亮而后看着孔明灯渐渐飞上天空, “娘一定会看到的吧。”   覃幼君看了他一眼,“当然。”   直到孔明灯瞧不见了,两人才低下头来,脖子有些酸了, “走吧,我们往上游去。”   覃幼君对京城的了解不是殷序能够比的,跟着覃幼君沿河而上果然人少了许多,两人到了河边点上灯慢慢放入河中,就听殷序道,“这两盏我想许愿。”   “许愿?”覃幼君一愣,接着道,“那我也许愿。”   两人闭上眼睛许愿,片刻后一同睁开,小船已经载着灯飘远了。   “你许了什么愿望?”   两人同时开口忍不住笑了起来。   覃幼君看了眼四周道,“咱们回去再说。”   殷序点头,两人手牵着手往回走,忽听河边扑通一声,接着便有人喊道,“有人落水了。”   两人远远瞧着,果然河边聚集了几人,正喊着河里人的名字企图将人拉上来。   “走吧。”覃幼君只看了一眼便没兴趣再看了,那么多人总归能拉的上来人的。   到了前面街上人也比之前多了一些,只是因为国丧大家都比较沉默,不敢大声喧哗罢了。   回到府中时辰也不晚,覃幼君准备去沐浴时突然问道,“要不要一起?”   殷序一愣,“什么?”   覃幼君笑,“一起沐浴啊。”   一起沐浴!   殷序的脸顿时就涨红了,“我我我我……”   “不乐意就算了。”覃幼君喜欢逗他,尤其看殷序面红耳赤的时候就越发的开心,而且也更加好奇殷序上辈子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会如此天真可爱。在后世那样的环境中甚至在古代被摧残这么多年,竟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性,实在是难得至极。   可覃幼君说了算了,殷序却不想算了,好不容易换得一晚上没有功课的时候,殷序怎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急忙握住覃幼君胳膊道,“我愿意的。”   覃幼君顿时笑了起来。   小伙子,你自找的哟,准备好洗干净待宰吧~   都说食色男女,不光男人有需求,女人一样有需求。更何况两人自打初七那日一次之后再也没一起快活过。每次瞧着这张俊俏的脸蛋覃幼君觉得再忍下去那真不是女人了。   覃幼君勾着他手指头道,“走吧。”   见她真往净室走去,殷序又有些忐忑了,自打过了年他便再没锻炼过,这万一压不倒媳妇,或者被媳妇嫌弃身材不好怎么办。   殷序忍不住瞥了眼自己的胸膛开始给自己加油打气:没问题,我能行!   其实殷序的身体比以前可是强壮许多,他自己不觉得,覃幼君却观察的清清楚楚。   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而且还听话,这样的男人真是往哪里找去。   进了净室,硕大的浴桶里已经灌满了热水,在旁边还摆了两桶热水以备不时之需。   覃幼君松开他的手道,“脱。”   殷序不好意思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不知道怎么下手。   两人虽说在床上该干的都干了,但每次那样的时候都有帐子遮着光,并不能仔细的瞧个清楚,如今净室中点了几根蜡烛,虽说不到灯火通明的地步,但两人真脱了衣服可就真的分毫毕现了。   但是!   幼君妹妹都说了,他又怎能不脱!   殷序红着脸伸出手去准备帮忙,就被覃幼君打了一下,“脱你自己的。”   殷序愣了愣,脸红的像滴血,一双眼睛更是不敢看覃幼君了。   他么的太丢人了!   他以为幼君妹妹是让他帮她脱衣服哒!   “噗嗤。”覃幼君忍不住笑了起来,显然是意识到殷序的想法了,太有意思了,她的序哥哥怎么这么可爱,可爱的她想当场蹂躏了。   覃幼君脱衣服的时候殷序看都不敢看一眼,甚至呼吸都屏住了,微微侧着身子慢吞吞的脱自己的。   待听见水声,知道覃幼君进浴桶了,殷序这才舒了口气开始脱。   然后,他飞快的捂住自己小兄弟,特么的太丢脸了!   “快点。”覃幼君心思带色(shai),看不得他慢吞吞,“赶紧的。”   殷序一咬牙转过身去将亵衣亵裤脱了,覃幼君回头时只看见一个白白翘翘的……屁股。   “你、你别看。”殷序恐被覃幼君看去他的囧状,便说,“别看。”   覃幼君靠在浴桶壁上,声音懒懒的,“行吧。”   殷序冻的哆哆嗦嗦,想着他幼君妹妹的好,他也下不了决心放弃,索性一咬牙飞快的进了浴桶。   而此时覃幼君睁眼了,然后就……一览无余了。   两人俱是一愣。   覃幼君眨眨眼,觉得好幸福,特么的大兄弟不错。   殷序脸通红,觉得好丢人,特么的好想找窟窿钻进去。   “来吧,宝贝。”   覃幼君像个情场浪子,朝殷序张开了怀抱。   奶奶的,还等个啥子哟。   这一晚,覃幼君爽了,殷序美了。   下人惨了,擦了好久的地板。   第二日开始,上朝的上朝,读书的读书。   因着岑夫子的要求,殷序要往岑夫子的院子那边去读书了,去了也见了新来的同窗,户部尚书的长孙钱会,以及另外两个寒门子弟孙培峰和卢照然,还有一个令他意外的是无双公子谢衍也来了。   早前谢衍爱慕覃幼君之事在京城并不是秘密。当初殷序自荐入赘的时候也知道这个,甚至觉得自己不会成功,但谁想到覃幼君就选了他呢。   所以当时很多人为谢衍不平,毕竟谢衍才貌双全,家世前程都好,而殷序似乎只有一张好看的脸。   经过这几个月的读书,殷序身上也带了一股文人的气质,脊背挺直,眼神端正,非常淡定的跟谢衍打了声招呼。   爱慕他幼君妹妹不怕,反正幼君妹妹看不上他,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如他一般有一张好看的脸的。   谢衍不知眼前的人脑补了多少,也面容和煦的与殷序打了招呼。   岑夫子见他们都认识了,也不管他们中间有什么弯弯绕绕,便让他们坐下开始一天的授课了。   因着这边宅子小,岑夫子便将上课的地方定在了花厅,原先的桌椅板凳一应物件儿早就清了出去,如今规整的摆了五张桌子,便是他们学校的地方了。   不过为了节省时间,中午他们是不回去的,云国公府拨过来两位厨娘本是照顾岑夫子饮食起居的,如今正好承担起照顾几位公子的重任。   至于小斯书童什么的就别想了,这么小的院子待不下,都被岑夫子撵回去了。   到了晚间覃幼君才知谢衍与殷序一起读书之事,不过她表现比殷序还淡定,听过后哦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殷序觑着她的表情道,“娘子似乎并不惊讶。”   “为何惊讶。”覃幼君看他,“去年他进京本该是参加春围的,只不过因为守祖母的孝又返乡,如今孝期已过准备科考,投到岑夫子名下不是正常的事儿?”   殷序点头,有些讪讪,“是呢。”   他时不时的瞥覃幼君一眼,覃幼君觉得奇怪,“你还想问什么,不去读书?”   殷序是有心事,而且醋坛子有些翻了,因为今天他发现谢衍学问真是比他好太多,他自愧不如。   覃幼君挑了挑眉,突然问道,“不会是因为以前的事吃醋吧?”   被戳中心事,殷序脸就有些红了,他不好意思承认,“也、也不是。”   覃幼君嗤笑起来,进内室拿了铜镜到他跟前,“瞧瞧你这样子。”   殷序不明所以拿着铜镜照镜子,赫然就看清他的表情,可不就是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面吃醋的女人的样子!   啪——   殷序将镜子翻着扣在桌上,支支吾吾道,“我、我……”   他支支吾吾的有些说不出来,心一横索性道,“那你,当初为何选我没选他,是不是就因为我长的比他好看?”   在这年代结亲最先看的是不是门当户对,对方家世如何,再贫穷的家庭都想让自己女儿嫁的更好一些。   谢家虽然以前是地方官,可谢衍父亲已经调职进了京城,如今是太子心腹风头正劲。不说家世只看男子,谢衍才貌双全,温文尔雅,学问更是好,曾经也是苏州乡试解元,都说他有状元之才,以前对覃幼君更是一往情深。而宜春侯府一片糟乱,他以前更是不学无术,没有一丝一毫的优点。   之前他与覃幼君恩爱有加也没与谢衍相处过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差。可如今跟谢衍在一个屋檐下读书,见识了他的为人,他这才明白他们俩的差距,他似乎真的只是长相上有了一点点优势……   覃幼君不错眼珠的看着殷序,嘴角尚且带着一丝的笑意,“真的吃醋了?”   殷序微微垂眸有些丧气,“嗯。觉得配不上你。”   两人相差实在太大,他怎么可能没有想法。   覃幼君招招手,“过来。”   殷序垂头丧气大在她跟前坐下一声不吭,只是表情和动作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大狗,特别需要有人安慰一下。   “抬起头来看着我。”覃幼君说着伸手将他软塌塌的下巴抬起来了,“你觉得我傻吗?”   给殷序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她傻的,殷序连忙摇头,“不傻,我幼君妹妹聪明绝顶,天下第一,文武双全,绝无仅有……”   覃幼君捂脸,“天啦,你天天读书学的些什么狗屁词啊。”   殷序一愣接着嘿嘿笑了笑,“词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幼君妹妹的美貌绝世少有,聪明劲儿比文曲星都高。”   听着他满嘴胡话,覃幼君忍不住笑了笑,“既然我这么聪明,我怎么可能会选一个不好的男子作为我的夫婿呢?倘若我喜欢谢衍,那么不管他是谁的儿子是不是滴长孙,我都会想尽办法划拉到自己碗里来,我与他相识更早于你,若真喜欢他那样的,早没你什么事儿了。”   她顿了顿认真的看着殷序道,“选你,是因为你是我心目中最好的。你长的好,脑子又活,还会给我写热情洋溢的情书。而且你一点都不比他差,他如今学问好是因为从小就宴请名师用心教导才有如今成就,是真真正正的寒窗苦读而来。而你小时读过几年书小小年纪就能中了秀才,岂不就说明你是个有才之人?而且你荒废学业八年,尚且能通过一个月的刻苦努力中了乡试成了举人,这是他能比的吗?满大周你都是第一个,你与他差的不是学问,是时间,用功的时间,所以你有什么好自卑的。”   殷序看着覃幼君眼睛一眨不眨,有些不敢相信,“所以,我就是最好的?我比谢衍更优秀?”   “当然。”覃幼君想都不想,“他长的不如你好,天分没你高,又没你会哄我开心,说不定那啥都比不上你,你有什么好自卑的。”   她看的出来殷序说不介意是假的,因为以前两人名声相差太大,不管文采还是待人接物,谢衍在人看来就是完美的,殷序却是缺点多余优点的。   可覃幼君说的这些都是她的真心话,在她的心里谢衍再优秀都不及殷序一丝一毫。   殷序脸上总算露出了笑意来,“今日上茅房的时候我瞅见了,他大兄弟的确没我的壮观。”   覃幼君:“……偏题了。”   谁跟你讨论大兄弟的事儿了。   瞧着殷序总算笑了,覃幼君也松了口气,拽着他的衣领亲了一口,“我跟你讲奥,你就算不相信我的眼光也得相信爹娘的眼光,我娘可是从宫里出来的老狐狸了,她都觉得你好,你还能不好?”   殷序的信心逐渐膨胀起来,高兴道,“你说的没错。”   覃幼君又道,“我爹是啥人,上过战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人,他看人的眼光那更了不得,他看上的女婿那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婿,连他三个儿子都比不上,没瞧见他整天对你笑眯眯,对三哥不苟言笑,这就是原因。”   院子里覃幼鸣抬起要敲门的手又放下了,敲不下去啊。   殷序拍掌眼睛贼亮,“是呢,爹对我可比对三哥强多了。”   覃幼君笑,“那是,他可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说着他还摸了摸殷序的脸说,“瞧瞧你这张脸,俊俏的不行啊,别看三哥跟我龙凤胎,他那张脸比你可差的远呢。”   覃幼鸣忿忿转身,太气人了,真是太不给亲哥面子了。   屋里覃幼君吧唧又亲了他一口,“现在有信心了吗?”   当然有信心了,信心十足,马上就要膨胀起来了。   殷序解决了心事,果然不再想谢衍之事,转身拿出书本开始温书了。既然现在学问不及谢衍,那就加倍努力追赶吧,早晚有一日他会超越谢衍,成为京城文采最好的那一个。   无比悲愤的覃幼鸣从覃幼君院子里出来径直往玉阳长公主那里去了。   玉阳长公主正盘算着找个时间去英国公商议亲事,听见覃幼鸣来了还真有些嫌弃,“你这一脸的样子像极了你爹便秘的样子。”   覃幼鸣瞪大眼睛一副受辱的样子,“覃幼君那丫头竟然跟殷序说我不及殷序一个手指头!”   玉阳长公主惊讶的看他一眼,“难道不是吗?”   覃幼鸣:“……”   “我是不是您亲生儿子啊……”   玉阳长公主正对着礼单,头都不抬一下,“不是我亲生的早把你扔出去了。就你文不成武不就的还跟殷序比,你好歹考个举人回来再跟我说这话。”   “太欺负人了。”覃幼鸣觉得这个家呆不下去了,话也不想说了拔腿就走。   玉阳长公主也知道谢衍去读书的事了,结合方才的事她一想就知道她那女儿定是拉着自己亲哥给夫君做陪衬了。   不过想到几个月之后女儿女婿也要离开家,玉阳长公主又忍不住叹气了。   谢氏抱着孩子在一旁笑道,“娘您也不用担心,三弟不会生气的。”   “不是他。”玉阳长公主失笑,“就他那性子也就林妙那丫头能喜欢了,我担心的是幼君。哪怕她嫁人了,咱们的皇帝陛下仍旧不肯放过她,只能让她去地方上避上几年,少不得要等着康王了。”   “那既然如此,不如到时候把妹妹他们送到康王的封地上去。”谢氏道,“康王封地虽在西南,但与西北来回并不太远,不如将妹妹和妹夫送到那边去,天高皇帝远,又有康王看护,再不济夫君他们也能看护些,不比斗鸡眼是的江南好的多?”   之前玉阳长公主和云国公商议这事时也没避着谢氏,谢氏自然知道他们夫妻想将殷序夫妻送到富饶的江南去。可也像谢氏说的,江南那边富庶,可势力盘根错节,与京城诸官多有牵扯,将他们夫妻送去的确不怎么好。   玉阳长公主道,“等你爹回来我与他商议。”   谢氏与覃幼君虽然差上几岁,但姑嫂关系极好,自然盼着覃幼君夫妻能够好好的。   玉阳长公主将礼单放下将孩子抱到自己身上来,笑道,“难为你为他们着想,只苦了你和安然在府里不能与夫君在一起。”   “娘您这说的哪的话,夫君和二弟在西北为的不还是咱们家能平平安安的?覃家不好了,我们娘俩难道就能好了?”谢氏宽慰道,“娘您不必多想,二弟妹也不会怪的,要怪也只能怪这世道,一家人若是不能相互守护,那家才是真的散了。”   玉阳长公主点头笑了起来,“也是,不过满京城也找不出咱们家这样和睦的家庭来了。”   英国公府固然也清静,但英国公也是有几房妾室有几个庶子庶女的,庶出的再听话也不及自己生的好。   那厢覃幼君瞧见殷序满怀信心读书去了,她也终于松了口气。但再瞧瞧桌上摆着的账本,她又觉得生无可恋,有钱有什么好,累都累死了。   可没钱又不行,以后殷序做官要想做个好官还必须砸钱才行。她虽然不懂做官,但是她觉得有钱准没错,到时候她就算砸钱也得给他砸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因着覃幼君的鼓励,等殷序再去岑夫子那里读书的时候再也没了昨日那股子自卑感,与谢衍说话那也理直气壮,读书也越发的用功。   到了正月底的时候在宫里被封为丽嫔的陈丽云说想念父母和姐姐,写了帖子邀请玉阳长公主和覃幼君进宫了。   陈丽云什么打算不管是玉阳长公主还是覃幼君都一清二楚,无非是做了皇帝的妃子了,一步登天了,怎么也得在以前的敌人跟前耀武扬威一番好让对方知晓她有多荣耀。   当然最好是玉阳长公主母女在说几句软话,巴结巴结她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过另一方面陈丽云恐怕还存了其他的心思,毕竟陈丽云表面上仍旧是覃丽云,能得封丽嫔显然也是因为她是云国公之女。不管皇上与云国公内里关系到底如何,表面上却不得不估计。若是玉阳长公主母女去了,母女三个和和气气的说说话,传出去也说覃丽云与玉阳长公主关系不错,谁也不敢怠慢她。   覃幼君摩拳擦掌,正想着怎么找机会见见这好妹妹,没想到这妹妹真就给她递梯子了,要是不去,那岂不是浪费了丽嫔娘娘一片心意。 第四十六章 会试   二月初一, 玉阳长公主和覃幼君进宫看望覃家庶女如今的丽嫔娘娘。   马车到了宫门口便有软轿等候将她们一路送往如今陈丽云居住的昭阳宫。陈丽云是一宫主位,占据了昭阳宫的正殿,在偏殿内住了一位新进的美人, 瞧见她们过来只在门口瞧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玉阳长公主走在前面,下巴微抬, 神态仪容瞧着就高贵不可侵犯。   陈丽云听见宫人来报,忙站起身出来迎接,“母亲, 姐姐。”   态度恭敬言语诚恳,语气中带了一丝丝的依赖和亲密, 让人一听便觉得这母女姐妹之间感情该是极好的。   玉阳长公主嗯了一声进了大殿,因着陈丽云的身份玉阳长公主倒未坐到主位上去,在旁边坐下。覃幼君坐在她边上, 目光扫视一圈这大殿,夸奖道,“还不错。”   “多谢姐姐夸奖。”陈丽云瞧着比以前沉稳许多, 说话也有条理许多,“这都仰仗皇上的宠爱和信任。”   说着陈丽云对宫人道, “你们先出去吧,本宫与母亲和姐姐说说体己话。”   她说完其中一宫人瞧向玉阳长公主有些拿不定主意, 玉阳长公主神色淡淡, “这宫中的宫人现在都这般不守规矩吗?丽云啊, 对待宫人可不能太过手软了。”   那宫人一听顿时瑟缩, 连忙与其他人一起行了礼飞速的退了出去,显然是记起了这位长公主当年的雷霆手段了。   覃幼君瞧着顿时失笑,这真应了那句话,姐不在宫里好多年, 但宫里却有姐的传说~   陈丽云抿了抿唇,突然有些明白这些年玉阳长公主为何那样潇洒了。不像她明明成了皇帝的妃子,却要受制于人,连个宫女都使唤不动,说到底还是她得到的宠爱不够,身边没有子嗣傍身,而自身又只是庶女,这才不被人重视。   宫人都出去了,玉阳长公主抬了抬眼皮,“你也坐吧。”   陈丽云在主位上坐下,目光瞧了玉阳长公主一眼,不知该从何说起。说起来她还真有些后悔当初在云国公府时闹的不愉快,那时她若说了真实身份,再装的可怜些,听话些,兴许她和云国公府的关系也不像现在这样僵硬。而今云国公府是她的靠山,她在宫中无人能用,只能求助于玉阳长公主。   当初进东宫前玉阳长公主便迫使她签了断绝关系的文书,按道理上讲玉阳长公主今日这一趟是完全不必过来的。   如今她们来了,倒让陈丽云心中生出一丝希望,兴许她能重新获得云国公府的支持。   “有话你就直说吧,别浪费时间。”玉阳长公主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在陈丽云脸上却让她有些发虚,“按照原来的约定,我们完全不必要走这一趟。如今走这一趟也不过是全了公爷当初最后一片心意。”   陈丽云抿了抿唇,突然跪在玉阳长公主跟前,“母亲,以前的事,是丽云错了,求母亲宽恕。”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丽云直到离开家才知道外面的不容易,也知道父母亲对丽云以前是多么爱护,丽云悔不当初啊,丽云当初不该对母亲不敬,请母亲宽恕丽云。”   她哭的情真意切让人为之动容,可惜这里面并不包括玉阳长公主母女。   “宽恕吗?”玉阳长公主嘴角噙着一抹奇异的笑容,“咱们之间可算不得宽恕。你起来吧。”   陈丽云起身,恭敬的坐着,“多谢母亲。”   玉阳长公主轻声道,“在宫里日子不好过吧。”   陈丽云手指微缩,半晌低声道,“是。”   委屈可怜,没有依靠,这才是一个庶女该有的样子。   玉阳长公主笑了笑,“这宫中是天底下女人最多的地方了,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只是太子妃与我家向来不睦,想来给你也带来麻烦。我若给你一些人,你可敢用?”   陈丽云抬头,目光坚定,“敢。”   “那便好极了。”玉阳长公主对覃幼君道,“幼君,将名单给她。”   覃幼君将事先准备好的名单递给陈丽云,又给她一枚信物,“拿着这信物他们便能为你所用,但是能用到什么程度就是你自己的事了。这人给你了他们便与云国公府再无干系,这后头的事也得你自己处理,可清楚?”   陈丽云点头,“丽云明白,多谢母亲和姐姐为丽云想的周到。”   听到这话玉阳长公主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们只是相互利用罢了。”   覃幼君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递了过去,“这是我私人自助你的,毕竟在宫中没有钱怎么能行呢。”没有钱怎么拉拢人怎么收拾罗蔓烟呢。   “姐姐。”陈丽云当真惊讶极了,这母女竟这般好心给她人还给她钱?只看这一叠就该知道金额不少。   她们难道只是希望借她的手打击皇后吗?   覃幼君语重心长道,“好妹妹,这银票我是给你了,你可千万要好生利用啊。因为我们只会给这一次,你若不成,那就是废人一个了。毕竟咱云国公府虽然没有其他庶女,但是我父亲还能再从外头认一个回来呀,一回生二回熟,你说是不是?”她轻笑着,“当然,咱们好歹相识一场,我们云国公府是盼着你能在宫里争口气的,你能怀上孩子是最好的,毕竟这后宫女人中你可是唯一怀过皇上孩子的女人呢。”   陈丽云眼睛陡然一亮,心中也是兴奋,“丽云明白。”   玉阳长公主和覃幼君在昭阳宫略坐片刻便从昭阳宫出来也未去太后宫中,直接朝宫外走去。   回去的马车上玉阳长公主道,“你事先就打算好的给她银票?”   覃幼君点头,“那可不,那可有足足五千两的银票呢。她在宫里没有钱用怎么收买人心,不收买人心如何搅乱宫中这一滩浑水。”   狗比皇帝恶心她,她要是不回敬点什么,那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见她自己有成算玉阳长公主也不多说了,左右覃幼君的铺子满大周都是,手里的银钱恐怕比她都多。   她的女儿现在就是稳稳的富婆。   覃幼君兀自在说,“我挺期待的,过上几年若是还没有子嗣,那才叫有意思呢。”   她甚至怀疑如今的皇上是个身体有缺陷或者有基因缺陷的人,再或者就是死精少精,所以才让女人怀不上。只不过当初陈丽云为何就能怀上呢?   不管了,反正她盼着皇上怀不上就是了。   这事过去母女两个也没再提,左右看陈丽云是否有这本事了。   如今距离三月的春围还有一月有余,京城中前来候考的举子也逐渐多了起来。朝中本次主考官早已定下,礼部和吏部更是忙碌不堪为这次的春围做最后的准备。   殷序在岑夫子那待的时间越发的多了,因着几次回来实在太晚,覃幼君干脆将岑夫子院子旁边的宅子给买了下来,让殷序晚上读完书直接过去睡觉。   当然覃幼君是不愿与殷序分开的,与玉阳长公主交代几句就包袱款款的住进了小院。小院一应吃食自然有云国公府厨娘负责,日常起居又有玉芝和金枝,这样一来也算不错。   殷序这待遇让其他几位可羡慕坏了,钱会倒也想这么做,可惜这周边还真没其他空闲的宅子可用。也就是说他有钱都没地方花。   殷序有娘子照顾,更加春风得意,白日读书进度更是一日千里。   原先钱会与其他举子一样瞧不上殷序,哪怕殷序真的中了举人那也是投机取巧不足为惧。可相处这些时日钱会却越发震惊,这殷序真的是有大才之人,即便是他们刚来时殷序学问不及他们。但这才一个月的功夫,殷序的学问就隐隐有超过他的迹象。   钱家世代书香门第,在京城几十年都是为官之人。在文官中能在京城屹立不倒几十年这是很难道的。钱家对子弟的读书颇为重视也严厉,钱会自三岁便有父亲启蒙,七岁拜了父子用功读书,如今二十一岁终于得中举人在家族中也算荣耀,旁人提起钱会也会夸一句年少有为是有大才之人。   父亲和祖父对他寄予厚望,可钱会竟发现殷序在读书上的天分远高于他。更令人惊恐的是殷序读书的时日远比他们少很多。只能说殷序是极为有天分之人。   此事钱会与父亲和祖父说起过甚至也将殷序所做的文章拿给祖父去看,当时祖父便道,“都说莫欺少年穷,等此子真的中了进士,也不知宜春侯是否后悔。云国公虽为武将,但识人能力却是极高。殷序以前胡闹,可却又用极短的时日将学问吃透,此子不简单,日后必有大作为,往后你们即是同窗又是同年也该守望互助才是。”   能得户部尚书肯定,钱会自然不会大意,与殷序交往时越发的诚恳。   不只是钱会,即便是谢衍如今也不敢小瞧殷序,五人平日多有交流也暗自比较努力,只盼着春围上能够大放异彩。他们如今是一个夫子教着,若他们都能中进士,那他们五人今后少不得要守望互助。   在殷序读书的时候覃幼君也不能闲着,她在大周铺子多,可不能都指望下人,有些账目她还需亲自比对。毕竟她往后用银子的地方多,是万万不能有马虎的。   转眼间三月初九就要到了,三月初八那日殷序告别岑夫子和一众同窗与覃幼君一起回了云国公府。一天的功夫殷序休息充足,傍晚时分,覃幼君亲自给收拾了笔墨又准备了午饭送他出门去贡院。   午饭自然带的还是煎饼,菜是肉渣,直接卷在煎饼里,把煎饼摊开就能看的一清二楚,士兵不用动手省得恶心。   对于殷序春围,京城中也是有很多人观望的。   毕竟当初殷序参加乡试还中了举人这事儿在京城就引起轰动,大家就想知道殷序若真中了进士,宜春侯会是什么表情 ,听闻当初殷序中举时宜春侯便吐了血,那么若是中了进士宜春侯会不会再吐血?   京城就这么大,谁不想听这热闹。   甚至还有多家赌坊开了局,赌的就是殷序能不能考中进士。   覃幼君去打探一番后震惊的发现,大部分人竟然都不看好殷序,觉得殷序中了举人就是狗屎运!   眼瞎!   这是覃幼君做出的评价,然后让玉芝拿了钱装扮一番在收局之前下了赌注,赌的就是殷序能够中进士。   可惜赌徒们是不知道自己眼瞎的,哪怕是坐庄的人也不觉得殷序能中进士,嗤之以鼻的将钱压在了不能中举上面。   覃幼君知道这结果,心中高兴,极好,傻逼们,看老娘不把你们的钱全给掏空。   三月初九第一场,三月十一第二场,三月十三第三场。   三场考完,本次会试告一段落,成绩也将在半个月之后公布。同一个地点,端看哪个运气实力更好些能够被考官挑中,到时是光耀门楣还是遗憾落榜,都将在这里展现。   殷序一考完回到家便埋头睡娘子,跟娘子快活一晚上,第二日便精神抖擞的去岑夫子那里将考试的答案默写出来。   不止是他,钱会谢衍等人也是如此,五位同窗如同考试那般将三天的试卷默写下来,由岑夫子考量。   在五人中若说学问最好的莫过于谢衍,岑夫子对谢衍的文章也给予高度的评价。   至于殷序,岑夫子神色复杂,瞧的殷序心底直发慌,正在他以为写的不好时,岑夫子道,“你们都瞧瞧殷序的卷子的。”   三日的考卷自然很多,剩余几人轮番看了一遍,看完后表情也如岑夫子那般怪异甚至震惊。   谢衍拱手谦逊道,“夫子,学生的文章不及殷序。”   钱会也道,“学生也是自愧不如。”   这下轮到殷序惊讶了,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文章有多好,怎的就被如此夸赞了?   岑夫子捋着胡须称赞道,“你这文章的确是好,不缺文采更不缺时政要点,是极好的文章,而且你文风质朴,很合杨阁老口味。”   殷序有些激动,“当真?”   学生是他教出来的,岑夫子比谁都高兴,甚至他都在幻想殷序能不能拿个头名回来了。不管乡试还是会试,考试重第一场尤其是第一场的第一篇文章更是重中之重。   回到家中覃幼君便发现殷序似乎很高兴,一问才知他的文章得到岑夫子的赞赏,覃幼君摸摸他脑袋,“真棒。”   殷序高兴的在屋里转来转去,搓着手道,“你说我万一要是中个会元回来,那爹是不是特别高兴?”   覃幼君笑,“只要你能中了进士哪怕是同进士爹都会很高兴。”   只是看殷序这般高兴她没说,哪怕殷序在会试中成绩再好,那狗比皇帝恐怕都难给他一个好的成绩。   会试是糊名,但到了殿试尤其排在前头的人都会呈到皇帝跟前由他查看,他若不答应,哪怕杨阁老再喜欢殷序的文章也是无用。而且依着皇上对云国公府的关注度,殷序还有可能被扔到同进士那里去,那就不怎么妙了。   晚膳时一家人是在正院用的,覃幼君见殷序很兴奋,便将岑夫子夸奖殷序的事告知了玉阳长公主夫妻。   玉阳长公主夫妻的确如覃幼君所言,别说是二甲进士,就是同进士那都是给家族带来荣耀。   但显然玉阳长公主夫妻也想到了覃幼君担忧的事儿,便笑道,“只要会试过了那就是铁板钉钉的进士,等会试过了,京郊的温泉庄子我便给你。”   殷序顿时更加高兴,站起来躬身行礼,“多谢母亲。”   瞧着他如此开怀,不管玉阳长公主还是云国公也都不忍心告诉他那个残酷的现实了。   会试结束,不代表春围结束,等半个月后榜单出来紧接着还有殿试。岑夫子虽然在未能做官,但在官场上却认识许多官员,这考试结束后岑夫子带着殷序去见他的那些学生了。   为何见那些官员,自然是让殷序多听听为官之道。殷序以前的潇洒和不羁,几个月下来已经全无踪迹,乖乖的站在岑夫子身边时都得让人夸赞几句。   等拜会完他那些师兄,殷序又跟着钱会谢衍等人去各家做客,自然也能从谢家和钱家学到一些东西。   钱老对殷序很感兴趣,还特意选了休沐的日子邀请殷序去的,还亲自给他们几位学子上了一课。   待殷序等人走后钱老道,“殷序此子果然有大才,可惜对朝政知之甚少。而且……哎。”   钱会不解,“祖父上次不是说殷序日后必定有大作为吗?”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钱老耐心的给孙子讲解,“殷序是云国公府的人,咱们上头那位对云国公府的态度也是耐人寻味。而且我得到的消息称,那位对乐平郡主贼心不死。”   对这样的皇帝钱老其实是瞧不上的,尤其通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和观察钱老也越发的发现以前他们的决定似乎是错误的。如今的皇上表面功夫做的极好,爱戴臣民,护佑百姓,可实际上真刀真枪上却并未做什么。   倒是后宫中的女人越来越多,一帮女人在后宫斗的跟乌鸡眼一样,也不见折腾出一个孩子出来。   原先那位康王倒是有才,是给干实事的人,可惜皇上病的实在太巧合了。   巧合?   钱老突然大惊,面色苍白,钱会担忧道,“祖父,您怎么了?”   钱老叹息,摇了摇头,“没事。”   这些钱老自然不会说给孙儿听,就算儿子都不能说出去,只能自己烂在心底了。   殷序尚且不知这些,跟着岑夫子拜会完师兄又开始了用功读书,岑夫子这次不再局限于书本,而是每日都会出题让让他们写文章,为殿试做准备。   日子很快到了三月二十八这日,本次恩科会试放榜了。   殷序一大早也不管其他,带着元宝就冲到了贡院,还未挤到前头就听有人喊道,“殷序上榜了!” 第四十七章 走,带你长见识去。……   殷序上榜, 简直是天大的新闻,抛开殷序这个正主不说,周围乱糟糟的人顿时喧闹起来。   乡试的时候一些人还能说是殷序侥幸, 这会试都过了那还叫侥幸吗?   “我瞧瞧,多少名?”   “对对, 他多少名?”   四处往榜单前挤的人更多了,殷序原本快到了前头这会儿反而又被人挤了出来,离着榜单更远了。   那榜单就贴在那里, 可惜殷序这个位置偏偏瞧不见。   可既然知道上榜了,殷序也不着急了, 瞧着人实在太多,索性就往边上站着了,反正大家都这么关心他, 兴许一会儿就有人吆喝他考了多少名了。   “啊,他居然考了会元!”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这么一嗓子,现场一片寂静, 会元?第一名??   殷序居然考了会元?   现场的人就没人相信这事儿,殷序自己也颇为震惊。不过想到之前可是得了岑夫子夸赞的, 能得会元似乎也不是奇怪的事。   殷序也不往前挤了,转身朝马车走去, “走, 回府。”   云国公府的马车刚停, 宜春侯府的马车正巧停在方才殷序停着的地方, 宜春侯从马车上下来看着人潮涌动的榜单有些打怵,可他偏又抓耳挠腮的想要知道结果,所以只能冷着脸下了马车。   宜春侯是不信殷序能上榜的,殷烈也不信, 所以殷烈还把自己全部身家全部投了殷序不会中上,今日也跟着宜春侯过来了。   殷烈道,“爹,其实不用来看,我二哥能中了举人已经是侥幸,我不认为他读了那几天书就能上榜。”   宜春侯没搭话,心情有些复杂,他既盼着殷序能上榜又盼着殷序不上榜,殷序若上榜他虽然觉得欣慰,可京城的好事者定会拿这事嘲讽他,若是不上榜那么被嘲讽的便是殷序,与他自身关系不大。   宜春侯道,“先过去瞧瞧再说。”   经过一阵子宣传,这会儿来看榜单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殷序中了会元这事了。   有认识宜春侯的人瞧见他过来不由高声笑道,“哟,宜春侯大人,您是来看榜单的吗?可是要看殷序?殷序可是今年的会元呢。”   会、会元?   宜春侯蓦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殷序能得会元?   见他不信,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说开了,“是啊,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恭喜吗?   宜春侯身子晃了晃,满嘴的苦涩,是想瞧他笑话吧。   殷序中榜宜春侯只是难看,殷烈却像被雷劈了一样,他大喊一声,“我不信,殷序绝对不可能上榜!”   说着殷烈像发了疯是的朝榜单冲了过去。   之前在看榜单的人被他这样吓了一跳,赶紧跳开了,所以殷烈看的一清二楚。   殷序的名字就在榜首,清晰而巨大,好像在嘲讽殷烈一般。   殷烈看不见别的,只看见自己的钱飞走了,顿时委顿在地脸上一片凄然。   宜春侯的待遇不遑多让,这些人纷纷恭喜宜春侯,让宜春侯耳朵嗡嗡直响。   恭喜吗?宜春侯突然口中一片咸腻,嘴一张喷出一口血来。   殷序可不知他的老父亲和大兄弟在贡院门口发生的事,乘着马车飞快的就回云国公府去了。   还未到门口便瞧见云国公府门前围了许多人,甚至噼里啪啦的响起鞭炮声,有人瞧见殷序来了,顿时朝他看来,“会元来了。”   殷序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恭喜会元郎,贺喜会元郎。”   来贺喜的都是周边的住户还有一些过路的人,对殷序这个抛弃自己姓氏入赘的男人自然非常熟悉。   殷序迎着众人的恭喜入了云国公府,又在下人的恭贺声中去了正院。   正院内云国公正满脸喜色的打赏前来报喜的人,整个府里都喜气洋洋。   殷序进了花厅目光四处瞧了一眼,然后目光落在覃幼君身上,“幼君妹妹。”   覃幼君自然为他高兴,“序哥哥,你可真榜。”   谁能想到殷序不光能中,还能得个会元呢?   会元不比其他名次,只要殿试上稳定发挥,一般不会跑出一甲去。虽然狗比皇帝不一定能给他好名次,可这会元的名头却让人不容质疑,若是狗比皇帝想给个非常差的名次,恐怕杨阁老头一个不会答应。   殷序此刻就如求表扬的大狗,站在覃幼君跟前忍不住的欢喜。   覃幼君凑近他,小声道,“晚上回房我们狂欢。”   “当真?”殷序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他们成亲也有半年了,可实际上他们晚上做的夫妻间的事儿真的太少了。这让开了荤又喂不饱的年轻小伙子如何不想,这覃幼君一句话,简直让他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瞧瞧,中了会元好处可真多,幼君妹妹一高兴,他可不就什么都有了。   殷序满脑子的小黄料,嘴巴咧的大大的,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   这边刚打赏完一波报喜的人,那边第二波报喜的人就来了,云国公也不嫌麻烦,一一接待了。   玉阳长公主大手一挥,“到外头巷子口撒铜钱庆祝去,鞭炮也响起来。”   云国公乐呵呵道,“准备笔墨纸砚,老夫要亲自写报喜的帖子给宜春侯送去。”   殷序和覃幼君不由看向那对各种显摆的夫妻,心中只有俩字:真坏啊。   不过他们可真是喜欢,这样护短的父母是他们的父母,他们可真高兴啊。   云国公还不知宜春侯已经知道殷序中了会元之事,亲笔写了帖子让管家送去,还特意嘱咐务必亲手交到宜春侯的手中,要注意观察他的神态回来好汇报。   云国公府的管家是玉阳长公主从宫里带过来的,自然清楚自家这俩主子的主意,当即让人套了马车直奔宜春侯而去。   宜春侯府里,看诊的大夫背着药箱刚刚离去,殷曼曼瞧着跟死了爹是的林月娘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林月娘捏着帕子哭道,“侯爷,您瞧见了吧,殷序不管读书还是什么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里,说不定这八年他一直偷偷读书,可他偏偏早不参加晚不参加,非得入赘之后才参加乡试?您当真以为有人能读书一个月中举人,读半年书就能中了会元了?”   如今宜春侯府殷曼曼姐俩掌家,林月娘早被宜春侯嫌弃了,可再如何俩人也有个儿子在,曾经也是辉煌的夫人。林月娘如今面容早不似当初那般有股风韵,但哭诉的话却真真的落在了宜春侯的耳中。   是啊,这世上是没有人能够在半年时间内中会元的,定是殷序还在殷家时便偷偷读书。说不定他每日出去斗鸡走狗早出晚归都是幌子兴许就是找人读书去了!   殷序之所以会入赘后才参加科举,那就更好解释了,殷序恨这个家,他不想殷家好,不想殷家沾他的光!   宜春侯蹭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觉得他真相了,他觉得这就是真相!   宜春侯面容复杂,瞧着林月娘那样子突然就觉得这些年受到了莫大的欺骗,要不是这个女人,兴许他们父子不会反目成虫,殷序也不会在绝望之下入赘他的死对头家里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   若是当初他直接去母留子,贺氏不会死,烈儿也不会染上脏病,他们一家也能和和乐乐的过日子。   可这一切都被林月娘给毁了!   林月娘原本正说在劲头上,瞧着宜春侯未说话还当说到宜春侯的心坎里了,这会儿却对上宜春侯这目光顿时有些慌了,“侯、侯爷,你你怎么了?”   宜春侯脸有些狰狞看着林月娘的脸觉得他就是被她这张脸骗了,真正温柔善良的女人又怎么会买两个染了脏病的女人进府,还特意给殷序准备的!   宜春侯呼了口气,突然抬起胳膊扇在林月娘的脸上,“滚!”   “啊!”林月娘大叫一声,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恰在此时云国公府的管家上门了,并要求当面见宜春侯。   宜春侯哪能不知对方来意,本想说不见,可对方也说了,见不到宜春侯他便不走,正好在门口跟过路的人说说话。   宜春侯险些气晕过去,只能咬着牙让对方进来了。   管家进来将书信递了过去,满脸喜色道,“我们家姑爷中了会元,我家公爷说了,姑爷虽然现在是覃府的人,但侯爷好歹也是生养他的人,所以这样的喜事合该跟亲家分享。”   宜春侯蹙眉将信接过,摆手道,示意他回去,一抬头发现对方站在那一动不动不由道,“还有事?”   管家道,“公爷说了,让老奴等宜春侯看了信件再回去,要是有什么话也好带回去。”   听这话宜春侯眉头皱的更紧,下意识便觉得这信中肯定没个好话,可偏偏这管家狗仗人势,显然不达目的不罢休,宜春侯只能将信拆开。   云国公是武将,没什么文采,写的信也直白,在心里狠狠的炫耀了一番,还感谢宜春侯替他养了这么好的儿子。   宜春侯捂住胸口觉得心口疼的厉害,脸色都发白了。   管家心满意足,拱手再不流连直接回府复命去了。   宜春侯拿着书信的手指都开始颤抖,突然又喷出一口血来将信纸都染红了。   云国公府的人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整天的时候客流云集好不热闹。殷序被云国公带着一天下来脸都要笑僵了,好在晚膳时玉阳长公主兑现承诺将京郊那个温泉庄子的地契当众给了殷序。   殷序谢了岳父岳母,转头就把地契上交了,“幼君妹妹,我把这庄子送给你。”   覃幼君顿时惊讶,“你不自己留着?”   殷序笑,“我的就是幼君妹妹的,放我这里不如放幼君妹妹这里。”   覃幼君笑道,“那好,我给你收着。”   饭后两人回房,殷序又去扒拉他的嫁妆,将自己的全部家当都给了覃幼君,“幼君妹妹,以后我可是要当官的人,男人手里不能有钱,以后你管钱,我肯定老老实实的。”   覃幼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怕给你十万两银子你也不敢在外头胡来的。”   殷序有些迷茫,“为何?”   覃幼君凑近她,笑的一脸灿烂,“因为你只要敢在外头乱来,我就把你大兄弟切了!”   说着她还做了一个一刀切的动作,让殷序不自觉的就夹紧了腿,好残忍!   “当然,我相信你不会的。”覃幼君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对不对?”   殷序点头,对自己这方面颇为自信,“那当然。想我两辈子、想我这多年的童子鸡,也不是白混的。”殷序偷偷抹了把冷汗,险些就说出不该说的来,他赶紧补充道,“我这身,我这心,这辈子都属于幼君妹妹一人。”   啾!   覃幼君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也是。”   殷序有些羞答答,看着她道,“白日的话还算吗?”   “什么话?”覃幼君装傻,“我不记得了,要睡觉了。”   说着覃幼君煞有介事的上床拉上被子,还眼巴巴的说,“序哥哥,你不睡吗?”   殷序觉得牙疼,狠了狠心直接吹灭蜡烛跳上床去,掀开被子就压了上去。   覃幼君终于为自己说出去的话负责任,这一晚真的是一场狂欢。到了最后覃幼君想起以前看过的小黄来,拉着殷序来了一次,喜的殷序找不着北,嗷嗷直叫。   天亮了,满京城也无人不知殷序中了会元这事了。   殷序一大早就去了岑夫子那里拜谢恩师,顺便开始一整天的学习。   是的,哪怕中了会元也不能掉以轻心,因为四月初一就是殿试,会试只是春围的第一战,虽然已经确定能够中进士,可同进士和一甲二甲进士还是大有不同。谁都想去争那仅有三人的一甲。   殷序以前连中进士的信心都没有,如今中了会元这会儿信心满满,自然打算搏上一搏。   到了傍晚,殷序从岑夫子那里出来,远远瞧见胡同口停了一辆眼熟的马车,眯眼一瞧竟似殷家的马车,一中年男人正掀着帘子往这边瞧着,不是宜春侯是谁。   殷序面露讥讽,上了马车直接让车夫回云国公府,路过那马车殷序连招呼都不打就呼啸着过去了。   另一马车内宜春侯面色苍白如纸,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掀着车帘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他眼中的悲伤骗不了人,胸中的痛也不作假。   他的儿子当真不认他这个父亲了。   哪怕到了这一刻,宜春侯也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觉得这一切都是林月娘给带来的。   殷序走出去没多远,就瞧见覃幼君一身红衣出现在视线中。   殷序掀开帘子笑道,“幼君妹妹上车还是我上马?”   覃幼君笑着伸出手来,“上来。”   殷序笑着出来一手扶着马车一手握住覃幼君的手,覃幼君一个用力上了马,径直坐在覃幼君后面。   缰绳从覃幼君手中递到殷序手中,殷序扬声喊了声驾,夫妻俩骑马消失在视线中。   殷序欢快的笑意尚且就在耳畔,宜春侯有些恍惚,险些忘了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   “回吧。”宜春侯道。   他的儿子不需要他这个父亲了,不在宜春侯府的日子似乎更加畅快。   因着距离太近,覃幼君觉得这马骑的不够畅快,便对殷序道,“再转上一圈去。”   殷序笑道,“好,要不我们找处酒楼用晚膳去?”   覃幼君想了想,突然道,“你去过花楼吗?”   殷序当机回到,“当然没有,像我这种五讲四美三热爱的美男子怎么可能去那种不正经的地方。”   他说的义正言辞,信誓旦旦,覃幼君笑了起来,“可我想去。”   殷序有些懵,“什、什么?”   覃幼君回身含情脉脉的看着他,“我说,我想去花楼。”   殷序突然间觉得亚历山大,难道他还得跟话楼里的姑娘们争宠?难道他娘子嫌他昨晚不够英勇对男人失去兴趣,转而喜欢女人了?   在他生活的那个年代,女人和女人也不是不可能,甚至很多女人都公开自己出柜,难道他的幼君妹妹嫌弃他了?   覃幼君不过一句话,没想到引得殷序胡思乱想这么久,然后覃幼君就发现殷序的表情都要哭了,“怎么了?”   殷序悲愤道,“幼君妹妹是不是嫌弃我了?”   “嗯?”覃幼君有些懵,她不过是可怜这傻小子没去过花楼想带他去见识见识,又不是带他去睡女人,搞的这么吓人,还上升道她嫌弃他上了?   殷序吸了吸鼻子,委屈道,“幼君妹妹是不是嫌弃我做完不够英勇,所以想到这里来找姑娘了。”   覃幼君瞪大眼睛,突然明白殷序自己脑补了什么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夫君怎么这么可爱!   见她还笑,殷序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会儿街上也没什么人了,殷序索性破罐子破摔,“明明昨晚你挺舒服来着,结果今天还来找女人,那些女人说不定都不干净,她们又没有那个!能让你快活吗?”   “能。”覃幼君笑的欢快,“真的能。”   殷序哼了一声,“我不去。”   覃幼君努力绷住脸,“必须去。”   殷序一下破功,“你说过这辈子只爱我一个的。”   覃幼君觉得这夫君真是可爱极了,忍不住继续逗他,“这话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殷序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真的是这样。   “走走走,带你见识见识。”覃幼君直接抢过缰绳挥起鞭子往京城最大的花楼去了。   夜晚的花楼是最热闹的时候,许多姑娘拿着团扇在门口招揽客人,覃幼君到了花楼门前,将殷序拖下马来,几个姑娘就围了上来。   可把殷序吓个够呛。   然而姑娘们却不是围向他,直接冲向覃幼君。   “郡主~”   “郡主您可来了。”   殷序愤怒,哼,一群庸脂俗粉,怎能比得上他一晚上英勇战斗! 第四十八章 脱衣舞   殷序上辈子有看小黄的经历, 但是却没有真刀实枪的干过,这辈子虽然当了八年的纨绔,但却从没被诱惑进过花楼。   在他看来花楼是不正经的人才去的地方, 作为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还受过高等教育的好青年来说,是绝对不能去的地方!   但谁想到, 他的娘子幼君妹妹竟然拉着他逛花楼!   更可怕的是这里头的姑娘们竟然还对她一副很熟悉的样子!   殷序突然觉得自己地位岌岌可危,看向覃幼君的眼神顿时有些委屈,“幼君妹妹!咱们不去。”   覃幼君一愣, “都到门口了不去多可惜。”见他脸都涨红了,这才忍不住笑, “别怕,咱就是来听听小曲儿,不干别的, 你放心,我对女人没兴趣,只喜欢你一个。”   殷序虽然对自己这张脸非常有自信但还是迟疑, “当真?”   覃幼君点头,“当然。”   可殷序仍旧不想进, 便小声道,“咱不去了好不好, 咱回家, 你想让我干嘛就干嘛, 行吗?”   想干嘛就干嘛?   覃幼君仔细思索, “那……我让你给我跳脱衣舞你干吗?”   嗡的一下,殷序的脑子都要炸了,脸红的不像样,“你、你你你, 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瞧着他的样子覃幼君越发想看了,“干不干?”   来花楼闲逛本就是临时起意,哪知竟能引出这么好玩的殷序,错过机会岂不可惜。   而殷序脑中天人交战,跳还是不跳?跳吧好丢人,一个大男人跳脱衣舞,估计跳完覃幼君会笑他一辈子。可不跳难道真的跟她一起进花楼?那样估计他会被满京城的人笑话一辈子。   被幼君妹妹笑还是被别人笑?   殷序很快做出判断,他跳!   好歹他们自己关上房门自己跳,丢人也丢不出他们房间去,还能成功阻拦覃幼君去跟其他女人眉来眼去!   殷序一咬牙,心一横,“跳就跳!”   就当夫妻间的情趣了,跳完正好和幼君妹妹大战三百回合,床下丢脸,床上找回场子!   殷序挺直了腰板道,“走,咱们回去吃了饭就跳。”   他拉着覃幼君的手让她上马,覃幼君勾着笑歪头看他,“决定好了?”   殷序被她看的面红耳赤,声音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覃幼君翻身上马朝姑娘们挥手,“改天来玩。”   改天来玩?   殷序险些摔下马去,难不成以后还得用脱衣舞勾的他娘子不逛花楼?   一瞬间殷序觉得自己就是盼着丈夫浪子回头的小媳妇。特么的谁能想到他一个大男人还得防着娘子逛花楼呢?   这真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   许是盼着早点看殷序跳脱衣舞,覃幼君马骑的飞快,进了云国公府径直骑着进了院子,然后让人赶紧上饭菜用膳。   与覃幼君的急迫不同,殷序恨不得时间过的慢点再慢一点,磨磨唧唧的吃个没完没了。   覃幼君早就用完了,抱着胳膊看他磨磨唧唧,“你尽管耽误时间,反正今晚你非得跳不可。”   说着她凑近殷序,眼神带着钩子,调笑道,“若是结束的早,兴许咱们还能这样那样来一次,要是太晚的话……”   “我用完了。”殷序立即将筷子放下,为了表示自己的正直身子坐的笔直,一本正经的咳了一声,“那个,我吃好了。我先去洗澡。”   说完殷序不等覃幼君说话起身便跑了。   覃幼君坐在原地忍不住笑,起身到柜子里亲自给殷序挑选让他穿的衣服。   跳脱衣舞吗,自然穿的越花哨越好,可惜这时候男子的衣服也没那么多讲究,只能挑了一身原先他做纨绔时穿的锦袍,再着了一套纯白色丝质的亵衣亵裤,这才朝净室过去。   净室里殷序洗澡洗的飞快,洗的一半也想起自己没拿换洗衣物了,正发愁就听见脚步声,回头就瞧见覃幼君给他拿了衣服过来。   殷序迅速伸手捂住自己,“你放榻上就好。”   覃幼君挑眉,故意探头,“怕看?”   若平时他肯定不怕看,但现在因为他思想有问题,想了很多不该想的事情,导致大兄弟长大了,要是被幼君妹妹瞧见也太丢脸了。   覃幼君啧啧一声,嘀咕道,“本来还想和你……算了算了。”   覃幼君将衣服放下就回了内室,殷序却有些懵,他幼君妹妹这话什么意思?本来想和他干嘛?   一瞬间那次两人在浴桶中快活的事窜入脑中,让殷序不由的一阵后悔。   大意了,放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殷序匆忙起身擦干身上穿上衣服,并没有留意覃幼君给他准备了什么衣服,到了内室,覃幼君也去洗澡了。   殷序坐在床上有些忐忑,脑子里再回想上一世从电视上看到过的脱衣舞,发现要想跳好还真不容易。   首先,他得扭屁股,一边扭一边脱,按照跳脱衣舞的标准,他似乎还得拿眼神勾搭幼君……   殷序想的头脑发麻一阵发晕,他的男子汉气概,大概在今晚之后荡然无存了……   “我回来了。”覃幼君喜欢红色,睡觉的亵衣亵裤也是大红色的,她坐在榻上,对殷序道,“序哥哥,开始吧。”   殷序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道,“那、那我开始了。”   覃幼君伸了伸手表示拭目以待。   殷序站着半天没动,脑子里想到是一回事,但真的让他去做又是那么的艰难,“幼君妹妹……”   “你若不跳,我现在就去花楼,今夜不归。”覃幼君根本不给他反悔的机会,“跳吧,跳完了有奖励。”   殷序自动的发挥想象力,觉得奖励就是大战三百回合,于是一咬牙道,“跳就跳!   殷序说完便试着扭了扭屁股,然后缓缓的脱下了外衣……   坐在榻上的覃幼君努力绷着脸不让自己笑出来,心里却一个劲儿的在呐喊:好可爱的序哥哥,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老公!   殷序慢慢的脱,目光还紧紧盯着覃幼君,一张俊的不像话的脸红彤彤的,让覃幼君忍不住想上前捏一把。   实在太可爱了!   一件衣服脱掉落在地上,殷序光着脚继续扭了扭屁股又继续脱,覃幼君捏着嗓子娇滴滴道,“序哥哥,快点呀。”   殷序眨眨眼,一咬牙将内袍也脱了,身上只剩了亵衣亵裤,因为布料的缘故,他屁股扭一下,动作瞧着也比方才更大一些。   殷序觉得脸反正丢尽了,一咬牙又脱了起来。   经过半年锻炼殷序身上有了一层薄薄的肌肉,身子强壮不少。穿上衣服宽肩窄腰,脱了衣服有肌肉漂亮极了。   更别说殷序身量本来就高,一条大长腿藏在裤子里让覃幼君忍不住舔了舔唇,“继续啊序哥哥~”   殷序心神荡漾,慢慢脱了亵衣亵裤……这下真的啥都没有了。殷序手不自觉的捂着自己,覃幼君从榻上起身,然后道,“坐下。”   殷序生无可恋的坐下,不知道覃幼君打的什么主意。   覃幼君回眸一笑,朝他抛个媚眼,“序哥哥,看着我呀~”   于是覃幼君亲自给殷序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脱衣舞!   殷序傻了!   殷序呆滞了!   殷序整个人像遭雷劈了!   殷序疯狂了,嗷的一声扑向了小白兔覃幼君。   试问哪个男人能顶得住!   试问哪个男人看到这样的女人不得化身为狼?   殷序觉得他家幼君妹妹就是故意勾引他的,他还真就不顾一切了。   夜很长,外头的玉芝等人已经习惯了,面无表情的准备热水去了……   年轻就是好,殷序运动一晚第二天除了眼底有些发青精神还是不错。最重要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跟谢衍等人说话时也是掩饰不住的好心情。   引得钱会和谢衍一个劲儿的瞧他。   不过众人只以为他是因为中了会元才兴奋,哪里知道他心里的快活。   是的,快活极了。   殷序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四月初一,过了会试的三百余人穿上统一着装往皇宫参加殿试去了。   覃幼君也头一次有了紧张的感觉,将人送上马车看着马车走远这才回转。   殿试,是由皇上做主考官的,狗比皇帝怎么可能会让他轻松过关。   殷序自知殿试不比会试,自然也是打了十二分的精神。而且他一直都知道,殿试上狗比皇帝不会让他好过,只不过他怕家里人担心才一直不说罢了。   四月的天很温暖,殷序作为本次的会元站在队伍的前列,身上是崭新的进士服,等待宫门大开。   不多时,宫门开了,却是上朝的官员下朝了,宜春侯面色阴沉的站在队伍后面瞧着云国公在前头与人高谈阔论,说着他的女婿多么的厉害,心情越发的不好了。   “宜春侯似乎身体不舒服?”   旁边的武定侯斜睨他一眼又瞥了眼前头的云国公,啧了一声嘀咕道,“云国公运气可真好,几代人全是武将,竟得了个会元的女婿。可够他猖狂一段日子了。”   宜春侯沉着脸没说话,但即便不看也知道,周遭官员看他的目光是怎么样的。   同情、嘲讽,不论哪一个都让宜春侯抬不起头来。   “哎,今日不是殿试?”   不知哪个喊了一声,正走着的文武百官也瞧见了站在宫门处等着进宫的新晋进士们。   为首的,身量极高,面容俊秀的不像话的,可不就是这段日子以来京城话题的灵魂人物殷序?   云国公哈哈大笑,朝殷序喊道,“好小子,好好考,给咱们云国公争口气。”   殷序面含笑意给云国公遥遥施了一礼,“定不负父亲所托。”   父亲!   宜春侯胸口又疼了起来,多么遥远的称呼,殷序竟和云国公府诸人如此亲密,亲密道唤父亲而不是岳父了。   “哟,宜春侯,身体不舒服啊?”云国公以前与他便不对付,如今更加得意,“这身体不舒服可得赶紧去瞧瞧,不然久病床前也没人照顾,可真够可怜的啊。”   宜春侯瞪大眼睛指着云国公道,“你!你!”   “不好了,宜春侯晕过去了。”   进士中不乏京城子弟,听到动静不由瞧向殷序,想看他如何反应。   殷序面带忧虑,朝那边拱手,“劳烦各位大人帮忙将我父亲送回家去,殷序感激不尽。”   为了宜春侯不参加殿试?   不存在的,宜春侯真没这么大的面子。 第四十九章 为我的聪明才智喝彩   宜春侯气息微弱, 殷序满脸的急色,在场的人无不多在他脸上瞧了会儿,见殷序还着急的请众人将宜春侯送回家中, 有几人颇为遗憾。   若是殷序直接不管不顾,或许还能成为攻击他的理由, 现在他如此还怎么攻击。   便听有人道,“殷序,你父亲病了, 作为儿子难道你不赶紧送回去还要继续参加考试?”   殷序惊讶的瞧了对方一眼,眼眶顿时红了, 他试了试眼泪,悲声道,“正因为父亲病了, 我才更应该参加考试。幼年时候父亲便盼着我能有一份功业,以前我蹉跎浪费那么久,如今好不容易站在这里等候最后的殿试, 此时放弃,父亲醒来也会悲伤不已。”   他朝天边拱手, 一身的凛然正气,“要想父亲欢心, 必定要让他荣耀, 哪怕我如今入赘, 那我也是姓殷, 父亲本就是因为我高兴才晕倒过去,倘若醒来得知我因为送他回家耽误殿试,定会不高兴,才是大大的不孝, 不光对不起父亲的教导,更对不起列祖列宗!”   “说的好!”云国公非常欣慰,他看了眼说的礼部侍郎道,“裴大人,听闻你家公子今次未能榜上有名,你也不比如此介怀说些令人难受的话吧。”   裴侍郎面色有些难堪,声音有些愤然,“父亲晕倒,不想着如何救治,竟还贪恋官场,简直胡闹。”   “胡闹?”殷序蹙眉,“裴家老夫人尚且卧病在床,裴大人为何不侍奉床前还前来上朝?为何裴家公子不在家侍奉祖母,还引人入酒楼饮酒作乐?”   他说完,裴侍郎顿时面色难堪,云国公笑道,“裴大人果然是礼部官员,真是懂礼的很啊。”   其他武安侯等人也纷纷笑了起来。   裴侍郎面色铁青哼了一声快步离去。云国公道,“你且安心考试,你父亲我会安然无恙送回宜春侯并请太医诊治。”   “多谢爹爹。”殷序施了一礼,诚心道谢。   一个唤父亲,一个唤爹爹,亲属远近一目了然。   此时有礼部官员引新晋进士入奉天殿参加殿试,殷序一马当先率先进去。   自前朝以来,殿试便在奉天殿举行,本次也不例外。对于皇宫,殷序还是小时候来过,对这奉天殿更是陌生。   好在有礼官引路,昨日又前来走过一回,倒不至于出岔子。   到了奉天殿,殷序等人按照要求站立,而后又按照繁杂的步骤行礼跪拜,这才见到皇帝和诸位考官。   殿试向来是以皇帝为主考官,杨阁老等人为副主考官,公平公正,但也掺杂着个人情感。   比如有人学问好长相又好,偏偏又在一甲和二甲之间,皇帝瞧着顺眼可能就被放入一甲,有人哪怕考了会元,若不被皇帝喜欢你恐怕也会放入二甲。   名次上虽然差不了多少,但一甲和二甲区别却很大。   毕竟一甲三人殿试后会直接授官,二甲却还要参加馆选庶吉士考试,哪怕考上庶吉士也得在翰林院待上三年,三年散馆考核通过,这才有机会授官。   殷序虽然打定主意外放做官,但是个读书人都想争那状元的位子。这是的追求,殷序也不例外。   但他也清楚,哪怕他殿试答的再好,皇帝恐怕都不会如愿让他做状元。但他也不会因此就自暴自弃就是了。   毕竟答的好了,内阁的几位阁老定会支持他,到时候皇帝若一意孤行,不久产生矛盾了?   殷序一边听着礼官的长篇大论,一遍沉思这些,冷不丁的突然察觉有人盯着他瞧,他偷偷抬头瞧了一眼,正对上德仁帝似笑非笑的一张脸。   看个屁!   殷序在心里不屑,却不得不低下头去,就那一张窝瓜脸也好意思三番两次勾搭他幼君妹妹。打量他幼君妹妹没见过美男子吗?   他家幼君妹妹可不是权势就能打动的人!   殷序想到这里腰背挺直,哪怕低着头都是不卑不亢,瞧的德仁帝双眼微眯,心情非常不爽。   本以为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杂碎,没想到还一路到了殿试。   “皇上,该分发试题了。”旁边礼官提醒德仁帝,这才回神,“开始吧。”   奉天殿大殿内,早已准备妥当,殷序一干人等依次进入而后坐定,礼部尚书亲自分发试卷,到了殷序的时候还多瞧了殷序两眼。而在大殿之上,德仁帝端坐上头,也在瞧着殷序。   殷序旁边便是谢衍,谢衍自然也注意到此事,却也只能无声叹息。   覃幼君太好,喜欢的太多。当初太子与覃幼君退婚,谢衍曾经为覃幼君不平,却也心存侥幸,却不知最后竟便宜了殷序。反而当初退婚的人又纠缠不休。   此等君主谢衍委实瞧不上,可天命如此,他这样的升斗小民除了暗中替殷序夫妻捏把汗也别无他法了。   许是被岑夫子责骂惯了,这会儿被几道视线盯着殷序竟也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更加坦然起来。   你们都盯着吧,正好能证明咱从容不迫。   而且他幼君妹妹答应,等殿试完了,要与他一起去京郊的温泉庄子泡温泉,这时候天气正暖,景色也好,非常适合约会。   极好极好。   殷序自我调节能力好极了,拿着卷子从容不迫的看了起来。   殿试只做一篇策论,最终排名也是这策论决定成败。   这些天殷序不曾懈怠,几乎每日都得做两篇策论,早就身经百战。   等他提笔在草纸上写文章时,台上的德仁帝又忍不住眯了眯眼。   坐在德仁帝旁边的杨阁老忍不住叹气,有些为殷序捏了把汗,心中开始思量如何才能保住这位优秀的读书人。   太阳逐渐升高,礼部官员带着衙役过来放饭,殷序来时便被玉阳长公主叮嘱,对送来的饭菜和水是一滴都不沾。只专心致志的书写。   “皇上,先去用午膳?”杨阁老提醒了一声。   按照惯例,哪怕是殿试也不需要皇帝一直在这守着的,也不知道德仁帝哪根筋不对劲又或者为了盯着殷序,竟在此待了一个上午。   “哦,好。”德仁帝起身,目光扫过殷序未动的膳食,嘴角往下压了压随即起身出去了。   殷序瞧了德仁帝一眼,又瞥了眼那膳食盒子,碰都不敢碰一下。   谁知道这狗比皇帝会不会使下三滥的手段。   殷序暗自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点个赞,便继续写文章了。   傍晚时分,殷序见谢衍交了卷子,便起身也交上了。   出了宫门,谢衍道,“如何?”   殷序自嘲笑了笑,“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谢衍愣了愣,哂笑一声却没说出安慰的话,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上了马车走了。   殷序站在宫门口看着夕阳,忍不住叹了口气,别人穿越那是主角的命,一生顺顺当当,轮到他穿越却好似穿成了苦命的炮灰,人生坎坷不能顺遂。   他走了两步又摇摇头,也不能这样想,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不就是入赘了覃府成了覃幼君的夫君?   关心他的家人有了,恩爱的妻子有了,他又有什么不满足的。   上了马车还未走,忽听外头有人道,“殷公子,圣上有请。”   殷序抬了抬眼皮,狗比皇帝?   殷序下了马车,站在马车前的正是白日里跟着德仁帝的太监李洪生。   “有劳公公了。”殷序拱了拱手,对车夫道,“先回府告知郡主一声。”   车夫走了,李洪生道,“这边请。”   皇宫内这会儿考完的也多了,瞧见殷序还觉得奇怪,钱会也在其中,快步过来,低声问道,“这是?”   殷序道,“圣上召见。”说完便与他道别跟着李洪生走了。   钱会站在原地眉头紧蹙,忽然想起什么,急忙朝宫外去了。   殷序一路跟随李洪生到了养心殿,里头安静的吓人,李洪生道,“请殷公子稍等片刻,老奴这就进去通传。”   李洪生进去,殷序站在外头等候,本以为会很快宣他进去,可谁知李洪生一进去便没了消息,殷序等了近半个时辰也没等到人出来。   养心殿内安静的像是没有一个人,殷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生怕自己哪里不合时宜被抓了把柄。   西边的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只留下一抹红色的尾巴,皇宫各处的灯盏也逐渐点燃,养心殿内终于有了脚步声。   门被轻轻打开,李洪生道,“殷公子请。”   殷序朝他道谢,躬身进入,而后在御座前跪下行礼,“吾皇万岁万万岁。”   头顶没有声音,但殷序一动不敢动,但他知道德仁帝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过去许久,久到殷序胳膊都开始酸胀,这才听到一声轻哼,“起来吧。”   是德仁帝的声音。   殷序起身,垂首而立,并不搭话。   在皇宫中多说一句都是错,尤其像狗比皇帝这样的小人,更是不敢有所差池。   德仁帝瞧着他道,“以前瞧着以为只是个废材,没想到竟然一路到了朕的跟前来了。”   殷序面无表情,“多谢皇上夸赞。”   夸赞吗?   德仁帝抽了抽嘴角,突然凑近殷序,似乎在仔细观察殷序,见他眼都不眨一下,顿觉无趣,“幼君妹妹竟喜欢你这样的男子?”   不等殷序作答,又兀自说了下去,“似乎除了一张脸也没什么好瞧的,哪怕中了状元又如何,到了朕跟前不一样得跪着?”   德仁帝的声音陡然拔高,“跪下!”   殷序面色不变,掀起衣摆跪下,脊背挺直,垂眸恭敬又淡定。   然而这份淡定和不在乎却激怒了德仁帝,突然伸出脚一脚踢在殷序背上,让殷序一个趔趄险些趴在地上。   养心殿内没有其他人,只有德仁帝近乎疯狂般的话,他语气中带了丝笑意,“你说,我若是让你当了状元又让你去京外,幼君会不会弃你而去?”   殷序沉默不语,心里却有了回答:那就谢谢你? 第五十章 狗皇帝嫉妒我长的比他好看……   德仁帝见他仍不作声, 突然抄起一旁的凳子朝殷序砸了过去,“你倒是吭声啊!”   凳子砸在殷序的脊背上,让他的脸一瞬间变形接着又恢复原样, “叩谢皇恩。”   他深深拜了下去,可德仁帝却觉得殷序在挑衅他。   “你不是很硬气吗?”德仁帝伸手提着他的衣服将他脑袋提了起来强迫殷序与他对视, “你不是很有才华吗?怎么,怕了?在权势面前怕了吗?”   殷序看着他,脸上表情动了动, “请皇上……公平对待草民。”   “草民啊。”德仁帝突然被取乐一般将他扔下,面上带着变态的笑意, “对了,你还没授官呢,你的卷子还在这摆着呢。写的不错, 言之有物,文采斐然,连谢衍都比不上你呢。”   他突然又提起凳子砸下去, “那又怎么样呢?”   德仁帝瞳孔中满是疯狂,“朕是皇帝, 朕是九五至尊,这天下!”他张着胳膊, 下巴抬着, 声音傲然, “这天下都是朕的。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纨绔, 还想与朕作对,幼君是朕的,只能是朕的!”   殷序冷眼瞧着德仁帝疯狂,眼中平静无波, “幼君是我娘子,请陛下自重。”   “自重?”德仁帝瞧着殷序嘴角的血迹却有些兴奋,转瞬间又面目狰狞的提着殷序的衣领往桌子上砸去。   殷序爬起来,跪的笔直一声不吭。   德仁帝却笑了起来,“你一介贱民也配与朕说自重。”   “朕要你做状元,”德仁帝的声音在殷序耳畔响起,“但也要你做最丢脸的状元!”   他直起身子转身坐着御座上,“因为朕是皇帝,没有谁,动了朕的人,还想一步登天!”   养心殿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接着传来李洪生的声音,“圣上,太后和长公主殿下来了。”   德仁帝抬头,像没听见一般,阴沉沉道,“滚吧。”   殷序擦去嘴角血迹,拜谢皇恩,而后慢慢的爬起来。这辈子他挨过的打数都数不清,多一次也不能如何。他早就练就钢筋铁骨反抗这一切。   养心殿的门被猛地推开,曹太后和玉阳长公主站于门口,目光落在殷序身上,玉阳长公主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玉阳长公主身边的嬷嬷迅速过来将殷序扶住,玉阳长公主道,“妹妹先行告退。”   曹太后脸上表情莫名,待瞧着那两人走远才进了养心殿。   德仁帝笑着抬头,眼中的疯狂还未褪尽,“母后是姑母请来的救兵?”   “糊涂!”曹太后失望道,“你刚登基没几个月,便私自将殷序打成那样,今日他从宫中出去,明日便会满城风雨,说你是非不分,不爱惜人才!”   德仁帝一声不吭只笑看着曹太后。   曹太后怒急,“今次恩科,所有进士都是你门生,你对自己门生都如此,天下的读书人又会怎么想你?天下百姓又会怎么想你?你可知道,康王那几个狼崽子,虎视眈眈,哪怕在封地也时刻准备想要反扑回京城。民心,是你要争取的,而不是因为一个已经嫁了人的女人发疯!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答应退婚!”   曹太后疾言厉色,非常痛心,“你是哀家唯一的儿子,哀家也想成全你,但是她嫁人了,你已经是皇帝了,为何不能以江山为重,反而沉迷于儿女情长!”   “可我,就是不甘心啊。”德仁帝眼中疯狂渐渐褪去,“得不到的也许是才是最好的吧。”   德仁帝的嘴角又勾起一抹笑意来,“母后,朕是皇帝了,天下臣民皆听从于朕,殷序又如何,只要他远离京城,或者死了,幼君妹妹就会回心转意了。”   曹太后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人不敢置信道,“糊涂,糊涂!今日之后但凡殷序有一点不好,陛下你就是罪魁祸首!”   “哦。”德仁帝眨眨眼又笑起来,“死太简单了,那就让他丢脸吧。”   从养心殿出来,玉阳长公主一言不发,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继续抬着殷序也走的飞快。   到了宫门外,覃幼君早就等候多时,见他们出来连忙上前扶住殷序,“序哥哥,你怎么样了?”   覃幼君穿越十几年,这是头一次着急惊慌失措,声音都带着颤抖,“他怎么敢,怎么敢……”   殷序抬头看着覃幼君,笑,“幼君妹妹,我没事。”   “先回家再说。”玉阳长公主一声令下,俩嬷嬷就要将殷序抬上车去,覃幼君拦住,“我来。”   殷序一愣,整个人便腾空而起。   被公主抱了!   殷序捂脸,他一个男人竟然被自己的娘子公主抱了,似乎还不费力。   覃幼君担心碰到他背上的伤,小心翼翼,将他放到马车上自己也爬了进去,伸出双手就将殷序抱了进去。   殷序脸直接红了,“幼君妹妹,我真的没事。我挨打挨惯了,这点伤不算什么。”   “我知道。”覃幼君的声音带了鼻音,她点点头道,“序哥哥是最厉害的。”   马车平稳的朝着云国公府去了,覃幼君瞧着他的背,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幼君妹妹别哭。”殷序有些急了,忙拿出帕子替她擦拭,可眼泪越擦越多,像是流不尽一样。   覃幼君这样的性子,殷序何曾见过她哭,可现在却因为他的被打伤哭的这样伤心。   看着她哭,殷序心中也疼的厉害。   可又能怎么办呢,别说是他就是整个云国公府如今都没有能力与德仁帝抗衡,他们必须要忍耐,要等待,要养精蓄锐壮大自己,才能给宫里那个疯子雷霆一击。   到了云国公府,听到消息的云国公也迎了出来。   覃幼君下了马车道,“序哥哥,我背你进去。”   “让你三哥背。”云国公道,“别把你压坏了。”   覃幼君倔强道,“不,我就要背我序哥哥。”   云国公张了张嘴没说话,殷序道,“幼君妹妹,我自己能走。”   覃幼君一双通红的眼睛瞪他,“我就想背你,上来。”   殷序抿了抿唇,玉阳长公主摆手觉得心累,“让她背吧,省得一身力气没地方用。”   她养的兴许不是女儿,大概养了个大力士。   殷序道,“谢谢幼君妹妹。”   说着他轻轻趴上覃幼君略显瘦弱的后背,整个人便被覃幼君背了起来。   覃幼君力气不小,背着殷序也是步伐稳当,直直的就朝他们院子去了。早就请来的太医紧紧跟上,到了房间便给殷序诊治。   好在殷序的伤只是外伤并未伤及内脏,只需好好修养按时敷药便可。   覃幼君小心翼翼给他敷药,心疼的问道,“疼吗?”   殷序趴着侧着脑袋看她,“疼。”   覃幼君:“那我找大夫开点不让你不疼?”   殷序:“幼君妹妹给我吹一吹就不疼了。”   覃幼君眨眨眼,然后俯身吹了几下,“这样?”   “对,就这样。”殷序眼中带着笑意,一脸的享受,“多吹吹。”   瞧着他这表情覃幼君都不想搭理他了,可再瞧着他的后背又不忍心了,他是在故意的让她别难过呢。   覃幼君便惯着他,俯身吹着他的后背,没一会儿的功夫殷序睡着了。   覃幼君出去,云国公夫妻都在花厅里等着,见她出来问道,“序哥儿怎么样了?”   覃幼君脸上的温柔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全是狠厉,“早知那日在宫中我直接宰了他。”   “气话。”玉阳长公主无奈道,“左右已经考完,只等放榜等着出京便是了。”   覃幼君蹙眉,“万一在前三甲,出不得京呢?”   云国公直接道,“让殷序直接上折子,以体察民情为由递到内阁去,阁老那边我来想法子。”   自古以来一甲三人都是直接授官,虽然官职不高,却是受人尊敬。但依着德仁帝对殷序的态度,兴许殷序真得不到一甲进士。   晚上殷序醒来,覃幼君问他白日之事,殷序道,“就是嫉妒我长的比他好看呗。”   覃幼君气道,“说实话。”   殷序道,“我说的没毛病啊,他就是羡慕嫉妒我长的好看然后你喜欢我,你却不喜欢他那样的丑八怪,所以跟个疯子是的找我麻烦,你放心,他打我的时候也一声不吭,毕竟我是有非常丰富的抗挨打的经验的。”   见覃幼君不说话了,殷序扭头看她,却见她眼泪又下来了,顿时急了,“幼君你别哭……”   他急着想去给她擦眼泪,却扯到背后的伤,顿时嗷嗷直叫。   “别动了。”覃幼君说,“咱们会报仇的。”   殷序点头,“好,必须报仇,打断他狗腿。”   覃幼君道,“把他命根子给切了。”   殷序这心诚意为狗皇帝蛋疼,呵呵道,“你高兴就好。”   殷序趴着回想当时的情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觉得咱们的狗皇帝陛下脑子有点不正常,有时候像疯子。”   “怎么说?”   殷序便还原当时德仁帝的表情,突然笑道,“这以后兴许能成为康王制胜的法宝,你想啊,狗皇帝不但生不出孩子,脑子还有问题。另外,咱们得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会元郎无缘无故被皇上给打了!”   覃幼君摩拳擦掌,“对极,对极。”   当晚殷序便去与云国公夫妻说了这事,玉阳长公主半晌才憋出一句来,“该不会是想儿子想疯了吧?”   不管怎样,第二日殿试皇榜张贴出来的时候殷序被德仁帝打的下不来床这事儿也在京城传开了。   皇榜之上,殷序的名字高高挂在第一个上面,是当之无愧的状元,而在榜单的旁边,是殷序一干人等的文章,文章言之有物、文采斐然,感人肺腑。   不等云国公府庆祝殷序得了状元,圣旨紧随其后,以莫须有的罪名剥夺了殷序直接授官为翰林院编修的权利,另行安排去地方为官。 第五十一章 演技不错   就像当初殷序以读书一个月便参加乡试一样, 也和殷序读书半年中了会元一样,殷序高中状元也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有人同情宜春侯, 也有人暗暗猜测宜春侯是否后悔。   然而不等这些人想法落地,德仁帝的圣旨又将京城的水搅浑了。   到底什么情况?   殷序到底何德何能, 甚至有人猜测是殿试那日德仁帝召见殷序时殷序说话不当得罪了德仁帝,德仁帝不忍殷序才华埋没这才忍痛打了殷序,又封了他状元, 为了让他沉下心来才故意剥夺了他直接进翰林院的机会。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京城的人险些都要信了这谣言, 然而突然又有知情人透露,说是德仁帝嫉妒殷序长相俊美才华横溢,这才因怒生恨。当然这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但也有人说了,殷序早不是以前那个只会斗鸡走狗的纨绔,如今殷序一言一行谨遵圣人严, 根本不会行差一步,更不会在德仁帝跟前胡言乱语。   为此有人特意去寻了殷序以前的情敌谢衍还有他的恩师, 谢衍对他评价极高:“殷序行为端正,并非多言之人, 甚至于生活中都不肯多言, 最常说之话便是多言容易出错, 少言少麻烦。”   而岑夫子更加直接, 将来询问的人打出去道,“若是口舌都管不住之人,老夫又何必收他为学生。”   岑夫子固然后来又收了几位学生,但相处时日远不及殷序。岑夫子这样的人能给予殷序高评价, 显然殷序不会在德仁帝跟前多说话。   京城的流言传的稀奇。   而云国公府内送走宣旨太监后也有一瞬间的沉默。   待花厅中只剩了自家人,云国公才道,“皇上怎么突然如此体贴,这是提前知晓我们要让殷序外放做官?”   殷序乐呵呵道,“并非,皇上此举原本是想羞辱小婿,当时小婿据理力争希望皇上公平对待小婿,所以皇上更加愤怒,于是有了这圣旨。”   说着殷序摸了摸下巴感慨道,“咱们的皇帝其实挺好的,真的太体贴臣子了。”   花厅里顿时又静了下来,每个人看他的眼光都变得奇怪起来。   覃幼君捂脸,“真棒。”   玉阳长公主叹息,“这皇帝莫不是……也不是,他只是以寻常人的思维想了这事儿罢了,不稀奇,不稀奇。稀奇的是我们并不想留在繁华的京城反而要去地方做官。”   云国公思忖道,“不过要处理好去地方之事还得琢磨,依着那位的性子可不想让你去个富裕的地方,更不会让你去江南插一杠子。所以我与你母亲商议,还是想让你们去康王的封地,哪怕不到封地在边缘位置也好过江南。”   “全凭爹和娘做主。”殷序起身躬身行礼,“小婿也觉得江南不妥。”   云国公满意道,“如此我便开始运作。”   “这事恐怕在朝中也得掀起波澜。”覃幼君道,“尤其是纯臣一派,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任凭皇上胡乱更改规矩,所以殷序你还得继续演戏,让大家都知道你特别想留在京城,你舍不得京城的繁华。”   殷序瞪大眼睛,“为何?”   覃幼君桀桀笑了起来,“因为只有这样狗皇帝才不会更改主意啊,万一你表现的特别高兴,他猜出我们的想法又把你留在京城怎么办。”   还能这样?   殷序顿悟,连连点头,“幼君妹妹说的极是。”他抬起头来一脸的悲愤,大声又委屈的喊道,“父亲,小婿不想去地方做官,地方不如京城繁华,不如京城热闹,您忍心小婿和幼君妹妹去地方受苦吗?”   目睹了殷序变脸的云国公等人:“……”   这简直比他们女儿更会演戏啊。   云国公沉痛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殷序啊,父亲也无能为力啊。”   覃幼君:“……”   玉阳长公主失笑道,“你们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真父子呢。”   两个男人顿时不满的瞧向玉阳长公主道,“女婿半个子,入赘就是儿子。”   两人说完愣了一下而后相视一笑,云国公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道,“不亏是我覃戈看上的少年郎,不错,不错。”   殷序春风得意,“那是自然,小婿所有荣耀都将归于云国公府。”   至于宜春侯,恐怕现在还在舔伤口吧,仔细想想竟有几分可怜的味道,也不知道俩妹妹给找来的孪生姐妹怀没怀上。   张榜第二日,殷序作为状元郎要去接受皇帝的册封而后带着其他新晋进士打马游街了。   为了显得忧郁又沉痛一些,第二日一早覃幼君便起个大早给他化了一个烟熏妆,只要不趴在他脸上瞧是瞧不出端倪来的。   再加上殷序演戏的本事天赋异凛,一低头再抬头,那神色就像极了受了诸多委屈之人。   可怜呐,明明中了状元却要如同进士一般离开京城这繁华之地去地方做官。   地方官向来不如京官金贵,毕竟京城离着皇帝更近,虽然更危险些可能得到升迁的机会也多,更能有机会结交位高权重之人,不管是仕途还是结亲都是最好的。   而地方上虽然逍遥自在,但远离京城这权利中心,想要升迁便极其困难。   而殷序似乎是在德仁帝那里挂了号,否则又怎会连在京城的资格都没有。甚至有人断言殷序以后的仕途大抵要稳定在地方上,很难有进一步的机会了。   再瞧瞧状元郎的面貌,脸还是俊俏的不像话,可那似乎受了伤的后背也挺不起来了,时不时的因为疼痛呲牙咧嘴。精神萎靡,一看就是因为圣旨之事心中悲痛欲绝这才如此。   在路上难免有人同情于他,殷序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咧嘴笑笑。   太可怜了。   但也像覃幼君说的,朝中以清廉爱国著称的几位纯臣坐不住了,他们都通读过殷序的文章,言之有物绝对是个人才。他们这些纯臣最喜欢有本事之人,可如今好好的人才却要去地方了。   暴殄天物!   一时间纯臣的折子就递了上去,就连杨阁老和钱阁老也纷纷进言,请圣上三思。   与此同时,打马游街过了,殷序一改读书时的勤奋用功,竟每日出去饮酒,每回都是醉醺醺的被云国公府的人抬回去。   更要命的是殷序喝酒时还喜欢拉着旁人说:“我命苦啊,我这等才华竟要去当个小小的地方官……”   如此种种,殷序的表演获得了满京城人的认可。满京城无人得知殷序郁郁,不满德仁帝的圣旨。   而杨阁老等人的奏折递上去,却被压在德仁帝的案头,若是有人掀开看看便知上面画了鲜红的叉。   德仁帝在无人时面目狰狞,“不想去吗?可惜你没机会留在京城了。”   德仁帝抬手便将那几封奏折压在了最下面。   到了四月底,本次的榜眼和探花郎都已经入职了,其他二甲进士也已经参加完庶吉士考试,选中的进翰林院,未能选中的进六部观政,就连三甲同进士有门路的也已经陆陆续续离京去地方做县令了。   唯独状元郎殷序还闲置在京城未能有所安置。   五月初,德仁帝在朝堂上痛心道,“据朕了解,殷序自去年九月方开始读书,只读书月余便中了乡试。而后半年有余中了会元,这表明殷序在读书上有极高的天分!殿试时他的文章也极为出彩。朕本想考量考量殷序,看其能否担当大任,谁知他竟埋怨朕日日饮酒沉迷于醉酒间,实在太令朕失望了。”   朝中大臣听闻德仁帝此言顿时惊讶。而那些为殷序上书的纯臣这些日子以来也听闻不少殷序之事,此时德仁帝解释,才知他们误会了皇上的用意,一时间纷纷指责殷序不堪重任。竟在无一人为殷序进言。   德仁帝一番话彻底绝了殷序在京为官之路,殷序目的达成自然收敛几分。   自殿试以来,宜春侯身子便不怎么好,这几日方才好些又听了殷序之事,心中顿时对云国公府不满。   他的儿子殷序在读书上极有天赋,若是这一个月云国公府管得住殷序,不让他沉迷醉酒,兴许皇上已经答应让他进翰林院授官了。   宜春侯心中悲愤交加,这日又听了殷烈几句酸话,一气之下连帖子都不下直奔云国公府而来。   他来的也凑巧,云国公和殷序都在家中。   此时殷序正与云国公在棋盘上厮杀,听闻宜春侯来了,还颇为惊讶。   云国公厌烦宜春侯,皱眉道,“他来做什么?”简直打扰他们翁婿俩下棋。   殷序到底对自己父亲多些了解,忍不住笑道,“爹,他来恐怕是来为我讨个公道,想教您如何做父亲呢。”   “什么?”云国公瞪大眼睛,“他,他能如此厚颜无耻?”   殷序起身躬身行礼,“爹您见了就知道了,小婿先行告退,若是父亲问起就说我宿醉未醒,还未起床。”   说完殷序飞快的出了花厅从连前门都不走直接从角门出去了。   覃幼君原本在房中收拾东西,瞧见他回来不由奇怪,“不是说与爹爹下棋,怎么这么快回来?”   殷序眼中带着兴奋,“我父亲过来了。”   寻常殷序喊云国公爹,这父亲自然指的是宜春侯了。   覃幼君:“他来做什么?”   殷序便将他的猜测说了一遍,覃幼君道,“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刻,咱们俩怎能不去瞧瞧。”   说着覃幼君又拉着殷序回了前院花厅,只不过他们从角门入,又从耳房瞧瞧进入,躲在屏风后面瞧热闹。   就听宜春侯一拍桌子愤怒道,“云国公,我钦佩你当年在沙场立战功,可我儿殷序入赘你殷家,你竟不好好对他。如此有才学之人,竟因酗酒埋没,你还有心思喝酒,你可对得起他的满身才华!” 第五十二章 生是覃家人,死是覃家鬼   宜春侯这一声可谓是感人肺腑、振聋发聩, 可不管花厅里的云国公还是躲在耳房偷听的小夫妻,无不震惊。   天底下竟有如此不要脸之人!   覃幼君面色复杂的瞧了殷序一眼,“序哥哥, 你父亲有些不要脸啊。”   殷序嘴角抽了抽,“可不。”   他对他这个爹还真是知之甚深, 没想到自己胡乱一猜还真就猜对了。只是不知他哪来的脸面到了云国公府来质问云国公。   在他的心里没有云国公府就没有现在的殷序,虽然他不被德仁帝所喜,但读书考状元却实实在在的证明了他的才华他的能力。若非入赘云国公府他如今还是那个浑浑噩噩混日子想着能回到现代的殷序。   殷序抿了抿唇, 嘴角都压下去了,自嘲道, “他就是这样的人。”   花厅里云国公愣了一下,宜春侯却挺直了腰背,以为云国公不说话是因为心虚了, 顿时冷哼一声,“序儿如此有才之人,皇上只是真心考量他, 但凡做父母的能够提点几句,严厉一番, 他也不至于如此被皇上厌弃。”   “像你这些年那样严厉吗?”云国公面露讥讽,“你当年倒是严厉的很, 对他非打即骂, 结果如何?你打了他多少年他就做了多少年的纨绔。”   宜春侯一滞面色发白, 有些不知如何说下去。   可云国公不是个能为敌人考虑太多的人, 直接怼到宜春侯的脸上,“你既然有脸来质问我,那我倒是要问问劳苦功高辛辛苦苦的宜春侯,为何殷序在殷家只是个受尽虐待, 受尽打骂玩物丧志的纨绔子弟,为何才到了我覃家一个月就能中了举人。”   云国公步步紧逼,虎目等着宜春侯继续道,“为何到我覃家不过半年就能突飞猛进考中会元中了状元!你说这是为何!”   他声声指责砸在宜春侯的耳中让他脑子嗡嗡作响,宜春侯陡然想起林月娘当时说的话,不由脱口而出,“那是因为在我宜春侯府的八年殷序从未有所懈怠,只是因为与我关系不睦,故意做出纨绔的样子想引起我的注意。也是因为到了你覃家被你覃家的虚情假意哄骗,蒙蔽了双眼,若非如此他如今就该在殷家享受状元的荣耀,早就今年翰林院做了清贵的官员!”   宜春侯一番话不光将云国公震在原地,就连殷序和覃幼君也震在原地。   这人,脑子是坏掉了吗?   殷序眼神复杂,低喃道,“他大概是疯了。”   覃幼君同情的看了一眼她的序哥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为难你了。”   殷序嘴角抽了抽,站起身来直接进了花厅,“父亲所言差矣。”   殷序无奈,只能呢个跟上了过去。   正在对峙的云国公和宜春侯朝两人看来,宜春侯脸上还残留着刚才因为说话激动而遗留下来的红晕,瞧见殷序的时候目光突然带上悲伤,捂着脸哭道,“序儿,是爹眼瞎,以前没看见你啊。若是我早一点注意到你,和至于现在中了状元也做不了京官啊。”   云国公脸上的肌肉抖动,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半晌才笑了声,“序哥,你爹,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殷序眉头紧锁,叹了口气道,“以前小婿也没注意过,现在看来的确病的不轻。”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宜春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爹都知道爹都知道,那几年爹糊涂了,听信了林月娘的话对你不闻不问,竟没看到你的苦心,爹对不起你啊。”   殷序嘴角抽了抽,终于明白了这个爹的脑回路,他嘲讽道,“你是糊涂,你不光对不起我,也对不起我哥,更对不起我娘。”   宜春侯身子一颤,哭的更加厉害,“爹对不起你啊,爹知道那八年你一直在读书,纨绔只是你装出来故意气我的……”   “你错了。”殷序自诩是个坦诚的君子看着宜春侯一字一句道,“我那八年就没动过书本,最大的乐趣就是斗鸡走狗,斗鸡走狗更不可能是为了气你,因为那时候你在我心里还不如我的威武将军重要。”   宜春侯哭声一滞,他听到了什么?他还不如一只鸡?   一旁覃幼君父女两个已经快笑抽过去了。   但显然宜春侯不接受这现实,他长吁了口气道,“序儿,爹知道你现在还是为了气我,真的。你跟爹回去好不好?爹替你去皇上面前求情,让你留在京城好不好?这云国公府看着对你好,实际上看不起你啊。”   云国公冷着脸道,“殷璞你这人可够不要脸面的,居然在我家中大放厥词,还想接走我的女婿,你当我是死的吗?”   可惜宜春侯现在眼中只有殷序,他恨铁不成钢道,“你莫因为一个女人误了前程,他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   殷序噗嗤笑了起来,“以前我还真是高估您了,以前还以为您有点脑子,没想到真的是一点脑子也没有,难怪侯府在我祖父时还辉煌,到了你这就不行了。”   他笑了笑,“您回去吧,我既然入赘了覃家,那么以后生是覃家人,死是覃家鬼,即便是死了也不会入殷家祠堂。”   “你!”宜春侯终于被他这话激怒,扬起胳膊便想打,却被覃幼君当头拦住胳膊,“侯爷,在我府中动我的人,您是不是太嚣张了。”   宜春侯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恨恨的将胳膊放下,瞧着覃幼君面目狰狞道,“你一个晚辈竟如此对待公爹,实在没有一丝教养。”   覃幼君笑,“我的教养告诉我脑子是个好东西。”   云国公懒得跟他说话直接撵人,“宜春侯请吧,这是我云国公府,你竟想在我云国公府打人,你是脑子糊涂了。”   宜春侯对他们父女的话充耳不闻,转头对上殷序又是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序儿,跟爹回去好不好?只要你跟爹回去,爹立即请封你为世子将林月娘赶出咱们宜春侯府,如何?”   “侯府世子?”殷序嗤笑,“你以为我稀罕吗?若我想要,我早就出手,因为我觉得宜春侯府令我恶心,你白送我侯爷之位,我都不要。”   说着他冲外头道,“来人,送客。”   管家带着几个孔武有力的侍卫进来,大有一副不走就架出去的架势,“侯爷,请吧。”   宜春侯痛心极了,觉得自己好好的儿子就被云国公毁了,他闭了闭眼开口道,“你会后悔的。”   殷序笑,“那我等着那一天。不过您放心,哪怕我后悔了,也不会回宜春侯府的门。”   宜春侯到底保留了自己最后的颜面怒气冲冲的走了。   花厅里,云国公感慨道,“宜春侯瞧着,越老越傻啊。”   “若真傻了就好了。”殷序朝云国公拜了拜,“今日给爹爹添麻烦了。”   “这话说的。”云国公不悦道,“既然喊我一声爹爹,这等小事又何足挂齿,不妨事。”   宜春侯都做这感想,说不定京城其他人也会这样想,再有宜春侯在外头宣传一番,啧。   覃幼君笑道,“看来我们得尽快离京了,这妖魔鬼怪的都蠢蠢欲动了。”   “自然,最近就差不多了。”云国公道,“不过为了不引人注意,恐怕去的地方不会太富裕。”   覃幼君挑眉,“爹,您觉得您女儿最不缺的是什么?”   云国公一愣,顿时笑了起来,“对对对,你最不缺的就是钱,钱是什么,王八蛋,没了咱再赚,咱就是用钱铺路也得把这路铺顺畅了。”   殷序忍不住抹汗,他的娘子和老丈人可真牛逼啊,他不光入赘了,还成功的当了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了。   甚好甚好。   如今天渐渐热了起来,之前就说去京郊的温泉庄子游玩一直没得了空闲,如今大事基本已定,殷序又旧事重提。   作为一个疼爱夫君的好娘子,覃幼君自然没有不应的。本想叫上好友一起前去,可殷序又委屈道,“可我只想和幼君妹妹两个人约会。”   覃幼君嘴角抽了抽,“那成吧。”   反正庄子在那又跑不了,其他的事儿再说吧,毕竟她可是给见色忘义的人,甚好甚好,非常符合她的属性。   一旦做了决定,覃幼君便让金枝带人前去准备,而她也跟玉阳长公主说了一声这事。   玉阳长公主近日一直带着俩儿媳妇忙碌覃幼鸣娶妻之事,对他们小两口的事也不怎么上心。毕竟都是年轻时候过来的,玉阳长公主又怎会不知自己女儿心中的弯弯绕绕,就是她当年不也和云国公在那庄子里单独约会过?   两日后覃幼君带着兴奋的殷序出了城,直奔温泉庄子去了。   还有两日便是端午节,天气也逐渐热了起来,坐在马车上覃幼君被晃的昏昏欲睡,殷序反而精神百倍,四处瞧着周遭的风景。   到了温泉庄子,覃幼君只想找地方睡一觉去,殷序却拉着她道,“正好我们去泡泡温泉解解乏,再睡觉更加舒服。”   覃幼君瞧着他这样子,觉得她这可爱的序哥哥脑子里可能不知道想了什么黄料,一双眼睛都快将她看穿了。   果然,到了泡温泉的地方,殷序便将人全都撵走了,玉芝绷着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带人出去了,在外头尽职尽责做一个木头桩子,她听不见看不见,更不会让人靠近一步。   而覃幼君也彻底明白了殷序的想法。   特么的狗男人居然拉着她在温泉池里来了一次。   别说,挺爽的。   要问她还要不要,不要那是傻子。 第五十三章 安心抱大腿   覃幼君和殷序在温泉庄子待了两日, 直到端午节前夕这才回了云国公府。   原本没那么急,可玉阳长公主派人来送信,说是殷序要去的地方定下来了。   哪怕没待够, 夫妻俩也只能收拾了东西带着一众人等回了云国公府。   到了府中直接就有婆子过来请他们过去,定是说玉阳长公主请他们过去。   覃幼君和殷序对视一眼, 都觉得可能真的要离开京城了。   “走吧。”殷序牵着覃幼君的手在路上忍不住多瞧了她几眼,要说离开京城他其实没多大感觉,但覃幼君不一样, 她自小备受宠爱,在京城又是风云人物, 真去了地方恐怕也不会习惯。   覃幼君见他这样忍不住问,“看什么?”   殷序笑了笑,“没什么, 就觉得委屈了幼君妹妹。”   “不委屈。”覃幼君道,“正好没出过远门,顺便把那些铺子都勘察一遍。”   殷序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进了正院花厅才发现覃家如今能到的人都来了, 就连几个月的娃娃也被苗氏抱着放在腿上。   这样的家庭会议必定要说大事了。   果然云国公开口道,“本朝就无状元去地方做官的先例, 但按照规矩,地方官不如京官金贵, 若在京城状元该是从六品编修, 到了地方再如何也该是正六品的通判。”   他顿了顿, 覃幼君和殷序却听出门道来了, 若真这样简单云国公也就不纠结了。   云国公继续道,“皇上昨日早朝便说了此事,然后说为了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上进的机会, 只能让你去做个七品的县令。”   在本朝县令分为三个等级,粮十万石一下为上县,是从六品官员,而正七品属于中县,粮六万石。但不论上县还是中县,让一个状元郎去做七品的县令,可以说这是个侮辱。   偏偏有殷序玩物丧志酗酒一个月的话头,德仁帝抓住这把柄在朝堂上将殷序好一番羞辱,接着提出给殷序一个机会让他从县令做起,证明自己有真才实学,而后假以时日再给予重用。   这样的理由,不光说服了朝堂中人,满京城的百姓似乎也认可了德仁帝的决断。甚至还夸赞德仁帝宅心仁厚,对如此不思进取的状元都能给予如此大的期盼。   所以这事不管殷序愿意不愿意,殷序都得感恩戴德。   好在德仁帝为了保持自己的风度没在地方上难为他,所以这地方也是云国公自己选的。   地方便在肃州南部,名为松安县的地方,直属龙安府,是一个相当贫困的县。   当时云国公选定这个地方,宜春侯直接找他发难,说云国公故意为之,故意让殷序去受罪。   云国公当时叹息一声道,“这也是为了全陛下一番心意,陛下对殷序寄予厚望,希望他发奋进去,那便该去最需要他的地方才能发光发热,让陛下看到殷序的成长。”   云国公一番言论,引得朝中文官对云国公的看法大为改观,但一些权贵私下里难免会说云国公私心太重,甚至说他已经后悔为女儿招赘这样的女婿。故意将人送去如此偏远又贫穷的地方,目的就是好把女儿留在京城。   云国公将这些说出来都觉得一阵牙疼,他看向殷序道,“不过有句话没有作假。越是贫穷的地方越容易出政绩,我也找人打听过,松安县虽然贫穷,属于康王封地内,只是距离比较远,但离着肃州府比较近,如今你二哥带兵驻守肃州守着大周的门户。”   说了这些不管覃幼君还是殷序都明白了云国公的用意。   在本朝初期因藩王干政,所以上祖皇帝逐渐削弱藩王势力。如今藩王哪怕在封地,对封地内的事务也必须与行政长官共同治理。也就是说康王封地在四川境内,但遇到大事康王也不能一人决断,需要与四川所属的三司共同商议。   但松安县在康王封地境内,一旦有什么事情,康王好歹能插上一脚,有危险覃幼惊也能暗中帮衬。   除了这个县比较穷,非常穷。   可他们有个财大气粗的女儿,女儿曾经说过,哪怕用钱铺路也得给殷序铺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所以穷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只要他们有钱,就能买到粮,就能建设松安县,松安县建设好了,那就是殷序的功绩。   殷序虽然对官场之事尚且缺乏经验,可这半年来也从那些师兄以及云国公这学到不少。这中间的弯弯绕绕,云国公稍微一点拨,他便能猜个七七八八。   殷序起身郑重行礼,“多谢爹爹为小婿用心良苦。”   “坐下坐下。”云国公满怀欣慰又很是不舍,“只可惜地方太远,恐怕回来一趟也难了。”   说起分别谁都不愿,可如今地方已经定了,朝廷给了两个月的时间让他赴任,只在路上恐怕都得耽搁一个月,到了那边还得熟悉了解,所以真正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没几日了。   玉阳长公主叹了一声道,“外头估计说什么的都有,好些人猜测幼君不会随着殷序去那穷苦之地。这次他们得打脸了。”   覃幼君除了不舍得家人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恐怕狗皇帝故意为之,就是想她不甘心离开京城与殷序夫妻分别天各一方他好下手呢。   但她怎么可能离开殷序呢,他们要时时刻刻在一起才是,他们要把松安建设成富裕的县,再等机会成熟跟随康王一起将狗皇帝掀下皇位。   是的,他们就是这么有志气。   事情已定,明日一早殷序便得去吏部办理相关文书,之后也该收拾行囊前去松安了。   回到房中,瞧着殷序似乎还在思索,便问他,“在想什么?”   殷序道,“我毕竟没有做官的经验,所以我在想如何才能做好一个好县令。”   覃幼君嗯了一声,掀开她的大箱子捧出一个匣子放到他跟前,“瞧瞧。”   殷序只知道那口大箱子里是覃幼君的东西,但他却从未动过,这会儿也是疑惑,“这是?”   他打开匣子,顿时忘了呼吸,里面满满登登全是银票!   殷序觉得手都有些颤抖了,他之前就知道自己幼君妹妹有钱,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么有钱。他的手抖的跟老年痴呆症一样拿起银票,一张张数了起来,足足有十万两银票!   这还不算,覃幼君又接连搬出来五个这样的匣子全都摆在他的跟前,“这些是我打算带着的,其他的我会交给娘保管。”   一匣子十万两,五匣子就是五十万两……   这年月哪怕皇家嫁闺女恐怕陪嫁加起来也没个三万两,寻常勋贵人家嫁女儿嫁妆撑死两万两,小门小户更别说,给个一百两能花上一整年。   可他的娘子竟然这样有钱,不是一般的有钱……   殷序感觉呼吸不畅,拿着银票的手都开始哆哆嗦嗦了起来。他幼君妹妹这么有钱想包多少小鲜肉包不来啊,可偏偏就选中他来当这个小白脸了呀。   “幼君妹妹。”殷序感动坏了,“你好有钱啊。我觉得,我抱住了一条又粗又大的大粗腿!”   “去你的。”覃幼君笑着戳他脑门,“你说谁腿粗?”   殷序嘿嘿笑了起来,索性伸手抱着她的腰,“你怎么赚那么多钱啊。”   覃幼君得意道,“那是,我从八岁就开始开铺子,如今我的铺子不管首饰还是酒楼开遍大周,每年赚来的银子数都数不清,这点算什么,我之前就送了陆从月那傻丫头十来万两了。”   “送十来万两?”殷序瞪大眼睛,“她也抱你大腿?”   覃幼君笑,“放心,我只喜欢你一个。”   殷序歪嘴,总觉得陆从月是他的一个竞争对手。   覃幼君将银票全都收拾起来,然后道,“我打算让人去江南买粮,然后带去松安。”   殷序抬头看她,突然明白其中的用意,“你的意思是……”   “有什么比粮食更实惠更能打动人心的吗?”覃幼君道,“让你家元进跟着去,这半年多他跟着管家学了不少东西该出去锻炼了。”   殷序点头,“听幼君妹妹的。”   覃幼君道,“咱们有的是钱,你可着劲儿花,咱们要把松安变成大周最富有的县。”   经她这么一说殷序在脑子里想了一下,还真挺令人期待的。   “行!”   殷序突然觉得他有钱也有靠山,哪怕当个县令也没什么好怕的,当晚非常满足的抱着幼君妹妹就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二日一早,殷序前去吏部办理相关文书,没想到在吏部竟碰到了宜春侯。   自打那日宜春侯在云国公府闹了一场,如今云国公和宜春侯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打了。宜春侯面色阴沉,双目通红,前一刻似乎还在跟吏部的官员说着什么,瞧见殷序过来更没个好脸色。   殷序朝他行了礼,而后直接进去,就听宜春侯道,“你竟如此执迷不悟,云国公故意将你送到穷困的松安去,就没安好心。口口声声说为了你好,可为何不想办法把你送到好的地方去。”   殷序回头瞧着宜春侯,半晌猜道,“我乐意,我高兴,我爹说什么都听。”   听到这话宜春侯呼吸都不畅快了,很明显这个‘爹’指的不是他,而是云国公。云国公竟真的将他的儿子哄骗成自己的儿子了。   宜春侯睚眦欲裂,“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殷序面带微笑,“借您借言。”   说完殷序径直进去,在吏部官员好奇的目光中从容淡定的办理了相关文书。   从今日起,他便是一名光荣的县令了!这放在以后那就是县长啊!   呵呵呵,感觉似乎还不错。 第五十四章 离京前夕   殷序从吏部出来, 宜春侯还在风中呆滞,瞧见殷序满脸的喜色出来,越发的痛心,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儿子是不是被覃家人下了蛊,否则为什么去个偏远的穷困县做县令还这么高兴呢?   而且不止宜春侯如此, 吏部的人瞧着他的目光也多有同情。   毕竟有关系的哪个不把自己亲戚弄到富饶的江南去,富饶,商贾多油水也大, 这松安虽然不算最穷的地方,但也算穷的有头有脸。   傻子哟, 真当什么好地方呢,好好的一个状元原本可以在京城享福,现在却只能去吃土了, 可怜啊。   当然,谁也不会像宜春侯这样直接怼到殷序脸上,还将责任全推到云国公府的头上, 所以殷序朝自己亲爹拜了拜麻溜的就跑了,坚决不肯跟宜春侯多说一句。   吏部的一个主事安慰他道, “侯爷,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儿子入赘了就别想太多了。”   他本是好意, 说完却发现宜春侯正一脸怒容的看着他, 顿时脸上讪讪, 拱拱手也走了。   怪不得殷序宁愿入赘也不在殷家,瞧瞧殷家乱的。   殷家乱吗?   自然是乱的。   两个庶女管家,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人时不时的找点存在感。   宜春侯叹息一声乘车回府,刚进府就见下人喜气洋洋的, 到了正院,就见那对孪生姐妹羞答答的出来了,“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宜春侯想不出有什么好恭喜的,便纳闷的看着两朵解语花,相比较不听话的儿子,还是这对姐妹更好啊。   孪生姐妹中道,“侯爷,姐姐有身孕了,大小姐刚请大夫来瞧过已经两个多月了。”   宜春侯身子晃了晃,他要有儿子了?   哈哈,宜春侯突然流下泪来,这是老天爷在可怜他吗?   谁可怜他,殷序这个亲儿子都不会可怜他,欢欢喜喜的拿着文书回去,接着就要和覃幼君忙着拜别亲友准备出发的事。   只不过殷序的都是狐朋狗友,真的算得上朋友的也就陆良和钱小五几个。而覃幼君的闺蜜小姐妹就多了,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覃幼君也跟着去松安县,只以为殷序一人去,覃幼君留在京城呢。   覃幼君要去自然大张旗鼓的去,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夫妻情深,于是亲自写了帖子邀请她的小姐妹们去云国公府的庄子上玩,顺便跟她们告别,地点就定在去年三月三打马球的那个庄子。   那个庄子风景如画,可惜这时节桃花都落了,去了也只能看些别的景致再喝些桃花酒。   殷序感慨道,“去年三月三,似乎还在眼前,一年多的时间竟发生这么多事。”   谁能想到去年三月三他见到覃幼君还吓得不行,如今竟能同床共枕这样那样的快活呢?   覃幼君瞧了他一眼,眉毛挑了起来,“那时候你似乎很怕我?”   殷序讪讪,“是有些怕,那时候一瞧见你都觉得骨头疼。”   这说的是覃幼君当初揍的他下不来床的事了。   覃幼君虎着脸道,“那是打是亲骂是爱。”   殷序嘴角抽了抽,“是。”   不过若没有那么多次的相遇,又怎么会有现在的他呢,若非当日他大胆自荐入赘,如今如何能娶到这样好的娘子呢。   殷序紧紧抱着覃幼君,在她唇畔亲了一下,“娘子说什么都对。”   随着覃幼君帖子发出去,京城中顿时又掀起波澜。   他们本以为覃幼君不会舍得繁华的京城会留在京城,让殷序一人去赴任,谁能想到曾经的天之骄女真的能跟随殷序前去贫苦的松安。   紫禁城内,德仁帝愤怒异常,听到这消息一把将案上的东西扫落。他不敢相信覃幼君会离开京城!   可惜他不相信也不行了,他费尽心机羞辱殷序,到头来却是看着他们夫妻一起赴任?   德仁帝脸上的肌肉抖动,缓缓吐出一句,“既然如此,那便怪不得我无情了,他死了,你是不是就该回来了?”   因着覃幼君要离开京城,曾经覃幼君闺蜜团的小姐妹们不管嫁了人的还是没嫁人的,都恨不得哭瞎了眼睛,整个京城似乎都陷入了凄凄惨惨当中。   到了覃幼君宴请的日子,曾经的闺蜜团小姐妹们全都前去应约了,殷序的狐朋狗友们也去了,简直就是大型的哭别现场。   此时殷序木着脸站在清江河畔看着不远处围着他家幼君妹妹的人群,嘴角抖了抖,为什么,临走了他还得跟一群女人争风吃醋。   特么的为什么里面还有好些高门贵族家的大奶奶二奶奶的,你们的夫家就不需要你们服务了吗?   大姑娘小媳妇们只知道覃幼君要离开京城了,她们很伤心,她们才不管殷序会不会吃她们的醋。   甚至于他们将覃幼君会离开京城全因为殷序的不思进取,假如他接受了皇上的考验,现在哪里需要她们的幼君跟着去贫穷的地方受苦哟。   覃幼君在照顾小姑娘方面颇有心得,不到一上午的时间便将她们哄的眉开眼笑。   一上午没能凑到幼君妹妹身边的殷序却颇为怨念,恨不得赶紧离开京城。等离开京城他的幼君妹妹就真的是他的了。   午膳的时候庄头将以前埋下的桃花酒挖了出来,就着美味的菜肴覃幼君和一众小姐妹都多喝了几杯。   日暮时分,各家的大姑娘小媳妇也不得不回去了,哭哭啼啼依依不舍的与覃幼君告别,这一次告别再相见不知何年何月,这京城中覃幼君的痕迹又会不会消散。   待人都走了,覃幼君靠在草地上手遮着眼睛面朝天空,殷序在她旁边蹲下,心下不忍,“舍不得离开?”   “不,舍得。”覃幼君将手拿下来,脸上哪有一丝的醉意,嘴角噙着笑意,笑的那样甜,她突然伸出手将殷序一拽,“天地之大,不去看看可惜了。”   殷序一个踉跄整个人趴在她身上忍不住亲了下去。   她的口腔中尚且残留着桃花酒的味道,甜甜的,像这个季节。殷序从未想过自己穿越了还能找到爱情。   而覃幼君就是他的爱情。   出京的日子定在五月二十,离开前一日他们所有的行囊全部打包完毕,在这一日傍晚,全家一起举行家宴,为夫妻二人送行。   云国公府将一块令牌亲手放入覃幼君的手中,“到了那边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记住你是郡主,身份尊贵,哪怕知府见了你都得行礼。只是那里到底远离京城,这人手便是护着你们周全的,有害你们的找你哥,让他出手,再不行找康王,不要自己逞强。”   云国公夫妻就覃幼君一个女儿,哪里舍得女儿,说着说着云国公眼中泛起了泪花。去年八月两个儿子离开京城奔赴的战场更加危险,但他只能鼓励他们要勇敢,要为国效力,为家人争光,到了女儿这里却不希望他们太过勇敢,只要过的好就行。   玉阳长公主叹了口气将一个匣子推给她,“虽然娘知道你不缺钱,但这些你还是收着,不管是修桥还是铺路,务必花在刀刃上。”   覃幼君含泪点头,泣不成声。   上一世的她没有父母亲缘,是个被人嫌弃的孩子,刚穿过来时她还那么小,被玉阳长公主抱在怀里就再也没有受过一丝的委屈。   覃幼君吸吸鼻子道,“母亲,女儿记住了,女儿和序哥哥不会给你们丢脸的。”   玉阳长公主欣慰的点头,“前路莫怕,大胆的往前走,待到时机成熟,你们便能带着一身荣耀回京了。”   “爹娘你们放心,小婿定会照顾好幼君妹妹。”殷序看着覃幼君一眼,心里也心疼的不行,“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云国公点头,“爹相信你。”   晚宴吃的还算和谐,好歹吃了晚饭,再住一晚就真的要离开了。   谢氏和苗氏都给自己的丈夫写了长长的书信,若是能见到,自然要捎过去的。   晚上夫妻俩躺在床上,回忆着两日这一路走来发生的事恍如昨日,半晌覃幼君道,“睡觉吧。”   殷序叹息,“睡不着啊。”   “那就做点事情吧。”覃幼君道。   “嗯?”   片刻后殷序嗷的一声,声音都颤抖了,“幼君妹妹~”   他的幼君妹妹什么时候学了新花样了?   还挺过瘾的。   大闹一场后夫妻双双睡了过去,外头的玉芝叹了口气也和金枝换班去休息了,明早还得上路呢。   天亮后夫妻俩起来了,精神饱满的换了衣衫辞别父母要离开京城了。   玉阳长公主和云国公坐在马车中将夫妻俩送出京城,这才回转。   看着京城越来越远,覃幼君的心里像空了一块是的。   京城是滩浑水,但这里有爹娘,就有了留恋。   殷序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到了那边兴许就能见到康王妃和二哥了。”   这是唯一能欣慰的地方了。   到了十里长亭处,有人站在那里,下人去瞧过,过来才道,“郡主,圣上在那里,请郡主过去一叙。”   覃幼君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特么的,这样的日子这狗皇帝也来添堵。   殷序站起来道,“我陪你过去。”   下人道,“圣上说只见郡主一人。”   殷序心中暗骂狗比,愤然的坐了回去。   覃幼君拍拍他的手臂道,“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敢如何,在车上等我,我去去就回。”   在恶心人的道路上,德仁帝曾经的狗比太子真的不遗余力,成功的让自己从狗比太子变成了狗比皇帝。   覃幼君过去了,殷序就下了马车靠在马车上紧紧的盯着覃幼君,但凡有不妥,殷序觉得自己今天可能会做一个弑君的罪臣。   妈的,好想杀人。 第五十五章 离京   每次与狗比皇帝对上, 殷序总有种无力感,然后就想老天爷让他穿越为何不让他像穿越书籍里面说的那样成为一个大杀四方连皇帝都忌惮的佞臣。   如今倒好,狗比皇帝恶心他, 故意在他面前与他娘子叙旧,他还得在远处瞧着。   殷序心里将德仁皇帝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也只能眼睁睁瞧着覃幼君到了凉亭。   德仁帝眼神温柔的瞧着覃幼君,发现自打嫁人后覃幼君越发的迷人,他说不出这种感觉如何, 只知道这一刻他是嫉妒殷序的。   这样的女人原本该承欢在他身下的,如今却只能跟着给没有出息注定没有出路的县令去赴任, 简直是暴殄天物。   德仁帝抿了抿嘴,目光落在覃幼君身上,开口道, “幼君妹妹。”   覃幼君站在凉亭外与德仁帝隔着一段距离停下,神态自若的给他行礼,“不知陛下让臣妇过来是有何事交代。”   “幼君啊。”德仁帝叹息, “你就这般瞧不上朕?还是说还在介怀那日之事?”   “那日之事?”覃幼君哂笑,“臣妇不知陛下所言何事, 若无他事臣妇还得赶路。”   德仁帝往前走了两步覃幼君便往后倒退三步,德仁帝目光扫了一眼朝这边虎视眈眈面色不善的殷序, 温声开口, “松安地处偏远, 幼君妹妹何必跟着前去受罪。都说男儿重要的是封妻荫子让妻儿过好日子, 可他竟带着幼君妹妹去松安,朕心中实在不安。”   覃幼君抬头瞧着德仁帝,一字一句道,“臣妇乐意至极。跟着殷序哪怕吃糠咽菜臣妇也甘之如饴。”   德仁帝眉头轻蹙叹息道, “幼君妹妹还是太年轻啊。”   “陛下年纪倒是不小,与其关心臣妇家中之事,倒不如看看陛下的后宫,早日为我朝诞下子嗣为妙。”覃幼君哪里有耐心与这狗皇帝虚与委蛇,好好的话不听,非得逼着她说难听的话,这狗比莫不是喜欢被虐吧。   覃幼君这话就差直接拍德仁帝脸上笑话他无子了,德仁帝嘴角抖动,半晌道,“那是因为朕为幼君留着位置,若是子嗣是朕与幼君的……”   “那陛下就继续等着吧。”覃幼君讥讽道,“就怕陛下生不出来呀。等他日我们夫妻回京,必定带着一串的孩子,到时候陛下别羡慕就好。告辞。”   说完覃幼君转身就走,德仁帝眼神阴郁,落在覃幼君身上是不甘心,落在殷序身上时又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一个县令罢了,哪怕有云国公的人护着,也不愁找不到机会除掉殷序。   只要殷序死了,那覃幼君不就得回京了?到时候安排个假死,再重新换个身份便能接进宫去,凭着他的温柔和宠爱,他不信覃幼君不对他死心塌地。   这会儿德仁帝瞧着殷序简直像瞧个死人了。   可殷序瞧着德仁帝也在盘算在任期间该如何帮助康王壮大势力,毕竟他能依附的只有康王,只有康王上位,他才能干掉德仁帝,报今日之耻。   “走吧。”覃幼君注意到殷序的神色,不由笑道,“生气了?”   殷序收回目光,笑了笑,“哪能不生气,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莫气。”覃幼君探身在他唇边亲了一下,“走了。”   殷序大庭广众之下被亲了一口觉得心花怒放,顿时喜笑颜开,扶着覃幼君上了马车,临进去时殷序回头,只瞧见德仁帝阴沉的一张脸。   殷序不知什么心思作祟,得意的露出一抹笑来,果然德仁帝脸更黑了。   狗比,虐死你个狗皇帝。   殷序进了马车覃幼君便发觉他心情似乎颇好,她挑了挑眉,“又开心了?”   “开心了。”殷序得意道,“枉费他心思龌龊,可离开京城就是我们二人世界,每日恩爱日日畅快,哪能不高兴。”   “去你的。”覃幼君笑着推他一下,“净胡说八道。”   殷序笑着将她抱在怀里也不嫌热,“哪里胡说八道了,我们昨晚不还那样了?今晚等到了住宿的地方也不能少了。”   覃幼君发觉殷序如今脸皮越发的厚了,都快撵上她了,忍不住揪他耳朵,“你是不是看了什么不得了的书了?”   殷序那肯说他最近一直在想上一辈子看过的小黄,只眼神漂移道,“没有。”   “那晚上老老实实的。”覃幼君说完便掀开帘子看看外头的景致了。   殷序不答,反正这事儿他不能应,而且他认为那事儿是双方都畅快的,等到了时候他的幼君妹妹也就愿意了,大不了他在下头让她高兴就是了。   “瞧什么?”殷序靠了过来。   覃幼君道,“看看大好河山。”   殷序笑,“等日后我们安定了,我带你四处走走。”   覃幼君还真有些向往,“好。”   覃幼君心里有事,傍晚在客栈落脚的时候便与侍卫首领杨明道,“一路上安全不能松懈,尤其住宿的时候要格外注意客栈的可疑人员,在吃食方面尽量用我们自己带的粮食,蔬菜肉类的路上也去采买一些,做饭的时候尤其要守好,万不能让人有可乘之机。”   杨明今年不过二十来岁,但也是跟着云国公做过事的,早上时候在郊外覃幼君与德仁帝的会面他也瞧在眼里,如今对覃幼君的安排也说不出个不字来,毕竟皇帝心思龌龊,谁知道路上会不会下黑手。   当然这下黑手的对象自然是他们的姑爷殷序,这小夫妻感情身后杨明作为侍卫队长自然不敢大意。   杨明当下应了,入住客栈后便四处布防确保万无一失。   这边杨明刚忙完,殷序也偷偷的来交代他了,“今日情形你也瞧见了,那位就算想下手弄死我也不会在京城的地界儿。路程越远越不能大意,我这小命就交给杨大人了。”   杨明对这夫妻也是服气,连忙道,“大人放心,小的既然受国公委托护着郡主和大人,必定会尽心尽力,定不会松懈。”   他想了想又把郡主的安排也说了,殷序一愣,接着笑了,神色柔和,“我知道了,你只管看着处理就好。路上该花的钱就要花,不能让幼君妹妹受了委屈。”   夫妻俩都为对方打算,杨明心下也感慨,看来娶媳妇也没什么不好的。   晚上殷序洗干净躺床上等覃幼君,等她来了,才道,“幼君妹妹,为夫已经准备好了,请幼君妹妹享用。”   如此难得殷序这般主动勾引,覃幼君觉得不吃干抹净都对不起殷序的一番心意了。   两人折腾一番这才收拾了睡去。   得亏覃幼君自小习武身体强健,而殷序自打殿试后又恢复了锻炼身体,精神头也好了许多,第二日的时候压根看不出有什么疲色。   从京城往松安若是快马加鞭也得十日左右,像他们带着众多行礼和仆人,要到松安少说也得一个月。   好在离着上任的时日尚早,两人便一路游山玩水一边朝着松安去了。   就像殷序说的,在京城地界儿甚至离着京城近的地方,狗比皇帝为了不引人注意而覃幼君一行人又小心谨慎一直到了四川境内也没发生任何事。   但不管是殷序还是覃幼君根本不敢大意,甚至越到了四川境内越是小心,寻常连出去游玩也不去了,夫妻俩安安生生的呆在马车里朝松安去了。   这四川毕竟是康王的封地,倘若他们夫妻在康王的封地上出了任何差池,那么京城那边首先怀疑的便是康王,反而将狗比皇帝给摘了出去。   凭着覃幼君和康王妃陆从月的关系,他们也不能让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   然而在进入龙安府前一日,他们还是遇上了危险,一伙大约五十多人的匪徒在一处山谷中突然冒出,直接朝着他们一行人袭来。   覃幼君心下感慨,该来的终于来了。   殷序面色也不好看,“幼君妹妹,我会护着你的。”   覃幼君却从马车壁上的轻轻一摁,便从中弹出一把长刀来,她笑了笑,“序哥哥你趴下,掀开一条缝瞧着就好。”   说着提刀便要出去应战,可殷序却不放心,伸手拽住她固执道,“那你把刀给我,我去杀匪徒。”   覃幼君笑着摸他的脸,“乖,我不怕的,你在这等我,我还没动过手呢,早就迫不及待了。”   殷序抿了抿嘴不想让她去,可他也知道他武力不行,真去了也是添乱,但让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娘子为了护着他去杀敌他又害怕。   许是瞧出他的担忧和害怕,覃幼君安抚道,“不要怕,我会没事。”   说完覃幼君拽开他的手出去了,恰好几个匪徒朝马车而来,覃幼君提刀上去将几人给结果了。   覃幼君哪怕自幼习武,这也是头一回杀人,但覃幼君却不觉得害怕,心里甚至有些兴奋,一股疯狂而兴奋的感觉充斥在心间。尤其当她瞧见匪徒目标在马车上时越发的明显,她压根等不及害怕,刀便已经挥出去了。   杨明带的护卫只有二十人,可来的匪徒显然也是训练有素,很多时候根本来不及回援。   就在覃幼君担忧之际,远处突然传来马蹄急驰的声音,一伙大约百人身穿铠甲的将士朝这边飞奔而来。   匪徒显然也注意到这队人马,见此时没了胜算便招呼要撤。   可这本就是处山谷,后头来了援军,前头的山谷中此时又奔来一队人马,三方人马一汇合甚至不需要多说便战在一处。   五十余人的匪徒转瞬间被杀的七七八八,最后只一人在覃幼君的示意下放走,其他人都留在了这片山谷中。   “幼君妹妹。”殷序在马车上觑着没了危险,飞快的爬下马车奔了过来,“没事吧?”   覃幼君刀上尚且滴着血,笑了笑道,“没事。”   殷序抿着唇伸手握住覃幼君的手,却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   “幼君。”   “郡主。”   覃幼君抬头看向二哥,笑道,“幸亏二哥来的及时。”说着又看向那位黑脸大汉,“不知这位壮士如何称呼?”   黑脸大汉拱手道,“在下徐源,是康王殿下手下,本来我等两日前便能带人来护送郡主,谁承想路上遇上拦路的,竟生生迟了两日,请郡主和殷大人恕罪。”   覃幼君和殷序对视一眼,便猜到这其中有猫腻,说不得还是他们给康王添了麻烦,两人连忙说不要紧又客套几句,徐源这才道,“多谢郡主和殷大人体贴,这后头的路我等也必当护送二位安全到达。”   覃幼惊到底驻守肃州不能长时间离开,便只能托付徐源,“多谢徐将军,就有劳徐将军将我小妹和妹夫送过去了。”   徐源与覃幼惊自然认识,笑道,“这是自然,覃将军只管放心便是。”   这山谷是休息不得了,一众人等又往前走了几里路,直到走出山谷才在一处河流处停下。   覃幼君夫妻和覃幼惊单独说了会儿话将京城中事与覃幼惊说了,还把两位嫂嫂的书信一并交给覃幼惊,这才道,“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了了。”   覃幼惊将书信接过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莫急,总得给康王时间。”   离家近一年覃幼惊自然是想念家人的,覃幼君便与他说了小侄子的事和谢氏的事,引得覃幼惊恨不得立即飞回京城去。   覃幼君道,“二哥待会得走?”   覃幼惊点头,“边境一直不安稳,大哥如今还带人在驱赶匈奴人,我在肃州驻防也得小心西边的民族,不能在这边久待。”   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覃幼惊这一年来变化也非常大,他尚且如此,一直在战场上的覃幼衍又不知变成什么模样。   覃幼惊说起这些就忍不住叹气,“大哥是长子,要是按照我的意思该是他驻守肃州,可大哥他为了护着我,自己偷偷带人去了。”   他们兄妹四人自小感情深厚,覃幼衍从未因为自己是长子将来要承袭爵位就高自己兄弟一等,反而将这当成责任护着自己的弟弟妹妹。   覃幼惊自嘲笑道,“可笑京城竟有人往边关传一些不好的话,若非我与大哥相互信任,恐怕也得被挑拨了。”   京城如今德仁帝当政,不管是他还是曹太后都见不得云国公府好。若非边疆无人可用,恐怕当初也不会答应覃家兄弟二人到这边来建功立业。   可人是送到边疆了,那母子二人又恐覃家兄弟齐心协力手握兵权,竟企图挑拨兄弟二人。   覃幼君忍不住撇嘴,“可惜他们低估了我们的感情了。”   覃幼惊笑了起来,“的确。”   他瞥了眼殷序,然后道,“妹夫来这边可有什么想法?”   殷序一愣,接着道,“好好做官,做一名好官,我虽能力不足,但也会努力为康王铺路。”   “这便好。”在他们家中这事不是秘密,可以说覃家日后都与康王分不开的,“日后有困难记得找我。”   在河边用了一顿饭,覃幼惊便带着将士往肃州去了。   后头的路则由徐源带人护送,一路上安全无虞,顺顺当当的便到了松安县的地界。 第五十六章 初到松安   到了松安地界也就是殷序将来的辖区了, 到了这儿徐源将军的任务也算完成,于是便与殷序夫妻道别,带着人离开了。   殷序看着贫瘠又荒芜的土地忍不住感慨, “真穷啊。”   的确是穷。   松安地处西部,土地倒是广阔, 可惜土地并不肥沃,高山只有西部有倒是一处天险可以忽略不计,其他地方丘陵和矮山倒是不少, 能耕种的土地并不多,所以如今这广阔的地界上到处都是荒芜没有开垦的土地。零零散散在地里干活的百姓也是面黄肌瘦显然日子过的并不好。   当然松安若是富裕也轮不到殷序过来了, 如今让他过来就是为了改善当地的情况,进一步协助康王加大封地的掌控力度,若是连封地都不能捏在手里, 后续很多事情都没法进行下去。   这也是为何一定下地方覃幼君便安排人去南方购买粮食的原因,在一个地方要想取得民心,必须让人看到你的诚意。尤其他们大老远的过来没有根基, 就更需要拉拢当地的百姓。   在路上的时候覃幼君也和殷序讨论了这粮食如何去用的问题。当初覃幼君想的简单,那就是砸钱砸粮食, 可殷序却觉得这样不妥,很容易让百姓滋生懒惰不思进取全靠官府支撑, 钱他们有很多, 但必须用在刀刃上, 可以给粮食, 但百姓必须有所付出才行。   尤其进了松安地界,情况更不明朗,殷序道,“任重而道远啊。”   覃幼君笑道, “有信心吗?”   殷序挑眉,“没有信任。”他顿了顿,“但要创造信心,创造整个松安的信心。”   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界了,身边也有护卫倒是不担心安全问题。   殷序便提议道,“离着上任还有半个月左右,不如我们先在松安境内考察考察?”   一县之地不足为惧,但松安地域广阔,真想逛一圈其实半个月时间也紧凑,但他这提议覃幼君也觉得不错,在上任前将地方情况先摸一遍,不至于后期被人蒙蔽。   覃幼君道,“那就开始吧。”   既然要微服私访,那带着大队人马显然不合适了,覃幼君夫妻换上寻常衣物,又带了几名护卫,其他人则让金枝待人直接奔着松安县城去了,顺便也在松安找个落脚的地方,县衙后院他们是不准备住的。   带着几人,殷序道,“走吧。”   对松安的了解他们只知道皮毛,要想了解透彻这也是最好的法子了。   一行人只留了两辆普通马车,乘车往前去了。   走了不久便是一个茶肆,覃幼君便提议先去喝杯茶水再说。   茶肆中客人并不多,衣着也都寻常,甚至看得出来日子都过的不好。   他们一行人一进来倒是显得格格不入,可松安这地方有时也会有江南行商的商人路过倒是没引起怀疑。   其中一书生模样的人叹气道,“这县里听说换了县令,明年的县试也不知会如何。”   “怕什么,左右还能比之前的程县令更差吗?”另一人说着将茶水一饮而尽愤然道,“我倒是打听到这位县令是位状元,只是被上头那位不喜才发配这里来的,兴许能比程县令好一些。”   “这谁知道,不管哪个做县令苦的都是百姓。”   “走一步看一步吧。”那人道,“只盼着别再增加赋税了,百姓真的承担不起了。”   两人有些沉默没再说下去,覃幼君和殷序对视一眼却从对方口中听出了不少信息。   明年有县试。   之前的程县令不是好官或许加过赋税。   百姓日子过的苦,读书人日子也不好过。   以前县令如何殷序他们倒是没法处理,但赋税这东西朝廷都有规定,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下面的官员为了敛财往往上下勾结提高赋税,一部分上交朝廷,剩余部分便是他们囊中之物。县令本就是父母官,百姓无处申冤便被县令所控制。   殷序喝了茶水起身到了那两位跟前拱手道,“在下殷序,也是读书人,听二位言谈似乎也是读书人,不知能否一叙?”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道,“在下乔宇,这位是我好友宋敏。”   覃幼君坐在原地没动,只竖起耳朵听着殷序与人交谈。   而殷序曾经不愧是纨绔,与人交流往往能找到对方感兴趣的点,几句话的功夫就与对方说到一起去了。   过了没多久,三人俨然相见恨晚,差点就以茶代酒拜把子了。   覃幼君听着那两位书生慷慨激昂说着松安县的事,再瞧一眼义愤填膺一起骂狗官的殷序,心里忍不住乐,他日这二人若是知道他们骂的狗官也包括眼前这位被他们奉为知己的殷序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殷序自己有办法能从对方口中套话覃幼君也不掺合,只喝着茶水,想着狗比皇帝那事儿。   显然狗比皇帝是想弄死殷序好让她回京,实在恶心至极,若是日后不把他拉下来覃幼君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眼瞅着太阳高了,殷序终于与两位书生说完话了,只是他们初到松安还没有落脚的地方,也没法留下联络方式,只与对方说明年他也会参加县试,到时候便能相见了。   从茶肆出来,覃幼君见殷序愁眉不展,便问,“不容乐观?”   殷序苦笑一声,“只听他们谈论便知道前头几位县令都是搜刮民脂民膏的主,长此以往下来百姓对官的认知就是周扒皮,能好才怪。”   覃幼君了然,若是百姓对官员尚且有期待,后面工作也好开展,但显然松安不是。   亚历山大啊。   覃幼君安慰道,“他们也只是代表个人,这几天咱们就到处走访瞧瞧到底是什么情况。”   殷序点点头,心里却不容乐观。   此时刚进了六月,天气已经很热了,殷序瞧着覃幼君被晒的发红的脸有些心疼,“幼君妹妹留在车上,我独自去走访瞧瞧。”   覃幼君倒不觉得辛苦,“我没事,可以陪你一起去。”   殷序摇头,神色认真,“幼君妹妹,有些时候我得独自去面对,我没有做官的经验,总得自己摸索着去做的,我不能一辈子都靠着幼君妹妹扶持的。”   听他这话覃幼君也不坚持了,“那好,你只管去做,我在马车上等你。”   殷序笑了笑下了马车,朝着田地里正在劳作的老农走了过去。   覃幼君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遥遥望去,殷序似乎与老农搭上话了,甚至说了不短的时间。瞧着殷序又带着人往前头去了,这才让车夫也远远跟了上去。   一下午的时间殷序都未曾上过马车一直在地上走着,从初入松安境内一直走了十几里路直到田间碰不见老农了这才拖着疲惫的步伐上了马车。   天热殷序又穿着书生长袍,天青色长袍已然满是汗渍狼狈不堪。   若是以往殷序肯定会在意在覃幼君跟前的形象,甚至会趁机跟覃幼君诉苦寻求安慰。   但经过一下午的走访殷序心头却像压着沉甸甸的石头,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他看着覃幼君道,“我很后悔以前浪费的八年光阴。”   覃幼君看着他,拿出帕子给他擦拭脸上的汗水,“现在也不晚,倘若你八年前便用功读书也不一定有此时的功名也不会如此时一般能体谅百姓的辛苦。”   “的确。”殷序笑了笑,这笑却很沉重,“我走了一下午也只走了不到一个镇,这镇上的土地并不肥沃,只能算做中田,更可怕的是这里的田地多半属于乡绅地主,百姓有土地的人不足十分之一。”   覃幼君对这些并不了解,但只听到有土地的百姓不足十分之一就足见可怕之处。大部分的百姓没有土地,只能成为豪绅地主的佃户。   哪怕她对这朝代不了解也清楚古代佃户生活的困难,一年到头恐怕都剩不下多少粮食。   果然殷序又道,“十之八九的百姓是佃户,租赁的田地有官田也有私田。但不管是官田还是私田,租子足足有一石五斗之多,而这里的田地好的也就算做中田,亩产最多两石,再加上徭役摊派,百姓辛苦忙碌一年恐怕剩下的粮食不过数斗。”   说起这些殷序非常痛心,“民间有传言,今日完租,明日乞贷。”他抬眸看向覃幼君眼神坚定,“幼君妹妹,我突然觉得担子很重,但是再重我也要改变这种现象,我要带领松安的百姓富裕起来,不说家家户户不缺粮,但总不至于将人饿死。”   以前的殷序吃喝不愁,万事只以玩乐为主,哪怕入赘后有云国公府撑腰很多事他也不必考虑。现如今他做了县令才知道当官的难,甚至他开始庆幸能到这里来,若是留在京城他哪里会知道看起来欣欣向荣的大周会有如此不堪的地方。   覃幼君对他的认知也很满意,她点头道,“好,我们一起努力。”   傍晚马车到了镇上找了间干净的客栈住下,因为天未黑,殷序让覃幼君先休息,自己则跑到一楼大堂又打听消息去了。   连日来赶路的确劳累,覃幼君洗了澡靠在床上等着殷序,一直月上中天殷序才带着一身疲惫回来。匆忙洗了澡殷序倒在床上靠着覃幼君就睡了过去。   覃幼君看着他的眉眼心里很欣慰,她的小夫君长大了,知道要为民做主了。她就知道她的选择没有错的。   一夜睡的并不安稳,半夜的时候殷序醒来,大睁着眼睛思考松安的事情,他相信这个清水镇的情况不会是个例,其他地方恐怕也是如此。   天亮后夫妻两人继续走访,越是走访,殷序的眉头皱的越紧,一直到了六月中旬,夫妻俩这才赶着马车朝松安县城去了。   而松安县城内,金枝等人已经悄无声息的买下一栋两进的宅子也迅速的清理修缮妥当,只等殷序夫妻过来入住了。   从后门进了院子,金枝来报,“松安县的县丞和书吏等人都曾多次前来拜见,都被奴婢以郡主和大人身体不适为由挡了回去,明日是否安排他们进来?”   覃幼君也不做主,只瞧殷序。   殷序沉吟片刻安排道,“离着任期不过三日,明日你通知他们,后日我在院中招待他们相互认识一下。”   虽然说殷序是县令,一县之主,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其他的县丞等人均是本地人,要想在松安县开展下去,这些人势必要打交道。而且依着之前打听到的情况,这些人恐怕也不是善茬。   当然他殷序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如今他要钱有钱,唯一缺的就是当地的人才,不急不急,手里有钱心里不慌,总得慢慢收拾才是。 第五十七章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按照松安县粮食产值, 松安顶多算个下县,然而德仁帝当初念在殷序是状元郎的份上将他的级别提至正七品,反正不管怎么算都是个芝麻官。   但芝麻官也有芝麻的好处, 起码在一县之内是最大的官,掌管一县之内的生杀大权, 并且是党政军权集一身,不管县里什么事情都是他一手拍板,在自己的县里就是土皇帝。   按道理来讲县官也不难做, 毕竟这时候讲究民不告官不究,县官若只想捞银子只管装聋作哑便有县丞和主簿代劳。   可若是想做出一番政绩那也不容易, 主簿和县丞算是县令的辅官,算不上什么正经级别,但胜在是当地人, 算是地头蛇,县令想要拿到大权首先要做的就是搞定县丞和主簿。   依着松安县的情况来看,殷序觉得县丞和主簿跟他一条心的可能性不大, 极有可能两人正打算将他如何架空好继续过他们的逍遥日子。   殷序在桌上摆弄着棋子,一颗代表县丞黄标, 一颗代表主簿王金川,两人都是本地人, 分管县衙内的粮马、征税、户籍等事物。   可惜的是这两种小官由吏部认命, 不能由他亲自处置。若想换主簿和县丞除非抓住他们不作为甚至贪污的罪证提交龙安知府再做定夺。   想到四川境内官员的盘根错节, 殷序觉得一阵牙疼。   罢了, 先探探俩人底细再说。   他将棋子扫入罐中突然想到其他不入流的小吏,顿时来了精神,“元进你过来一下。”   殷序道,“悄悄派人打探一下典史赵宏中和巡检刘培为人如何, 平日在县衙处事如何。”   但凡能收为已用,殷序觉得都该给个机会,但像县丞和主簿这等积年累月掌控县衙的人还是算了,找机会收集罪证直接将人送走比较好。   只不过他初来乍到,想要收拢人心还真不好办。   不过没关系,实在不听话的就只能换了。   覃幼君洗漱完毕进来,就见殷序托着下巴对着松安县的地图在思考,连她进来都没听到。   “还在想这些?”覃幼君瞥了眼地图,“县丞和主簿究竟什么样的人后日便知晓了,你不是也已经派人出去打探了,好好休息明天再想这些便是。”   “幼君妹妹说的没错。”这些天一直在下面跑殷序生生的瘦了不少,五官越发的棱角分明,不说话不笑时也有股子当官的气势还挺唬人的,“后日就知道了。”   说着殷序感慨道,“以前觉得当个县令似乎挺容易,现在才知道当个好的父母官真的不容易。”   覃幼君赞同道,“说的不错,京官看着荣耀但要面对满京城的达官贵人,稍有不慎便引来杀身之祸。地方官看似天高皇帝远,但晋升困难,下要应对百姓,上要应对府官,想要做好也难。”   殷序叹息,“做官好难哦。”   听着他这动静覃幼君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双手捧着他的脸道,“莫怕,我保护你。咱有钱有人怕什么,咱好歹在康王的封地上,这半年来怎么也能收拢一些人手了,哪个不听话咱直接找他帮忙弄走就成了,再不济写信给爹让他帮忙,不就是个县丞和主簿吗,搞得定。”   闻言殷序噗嗤笑了起来,“幼君妹妹说的极是,是我把自己的靠山想的太小了。”   两人上床,殷序又道,“明日先打探一下,若是县丞和主簿相互勾结,那我们就让他们狗咬狗,若是有个稍微有点良知,那最好,总之不能放任下去的。”   “极是极是。”   大夏天的也不需要盖被子,覃幼君直接扒了殷序的衣服就亲了上去,“现在,让娘子我好生安抚一下殷大人受伤的心灵吧。”   两人半个多月未能欢愉,不光覃幼君想的紧,殷序也想的不行,而且他又是下头这个,别说还挺舒坦的。   翌日一早杨明便吩咐曾经在军中做过斥候的探子出门打探去了,元进也吩咐了人悄悄去打探巡检和典史的情况,到了下午都带了消息回来。   就像他们猜测的一样,松安县的主簿和县丞都是当地人,县丞黄标今年四十来岁,年轻时候是松安县的地头蛇,后来攀上当时的县令摇身一变成了县丞,便在松安称霸多年。   而主簿王金川是黄标的连襟,亲戚,黄标上位后又用了同样的法子让读过几年书有秀才功名的王金川成了主簿。   这两连襟一上位在松安县内可谓是如鱼得水,当初提拔他们的县令被他们架空,哪怕后来的几任县令日子也不好过,不管是不是想做出政绩,都被两人联手控制。   黄标和王金川在松安县百姓口中那是比县令都要可怕的人,毕竟县令任期一满就要走人,哪怕连任也就六年,可主簿和县丞不一样,几乎没有晋升的空间,是长期称霸松安的存在。   可以说在松安,县丞和主簿的日子比县令要好过的多,也比县令要威风的多。   殷序又忍不住牙疼了,这俩人是连襟,想要让这俩人狗咬狗似乎也没那么容易。   倒是杨明派出去的斥候周小六道,“大人,傍晚时我听到县丞那边的人说晚上县丞邀请了主簿一家去家中做客,若是大人有需要,小人可以趁机夜探主簿府和县丞家。倒是主簿家没有主人能趁虚而入,而县丞一家必定要招待主簿一家,也容易得手。”   殷序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可有把握?”   周小六可是上过战场的人,听到这话有些自得,“小的曾经独自探过匈奴大营。”   有这话殷序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当即就问,“那你可有什么愿望,只要完成,我和郡主必有重谢。”   周小六有些心动,杨明笑骂道,“这小子三十好几,就差个媳妇,等大人安定下来给他说房媳妇比什么都强。”   殷序一愣,覃幼君却直接答应下来,“这好说,等咱们站稳脚跟,我给你们都说上媳妇。”   杨明在内的二十个护卫连同元宝元进可都是光棍儿呢,到时候一起办得了。   杨明有些不好意思了,周小六却极为兴奋,“多谢大人和郡主,小的必定不会空手而归。”   等周小六趁着夜色出了门,殷序和覃幼君这才细细的问了杨明这二十来人到底曾经都是什么身份。   不问还好,一问才知这二十来人中竟包括了不少的人才,虽说都是曾经将士的后代,可受到的教育不同,导致大家指责也不同,虽然都经过训练,武力方面不容小觑,但私人的技能也令殷序佩服。   光打探消息的斥候就有两个,还有一个他爹是军中伙夫,甚至连拨算盘的账房都有。   殷序心里感动极了,他的岳父岳母为了他们出行考虑的可是极为妥帖了,各方面的人才都带了。当然像医术极高的医官也是带了的,每个单独拿出来都是人物,可偏偏都愿意跟着他们来到了松安。   殷序道,“爹和娘考虑的实在是太周全了。”   覃幼君却很高兴,她到底是年轻没有她爹娘有经验,幸好他们给考虑到了,否则眼下真不好操作,她笑道,“这是好事,康王能用的时间本就不长,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长,所以能节省时间迅速掌控松安比什么都强。”   “幼君妹妹说的对。”殷序抹了把脸对杨明施了一礼,“劳烦杨大哥代我向众位兄弟道谢,我殷序必定不会忘记众位的付出。”   杨明连忙后退一步还礼,“大人过谦了,咱们的父亲都曾经征战沙场,我等儿郎虽未能去战场,但也是自愿跟随大人和郡主。能为两位付出,是我们的荣幸。”   旁的不多说,殷序觉得多说也无益,便让其他人先回去休息了,自己坐在桌前一边等候消息,一边伏案书写规划后期松安的发展。   覃幼君在他跟前坐下递给他一只炭笔,“用这个会不会更快一些?”   殷序拿着毛笔的手一愣,幼君妹妹怎么知道用这个更快的?   “用吧,更省时间一些。”覃幼君递给他,“收拾了县丞和主簿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殷序接过炭笔在纸上写道,“重新丈量土地,把乡绅瞒报的田地全部收归官府所有,而后建农场搞养殖,哪怕让百姓成为官府的佃户也不能成为乡绅的佃户。”   他顿了顿,“当然,若是我任期满要离开,后来者若非善类,在走之前我便将田地分给百姓,到时他们掌握了养殖的技术起码糊口不成问题。”   松安县的土地并不肥沃,除了高粱玉米这些长的稍微好些,其他粮食产量极低,殷序好歹也是经受过后世发展的人,也看过一些扶贫类的资料,他认为可以搞养殖试试,只是销路还是问题。   殷序看着覃幼君道,“不知幼君妹妹的铺子里有没有酒楼之类的,到时候可以供应。”他又补充道,“最好在四川境内。”   覃幼君惊讶的看着他,然后笑,“自然有的,四川境内连同周边每个州府都有酒楼,若是有需要我们可以成立一个商队,将养殖的牛羊和鸡鸭等物风干或者处理一路卖出去。”   殷序现在脑子里只是一个大概的想法,没想到覃幼君直接将后期的销路都给列出来了,顿时惊喜不已,激动道,“幼君妹妹,你可真厉害。”   覃幼君看着他,突然开口问道,“那么现在告诉我,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殷序瞪大眼睛看着覃幼君,眼前的覃幼君还是那么漂亮美丽,看着他的眼睛仍旧充满爱意,可他们不是在说松安的发展吗,为何突然问他以前是干什么的?   还是说他的哪些行为引起了覃幼君的怀疑让她意识到他的格格不入?   殷序的脸上突然冒出冷汗,却根本没去想覃幼君是否如他一样有格格不入的地方,脑子里全是在想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恰在这时元宝进来说周小六回来了,殷序突然松了口气,讪笑道,“我瞧瞧去。”   说着拔腿跑了出去。   覃幼君微微蹙眉,喃喃道,“这人……脑子莫不是傻了?还没怀疑我?” 第五十八章 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殷序没傻, 只是被他幼君妹妹的问题给吓坏了,跑出内室心都砰砰跳的厉害。   他心里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要是覃幼君知道他不是这里的人而是一抹孤魂穿来的, 会不会害怕他嫌弃他?   其他的在他看来都不重要,只有这一条最重要。   “大人。”   殷序吓了一跳, 一抬头却是周小六过来了。   殷序拍拍胸脯一本正经的坐下,“怎么样了?”   周小六也没说话反而把身上背着的包袱放到桌上,邀功道, “大人请看。”   殷序一看这包袱眉头不自觉的挑了挑,伸手打开却看到很多本册子, 有账册还有人员名册。随手翻开一本,却是上一任知县在任期间主簿王金川和黄标分赃的账簿,殷序顿时惊喜不已, 看向周小六时也激动极了,“没让人瞧见吧?”   周小六摇头,“没有, 主簿家中就只有看门的小厮,而县丞家中都在招待客人吃酒, 书房反而没人看着,我就顺手都带了回来。”   “极好。”殷序非常满意周小六的表现, 忍不住将所有册子翻了一遍, 可以说有了这些册子他可以直接将那二人拿下, 明天连见都不需要见的。   这些册子全部一式两份, 清清楚楚记载了两人上任以后分赃的情况,甚至连收了哪些豪绅的礼钱都记得清清楚楚。想来这俩人虽然是连襟却是面和心不和,显然根本不信任对方,这才准备了这些账目。   这直接解决了殷序后面如何干掉豪绅拿回土地奠定了基础。   好极了!   殷序赞赏道, “今日辛苦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周小六站着不走,眼巴巴的瞧着殷序,殷序陡然想起周小六的愿望顿时笑了起来,“你放心,我和郡主既然已经答应,自然会为你张罗,你且回去等着便是。”   光棍儿周小六顿时惊喜不已,深深施了一礼然后退出去了。   殷序将这些东西翻看一遍,便收了起来,这样的好消息该跟幼君妹妹分享才是。   然而才站起来又想起刚才的事顿时有些头疼。   万一幼君妹妹还问他,他该如何回答?   万一他承认了他是孤魂穿越,幼君妹妹又是怎样的反应?   殷序从未这样不安,在屋里走来走去不肯往内室去。   内室里覃幼君瞧瞧到了门口,就瞧见了殷序来回走动的模样,她故意开口道,“弟弟?”   殷序身子一僵回头就瞧见覃幼君含笑站在那里,他扯了扯嘴角道,“幼君妹妹……”   覃幼君招招手,“过来。”   殷序深吸一口气,抱着那包袱过来了,“幼君妹妹,咱们能把那俩给搞下来了。”   “嗯。”覃幼君只撇了一眼便不关心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叫姐姐。”   殷序脸一红,“咱都成亲了,再叫多不好……”   “那你想叫爸爸?”覃幼君眨眨眼,“当时你可是想叫爸爸来着。”   殷序被翻了黑历史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瞪大眼睛瞧着覃幼君,“你、你……”   “那就告诉我你穿越之前干嘛的。”覃幼君笑眯眯的看着他,她觉得都到地方了,要搞好基建必定得用得到后世的东西,早点知道对方的底细也好规划不是。   然而她话一落殷序眼睛瞪的更大了,张着嘴一动不动显然被覃幼君的话吓坏了。   “你你你你”殷序觉得喉咙干涩,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完了,他的幼君妹妹什么都知道了!   旋即他又震惊,她是怎么知道他是穿越的?哪怕发现他和这时代的违和,也不该直接说出他是穿越的呀?   难道……   殷序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难道他的幼君妹妹去找过什么得道高僧给他批过命?   殷序脑门上全是冷汗,滴滴答答的往下流,眼中惊恐又害怕,瞧的覃幼君一头雾水。   “说啊。”覃幼君微微蹙眉,“我都这么直接了,你都不说吗?或者,你想有什么想问的吗?”   殷序舔了舔嘴唇,张了张嘴,半晌才说,“我、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覃幼君疑惑,“嗯?”   这傻子脑子里又脑补了什么?   殷序突然伸手握住覃幼君的手,哭丧着脸道,“幼君妹妹,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是怕吓到你的。的确,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是来自未来,但是我很小的时候就穿过来的,我以为我融入进来了,不是故意骗你的。”   覃幼君嘴角抽了抽,伸手扶额,“所以,你以前到底是干嘛的?”   殷序眨眨眼,“就,实验室里搞研究的……”   实验室里搞研究的?   覃幼君不由挑了挑眉,“所以,要是搞基建,水泥能不能搞出来?玻璃能不能搞出来?”   嗯?   殷序突然觉得不对,幼君妹妹怎么会知道水泥和玻璃?   突然,殷序想到一个可能,顿时兴奋起来,“幼君妹妹,你你你你你,你也是穿越来的吗?”   覃幼君无语的翻白眼,“想明白了?”   殷序忙不迭的点头,“想明白了。”   他兴奋的看着覃幼君,“那,咱俩都是穿越人士了?”   “对。”覃幼君点头,“你猜猜我以前做什么的?”   殷序非常诚实的摇头,“不知道。”   覃幼君笑,“老师。”   殷序瞪大眼睛,“老师?”   他上下打量覃幼君,怎么也无法将眼前的大美人和老师联系在一起。   覃幼君点头,“是啊,穿过来后发现挺好的,本想做咸鱼,却发现做咸鱼也挺难的。”   “不错。”殷序深以为然,“上一辈子我其实是累死在实验室的,穿过来后就想活的轻松点,没想到做纨绔也不好做。”   现在还成了父母官了,真的难以相信。   这些事说开了,两人的心就更近了,殷序拉着覃幼君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前世的事情,总结起来就是古代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要是他俩都在后世该多好,肯定能生活的很幸福。   覃幼君也这么认为,但现在也不差,起码爹娘疼爱,兄长爱护,唯一让他们不痛快的就是狗比皇帝,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壮大自己将狗比皇帝拉下马来。   殷序抹了一把脸指了指包袱,“为了好日子不奋斗都不行啊,来吧媳妇,开始了。”   覃幼君笑着应了把那包袱放到桌上也查看一番,自然也是欣喜。对她爹的安排更是感动不已。   “咱们初来乍到就直接将人干下去似乎也不妥当,明日先瞧瞧情况,争取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把这俩弄下去。”覃幼君说。   殷序刚要说什么,外头元进也回来了。   元进到底不是正经斥候出身,打探消息比周小六是晚了一些,但是打探来的消息也算全面。   典史赵宏中和巡检刘培,算是当年与黄标王金川一起被当时的知县提拔起来的。只是这两人运气不如黄标好,嘴也没黄标会说,导致他们只能分到巡检和典史的职位。   四人虽然一同进县衙,却直接分了两派,显然赵宏中和刘培联手也不是黄标王金川的对手,这么多年来只能费劲心里的维持在县衙。   但覃幼君和殷序都注意到一点,这两人职位都低于黄标和王金川,却能在他们手下屹立不倒这么多年,显然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殷序又问这俩人风评如何。   元进道,“巡检刘培是个怕媳妇的,对父母也孝顺,与邻里的关系也不错,至于在县衙的事,听说很圆滑,轻易不得罪人。至于赵宏中为人很谨慎,与县衙的捕快和衙役关系都不错。”   殷序了然,这也说明这俩人为何能屹立不倒了。   衙役和捕快固然是不入流,但县衙就这么大,真得罪他们很多事也做不成。所以赵宏中也有底气能够安稳做下去,有底气和黄标抗衡。   元进还道,“赵宏中风评跟刘培差不多,百姓口中勉强算个好人。”   勉强吗?   那也比黄标和王金川好多了。   只是此时已晚,这会儿去叫人似乎也有些不妥。   那就明日再说吧。   殷序也不是个纠结的人,让元进出去后便和覃幼君洗漱睡下了。   只不过因为今日发生事太多,又知道了幼君妹妹也是穿越之事,殷序有些睡不着了。   他侧着身子在黑暗中看覃幼君,脑子里回想着他们相处的这些时间,似乎一切也有了解释。覃幼君很多地方都表现出了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地方,只是他没发现也没去留意罢了。   “看什么?”覃幼君突然睁开眼。   殷序吓了一跳连忙将眼睛闭上,“看你好看。”   覃幼君顿时笑了起来,“还在想明天的事?”   殷序摇头,“没有。”   “哦。”   没声音了,殷序也不敢睁眼了,然后睡着了。   翌日一早金枝和玉芝便开始忙碌起来,今日是殷序夫妻第一次宴请松安县的县丞主簿还有大户的日子,每个都忙碌着准备着。   灶房里有人盯着,茶水也备上,到了时辰,外头便传来声音,这是有客人上门了。   但覃幼君身份尊贵,殷序又是松安县里最大的官,所以两人只坐在堂上等着便是,并没有出去迎宾客。   殷序负责前院,覃幼君坐镇后院,县丞娘子和主簿娘子是亲姐妹,这会儿也一道来了,一进花厅看清楚堂上坐着的郡主,顿时挪不开眼了。   而前院,县丞黄标也和王金川一起来的,只是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甚至有些沉重。殷序只瞧了一眼便知道两人发现账目不见了。   他很想告诉这俩:你们的账本在老子这里~   然而不行,他得忍住。   他所想不假,因为那些账目事关身家性命,所以两人非常谨慎又不肯信任对方,这才一式两份一人保存一份,现在黄标说他的不见了,王金川也说不见了。   话是这样,可谁也不肯信任对方。   进门前黄标意味深长的瞧了王金川一眼,低声道,“这位县令大人身边可有郡主做靠山,想要如以前那般恐怕没那么容易。”   王金川勉强的笑了笑,“黄大人说的不错,就怕有些人得不偿失。”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一身华服的殷序满脸笑意的出来了,直接奔着黄标而去,“黄大人可算是来了。”   态度和善,言语重视,黄标一愣,王金川眉头紧皱。   似乎,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后院,覃幼君语气和善的对黄标的妻子大林氏道,“咱们到这几日本想早些请林太太过来坐坐,只是夫君身体不适这才耽误许久,林太太莫怪才是。”   大林氏惊讶于覃幼君的语气,小林氏却眉头紧皱,瞧着样子,姐姐和郡主似乎不是头一次相见? 第五十九章 生路   不管是黄标还是王金川, 殷序都是不打算用的,但手里有证据是一回事,真的将人搞下去却还需细细谋划。   但有什么比让他们狗咬狗更好的法子呢, 显然是没有的。   而黄标和王金川也不负众望,哪怕是双方的妻子, 也是相互不信任,哪怕殷序夫妻的确什么都没做,这一句话和态度却足以说明了许多。   王金川原本就怀疑黄标昨夜趁他家无人上门偷了账簿, 这会儿怀疑更深,偏偏他只是个小主簿, 在县令面前还得规规矩矩,起码在他们没能控制这县令的时候做好一个主簿的本分。   或者说黄标已经投靠了殷序,毕竟殷序虽然不受皇帝喜爱, 但岳家有权有势,只一个郡主就足以让他在松安横行。   王金川忍不住又瞧了黄标一眼,越发怀疑黄标拿他做投名状, 心中不由烦躁起来。   而黄标却没想到殷序会来这一出,但好歹也是横行松安多年的小官, 只一愣之后便恭敬笑道,“大人过谦了, 是属下该早些来拜见大人才是。”   “不晚不晚。”殷序态度好极了, 笑眯眯道, “走, 黄大人屋里去,本官从京中带了好茶,咱们好好叙叙。”   说着又对王金川道,“王大人也一起来吧。”   态度却没那么好了, 甚至有些言不由衷。   王金川不由看了黄标一眼,黄标也皱着眉头,有些没搞清楚殷序的目的。一转头对上王金川探寻的目光,黄标眉头皱的更紧,“走吧。”   王金川轻哼一声率先跟着殷序进去了,黄标心中也渐渐升起疑虑,这殷序到底什么意思,想离间他和王金川?只是他家中的账簿到底何人所偷?若不是王金川还能是谁?   突然他心中一惊,难道是被王金川偷了做投名状给了殷序?   黄标额间起了冷汗,进了花厅神色倒是恢复原样,只是心绪却难以平复。   既然要让他们狗咬狗,殷序自然不遗余力的对黄标表达了善意,对王金川虽也顾及但态度却并不明朗。   今日来参加宴席的除了黄王二人,典史赵宏中和巡检刘培也来了,只是相比较黄王二人有朝廷任命,这二人却是没有品级的,所以连座位都不能与殷序在一处。   当然除了县衙诸官,衙役和松安境内的豪绅大户也都请了过来,幸好他们买这宅子占地面积大,招待起来这才不显得拥挤。   殷序在前院招待一干男人,覃幼君在后院招待女眷,当然除了对大林氏态度好些,对其他人态度只是寻常。   毕竟覃幼君身份摆在这儿,哪怕知府夫人来了恐怕也只有跟她行礼的份儿,可以说覃幼君摆足了郡主的派头,将一干女眷吓个不轻。   松安虽然地处偏远,但对京城中事也略有耳闻,起码知道覃幼君出身高贵,父母兄长都是能人,自然不敢多言生怕触了她的眉头。   一天下来,前院的男人心思百转,黄标和王金川相互怀疑,豪绅大户琢磨着如何讨好新任县令,后院的女人们战战兢兢,被覃幼君摆出来的姿态吓着,被覃幼君表现出来的豪奢震惊。   傍晚时分宴席终于散了,小林氏被丫头扶着出了殷府,大林氏匆忙追了上来,“妹妹,你今日是怎么回事?到了郡主跟前为何不好生说几句?”   “说什么?”小林氏与大林氏同母所生,自小关系还算融洽,但嫁人后都顾及自己小家,自然为姐妹想的就少了。小林氏比起大林氏来说心思多了些,这会儿瞧着大林氏不免存了疑虑,“郡主明眼瞧着不愿搭理我,更喜欢姐姐,我上赶着难堪吗?我可不像姐姐这般更讨人喜欢。”   大林氏皱眉,不知如何作答,平日在娘家明明是妹妹更得母亲欢心,谁能想到高贵的郡主今日独独对她态度和善呢?   她愣神的时候小林氏已经登上轿子走了,大林氏却想不明白,到了前院大门,黄标和王金川等人也被殷府的管家送了出来,黄标面色复杂,王金川面色阴沉,显然也是发生了不快。   归家后黄标问大林氏今日后院之事,大林氏详细说了今日情形,最后道,“妹妹似乎不大高兴,难道是因为郡主对我态度好她不高兴了?”   说着大林氏不由蹙眉,“都是一家子姐妹,我好了她不也就好了?”   黄标见妻子这般说不由的恼怒,只甩身出去到了书房细细思量白日的事,很显然殷序对他态度也是很好,而郡主对他妻子也是态度和善。   难道真的是想拉拢他?   对于对付知县这些年来他和王金川可谓是配合默契,从未出过差错,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他手上的账簿没了。而昨晚王金川一家还曾来过家里,而王家十来岁的小子还曾跟着他儿子出来玩闹过,听下人说也曾到过书房。   难到是那时候偷了账簿?   要说怀疑殷序,黄标是不能信的。据他所知殷序夫妻到县城就没几日,想要迅速洞察松安境内的事还顺利找到他藏账簿的地方,根本就不可能。而王金川一家却时常到家中做客。   这不由得他不多想。   那么后面的路该如何走,王金川不承认偷了账簿,若是账簿被王金川送到殷序手中,那么他们黄家……   同一时间王金川家中,王金川也是细细问了后院之事,等小林氏说了,王金川已经吓得面色发白,浑身冰冷。   主簿虽说是从九品的官职,但在权势跟前根本不值得一提。尤其殷家背靠覃家,哪怕覃家不如十几年前辉煌,也不是他这等人能够抗衡的。   如今家中账簿丢失,除了黄标根本不作其他人选。他们王家为了掩人耳目家中下人极少,昨夜外出家中几乎空置,除了他和黄标根本没人知道有这账目的存在。   那么现在殷序显然已经对他不满,是他的账簿已经到了殷序手中,还是只在猜测阶段?   哪怕他和黄标是连襟到了关键时候仍旧以自身利益为重。   想到这里王金川站了起来,回书房收拾一番便换衣裳准备出门。   小林氏问他,“夫君这么晚了到哪去?”   王金川瞧着妻子面色复杂的问她,“若是我们家和姐姐家只能存其一,你可愿意?”   小林氏大惊,“可是出了什么事?”   “出了大事。”王金川皱眉,“关乎我王家身家性命之事,如今我们不得不舍弃姐姐一家了。”   小林氏固然心中不忍,但成家后王家就是她的家,为了保存自家什么都可以舍弃。她略一思索便应道,“夫君尽管去做便是。”   王金川便低声说了他的打算,然后道,“趁着夜色,我去一趟殷府,劳烦娘子帮忙准备一番。”   片刻后王金川带上东西穿着小厮的衣服趁着夜色朝殷府而去。   黄标这会儿也坐在书房中思索,不过他也知道大林氏没什么脑子,便只能自己思考。片刻后他将家中东西收敛一番也同样换了一身衣裳出了门。   殷府后门,王金川弓着身子跟随下人进去,而后被引至一处花厅坐下,下人道,“王大人,我们老爷这会儿正陪郡主用膳,请王大人稍等片刻。”   王金川今日也是孤注一掷,自然没有不应的,而且姿态非常低更非常谦逊,“有劳小哥了。”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块银子塞了过去,那下人什么都没说收了,而后出门去了。   王金川独自在这花厅坐着,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但紧接着声音又没了,在这夜色中格外的宁静。   殷府后门处黄标神色复杂的被人引进去,令他心安的是这人是殷序身边的人,态度也不错,显然是打算见他的。   到了前院花厅刚上了茶水殷序便一身便装来了,丰神俊朗、一派好气象,黄标连忙起身,“下官给大人请安。”   “不必多礼。”殷序随和的招了招手然后坐下,“不知黄大人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黄标瞧着殷序心中复杂,这人的际遇便是如此,他枯长而是余岁却为个县丞的职位奔波,对方却是一出生便是富贵人家,哪怕入赘也被岳家重视。   “小人惭愧,之前做了许多错事,恳请大人救命。”黄标说着突然跪下伏在地上哀求。   殷序挑了挑眉,唇边带着讽刺的笑意,语气却惊慌道,“黄大人这是做什么,有事起来再说。”可话是如此说的,人却坐着没动。   黄标摇头,“大人,小人惭愧,在过去几年中因连襟胁迫和岳家劝谏,竟犯下大错。殷大人是当朝状元又有大才,下官终于看到希望这才过来寻找大人。请大人救命啊。”   殷序惊讶道,“竟还有这等事,你且慢慢道来。”   黄标面色痛苦的开始诉说他与王金川恩怨时,某处花厅里的王金川被元宝悄无声息的引至耳房中。   随着黄标的话越来越多,王金川的面色也越来越白,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他瞧着身旁的小厮,知道这是殷序身边得力的人,而花厅中正诉说着自己如何被他王金川胁迫犯下大错的不是黄标又能是谁。   王金川气的浑身发抖,甚至又开始庆幸能早早的过来投诚,否则明日过后他们王家恐怕落不得好下场。   黄标仍旧痛哭流涕,说的真情实感,让殷序都感慨这人的演技连他都自愧不如。   “这,这简直骇人听闻啊。”殷序叹息一声。   黄标从袖中掏出一叠账册出来,“大人,这是当初我偷偷记录下来的人员名单和分赃记录。请大人过目,那些银钱下官并不敢动,如今都在这里。”   说着又将随身带的匣子推了过去,“大人,救命啊。”   殷序皱着眉头让元宝将匣子和账册拿了过来,翻开瞧了眼顿时乐了,看来周小六偷的账册不全啊,瞧瞧,这不就亲自送来了?   而在旁边王金川浑身一晃险些摔倒在地,他咬牙道,“好你个黄标!我要与你不死不休!”   元进躬身而立,低声道,“大人说了,他本人更看好王大人,就看大人投诚的心如何。”   王金川也不再顾及,低声道,“那我便等他说完再见大人。”   须臾之后,黄标一脸庆幸的被送出殷府,而王金川也被送到殷序跟前。王金川早无白日里的沉稳,噗通一声跪下,“求大人给小人一条生路。”   殷序微微点头,极好,极好。 第六十章 仗势欺人的感觉真好啊   县丞在一县当中属于仅次于县令的二把手, 掌管一县的税收、粮马、户籍等重要事物。而主簿主要管文书,在官职上也低于县丞。   来松安之前岑先生和云国公都曾详细的跟殷序讲过县衙属官的细节。也跟他说过,若是二者只可选其一留存, 那么去除的一定是县丞。   无疑县丞对县令的威胁最大,而黄标此人虽不如王金川心思细腻, 但胆子大,若是不先将他除掉,那么他能招揽一个王金川进县衙做帮手, 就能重新再找一个帮手进来。   不管是白日里对这二人的区别对待还是今日所为,殷序目标就没变过:把黄标搞下去!   只要黄标下去, 后面他就能将王金川搞下去,然后把自己看好的赵宏中和刘培给提上来。   人不管多低的职位都有上进的愿望。也不能说赵宏中和刘培就是好人,但这二人在松安根基浅, 胆量也不大,要想在松安有好的发展就只能依靠他们夫妻。   殷序手指轻轻的点着桌子看着王金川道,“王大人需要本官如何帮你?”   王金川伏在地上有一瞬间的担忧, 他不用猜想也知道黄标递给殷序的东西是足以将他打入地狱的东西。可他这会儿也有些担心,假如这是殷序的阴谋, 那么他和黄标就都逃不掉了。   见他不吭声,殷序笑了笑, 将黄标递上来的匣子打开, 取出一纸张轻声念道:“王贵于天德十五年初仗势欺人霸占民女, 后逼死其女……”   “大人饶命……”王金川在他念第一句的时候额间冷汗就掉了下来, 他没想到黄标手中竟有这些证据,是了当年是黄标帮忙隐瞒的此事,如今刀架在脖子上,他竟然退无可退了。   “王大人想清楚了?”殷序将纸张放回去, 微微叹息,“我们夫妻初到松安也不是一无所知,但我想着到了松安的地头上总该有熟悉的人才好办事。你们二人,我可以选你也可以选黄大人,但显然我觉得王大人更合眼缘一些,这才选了王大人。”   他顿了顿,遗憾道,“若王大人不能信任本官,那么本官也只能选择黄大人了,毕竟……他比王大人更有诚意一些。”   王金川突然跪爬着往前挪了两步,诚恳的瞧着殷序,坚定道,“大人,下官愿意追随大人,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话到这份上,他若还不识趣便只有死路一条了。很显然,在他和黄标之间殷序只打算留一个,让后面的三年不至于难做。不管殷序目的如何,此刻王金川都退无可退。   王金川匆忙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出来,递了上去,“请大人过目。”   旁边元进将册子拿过来检查一番递给殷序,殷序一番乐了。   果然与黄标是连襟,连防备对方的手段都是一样的,原本还愁着怎么做才好,这简直给了他更好的把柄。   极好极好,殷序心情好极了。   将王金川送出去,殷序便拿着这两样回了后院跟覃幼君邀功。   覃幼君看到这两样东西忍不住感慨,“果然,亲兄弟也都是只顾着自己的,更何况这种连襟了。”   殷序摇头,“可能在最早的时候俩人感情是很好,关系也不错的,否则也不会一同娶了一家的女儿又费尽心机弄进县衙。只是时日久了两人都不再信任对方,甚至怀疑对方,落得如此地步也算是他们咎由自取了。”   他哂笑,“若是他们都不曾做过那些恶事,甚至只是平庸,咱们好歹能留下他们,可惜他们自作孽不可活。”   这话说罢两人便不再提,转而又说起后续的事情来。   当然,搞下去黄标只是其中目的之一,他们还想把乡绅和豪绅也搞下去。乡绅还好些可能只是前头使了银子才能安稳,但那些豪绅就不一样了,可能靠山是京官也许是某个地方大员。   当然这种情况是不多的,毕竟松安实在偏僻,土地又不肥沃,文教水平更是不行,按照历年记载能做到三品官的都没有,如今出身松安做到京官的只有正四品户部郎中裴云之。裴云之与礼部侍郎裴骁也算一个祖宗,只是裴骁是嫡之,早在百十年前便落户京城,而裴云之只是偏房分支,血缘上只能说一个祖宗,连裴骁的父亲都不肯认这一门亲事。   当然,若是殷序用得着户部兴许会掂量一二,但谁让他娘子有钱,他们覃家也不好惹呢?   所以一个户部四品郎中他并不畏惧。   唯一值得担忧的就是地头蛇多年盘根错节,若是动作大了,容易引起这些人联手对付他。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殷序在做计划前务必要考虑周到,起码要将损失降到最低。   土地兼并问题历朝历代都是不可或缺的,但其他地方的殷序不管也管不着,松安县内的却是不得不管。   那么想解决这些,黄标和王金川不可或缺,因为他们的账册中记录的很清楚,他们需要的是天时地利人和。   在此前他得摸清登记在册的土地有多少,到时候直接拿着册子去田间地头丈量土地去。   松安县虽然土地贫瘠,但面积不小,想要丈量清楚也是一项艰巨的工作。   需要人手。   殷序揉了揉脸对覃幼君道,“我发现搞下去黄标只能算是第一步。”   覃幼君点头,“当然,而且没有这把利器,后面可能有点困难。”说着她笑,“不过没关系,到时候咱花钱雇人。”   是了他们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殷序欣慰又感动,“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错了。”覃幼君薄唇轻启,“是我娶的你。”   夜深了,俩人也不再讨论了,天一亮殷序便换上官服上班去了。   上班第一件事,纠集人手,一声令下先把黄标拿下了。   昨日夜里的种种黄标自以为投名状不错,早上瞧见王金川的时候还有些不忍,谁知翻车的竟是他自己。   黄标双手被反扣在被扣用绳子牢牢的捆住,整个人瞧着殷序都是错愕震惊的。   “大人!”   殷序抬抬手无奈道,“黄大人,本官也是无可奈何啊。”   说着他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瞧了王金川一眼。   黄标此人并不愚蠢,一个眼神间便想明白一切,顿时怒火冲天,“王金川,你个小人!”   王金川双目低垂并不看黄标一眼,只躬身对着殷序道,“为大人效力,下官在所不辞。”   “王金川你个卑鄙小人。”黄标张口怒骂,“没有我黄标哪有你今日。”   殷序摆摆手,懵逼不解的衙役只能押着黄标下去,黄标眼见形式不对,突然朝王金川大叫道,“你个王八蛋,你以为把我卖了你就能善终了?你做梦!你做的坏事,你儿子做的坏事,我全都交给县令了,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黄标的话的确让人害怕,王金川身子抖了一下又恢复如常。昨晚殷序便拿到他的把柄,今后只要他当好一条狗,他相信殷序暂时是舍不得杀他的。   王金川呼了口气叹息道,“黄大人到了如此地步全是你咎由自取,如今攀扯上我又能善了?倒不如将功折罪,看大人是否能宽宥于你。”   闻言黄标果然看向殷序,殷序面色淡淡,“本官新官上任什么都不清楚,以后还需王大人多加帮衬。”说着他突然站起来到了堂上,附耳在黄标耳旁说了几句话,顿时将黄标惊的瞪大眼睛。   殷序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肩膀,“黄大人,就委屈你先去牢里呆几日了,你的妻儿老小,本官也会派人妥善安置的。”   提及嫁人黄标顿时一凛,看向殷序的目光中再也没有了小瞧的意思,甚至惊恐。他没料到殷序看着软和竟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这意思是拿家人要挟他吗?   黄标心中不由想他的家人,以他娘子那脑子恐怕根本就没法子应对此事,而他的几个儿子这些年也养的有些废,恐怕也指望不上。   这一刻黄标突然有些绝望,瞧着殷序开始思索殷序给他的机会。   殷序回到堂前坐下一拍惊木,“押下去!”   随后又对典史赵宏中道,“赵宏中暂代县丞之职,待本官报与知府大人在做打算。”   赵宏中做了多年的典史,被黄标二人压制了多年,本以为这辈子也就如此了,没想到新县令第一日竟先将黄标绑了,接着竟然让他暂代县丞之职?   典史说的好听连个品级都没有,县丞再不济也是副官正九品的官职,哪怕是正九品那也是个官了!   但能在黄标手下安然无恙这么多年赵宏中也不是愚钝之人,明白殷序提拔他是为了什么。两人各取所需,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利用的,当即惊喜的跪下谢殷序,“下官定会为大人赴汤蹈火。”   殷序满意的抬了抬手,“往后大家便是同僚,不必过于拘束。”   话虽如此,赵宏中却不敢大意。   殷序这人看着没出息是个入赘的男人,但岳家每一个拎出来都是能压死他的大山。现在能得殷序赏识赵宏中觉得自己就是走了大运!   黄标瞧着这一项项的变故,知道自己再不做决定恐怕性命难保,以往他那些酒肉朋友有王金川在恐怕也不会管他。那么他们不仁义,也不能怪他心狠了。   黄标突然大喊一声,“县令大人,在下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黄标一声喊,堂上一片寂静。   王金川略带担忧,赵宏中害怕刚到手的县丞飞走,唯独殷序嘴角噙着一抹无奈又欣慰的笑意,像是再说:终于上钩了! 第六十一章 心安理得吃软饭   黄标很识时务, 殷序非常欣慰,他走到黄标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先委屈黄大人了。”   说着他对衙役点点头, 衙役便将黄标押下去了。   殷序手中有证据,也不怕黄标敢如何, 但为了防止狗急跳墙还特意派人去黄家附近盯着。   但就如黄标自己所想,大林氏脑子不够用,几个儿子又被养的有些废, 黄标被抓除了慌乱再没其他法子。   大林氏倒是去找小林氏讨个法子,可黄标这事儿本就是他们夫妻所为, 小林氏好歹还有一分姐妹之情哪好意思见大林氏。   大林氏走投无路,收敛了家中的财产直奔殷府去了,覃幼君见了她一如那日宴请时的态度, 和善又好说话。   见她这态度,大林氏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抹着眼泪说黄标不知为何被关押之事。   覃幼君漫不经心道, “前堂的事我是不知的,倒是听夫君提过一嘴, 说是王大人给他递了什么东西,所以夫君大怒, 这才将黄大人关押。这也是无奈之举, 要知道在其位谋其政, 夫君在看好黄大人也不得不做这功夫。”   因着大林氏头脑不怎么聪明, 所以黄标和王金川的那些事鲜少与她说起过,可两家毕竟是亲戚,关系又密切。大林氏再傻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是她的妹夫亲手将她的夫君送进了牢里!   大林氏简直顾不上哭了, 片刻后将随身带来的匣子递了上去,然后跪地磕头,“求郡主救夫君一命。”   覃幼君打开瞧了,里头银票倒是不少,显然大林氏将黄家的家当都带来了,她心里满意,只敷衍道,“等夫君回来,我便与他说说。”   大林氏心中惊喜,只盼着夫君能出来团聚。从殷府出来大林氏直接气势汹汹的朝王家去了。   而覃幼君却将匣子一盖交给金枝,“给大人送去。”   如今殷序尚在前头大堂办公熟悉公务,瞧见送来的匣子顿时明白过来。   他招手让赵宏中和王金川瞧了,感慨道,“你妈都要引以为戒,莫要伸手,伸手必被抓。”   王金川心里一颤,看向殷序的目光更加胆战心惊,这哪里是告诫,分明是逼迫,这是逼着他把那些银子也拿出来啊。   赵宏中倒是想的简单,他直言道,“属下绝对不敢违背大人的命令。”   殷序欣慰道,“赵大人这思想觉悟是真的好。”说着还特意瞧了王金川一眼,王金川已经不会笑了。   上班第一日殷序只是熟悉了县衙的公务,中午直接没回家去,直接在县衙让元宝拿了银钱去县里的酒楼叫了一些菜过来与衙役等人一起用了。   这些衙役哪怕典史等人以前哪有机会与县令同席,来到此处的县令哪个不是分毫必贪,甚至上衙第一日便暗示他们做属下的孝敬自己。谁能想到这京城来的县令竟还请他们吃酒楼的东西,各个无不感恩戴德。   这还不算,下午殷序还将他们单独叫去了解了一些情况,还夸赞了他们以往的功劳,傍晚的时候又直接叫上大家一起往酒楼吃了一顿。   好酒好菜招待着,这新任县令的态度好极了。   上官态度好,作为衙役的心中不免忐忑,然而一天下来这新县令似乎并没有不妥之处,这些衙役慢慢的便放下了心防。   更令衙役们震惊的是酒足饭饱后殷序竟还送了每人一份礼盒,殷序笑道,“今后我在这松安县内还需要中卫的帮衬,不过是京城里常见的小玩意儿,小小心意就当给大家的见面礼了。”   有好吃的还有银子拿天底下竟还有这样好的县令。   从酒楼里出来的时候赵宏中更加殷勤,巡检刘培也是面带急色想要表现一番。殷序瞧见了刘培的姿态也没言语,扶着元宝就进了轿子回家去了。   刘培瞧着轿子走远语气都带了酸味,“恭喜赵大人高升啊。”   赵宏中与刘培关系不错,闻言笑了笑,低声道,“咱俩的关系,我升了不就是你升了?况且这殷县令我瞧着与以往的县令不同,而黄标也下了大狱,王金川与他一丘之貉,你觉得他还能长久?待王金川下去,大人先想到的难道还有别人?”   经赵宏中一提醒,刘培心中豁然开朗,他笑着拱手道,“多谢赵兄提点,他日若是能得大人赏识,少不得赵兄多替在下美言几句。”   赵宏中笑道,“都是为朝廷为松安出力,没什么美言不美言的。”他顿了顿道,“如今还瞧不清楚殷大人的意思,咱们且看着便是。不过有一点,这殷大人似乎不是缺钱的主,今后咱们还是得小心谨慎为上。”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忧愁,黄标突然倒台,大林氏往王家闹了一场,往日关系密切的亲戚如今竟似成了仇敌。   至于县衙的衙役等人,拿了殷序的礼盒自然时分欢喜,到了家中将门一关,打开礼盒顿时闪瞎了眼,竟是一小袋子金豆子,估摸着重量少说也得五两!   哪怕给一两银子这些衙役都该高兴的睡不着觉,更遑论五两金子!   衙役刘安兴奋的对他娘子道,“娘子,我瞧着这县令好生有钱,兴许他不会在意松安这点银子。”   他娘子撇了他一眼担忧道,“若他只是拿钱收买你们倒还好,你就尽心尽力办差,就怕又是个变着法子拢钱的才可怕。”   这样的对话在衙役当中有很多,但殷序并不以为意,回到府中连忙洗去一身的酒气便往内室寻覃幼君去了。   到了这地界覃幼君觉得竟有些无趣,实在是殷序刚到这里很多计划都未能实施,找不到介入口。   见殷序来了,覃幼君便收起心思问他,“第一日上衙门感觉如何?”   殷序在她跟前坐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道,“说实话还不赖。尤其将黄标下大狱的时候心里格外的畅快,可惜王金川还有用,不然真想让他们进去作伴去。”   “这些事急不得,一步步来便是。”覃幼君说着又道,“反正这几年你在松安不会闲着的”   “不闲着也没事。”殷序笑道,“如今我满脑子都是怎么算计人,突然觉得还挺可怕的。”   覃幼君摇头,“可怕什么,可怕的是人心的贪念,而不是你。”   殷序点头,“这几日我打算将内务先看上一遍,便开始着手整治土地兼并了,若是有效果我打算将计划呈给康王殿下瞧瞧。”   “不妥。”覃幼君略一思索便打断他这计划,“在松安没有太大的豪绅,我们俩的地位也能搞定麻烦,但是康王殿下要的却是民心所向要强大起来。这过程若是将整个封地的豪绅得罪,恐怕得罪的就不只是豪绅,他们的靠山或许在京城或许在地方盘根错节,若是一个不慎就会给康王带来巨大的麻烦。”   殷序有些郁闷,“可土地兼并不处理百姓根本没有活路。”   “所以康王殿下必须要上位。”覃幼君道,“他如果能登上那个位置,再启用你这法子也不迟,像如今这情形却是不妥的。”   殷序叹了口气,“古代好麻烦。”   古代的确麻烦,这事不用质疑,覃幼君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陪着他坐了。   翌日一早殷序继续上班,覃幼君则在梳理四川境内她的产业。而且之前她遣人往江南买粮,如今也到了县里,到时选定商铺便能开门营业。   殷序用了几日的功夫将县衙积压的事务处理一番,这才将松安的大体情况了解透彻。   也在这时在牢中的黄标受不住了,请求见殷序一面。   殷序这时候如何会答应,反而让王金川亲手写了告知书,要求县内富户、乡绅和豪绅将土地数目如实上报,三日后县衙将带着登记在册的账簿一一比对,若是有欺瞒之处,将追究责任。   殷序瞧着王金川写的告示有些不满意,“在后面添上,莫要有侥幸心理或者拿钱贿赂于我,本官不差钱。也不要想着下黑手弄死本官,本官有人当靠山。”   见王金川惊讶的合不拢嘴,殷序淡淡道,“就按照我说的写,当然写的别这么白话了,但一定要让他们明白,糊弄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想另辟蹊径也没法阻拦本官的。”   “大人,如此一来,恐怕要得罪县内这些人家啊。”王金川觉得如今他是和殷序在同一条船上的人,觉得有必要多提醒一番。   谁知殷序眉头一蹙,“王大人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王金川心中一凛,忙低头道,“下官不敢。”   说着飞快下笔将殷序的意思悉数写了上去。   殷序又叮嘱道,“这些文书你亲自去各个镇上张贴,到时挨家挨户让衙役去通知人去看告示,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此事。另外到时候你要隐晦的传播一些我的事,比如我不差钱,比如我二舅子就在肃州驻防,比如我家夫人与康王妃交好。明白吗?”   他说一句王金川就震惊一分,他是真没见过吃软饭吃的如此心安理得之人。   而且还明目张胆的就差写在脑门上了。   殷序有钱吗?没有,但他娘子有。   二舅子为何会帮助他?因为他娘子。   康王妃为何高看他们一眼?还是因为他娘子。   王金川虽然有些羡慕,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份厚脸皮他没有。   王金川应下了,将告示让下人抄了数份,直接就带人往各处镇上去了。   对于这新县令,松安境内的乡绅和豪绅自然也有所耳闻,那日宴席明显的瞧出来殷序并不与他们亲热。回到家中也忐忑这新县令的想法。   直到王金川的到来,各家全都慌了神,这县令够不要脸,但现下该怎么办? 第六十二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土地兼并问题, 在历朝历代都不稀奇,很多大户豪绅开荒种地,默认将田地列为私产, 并不报给官府。   官府不知道吗?在其治下短时间内可能不知晓,但时日长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知道不代表能管, 多少大户豪绅背后都有靠山利益关系盘根错节,甚至有些官员的家族就在当地也做着这样的营生,为着一点蝇头小利得罪了他人, 这事儿得不偿失。   所以富户越来越富有,没土地沦为佃户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百姓日子越来越难过。   王金川虽然心里暗骂殷序给他这差事让他得罪人,但现下殷序手中有他的证据,为了不和黄标一样倒霉, 只能捏着鼻子带人各镇去张贴了。   松安县下辖十六个镇,要想走完没个五六天是完不成的。王金川把能带的衙役都带走了,从最近的镇开始张贴, 而后敲锣打鼓让衙役去各家通知来看告示,更根据县令的要求给百姓讲读这告示, 好让告示上的内容经过百姓之口传遍整个松安县。   比起豪绅富户如今的慌乱,百姓倒是没什么反应, 因为他们不相信新上任的县令会是个好官, 而且这事儿跟他们也关系不大, 听听也就算了, 只把这事儿当成一则笑话在百姓中传播起来。   然而王金川走后没多久,殷序又写了另外一则告示,在全县范围内招募劳工,要求是能写会算, 再不济的也得会写字。而内容则是跟着县令各个乡镇丈量土地,每日一斗粮食。若是有其他才能被县令赏识可能会带如县衙一展所长,或者若在过程中做出巨大贡献,粮食也会翻倍给。   一斗粮食可是不少了,文书写这酬劳的时候都有些心动了。   殷序道,“每个镇招募二百人,年龄十六至四十岁之间的青壮年,太瘦弱没力气的不要,优先选拔体力强健者,若是头脑灵活聪慧的可放宽条件,单独列出后面亲自到县衙我来面试。”   文书问道,“那时间呢?”   殷序想了想,“按照县里的镇和王大人走访的顺序列出来,第一批两日内,第二批三日内,毕竟三日后就得开始了,不能耽误啊。”   文书觉得这新县令真是大方,据他所说这粮食全部他自己出,入赘到这样一户人家有这么厉害的娘子,真是件好事。   殷序知道仅凭县衙里的十多个衙役是干不成什么事的,要想将土地顺利丈量出来,需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个,有人好办事,而他不缺钱,人手招就是了。   县里的大户慌了神,关系好的凑在一起讨论新县令的做法到底什么意思。   但扔有人觉得殷序并不是为了做出一番业绩,只是为了逼迫他们拿出钱财来。   黄标的事他们都略有耳闻,大林氏拿了全部家当去搭救黄标一事他们也知道,所以这事儿出了,几家便商量着些银两去殷府探探口风。   于是各户各出了一千两银子由当家夫人去了殷府。   覃幼君也没拦着,只不过懒得见他们,送了礼她便收着,所有送来的银两东西都一一登记在册,甚至还让来人摁了手印,表示这银两是各家各户捐来用于松安县建设的。   各家夫人懊恼的不行,觉得殷序夫妻吃相难看,拿了银子却不见人,不见人又怎么知道到底什么情况?   倒是招募劳工的告示贴出去,引起了百姓的兴趣,毕竟一天一斗粮食可是不老少了。佃户和百姓一年到头交了赋税和徭役都剩不了多少米,一斗米都能难倒一户人家。所以听衙役讲读之后便纷纷报名。   得了殷序好处的衙役并不徇私,一一按照殷序的要求挑选,殷序可是说了,这些人他最后会亲自带队,要是有不合格的找他们麻烦。   报名的人很多,衙役也忙的过来,只一日便在四五个镇上完成了招募。至于脑子聪慧的,这四个镇上加起来也有二十来个,在第三日纷纷上了县衙接受新县令的面试了。   殷序这几日动作频频,忙的脚不沾地,这会儿瞧着堂下这二十来个书生义气的人不由笑了,“各位想必都是为了粮食而来,我这面试也简单,只有一题需要你们作答。”   站在堂上的宋敏和乔宇还是惊讶的,那日他们与殷序倒是有过一面之缘,竟没想到这人竟是他们县新来的县令。这两日贴出去的告示,让整个县都轰动起来,想不知道都很难。   这些书生或时运不济,或才华不够,这会儿站在这儿更多的是对殷序身为状元的羡慕和对这几日事情的疑惑。   更不知道殷序会提什么问题。   殷序让人给他们搬了小几在堂上坐下,然后道,“本官想问的是你们对本官这几日做法的看法。”   众书生惊讶,瞧着殷序有一瞬间的错愕,难道这新县令真的要整改土地,将被富户兼并的土地拿出来?   这怎么可能呢?   但殷序既然发了话,他们又是奔着粮食来的,只能拧眉思索这件事。   殷序还担心他们不敢说真话,直言道,“我这人你们可能不了解,我是入赘覃府的,就像之前告示说的那样,我们夫妻不缺钱也不缺粮食,只想在松安有所作为,为百姓谋福利。所以这事儿我肯定要做到底,你们也不用怕写了会得罪哪些人,这卷子我会私下自己看,看完就销毁,大可放心便是。”   他都如此说了,众人又是读书人也有读书人的气节在,便纷纷提笔写了起来。   晌午时分,大家写完交了上去,殷序并不离去,当堂看卷子而后将选定的人记录下来直接把卷子一把火烧毁。   最后二十多人选出十二人来,其他人则让他们回去了。   宋敏和乔宇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有些庆幸自己赌对了,那日的交谈虽然不深,可好歹也能见点端倪。县令说的清楚他不缺钱,所以根本瞧不上松安这点蝇头小利,他们愿意相信殷序当真是想做出一番业绩出来的。   殷序对他们道,“这次的事恐怕会动摇富户和豪绅的利益,后面你们多加小心,若有人私下里报复,尽管来找我便是。”   他说的郑重这些书生也暗暗决定只要这县令当真为了百姓着想,有问题他们也不惧怕的。   王金川出门五日,终于带着一众嗓子嘶哑的衙役回来了,殷序也不小气,每人发了二两银子作为辛苦费,让衙役们突然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王金川除了累就是佩服,这县令可真有钱啊……   五日的功夫,全县十六个镇的人手也招募齐全了。   整个县城的富户豪绅也终于明白了,县令要来真的了。   而这些富户也不知道是心存侥幸还是如何,竟只有十来户往县衙重新报了土地。   待没人再报之后殷序又下发了他上任以来第三道告示,在告示中言明若重新丈量出与官府登记造册的数目不等的土地时官府将土地收归官有,并且对隐瞒这部分田地的人进行惩罚,一亩地按照十两银子征收,若是不从便以侵占大周官田为由收押。所得银两将用于该镇路况和桥梁的修缮,总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坚决打击土地兼并问题。   这简直是明晃晃的告诉那些做过土地兼并之人:快点准备好银子,老子要去收钱了。   松安县虽然贫瘠,但再贫穷的地方都少不了富户和豪绅。好在松安县这些有钱人家真的只是地头蛇,在外的靠山要么没有,要么官职低微,欺压寻常百姓尚可,想压倒殷序让他网开一面简直不可能。   这一条告示一出,那十来户重新上报土地的人家松了口气。虽然未能把所有土地都上报上去,但好歹也能省下一些了。   至于那些心存侥幸的人家,这时候才真的慌了神。一亩田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到时候田地再被收回官府所有,这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殷序显然并不打算轻拿轻放,就连去内院求情的人也找不到门路。   毕竟覃幼君身份摆在这儿,哪怕知府夫人来了都不敢造次,这些乡下富户的太太们又非官身,这时候真的叫天无门。   于是便有人派了家中儿孙前去龙安府报信,希望将这事儿宣扬出去,让知府过来管管,以免出现乱子。   然而人到了龙安府也顺利将消息传到了龙安知府的耳中,偏偏这龙安知府是个清官,对土地兼并一事也不赞同。听闻殷序的做法,直呼过瘾。若非知道自己能力不足靠山不行,这龙安知府都想学着殷序的做法在龙安府境内广泛推广了。   但龙安府的通判等人却有人担忧,“殷县令固然初生牛犊不怕虎,可这一举动将得罪整个松安县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怕会出了乱子。”   他顿了顿继续道,“何况乐平郡主也在松安,若她出了问题,恐怕不能善了。”   龙安知府梁为淳却捋遮胡须笑了,“这事儿你觉得没有覃家人的手笔?而且松安那些人真想动殷序夫妻,也得问问苏州的覃二将军答应不答应,也得问问康王答应不答应。”   通判神色微动,“大人,可据说殷序在京中并不受陛下喜欢,日后之路恐怕并不顺畅。”   “那又如何呢?”梁为淳为老搭档倒了一盏茶低声道,“都说天高皇帝远,松安离着京城十万八千里,这里还是康王的地界,你觉得在四川,皇帝大还是康王大?松安的地头蛇厉害还是覃幼惊的铁骑厉害?”   通判陈运心中一颤,心中思量起来,梁为淳笑着道,“都说云国公府大不如从前,可覃家二位公子都在军中效力,过年的时候还打败匈奴军队,哪怕日后回京,谁敢不给他们一家颜面?至少在他们二人还在西北的时候,殷序夫妻就不会有问题。”   “那之后呢?”   梁为淳喝了茶水道,“之后?这西北的仗三五年能打完吗?三五年后谁知又是怎样的光景。”   “那……咱们是否要给予支持?”陈运问道。   梁为淳:“不用,只看着便是。”   但,只看着不管,不就是变相的支持吗?   陈运有些看不懂他这老上司了,只是他们都是没靠山的人,哪怕在龙安经营多年也找不到通往京城的路。陈运甚至想殷序会不会是他们能更上一层楼的贵人呢?   梁为淳似乎瞧出老搭档的意图,便劝道,“他们在松安至少待上三年,咱们且走且看便是。咱们可经不起折腾啊。”   消息传入龙安府衙未能激起任何水花,这让松安县内的大户们慌了神,而在此时告示已经贴满整个松安县,全县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事儿。   原定计划出门的时间推迟了几日后,殷序终于打算出门清收了。 第六十三章 除了我家娘子我谁都不要……   殷序知道他们去龙安府企图寻求外援之事, 但并没有想去阻止。龙安府就这么大,距离松安也不算太远,松安的事并不小, 龙安的知府想知道也很容易。   但殷序也想知道龙安知府的态度,若是龙安知府觉得他胡闹想插一杠子, 那他少不得再想法子,若是龙安知府并不理会那自然最好。   当然这事往殷序期望的方向发展了,那几家的子弟灰头土脸的从龙安府回来了, 整个家族听闻后都一片愁云惨淡。   龙安知府在龙安已经十几年,也算有了根基, 但他不想管,富户们不由恼怒,甚至觉得自己该去孝敬一下?   然而如今为时已晚, 殷序已然带着一分为二也起码有一千六百多人的队伍出发了。   头一个目的地是最靠近松安县城的清水县,因为这县中之前有两家主动上报了田地亩数,所以也是从他们这边开始核对。   七月的天闷热又黏腻, 但除了富户老爷们没人觉得热,甚至有劳工担心被熟悉的老爷认出来惹出麻烦还拿棉布遮住了口鼻, 殷序也不管,只对他们道, “给老爷我打工, 粮食不会少一粒, 但也不要想着糊弄本官, 本官会每队配一名衙役一名监官一同带队,率先完成任务的当日每人多加一升粮食!”   一听这话劳工们都兴奋起来,他们的县令可真是大方极了。   殷序满意的看着他们,然后赵宏中按照之前打乱分好的组别配上一名衙役和监官让他们站好队伍。   至于监官, 就是这几天面试得来的读书人,读书人心高气傲,又自诩文人,最瞧不上横行乡里霸占田地之事,加上这些人有些怀才不遇,有些被人冒名顶替,心气儿高的很,让他们作为监官再合适不过。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一千六百多人的队伍分成了十六支队伍,殷序和赵宏中以及王金川各带一队,每一队负责一个村子。   在监官的手中有各村的土地数目,等核实完也不能停留直接汇总到殷序这里。   计划得当,殷序一声令下,十六支队伍就朝随机抽取的村子去了,王金川带队走时心情都是复杂的,他想不明白殷序为何还是不放过他竟让他也来做这恶人。   他所去的村子土地广阔,依着这些年对此地的了解,这村里的大部分田地都属于镇上林员外,这林员外早年靠做生意起家,后来身体不济子嗣又没出息便在老家这里安家落户,这田地到底有多少是官府登记造册的王金川也不甚清楚。   王金川忍不住叹了口气,旁边作为监官的乔宇忍不住瞧了王金川一眼。对王金川乔宇自然认得,只不过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就是了。今日能作为监官,他自然要好生看着王金川完成大人的嘱托。   刚进村子,就见一富态的老爷带着下人们过来了,王金川仔细一瞧可不就是林员外。不等他说话林员外便迎了上来,态度好的很,接着便拉着王金川到一边道,“王大人,今日这事儿还请王大人开恩呐。”   说着林员外便把银票往王金川袖中塞,王金川都要吓死了,冷不丁的突然听到有人道,“王大人,你奉县令大人之命清查土地,这还没开始便要被收买了吗?你此等作为,可是不将县令大人瞧在眼里?”   王金川吓得手一哆嗦,忙将银票推了回去,“林员外,使不得,这事儿在下做不得主,今日这土地是非丈量不可了。”   林员外一个趔趄,瞧见乔宇便扯出笑意来,“这位公子……”   “莫叫的这样亲热,我不吃你这一套。/”乔宇说着,对王金川道,“大人,开始吧。”   王金川看着林员外手中的银票心痛极了,他挥挥手道,“开始吧。”   因为早就提前通知过,村里人倒是还算配合,毕竟这事儿他们觉得跟他们没多大关系,官府啊,县令啊那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官了。   当然能看着地主老爷吃瘪受惩罚他们暗地里还是很高兴的。   于是村里的百姓都很配合,很快便能完成清查。至于其他的土地,有人认领便一一核对,若是富户不配合,那也只能登记为无主之地还要跟附近之人调查为何这地里种了庄稼。若是配合了,那更好,登记在册,等着惩罚吧。   林员外看着十几个人在地里忙碌,心口一阵阵疼痛,可怜他在清水镇还算有头有脸,可到底没多大的靠山,这会儿也不敢多加言语。   这里的场景在其他村子也在上演,只是与王金川不同,赵宏中新官上任,为了取得殷序的好印象和信任也不敢徇私,至于那些衙役,知道他们县令出手大方,更不可能为了点小钱失去大人的信任。所以其他地方进展的还算顺利。   清水镇上最大的富户是刘家堡,整个宅子占地极广,土地更是数不胜数,足足占了有三个村子的大小,这一处殷序亲自带队清查。   只不过刘家堡当初是最先上报田地亩数的,殷序对此也打算给他们一点面子。   比如得知这刘家堡的宅子就侵占了土地的时候,他便与刘家当家人道,“宅子侵占的田地按照年份亩数给所有人补齐,这事儿就算了。”   刘当家抹了把冷汗,“多谢大人体谅。”   “不算体谅。”殷序凉凉的笑了笑,“只是将损失降到最低,具体侵占的数目这边会登记在册,到时候将银两送去县衙,县衙统一发放。”   说着殷序对宋敏道,“都记下来。”   宋敏带着笔清楚的记录下来。   殷序又道,“现在去丈量土地。”他若有所思的瞧了刘当家一眼,突然道,“听闻刘家前几日往府衙去过了?”   刘当家登时出了一脑子们冷汗,“大人……小人的孩子只是……”   “我知道的。”殷序笑的温和,“土地若有差错,你该知道的。”   刘当家以往与县令关系都不错,唯独没想到这新县令竟会如此不通人情。他自然也打听过这县令的来历,知道他不被圣上喜欢,更知道他是覃家的女婿,在肃州那位铁面罗刹正是他的大舅哥,就连康王妃都是他夫人的至交好友。   刘家固然在这里厉害,却不能与之相提并论,所以在开始的时候他便投石问路上报了一些,没想到居然最先来的就是他这里。   刘家,这次势必要大出血了。   殷序吩咐下去,宋敏便带着人去丈量土地了,殷序坐在树荫下看着土地的簿子,觉得这事儿恐怕没个一个月是完不成了。   刘当家给儿子刘云使个颜色,刘云悄声退下,没一会儿带了一二八年华的姑娘过来。   少女明眸皓齿,身段婀娜,一张脸更是清丽,虽不是人间角色,但在这乡野间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少女袅娜到殷序身边轻声唤道,“大人……\'   殷序陡然听见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人蹭的一声就蹦了起来,他指着少女道,“这是何人?”   刘当家恭敬道,“这是小女明慧,愿意过来服侍大人。”   “服侍?呵。”殷序面色铁青瞧都不瞧那刘明慧一眼,只怒气冲冲道,“刘老爷,你好的很呢,竟然公然贿赂本官!”   刘当家有些惊讶,难道这县令是不好女色?还是说担心县里的那位郡主?   刘当家垂眸低声道,“大人若是能看的上眼只在刘家享用便是,绝对不会去县里给郡主添堵的。”   “呸!”殷序更加恼怒,“本官心中只有郡主一人,其他女人在本官眼中连狗屎都不如。就你女儿这货色也敢拿到本官跟前来献丑,还想给郡主添堵,你是活腻歪了。”   狗屎不如的刘明慧:“……”   刘当家眉头皱了起来给刘明慧使个颜色,刘明慧不顾外头土地脏污,噗通一声跪下了,声音颤抖道,“求大人收留。”   殷序可不是有什么同情心的人,听着这话忍不住撇嘴,“拉倒吧,你就是磕头磕死在这儿,本官也不会要你的,太丑了,辣眼睛。”   殷序说完便大步往田地间过去了,刘明慧抬头望向父亲,刘当家面色阴沉,“没用的东西。”   刘明慧身子一抖,目光落在田地间身量高大的男人抿了抿唇。   殷序到了地头对宋敏道,“这刘老头竟敢拿女儿来诱惑本官,简直不知所谓,原本还想着念在他积极报田地的份上给他免除一些银两,现在看来完全不需要了。吩咐下去,必须严格的丈量,如果有人阻拦,直接报给我。”   今日除了他们这些人杨明也是派了一些护卫过来的,只是队伍只有二十来人,还要分出十来个在县里守着覃幼君,所以跟着殷序出门的也就十多个人,这会儿这些人也站在田间地头等候命令,若是哪一队遇上麻烦他们便要去支援的。   宋敏松了口气道,“合该如此。”   宋敏如今尤其觉得幸运能为这县令办事,他们的新县令不光脑子好使,胆子也大,还不近女色,极好极好。   殷序可不知他在宋敏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一分,站在田间地头看着地里的庄稼也在思索这地里该种些什么。   若是后代多好,还能请生物学家来检测一下土壤瞧瞧种什么合适,或者请地质专家过来勘测一番有什么矿产。如今也只能一步步来了。等田地收归官有,还得谋划实验看看种什么合适。   另外他想修路水泥也必不可少,看来他的本事也得重出江湖了。   而在松安县城内,覃幼君睡到自然醒,便听到玉芝过来报,“郡主,外头来了一位夫人,带着一位公子哥来的,说是送来给郡主解闷儿的。”   覃幼君险些以为出现了幻听,“什么?” 第六十四章 看我如何带松安人填饱肚子……   覃幼君还以为是她听错了, 又问了一次,“什么?带什么人来?”   玉芝脸上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清水镇刘家带了一位俊俏的公子过来, 说是给郡主瞧瞧。”   给她瞧瞧?莫不是想让她把人留下好给殷序添堵吧?   覃幼君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就带进来瞧瞧吧。”   玉芝也不多问, 出去没一会儿便带了一四十来岁的妇人进来,妇人身后跟着一十七八岁的男子,抬头间果然长的俊俏。   只是那身板单薄的像要被风刮跑一般, 覃幼君还当是什么人间绝色,没想到竟是个白斩鸡。   覃幼君登时没了兴趣, 倘若是个长相好的她还能勉强看两眼洗洗眼睛,可就这样连殷序十分之一都不如,她看着就倒胃口。   刘夫人却对自己带来的孩子很有信心, 到了跟前连忙跪地给覃幼君磕头。   少年脊背挺直薄唇紧抿,瞧着还挺有风骨的样子。   覃幼君靠在榻上轻笑,“刘夫人请起。”   刘夫人道谢起身, 旁边的少年也跟着起身,微微抬头时对上一张绝美的脸, 少年脸登时红透了,有些不敢置信的微微垂眸。   他的反应覃幼君瞧在眼中并不觉得奇怪, 只问刘夫人道, “今日刘夫人来不知所为何事?”   刘夫人忙道, “先前一直想来只是没机会, 这不听闻郡主府上下人还未采买得当就将刘家的子侄叫来,瞧瞧是否能帮得上郡主的忙。若是郡主能给一机会,也是我刘家的福分。”   覃幼君眉头轻轻一挑,这话说的倒是漂亮, 她盯着少年道,“抬起头来我瞧瞧。”   少年微微抬头,红透的脸上还带着怯生生,让人好不怜惜。   只可惜覃幼君早就习惯于殷序的美貌,如此男子好看是好看却不如殷序有味道,覃幼君有些失望,问道,“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可读过书?”   少年睫毛轻颤,缓缓开口,“我名叫刘能,今年十七岁,读过、读过几年书,如今中了秀才功名……”   刘能?   覃幼君直接笑了出来,实在是来了松安县这么久没找到什么乐子,今日倒是找到了。   她笑起来的模样本就好看,刘能瞧着她虽不知她为何发笑,但仍旧痴迷在这微笑中。   来时刘能还不情不愿,觉得自己一介读书人却迫于生计竟不得不听从嫡支的安排来取悦一女子,可谁知这女子竟如此绝色。   覃幼君轻轻摇头,“你这是不打算考取功名了吗?”   刘能抿唇没说话。   覃幼君微微叹息,转头对刘夫人道,“刘夫人觉得你这子侄与我家夫君比起来如何?”   刘夫人忙躬身回道,“自然不及殷大人十之一二。”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覃幼君瞧着她并未有什么不满,“你找个不如我夫君十之一二的人来,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我家夫君?”   刘夫人惶恐,登时跪在地上,“民妇不敢。”   旁边刘能面色苍白,竟没想过如他这般姿容竟还不入对方的眼,他倒是有些好奇被对方夸赞的殷大人是何等相貌了。   “不敢吗?”覃幼君轻轻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今日若是正常,这时候我家夫君该在清水镇丈量土地了吧。若是我猜的不错,刘家是否也领了妙龄女子去送于我夫君了?”   刘夫人身子轻颤,让覃幼君证实了这事情,她缓缓道,“你觉得,我不如你送去的姑娘?还是说你们觉得清粥小菜就能对了我夫君的胃口?”   刘夫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覃幼君轻笑,“怕什么,真要能将人送过去他还收了我还得谢谢你呢。”   刘夫人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覃幼君没再说她转而瞧向刘能,“你长相不如我夫君,身量没有夫君高,身子弱的一阵风都能吹倒,你凭什么觉得我能看得上你?”   刘能薄唇抿着,头微微垂着没说话。   覃幼君继续道,“我夫君十岁中的秀才,中间空置八年未读书,勤奋一个月便能中了举人,勤奋半年先中会元在中状元。你一秀才,好歹也是读书人,竟厚颜听从旁人之语甘愿做人男宠,读书人的脸面都丢尽了,你哪来的底气觉得能比得过我夫君在我心中的位置。”   她说的话毫不留情,刘能骚的面红耳赤,他有些不服气,可覃幼君说的话句句在理,殷序再不济,再不得圣上喜欢被发配,也是当朝的状元这点不容置疑。   “滚吧。”覃幼君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了,轻轻摆手,“刘夫人,今日早上夫君出门时还说刘家主动上报土地是个好的,还说哪怕有所出入也会留下颜面,只如今恐怕是不成了。”   “郡主!”刘夫人惊恐的看向覃幼君,“民妇,民妇!”   “送客。”覃幼君闭上双眸,懒得瞧他们了,实在碍眼至极。   玉芝从旁边过来,面无表情的做个请,“刘夫人,刘公子请。”   刘夫人踉跄起身,面目悲怆,本以为各个击破总能有点收获,没想到竟碰了这么大钉子,只瞧着如今的形势,恐怕她夫君在家中送人也送不出去了。   两人出了殷府,刘能面红耳赤对刘夫人道,“夫人,我已按照您的要求来了殷府,只是郡主瞧不上侄儿,那么侄儿能接回母亲和妹妹了吗?”   刘夫人嘴唇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能冷哼一声道,“那刘能便去刘府接人了。”   说完刘能愤而离去,显然对方才覃幼君的话分外在意。   清水镇,殷序被人送了女人,让他心情颇为不爽,让宋敏丈量土地的时候格外的严格。   果不其然,刘家虽然重新上报了田地,但仍旧清出八十余亩的土地出来。   殷序面色阴沉,刘当家面色苍白,额头全是汗水,他颤声道,“请大人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殷序面露讥讽,对宋敏道,“如实记录在册,刘当家,麻烦八月初一之前将处罚金送到县衙去,这土地少说也得六七年了吧,那就按照七年来,一共是五千六百两银子,刘当家,一两纹银都别想少,少一两本官便会带人亲自来抄家。”   刘当家一听五千六百两银子顿时身形一晃,险些晕倒过去。   殷序又继续道,“当然刘当家也可以联合其他大户一起去府城告本官一状,实在不行可去京城告御状,我倒是想瞧瞧这侵占朝廷财产,霸占民田有何颜面,也想瞧瞧是尔等恶霸赢得胜利还是我这等为民做主的官员能够获胜。”   刘当家颤抖着唇道,“小民不敢。”   “不敢最好。”殷序笑了起来,他指着田间地头正在劳作的佃户们说到,“瞧见了吗,这都是大周的百姓,你这些田地都是靠压榨他们得来的,今后这些田地本官会用在他们身上,你且看着便是。”   说完这个殷序便带人去了下一村落,其他地方也陆陆续续完成又领了账簿去了下一目的地。   一日下来,清水镇总算清量完毕,不量不知道,一量下一跳,整个镇子竟清出一万多亩的土地出来。也正如他所想,镇上大部分农户是没有土地的,多依附于富户做佃农。而个别有田地的农户这几年也被欺压的厉害,若非这次清量恐怕过不了多久也得卖掉田地做佃户了。   晚上的时候劳工们暂时回家去了,殷序等人却住在清水镇的客栈中连夜查看清理昂出来的土地,这些土地若是收拢起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就看他们是不是会如数上交了。   因着白日刘家的所为,这一晚倒是没人再来烦殷序,到了第二日又浩浩荡荡去了其他镇子继续清理,余越到后面越是火大,他治下的百姓竟十之七八都是佃农。而土地登记在册的也不过半数。   松安是穷,但穷的是百姓是官府,那些富户却各个家中富的流油,不管是当家人还是子嗣,小妾一个个的纳,钱财一点点收敛,百姓和佃户却连温饱都难以满足。   百姓穷困潦倒,不得不卖女儿,周而复始越发穷困。   一连半个多月,殷序一直未回松安县城,一直在下面镇上坐守,面色也越发的阴沉,到最后脸上已经没有一丝的神色。   二十五天后,整个松安县的土地清理完毕,共清理出近十八万余亩的土地出来。这若是分给百姓耕种,家家户户都有地种,哪会有如今的情形。   这一结果,殷序归纳整理后直接将这结果上报了龙安府,然后又令杨明回城找覃幼君将粮食押送过来,当众监督给劳工们结清了酬劳。   劳工们本就是松安县的百姓和佃户,如今得的粮食简直比他们一年劳作得来的还要多,各个喜笑颜开,顿时跪地给殷序磕头道谢。   殷序瞧着他们,心中满是感慨,他大声道,“为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作为松安县的父母官,我殷序在这发誓,必会让松安的百姓都能吃上饱饭。打土豪分田地,我作为父母官今日在这就说了,这清理出来的十八万亩土地我将半数分给当地的百姓,曾经为佃户的人你可以继续给人当佃户,也可以给官府当佃户,也可自己拿钱买地,这些土地本来是你们的,将来还是你们的!”   他说话的时候那些劳工都安静的听着,他们有些人从父辈甚至祖辈开始就做佃户,到了他们还是佃户,以前一直觉得他们会生生世世做佃户。可如今他们的县令却告诉他们,他们可以做主的!   有人开始给殷序磕头,越来越多的劳工给殷序磕头,从不欠一粒粮食就能看出,这位新县令如告示中所说不差钱更不在乎松安这点钱,所以他们可以信任他。   殷序从未如此时这般满足,他看着他治下的百姓道,“我殷序,在松安一年便为你们打算一日,以后我会想出更好的法子来带领大家致富。那些欺压百姓奴役百姓的人看着,看我殷序如何带着松安人填饱肚子!” 第六十五章 天下男人都不如我   殷序就像个愣头青, 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松安这地界上的富户拿他无可奈何。   谁让自家的底气不如人家足,谁让自家的靠山没人厉害呢?   殷序站在那里挥斥方遒大喊他的口号时, 那些富户也安排了家中的下人偷偷来听。   的确,他们闹不过殷序, 可这么多田地,一亩地一年收十两罚银,这些年下来得赔多少银两?若是拿钱能收买殷序还好, 偏偏殷序是个不缺钱的主儿,如今赔了钱还得把地搭上, 他们横行松安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当然,这么多罚银,他们就不相信不会出问题, 用在哪里,用到何处,会不会上报朝廷。一个刚当官的毛头小子罢了, 他们且死死的盯着,就看他会不会出问题。   不过这都是后续的事了, 这会儿殷序喊完现场一片寂静,有些不敢相信殷序说的话。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县令老爷, 您真的要给咱们穷苦人发田地?”   殷序大声道, “当然, 没田地的直接分田地,若是有剩余你们可以拿钱来买,价格很低,没钱可以赊着, 老爷我给你们顶着!”   说着他看了眼他们,继续道,“现在我又改主意了,这收缴上来的田地,除了靠近县城的一千亩地,其余的全部给你们分下去!”   他说完现场一片叫好之声,大户人家的下人悄悄退出去而后各自回去告知了主人。   这些富户豪绅闻言心情也是复杂,他们实在没有见过不爱钱的县令。   可实际上,殷序不爱钱吗?   大概没人不爱钱,只是殷序分的清是非,花从百姓身上搜刮而来的银两他花着也不舒坦。他宁愿顶着吃软饭的帽子,也更愿意花他娘子的钱,至少他娘子的银两是干干净净赚来的。   殷序在此说完,亲眼盯着粮食都分了下去这才准备回县衙,回去之后别的先不管,直接又给衙役们发银两,“一人十两银子!县丞和主簿一人十五两。”   整个县衙上上下下一片欢呼,苦怕什么,都是底层的人,哪怕过的比寻常百姓好些可日子仍旧艰辛。像如今的县令如此大方,自掏腰包给他们发钱,他们有什么道理不跟着他干。   衙役们都很高兴,就听殷序道,“回去休息一日,后头还有的忙呢。”   衙役们愣了一下,殷序笑道,“别忘了田地丈量完了还得收银子呢,休息一日后大家拿着本官的手印催债书各家各户催债去。”   “听大人的。”衙役们现在可不管大户不大户,在如今的松安县内他们大人就是最大的大户。   交代完这些殷序也忙不迭的往家跑了,离家这么久,可想死他娘子了。   到家的时候正是晌午,殷序旁的不干,先去净室里里外外洗刷个干净,这些天在外劳累虽然也住客栈到底不比家里自在,如今到家可不得好好享受。   洗漱干净又换了身干净衣裳整个人终于活了过来,到了内室发现静悄悄的,玉芝瞧见他惊讶了一下,随即竖起手指小声道,“大人,郡主睡了。”   殷序点点头轻手轻脚进去就瞧见覃幼君窝在床上身穿大红色轻薄纱衣,腰腹的位置搭着一床薄薄的毯子。   殷序算了算日子,大约也得二十多天没见到覃幼君了,白日的时候忙碌还好,晚上入睡时身边没了她总觉得不安心,心里也空落落的,这会儿看见人了,整颗心都被填满,人也安定下来。   殷序脱了鞋和外衣只穿着亵衣亵裤上了床,从覃幼君身后轻轻拥住她,覃幼君动了动却没睁眼,反而找了舒服的位置窝着又继续睡了。   “傻瓜。”殷序抱着她绵软的身子也睡了过去,从未有过的安宁。   再醒来时外头天都暗了,身边的覃幼君正睁大眼睛看着他,殷序笑道,“不认识了?”   “瘦了。”覃幼君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道,“这里没肉了。”   说着手往下又检查起来,越摸眉头皱的越紧,“怎么瘦的这样厉害?”   殷序被她撩拨的心猿意马,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想你想的。”   说着就凑了过去要亲,覃幼君拦住他,“不行。”   “为何?”殷序心痒难耐,迫不及待,“难道你不想吗?”   覃幼君笑了笑,“因为我饿了。”   “那正好喂饱你。”殷序登时蹬鼻子上脸飞速的就想占据主动位置。   许是覃幼君真的饿了,任由他在上面,撇了撇嘴道,“今日就便宜你了。”   不过说实话,男女间这点事儿,谁在上边似乎都不影响快活的程度,他们俩的每次争锋也不过是给夫妻间增加了情趣罢了。   闹腾过后外头天彻底黑了,覃幼君是真的饿了,起来穿上衣服就出去了,一点都不像刚大战三百回合的样子,殷序笑了笑,也跟着出去,外头下人已经摆了饭,便洗手过去坐下。   殷序主动拿起羹勺舀了汤递给覃幼君,然后说起外头的事来,覃幼君漫不经心的听着,只说,“你自己看着办就好,若是有搞不定的可以来找我,我给你开路。”   闻言殷序噗嗤笑了起来,拱手道,“多谢夫人仗义相助。”   有些事殷序办不到,但覃幼君却可以仗势压人。两人本就不是什么善类,如今想在松安做出一番业绩出来,又如何会在意旁人的目光。   说他吃软饭也好,说他惧内也罢,他都不在乎的。   两人边吃边说,吃完也说的差不多了。   饭后两人在院子里消食,覃幼君道,“还有没有要交代的?”   殷序突然神经一紧就知道还忘了什么了,他连忙道,“有,第一日的时候清水镇刘家竟然领了一丑陋的女子勾引我,被我斥责一通,还把他们家原本想给的优待给撤了。”   说着殷序不禁骂了起来,“狗日的,居然还想诱惑本官,本官可是清官,家中又有貌美如花的小媳妇,怎么可能看得上她们那些庸脂俗粉,简直不知所谓。”   “那如果不是庸脂俗粉殷大人就打算试试了?”覃幼君说着摘了一粒葡萄放入嘴中,这西边的葡萄味道倒是甘甜,兴许可以试试做葡萄干。   殷序连忙摇头,“当然不会,天下的女子就没有比幼君妹妹更好看的女子,任凭是天上的仙女下凡都得为幼君妹妹的美貌蛰伏,任谁来都不会改变幼君妹妹在我心中的位置,在我心中幼君妹妹就是唯一,除了你,我谁都看不上。”   他说的飞快,脸上表情真挚,覃幼君顿时笑了起来,“是吗,可我当日差点就收了男宠呢。”   “什么?男宠?”殷序额头冒出冷汗来,随即想到一个可能,愤怒道,“他们刘家难道不光用女色勾引我,还派了男人来勾引娘子了?”   覃幼君微微蹙眉,似在思索,“别说,少年今年不过十七,相貌也不错,还是个秀才……”   “呵,秀才又如何。”殷序脸都有些白了,不知是心急还是气的,“你夫君我还是个会元状元呢,任凭他一个小秀才也敢和我比吗?”   他的话里酸味十足又带着焦急,他突然拉起覃幼君的手摸上自己的脸道,“况且,他的脸有我的好看吗,我今年才十九,那在后世也是个小鲜肉一枚。”   说着他又抬起胳膊攥拳头,“看看,咱还有肌肉,腹肌虽然才四块但也不差了,娘子想要八块腹肌咱也能练。我想对方肯定没有腹肌,弱了吧唧的白斩鸡,有什么好稀罕的。娘子你可千万不能被蒙蔽了双眼,那样的男人在床上肯定也不如我给力,我可是能一夜七次的郎君呢!”   覃幼君听着他胡说八道,突然庆幸刚才的时候把玉芝他们都打发出去了,不然听见他们姑爷这些胡言乱语,指定得笑死。   什么一夜七次郎,什么腹肌,这男人难道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了?还有这男人到底听没听清楚她的话?   覃幼君扶额,忍不住道,“行了,你最厉害,天底下的男人都没你厉害。”   “那当然。”殷序挺直了胸膛骄傲道,“这世上如我这般集颜值和身材于一身的男人真的不多了,而且我还是状元,还与你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们惺惺相惜,我们志趣相投,什么狗屁的小秀才连我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噗嗤。”覃幼君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伸出手指挑着他的下巴,越看这男人越可爱,吃醋的样子都可爱的不得了,“你怎么这么可爱。”   殷序眨眨眼,据理力争,“男人不能说可爱,要说厉害。”   “哦,你怎么这么厉害。”覃幼君顺着他的话说。   殷序骄傲道,“那可不,我厉害的不要不要的。”说着他还压低声音道,“等晚上我会让你见识更厉害的大家伙。”   呵,好大的口气,覃幼君素了这些日子只傍晚来了一次还真是不解渴,现在男人自己送上门来了,哪有说不享用的道理。   两人关于男宠的话题无疾而终,吃了几粒葡萄便默契的洗澡去了。   晚上,晚上自然是大战三百回合,用实力告诉覃幼君谁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男人。   至于覃幼君,咳,享受着呢,谁有功夫想其他的啊。   快快活活享受了一日,殷序精神饱满的去衙门上班去了,作为松安县的父母官,这一天注定又是辛苦的一天。   到了衙门门口,殷序便瞧见不少人站在县衙门口,见殷序来了,忙过来问安,“殷大人。”   殷序仔细一瞧顿时高兴起来,竟是松安县内的豪绅大户们,这一大早是来送银子了吗?   必须开门好好迎接! 第六十六章 本官是个大度的人   没有人会喜欢上赶着送钱, 这些在松安县称王称霸多年的豪绅富户们更不喜欢。奈何形势比人强,新上任的知县手段毒辣,背景深厚, 此地又是天高皇帝远,他们不顺从又能怎样。   以前的时候不是没有知县想做出一番政绩想收拾他们, 但那些知县没背景没靠山,他们威逼利诱也就算了。   这殷序却不同,在京城有玉阳长公主和云国公撑腰, 近在康王府还有康王夫妻撑腰。哪怕他们作死在背后下黑手,还得顾及肃州那两位罗刹。   覃家两位将军的威名在他们这边可是响亮, 这两位还都是殷序的大舅子。而殷序又是入赘之人,可以说周围全是能庇护殷序的权势。   他们还能怎样?   瞧瞧刘家,又是送美女勾引殷序, 又是企图送美男子巴结郡主,最后又能怎样呢?连最后一点情分都耗没了,着实凄惨。   当然, 惨的人不止他们一家,全县大大小小的富户大概能有几十户, 这次全都遭了殃,还偏偏不敢言语。毕竟霸占民田瞒报田地本就是他们做的, 这会儿若是还敢折腾真的是活的不耐烦了。   更可怕的是殷序连他们往龙安府送信都知道, 龙安知府管也就罢了, 可显然龙安知府也不愿得罪殷序。   殷序笑着对看守的衙役道, “怎的不请各位老爷进去,赶紧的开门让他们进去,在去酒楼叫几桌子饭菜过来,这样早赶过来定是没用早膳, 这可不行啊。”   富户们大惊,县令居然还给他们饭吃?   这是什么意思?   几个相熟的大户相互对视一眼有些看不明白。   陈老爷沉吟道,“大人既然请咱们吃,那咱们吃就是,还能下毒不成。”   这话说的让其他人也无法反驳,索性破罐子破摔,如今都这样了,还能怎么样。   哪知进了县衙,殷序直接让衙役搬来一些桌子和凳子让这些豪绅大户都坐下,然后才笑眯眯道,“不知各位这般早过来可是为了缴纳罚金?”   陈老爷点点头,“回大人,是这样,小人这几日一直在思索这事,昨日晚间突然做梦,梦见我陈家的祖宗,将我等骂个狗血喷头,说我们做下这等错事实在有愧于祖先,而祖先又言,殷大人是难得的好官,叮嘱小人定要配合大人的工作,所以小人今日一早便赶紧带着银两过来赎罪了。”   其他大户听陈老爷这样说顿时惊呆,原来拍马屁还可以这样拍?   果然马屁是通用的,殷序满意的瞧着陈老爷,然后对衙役道,“将账簿取来,我先瞧瞧陈家的账簿。”   清理出来的田地按照镇子所属分了十六本,陈老爷是临山镇上的大户,殷序一翻便准确无误的找到了陈家的地方。   临山镇多矮山,能够种植粮食的田地本来就少,陈家在临山镇也算唯一大户,侵占和开出了近两千亩的田地未上报官府。那日清理出来时,陈老爷便态度恭敬,殷序还多注意了一眼,没想到今日他倒是给开了一个好头。   对这样明道理知是非识好歹的人,殷序觉得应该奖励。   于是就在众人紧张的时候开口道,“陈家一共侵占和开垦出两千一百五十亩田地,如今全部收归官府所有,年限已经不好计算。”   陈老爷腰弓的更厉害了,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小人代表陈家愿意接受官府的惩罚。”   若是按照殷序之前定下的规矩,两千一百五十亩地只一年就要交纳两万一千五百两银子,若是再算上往年,那数额就大了去了。   也不怪陈老爷担心害怕,只是金额实在巨大,陈家若是只交纳一年两年的尚且能够承受,只当孝敬了殷序也未尝不可,若年限定的久了,那陈家恐怕得伤筋动骨,很多生意都不得不停下来了。   所以陈老爷左思右想之后做了这出头鸟,哪怕殷序为了后续银钱好收上来,也会给他一分颜面,能给少算一年那便能省一年的钱,毕竟他们真的没有本事跟这无赖又有靠山的县令斗下去的。   殷序见他态度诚恳非常满意,直接道,“陈老爷如此支持本官,本官也不好不给面子,按照当时勘测,那土地种植了至少十年,但本官实在敬佩陈老爷为人,如此便只按照两年计算。”   他话一出,在坐的人顿时惊了一下,而后看向陈老爷的目光也羡慕了起来。   为何他们就没想到要这样做呢?   他们就说,刚才在县衙外为何陈老爷瞧着从容,没想到竟早料到如此了。   在坐的不乏许多比陈家侵占了更多田地的大户,他们面临的处罚也更多,哪个不盼着能少交一些,可竟然被陈老爷赶了先!   陈老爷当即感动的痛哭流涕,直接跪在地上磕头,“下人谢过大人开恩。”   “不忙。”殷序呵呵笑了笑,“还有条件。”   陈老爷觉得除了给增加处罚年限其他都能接受。   殷序道,“我记得临山镇陈家是有石矿,如此便修一条镇上通往群山中央的路出来,你可答应?”   “答应答应。”陈老爷哪还有什么不应的,只不过修一条石子路罢了,他们陈家有石矿,让人上山采石子铺路就是了。   殷序点点头,“陈老爷先去一边用早膳吧。”   其他人嗅了嗅鼻子这才发现衙役已经带着酒楼的人将早膳送过来了。早膳瞧着还挺丰富,小米粥,大米粥,饺子馄饨包子应有尽有,香气扑鼻。   早早起床过来等着的大户门如今进了县衙也不好指挥下人去买,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殷序,看他怎么安排。   殷序是用了早膳过来的肚子并不饿,但还是要了一碗馄饨吃着,一手还拿着账簿比对着,并未搭理其他人。   院子里满满当当几十个人,富户们就眼瞧着殷序在吃馄饨,不等他们肚子咕噜,那边陈老爷也心情大好的开始享用美食了。   其他人更饿了。   这些大户们不知殷序到底是何目的,站在那里备受煎熬。   尤其之前刘家踢了铁板,这会儿更不敢多言语。   有与刘家交恶的大户乐低声道,“刘老爷不上前巴结巴结?”   刘老爷哼了一声没吭声,那日之后他发现这殷序根本没什么弱点,若非说弱点就是不受皇帝待见。   但皇帝天高皇帝远,哪个会为了松安县这点小事去京城找皇帝做主去,恐怕不等消息传入宫中便被人拦截下来了。   所以刘老爷决定还是随大流的好,老老实实等着就是。   然而刘老爷的死对头李老爷却先一步出去跪下道,“大人,小人松林镇李家,实不相瞒方才听了陈老爷所言,小人备受启发,思来想去觉得也该出来表态,小人代表李家愿意接受官府的惩罚。”   殷序笑了笑,“不错。”   然后翻出李老爷家的账簿说,“三年罚银,修两条路,具体修哪条怎么修后面慢慢商议。”   李老爷顿时惊喜跪地拜谢,“多谢大人。”   虽然是三年不是两年,可这些土地他们早都种了几十年了,哪怕不肥沃,这些年的产出也不少了。   李老爷的做法让其他人似乎琢磨过来什么,纷纷上前表衷心表决心,让殷序心情大好,一大碗馄饨便下了肚。   殷序有些撑了,站起来走动了几圈,然后道,“既然如此,王金川大人,劳烦你将这些老爷的名字和住址记下来,他们侵占的土地全都按照三年交罚金,另外都修两条路,具体怎么修,后头会列出计划来。”   王金川早就被他们县令大人的做法惊呆了,他完全想不到这些大户竟然会这样配合。他以为这些大户至少会联合起来,哪怕去府衙去闹,去省衙门去闹,没想到竟会接受了。   还对殷序这决定感恩戴德。   这县令莫不是有毒?   王金川面上恭敬道,“是,大人。”   大户门顿时惊喜不已。   刘老爷刚松了口气,忽听殷序道,“刘家除外。”   刘老爷顿时惊愕,“大人!”   殷序哼了一声,面色阴沉,心里也想起前日晚间她娘子说起的事,这刘家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送美男去勾引他的幼君妹妹,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殷序觉得他没加倍处罚刘家已经是非常大度,还想让他减免?   想得美。   其他人纷纷看向刘老爷,心里也开始琢磨刘家倒霉的缘由,后来经过其他人提醒这才明白,他们县令大人生气,谁让刘家找死竟然送美男给郡主。   万一郡主真的收了,那他们县令大人怎么办?   虽然众人都曾打过这主意,但在刘家吃了憋之后就偃旗息鼓了,没想到刘家作死的水平如此之高,难怪殷序会公报私仇。   这也是古代县官的有利之处,县令就是一县内最大的官儿,手握大权没人敢反驳。像这件事也全凭他自己心意决断,哪个敢多说一句。   殷序大手一挥,“各位年纪都不小了,都先用早膳去,用了早膳便去王大人那里交纳罚金,中午咱们去酒楼好好吃一顿。”   说着他补充一句,“要说明的事,今日这早膳包括中午的午膳全是本官自掏腰包。”   众大户:“……”得了,都知道您是位吃软饭的,能吃的这样理直气壮,满大周您是第一人了。   早膳后王金川脑子里绷着一根弦,在赵宏中虎视眈眈中接收这大户们交上来的银票,心中不由怀念起他的老搭档来。   如今大户们都没闹起来,那黄标是不是就没机会表现,也没机会出来了?   王金川这样一想心情居然都好了很多。 第六十七章 做一名好官不容易   不过黄标的确没什么机会出来了, 而且殷序险些将他给忘了。   毕竟当初留着黄标也是为了搞定这些大户,作为有力的人证。谁能想到事情开展的这样顺利,这些大户竟顺利的上交了银两, 那他能想起黄标才怪。   而黄家人自然不会忘记黄标的,大林氏三番两次派儿子来县衙打探, 但殷序都忙着,都被王金川给打发了回去。   至于罚金的收缴工作,第一日做的还算顺利, 起码头一批到县衙的人都得到了一点优惠,全县清理出的十八亩土地, 哪怕只是一年也有一百八十万两银子,而且大部分侵占土地的年限不止两三年,哪怕被减免到只交两三年, 这一笔钱也很可观,纵观大周,恐怕也没松安县这般豪奢。   谁能想到出了名的穷县竟能收缴出这么多的罚金出来, 至于富户们日子多么艰难那就没人关心了。   王金川初时还顶得住,等慢慢的罚金越来越多, 他的心就有些慌了,这可是一笔巨款, 万一出个问题那就完了。   于是王金川去找殷序询问这事, 松安县因为一直穷困, 根本没有金库作为保管金银的地方。殷序略一想便将杨明亲自派来, 带人看守银票和银两。   而殷序也顾不上其他,又带上刘培等人去处理后面分田地的事情。   经过富户种植了几年,这些田地还算好些,殷序将他的告示张贴下去后便时常有人来问分田地的事儿。   尤其是曾经这些土地上的佃户, 富户没了这些田地,自然不会留着佃户,这些佃户便得以解脱。   殷序带着人从清水镇开始,果然如之前所说,出去留下县衙要用的一千亩地,其他的全部均分下去,曾经的佃户为主,剩余的由他们出资购买,价钱非常便宜。   而且县衙的人当场办公,很多手续直接就在田间地头办了,处理的倒是迅速。   那些大户眼瞧着曾经属于自己的土地被分给了佃户,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毕竟这些大户有些是依靠做生意,有些却真的只靠着种田的。   交罚金已经让自家伤筋动骨,日后田地少了,来源少了,日子也不会好过。   殷序暂时顾不上这些大户,带着人全县的办公。   而松安县一次性收起几百万两的罚金这事儿却传了出去,在龙安府掀起巨大的波澜来。   能在龙安这地方做县令的官也是有几个想做出一番政绩来的,听闻松安之事后便往龙安府询问知府能否在自己辖区也能丈量土地给百姓分田地。   知府梁为淳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满眼期冀的下属道,“你们先回答本官几个问题再考虑不迟。”   他缓缓开口道,“第一,你们可有殷序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   几位县令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知道这事儿办成真的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他们被发配到这种地方哪怕什么都不干也没什么好的前程的,于是俱点头道,“有!”   梁为淳叹了口气又问,“其次,你们可有像殷序那般的岳家?你们可有哪位权贵给你们撑腰做主?你们可有家财万贯的娘子?”   几位县令严重的坚定也松动了,这几样他们都没有。   梁为淳劝道,“本官明白大家想做出一番政绩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心情,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们只是没有靠山的小官,能在这世上存活已然非常不易。你们只瞧着殷序做的很简单,殊不知这是多少人给他撑着的结果?”   “几百万两的罚金啊,又有多少人盯着。你觉得会没人打这银子的主意吗?”梁为淳觉得这话残忍,但还是得说,“只他身边就有郡主撑着,肃州那边还有两位将军撑腰,在四川境内更有康王撑腰。所以那些豪绅富户才不敢如何乖乖的让丈量土地,乖乖的勒紧裤腰带上交罚金。可若换了你们,别说收取罚金,便是只收回他们的田地,你们也得被撕的粉粹。”   几位县令浑身一颤,“我们都是朝廷命官……”   这话他们自己都说不下去了,朝廷命官又如何,到底是外来的人,哪里抵得过地头蛇,他们联手私底下便能让你死的找不出凶手。   殷序身边不同,走到哪儿都带着护卫,走到哪都有人盯着这才没人敢动。   梁为淳继续道,“而且松安你们也清楚,那些豪绅在京城或者其他地方并没有有力的靠山,你们这些人的治下也是这样吗?所以,本官的意思你们明白了吗?”   几位县令眼神悲痛,“那就眼瞧着百姓过苦日子?”   “不然又能怎样。”梁为淳叹了声气,“打土豪分田地这事儿,不是人人都能干的。”   他心里对康王倒是有所希冀,毕竟能纵容殷序这样干,说明康王也是位贤明的人。如今康王在封地内蛰伏,谁知道是不是为了有朝一日杀上京城去。康王能看到打土豪的利益,那日后上位能否认同殷序的做法支持大周也如此进行?   在他的心里,不管上位者如何打算,能让百姓得利填饱肚子那就是好的上位者。   但这话他不能说也不敢说,只能将这几位下属安抚走了。待他们走后老搭档陈运过来,“大人。”   梁为淳呐呐道,“我倒是喜欢上殷序这人了。以前只听说是位纨绔,有几分才情中了状元,没想到是位厉害的。就且瞧瞧他后面会怎么做吧。”   陈运道,“那我也注意些,用得着咱们这边儿的也不给卡着。”   “是这样。”梁为淳道,“他那边似乎把原来的县丞给抓了,你抽空去瞧瞧,该上报就上报。”   “那松安收取罚金之事?”陈运沉吟,“是否上报?”   梁为淳笑,“这是人家殷序的本事,也是按照朝廷律法办事,侵占朝廷土地本就不对,收取罚金用之于民也未尝不可,能拦着就先拦着,让他先用出去再说。说不定等事情传到京城,他已经将钱怎么花都想好了。”   可惜殷序不知他们的知府如何支持他,他还特意给康王写了一封书信让人送去,期望康王能帮忙拦下这消息,起码段时间内不要传出去。   因为就在四川境内,快马加鞭消息传的倒是也快,康王很快递了信过来,让他大胆干便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殷序现如今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整个八月带人将全县跑了一圈,将土地该分下去的都分了下去。   得了田地的佃农对殷序感恩戴德,甚至还自发在松安县城郊建了一座小小的寺庙,专门给殷序祈福。   覃幼君瞧着殷序青黑的眼睛忍不住笑,“现在殷大人在百姓心中可是如菩萨一般的恩人了。”   殷序却有些发愁,“这松安的土地要想养肥还真不容易,我想大力发展养殖业,可养成后该如何卖出去又是个问题。”   覃幼君问,“要不我给你出主意?”   “娘子请说。”殷序诚意十足的拜了拜,只要娘子能有好主意,便是让我做什么都行。”   瞧着殷序这般模样,覃幼君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以前的殷序当真是吃饱喝足万事不愁,现在竟能为百姓做到这种地步,若只是为了康王打江山做准备,他完全可以拉拢这些大户,而不是得罪这些人。   但殷序就是这样办了,还兢兢业业,一副必须带着百姓致富的心思。   覃幼君道,“我在大周每个地方都有酒楼,你可以在县内养殖猪牛羊以及鸡鸭鹅这些东西,到时候可以组建一只属于松安县的商队全国各地的送货。当然送货时间会很长,但可以在各地建立基地,提前安排人去将动物运送过去,再辐射全国,为我的酒楼供应。”   殷序上辈子只呆在研究所做研究,对这些还真是不怎么懂,经覃幼君一提醒这才高兴道,“这主意好,只是你的酒楼能吃下那么多货?”   闻言覃幼君只给他一个白眼儿,“有多少要多少,当然活物不好运输,可以将一部分肉类做成风干肉或者腊肉,肉干之类的,这样不就好运输了?商队可以多弄几条,对商队的人让杨明进行训练再挂上官府的名号或者我的名号,看谁敢轻易打主意。”   殷序听的目瞪口呆,起身躬身一拜,“多谢娘子。”   “你会有机会回报我的。”覃幼君说,“不过我记得县里有些地方山比较多的,你要不要也种些水果上去,做成肉干肉脯不也可以?”   殷序瞪大眼睛惊喜道,“是这样,枉费我还是做研究的,我可以研究一下如何做的好吃这事儿。”   覃幼君摇头,“你要做的事情太多太杂,还是得培养自己的人才行,我已经写信给了母亲,她会从大周内给你抽调一些能手过来帮忙办事。我也可以找厉害的师傅协助你研究如何制作肉脯果脯这事。   是了,他都忘了,后世有那么多关于吃的东西,四川本就盛产辣味,到时候不缺手艺人,后世的再加工产品也很多,虽然这年头并没有那么容易运输,但也能帮助百姓日子过的好一点了。   殷序感动的看着覃幼君道,“幼君妹妹,你对我可真好。”   覃幼君摸了一下他瘦下来的脸道,“你是我夫君我不疼你疼谁。”   殷序更加感动,就差赶紧脱衣服以身相许了,可惜他太忙了,身上还有汗味儿,可不敢在这儿熏到他的幼君妹妹。   殷序得了覃幼君这准话,赶紧去忙碌了。县衙留下的一千亩地要招募劳工开始建设养殖区,哪里养羊,哪里养牛,哪里养鸡鸭这些都得规划。   还有养殖这些怕动物生病,他还得回想上辈子闲来无事看的农科频道的专家怎么养殖的。还得全县范围内招募养殖能手,方方面面他指望不上其他人只能先自己带头做了。   不过像在县内招募人手的事,殷序交给了刘培,他毕竟是当地人对松安县比较熟悉,找起人来也比较容易。   另外劳工的招募,写告示往各村各镇去张贴,因为县衙现在有钱,出钱也大方,一个月一两银子就能引得很多人报名。   只是如今到了秋收的时候,得了田地还得了便宜粮食的佃户们都要忙碌了,恐怕计划得挪到九月去。   但在这之前殷序要把规划做好。   如今的难题是养殖的动物小崽子从哪里找,这也是个麻烦,于是殷序又分别写信给康王和龙安知府寻求帮助了。他们松安出钱,让他们帮忙找幼崽!   信写好又送出去,殷序又去将各镇的路况规划,等秋收后,先修各镇通往县里的路,再修县里通往龙安府的路,反正有钱,要全部花出去!   至于后续,自然是鼓励农户也一起跟官府一起搞养殖,官府统一收购。他的目标是要在段时间内将钱规划的一点不剩,绝对不能等事情传入京城惹来其他人的红眼。   当然,还得种果树,他要带着全县的百姓致富起来! 第六十八章 你想要的我都给   进了八月, 早晚的天气凉了,但整个松安县的百姓却是干劲儿十足。原本就属于自由身的百姓看到了希望,曾经的佃户得到了土地还白得了一季粮食, 他们对新任的县令殷序感恩戴德,希望殷县令能在松安多待几年。   百姓忙着秋收的时候, 殷序更是加班加点对全县的土地走了一遍做最后的规划,一直到了八月十五的时候这才得了空闲。   这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很久没陪他幼君妹妹了。   覃幼君倒不是个需要人陪的人,自己在府中也能乐呵, 偶尔带人出门也是一身男装英俊帅气。   十五这日,殷序突然道, “似乎,该给康王送些节礼?”   闻言覃幼君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赏他一记白眼, “若等着你想起来估计中秋节也得过完了。”说着她递了一张单子过来,“这是康王府送来的节礼单子。”   殷序心虚的接过,看清楚上头的节礼都是他们这边用的上的不由讪讪, “那咱们……”   “我早便让人送去了。”覃幼君说,“八月出头的时候我就收拾了一份节礼送去了。二哥那边也送去了。你整日那么忙, 我总得做个好的贤内助不是。”   这话说的殷序更心虚了,忙起身过去给覃幼君捏肩, “幼君妹妹辛苦了。”   覃幼君忍不住笑, “说什么辛苦不辛苦, 要说辛苦哪比得了殷大人。”   殷序便道, “我之前下去跑了一遍才发现松安县真的不富裕,这些富户被我搜刮这一次估计也得大商筋骨,恐怕还得找个法子给他们创收,不然时间长了恐怕也得出问题。”   “那不正好。”殷序把二哥寄来的信给了他, “看看。”   殷序接过一目十行看完,“你的意思是……”   “现如今大周与西边的阿达尔处于友好通商阶段,松安原本就是商队必经之地,与其只赚个住宿费用,倒不如咱们自己组商队去阿达尔贸易去。”覃幼君问他,“你觉得如何?”   殷序沉吟,“可松安物产并无丰富,即便是后期养殖肉类,阿达尔也是以畜牧为主的,咱们去了也没法交易,除非去江南采购丝绸布匹还有陶瓷茶叶。”   覃幼君摊手,“那就去采购就是了,商队不是早晚得成立?那就先让大户组成一队,官府牵头去江南采购,再一起拉到阿达尔交易就是了。当然咱们可以采取入股的方式,大户可以出人也可以出钱认购股份。”   “这主意好。”殷序拍手道,“如此以来还能给大户一些补贴,不至于让他们对县衙心生怨恨,少些麻烦。”   说着殷序忙去找纸笔准备将这计划写下来,一边写一边高兴道,“幼君妹妹,你可真聪明。”   覃幼君挑了挑眉,“我一直很聪明。”   “对对对。”殷序将计划写出来,又将松安县那些听话的大户罗列出来,哪家做什么生意的,大致有多少人口都记录的清清楚楚。而后又根据各家的特点写上建议出人还是出力。   甚至殷序还对哪家的孩子印象深刻,可以作为领导人培养。   覃幼君也不言语,就坐在他旁边瞧着他逐渐将一计划写出来又完整,心里对殷序的喜爱就越发的多了。   曾经他是纨绔的时候她爱他的真性情,如今她更爱如此努力的样子。都说男人努力的样子最吸引人,如此时的殷序在覃幼君眼中就充满了魅力。   殷序奋笔疾书,不写完誓不罢休,玉芝来报中秋宴席准备好的时候殷序放下毛笔道,“写完了。”   覃幼君拿过来瞧了一眼,虽然不是尽善尽美,但也很是不错。她笑着肯定道,“序哥哥这计划做的详细,细节再做一下就不错了,不过这事儿最好等母亲送的人到了,由他们领着,毕竟他们对江南熟悉,不然去了也是一抹黑被骗了就得不偿失。”   “的确的确。”殷序更加幸运有个有力的岳家是多么幸运的事。   覃幼君起身道,“走吧,外头喝酒去。”   殷序这才恍然,都中秋节了,他们来此地也两个月了,两个月的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如今的殷府宅子不大,但在院子里有一株葡萄,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葡萄藤在院子里长的密密麻麻,白日的时候正好可以遮阴,傍晚的时候还能带来丝丝的凉意。   而且今日天气晴朗,圆月高悬,正适合赏月饮酒。   殷序许久未能好好和覃幼君喝一杯,瞧着这美景跃跃欲试,他站起来朝覃幼君伸手,“幼君妹妹,如此良辰美景可愿与我共舞一曲?”   覃幼君惊讶,“你会跳舞?”   殷序顿时红了脸,“不会。”   覃幼君气笑了,“那你还邀请我跳舞,为了我的脚也不能答应。”   殷序大言不惭,“我觉得我可以很快学会,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要不我先练习一下?”   “那你且练习着,我先去喝葡萄酒了。”说完覃幼君忙不迭的出去了。   殷序却眼前一亮,“有葡萄酒?”   覃幼君已经到了院子里,玉芝带着下人将早就酿好的葡萄酒搬出来一坛开封,一股甜甜的味道扑面而来。   覃幼君不是个不体恤下人的主子,对玉芝道,“都下去吧,好好过节,准备桌子菜,再搬上坛酒,一人喝一杯,轮值的护卫也轮流吃酒坐席。但不得多喝,多喝误事。”   玉芝一直很严肃,温声应了,金枝却笑道,“多谢郡主和大人体恤。”   丫头和下人们都下去了,院子里只剩了夫妻二人,覃幼君亲自给殷序斟酒,“尝尝如何。”   殷序迫不及待的端起来闻了闻,然后惊喜道,“闻着就香。”说着就端起来喝了一口,眼睛更亮了,夸赞道,“好酒。这难道是二哥送来的西域美酒?”   如今大周的葡萄酒多半是西域送过来的,味道甜美,很受上层人的喜欢,所以殷序下意识的觉得这酒是远在肃州的覃幼惊让人送来的。   谁知覃幼君指了指头顶的葡萄架说,“材料来自这里。”   殷序的眼睛更亮了,心情更加激动,“幼君妹妹酿的?”   “我指挥玉芝她们做的。”覃幼君可不是个勤快的主儿,自然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了。   但这也足够殷序高兴了,“实不相瞒,松安县不少山地,而且我下去走访的时候也发现好些人家也种了葡萄,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收葡萄做葡萄酒,再把葡萄酒包装一下卖到京城去。”   说着他眼里都全是钱了,感慨道,“毕竟京城人傻钱多啊,不赚他们的钱赚谁的钱,就那些狐朋狗友还有你的闺蜜团也能帮我们消化很多了,哪怕不能消化很多,咱们送她们一人一瓶让她们给宣传一下也是好的呀。”   覃幼君倒是没想到他脑子转的这么快,还把主意打到她闺蜜团身上了,不由点头,“还有呢。”   “还有什么?”殷序得意道,“京城都流行追捧的东西,其他地方能不喜欢?只这一项松安县就能富裕不少啊。”   覃幼君抿唇笑了,她只不过拿出一坛子葡萄酒来殷序就能想到这些着实不错。   但她也给提了问题,“葡萄酒的保存运输并不好做,而西北又没有水路可走,要想运送到京城可得做好准备。”   殷序点头,“这是自然。而且还得再专门烧制一些专用的瓶子,只可惜现在弄不了玻璃啊。”   “你不是做研究的,研究什么的?”覃幼君之前倒是没问他研究什么的,这会儿倒是好奇了。   殷序咳了一声,“实不相瞒,在下曾经是研究科技方面儿的,但在这似乎用不上。当然,有些东西也是想通的,等忙过这一阵子我打算在县内找找有没有做水泥的东西,要想富先修路啊。”   这点覃幼君很赞同,“没错,中秋节葡萄大部分都熟了,明天你让人去乡下收葡萄便是,不过你可得认准葡萄品种,像咱家这种做葡萄酒就可以,换了其他品种不一定能做。”   做葡萄酒需要特定的葡萄品种,可不是随便什么葡萄都行的。殷序还是头一次听这个,不由问道,“那其他的品种酿的味道不好?”   “也不是,酿出来的顶多叫葡萄醋。”覃幼君说,“但具体的品种我也搞不清楚,那就照着咱家这样的找,既然这院子里有这种品种说不定其他地方也有,开春后可以让花匠将这一株分株,慢慢的栽种。”   殷序了然,“懂了。”   说着他端起酒杯道,“幼君妹妹,敬你一杯。”   以前是因为爱她,但现在是因为真的佩服她。而且殷序明白,覃幼君从来不是大家闺秀,能跟着他来到松安只坐镇后宅已经非常难得,如今更是为了他当这县令出谋划策又找他岳母要人,这就更令他感动了。   覃幼君和他碰杯,笑着道,“祝夫君心想事成。”   殷序也咧嘴笑了,“幼君妹妹,这两个月虽然很累,但是我很开心,我觉得我终于做了一个有用的人,而不是靠着岳父家混吃等死的纨绔。”   说着他不好意思道,“当然,现在也是靠岳家支撑才敢如此大手笔,但起码没有辜负咱爹娘对咱们的期望,好歹也能为百姓尽心尽力了,是不是?”   “当然。”覃幼君点头,但心里却道,咱爹娘其实对咱真没这么大的期望,他们原本就是让咱到这混日子来着。能做出一番成绩固然是好,但没什么比咱们的安全更重要。   不过覃幼君不会说出来,殷序有上进心是好事,这样的男人她瞧着都觉得有魅力。   只要他想做的,她都会助他完成,只要他想要的,他都给弄来。   谁让他是她的入赘夫君还深得她心呢。   接着殷序又羞答答了,“幼君妹妹,为了感谢你,我决定今晚以身相许。”   覃幼君:“……”她想收回她所有的想法,男人,呵,本质变不了的。 第六十九章 有钱就是好啊   殷序说到做到, 这一夜果真以身相许,兴许是因为喝了醇美葡萄酒的缘故,这一晚殷序格外的热情, 热情的覃幼君险些招架不住。   第二日一早覃幼君醒来时殷序已经出门了,问了一下才知天刚亮殷序便带人去县衙了, 说是早些派人去将县里的葡收回来,好酿造葡萄酒。   葡萄酒这东西放上几年味道会比新酿出来的更加醇厚,殷序既然打算酿了葡萄酒去赚京城那帮傻子的钱自然一刻也不敢耽搁。尤其这时节正是葡萄成熟的季节, 若是再晚些很多吃不完的葡萄都要扔掉了,实在可惜。   到县衙的时候殷序还从自家院子里带了一些葡萄过来, 让衙役去各个镇上收葡萄。而如今县衙并不算缺钱,这酿葡萄酒也是为了间接给百姓创收,所以殷序定的价格并不低, 还为了警告衙役不私吞,亲手写了告示,将一斤多少钱都写的清清楚楚。   县衙的衙役这两个月也算摸清了新县令的脾气, 知道只要好好做事就不会吃亏,而且这俩月他们光拿的奖金都比一年的俸禄要多的多, 再听殷序命令还真没想着去昧这中间的钱,毕竟好好跟着殷序做事便有源源不断的钱财, 而昧百姓的钱还有穿帮的风险, 何苦呢。   其中一衙役便笑道, “大人, 自打跟了您,小的家里隔三差五都能吃顿肉,小的定会按照您的吩咐办事,定不敢贪昧一文钱的。”   殷序赞许道, “你们有这样的觉悟很好,但这样更容易让百姓放心不是。时间不等人你们赶紧去,现在农户都在秋收,实在忙不过来可以在镇上招募一些劳工,工钱县衙来出,务必尽快将葡萄收上来。”   衙役们应了都出去办事去了,赵宏中疑惑道,“大人,若是想吃葡萄小人家中便有,去收那么多葡萄干嘛?”   殷序神秘道,“有用,能帮县衙赚钱,能帮百姓创收,你觉得葡萄值钱不值钱?”   说着殷序又道,“赶紧的,把松安县城内的闲散人员和乞丐都召集起来,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赚钱填饱肚子。要是愿意就让人带着去城郊盖一座占地二十亩的大院子,每天三顿管饭还个给十文钱。”   赵宏中对殷序如今佩服的很,对他的命令也不多想,连忙就去办事去了。   殷序又让元宝找个本地人带着去找烧陶瓷的师傅,看看能不能按照他设计的瓶子来烧一些瓷瓶出来装葡萄酒。   待人都撵出去干活了,殷序又趴在桌上画葡萄酒厂的规划图,还想在葡萄酒厂顺便修建凉棚专门晒葡萄干。后世中葡萄干的晒制图案他上网的时候看到过,如今虽然技术不到位,但能工巧匠也不少,兴许能做出来。   至于酿葡萄酒的用具,城内一些铺子也有,但存货不一定够,这还得再找厂家定做。   殷序发现这建厂赚钱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但他又发现建一座葡萄酒厂能带动好几个行业的发展。烧陶瓷的,做酒缸的,种葡萄的,方方面面都能赚到钱。   殷序伏案画图一直到了中午都未能停下,而身边照顾的人又都出去了自己更没人管束了。   待收了尾,殷序突然觉得眼前一暗,画完的图纸便被人拿走了,一抬头就瞧见覃幼君不知何时过来了。   覃幼君坐在凳子上仔细瞧着纸上的规划图,有些暗暗吃惊,没想到殷序竟能在如此短连葡萄酒厂的规划图都画出来了。   “你一上午就在画这个了?”覃幼君面色复杂道,“或许这个我可以帮忙的。”   殷序笑着点头,“我是正好想起来了就画了,不过像农产品加工厂幼君妹妹有思路呢?”   覃幼君笑,“干脆挨着葡萄酒厂建就是了,不过即便是种果树恐怕两三年的才能种出来,到那时候还不知道在不在这儿呢,就怕到时候换了知县不认可你这些做法。”   “那就让认可我的人过来做知县就是了。”殷序道,“做知县的要么平级调过来,要么是同进士里出,等春围的时候提前打招呼让父亲给打听人就是了。”   “这也是个法子。”覃幼君笑了起来,“不过做果脯果干的地方可以提前做起来,找百姓收一些果子,毕竟松安境内那么多山难免会有野果,不就是县城的?”   相比较起来果子,百姓更喜欢填饱肚子的粮食,拿着这些没人要的野果做成果脯卖给京城人傻钱多的人再换粮食岂不美哉。   殷序点头,“这倒是,看来他们回来后还得继续往下跑了,只可惜衙役实在太少了。”   人手不足这是大事,殷序越发盼着玉阳长公主送的人赶紧到松安了,起码收水果建厂子这事儿就能轻松许多了。   覃幼君将放在桌案上的食盒提起来道,“先用膳,用完再说。”   经她这么一提醒殷序这才发现外头太阳老高了,肚子也非常配合的咕噜叫了起来。   殷序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是有些饿了。”   覃幼君不置可否将食盒里的饭菜取出摆在桌上而后递了筷子给他,“再忙也得记得吃饭,你在松安至少还要待上三年,哪怕是种果树也得等开春后,不急在一时。”   “我知道。”殷序叹了口气道,“是我太心急了。总担心我收来那么多银子的事被京城的人知道来找我麻烦。”   “短时间内我觉得不必担心,康王会给拦一阵子,京城那边还有父亲和母亲拦着,他们不会坐视不理。”覃幼君安抚道,“何况你收取的又不是不义之财都有理有据,他们没道理想将银两以大义的名头弄到京城去,这银子到了咱们手中只会更有用,也只会用在松安县的百姓投上,旁人谁也别想拿走。”   他们夫妻在松安敢如此大动作,无非是仗着有靠山,而松安县这些地头蛇在外头又无多大的靠山能为他们撑腰。哪怕京城的人敢来,到了松安他们也算地头蛇,想从他们手中拿走银子除非狗皇帝亲自下旨。但狗皇帝此人最好面子,会放下颜面过来吗?   恐怕狗皇帝还瞧不上这些银两。   午膳后覃幼君便回去了,临走时道,“先分一下轻重缓急,不着急的冬天慢慢想就是了。”   殷序点头,“我知道。”   以前都说妻贤夫祸少,殷序现在是真真的体会到了。别人说他吃软饭他也不怕,因为他的确是在吃软饭。   覃幼君走后殷序又把葡萄酒厂规划图重新检查一遍,又开始罗列做一个酒厂需要的物件儿和需要多少人力。   物件儿也就是酒缸酒坛子还有就是需要特制的酒瓶子,其他杂七杂八的也罗列不少。至于人工,殷序打算从松安县内招募,也能解决一部分城内百姓生活问题。   到了傍晚,出去一日的衙役们也陆陆续续拉了一些葡萄过来,堆的满县衙都是。   只是葡萄酒厂不是一日建成,还得从县里临时赁一间大院子作为临时的作坊,这也是他白日里忘了做的事情。   生怕第二日忘了,殷序忙交代给赵宏中让他明日一早就赶紧将院子定下来,再去招募一些做事认真的劳工作为葡萄酒酿造的工人。   至于酿酒师傅,殷序自然还得找覃幼君借人,第二日便忙碌起来,毕竟葡萄拉回来了要赶紧收拾,不然时间久了烂了就没法用了。   赵宏中找好了院子让人把葡萄拉过去,又带着玉芝和一个婆子去街上招募劳工,而且这事儿他们只打算招募女人。让县里的女人们很是高兴能有一份工作补贴家用。   当然人也不是随便选的,玉芝和婆子仔细挑选了四十名女子带去了那院子。   殷序也不会随便用她们,而是让文书起草了保密协议,让她们摁了手印这才洗干净手去干活了。   酿酒不是一日而成,但最初的准备工作却不少。这时节葡萄成熟,因为县衙收葡萄的缘故,县内有葡萄树的人家除了家中有余钱的都舍不得吃将葡萄卖给了县衙。有些因为品种不对的还觉得遗憾,决定开春儿就重新栽种一株。   忙忙碌碌了三日,县内的葡萄都被收的一干二净,赁来的二进院子也放不下了,不得不又赁了一处。   殷序正松了口气,就听外人来报,说旁边的云安县有人来了。   殷序眉头一挑,接着站起来道,“快请。”   云安县与松安相邻,不论地势还是地貌都颇为相近,殷序来这边后不但未去龙安府见长官,也未于其他的同僚打交道,却没想到对方先找了过来。   而且令他惊讶的是来人居然是云安县的县令林永康。   “林县令,稀客啊。”王金川提醒他后殷序便热情的跟人打招呼了。   林县令原先只知道殷序是状元还是乐平郡主的夫君,却没想到会这样年轻而且长的这样……俊俏。   传闻种的殷序靠着强大的靠山将松安县内的地头蛇折腾的虚弱不堪,谁能把眼前这笑的一脸温和的少年郎与传闻种的人放在一起比较。   林县令想到当初梁知府问他们的问题,再想想近期松安县的手段不由的一阵佩服。   当然他是不知道殷序为何收那么多葡萄的,但对方收,就是好事,谁让人家钱多呢。   林县令也是个喜欢务实的人,与殷序客套几句便讲明了来意,“听闻松安县衙近日在收葡萄,我云安县内许多百姓也种了葡萄等果树,不知松安愿不愿意收?”   殷序顿时眼前一亮,当即就道,“只要品种是我们要的,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他还发愁大面积种植短期内不会结果呢,没想到就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殷序便道,“尽管送来便是,价钱一样。”   林县令面上笑了起来,心里却苦了起来,瞧瞧人家这口气,这就是有钱没钱的区别啊。 第七十章 有孕   葡萄这东西在龙安这地方是不值钱的, 毕竟地处西北,雨水量少,葡萄种植也容易, 在乡下几乎家家户户都能种一株给家里人打牙祭。   但葡萄不是粮食不能填饱肚子,而且成熟后也放不了多长时间。所以林县令是很好奇殷序收这么多葡萄作何用处。   只不过两人虽是平级, 关系也没密切到什么都说的密切,殷序不主动说,林县令便也不好意思问。   但殷序能给出这承诺, 林县令已是欣喜不已,忙拱手道谢, “多谢殷大人。”   “不妨碍。”殷序笑眯眯道,“而且在下想请林县令帮个忙。”   林县令神情一凛,“殷大人尽管说便是, 只要在下能办的到定不会推脱。”   殷序笑道,“还请林大人派人下去收葡萄时与乡民们说一嘴,明年开春也可多种一些葡萄, 等结了果子送来松安便是。”   这么大口气?   林县令惊叹,“殷大人这般用意想必是有大用, 在下定会将话带到。”   葡萄多半种在自家院子里,多载一棵少栽一颗并无太大区别, 林县令觉得没什么不好答应的。   午膳时殷序请林县令去酒楼用膳, 林县令感概如今松安县的大气, 不愧是有钱啊。   等结账时林县令才知这酒席竟是挂在殷府头上, 并不挂在县衙的头上。林县令这才记起这位年轻的县令不光让松安县衙有钱自身还有个有钱的娘子呢。   人比人气死人,林县令回到云安县便派人下去各镇收葡萄去了,当然必须是松安县要的品种,其他的不要。   但只是这样也能为云安县的百姓带来一些收入了, 更别说松安县给出的价格比寻常农户在街上卖的还要高些,林县令也想为民做些好事,对这价钱更是一文未动,直接送到百姓手中。   而殷序既然将要迎来大面积的葡萄,自然还要安排下去。   第一批的葡萄已经在玉芝的带领下封入坛中发酵了,如今县内的葡萄每日还在往县里运,再加上云安的葡萄,如今的人手势必是不够的。   只是郊外的葡萄酒厂还未建成,如今甚至连围墙都未围完,可见工程之大。   殷序无法便只能让赵宏中继续赁院子作为据点,又在城内招募了一些妇人,继续酿造葡萄酒。   葡萄酒那边的事儿殷序索□□给赵宏中去做了,他也开始下去各镇抽查秋收的情况。为的就是查看是否有富户仗着以前是土地的主人压迫百姓。   还别说,之前因为被殷序撸羊毛撸去不少,还真有富户仗着是当地的地头蛇想再弄一点补贴自家。   谁知被殷序碰个正着,二话不说直接将当家人以欺压百姓为由给下了大狱。   殷序如此做法本就是杀鸡儆猴,人抓的大张旗鼓,全县的富户人人自危,其他几家想弄点银两的见事不好赶紧将银两还给佃户还好一通安抚。老老实实的富户反而有些庆幸没这么做。   殷序回到县中,那户被抓的人家也带着礼品来县里活动。   赵宏中忙的脚不沾地没空搭理他,王金川本就战战兢兢更不敢接待,最后只能求到殷序跟前。殷序也不为难,直接让这家修路,将受害者所在村落的路一直修到县里,而且必须是石子的。   不光如此,那当家人还被打了二十板子,被那家人给抬回去的。   殷序从县里回来时已经八月底了,到了县衙连家都没回就被通知说龙安府的通判陈运来了。   殷序自打上任不过两个多月,并未去过龙安府,也跟龙安府的官员没什么交情,只是来此地时被做过功课大体知道这龙安的上官还算清廉,这时候来殷序倒是不担心对方是来要钱的,只要不是京城来的就好。   一进县衙便瞧见陈运坐在院子里手里翻着账本,看的很是认真。   殷序上前连忙行礼,“下官殷序给陈大人请安。”   陈运上上下下将殷序打量一眼,眼中的惊叹毫不作假,他没料到殷序会是这样的长相,实在好看极了。   两人坐落,殷序也不拐弯抹角,毕竟他是很忙的,“不知大人突然造访有何要事。”   陈运瞧着他半晌笑道,“殷大人似乎很忙?”   “的确很忙。”殷序也不反驳直接点头道,“县内正秋收,下官刚从各村里回来。后头还有其他的规划都得忙起来,实不相瞒下官真的忙,连家都半月未回了。”   说到这个殷序就觉得很不是滋味,他的幼君妹妹对他实在太好,可他为了在松安做出一番政绩却是很少能陪着她,实在太不应该了。   陈运倒是没注意到他语气中的酸涩,只觉得殷序这人极有主意也是个胆大的,也难怪知府大人会如此看中他。   陈运笑道,“本官过来是奉知府之命调查前任县丞和现任主簿之事的。”   “黄标啊?”殷序一拍脑门终于记起他的大牢里还关着这一号人了,之前还想着大户们若是不听话就把账册交出去让他们大出血,谁能想到这些大户这么怂,让交钱就交钱。所以黄标这步棋直接就没用上,人如今还在牢里好吃好喝的关着呢。   殷序被提醒了,又有陈运过来愿意接手,简直是帮了他的大忙了。他连忙对元宝道,“去将那些账本都取来。”   元宝忙去了,殷序又万分感谢的对陈运道,“陈大人来的真是时候,可是帮了下官的大忙了。这样,这件事下官就全权拜托给陈大人了,要什么帮忙的尽管找我们县衙的人提,绝不含糊。但是涉及县内富户的事儿还请大人网开一面,毕竟他们已经接受了下官的惩罚也主动缴纳了罚金,也算为松安做出贡献了。您说是不是?”   来之前预想过很多种情况,陈运没想到这殷序竟是这样的性子,他环视一圈县衙内外,揶揄道,“找人帮忙?这县衙里除了看门的门房还有其他多余的人?”   殷序一愣顿时笑了起来,县衙的衙役本就不多,最近又忙碌,不是忙着酒厂的事,就是其他的事,县衙内还真没什么人。也得亏县内案子不多,不然殷序非得忙死不可。   不过陈运来了,县衙内积压的案子也是时候处置了,尤其一些陈年旧案,正好让这位陈大人帮帮忙,他也能腾出空来忙其他的事情。   陈运尚且不知他被抓了壮丁,对殷序的识趣还挺高兴,当下便等着一系列账本送过来。   等元宝将那些账本全都送了过来,殷序便对陈运歉意道,“陈大人,下官刚从田间回来,风尘仆仆,这便回去收拾收拾,晚上为大人接风洗尘,大人务必赏光。”   陈运皱眉道,“县内即便收取那么多银两的罚金也不该挥霍……”   “不不,大人误会了。”殷序义正言辞道,“富户们上交的罚金每一笔支出都记录的清清楚楚,下官招待客人用的银两都是我家娘子给的零花钱,足够了,足够了。”   瞧着他高兴的样子,陈运不禁猜想那位京城来的郡主到底给了多少零花钱。   殷序自然没说,一溜烟的跑回家去了,洗了澡梳洗干净,瞧着镜中的男人俊朗不凡这才满意了,挺直腰杆的去瞧覃幼君去了。   覃幼君这两日也不好过,吃不香睡不好,这会儿下人端了燕窝过来居然吃了一口就吐了,整个人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金枝正劝她找大夫来瞧瞧,覃幼君一想也行,算了算她大姨妈的日子似乎是过去一段时日了,难道是怀了?   上一世她虽然没经验,但是也见过不少女人怀孕的视频,电视上书上也都看过,并不稀奇。   正等大夫呢,就瞧见殷序来了。   殷序原本兴冲冲的跑过来的,到了近前瞧见覃幼君精神不好,脸顿时都白了,“这是怎么了?”   覃幼君摆摆手,还未开口说话,又一阵恶心上来又呕吐起来。   此时刚过午膳不久,覃幼君中午勉强吃的东西便吐的一干二净。殷序瞧着她吐的连水都吐不出来了顿时心疼,“幼君妹妹,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我没、我没事。”覃幼君白着脸喝了口水,整个人更没精神了,“我大概是有了。”   “有什么了?”殷序一脸懵,就没往覃幼君会有身孕上头想,而且之前他们觉得覃幼君今年才十七,年岁太小,不适合生孩子,所以没回欢愉的时候总是弄在外头,殷序就更不会往这上头想了。   正说着,从京城跟来的大夫匆匆而来,给覃幼君把了脉后才笑眯眯道,“恭喜郡主,恭喜大人,郡主是有身孕了,算着日子快两个月了。”   他说完,殷序整个人都呆滞了,怀孕了?   他的幼君妹妹有孕了?   他都没回弄外头了还是怀上了?   嗷嗷嗷嗷,他怎么能这么牛逼!   殷序懵逼过后兴奋不已,眼睛晶亮的看着覃幼君,想摸摸她又怕摸坏了,惊喜道,“怀上了?”   覃幼君嗯了一声倒是没觉得惊讶,倒是对殷序的态度很满意。她还以为这男人得怀疑她给他戴了绿帽子呢,没想到这男人傻乎乎的似乎并没往这上头想。   殷序凑近覃幼君激动道,“幼君妹妹,你有没有觉得我特别厉害,我每次都不弄里面都能让你怀上,这是不是说明我天赋异禀,是男人中的男人?”   “噗嗤。”覃幼君忍不住笑了起来,整个人也鲜活起来,这男人,到底哪来的歪理。   殷序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有些不敢置信又似乎很兴奋,“真是想不到,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会打光棍儿呢,没想到居然就要当爹了,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覃幼君突然就眼睛一热。 第七十一章 做一个好丈夫   两人虽然成亲一年, 但却从未做好过为人父母的准备。如今覃幼君怀上了,殷序却发觉他真的很兴奋。   他更是从未怀疑过他的幼君妹妹,不管在京城还是松安, 俩人都是这个世上最相互了解对方的人,他们如今彼此依靠彼此扶持, 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们两个心里有所芥蒂。   殷序蹲在覃幼君身边仰头看着她,想到方才她呕吐的模样,眼眶都湿润了, 语气种包含着心疼,“幼君妹妹, 辛苦了。”   “是挺辛苦。”覃幼君一点都不想像其他女人那样觉得为了自己和爱人生孩子不辛苦,她辛苦就是辛苦还得让这男人知道怀孕的辛苦。   殷序点头,“咱就生这一个, 以后都不生了。”   覃幼君点头,“好。”   傻子才再生呢,实在太难受了。   殷序似乎忘了回来的目的, 知道她午膳也没吃几口干脆自己跑灶房去给覃幼君准备饭食去了。   上一世虽然醉心实验,但偶尔也会看看电视养生节目, 自己做顿饭也是可以。担心太油腻覃幼君吃不下,干脆用清水煮了一些面条, 又拿辣椒炒了一些鸡蛋浇在了面条上头。   殷序闻着香味有些满意, 干脆自己也来了一碗, 放在托盘上又回了院子。   成亲一年多覃幼君从未见他下厨过, 如今瞧着真的做出来了还觉得惊奇,“你竟然真的会做饭。”   而且闻着味道还不错,红辣椒爆炒后刺鼻又霸道的香味让覃幼君有了尝试的念头。   殷序不好意思的笑笑,“简单的菜还会, 复杂了就不行了。”   面条摆在覃幼君跟前,自己也拿了筷子,“吃点吧,不吃可不行,不为肚子里的小崽子也得顾及自己的身体。”   覃幼君点头,“好。”筷子拿在手中凑近闻了一下没觉得难受,挑起一根面条吃下去也没觉得难受。   她吃的时候殷序就眼巴巴的瞧着,见面条下去了覃幼君也没呕吐顿时松了口气。   两人相对而坐吃面条,覃幼君竟将一碗面条都下了肚,鸡蛋也是吃的一干二净。   殷序很是高兴,“那往后吃饭的时候我都回来陪你吃。”   覃幼君也没说工作忙就不用回来,既然和殷序一起用膳能吃的下去,她何苦自己难受呢。哪怕她过去陪他一起吃也好过自己吃了。   饭后殷序又陪着她待了会儿,覃幼君问道,“不是说龙安府的通判大人来了?你不用去招待?”   殷序这才一拍脑袋笑了起来,“我险些将他给忘了,不过也没关系,他过来调查黄标和王金川的事儿,正好让他查就是了,我把当初的账簿都给他送过去了,够他看几天了,晚上的时候我先回来陪你吃饭,之后再带他接风去。”   殷序是很忙,但如今一大摊子的事儿如今能安排的都安排下去了,后面便是组建自己的商队,还得玉阳长公主送过来的人帮忙牵线搭桥。其余的不管是修路还是建工厂或者组织养家畜家禽,都得慢慢来,急不得。   待了一会儿殷序便离开了,傍晚的时候又回来陪着覃幼君用了晚膳才喜滋滋的给陈运接风洗尘去了。   瞧着他脸上一整天都挂着笑,陈运忍不住道,“殷大人是有什么好事?”   “是有好事。”殷序也不觉得不过三个月就不能说,直接道,“我家娘子有孕了,这算不算得大喜事?”   陈运当即举起酒杯道,“恭喜殷大人,恭喜郡主殿下了。”   殷序也赶紧回礼,赵宏中和刘培作为陪同人员也赶紧举杯。   至于王金川,因为参与过许多黄标之前的事儿如今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刘培暂代主簿之职。   酒过三巡,殷序惦记家中的覃幼君,便对陈运道,“大人,请见谅,下官得回家陪伴娘子了。”   陈运一愣,顿时笑了起来,“殷大人请自便就是。”   殷序大手一挥,“陈大人好不容易来一趟松安定要吃好喝好,我会交代酒楼掌柜,全都记在殷府账上,大人不必客气。”   说着又叮嘱赵宏中和刘培好生作陪这才匆匆离去。   赵宏中和刘培不过末流官吏,在他们眼中正六品通判已经是天大的官儿了。殷序突然留他们二人招待陈运,二人心中难免忐忑。   陈运似乎瞧出两人的不自在,但还是问道,“你们也算是松安县的老人了,你们觉得殷大人如何?”   二人对视一眼,摸不清其中的意思。他们都是殷序提拔起来的,难道他们还能说殷序的坏话不成?   陈运道,“你们尽管实话实说便是,松安县的情况知府大人一直有关注,也知你们二人也算尽心尽力,万不能一点蝇头小利就走了黄标王金川的老路。”   闻言,赵宏中和刘培心中复杂,他们不是恶人,只是那些年在黄标王金川手底下讨生活已经不容易,不然谁不想做出一番政绩来。   沉吟片刻,赵宏中开口道,“殷大人是位难得的好官。”   他眼神坚定又肯定,“当然他于普通百姓而言是好官,于富户来说却是如恶霸一般。但富户这些年来侵占民田开荒不上报也是事实。殷大人的做法固然强烈,却也真的做到了为民做主。田地分下去了,除了一千亩留作县衙官用,其他都分给了百姓。松安县的百姓如今没有一个不感恩殷大人的。就拿如今收葡萄来说,殷大人也是煞费苦心为百姓富裕找路子。旁人不管如何评价殷大人,在我二人眼中殷大人就是最好的县令,最好的父母官。”   陈运倒是不惊讶这二人对殷序有如此高的评价。反而钦佩殷序有这样的本事能做出这一番政绩出来。   陈运也未多说,于二人多喝了几杯酒便回去县衙后院休息了。   县衙后院原本是县令的住所,但后院简陋,殷序夫妻自然不肯住就一直空置着,这陈运来了,殷序才特意从府中调了人手过来打扫干净。   第二日陈运继续调查黄标和王金川之事。   黄家一家自觉给覃幼君送了礼,可黄标一直未能放出,这听闻陈运来了,便带着一家老小在县衙外击鼓鸣冤让陈运做主。   陈运眉头一挑,将人叫进来一问才惊讶,郡主会在意黄家那几千两银子?   覃幼君自然是不在意的,这事儿甚至不需要通传,衙役便能给出答案,“回陈大人,这事儿小的们都知晓,黄标家的想拿银子贿赂郡主和大人,但郡主和大人当日便将银票入了县衙的公库,一共三千五百两银子记录的一清二楚。”   殷序和覃幼君做事向来看利益,自己做了自然要让人知晓,当初那些银两入库时县衙的人哪怕是看门的门房都一清二楚。   如今陈运一问,便有人作证了。   大林氏诬告不成反而被打了板子,满县城都在讨论这件事儿。相比较大林氏的鲁莽小林氏则沉稳的多,眼见着王金川被抓,知道救出无望,干脆将家产藏的藏变卖的变卖,就差带着孩子们跑路了。   不过小林氏快也快不过陈运,当日便带人将王家给围了,直接将正要跑路的一家人抓住了。   当然,罪不及家人,陈运也不为难他们,却将这些年来王金川搜刮来的钱财给没收了,王家的院子也得收归县衙所有。黄家也不例外,以前在松安县内堪比县令之家的黄王两家就这样倒了。   由于殷序提供的证据确凿,陈运几乎不用费多大力气便将案件查了清楚。   在陈运调查之时,曾经与二人勾结过的富户们也纷纷慌了,生怕被牵连到他们头上来。   有几家干脆联合起来,趁着夜色来了殷府想要跟殷序讨个主意,殷序见都没见,只扔下一句,“以后好好做人,证据本官留着,就看你们听不听话了。”   就这话这些富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殷序是看在他们之前拿了大笔罚金的份上给压下这事儿了。黄标和王金川的案子这次不会牵扯到他们,但日后他们若是还不听话,那殷序便拿此时朝他们开刀。   富户们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真的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心里越发愤恨那二人自寻死路竟还备了双份的账簿,这下可好,把自己搭进去不算,连他们也给连累了。   殷序见下人出去了,这才不高兴道,“这些人真是没点逼数。”   说着又端了一盏燕窝过来蹲下,“幼君妹妹,再吃点?”   覃幼君是不想吃的,但瞧着他殷勤的样子又不忍拒绝,便就着他的手吃了几口。但再多也吃不下了,殷序也不掀起,直接将剩余的吃了,这才说,“秋收眼瞅着结束,这个冬天就该为明年做准备了。修路,建食品加工厂,农产品加工厂,另外还得做研究找各种懂的老把式,这个冬天注定不能闲着了。”   “忙些好,到时候就不至于慌乱了。”覃幼君算着日子道,“算着日子娘送来的人这几日也该到了,还得找处院子给他们住着。当初我是让他们从江南带一批货过来的,到时候趁着冬季赶紧出手,另外咱们手中还有不少的粮食,也可以到边境上进行交易也能赚上一笔。”   殷序眼前一亮,“那咱们的商队年前就得组建起来了。”   覃幼君点头,“不错。单单从各大户中抽人也能有不少了。到时候再由官府牵线,咱们的人带着跑几回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饭后殷序忙不迭的去做计划,哪家安排几个人,挑选的标准是什么,哪个又能作为领队,全部都得计划得当。   过了两日,陈运在这边结案,黄标和王金川直接带去府衙做最后审理。而在这时一行来自江南的商队也到了松安。   殷序想要的人来了。 第七十二章 皇上不能生   玉阳长公主在殷序心中不愧是最贴心最好的丈母娘了, 这人送来的足足有五十多人,而且各个都是能人,不管是管理铺子的掌柜还是镖局的镖师, 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玉阳长公主安排不到位的。   人来了, 货也足足拉了五十多车,丝绸、茶叶、瓷器占了绝大多数,还有一些是玉阳长公主给覃幼君送来日常所用的东西。   林林总总很是丰富, 根本不需要特意让人去瞧,这一行人一进松安县便在松安县引起巨大波澜。   纵观这几十年, 松安县也迎来送往了不少的客商,可与眼前的一行人相比较却是不够瞧的。   县衙的人只瞧了一眼便知道谁来了,忙与殷序说了。   王金川纵然不是好东西, 但这俩月也帮着殷序做了不少的工作,现在人被带走,许多事情赵宏中和刘培还做不了, 可把殷序给累坏了。   这一帮人的到来简直让殷序松了口气,当即把公务一扔就回家去了。   在殷府门前, 这些人浩浩荡荡站在门前,好不壮观。   四周全是看热闹的百姓, 都在猜想这些人是不是云国公府送来照顾他们县令娘子的, 听闻县令娘子怀有身孕了。   实际上玉阳长公主并不知覃幼君有孕之事, 报喜的书信也是昨日才寄出。这些人不过是玉阳长公主送来供殷序差遣的人罢了。   好在殷序提前就准备了院子安置他们, 处理的倒是有条不紊。   覃幼君在院中只见了他们一面便扔给殷序了,殷序自然安排他们住宿,又让他们把各自擅长负责的事情写下来,他再另作打算。   此时乡下秋收过去了, 殷序忙派了一人带着刘培去乡下招募劳工回来修建几个工厂了,尤其是葡萄酒厂更是重中之重。   到了九月底的时候第一批酿造的葡萄酒终于酿好了,殷序和覃幼君一起去了那藏酒的酒窖,开封验酒。   因为葡萄精挑细选全部是覃幼君挑选的葡萄,酒塞子一开,一股浓厚的葡萄酒香味儿便迎面扑来。   覃幼君抿了抿嘴有些馋,拿了木勺轻轻舀了一些然后轻抿了一口,然后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个味儿。”   她一说殷序也迫不及待,忙接过来也喝了一口,赞不绝口道,“好的很,比咱们以前喝的也不差了。”   当然,跟后世精工制作的拉菲没的比,但在这时代能酿出这样的葡萄酒已然非常不错。不管是殷序还是覃幼君甚至都忍不住幻想钱往钱袋子里掉落的声音了。   清脆极了,好听极了,悦耳极了!   覃幼君对玉芝道,“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给大家一人一斤带回去尝尝。”   对下人他们向来大方的很,这第一批酒固然珍贵,但也不能苛待了这些人。   玉芝忙下去安排去了。   当然第一批酿造出来的葡萄酒量也很客观了,这硕大的酒窖种堆积的满满当当。   这酒窖是挖在郊外的葡萄酒厂的,所以刚烧制出来的陶瓷瓶子也被运送到这里来。   当然这边烧陶瓷的工艺是不及江南的,好在玉阳长公主当初安排得当,这批人中真有几位是烧制陶瓷的师傅,如今正好能指点这边的烧瓷技术,做出更精美也更符合他们夫妻要求的陶瓷瓶子来。   这些葡萄酒自然不会送去边境,是要送去京城的。   按照殷序和覃幼君的说法,京城那帮人眼高手低最喜好面子,包装不到位他们便觉得拿出去不上档次。所以包装必须往高档里搞。   莹润细腻的陶瓷瓶子上头勾画着葡萄,旁边便是透明的杯盏,上头是倾倒而出的紫色液体,只瞧着瓶子也能猜出其中一二。   一瓶葡萄酒盛一斤葡萄酒,木头塞子一塞,摆在一起都觉得赏心悦目。   只是此地距离京城实在遥远,殷序又担心运输途中会出现问题,便打算在京城开一家上铺,再买一座瓷窑,专门烧制这种瓷瓶,葡萄酒用大缸运送至京城再行分装。   而松安本地生产的这些葡萄酒便供周边销售,再有就是辐射往更远的地方。   至于江南,如今葡萄产量仍旧不足,现如今是没法实现了。   殷序觉得很可惜,但葡萄就这些,向其他县里收葡萄已然来不及,只能等开春了,再多弄葡萄植株重新栽种了。   从酒厂出来,瞧着这硕大的酒厂覃幼君和殷序都觉得颇为自豪。   他们在后世都曾有自己的事业,但在这里,这一切却是他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上了马车殷序才感慨道,“幼君妹妹,我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日。”   覃幼君笑道,“什么感觉?”   殷序咧嘴笑,“很满足,从未有过的满足。”   收葡萄能给百姓带来收益,葡萄酒卖出去又能让县衙有钱修桥铺路,这是天大的好事。   劳工已经招的差不多了,因为工程巨大,除了被富户们招去修路的,其他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男丁被招工过来给县衙打工。   殷序之前就说的清楚,工钱每日一结,三餐必须有肉,哪个不愿意来才奇怪了。   因为县衙给的待遇太好,来做工的百姓积极性也高,几乎没有人偷奸耍滑。   殷序时不时的就下去地方抽查检查看是否有苛责百姓的地方,有时便埋头制定计划。   待全县都走了一遍,殷序又去找是否有材料研制水泥,可惜很多东西不足,根本做不到。   但他也安慰自己,路修成石子路也是一样的,总归比以前泥土的路好太多了。   当然,殷序再忙再累,也会坚持回家陪覃幼君吃饭,那一顿覃幼君吃的少了他都觉得自责。   天渐渐冷了,在殷序的陪伴下覃幼君面色红润,甚少受到孕吐之苦,整个人也胖了一点。   覃幼君摸着自己的脸再瞧瞧眼前摆着的饭菜,她叹气道,“真不想吃了啊。”   “幼君妹妹……”   可她不吃殷序便如此时这般眼巴巴的瞧着她,似乎她要是不吃,他便真能哭出来一样。   覃幼君忍不住摸摸他脑袋,故意道,“那你再喊我一声姐姐,我便吃了。”   都说男人的脸皮就该厚一些,殷序自觉喊过多次姐姐了,再喊一次也不会如何,张口便喊,“姐姐。”   声音喊的响亮又真诚,屋里的下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殷序瞧着金枝她们摆手道,“去去,都出去,真是没眼力劲儿。”   金枝等人抿唇出去了,殷序才乐呵呵道,“幼君妹妹,我都喊姐姐了,那你再吃点?”   覃幼君无法又吃了起来,实在是不吃肚子饿啊,她都怀疑她怀了个大胃王,如今她这胃口大的真是,啧,没法说了。   殷序有了大批的帮手,一一安排妥当后又交代了要做的事,总算有了空余的时间。他之前凡事亲力亲为,如今有人帮衬也还算习惯。   他手轻柔的给覃幼君按摩着腿,闲聊着县里的事,突然殷序道,“不知道京城里什么样了。”   想起临走时的情形,覃幼君笑,“谁知道呢。兴许狗皇帝后宫那些人就够他头疼了。”   狗皇帝女人很多,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偏偏这些女人全都生不出孩子来,唯一怀过孩子的陈丽云还因太子的肆虐弄掉了,殷序和覃幼君真心希望狗皇帝这辈子都没孩子才好。   殷序叹了口气道,“如今想想在松安真的挺不错,虽然远离父母,但也少了争斗。”   覃幼君不置可否,虽然在松安不如在京城那般自在又没有她的小姐妹作陪有些孤单,但真像殷序说的少了争斗,人生也觉得松快不少。   两人说着说着殷序就听不见覃幼君的动静了,一抬头覃幼君已经睡着了。   殷序恍惚中记起初认识覃幼君时她的模样,肆意潇洒,张扬明媚,真的耀眼极了。   如今却甘心整日窝在这后院,敛去一身锋芒,全都是因为他啊。   入冬后,按照往年的习惯,不管百姓还是富户都要猫冬了。这里虽然不是很靠北,但天还是有些冷的。   可今年因为县衙的一系列大动作,整个县的百姓都被调动了起来,竟有些热火朝天的架势。   最先动工的葡萄酒厂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最初被招募来的县里的闲散人员合格的被挑选成酒厂的伙计每月都能拿到工钱,其他没被选上的则继续去其他地方做苦工去。   不过由此也引发了其他人的热情,大家也都看见了希望,只要好好干就有可能被选为伙计,工钱很多!   于是其他几个厂的建设进度更加快了……   殷序这时候有了帮手下来查看的机会就少了许多,偶尔去杨明训练商队的地方跟着练几下好让这几个月有些松弛的肌肉再紧致回来。   而覃幼君的肚子此时也有四个月了,哪怕穿着厚厚的衣裳,也能看出了肚子的弧度。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覃幼君看着被顶出来的衣裳心情复杂,”往后打死都不生了。“   殷序挺心虚,忙不迭道,“不生了,不生了。”   覃幼君又道,“可惜啊,要是男人能代替女人生孩子该有多好啊。”   殷序忙道,“这是不可能的,后世科技那么发达都做不到呢。”   是呢,太遗憾了。   进了腊月的时候远在京城的玉阳长公主突然打包把谢氏母子还有苗氏母子送到松安县来了。   一瞧见人,覃幼君眼皮便是一跳,知道京城肯定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将人一安顿,苗氏妯娌俩便把京城的事说了。   出事的是后宫,陈丽云两个月前又有了身孕,却被皇后诬陷说不是皇上的种,由此闹了起来。最后不知被谁宣扬出去,说皇上根本就是不能生的男人。   整个京城都闹腾起来。 第七十三章 抢他娘子的人来了   德仁帝大婚近一年, 别说皇后未能有身孕,就是登基后纳入后宫的诸多宫妃也没能有身孕。   而在皇后之前,德仁帝还在东宫时女人就不少, 但除了中间陈丽云有过身孕其他女人都没能有过。   那时起京中便流传太子不能生育这事儿,后来陈丽云小产而德仁帝登基这话才少了些。如今陈丽云又有了身孕, 反而闹出了德仁帝不能生育的传闻来,少不得有人借题发挥搅乱京城的一滩浑水。中间到底是皇后传出的还是其他几位在京城的王爷传出的已经无从考证。   因着陈丽云表面上来看是从覃家出来的,虽说一入宫门便是天家人, 但免不了还是会牵扯到云国公府。玉阳长公主虽然不惧怕这个,可耐不住说的人多。   具体如何, 苗氏和谢氏也不清楚,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事儿传扬的速度非常快, 几位还在京中的王爷也蠢蠢欲动,大有借此机会闹事的模样。   毕竟天家注重子嗣,德仁帝若是一直无子, 或是在位便被人弄下去,或是年老再过继孩子继承大统。但在等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和自己上位中间, 无意自己上位是最好的结果。   不说京城的几位王爷就是康王恐怕也会想去掺合一下。   玉阳长公主夫妻对这种事向来敏感,担心牵扯到孩子, 所以才急忙派了人手将这妯娌俩连同两个孩子都送到松安来了。   随着她们而来的还有云国公夫妻的书信, 更是有一封务必送到康王手中。   这信是夹在给她的信中间的, 可见玉阳长公主的谨慎。覃幼君只看了关于自己的便将那信封了起来, 让杨明带人亲自跑一趟康王府送信,这才亲自带着苗氏和谢氏前去安顿。   殷府如今住的院子虽不大,但也有三进,原本住着他们夫妻二人还觉得空旷, 如今苗氏和谢氏来了倒是热闹起来。   看着覃幼君微微隆起的腹部,苗氏和谢氏也都很高兴,见她要起身亲自安顿忙按住她道,“你且歇着,让玉芝这丫头带我们去就是了。若是累着你了,殷大人肯定要怪罪我们这当嫂嫂的了。”   谢氏也笑着道,“大嫂说的极是,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必搞那么多虚礼,哪里有缺的了,你不说我们也会主动开口要的。”   她们都如此说了,覃幼君果真坐了回去,有了身孕后她就懒了许多,平日里最多在院子里转一转,连出门的欲望都没有。   这要是让京城那帮人瞧见了定会惊呆他们的眼睛,但确实就是覃幼君如今的状态。就好像曾经鲜衣怒马的女子不是她一样,那样肆意潇洒的日子如今算着过去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竟像过去了许久。   进了腊月,天冷的厉害,殷序在外头忙碌的事情也逐渐迈入正轨,偶尔也能开衙门处理一些案件,倒是没以前那么繁忙了。   毕竟该做的准备都做了,不管是小猪仔还是牛羊这些的幼崽,康王都表示开年便能让人送来,鸡鸭这些东西殷序则提前跟乡下的农户说好开年也给孵一些出来,到时候县衙出钱收购。   再如养殖的老手,县衙也已经招聘了几个,几间工厂也在有条不紊按照他的设计慢慢的修建。   至于葡萄酒,入秋之前酿好的那些全都入了罐,只等开年便要运往京城了。   而属于松安县的第一批商队也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出发前往边境去贸易了。商队的成员大部分从县里大户人家抽调出来,货物有大户们自己的,也有玉阳长公主送来的人带来的货物。一行浩大的商队就那么上路了。   由此,被狠宰了一顿的松安县大户们心气儿总算顺了一些,对殷序的感觉也复杂起来。   他们是发现了,这县令撸他们羊毛的时候真狠,但现在给他们提供的路子也真好,起码有官府有覃家的人做保镖安全不成问题。如今大周跟阿达尔关系不错,边境贸易发达,他们去了带着大周的东西便能赚一笔回来,好歹是能补贴一下元气大伤的家业了。   当然,若是这买卖能长久的做下去,那自然是好,他们这些人也能跟着殷序大赚一笔。   殷序瞧出他们的目的,便又让他们组织一队南下采购的队伍,由他的人带队前去江南采购物品,等开春的时候再拉到边境上贸易。   这一举措让大户们着实高兴了一把,纷纷响应,不过两日的功夫就组建出一队多大二百余人的超大采购队伍来。   以前的时候他们也不是不想去江南采购,但现如今路上并不是多太平,带着诸多的货物若是没有强有力的靠山根本不敢上路。如今有覃家做靠山他们还有什么怕的,恨不得将家底掏空也得多弄些货物回来。   过了小年,整个县里都有了过年的氛围,殷序算了算如今县衙现有的存银发现数量还真是不少。便安排衙役在县城里大肆采购了一批肉类和粮食,然后带着这些东西准备下乡慰问了。   这年头只听说过微服私访,但也只是私访,像殷序这般大张旗鼓下乡送温暖却是头一遭。   再富裕的地方都有穷人,更别说松安这个地方了。这边本就靠近西北,有许多男子征兵参军,家中只剩下老弱妇孺,不管有没有田地,日子都过的辛苦。   殷序下乡之时覃幼君也不小气,将夏天时买来的粮食捐了一半出来,让殷序带着去乡下慰问。而剩下的一半则送去了肃州覃幼惊的驻地。   殷序带着几十车的粮食和肉类浩浩荡荡下乡了,乡下的百姓本以为是什么大官来了,没想到是他们县老爷来了,忙吆喝着出来见殷序。   对殷序,松安的百姓是非常感恩的,他们知道是这位年轻又俊俏的县令把他们被大户霸占的土地还回来的,现在居然又带着粮食到乡下来看他们了。   所以还不等车子到了村子,路边已经站了许多前来迎接的百姓,待殷序下了马车,百姓们更是抹着眼泪跪下给他磕头,高呼青天大老爷。   殷序站在乡间地头看着修整平坦的道路,看着地里已经冒出青色的麦苗心中感慨万千。   他看着地上的百姓伸手将一位老大娘扶了起来,然后对大家说,“我殷序在此便说,我在松安一日定会带松安富一时。明年的春天,县衙还会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来年我们一起过上好日子。”   这样的县令可谓是旷古少见,尤其在松安这样偏远的地方更是尤为难得。   殷序自觉只做了他该做的事,但在百姓眼中却是天大的恩情。殷序手指微微颤抖,可想到明年要做的事,他又有了信心,他一定能将贫困的松安建设的更好。   进了村子,殷序也不找村长或者族长询问哪家贫困,而是随便拉了村民询问。如今一个村子都不大,谁家困难,谁家有参军的都一清二楚,殷序便每家送上二斤肥猪肉再加上二十斤粮食,东西虽然不多,但足够他们过了这个年了。   一天的功夫殷序走了不过一个镇子,等十六个镇子走完时,也到了腊月二十九了。   再有一日便是过年了,殷序带着衙役们回了县衙,然后将全部人员召集起来了。   依着衙役他们对殷序的了解,到了年底了他们县令大人肯定是要给他们发银子了。   果不其然,殷序坐在高堂上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说,“这半年来辛苦大家了。”   衙役们高声回道,“不辛苦。”   殷序忍不住笑了,“辛苦就是辛苦,本官都瞧在眼里记在心里。从明天起县衙除了每日留守轮值的人员其他人就开始休假。”   衙役们这半年来干的活甚至比以往两年都多,累也是真累,这会儿听到能休假了自然高兴。但最重要的还没说到,免不了眼巴巴的瞧着殷序。   殷序也不逗他们了,直接道,“鉴于大家的辛苦,本官决定给大家发奖金了。县丞赵大人,主簿刘大人,每人县衙奖励五十两银子,本官再额外补贴三十两银子。”   赵宏中和刘培对视一眼,满眼的欣喜,他们这种末流小官,俸禄极低,如今跟着殷序又不敢吃一些油水,所以收入并不高。但殷序这一出不光补齐了那些,甚至让他们一家老小都过的更加富足。   两人极为恭敬的上前拜谢殷序,“多谢大人体恤。”   殷序摆摆手并不在意,“你们该谢的是我家娘子,若非她出钱本官哪有钱补贴你们。”   殷序吃软饭这事儿众所周知,但赵宏中二人闻言还是笑了起来。   殷序又对眼巴巴的衙役们道,“你们这半年也很辛苦,每人三十两银子,本官再额外补贴十五两。”   衙役们更加兴奋,只这四十五两就足够他们过上不错的日子了。   “多谢大人,多谢郡主。”   殷序感慨道,“过年了啊。”   说着他一顿又对刘培道,“那些劳工们也该给他们放假回去过年了,今天下午赶紧将工钱结清,每人额外再补贴一两银子,让他们回去过年吧。”   刘培应了一声连忙去办事了,因为心情好走路走带风了。   殷序又做最后的安排,“葡萄酒厂那边留守的人员过年好吃好喝的照看着,但记住一点不能贪杯误事,留下的人过年期间额外奖励三两银子。”   赵宏中应了也去忙了。   殷序手指轻轻的在桌上敲着,将县衙的事情都在脑中回想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了,这才站起来道,“好了,本官现在要翘班了。年后再见。”   说完殷序大手一挥,忙不迭的就出门坐马车回家去了。   再忙也得过年不是,家里他的幼君妹妹肯定得等急了呢。   然而还未到殷府,便瞧见门口马车停了不少,下人们忙忙碌碌的正在搬东西。   殷序疑惑上前问道,“这是谁来了?”   门房乐呵呵道,“大人,康王殿下和康王妃来了,说是今年就在咱们这儿过年了。”   陆从月夫妻来了?   殷序心中警铃大作,这是有人来和他抢娘子来了啊。   忒! 第七十四章 今晚她要陪她的女人,男人……   就像曾经殷序有许多狐朋狗友, 作为京城中心人物的覃幼君所拥有的闺蜜好姐妹以及簇拥者数量也远胜于他。   不过其他人在殷序看来只是覃幼君的迷妹粉丝,但陆从月不一样,这女人真真实实的是他幼君妹妹的好友好闺蜜, 是可以托付所有的那种。   当初覃幼君送陆从月大笔的银钱这事儿他还酸了一下,那时只想着陆从月快离开京城了, 又嫁入皇家怪可怜的,给就给了吧。   可现如今快过年了,那女人竟然来了!   可想而知分别一年的闺蜜会如何的亲热, 而他又将会如何的被冷落。   他也有半个月没见到他幼君妹妹了好不好,这会儿陆从月在殷序眼中就是来和他抢娘子的坏人!   殷序眉头紧皱, 看着一箱箱的礼品也高兴不起来了,“他们真要在这儿过年?”   门房觑着他的表情没明白这样的大好事儿为何他们大人会眉头紧锁似乎并不高兴,难道是担心和康王走的太近被圣上猜忌?   也不对啊, 他们夫妻与康王夫妻关系本就不错,而且哪怕不与康王夫妻来往恐怕京城那位也不会对他们大人夫妻有好的态度才是。   所以从根本上不会有任何区别,甚至在四川的地界上让人知晓康王与他们交好算起来也是好事了, 他们大人为何这幅表情?   门房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殷序自然也不会在其他人跟前说他的心思, 否则非得被人笑死不可。   殷序抻着脸皱着眉,大步朝花厅去了, 只不过花厅里挺安静的, 竟没有一丝热闹的痕迹。   到了花厅外头, 殷序总算明白为何没有热闹的痕迹了, 因为花厅里只有康王一人在独自喝茶,下人畏惧康王的气势更不敢多言一句。   殷序进去的时候康王便抬眸瞧了过来,两人其实并不熟悉,但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复杂的情绪, 一时间四目相对的时候竟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下官见过康王殿下。”殷序从容的行礼,康王略带冷淡的声音响起,“起来吧。”   殷序倒不觉得被冷待,因为康王本就是个瞧着比较冷的人,起码这人表里如一人品过的去,比德仁那狗皇帝要好的多了。   殷序又问,“王爷,不知我家娘子……”   “她们在后院说话。”   殷序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他竟从康王的话中听到了一丝的委屈,他的心情如同坐过山车突然间就好了起来,他笑了笑,“好啊,康王妃来了,幼君妹妹定然非常高兴,说不得过了年都舍不得康王妃走呢。”   闻言康王的脸顿时沉了下去,他目光耐人寻味的瞧了殷序一眼,半晌才点头说,“也好,那就让她在此多留些日子,左右回了府邸也没什么大事,有本王处理足矣。”   然而这话却让殷序脸沉了下去,心里暗骂这夫妻不是东西,他不过客气一下,居然还顺竿爬想多留一些日子,你们咋不上天呢。   他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又恨恨的想:若是他们真敢多待,他就做个周扒皮,不把他们扒层皮不会让他们离开。   殷序这么一想心情又恢复了一些,微笑道,“那自然是好,下官过了年本就忙碌,还觉得只两位嫂嫂陪着幼君太过寂寞,有王妃作陪,那就更好了,就怕到时候可怜了康王殿下了。毕竟下官是能日日陪伴幼君妹妹的。”   康王喝茶的手一顿,瞧着他似笑非笑道,“殷大人真是好气量。”   殷序呵呵回笑谦虚道,“一般一般。”全国第三而已。   康王以前对殷序为人并不了解,包括殷序到了松安后做出的一系列大动作也认为是仗势而为而已,如今几句话的交锋反而让他对殷序有了新的认知。殷序此人脸厚如城墙,心思百转,心里尤其强大之人。   对付君子康王有经验,对付如德仁帝那样的小人他也从不畏惧,但对上殷序这样,看不出好坏分不清君子小人的人,他竟有些无从下手了。   殷序殷勤的给康王斟茶,“康王请用茶。”   而相比较前院的来回锋机,后院的女人们就松快多了。   陆从月和覃幼君一年未见心中的思念更是尤其的强烈,刚入殷府之时便将康王抛在脑后挽着覃幼君的胳膊便往后院去了。   苗氏和谢氏虽然也曾是覃幼君闺蜜团的一员,但也清楚陆从月和覃幼君关系的不同,所以相互间打了招呼后便自觉的带着孩子出去了。   屋里也只剩下陆从月和覃幼君。   陆从月瞧着覃幼君隆起的腹部有些羡慕,“真好,你要当娘了。”   覃幼君瞧着陆从月面色红润和在闺中时除了成熟一些并无太大不同,但如今夫妻俩感情再好也不能抹去康王曾经有姬妾也有几个庶子的事实。尤其陆从月进门一年未能有孕,心里不自在也是有的。   覃幼君拉着陆从月的手道,“等缘分到了就有了,原本我们没想那么早要孩子,但偏偏就来了,不要也得要了。”   “为何不想早要?”陆从月有些不解,“有孩子不好吗,也能热闹一些。”   覃幼君认真道,“咱们这年纪虽然嫁人了,但年岁总归不大,太年轻生孩子对身体并不好。为何说女子生产像走鬼门关,年轻没经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自然是年纪太小身子发育未完全生产才有困难。”   “这样?”陆从月有些惊讶,随即又道,“难怪成亲前母亲很纠结,说一方面盼着我早日生下王爷的嫡子好立稳脚跟,一方面又说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太早生子,原来是这样。”   覃幼君笑了笑,“所以,现在哪怕没有身孕也不要着急,如今在四川到处局势未稳,京城那边儿又闹了起来。若你在此时有了身孕,万一不小心泄露风声京城那边得到消息强势让你回京安胎你如何是好?”   陆从月听闻覃幼君有身孕之时只顾着羡慕和祝福,倒是未从这方面考虑过,这会儿听覃幼君一说顿时吓了一跳。是啊,她嫁的人是王爷,是在所有王爷中最有潜力也被德仁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只这一年她便在康王府发现多个宫里派来的人,她若是有孕自然瞒不过这些人,到时候若真把她召回京城待产,那无疑是给王爷戴了紧箍咒让他无法再有其他动作。   想到这个可能陆从月额头竟冒出冷汗来,她握紧覃幼君的手道,“幼君,多谢你提醒,不然我还为这事儿和王爷闹矛盾呢。”   “闹矛盾?为何?”覃幼君有些不解,难道陆从月一直未曾有孕还有隐情不成?   陆从月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说了,脸都红了,“就是、就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可又一想覃幼君也不是旁人便直接道,“就是当初听闻你有孕时我心中又替你高兴又羡慕,可王爷却说如今没有也好。当时我只以为他心中只挂念在京城的几个庶子并不想要嫡子,总觉得嫁给他被骗了,所以与他闹了龃龉,如今听你这般解释,所以我就想王爷兴许也是这样认为的。”   说着陆从月叹了口气说,“倒显得我无知愚蠢了。”   “那倒不是。”覃幼君无奈的瞧着陆从月道,“只是事不到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会有如何反应罢了。咱们女子嫁人娘家为了女儿能在夫家站稳脚跟无不催着赶紧生下孩子,可孩子这事儿又不是单单女子说了算的。夫妻间最忌讳的就是有事不说埋在心底,他这样说的时候你就该说出你的顾虑,他心疼你知晓你的顾虑时只会更加心疼你,跟你说清楚,而不是为了这点小事闹矛盾了。”   陆从月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知道了。”   覃幼君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他有庶子这事儿你嫁他之前就已经知晓,那时你接纳了,如今便不要再拿这个攻击他。他一个王爷为了你能把姬妾全部遣散送走,这已经不容易,庶子总归是他的孩子总不能让他将孩子也扔出去。况且那几个孩子如今都在京城,也不在眼前,就算忌惮他们也是以后的事,如今你犯不着生气的时候拿这个伤害自己。”   路是自己选的,康王哪怕对陆从月再好,在覃幼君看来也是二手男。倘若殷序早早的有了女人有了庶子,哪怕殷序对她再深情她都不要的。   陆从月的婚事虽然不能由自己决定,可决定接受康王的时候她就该接受一切,否则还不如一开始就关住心门只做表面夫妻。如今夫妻本恩爱,再提及那些在意那些只能让自己痛苦罢了。   都说旁观者清,陆从月之前因为康王的一句话钻了死胡同,这会儿被覃幼君开解一番心里也慢慢解开了疙瘩。她笑了笑说,“我明白的,孩子我以后会有的。”   “那是自然。”覃幼君点头道,“你自己想通了就比什么重要,切莫因为小事与王爷闹了不愉快,夫妻间有话就说,实在气不过就打一架,没什么好怕的。”   听了这话陆从月顿时笑了起来,“好。”   生气了就痛快打一架,多么好的感觉。陆从月却深知哪怕她与王爷感情再好,这辈子也不能如覃幼君这般自在了。   陆从月抱着覃幼君的胳膊靠在她的肩上,说,“幼君,今晚我跟你睡好不好?我们很久没一起睡过了。”   覃幼君想到今日大概要回家的男人,再瞅一眼靠在她身上撒娇的女人一时间竟有些难以抉择了。   男人是她想要的,这女人也是她喜欢的,要在中间选一个,还真是有些困难。   陆从月见她没回答,抬头瞧着她,委屈又可怜道,“幼君,你成亲了难道就不喜欢我了吗?我是你最喜欢的从月呀!”   好吧,覃幼君心软了,点头了,“好。”   男人,明天再睡吧,今晚她要陪她的女人。   花厅里殷序正与康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似是而非的话,突然就有了股不好的预感。 第七十五章 我们有唯一的孩子,馋死你……   殷序些微的表情也被康王瞧在眼中, 刚想说点什么挽回一局,突然自己也有了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是他不希望发生的事发生了。   康王到底更沉稳, 只有略微的停顿便恢复如常,甚至还淡淡的问殷序, “殷大人可是有不适?”   “没有。”殷序郁闷的摇了摇头,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只是我家幼君妹妹有了身孕, 我这半个月未见甚是想念。”   他尤其加重了身孕二字,听的康王眉头一跳, 这男人是在跟他炫耀自己娘子有孩子了吗?   康王有些想笑,觉得这男子实在幼稚,可他一想到他们过来的原由他又笑不出来了。   他知道陆从月也是想要一个孩子的, 但是他一直没能给她这个孩子。   两人之间的气压低了下来,殷序觉得自己扳回一局,心情大好, 他对元宝道,“你去让人问问, 郡主和王妃那里可说完话了,晚上大家一起用膳。”   元宝去了, 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殷序心头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不悦道, “你说便是。”   元宝想到后院玉芝传来的话顿时有些牙疼,他瞥了眼殷序再瞥一眼也朝他看来的康王,一咬牙道,“郡主说她今晚不和康王殿下还有大人用膳了, 说已经吩咐了小厨房单独置办酒席,让大人陪王爷喝两杯,王妃那边她亲自招待。”   他还未说完,眼前的两位脸直接都沉了下去,但元宝没说完,只能苦着脸继续说下去,“还有,郡主说今晚她陪王妃睡,让二位自便。”   说完元宝再也不敢待了忙跑出去避难了。   花厅里的气压低的不能再低,不管是殷序还是康王脸上的表情都不好看。   康王原以为有覃幼君劝劝他能和陆从月和好如初,没想到他这表妹倒是狠,直接将他的王妃给扣下了,他眼神不善的瞧着殷序,说出的话刻薄又凉凉,“以前只闻殷大人与表妹夫妻恩爱,还以为殷大人外出半月表妹会非常想念殷大人,迫不及待与殷大人团聚,现在瞧着也不过如此。”   殷序猛的抬头望着康王也冷呵一声,“四川省内的百姓都说康王殿下与王妃伉俪情深,如今瞧着似乎也不过如此。”   康王眉头皱了起来,刚待开口,就听殷序气呼呼道,“王爷竟由着自家王妃抢别人老婆,这真是好吗?”   瞧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康王心里的不顺总算好了些。因为之前的事陆从月与他冷置,如今再加一日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甚至与表妹多相处一夜兴许明日就好了,他没必要在这儿纠结。   于是康王笑了笑,“这只能说明本王的王妃与表妹感情深厚,是我们男人不能阻挠的,甚至于……”   他停顿一下瞧着殷序越来越冷的脸顿时笑了起来,“甚至于能让表妹抛弃夫君也要陪着本王的王妃,这样的姐妹情谊,本王实在太过感动。”   殷序蹭的站起来,“你们为何来殷府?难道就是为了来抢我娘子气我的吗?”   外头的下人原本就心惊胆战,这会儿听着俩人直接吵起来了,顿时更加惊恐。元宝甚至想到底谁给他们主子这样的狗胆,竟敢如此质问康王。   康王平时就冷淡,这不是上赶着得罪人吗。   外头的人战战兢兢,生怕康王恼怒,传出去毕竟不好。   可实际上花厅内自始自终生气发飙的只有殷序而已。   殷序越是气急败坏,康王心情越是愉悦,突然就明白覃幼君到底为何瞧上殷序了。   此人不但脸皮厚,还是个真心喜爱覃幼君的男子,而且还非常有趣。   康王听着他的质问嗓音一如既往,“自然是来过年的,至于抢你家娘子,这话从何说起。从月与表妹感情好想要秉烛夜谈一夜也实属正常。”   殷序不接受这理由,急的在花厅里转圈,他在外奔波无时无刻不想着回来陪他的幼君妹妹,可没想到回到家竟连人都瞧不见就让另一个女人霸占了,这让他如何心气儿能顺。   况且若单单只是一晚他还能忍受,万一这俩女人觉得一晚还不够继续霸占呢?   殷序欲哭无泪,恨不得这会儿就冲向后院抢回他的幼君妹妹。   但是他知道不能,他忿忿不平的瞧着淡定的康王,觉得只他自己一人难受怎么行,便哼道,“我马上要做爹了。”   康王不明白他为何提及这个,也只是嗯了一声,“本王早就做爹了。”   殷序讥讽道,“我家是嫡子。你没有。”   康王脸终于臭了,殷序总算扳回一局。   殷序讥讽道,“该不是王妃因为孩子跟王爷闹矛盾了吧,毕竟是个女人都不会高兴自己的男人跟其他女人生过孩子。更何况是王妃这等烈性的女子,在这方面我家娘子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王妃与我幼君妹妹多年好友,总归能沾上一星半点的吧。”   康王的脸更臭了,有些阴沉。   殷序却半点不知自己的话多么刻薄,继续嘚瑟,“与下官与王爷是不能比,也比不得王爷大度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被其他女人霸占。毕竟下官心中只有幼君妹妹一人,婚前为她守身如玉,从未有过其他女人,婚后更是情比金坚只爱幼君妹妹一个。”   说着他斜睨一眼脸阴沉的要下雨的康王继续道,“哎,这世间如下官这般痴情的男人不多了。”   康王:“……”   此时恰逢下人送了酒菜过来,葡萄酒也搬了一坛,殷序瞧着康王的模样,心情好了许多,“来王爷,咱们喝几杯。”   康王皱眉坐下,瞧着殷序越发的不顺眼,这男人的优点在他这张破嘴的比对下简直不值一提,瞧着殷序只记得他的嘴多么恶毒,完全不记得当初他在王府如何夸赞殷序的了。   两人相对而坐,殷序摆手让下人下去,亲自给康王斟酒,“康王殿下,来,尝尝咱松安的葡萄酒,味道可是好极了。”   康王默不作声的端起杯子,瞧着殷序的脸上,那张脸上就差写上:心情好极了。这几个字了。   两人碰了碰杯而后一饮而尽,两人又是相对无言。   殷序觉得既然今晚不能再陪伴他的娘子,那干脆就灌醉康王得了,总归不能他一人不好过才是。   两个男人各怀心事推杯换盏,内院里,覃幼君也给陆从月倒了一杯葡萄酒,“尝尝,这不是酒厂里酿的,是最早玉芝她们带着人酿的,味道很是不错。”   陆从月瞧着眼前琥珀色的葡萄酒,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味儿,她吸了吸鼻子道,“闻着味道似乎很不错。”   她们这样的人家自然是喝过西域进贡过去的葡萄酒的,但因为自西域而来,长途跋涉数量极少,哪怕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偶尔得上一点儿数量也不多能容得她们喝个痛快那更是不可能的。   陆从月和覃幼君的友情可以说就是从贪杯开始的,如今覃幼君却只能眼巴巴的瞧着,她催促道,“快尝尝。”   瞧着覃幼君眼馋的模样,陆从月忍不住笑了,她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醇厚又浓香的葡萄酒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中让人回味无穷。   陆从月眼睛晶亮,点头道,“好喝。”   见她喜欢覃幼君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喝你就多喝点,我是不能喝了,你把我这一份也喝了。”   陆从月忙不迭点头,眉宇间的快活让覃幼君记起在闺中时两人在一起偷偷饮酒时的情形。时间过去一年多,但却像过了许多年一样。   陆从月喝酒,覃幼君只能喝白开水,馋的早就不行了,若非为了腹中幼崽儿,她非得和陆从月喝个痛快不可。   陆从月说,“等我走时你得多给我几坛,就要你们自己酿的,酒厂里的我不要。”   覃幼君对她的闺蜜们向来大方,没有不答应的,“行,给你一半,剩下一半等我生完在喝。”   两人愉快的达成协议,又高兴起来。   陆从月嫁入王府一年多从未如今日这般快活,于是当真就多饮了几杯。只是葡萄酒度数再低,饮多了也容易醉,陆从月原本还想跟覃幼君多聊一会儿,可酒下了肚整个人就醉倒了。   “幼君……”陆从月喝的醉眼朦胧,手不停的摸着覃幼君的脸道,“幼君,我若是男子,是不是就能入赘你家了?我、我比殷序那厮好是不是?”   瞧着她这模样,覃幼君哭笑不得,她有心想说实话,但显然陆从月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抱着她的脖子就呜呜哭了起来,“我要是能嫁给你多好啊,为什么会这样啊。我为什么会是女人啊。”   覃幼君嘴角抽了抽唤人进来扶她,陆从月的贴身侍女还是在陆府时准备的,自幼陪着陆从月长大又跟着去了王府,如何不知自家小姐心中所想,瞧着她的模样心疼极了,她朝覃幼君行礼道,“我家姑娘醉了,给郡主添麻烦了。”   覃幼君摆手,“不妨事,就将她安置在我这里吧,说好了今晚我陪她的。”   丫头感激不尽,连忙扶着醉醺醺的陆从月放到床上,又拿了帕子给她擦脸擦手,忙活许久陆从月也睡着了。   覃幼君洗漱完回来陆从月安静的在床上睡着,容颜与以前没多大区别,但到底有了心事。   在旁边躺下,覃幼君便听到陆从月低声呢喃,“王爷,我想要个孩子……”   覃幼君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想,恐怕不是陆从月怀不上,而是康王压根不想现在就要孩子吧。   可她又能做什么呢?   花厅里,殷序和康王都喝了不少酒,殷序喝多了,面色潮红嬉笑怒骂,对康王极尽讽刺,康王喝了那么多酒下肚脸色如常半点不见醉意。   殷序笑嘻嘻的指着康王嘲笑道,“我要有嫡子了,这会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是我和幼君妹妹爱的见证,馋死你。”   康王:“……”   馋到了,也被讽刺一晚上了,真是够了。 第七十六章 我只愿你轻松快活的活着……   覃幼君躺下睡不着, 尤其听着陆从月喝醉后的醉语,心里更是有些难过。   道理明白是一回事,真的要她接受这件事她仍旧做不到。   瞧着陆从月醉的厉害, 覃幼君索性起来穿衣出去了,外头陆从月的丫头还在守着, 覃幼君道,“我去前院瞧瞧,你一会儿端碗茶给她喝了。”   说完她带着玉芝往前院去了, 玉芝道,“郡主, 康王今夜宿在前院,您过去是否不妥?”   覃幼君瞥了她一眼轻笑,“找的就是他。”   依着她对殷序的性子, 今晚殷序定会与康王饮酒,就殷序那酒量喝不了多少就得醉,这时候能清醒的恐怕也只有康王了。   大半夜的又如何, 覃幼君就从未惧过人言,人言从来都不如实实在在的人来的更重要。   到了前院还未到了长廊那边, 就瞧见昏暗的灯光下一男子身穿青衣站在廊下看着院中的夜景。   不是康王是谁。   覃幼君走近唤了一声,“康王殿下。”   康王一顿, 回身瞧着覃幼君笑了一声, “表妹怎的如此客气。”   覃幼君眼神无波, “我只是先礼后兵。”   “表妹这是想为从月讨个公道了?”康王显然对人的心理猜的极准, 只肖瞧着覃幼君的神色便能猜出一二她的心思来。   覃幼君以往做事最是不羁,哪怕面对德仁皇帝都能骂个痛快,对上康王,哪怕是他们支持的君主, 覃幼君也不想隐藏自己的心思。   “康王殿下倒是聪明的很。”覃幼君讥讽道,“那日马球会,起初从月哭的难受,她说不想嫁过去就给人当娘,她说她只想嫁个安稳之人过安稳的日子。可马球会后突然改口,一脸羞涩又坚定的告诉我她要嫁给王爷。这其中的原由,想必王爷很清楚。”   康王微微叹息,哂笑道,“是,本王知道。”   “不,你不知道。”覃幼君眼睛盯着他寸步不让,“若非你对她那些许诺让她看到了未来,恐怕你娶到的会是一具行尸走肉。她欢欢喜喜的嫁给你,可你给了她什么?”   覃幼君怀孕后脾气越发的大,遇见事情尤其容易激动,寻常她自己在家哪怕殷序回来也没有发泄的口子,这会儿瞧着康王倒是想倒个干净。   尤其她看着醉酒了也哭的陆从月,覃幼君从未这般难受过。穿过来这十几年她的日子过的实在太顺了,险些都忘了这是怎样对女人恶毒又不公平的时代了。   康王抿了抿唇,“是我对不住从月。”   “你当然对不住她。”覃幼君看着康王眼神中有一丝厌恶。“你若是做不到对她好,不能护她周全,当初又何必答应娶她,又或者对她说那些话,既然不能护着她,甚至不让她明白不能怀有身孕的真正原因,当初就该做一对表面夫妻,你好她也好,何至于伤她如此之深?”   覃幼君越说越激动,就差呸一口到康王身上了,“她如今甚至还偷偷安慰自己说如今没怀上也好,省得给你惹麻烦。可醉酒了,又哭的那样伤心。你配得上一个人夫吗?”   覃幼君的话可以说分外难听了,换个人在跟前恐怕早就翻脸,但眼前的人是康王,在京城能蛰伏多年,与德仁帝兄友弟恭多年,哪怕到封地也是自谋出路,而不是在京城当个闲散王爷。   满大周不管哪个都不敢说康王是个省油的灯。   但偏偏康王站在覃幼君面前有些心虚,也深觉对不住陆从月。   他的确没有给陆从月最好的,也没有给她,她想要的生活。甚至连个孩子现在都不敢给她。   的确,他有他的难处,他也想在恰当的时候再让她有身孕,但归根到底这都不是他伤害她的理由。   覃幼君看着康王,继续道,“的确,我们都在支持你争那个位置,今后也会支持下去。但如果你不能让她幸福,请你及时撒手,或者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让她私心,而不是让她先活在希望里再慢慢的在那深宫中慢慢的死去。那样……”   她想到那样的结局,声音都哽咽了,“那样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说完覃幼君伸出手指将眼泪拭去,却不想再跟康王说话了,话说出来不用憋着本该轻松一些,可想到有朝一日康王登基后陆从月的生活她又觉得难过。   若只当个王妃,陆从月能轻松一点,也能快活一点。但康王没的选,康王不争,位置上那个便想将他弄死。甚至于不管是她还是殷序还是她的父母,都在推动这条路。   难过的说,是他们共同推着陆从月去坐那个位置。   历朝历代,皇帝后宫佳丽三千,等到那时陆从月又该如何?   覃幼君转身,深深闭了闭眼,从未有过的难过。   瞧着覃幼君走了,康王站在原地却动弹不得。   他望着暗沉的夜空,忍不住叹气,或许他不该瞒着她,她是那么的天真。天真的以为只是她怀不上,从未怀疑过是他特意的结果。   回到房间,陆从月正坐在床上呆呆的发愣,瞧见覃幼君带着一身凉意进来问道,“幼君,你出去了?”   覃幼君点头,“去替你教训狗男人了。”   陆从月喝了酒脑子转的也有些慢,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狗男人就是她的夫君康王,顿时笑了起来,“你去骂他了?”   “骂了。”覃幼君实话实话,“骂的可难听了,我觉得他今晚肯定睡不着了。”   陆从月也不生气,反而淡淡道,“也好,也该让他尝尝睡不着的滋味儿了。”   覃幼君没想给她说事实的真相,只脱了外衣到了床上靠着她坐在被子里,道,“睡吧,以后会好的。”   “嗯。”陆从月乖乖的躺下,靠着覃幼君抱着她的胳膊轻轻的说,“从月,以后若是他真的登位而我做了那个可怕的位置,我们是不是就都变了?”   这话听的陆从月心口生疼,她轻轻蹭了蹭陆从月说,“人都会变,但我们的感情不会变,他要是对你不好,我就和殷序造他的反,让你提早做太后。”   “噗嗤。”陆从月笑了出来,可笑着笑着眼角却掉出眼泪了,她悄无声息的抹去眼泪,说,“好。”   覃幼君也不知道日后会变得如何,她只想陆从月能过的快活。   陆从月道,“那以后我给你做靠山,我们两个总要有一个一辈子都过的轻松快乐,不受任何世俗的阻拦。”   她顿了顿,“若是在咱们中间必须选一个,我希望那个人是你,也只能是你。”   覃幼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已经够幸福了,她希望陆从月和她一样幸福,可这狗比的古代社会真的能容许陆从月幸福吗?   覃幼君也不知道。   “睡吧。”覃幼君伸手摸摸她的发顶,肯定道,“我们都会过的开心的。”   陆从月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就这么靠着覃幼君睡了过去。   宿醉的后果就是早起头疼,纵然喝的是葡萄酒,陆从月醒来时仍旧不能避免,头涨的厉害像要裂开,想到昨晚间问的话她眨了眨眼,“我记得,你昨晚说你去骂王爷了?”   覃幼君靠在床头上嗯了一声,她拿眼瞟她,“怎么,心疼了?”   “没有。”陆从月抿唇笑了,“骂的好。”   说着又整个人往覃幼君身上蹭,撒娇道,“幼君你知道吗,有你可真好。”   覃幼君勾唇笑了笑,“那是,你可是说过我若是男子你就想嫁给我呢。”   陆从月噗嗤笑了起来,“我记得当时林妙哭着喊着要入你内院给你做宠物呢,没想到居然成了你三嫂了。”   说起林妙和覃幼鸣,覃幼君也忍不住笑,这俩果真是天生一对,这一年也算经历了分分合合,终于是成亲了。   若非林妙身后有英国公府支撑,恐怕之前苗氏和谢氏来的时候也就一并跟来了,即便如此苗氏还说当时林妙哭着喊着要来松安,好歹被覃幼鸣给劝住了。   想起昔日的好友俩人也是感慨颇多。只是她们俩远离京城,除了覃幼君这里偶尔能得一封昔日好友的书信,陆从月那里是没有的。   哪怕那些曾经的好友想要联系陆从月,也要顾及家中,生怕被牵扯进去。   这些陆从月都能理解,有些人有些事不能强求,这世上也只有一个覃幼君能不怕世俗,大胆的为她撑腰站在她身边。   覃幼君拍拍她的手道,“走吧,今天腊月二十九了,咱们出去逛逛去,自打来了松安我好像就没出过门。”   陆从月惊讶,“这半年你都在后院呆着?”   覃幼君点头,“主要是觉得无趣,本想跟着殷序去乡下瞧瞧,又担心旁人说些闲话耽误殷序的事,索性松安贫困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就一直在后院呆着了。”   闻言陆从月心有戚戚,像她倒是康王的王妃,在王府中如今也没有其他侍妾争宠,本该过的从容快活。可因着康王的身份,总免不了有人企图打后院的主意,在被康王拒了之后反而都说她这王妃善妒,自己生不出来还不准王爷纳妾。   康王从未说过其他,外头的传言也就越发严重。   再想覃幼君夫妻,殷序此人向来厚脸皮,更是不惧怕旁人说他入赘吃软饭,甚至吃的心安理得,等闲人知道他软硬不吃,只靠着妻子,反而没人敢往殷序这里塞人了。   想到这些陆从月情绪不免就低落下去。   当然也就在覃幼君跟前她会心思外露,在康王府时她便又是那个宠辱不惊,宽容大度的王妃了。   可这真如她所愿吗?   她的愿望其实只想过小日子而已,可惜这辈子都不能了。   所以她分外的羡慕覃幼君的日子。   两人出去,到了前院花厅,殷序撑着额头在一个劲儿灌浓茶,康王端坐首位似乎在发愣,听见脚步声康王抬眸,正与陆从月对上。   陆从月表情淡淡,微微福身而后垂下眸去。   康王心头一颤,突觉心口疼了起来。 第七十七章 百姓的回馈   在覃幼君看来, 陆从月和康王之间算得上相敬如宾,可若说夫妻情分上,总觉得缺了一些。   说陆从月不爱康王吗, 也不是。说康王不在意陆从月吧,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   所以覃幼君觉得这两人的问题最根本的就是没敞开心扉好好谈一谈。   陆从月因为一年未能有身孕心中苦闷, 而康王因为如今的形势不敢让陆从月有孕。   照着实际来讲,如今陆从月没能有身孕才是最好的,偏偏一个不知道真正原由, 一个憋在心里不肯说,所以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当然, 康王难受不难受不在覃幼君的考虑之列,她关心的只有陆从月,否则她昨晚也犯不着去骂康王了。   毕竟康王是他们准备推上位的君主, 真得罪了也不好。   但覃幼君做事又怎会考虑这些。   覃幼君眼瞧着俩人如今的情形边说,“都别站着了,该用早膳了。”   都是熟人, 也没分桌,不过苗氏和谢氏却不肯过来, 所以四人坐在桌前准备用早膳了。   殷序喝了酒头疼的厉害,看见覃幼君的时候眼中的怨念和委屈藏都藏不住了。   陆从月忍不住笑, “殷序你是不是怪我霸占了幼君?”   “你说呢。”殷序以前与陆从月也有过交集, 这会儿哪怕陆从月是康王妃了也忍不住翻白眼, “都嫁人了还来抢我媳妇, 无耻。”   “你再说我今晚还抢。”陆从月故意挽住覃幼君的胳膊撒娇,“幼君,我们晚上还一起睡好不好?”   两个男人瞬间抬头看向两人,殷序眼中要喷火, 康王眼中也有些急色,不过他到底端的住,温声道,“从月莫要如此,殷大人外出体察民情已经半个多月未能见到幼君,你再霸占下去很不合适。”   陆从月脸上表情顿时冷了下来,这道理她自然懂得,她不过是玩笑话罢了,但听到康王说出来仍旧有些不悦,“那我和从月还一年未见了呢。”   眼瞧着气氛又要僵持,覃幼君颇为头疼道,“那我白日陪你,晚上再陪我家殷序行吗?”   陆从月脸上露出浅笑,“好。”   殷序松了口气,接着又意识到他今日开始也开始休假了,想到整个白天他娘子又的陪别人,殷序心情又不好了。   “多吃点。”覃幼君给他夹了菜安慰道,“待会儿我跟从月出去闲逛,若是你没事,我们还缺一个跑腿拎东西的。”   虽然有灯泡,但殷序也来了精神,“好。”   说着殷序瞥了眼康王,嘚瑟道,“康王殿下的身份似乎不适合做个拎东西的了。”   康王慢条斯理的给陆从月添了粥没说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   殷序撇了撇嘴,心里算计着今日看看也该给他娘子买件礼品了,就用他的俸禄。   虽然他的俸禄远不及他花覃幼君的多,但总归是他的一点心意了。   饭后两个女人又是一番收拾,这才呼奴唤婢再捎上兴致勃勃的男人出门去了。   刚出门,就瞧见康王一身寻常服饰骑马端坐在门外,瞧见她们出来,微微点头,“走吧。”   殷序原本瞧着陆从月挽着他幼君妹妹的胳膊而他只能跟在后头就不情愿,这会儿瞧见康王顿时眉头一挑,眼神微眯,“康王殿下也跟着去逛街?”   康王神色平淡反问道,“不行?”   “行。”殷序突然笑了起来,既然自己不好过那合该康王也不好过才是。   两个女人并没有什么意外,上了马车覃幼君才探出头去对殷序道,“序哥,你也骑马吧。”   殷序不骑马难道还坐马车吗?开玩笑,康王都骑马了他肯定也要骑马了。   俩男人像保镖是的骑马走在马车两侧,一路上可算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对于百姓而言,他们熟悉殷序这个县令,但对康王却是陌生的,瞧着也只以为是京城来的公子哥儿,哪怕知道殷序夫妻和康王夫妻关系好也没往这上头想。   因为临近过年,整个县城都比以前要热闹许多,街边除了原有的商铺和商贩,如今也多了一些乡下的农户前来卖点家里的东西换点钱。   殷序这半年来在松安县一系列的手段和举措做下来,整个松安县的百姓都没有不认识他的了。   瞧着殷序随着马车出行,便有人猜测到马车内的就是殷序的妻子乐平郡主了。   这半年来覃幼君压根就没怎么出门,松安百姓只在传闻中听过覃幼君的名字却未曾见过。这会儿瞧着马车许多百姓纷纷驻足想要一瞻乐平郡主的容貌,瞧瞧是何等女子会让殷序甘愿入赘还甘之如饴。   人多了,再坐马车也就不合适了,覃幼君挽着陆从月的手道,“下去吧。”   说着车头上的玉芝掀开帘子,陆从月率先出去,而后扶着覃幼君下了马车。   周遭一片寂静,起初以为陆从月便是乐平郡主,刚要称赞就瞧见车上又下来一妇人,瞧着身量似乎是有了身孕。   恰在此时,殷序急忙下了马,快步到了马车前伸手扶住覃幼君的另一只胳膊,脸上的笑容也荡漾开来,眼中的欢喜和担忧难以遮掩。   哦,这位才是乐平郡主。   视线上移,松安百姓才惊觉他们以前就是井底之蛙不知美人是如何的美法。陆从月容貌秀美,多了一些温婉,尚在众人接受范围内,待看清覃幼君的容貌,百姓们方知什么是美人,那一张艳丽又张扬的脸让人一见便吸了口气,再也挪不开眼。   有上县里来的富户瞧着这一幕不由笑了,难怪当初刘家送女子给殷序,殷序瞧不上,家中有此等妻子,哪怕送个天仙在这郡主面前也失了颜色吧。   对这样的视线,不管陆从月还是覃幼君早已习惯,覃幼君道,“走吧,瞧瞧这边有什么好看的好玩的。”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往铺子里去了,图留下看热闹的百姓们在谈论此事。   倒是殷序,因为这半年让许多百姓有了田地又收葡萄做葡萄酒可是让许多人多了收入,见了他非常的感激。   上县里来的农户突然有人往殷序怀里塞了一只公鸡,“殷大人,带回去炖炖吃了补补身子,您这半年辛苦了。”   殷序根本来不及反应,那卖鸡的农户已经钻进人群不见了踪影。   殷序抱着大公鸡有些哭笑不得,然而其他人一看也赶紧往他怀里塞东西,很快殷序便抱不了了。   见他抱不了了,其他人便往马车周边放,殷序急道,“不要这样,乡亲们,不必如此,我府上不缺东西吃。”   可惜他的喊声并不能阻止热情的百姓,鸡鸭鱼肉这些东西很快将马车淹没了。   有人喊道,“殷大人,咱们知道您不缺银子花,但这是咱们百姓对您的一点心意,咱们心里感激您啊。”   不说分田地收葡萄这事儿给乡下百姓带来实惠,只他带头让富户们和冬天里修的那些路也让全县的百姓到县城容易许多。   而松安县城因为许多人都往县衙办的作坊里上工了,多了收入,日子过的自然也好了。   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是挺值钱的,但给殷序他们觉得值得。   殷序瞧着大堆的东西感动坏了,热泪蓄满眼眶,让他非常动容,他将大公鸡放到一边,给百姓深深施了一礼,然后道,“既然大家如此热情,那本官也说两句。这半年咱们的努力有了一定的成功。待过了年,咱们的几个厂子办起来,还会招收更多的人,在松安一日便让松安的百姓都能吃上饱饭。”   “好!”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铺子里的覃幼君和陆从月对视一眼站在门口朝外头望去。   大群的百姓围着那位年轻的县令,脸上的欣喜和高兴遮挡不住。   而康王,在陆从月下马车的时候就慢了一步,后来又因为人群的拥挤只能坐在马上,瞧着这场由殷序引起的围观,心中是非常震撼的。   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四川,这还是头一次看见哪个官员如此被百姓爱戴。   百姓只知殷序给他们带来好日子和期望,却不知这片土地的主人是他康王。   康王心中既苦涩又开心,甚至也开始反思自己这一年来做的是否到位。   不够的,与殷序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康王将目光落在殷序身上,唇角缓缓勾起,有这样的人辅佐,哪怕一日不成,一年呢,两年呢?总有一日会成的。   陆从月扶着覃幼君笑道,“殷序与以前相比变化实在太大了。”   “不,他没变。”覃幼君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他从来都是这种人,从来没有变过。只是原来的生活环境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如今他有机会了,当然能散发出他的光芒来了。”   听着她的话陆从月忍不住看她一眼,笑道,“你对他很信任。”   这话是肯定句,但覃幼君也予以肯定,“当然,我信他能做好这个县令,所以这半年来除了钱财上的帮助我没帮他任何事,那些江南来的人还是我母亲送来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亲自带人去办的。”   陆从月瞧着他们这样,心中若有所思,抬眸间与马上的康王对视,陆从月脸上敛去笑意微微垂眸,而康王瞥一眼殷序再瞥一眼覃幼君,突然有些羡慕了。   他们夫妻很信任对方。   逛街也逛了,回去的时候还拉回去不少百姓们送的东西。   这些东西并不值钱,但却是百姓的一片心意。回到殷府,殷序让人将鸡鸭鹅这些活物直接养起来了,一些能放的住的干货也存了起来,等日后他准备在县衙开个小厨房专门用来给大家做饭用的。   剩下的一些猪肉羊肉这些,则分成了许多份让下人给那些衙役送去了,并且还叮嘱下人一定要讲明白这都是百姓们送的。   晚上覃幼君信守承诺终于要陪她的男人了,她的男人殷序很高兴,很开心,洗干净就趟床上等着了。 第七十八章 团圆   对于十几天没能抱着娘子睡觉的殷序来说, 这样的夜晚是非常难得也非常可贵的。   如今覃幼君怀孕五个多月还不到六个月,按照大夫的说法,这个月份夫妻同房也没关系的。在之前满三个月时两人便时常来上这么一次两次。   殷序那时还担心伤了腹中的孩子, 小心翼翼,可覃幼君身体本就好, 怀了身孕除了肚子大了,其他的倒没什么变化,反而不满足于殷序的磨蹭。   于是最后还是覃幼君占据主动, 殷序反而是被吃干抹净的那一个。   大概是被吃习惯了,殷序这样躺在床上像个等待君主临幸的妃子一样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甚至还觉得很开心。   能被娘子吃也是一种福分。   只不过这里冬天湿冷,屋里又没有烧地龙,覃幼君是穿着棉衣进来的, 瞧见殷序早就乖乖躺好等着她了,不由笑了起来,“这么迫不及待?”   殷序侧着身子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朝覃幼君招手, “娘子,来嘛~”   声音故意拉长, 眼睛还朝她抛个媚眼。   殷序长相本来就好,覃幼君对他可没什么抵抗力, 瞧着这样就忍不住吸了口气, 她勾唇笑道, “小妖精, 看爷怎么宠幸你。”   这一夜战况自然是激烈的,殷序激动又痛快的同时又生怕出什么问题。反而是覃幼君终于得到满足分外的舒坦。   躺在殷序身边覃幼君摸了摸隆起的肚皮说,“崽子说她也很高兴。”   殷序一囧,小眼神偷偷瞄她一眼, “别在孩子跟前胡说八道的。”   覃幼君斜睨他一眼,“你都当着孩子的面被我上了,还担心这个?操心的太早了。”   被她一句话,殷序脸都羞红了,“你可真够坏的。”   覃幼君不止这点坏,其他方面也坏,于是这一夜注定是个劳累的一晚。   翌日清晨就是年三十了,整个府上喜气洋洋的,但家里的男女主人起晚了。住在跨院的陆从月和康王也起晚了。   陆从月周身酸软无力,想到昨晚康王的疯狂有些回不过神来,似乎哪里不一样了,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康王瞧见她起身便拿了干净衣衫过来递过去,“我们要个孩子吧。”   “什么?”陆从月抬头望着他有些惊愕,接着面上有些难堪,“妾身恐怕是怀不上的,王爷若是想要子嗣,回头我便安排……”   “安排什么?”康王不悦的瞧着她,而后在她旁边坐下伸手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手道,“我只要我们的孩子,当初在京城时我便说过,有了你我再也不要旁人,你不信我?”   陆从月不吭声了,低垂着眉眼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信还是不信?   陆从月现在也不知道了,她觉得她曾经是爱他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俩人到了这等地步。说吵架了也没吵,说冷战了也没冷战。   只是太客气了,她感受不到温暖。   那些曾经的誓言她甚至都告诫过自己只当过笑话而已,切莫当真。可这男人居然又提起来了。   见她不言不语,康王眉头皱的更深,思及那晚覃幼君的话,康王决定实话实说,“之前,不是你不孕,是我有意不让你有孕。”   话音一落,陆从月蓦然抬头,不敢置信的问了一遍,“王爷说什么?”   康王瞧着她这模样有些后悔以往的行为,他叹息一声附在陆从月耳旁说了两句话。   因为握着陆从月的手,康王每说一句都能感觉到陆从月的手凉一分,待他说完,陆从月猛的从他手中抽出手来。   啪——   陆从月颤抖着手看着他,声音呜咽,“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捂着脸痛哭出声。   康王这辈子大概这是头一回挨打,没有生气没有恼怒,有的只是羞愧。   是他自以为是伤了陆从月,是他的犹豫不前伤了陆从月。更是他没有给予她最充足的信任,更没有给她最好的守护。   的确,他是担心,担心陆从月一旦有孕会被京城强行弄回去。可就像覃幼君说的,哪怕出发点是好的,可到底是他没有信心给她安全和守护。   京城的人虎视眈眈那就让京城的人都去死好了,为何要伤害这个女人的心。   瞧着陆从月哭的伤心,康王心痛不已,他用力抱住陆从月低声道,“从月,我错了。”   “你放开我。”陆从月哭着挣扎,可她的力气却如何抵得过康王。   康王死死的抱着无论陆从月如何挣扎都不肯松开,他悲声道,“以后不会了,以后都不会瞒着你了,以后我们生一堆孩子,我们不怕他们。”   哪怕心里知道最终原因如何,陆从月仍旧不能从心里接受这件事情。   她以为是她有问题怀不上,还羡慕覃幼君有孕。可到头来是这男人因为权势不敢让她有孕自己偷偷喝药,只有她被瞒在鼓里。   陆从月都不知道这一年她是如何的煎熬,封地里的流言蜚语,府内的流言蜚语无不冲击着她,让她备受煎熬,可到头来却是这样。   可随即她又有些心疼,心疼这男人在她身后多么的难受。   她以为他们的感情变味了,她以为他们以后就要做相敬如宾的夫妻了。   可这一刻她又悲伤又高兴,高兴的是明白他们是有感情的。   “从月,我们生个孩子吧。”康王说着,唇又吻了上去。   到了中午覃幼君与陆从月说话时才知道俩人终于说开了,覃幼君倒是没什么意外,只道,“说开了也好,以后要不要孩子起码没有心里疙瘩了。康王出发点是好的,害怕你有孕会被弄回京城关在暗无天日的康王府,那里有他的几个孩子已经够令他痛苦,若是你再回去了,他该如何示好。”   陆从月点头,“我知道的。以后我们不会这样了。”   固然对那几个孩子心有芥蒂,可那也是她事先知道的,陆从月觉得她现在不能用这个攻击康王。她只知道他们日后会好好的。   覃幼君笑道,“在封地内,其实只要你们想,把康王府收拾的如铁桶一般也不是难事,甚至等你生下孩子京城不知道也有可能。所以你们为了这个难受了一年真的不知道怎么想的。”   想到这一年来的纠结,陆从月忍不住也笑了,“是啊,感觉好傻。”   年三十傍晚厨房做了一桌子好菜,连同谢氏母子和苗氏母子一起,一家人吃了一顿年夜饭。   晚上却没有人守夜了。   覃幼君夫妻昨晚闹腾半晚精疲力尽,康王夫妻也是如此,急着回房造孩子去,而苗氏和谢氏的孩子都小更不可能守夜了。   于是年三十的夜晚在百姓的欢声笑语中殷府倒是早早的安静下来。   然而亥时初,殷府大门突然被敲响了,过了一会儿庭院里突然传来脚步声。   玉芝好不纠结上前敲响房门,“郡主,二爷回来过年了。”   能被唤一声二爷的自然是殷府的覃幼惊,除了刚到龙安遇见的那一回,这半年多来覃幼君并没有见到自己的两位兄长,所以听到覃幼君回来的消息自然高兴,忙问道,“大哥回来没有?”   玉芝摇头,“没有。奴婢已经差人去唤二奶奶她们母子了,大奶奶那里可还要通知?”   覃幼君一思索便摇头道,“先不用通知了,让他们娘俩好好睡一晚吧。”   前年八月连她的婚礼都来不及参加,两位兄长就匆匆上了西北战场,那时苗氏刚生产,大哥覃幼衍甚至连自己的孩子出生都没参与。如今两年多过去,二哥好歹能到她这里过年看看娘子和孩子了,可大哥却没能回来。若是让苗氏瞧着二哥一家团聚,心中少不得伤心。   所以覃幼君直接就做了决定,说,“二哥现在在哪?”   “在前院花厅,他们走了一日饿坏了,灶上正在烧火做饭了。”   覃幼君说话的功夫和殷序已经穿好了衣服,得亏昨晚闹的厉害今晚俩人老老实实睡觉了,不然还真是麻烦。   俩人匆匆往花厅而去,半路遇见谢氏抱着刚两岁的孩子,孩子睡的好好的被抱起来的,整个人有些迷糊。   覃幼君笑了笑对殷序道,“你去接过来,这孩子一旦睡了就不爱找下人抱着,真让二嫂抱过去胳膊还要不要了。”   谢氏也的确抱的累了便把孩子递了过去,伸手又摸了摸发髻,问覃幼君道,“没有乱吧?”   两年多未见夫君,现在要见面了,谢氏满心欢喜,心里又有些忐忑不安,生怕生过孩子的她不好看了,覃幼惊会嫌弃她。   覃幼君摇头端详,“二嫂漂亮极了,若不是抱着孩子挽着妇人发髻,说是小姑娘也有人信的。”   谢氏欢喜,但嘴上还是说,“你可真会说。”   但被覃幼君这么一打岔,谢氏的确没那么紧张了。   到了前院,几人刚迈进去,就瞧见院子里坐了足足有二三十个将士,人手一个大碗呼啦啦的吃着迟来的年夜饭。   谢氏凝眉翘脚寻找,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她的丈夫,不由开口问道,“夫君呢?”   女人的声音一响,正在吃饭的将士突然停住往他们这边看来,接着眼睛一转,目光落在一个正坐在地上抱着大碗喝的痛快的胡子拉碴的男人。   男人动作停了一下,一抬头就在夜色中对上谢氏的双眸,顿时眼睛一亮,碗往地上一放就朝谢氏奔了过去,“娘子,我回来了。”   谢氏惊恐的看着满脸憔悴,胡子拉碴都快看不出模样的男人朝她跑来顿时惊愕:这还是她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男人吗?   不等她反应,男人用力的将她抱住,一岁的小男娃看见他娘被人抱住嗷的一嗓子哭了起来。 第七十九章 大家都会好的   明哥儿长到一岁, 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在他的印象中有祖父有祖母,现在多了姑母和姑丈, 唯独没有父亲。   这会儿瞧见他娘被个胡子拉碴一看就不像好人的男人抱着,登时就害怕了, 哭嚎着朝覃幼惊的大腿扑去,“坏蛋,坏蛋。”   小孩子讲话还不是很清楚, 会的词语也不多,只能将坏蛋俩字重复的抛出, 双手也死命的撕扯覃幼惊的衣服。   周遭的人顿时乐了起来,覃幼君和殷序站在后面也是哭笑不得。   而谢氏也终于想起了儿子意识到在场有许多人,忙推开覃幼惊, 红着脸说,“这是我们的儿子,覃明。”   说着她拉着覃明的手指着覃幼惊道, “明哥儿,这是你爹, 覃幼惊,快喊爹爹。”   “爹爹?”覃明倒是听他娘说起过爹爹, 这会儿被提醒了歪着脑袋仔细的瞧着覃幼惊。   覃幼惊蹲下让他瞧个仔细, 咧嘴笑了笑, “小崽子, 我是你爹。你长的像我。”   覃明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哇的一声又哭了,“我不要像爹,我不要像爹, 爹丑。”   小孩子的哭声震耳欲聋又被在场的人听个一清二楚,覃幼惊也惊呆了,谢氏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样子,跟家里的画像不像……”   覃幼君也道,“二哥,你先去刮刮胡子,瞧你都被儿子嫌弃了。”   覃幼惊讪讪,却突然将覃明抱了起来,“我丑也是你爹,你长的就是像我。”   孩子哭的更大声了,但这个年也更热闹了。   前院热热闹闹,跨院里苗氏和孩子睡不着,听着外头的动静就问出了什么事。   下人们倒是知道一些但不具体,苗氏突然就想去瞧瞧,让丫头看着儿子自己穿衣去了前院。   前院里覃明正拿着一把匕首刮胡子,覃明在一旁惊叹,“不丑了。”   众人又是乐了起来。   苗氏站在外头就能听见欢声笑语,躲在门边远远就瞧见了覃幼惊。   苗氏心里一颤急步进去,“二弟,你大哥呢?”   院子里登时静了下来,覃幼惊还没刮完也停了下来,他走到苗氏身边说,“大嫂,边疆离不得人,大哥让我先回来团聚过年……”   “应该的,应该的……”苗氏说着,眼中燃起来的火苗又熄灭了,她有些失落,但她也知道自己是大嫂不能在弟妹面前失态,她扯了扯嘴角道,“你们聊,我回去瞧瞧孩子去。”   说着苗氏踉跄着就往外走去,谢氏连忙扶住她,低声道,“大嫂,不是大哥不回来,是边疆离不得人。大哥成全了我们,但过了年夫君便回去,大哥就能回来和大嫂还有轩哥儿团聚了。”   “当真?”苗氏暗下去的目光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她回头看向覃幼惊道,“你大哥,过了年当真能过来?”   覃幼惊点头,“对,我初三便要回去,他那边初三也往回走,半路上交接,初四大哥就能回来和大嫂团聚了。”   说着覃幼惊歉意道,“抱歉,大嫂。”   “能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苗氏现在已经对团聚的要求越来越小了,只要能回来不管是初四还是十四她都能等的。   夜深了,苗氏带着好心情回去照顾儿子了,二房的夫妻也终于得以团聚。   睡觉的时候覃幼君对殷序道,“也不知何时能真的一家团聚。”   “很快的。”殷序拍着她的肩膀道,“等康王上位,我们也能回去了。”   覃幼君在黑暗中瞥了他一眼,“如果明年就能完成,你可舍得松安?”   殷序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自然是舍不得的。   男人都有一颗事业心,以前殷序不去考虑这些,只是混日子,可到了松安之后忙碌半年,他渐渐喜欢上这里,而且他还有许多的举措都没实施,还没有带领松安的百姓真的过上好日子,他如何会甘心就此离去。   自己的丈夫自己当然清楚的,覃幼君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说,“你放心干吧,在你觉得可以离开之前,我们都在这里,我们娘俩都会陪着你。”   “好。”殷序抱紧了覃幼君,心情好极了,“谢谢你,亲爱的。”   一个简单的词语让夫妻俩的感情更深。   他们能同富贵,也能共痛苦。   大年初一大街上热热闹闹,街上放鞭炮的,玩闹的,热闹非常。   因为多了覃幼惊的缘故,殷府院子里也很热闹。覃幼君和殷序好歹是从后世来的,许多好玩的这边没有的全都做了出来。   扑克牌首选,斗地主,升级,保皇,够级,各式各样的玩法让几个土著豪门们惊叹不已,就连康王端着一上午之后也终于忍不住下场了,和几个人斗的你死我活。   初二的时候大家都不用回娘家,继续打牌,初三的时候覃幼惊又得离开了。   西北的战事迟迟不能定下,并非将士不努力,实在京城扯后腿的太多,用覃幼惊的话说,“若非你们给的粮食,这个冬天将士们都不好过。”   有这话了覃幼君还有啥说的,让人拉了库里剩余的粮食还有一些肉类一块让覃幼惊拉走了。   覃幼惊哭笑不得道,“瞧着倒像是来打秋风的。”   这话说的悲凉,可做将军的都想自己的兵吃饱肚子,尤其是过年,所以他并没有推拒。   康王感慨道,“过些天我便派人往江南去采购粮草,你那边莫要太担心。”   “不妥。”殷序摇头直接道,“如今京城本就闹腾,王爷若是此刻购买粮草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道理都懂,可康王并不忍心将士受苦,殷序道,“不如让松安的商队顺势采购一些。”   覃幼君补充道,“我的那些铺子也能帮着采购一些。饿着谁也不可能饿着自己俩哥哥啊。”   康王想笑却笑不出来,他叹气道,“只看京城如何情况了。”   就怕京城的人不会容他在封地内快活,毕竟养虎为患谁都担心,谁都会担心他在封地壮大自己的势力。   当然不壮大是不可能的,当初来封地本就是为了壮大,他也不会反驳。   离开京城前他便与一母同胞的弟弟商量好的,一个在京城打探消息,一个在封地壮大,固然有困难他们也不能放弃。因为他们都知道,如今的皇上不是个容人的,若他们老老实实都在京城呆着,早晚有一日他们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事儿也就这么定了,毕竟这是最好的选择,康王对覃家人也只有感激。   覃幼惊走后,气氛萎靡了半天,初四一大早,覃幼衍风尘仆仆的回来了,许是路上交接的时候得了覃幼惊的叮嘱,至少覃幼衍进门时衣衫干净,脸上也刮的干干净净,人看上去沧桑许多,但精神却很好。一双眼睛一进门就四处找他的娘子和孩子。   而按照覃幼君他们的打算,故意将苗氏藏了起来,见覃幼衍果真先找娘子和孩子,故意吃醋道,“大哥,进门找谁呢,你最可爱的妹妹就站在你眼前就瞧不见我了?”   覃幼衍无奈道,“就你这性子走到哪儿我都放心,现在也见着了就更不用担心,快告诉我你大嫂和侄子呢?”   覃幼君摊手,“反正院子就这么大,你自己找找去。”   反正她已经通知了下人不许告诉她大哥,就是想瞧瞧大哥着急的样子。   覃幼衍无奈,只能满院子找娘子和孩子。可苗氏到底是想自己夫君了,不忍他劳累之下还四处找他们便主动出来了,俏莹莹站在那儿,让覃幼衍想起他们初见时的情形。   覃幼衍作为长子,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头,都严格要求自己,在兄妹四人中也是最沉稳的那一个。可这会儿瞧见妻子和旁边露出懵懂神情的孩子,一个大男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一句话未说,大步走到苗氏跟前将她狠狠的抱在怀里,“辛苦了,娘子。”   一句话,苗氏已经热泪盈眶,他们是长子长媳,平时恪尽职守做好自己的本分,可真的只有在对方面前时才会流露出一对年轻夫妻该有的样子。   “娘,这是我爹吗?”一岁多的轩哥儿早慧,说话已经很清楚了,瞧着眼前的人,轩哥儿莫名觉得亲切。   苗氏不好意思的松开覃幼衍点头道,“对,这是你爹。”   覃轩淡定的点点头喊了一声,“爹爹。”   软软糯糯的嗓音让覃幼衍心都要化了,“好儿子。”   不远处瞧着这一幕,殷序道,“我就不赞同你弄这什么找媳妇,大哥刚才多着急啊。”   覃幼君白了他一眼,“不用这法子,怎么让大嫂减少对大哥的埋怨呢?”   殷序一愣,覃幼君摇摇头道,“大嫂固然理解大哥作为大哥的心思,所以把先回来的机会让给了二哥。可这是作为一个长嫂会做的,作为一个人的妻子,是不能接受自己的丈夫将团聚的机会让出去的,哪怕只是晚了几日。若是都没回来两位嫂嫂都没什么念想,可一旦一个回来了,另一个还没回来,哪怕知道会回来,仍旧会牵肠挂肚,这几日大嫂一直神不思属我们瞧的清楚,她心里比谁都渴望大哥能回来。”   听了她这话殷序又无法反驳了,觉得他娘子说啥都是对的,什么都能想到了,真是厉害极了。   过了初六,康王夫妻便要回去了。   陆从月对覃幼君很是不舍,初五晚上的时候忍着殷序的控诉强势的霸占了覃幼君,闺蜜两个痛痛快快的来了一场彻夜长谈,初六一早,康王夫妻俩便乘着马车回了康王府了。   当然了,后头几日殷序总算能霸占了他的娘子,初十一早,覃幼衍也要回去肃州,而殷序也要开始办公了。   他,殷序,就是这么勤劳。 第八十章 一炮种俩   京城局势不明朗, 西北战事也不容乐观,殷序觉得他在松安也属运气不错,远离了京城纷争天高皇帝远, 狗皇帝想插手这会儿也顾不上,所以他觉得这正是他大施拳脚的好机会。   按照往年的惯例, 多半过了正月十五这才开衙办公,但殷序等不及,初十刚送走覃幼衍人便坐在县衙大堂开始办公了。   至于被拉壮丁的衙役和县丞等人有意见?   不存在的。年前拿了那么多赏银, 临了还得了不少的鸡鸭鱼肉,他们哪里还有怨言, 如今有的只是使不完的力气和一腔的热情,谁会喊苦喊累,以前不苦吗, 以前不累吗?比起自己在衙门喝茶混日子,他们宁愿忙碌一点多赚点银子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殷序坐在堂上看着下面人的精神面貌很是高兴,惊堂木一拍, “开工!”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放假的时候就真的放假,殷序这十来天的假期当真是吃喝玩乐了, 如今重新规划起松安的发展也毫不手软。   县城郊外的几座工厂开工建设立即启动起来,找来的伺候牲畜的老把式让他们开始收徒弟教授自己的手艺。   当然也有人不愿意, 毕竟很多人指着这手艺吃饭, 殷序便将人单独请进去安抚, “这往后整个松安县都会搞养殖, 单凭你们几个是难以支撑的,你们也不必担心教会土地饿死师傅,你们负责的地方不同,没有根本上的竞争力。”   不过殷序会说软话也会说硬话, 实在冥顽不灵的只能放弃不用。   虽然每个老把式都有自己的经验,可眼下他聚集起来懂一些养殖的老把式也有五六个了,足够交流了。甚至他还拜托了覃幼衍让他从边境处找些有放牧经验的老牧民过来传授经验,所以他还是站在主动的位置。   不过这些老把式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多半都答应了,几个老把式碰头交流了经验,由他们口述集合成一个关于养殖的册子作为前期培训的一个教材。   上辈子的殷序和陆从月虽然都没涉及过牲畜养殖,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偶尔还能看点农科节目,甚至也在新闻中看到过一二,知道一点如何的科学养殖,于是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加以补充。   老把式虽然不以为然,但县令大人说了,他们就得按照他说的做。   当然找徒弟也好找,告示贴出去就好些人过来问这事儿,殷序便让他们自己去挑选了,他还得忙别的。   那就是幼崽的事儿,鸡苗鸭苗的事儿,殷序都得一项项把控。   而且就连工厂的进度,工人的筛选条件,做熏肉腊肉的手艺人,这些全都要办起来了。   也得亏玉阳长公主有先见之明,不光杨明等人都能派上用场,后头送来的人也全都派出去了。   饶是如此殷序还是觉得人不够用,劳累的够呛,于是又将之前丈量土地时挑选的那些书生募集起来过来帮忙,报酬有银子还有殷序的上课。   能得状元郎授课这些书生自然兴奋不已,哪怕机会不多也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纷纷前来帮衬。   至于葡萄酒,也在开年之后紧急运往京城,有玉阳长公主的人去京城接洽,那边的烧瓷也准备起来,这边的葡萄酒也拉过去,葡萄酒厂的运营开始迈入正轨。   当然酿造葡萄酒的流程是严格保密的,在葡萄酒厂内做工的女人也只是分工合作,相互之间都不认识。   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事关她们的前程,也是畏惧覃家的权势,所以并没有人试图去搞葡萄酒的配方。   这边殷序派了专人负责后又专心去搞副食品厂,这里才是松安县致富的大头,如何将大批量的肉类做成熏肉以及各种肉干都需要一点点摸索,材料也得慢慢调配,殷序直接下场去研究了。   殷序太忙了,有时回到家倒头就睡,覃幼君醒来时人又不见了,夫妻俩除了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平时竟无遇见的时候。   正月底的时候,康王和龙安府那边给送来了牛羊还有猪的幼崽,大批量的幼崽进了松安县自然会引起百姓的围观。百姓这才知道他们的县令真的在一步步实施他的计划。   城外的工程干的很快,幼崽一进养殖区域就有老把式精心呵护,再手把手的教授徒弟。   与此同时殷序颁发了今年县衙第一次告示,号召全县的百姓都养猪养羊养牛,鸡鸭鹅也都要,养多少收多少。并且到时候可以直接用肉换粮食。   这样的手笔让整个松安县都轰动起来,这年头大家有养猪的也不过是养一头,年头到年尾能换十两银子左右,也算补贴家用,但现在县衙鼓励百姓养殖了还说可以用肉换粮食,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当然告示也说了,不能因为养殖就荒废了土地,不过因为松安县的土地并不肥沃,所以县衙建议土地改种适合这种土地的大豆花生地瓜还有玉米这些粮食。至于细粮,可以通过用牲畜跟县衙兑换的方式来换取。   不过一些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有些并不理解,殷序也没多言,而是找了当初那位陈老爷让他在自己的田地中选取十亩地用来做实验。   陈老爷得了这活并不恼,甚至觉得荣幸,忙跑来县衙跟殷序保证,“大人请放心,小的定会精心伺候。”   对这,殷序并不担心,“地是你们的,种了还是你的,精心不精心的我也不在乎。”   反正这种粗粮随便种种应该也差不了。   只可惜没有化肥啊,但化肥的问题一直到后世的七八十年代才慢慢普及,在这古代就不用想了,土肥也一样用,能填饱肚子就比什么都强了。   忙忙碌碌一直到了四月初,春耕结束了,不少松安百姓基于对殷序的信任养起了牲畜,地里也种上了殷序说的粮食,这时候殷序总算能歇口气了。   而这时候覃幼君的肚子已经非常大了,算着日子再过不了多久就要临盆了。   殷序很自责,来松安快一年的时间,他陪伴覃幼君的日子实在太少。更让他愧疚的是覃幼君并未因此责怪他。   殷序觉得他不是个好男人,闲下来的时候便交代赵宏中等人,“本老爷要休假陪娘子了,剩下的事儿你们自己看着办,实在拿不定主意的可以到府上去问我。但是你们最好整理好了再去问,我每日只拿出一个时辰的时间来处理。”   赵宏中和刘培是小吏上位,这不到一年的时间从赶鸭子上架慢慢到了游刃有余也着实不容易,听了殷序这话忙应了,他们也知道郡主快临盆的事。而且他们清楚,他们哪怕不同意他们县令翘班,估计他们县令也不会听的。   那就由着他去吧。   殷序休假第一日,便下厨跟着厨娘给覃幼君准备营养又丰盛的膳食,而且还按照他所知道的营养食谱来搭配,可把覃幼君笑个不停,也把厨娘郁闷个不行。   如今的厨娘是玉阳长公主从京城送来的,甚至还有玉阳长公主身边的嬷嬷整日在覃幼君跟前守着,有一点不好的都不会送到覃幼君手边来。   但殷序喜欢在覃幼君面前表现,几个嬷嬷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不太过分,她们也忍了。   用了早膳殷序还觉得奇怪,跟覃幼君消食的时候还偷偷问她,“我怎么觉得陈嬷嬷瞧我的眼神很不对劲。”   覃幼君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那是因为她对你亲自下厨这件事儿很无语。”   殷序皱眉,“难道她觉得男子不能下厨房?这简直不知所谓。”   “不。”覃幼君无情的揭露真相,“因为她觉得你什么都不懂还瞎指挥,甚至做的饭菜也不如厨娘做的合我胃口。”   一听这话殷序顿时紧张起来,“那,那你觉得合你胃口吗?”   实话是当然不合胃口,但是瞧着他这模样覃幼君又不忍心了,“当然合我胃口,不然我一口都不会吃。”   只是吃的不多就是了。   殷序却没想这么多,高兴道,“我就知道,我的爱心膳食幼君妹妹肯定喜欢,以后我天天给你做好不好?”   覃幼君不想骗他了,“其实做的真的一般。”见殷序脸上挂了委屈覃幼君连忙安慰,“不过你是干大事的人,整天泡在厨房做什么,你什么都干了,让厨娘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你堂堂一县令还抢厨娘的活计?”   不管覃幼君如何解释,殷序都觉得受了打击,一副心碎的样子,“我觉得我被嫌弃了。”   “没有。”覃幼君伸手拍拍他脑袋,像以前诱哄他喊姐姐时候的样子,“如果你想做那就做吧,我吃就是了。”   可她这样说殷序又不好意思了,“我还是别抢厨娘的工作了。”   覃幼君笑了起来,恰在这时肚子突然动了一下,覃幼君眉头皱了皱,“这孩子大概看不过眼我欺负她爹了竟然踢我一脚。”   “他踢你了?”殷序震惊的看着覃幼君的肚子,有些好奇,“为什么你肚子这么大?”   覃幼君眨眨眼,“你刚发现?”   殷序苦恼的挠挠头,“以前没注意过孕妇的肚子,不过你这似乎比二嫂那时候要大一些?”   “是大一些。”覃幼君点点头,过年那阵子她肚子的确不怎么明显,但过了年后跟吹气是的膨胀起来,后来她觉得不对劲又找大夫把脉这才知道真相,她点头说,“因为这肚子里有俩小崽子。”   “两个?”殷序震惊,殷序瞳孔地震,殷序呆若木鸡。   他真的这么牛逼吗,一炮种俩? 第八十一章 生子   殷序之前只是觉得覃幼君肚子有些大, 以为只是吃的多全都长肚子上了,没想到居然是因为怀了俩崽子。   “我这么厉害吗?”殷序呆呆的,接着握着覃幼君的手激动道, “幼君妹妹,咱们会有俩孩子!”   他早该想到的, 他的幼君妹妹跟他的三舅子就是龙凤胎,或许他们也会有龙凤胎?   不对不对,他不能有这样的思想, 不管这俩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高兴, 反正他打定主意只让覃幼君生这一胎,不管一个还是俩都只这一胎的。   没想到居然怀了俩。   可随即殷序又担心了起来,在后世的时候双胞胎屡见不鲜, 实在不好生就剖腹产,可这古代呢?   一想到他的幼君妹妹可能会面临生产危险,殷序脸都吓白了, “幼君妹妹,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是觉得哪里不适一定要提前说。”   他不可以说出来吓唬她的, 他不能说。   幸亏他这段日子忙的差不多了,能有时间陪着她。若是他还和以前那样忙碌, 等她生产的时候……   殷序有些不敢想了, 而且怀的多可能会有提前生产的可能, 那他更加不能大意了。   瞧着他这幅样子, 覃幼君就知道这人还不知在心里脑补了多少东西。若说对殷序有怨言,偶尔的时候也有,可她也清楚殷序会这么做也是为了他们的未来,如今所作所为也是形势逼人, 她没什么好埋怨的。   而且哪怕知道肚子里是俩孩子,除了肚子大的多了,其他并没有什么影响,就是看着吓人罢了。   覃幼君笑着应了,“你放心,我不舒服肯定会说的。”   她顿了顿安抚道,“府上产婆和精通生产的大夫都有,一旦有了风吹草动就会赶过来,你不必担忧。”   话是这么说,但殷序并不敢大意,整日整日的跟覃幼君在一起,哪怕是赵宏中他们过来汇报工作时也是让覃幼君隔了屏风坐在后头歇着等他忙完夫妻俩再做其他的事情。   殷序听说孕妇临产前要多活动利于生产,于是每日饭后都会握着覃幼君的手在院子里遛弯,竟是难得安稳的日子。   当然覃幼君到了怀孕后期,俩人自然不敢再做出格的事情,殷序竟也没觉得如何,每日乐呵呵的照顾着覃幼君,偶尔趴在她的肚子上听着俩孩子在打架,一时又心疼又好笑。   转眼间日子到了四月底,覃幼君的肚子大的更加吓人,离着产期还有七八日的功夫时,这日一起来,覃幼君便觉得身下一阵濡湿,她皱了皱眉道,“序哥哥,我要生了。”   殷序蹭的爬起来,“要生了?怎么就要生了,不是还有几天的功夫吗?”   虽然知道的都知道,但是真到了这时候殷序仍旧是慌了,他害怕他惊恐生怕覃幼君会出什么事。   “嗯,你把我抱产房里,然后让人去喊产婆和大夫过来。”肚子已经传来阵阵疼痛,疼的覃幼君直皱眉头,不过她到底冷静一些,急忙指挥急的团团转的殷序,“你先把我抱出去,她们看见就明白了。”   “奥,好。”   瞧着她这样殷序有一瞬间的脑袋发空,等覃幼君安排了,忙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来出了门,玉芝她们瞧见,忙叫来院子里的嬷嬷,嬷嬷是老人了自然清楚情况,连忙让人开了产房的门又安排人喊产婆和大夫。   进了产房覃幼君的肚子疼的更厉害了,额头上全是冷汗,殷序面色发白的在她身边守着,看着她难受的样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幼君妹妹,咱们以后不生了,以后都不生了。”   覃幼君嗯了一声,就算殷序不说她以后也不会再生了的。   阵痛袭来,痛苦不堪,产婆和大夫很快过来,大夫先把了脉,才说,“不打紧,郡主底子好身子骨也结实,现在情况很好。说不定很快便能生产。”   大夫出去后产婆招呼人烧热水的烧热水,准备其他的准备其他,一转头瞧见殷序还在这呆着,忙过来撵他,“女人生孩子殷大人一男人在这做什么,快出去等着,晦气。”   “你才晦气。”殷序不高兴了,“我就不走,我就在这呆着,老子身带祥瑞,能保佑我的孩子和娘子。”   产婆气笑了,“可自古女子生产哪有男子在旁边的,您在这碍事啊。”   “一点都不碍事。”殷序脱了鞋直接上了床里面继续给覃幼君按摩,“这样就挡不住你们了。”   覃幼君倒是无所谓,对产婆摆摆手道,“让他在这儿吧,没事儿。”   后世还有男人做产科医生呢,不照样给女人接生孩子。   而且她也得让男人瞧瞧女人生孩子是多么的困难。   然而实在太疼了,覃幼君根本没有心思想这么多了,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被拆开又重组了一样。   覃幼君发话了,产婆也不再劝了,人家自己都不在乎了她一个下人还说什么。不过产婆心里也隐隐羡慕,这样不顾自己也要守着娘子的男人这世间可是没有的了。   可殷序到底不懂,跪在床里面紧紧握着覃幼君的手,覃幼君力气本就大,用力握着的时候殷序觉得都快被捏碎了,可想到他幼君妹妹正受着的苦,他又觉得这点痛算不得什么。   上一世时他有同事去体验女人生孩子的痛苦,回来还心有戚戚的跟他说,“这辈子对老婆不好那得天打雷劈,生孩子真的太痛苦了。”   以前殷序不理解,现在看着覃幼君受苦他恨不得感同身受,甚至想为什么不是男人生孩子,偏偏让他的幼君妹妹受这样的罪。   他的幼君妹妹属于马背,肆意潇洒奔腾在马球场上的时候才是最欢快的时候,为了他她忍受了太多了。   不知何时殷序眼睛湿润了,有些看不清楚眼前的情形。   阵痛过去,覃幼君面色有些发白,一扭头对上殷序的样子不免笑了笑,“你怎么哭了?”   “没哭。”殷序撩起另一边袖子擦去眼泪,忙接过玉芝端来的食物小心翼翼的喂到覃幼君嘴边,“多吃点,不然待会儿没力气生。”   覃幼君嗯了一声,艰难的吃了一些就吃不下了,殷序看着着急,干脆含在嘴里俯身下去喂她,覃幼君吃了,殷序说,“你得多吃点。哪怕、哪怕孩子没了,我也得要你好好的。”   这话不吉利,但覃幼君却生不出生气的感觉来,在他的心里,她就是最珍贵的,哪怕是孩子也比不上她。   虽然觉得他很傻,但覃幼君心里却很欣慰。   然而吃了两口,阵痛又来了,来势更加凶猛,殷序把手塞给她,“疼你就用力握住。”   覃幼君根本来不及反应和考虑,手已经握住他的,殷序顿时觉得手掌都要碎了。   产婆忙碌着又看了宫口惊喜道,“郡主看见孩子脑袋了,你使劲儿。”   闻言覃幼君咬紧牙关嘴唇都出了血,殷序一看不行,直接把另一只手塞进去了,剧痛来袭,覃幼君闷哼一声,孩子的啼哭声也随之响了起来。   殷序呆呆的傻笑了起来,看着覃幼君说,“生了。”   覃幼君只觉得肚子空了一块,接着疼痛又来袭,“还有一个呢。”   产婆连忙把孩子脐带剪了然后交给旁边的嬷嬷收拾干净,急忙又俯身下去观察,“这个也看见了,郡主好福气,再用一把力气就生出小公子了,就能儿女双全了。”   夫妻俩笑了笑,这意思前头这个是女儿了。   俩人倒是没在意这个,毕竟还有一个在肚子里呢,别管是男孩女孩先生出来再说。   好在覃幼君的好身体这时候也发挥了作用,等产婆让她用力的时候她咬牙一个使劲儿,咕噜一下,又出来了,这下肚子真空了。   孩子的哭声很响亮,产婆剪断脐带一看笑容凝滞了。   覃幼君注意到她的神色以为孩子不好,连忙问道,“怎么了?”   殷序也关切的看向孩子,这不哭的挺好的,咋了?   产婆讪笑两声,“恭喜郡主和殷大人,喜得两位千金。”   夫妻俩顿时松了口气,孩子好好的就成了,俩女儿就俩女儿呗,吓得他们还以为孩子怎么了呢。   瞧着这夫妻俩的模样,产婆有些拿不准什么意思了。这夫妻俩难道没觉得遗憾?   也是郡主还年轻,日后日子长着呢,这次双胞胎女儿,下次说不定就能生双胞胎儿子了,这哪说的好。   不过产婆到底不是云国公府家生的,并不了解这一家子人更不了解他们夫妻,才会如此做想。   倒是云国公府过来的曹嬷嬷瞧着俩人脸上的表情很是淡定,忙让玉芝拿了银子大赏产婆,然后让她回去休息,等过几天送她回京城。   曹嬷嬷和刘嬷嬷一人抱了一个孩子凑到床前对覃幼君道,“郡主,您瞧瞧,两位小姐长的像您,好看着呢。身子骨也结实,哭声更响亮,您好生休息休息,等醒了再好好瞧瞧。”   若是寻常产妇生完也就累的睡了,但覃幼君却觉得这会儿精神十足,迫不及待的就想看到自己生的俩孩子。   她招手道,“我瞧瞧,我这会儿不困也不累,就想看看把我折腾这么多日子的小兔崽子啥样。”   覃幼君这段时间养的好,孩子营养也不错,只听着声音就知道壮实,再看看小脸也胖嘟嘟的,估摸着一个少说也得四斤多了。   双胞胎能长到四斤多已经非常不错了。   然而仔细瞧着这眉眼覃幼君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不高兴了。   殷序俩手都疼的厉害,这会儿也不敢让覃幼君瞧见,只背着手凑过去,“怎么了?瞧瞧咱闺女长的多俊啊。”   覃幼君恨恨的瞪他一眼,气道,“老娘辛辛苦苦生下来结果一个像我的也没有!”   气死了!白瞎了那么多胎教,白瞎了她吃那么多有营养的东西,竟然一个长的像她的都没有! 第八十二章 我的娘子就是我的绝世珍宝……   听了覃幼君的话殷序顿时一愣, 目光重新在俩闺女的脸上仔细瞧了瞧,方才只顾着高兴了,他还真没留意到孩子的长相。   这会儿得了提醒也瞧的仔细了, 他也不禁皱起眉头,“看着不像啊。”   “怎么不像, 太像了。”覃幼君气呼呼道,“枉费我怀着她们的时候就经常胎教告诉她们一定要长的像我,结果可好, 一个像我的也没有,太郁闷了。”   殷序挠挠头, “我有这么丑吗?”   皱皱巴巴的跟个猴子屁股是的,他觉得他相貌英俊,怎么可能这么丑。   他不过一句话, 覃幼君一记眼刀子就冲他甩了过来,眼中全是威胁,“你说她们丑?”   殷序讪讪, “没……”   “你竟然嫌弃姐姐生的孩子丑?殷序你良心呢?”许是刚生了孩子又发现孩子不像她这事,覃幼君的话□□味十足, 也咄咄逼人,俩嬷嬷瞧着夫妻俩竟然因为孩子的事儿吵吵上了也是无奈。   殷序更加心慌了, 连忙解释, “没有, 她们特别漂亮, 比我好看多了。”   他觉得他就是在睁眼说瞎话,可说瞎话也得说,千万不能伤了幼君妹妹的心啊。   覃幼君冷哼一声,“我瞧着你似乎并不满意我生了俩女儿。”   殷序大惊, “没有!”   天地良心,他怎么会!   覃幼君眼睛微眯,“你都不抱她们。”   “我抱。”殷序没多想伸出手去,双手上的伤口和变化也就露出来了。   覃幼君眼尖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双手一只被咬的血淋淋的,另一只手骨骼怪异……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只是被她刚才咬的,一只被她的大力气给握的。   殷序缩了缩手道,“我没事,幼君妹妹莫要担心。”   覃幼君方才只顾着瞧孩子了,竟忘了这个傻子方才在她生产时做的事了,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狠狠吸了吸鼻子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忙对曹嬷嬷说,“嬷嬷先将孩子放下请大夫给他瞧瞧。”   瞧着模样就知道伤的不轻,自家郡主什么力气曹嬷嬷也清楚,当即赶紧把孩子放到床上快步出去找大夫了。   殷序还在笑,“幼君妹妹,真的没事。不用担心,你刚生完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覃幼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重复道,“你这傻子。”   瞧着她掉眼泪殷序比刀剜在心口都难受,忙想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可一只手血淋淋的,另一只手骨骼怪异根本拿不起东西,顿时有些着急。   外头大夫匆匆来了,覃幼君道,“你先出去瞧瞧,把伤处理了再来瞧孩子。”   “好。”殷序知道自己手不处理是没法帮到娘子的,忙出去了。   刘嬷嬷叹了口气说,“难得姑爷这样的好男人了。”   之前殷序忙着县衙的事情无暇陪伴覃幼君。曹嬷嬷和刘嬷嬷都是京城玉阳长公主送过来照顾覃幼君的,知道覃幼君在内院的憋闷,有时候她们甚至也对殷序不满。   可瞧着这些日子以来殷序的所为还有今日之事,又觉得这才是一个男人的担当,她们的郡主没有嫁错人。   覃幼君笑了笑道,“那当然,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如他这般对我了。”   一个男人爱不爱你,从一些小细节就能看的出来。为了对得起这样的爱,覃幼君觉得她什么都可以接受,什么都不觉得苦,这样他们也是同甘共苦的夫妻了。   覃幼君也有些累了,瞧着身边的孩子沉沉的睡去。   刘嬷嬷唤来奶娘将孩子抱下去喂了,外头大夫给殷序的手正骨疼的脸色发白。   苏大夫也是京城来的,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呢。”   殷序幽幽的瞧了他一眼,“你不懂。”   苏大夫不知可否,“那你还是疼的轻了。”   “所以你娶不上媳妇。”殷序颇为嘚瑟,“你不懂一个男人为了自己的娘子干什么都愿意的心思,今日若不是这伤口,我也压根体会不到幼君妹妹为了生孩子付出了什么样的辛苦。”   苏大夫给他将伤口也处理了,听这话倒是赞同的点头,“女子生产的确不易,但女子不都这样?”   “所以这就是女人活该?”殷序不赞同的嗤笑一声,“世人总觉得生孩子跟男人没什么关系,甚至孩子生下来也扔给女子教导,教导的好说一句辛苦了,教导的不好反而质问如何教导的儿子。这样的婚姻,这样的男人,真的就是男人了?男人就有多高尚了,还不是女人生出来的?瞧不上女人看不见女人的辛苦,有本事别让女人生出来啊。”   说着殷序摇摇头,继续道,“古来总说产房污秽男人不能进去,我倒是觉得这只是给男人偷懒不负责任找了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其实就该让男人进去陪着娘子生产,好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娘子为他们付出了什么,他们今后该如何对待自己的娘子。他们的娘子该是陪伴他们一生的人,而不是为了给自家生孩子的人。当女人只是沦为生育工具的时候是多么的可悲。”   可一想到这世上大部分都是这种人他又觉得难受了,远的不说,就他们松安县许多人家不也是重男轻女,甚至不把自己孩子当人看吗?   苏大夫以前跟殷序倒是没怎么打交道,即便是日常给覃幼君问诊也是近期才陪在覃幼君身边。以往他对殷序的印象也就那样,可如今听他一席话,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的确目光短浅,眼前这人能在松安做出那些成绩也不是偶然。   这是一个颇有想法的年轻人。   苏大夫难得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殷大人说的似乎不错。”   殷序笑,“不错又如何,又改变不了多少。”但他心里已经准备等松安接下来的计划了。   伤口处理好,也包扎好,变形的骨骼正了回去,但握东西还是不能用力,有点像双手残疾的人了。   殷序叹了口气回到产房,产房里静悄悄的,覃幼君已经睡了,而且睡的很熟。   哪怕覃幼君生子用时很短,可也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会是该好好休息了。   产房里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殷序瞧着覃幼君身上的衣服没换顿时皱了皱眉。   他起身回房拿了衣服,对玉芝道,“幼君妹妹还未换衣裳,我瞧着都脏了,你找丫头过去给换上。”   经他提醒玉芝才反应过来,忙拿了衣衫过去给覃幼君换了衣衫。   覃幼君睡的很熟,哪怕旁人给换衣衫也没醒过来。   殷序哪都不想去,就想守着他的幼君妹妹,索性直接坐在脚踏上趴在床沿上瞧着覃幼君的睡颜。   曹嬷嬷和刘嬷嬷抱着孩子进来就瞧见殷序的样子,顿时偷笑,她们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到早就准备的婴儿床上这才对殷序道,“姑爷,不去休息休息?”   “不去,我不累。”殷序说着只瞥了眼小床上并排躺着的俩孩子,心肉软化了,“你们出去吧,我守着就成,有事我喊你们。”   曹嬷嬷和刘嬷嬷出去了,将屋子留给了这一家四口,待俩嬷嬷才出去,殷序飞速的爬起来转头趴在小床的栏杆上仔细的瞧着并排躺着的小娃娃身上。   因着起初不知道孩子的性别,所以包被都准备的大红色,只在被子上绣了大和小,这才让殷序分辨出哪个是大女儿哪个是小女儿来。   只不过除了这个殷序瞧着一模一样的脸怎么都看不出差别来,顿时有些乐了,以前他就听说刚生下来的孩子丑,他不以为然,觉得以他和覃幼君的绝世容颜哪怕刚出生的孩子也是倾国倾城。   但现实打脸太疼,哪怕他们夫妻长相再好,也改变不了刚出生的影儿长相丑还皱皱巴巴的结果来。   可瞧着瞧着殷序又开始傻笑了,幼君妹妹说俩姑娘长的像他。虽然像他的幼君妹妹更好看,但想到这俩孩子是他的幼君妹妹给生的殷序又觉得开心。   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他一下有了俩情人,两个小棉袄,可真好。   殷序一会儿瞅瞅覃幼君一会儿瞧瞧俩闺女,怎么都看不够,一直到傍晚覃幼君醒来时,这傻子还在重复他的傻行为。   覃幼君早就醒了,只是一直观察殷序的傻子行径,发现一直没完没了后才忍不住开口道,“你脖子不疼?”   殷序陡然停住,嘿嘿笑了起来,“不够。这辈子都看不够。”   瞧着他这模样覃幼君的心更软了,哪怕有了俩女儿,但心里仍旧满满是殷序,就好像,俩孩子只是充话费送来的一样。   但他们切切实实的都做了父母了,新手的,干什么都新鲜。   她正想着,突然闻到空气里弥漫着臭粑粑的味道,还不等她开口,小床上的俩孩子同时嗷的一嗓子哭嚎了起来。   闻着那味道,覃幼君整个人都不好了。   殷序也有些呆滞,这是拉了尿了?   曹嬷嬷和刘嬷嬷带着丫头进来,忙检查孩子,给孩子换了尿布又洗了屁股再把孩子抱起来找奶娘喂奶,动作娴熟,一点也不嫌弃。   瞧着覃幼君蹙着眉毛的样子,曹嬷嬷忍不住笑了,“郡主莫不是嫌弃自己的孩子臭了?大家都是从这时候过来的,郡主小时候还是老奴伺候的呢。”   覃幼君脸色顿时一僵,曹嬷嬷笑着已经抱着孩子出去了。   殷序幽幽的看着覃幼君道,“可惜小时候不认识幼君妹妹。”   要是能早点认识她多好,要是能早点知道她的好该多好。   覃幼君抿唇笑了笑,“我们是在对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   话刚说完,覃幼君的肚子咕噜了起来,殷序笑了笑,接着他肚子了响了起来。   他们都饿了。 第八十三章 夫妻   殷序起身出去, 没一会儿便回来了,后头跟着嬷嬷和丫头将晚饭给摆上了。   殷序让人将提前准备的小桌子支在床上,再将饭菜端上去, 这才做到覃幼君对面去,他倒是有心亲自照顾覃幼君, 可瞧着两只手不免摇了摇头,“只能等几日再照顾娘子了。”   覃幼君瞄了他的手一眼有些心疼,她嗔怪道, “你怎么那么傻,干嘛不换个棉布给我咬着。”   当时她疼的厉害, 哪管伸入口中的是手还是棉布,只难受了就咬就是了,现在瞧着殷序的样子先心疼的反而也是她了。   殷序倒是不在意, 只笑道,“没关系,也只有这样我心里才好受些。以前只知道生孩子疼, 却从未知道能让人疼成这样,我希望能够感同身受, 虽然我知道我这点痛跟娘子受的罪比起来不值得一提。”   覃幼君听他这样说心里很熨帖,没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理解自己生子的痛苦的。别说如今这世道, 就是后世许多男人也将生孩子当成女子必须要完成的事, 对女人受的苦也只当是理所当然, 却从未真正理解过自己妻子的苦。   她很庆幸嫁了殷序, 这个男人哪怕不如其他男子那般有出息,但对他却是毫无二心,而且也在努力为了他们的未来做打算。这样的男人在她看来不比任何一个男子要差,甚至在她眼中是最好的。   殷序亲眼瞧着覃幼君吃下不少, 这才松了口气自己用膳。   用了晚膳孩子也吃饱喝足送回来了,覃幼君有些困顿,殷序瞧了便道,“累了就睡会儿,我在这守着。”   覃幼君坐着没动,“叫玉芝进来吧。”   “怎么了?不舒服了?”殷序见她蹙眉心顿时提了起来。   覃幼君叹息,“想如厕。”   “哦。”殷序松了口气,“我扶你过去。”   覃幼君看她,“你会给我清理?”   殷序想了想说,“我试试?”   女子刚生产完,是不干净有恶露要排出的,她这样说本以为他会知难而退让玉芝进来服侍,没想到他竟想亲自给她清理。   俩人虽然是最亲密的夫妻覃幼君难免有些为难情,见她不动,殷序只以为她答应了,忙伸手扶着她让她慢慢起身。   瞧着这样覃幼君也觉得不应该矫情连累,就靠在他手臂上一步步挪向屏风后头。屏风后头恭桶木盆等覃幼君能用上的物件儿都有,甚至还有一桶热水摆在一边。   覃幼君在殷序的注视下解决了生理问题,起身时有些困难。殷序忙上前扶起她而后娶了热水和棉布蹲下身子给她擦拭。   男人只有一只手勉强能动,但动作却极为轻柔,覃幼君微微垂眸便能瞧见男人微微蹙着的眉头,可他眼中没有丝毫的不耐,反而多了几丝心疼。   她知道生完孩子那里情况好不到哪去,但自己却是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她开口道,“怎么?”   “没事。”殷序的声音有些颤抖,清理完后他又拿了干净的棉布擦去水分再在她裤子上垫上一层棉布,这才将衣服给她整理好,慢慢扶着她往床上躺着了。   “睡吧。”殷序心疼的在她额头亲了一口。   覃幼君嗯了一声躺下没多会儿便睡着了。   瞧着她睡着的样子,殷序眼泪终于忍不住掉落下来,他连忙扭过头去擦去。   若是男子能代替女子生产该多好。   这是他瞧见她那里时候的唯一念头。   瞧着她如今的睡容,殷序越发的难过,也更加坚定了以后再也不生的念头。曾经的覃幼君鲜衣怒马肆意潇洒,身强体健甚至连他都不是对手,若非累到极致如何会如此时这般睡的这样快,这样沉。   晚上的时候曹嬷嬷过来问殷序在哪休息,殷序瞧着她道,“娘子在哪儿我在哪儿。”   曹嬷嬷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他们姑爷连生孩子的时候都不避讳了,现在避讳不避讳的也没什么区别了,总不能真给他安排一通房让他睡女人去。   别说他们郡主不会答应,就是她们这些下人也是不能容忍的。其他人家怎么他们不管,只覃家的地界上殷序只能有她们郡主一人。   所以曹嬷嬷这么一想还挺高兴,便对殷序道,“只是郡主刚生产完不好挪动,只能委屈姑爷和郡主这一个月先在这屋里歇着了。”   殷序不计较这个,瞧了眼睡的很熟的覃幼君摆摆手让她们下去了。   两个奶娘就住在院子里的厢房里,夜里哪只要喊一声便能过来候着喂孩子,而他们睡觉这屋里外间也有曹嬷嬷和刘嬷嬷带着丫头守夜,倒是不用担心其他。   殷序就挨着覃幼君睡的,夜里覃幼君醒了,他一个激灵也醒了过来,“幼君妹妹想喝水还是如厕?”   覃幼君:“如厕。”   于是殷序不耐其烦的又重复了下午时的动作,哪怕是瞧见棉布上面的污秽也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覃幼君回去刚躺下,婴儿床上的孩子又哭了起来,殷序又忙去瞧孩子叫外头嬷嬷进来。   一通忙碌已经过去许久,殷序总算能躺下,覃幼君也早就睡着了,孩子的哭声都没影响到她半分。   夜间覃幼君倒是未再醒,孩子却醒了几次,殷序整个人都觉得迷茫了。   第二日殷序索性哪都不去,就在屋里守着覃幼君,需要照顾的时候他亲手亲为,孩子和覃幼君睡觉的时候他也睡觉。   如此到了洗三的日子。   按照覃幼君和殷序的想法,洗三就简单办一办,谁知一大早,府门前就来了许多人,县里的大户们来人了,县衙的衙役和县丞也带着家眷来了。   更惊讶的是一些百姓也得了信儿来了。   寻常百姓也没想着来殷府吃席,只将自己准备的一点心意给了殷府的人。   那是两件百家衣,由一百块碎布拼接而成,瞧不上多好看,但想到其中的心意再看看细密的阵脚,就知道百姓们是用了心的。   覃幼君醒来时正听见有人在给殷序说这件事,覃幼君便道,“那就让人在巷子里摆流水席,让衙役帮忙到各镇上宣传,请百姓来吃流水席,流水席大摆十日,总归能让百姓都来吃上一顿的。”   “这主意好,这也不辜负百姓的一点心意了。”殷序笑着道,“就这么办吧,正好县衙厂里的肉类也该出栏了,正好买一些过来,瓜果蔬菜就去菜农那里买,一应食物不能少了。府里的酒席什么规格外头就什么规格。”   玉芝听了并没有反驳,应了声就出去了。   至于说十日的流水宴花多少银子,玉芝觉得这都是小问题,他们郡主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   玉芝带人安排下去,殷序也写了手书让下人交给赵宏中让赵宏中去安排了,城中的百姓今日午膳便能过来殷府这边用,其他百姓则明天开始陆陆续续过来吃。   赵宏中一听这安排顿时觉得牙疼,他们大人和郡主可真有钱啊,这得吃去多少银子啊。   嘴里虽然嘀咕,但赵宏中还是去办了。   告示一贴下去,全县震惊。   送来的百家衣百姓也没想到会得到什么,甚至连入府喝酒的打算都没有,可谁知他们县令大人和郡主竟如此慷慨,竟办十日的流水席。而且听那意思,满月的时候还会摆。   这也让一些人家不免嘀咕,这郡主生了俩女儿,他们殷大人也不恼?   恼?   那是不可能的,殷序瞧着长开了如发面团的女儿,越瞧越喜欢。   才三日的功夫,原本皱皱巴巴像个小老头是的孩子已经白嫩许多,殷序瞧一眼都觉得不够,非得多瞧几眼才笑眯眯的喊小情人。   每当这时覃幼君都哭笑不得,可殷序却乐在其中。   因着这县里殷序官最大,所以这洗三宴办的也热热闹闹,宾客尽欢,门外的流水席吃的喝的层出不穷,过来的百姓只自己拿着碗筷便能吃个肚儿圆。   连续十日,殷府门前百姓络绎不绝,热闹非凡,全县的百姓几乎都到这里来吃了一顿。   过了没几日去往肃州报喜的人回来了。与此同时覃幼君也派人往京城报信去了。   殷序的手没几日的功夫结了痂,渐渐也快好了。   赵宏中和刘培也尽量不来打扰,实在搞不定的这才汇总问题过来询问。   殷序难得有时间陪着妻儿。   不觉间也到了满月的日子,覃幼君总算能洗澡了,她足足换了三次水才觉得洗了干净,而苗氏和谢氏却有些哭笑不得,“再洗下去皮都要洗皱了。”   洗了澡覃幼君觉得整个人浑身轻松,至少头发觉得轻了几斤,听两位嫂嫂打趣也是颇为无奈,“没法子,天气本就热,憋了这一个月可是把我憋死了。”   覃幼君身子骨本就硬朗,出了月子瞧着似乎与以前区别不是很大,面色红润一瞧就知道养的极好。   苗氏和谢氏生子后身材都有些变样,没有少女时纤细,如今瞧着覃幼君的腰颇为羡慕。   覃幼君笑,“这算什么,你们也可以恢复。”   “我们也能?”苗氏不由想到有几次她们过来探望时瞧见覃幼君在做的古怪动作,惊讶道,“跟你做的那些伸胳膊伸腿的有关?”   “没错。”覃幼君点头,“虽然瞧着动作简单,但对咱们这些生了孩子的女人来说却极好,两位嫂嫂以后不妨过来跟我学学,日日坚持,用不了一年半载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了。   苗氏和谢氏对视一眼,都颇为心动,都说以后过来跟覃幼君学习。   覃幼君这也是误打误撞想起来的,毕竟穿越时日太久,对上一世的事情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也是自己生产完才想起当初去看做瑜伽教练的闺蜜教授课程时的动作,虽然不全,但也足够她用了。   就在众人筹备满月宴席的时候,康王却匆忙带人回京去了,临走时将陆从月送来松安,并直接派遣徐源将军带着一队人马驻扎在松安保护康王妃的周全。   似乎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第八十四章 德仁帝失踪   德仁帝不能诞下子嗣这场闹剧从年前便开始了, 到了年后虽然闹腾也没折腾出水花来。但这几个月京城局势一直紧张,听闻京城的人也一直在试图往康王封地派人打探,但一直未撕破脸倒是相安无事。   如今康王突然回京就像一个信号, 许多事情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各路人马纷纷动作起来。毕竟皇位上坐的是哪个关乎各家的前程, 有人站康王就有人站如今的德仁帝,哪怕其他几位王爷在京城也是多方联络。   牵一发而动全身,康王回京势必引起轩然大波, 众人隐约觉得风雨欲来,恐怕京城要发生大事。   尤其康王回京竟未带上陆从月, 这更让封地内的人浮想联翩,连着几日松安县内都多了许多前来打探消息的人马。   可如今的松安可以说尽数在殷序的掌控之中,路上的商贩行人哪个不知殷序, 对生人进入也极为谨慎便不时有人往县衙报信去。   前几天县衙办的养殖场牲畜大规模出笼,肉食品加工的厂子也忙碌起来。招来的百姓经过一定的培训开始上岗,本就是夏季, 大量的肉若是不及时处理就会坏了。必须及早做成易储存的鲜肉熏肉等物。   整个县城因为这个热情高涨,百姓们养的牲畜倒是没那么快出栏, 可原先本就养着牲畜的人家却真真实实的换到了粮食换到钱,尝到甜头的人家转头就扩大了养殖规模本来养一头猪的就养两头三头, 总归是有个念想了。   殷序从肉食品厂里回到县衙还未喝口茶便听到这些消息。   殷序便吩咐下去, “不管这些, 让他们自己猜去。”   康王送陆从月过来的时候只带着几人趁着夜色送来的, 徐源将军还是事后以公事为由过来,外头的人兴许得了一星半点的消息,但真切的消息却根本打探不出。   毕竟如今殷府上下的人哪怕看门的婆子都是从京城带过来的老人,傻了才会因为一点小钱出卖主家呢。   所以殷序毫不担心会被人探听了什么去, 如此真真假假反而让人无法判断。谁让康王夫妻与殷序夫妻交好是众所周知的事,到这种紧要关头康王就真会放心将康王妃放到这众人眼皮子底下去?   正值俩孩子满月,殷序索性如洗三那日一般在胡同里办了流水席,给足了那些人打探消息的机会。   至于陆从月,坐在覃幼君床前瞧着俩孩子羡慕的紧,“若是我也能怀上俩多好。”   陆从月已经有了身孕,不过两个月有余,本不该折腾到松安来,却因为时局不得不到这里来了。   覃幼君笑道,“我们这是遗传,你陆家甚至皇家可都没这基因。”   她瞧着陆从月的小腹忍不住叹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以前想要的时候没有,现在形势紧张了反而怀上了,她少不得要把这事儿瞒起来,谁知道京城那边是什么情形,万一出了茬子那陆从月就是那些人攻击康王的剑了。   陆从月何尝不知,只淡淡笑着,“这样也好,两个太辛苦了。”   覃幼君知道她担心康王也只能拍拍她的手道,“你且宽心,京城有你爹娘兄长在,还有我爹娘在,他们都是站在康王这边的。过几日二哥便过来我们这处,我们这里的安全是不用担忧的。”   “但愿吧。”陆从月眉头轻轻蹙着,显然对这事儿并不敢松懈,总提着一口气生怕出什么问题。   “你多想无用,现如今最该干的就是好吃好喝的养好胎。”覃幼君抱着大女儿给她瞧,“瞧瞧,等过了年你也能有了,你不期待吗?”   陆从月心里一动,期待自然是期待的,她比任何人都期待这孩子的到来。   满月酒办的与洗三宴更加热闹,许是因为康王妃在此的缘故,连龙安府及周边几个府衙的官员也来参加了,院子里的酒席殷序负责,后院女眷则是苗氏和谢氏招待,康王妃自始至终未曾露面,前来送贺礼的夫人们也没瞧见传闻中的康王妃。   满月宴后这些人仍旧不愿离去,对传闻中康王妃在松安这事儿却起了疑心,对之前得到的消息产生了怀疑。   陆从月担心康王的时候覃幼君倒是没多想,左右京城那滩浑水也不是他们能掺合的,还不如安安心心的守好松安这地方呢。   过了几日覃幼惊带兵驻扎龙安府,因着天高皇帝远,四川布政司的人未开口阻拦,旁人就更不会阻拦了。   松安距离龙安府本就近,所以覃幼惊的到来让松安的人也松了口气,心里总算有了依仗。   然而康王一去两月未归,玉阳长公主也没了音信,覃幼君和殷序一商量便准备找覃幼惊派人去京城打探消息。   人还未派出去,突然有康王的下属回来了,带来的消息说不上好还是坏。   德仁帝突然失踪了。   京城自打年前便不安稳,几个王爷纷纷为自己奔走为自己造势。德仁帝因着外人抨击,气急败坏大肆充盈后宫日日欢歌,大有一副不让妃嫔有孕誓不罢休的架势。   甚至为了证明陈丽云怀的便是他的孩子,隔三差五召陈丽云侍寝。   陈丽云一时风头无两,因着之前被罗皇后诬陷之事与罗皇后在后宫分庭抗礼,高调又嚣张。   德仁帝此作为颇有些狗急跳墙的模样,毕竟外界以他不能有子嗣为由抨击他,如何能不急。   可惜几个月过去,后宫佳丽三千竟没有一个有孕的,这下似乎更印证了外界的传闻。而在这几个月中德仁帝又甚少上朝荒废朝政,引得一批纯臣不满,其他王爷趁机造势将京城闹个混乱不堪。   如今的寿王是原来的四皇子与康王一母同胞,兄弟俩本就商议好的一个在京城斡旋,一个在地方韬光养晦。   寿王觉得时机成熟便将康王叫回京城,兄弟俩合力将两家的孩子藏了起来,接着在京城配合玉阳长公主一干人等争取己方势力。   在外不过一年多的经营,康王手段更加强势,一开始便占据主导地位。   于是曾经的六皇子齐王不甘心,终于提前爆发,以清君侧的名义起事了。   康王和寿王一商量不参与,但暗中给予便利,让齐王顺利的到了皇宫,逼的德仁帝抛下后宫佳丽三千竟然带着陈丽云跑了。   随后康王等人进宫护驾顺利将齐王诛杀,暂时占领了皇宫,之后便是大肆的寻找德仁帝,企图迎回德仁帝。   然而德仁帝就这么带着一个女人失踪了,康王派人搜遍京城也未见到人影,像凭空失踪了一般。   覃幼惊等人听完康王下属的汇报顿时一阵语塞。   不明白德仁帝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竟抛下皇位跑了?   自己的亲娘也不要了?   江山也不要了?   陆从月急忙问道,“王爷可还好?”   那下属笑道,“王爷挺好,只是挂念王妃的安危,王爷交代小的一定要转告王妃切不可大意,也不可随意出现,不能给人机会。”   听康王没事,陆从月也就松了口气,她抚着下腹道,“那你便与他说,我们娘俩在这里等他。”   至于今后的事陆从月不敢去想,皇位上的人深情还是薄情,那都是日后的事了,她没的选择。腹中的骨肉或许就是她未来的依靠了。   待人下去,殷序与覃幼君讨论这事儿,“幼君妹妹觉得这狗皇帝会去哪里?”   覃幼君眨眨眼突然坐直了身体,“会不会来四川这边?”   殷序笑了笑,方才他便有所怀疑,这会儿覃幼君也想到了,他心里也有了定论,“京城那边能让他在意的是曹皇后,可即便康王等人上位也不敢明目张胆对嫡母不敬,但四川这边不同,这里是康王的大本营,尤其咱们家中还有一位康王最为重视的人。所以我猜测他可能会往咱们这边来,而且目的就是陆从月。”   当初康王和陆从月的婚事一开始是德仁帝一气之下操作出来的,可眼瞧着这一对夫妻婚后恩爱,怎能不碍着德仁帝的眼。如今康王进京却不带康王妃,似是而非的反而不知康王妃去了哪里。但这也更能说明康王对陆从月的重视。   若是德仁帝再多想一分,加上他派出去的眼线,恐怕不难猜到陆从月在他们这里的事。   覃幼君也想到这些,不由得微微蹙眉,“那从月在咱们这里就真的危险了。”   “那不一定。”殷序笑了笑,“京城是他的地盘但是虎狼多,四川是康王的地界儿,哪怕他不在,他能不留下后手防备?我松安县又岂是他能轻易进来的?”   覃幼君想到如今的局势不由的笑了起来,狗皇帝突然放弃京城失踪不见本就败了一筹,再千里迢迢往他们这边来还真不一定就能得到半分的好处。   殷序倒是安稳,“幼君妹妹只管在家和康王妃还有两位嫂嫂照料好孩子便可,其他的我和二哥他们来处理。”   对他的决定覃幼君并不准备插手,甚至乐见其成。   因为相比较任何事她亲力亲为,她更希望看到殷序能够成长,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哪怕他们都不在意,可瞧着他为了这个家努力,她就觉得高兴。   殷序出去安排了,覃幼君担心这事儿会引起陆从月和苗氏等人恐慌便没把这猜测说出来,每日与她们一起在后院照料孩子说话避暑,倒也乐得自在。   大周形势因为德仁帝的失踪变得更加风声鹤唳,京城尚存的几位王爷瞧着齐王惨死,康王兄弟占领皇宫,一时间竟慌了神。   康王什么脾性他们瞧的清楚,断不想一着不慎全都折在京城里,便又开始奔走谋划起来。 第八十五章 幼君妹妹,朕什么都不要,……   京城那边如何闹腾, 松安这边的人不清楚也没去管,左右大人物都在京城,康王亲自坐镇, 他们这边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陆从月。   所以自打陆从月住进殷府,直接被覃幼君安排住进她的院子里厢房的, 左右殷序也就晚间过来,倒也不打紧,不用担心旁人说什么。   殷序日日忙碌与覃幼惊务必将龙安乃至松安布置的滴水不漏, 为的就是防着德仁帝突然出现在四川的地界。   他来,他们不怕, 怕的是来个措手不及。   殷序忙着这些的时候松安的发展也没有停下,第一批出笼的牲畜进了加工厂迅速的加工,而后松安的商队将大批量加工过的肉类带往江南各地。   至于果树, 开春的时候也都种上了,只是要想结果还得过上两年,当然, 葡萄居多,而且品种多是县衙要求的品种。   夏日炎炎, 陆从月害喜厉害,覃幼惊要照料俩孩子还得照看陆从月每日繁忙, 竟一时忘了日子, 等陆从月终于过去这一阵子, 天也凉爽起来的时候才惊觉已经到了八月初了。   过去这么久, 京城的消息也照常传来,都没有德仁帝的消息。   康王兄弟联合朝臣对曹太后施压,想借机上位,可曹太后并不认可儿子出事之事, 根本不松口答应这事。所以哪怕德仁帝真的不能生育,哪怕德仁帝如今找不到,康王如今也只能慢慢筹划其他方法。   一个绕过曹太后直接登基的方法。   终于在七月下旬的时候,京城永和帝来人说曹太后去世,康王登基为帝,新上位的永和帝让陆从月耐心等待,等京城安定便接她进京去。   这消息传来无疑是最好的消息了,覃幼惊看着陆从月消瘦的脸不由笑了,“这下你可安心了,圣上既然登基,想来其他影响不大了。”   这指的就是德仁帝失踪之事了。   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不管德仁帝是何原因消失不见,几个月未能出现足以让朝臣和百姓忘记他重新选一位帝王出来。至于一向身体康健的曹太后为何去世,宫里给出的说法是思念德仁帝郁郁寡欢得了病药石无医才没的,真相如何,也没人去追究了。   对百姓来说哪个做皇帝对他们来说都影响不大,朝臣来说能够活到现在的显然都是永和帝一系,自然站在永和帝这边。其他几位王爷早前还想暗中使力拼上一把,可渐渐的发现有康王在他们根本无从下手,再闹下去恐怕一家老小不保,于是也消停了。   登基诏书到了四川,四川封地内的官员倒是没有多惊讶,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意味。   于是又有人猜测,这康王妃是否还在四川境内,是否在松安殷府,他们又是否该去拜会?   然而这事儿哪怕问到殷序眼前去,殷序也是一脸懵懂的样子,“康王妃?康王妃不是在康王府吗?”   这态度多明白,就是装傻的意思了。   可德仁帝一日不出现,殷序这心就不能安定,与覃幼惊便一日不敢大意。   覃幼君日日呆在后院,这日傍晚时分她听闻有客人来访而殷序又不在府上,这才撇下两个孩子去了前院。   隔着老远的距离,覃幼君便瞧见一身穿月白色长袍的男子坐于堂上,眉眼低垂头歪着似乎在瞧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哪怕花厅内点了蜡烛也瞧不清楚神色。   这人是谁?   覃幼君微微凝眉,瞧着这身形突然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似乎察觉到有人来了,堂上坐着的人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的落在覃幼君的身上,眼神火辣毫不避讳,肆无忌惮的样子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覃幼君呼吸一滞,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怎么进来的?   她面露惊讶的时候德仁帝轻轻勾唇,一张脸比以前消瘦不少,眼窝深陷,想来离京这段日子过的并不好。   德仁帝眼睛落在覃幼君身上阴测测的笑了起来,“幼君妹妹生了孩子更加有韵味了。”   那目光肆无忌惮,如同一条毒舌一般让人难受。   覃幼君站在院子里瞧着他问道,“你是如何进来的?”   德仁帝摊手,“从大门进来的。”   覃幼君说的不是这意思。   松安县乃至龙安府如今被殷序和覃幼惊布置的水泄不通,德仁帝千里迢迢必定带的不少,如何能安然无恙的到了松安的地界甚至到了她这府中。   难不成是出了细作?   覃幼君不做他想,心里已经琢磨该让殷序如何抓出这叛变之人。   德仁帝瞧着她目光不善似乎有些难过,他从花厅里出来缓步到了院中,笑道,“幼君妹妹似乎并不欢迎朕过来,实在让人难过。”   覃幼君蹙眉,“你来做什么?”   她知道德仁帝既然敢孤身上她府上来,必定留有后手,如今她必须搞清楚德仁帝的后手是什么。而且既然他敢来,就没有再让他安然无恙离开松安的道理。   毕竟他活着不管对松安来说还是京城的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万一放虎归山,谁知道下一刻这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德仁帝天性凉薄,不然也不会抛下母亲和一干妻妾独自跑路。   德仁帝笑道,“朕想你想的夜不能寐,便来看看幼君妹妹了,幼君妹妹肯定也想朕的吧?”   他似乎感受不到覃幼君的厌恶,瞧着她的目光带着占有和侵犯,“这一年多朕实在想幼君妹妹想的紧,哪怕夜里宠爱覃丽云的时候都忍不住把她当成你。朕觉得江山可以不要,但幼君妹妹不能不要,幼君妹妹,你跟朕走吧,我们去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听他的话覃幼君直作呕,这人实在有本事让人厌恶,她冷笑一声,“可我不喜欢长的丑还不能生育的男人。”   一句话,德仁帝脸直接沉了下来,他咬牙道,“朕能让女子有孕,不然丽云如何怀胎。”   覃幼君笑了起来,“天下男人何其多,你怎知那孩子便是你的。”   一句话让德仁帝的脸青红交加。年前覃丽云有孕,皇后便说是覃丽云与侍卫私通而来,可他不信,认为覃丽云怀的就是他的孩子。   可如今覃幼君也如此说辞,德仁帝登时大怒,“你住口!”   男人最嫉恨旁人说他不行,更何况这也是德仁帝的一块心病。而且他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因为此事被其他几人拿住把柄让他失了人心。   德仁帝面露癫狂之色,瞧着覃幼君的目光疯狂又愤怒,“幼君妹妹,你最好乖乖的跟我走,否则……”   “否则什么?”覃幼君反问的同时脑中迅速思索府中的安全问题,不说前院,就后院的人手也是经过严格筛选,只要女眷没什么安全问题,那殷序和二哥那边就不用束手束脚。   她过来时也是带着玉芝过来的,如今玉芝已经出去报信,想来二哥和殷序都很快能够赶到。   德仁帝笑了起来,“你以为朕会傻到什么把柄都没有便敢上门吗?”说着他凑近覃幼君好整以暇的瞧着她脸上的表情道,“朕在松安县外围抓了好多百姓,还在关押他们的地方埋了□□,只要朕不回去,或者朕被胁迫,那么那些人就会砰的一声被炸上天了。”   说这话的时候德仁帝眼中尽是疯狂和得意,他目光紧紧的盯着覃幼君如同贪婪的毒舌,瞧见她眼中的愤怒和厌恶,德仁帝似乎也没什么感觉,他继续道,“要想他们活命,你就必须跟我……”   他话未说完,覃幼君伸手掐在他的脖子上,手上的力气更是加大,手的弧度渐渐收紧。   德仁帝面色涨红,脖间青筋暴起,显然难受至极。   可德仁帝似乎早料到覃幼君会如此做法,并不恐惧,甚至在难受中还咧开嘴笑了,“都说打是亲骂是爱,幼君妹妹向来对朕是有感情的……”   “对,的确有感情。”覃幼君手指用力,德仁帝出气多,进气少,脸上却仍旧带着笑意,“朕也如此认为,只要你肯跟朕走,江山朕送他们了,百姓也会放了,如何?”   “不如何!”覃幼君胳膊用力将德仁帝狠狠的摔在地上。   院中铺的是青石板,坚硬而光滑,德仁帝被摔在上头只觉得骨头都要被碾碎了。   他伸手摸了摸被掐的地方,火辣辣的难受至极,他剧烈的咳嗽,嗓子呼啦啦作响。他手指抚着脖子,看着覃幼君的时候不怒反喜,“幼君妹妹还是如此动人,脾气性子还是如此。”   覃幼君上前一脚踩在他的胸前,德仁帝咳嗽一声身子一弓又摔回地上,脑袋碰在地上砰的一声,可以想象覃幼君用了多大的力气。   “你说,我若是直接将你杀了,你觉得你那些下属还能继续你的计划吗?”覃幼君微微弯腰瞧着德仁帝,眼中冰冷没有一丝的温度,“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哪怕跟着你出逃也不过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前程,可我却能让他们安然无恙甚至官复原职,还能给他们钱财让他们生活无忧,你觉得他们在没了你的时候还能衷心吗?”   德仁帝眼中的疯狂和得意终于渐渐收敛,他开口道,“可如今掌控他们的是覃丽云,啊,不,是陈丽云。”   见覃幼君一愣,德仁帝眼中疯狂又恢复起来,他咧嘴笑了起来,“幼君妹妹,你当朕不知道她的身份吗?朕有多喜欢你,她就有多恨你,来之前朕便与她说过,一旦朕回不去,便让她将人全部杀了!你知道朕抓了多少人吗?”   德仁帝哈哈笑了起来,“朕抓了一千人。一千个家庭的男人。若是这一千人死了,你觉得松安县的百姓会如何?你觉得你的殷序还能好好的在这呆着吗?你觉得京城里那个真的会不迁怒你们吗?”   “幼君妹妹,朕什么都不要,朕只要你。” 第八十六章 我的女儿以后只会招赘……   德仁帝显然以为抓住了覃幼君和殷序的软肋。   若他们夫妻对松安县不在乎不重视, 如何会尽心竭力的做好一个县令。   说起来这县令还是他当初为了羞辱殷序故意为之,谁承想殷序到了这里竟然如鱼得水。那时他便后悔,放在京城好歹能在眼皮子底下瞧着时刻羞辱, 到了这么远的地方天高皇帝远瞧不见不说连覃幼君都瞧不着了。   所以德仁帝很恼怒,越恼怒越想得到覃幼君。当初退婚时他尚且不觉得如何, 以为覃幼君对他有意,只要他诚恳一些覃幼君早晚会对他死心塌地,毕竟他将来是九五至尊, 可后来的事远脱离他的想象,到如今他为了得到覃幼君竟需要这样下作的手段了。   但德仁帝觉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德仁帝为达到目的任何事都可以做,亲娘都可以不要,更何况一帮贱民。   这些贱民德仁帝自然不放在眼里, 但在殷序心中却有不一样的位置。一旦这些人因为他们而死,哪怕康王再看中殷序,殷序也不会得到重用。   德仁帝想清楚这些瞧向覃幼君的目光越发的疯狂, “幼君妹妹,听说殷序是位爱民如子的好官, 就是不知道他在你和百姓之间会选谁了,朕很期待呢。”   “是吗?”覃幼君双眸并无波动, 哪怕得知控制百姓的人是陈丽云也并不觉得担心, 她的手指掐在德仁帝的脖颈间时而收缩让他以为自己会被掐死, 时而松开一些喘息, 令德仁帝苦不堪言。   德仁帝面色通红瞧着覃幼君咧嘴道,“幼君妹妹不管如何都是美颜动人的,朕的心里都喜欢的紧。”   覃幼君猛的将他摔在地上一脚踏在他胸口上,德仁帝身子弓起, 面目狰狞,显然痛苦不已。   覃幼君脚上用力使劲的碾了几下,凉薄道,“你当真以为一千个人就能威胁到我了?嗯?还是说你对陈丽云太过自信,以为她会为了你不惜一切代价?你信不信,只要我许诺她好处,她依然可以背叛你然后将人交给我?”   德仁帝眉头一皱,咬牙道,“不可能。”   在他眼里陈丽云对他用情至深不输给罗皇后,加上陈丽云又为他怀过两个孩子,这样的女人不可能不对他情根深种。   甚至出门时陈丽云还发誓保证会看好人质,他不信陈丽云会背叛他。   覃幼君瞧着他这神色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你便瞧着好了。”   说着她招了招手,树上跳下两位护卫,利落的将德仁帝捆绑起来。   覃幼君道,“看好他,顺便先给他喝一碗软骨散省得跑了。”   说完覃幼君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德仁帝瞧着覃幼君睚眦欲裂,“幼君,你会后悔的。”   覃幼君停住并未回头,“我向来不知后悔为何物。”   说完覃幼君直接出去,两位护卫更是给他灌下软骨散整个人瘫在地上。   覃幼君到了外头就瞧见殷序和覃幼惊一起过来,瞧见她出来忙问道,“没事吧?”   “没事。”覃幼君道,“他在城外扣押了不少百姓,如今陈丽云正带人看守,得想个法子将人引出来。”   殷序一听顿时皱眉,又觉得懊恼,“是我们布防不周,竟让他在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事来。”   覃幼君摇头,“他本性阴毒,心思又多,没防住也是有的。不过他现在自动送上门来,倒省得我们出面抓他了。”   傻逼,若是德仁帝在城外扣押百姓威胁他们,他们或许还会担忧,如今德仁帝就在他们手上,陈丽云等人也不过是乌合之众,有什么好担心的。   覃幼惊道,“我立即派人八百里加急将消息送入京中。”   殷序点头,“是该这样。”说着他抬头道,“他人呢?”   覃幼君笑了起来,“被我灌了软骨散在里头关着呢,十二个时辰之内都是软脚虾。”   殷序和覃幼惊对视一眼简直无言以对。   论心狠胆大的程度,上过战场的覃幼惊也不及他这小妹。这世上哪怕康王抓住德仁帝恐怕也得想尽法子将他弄死,覃幼君倒好,恨不得直接一碗毒药给毒死。   这软骨散虽然不致命,可对人体伤害也极大,也不知她从何处弄来的药。   不过眼下无人考虑这些,殷序忙去调查德仁帝进城时带的人再寻找轨迹找出陈丽云等人的藏身之所。   当然,既然他们扣押一千人,想必不是在什么偏僻的地方,想找出蛛丝马迹也没那么困难。   两人临走时覃幼君道,“找到人后带着狗皇帝一起过去,让陈丽云等人知道狗皇帝大势已去。然后用利益诱惑陈丽云,这事儿也就成了。”   陈丽云是什么人,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她真的对德仁帝有情吗?   覃幼君并不觉得,当初陈丽云打上太子的主意莫不过是为了嫁的高一些日后在宫中有地位能压她一头。否则怎会见上一面将献身上去。   而且依着这两年陈丽云的行事,显然对钱财之物格外的喜欢,既然她喜欢那就送她钱财,再许她一份好的前程就是了。   至于事后会不会兑现……覃幼君冷笑,“我是那种君子吗?”   在殷序和覃幼惊的震惊中覃幼君笑了起来,“我向来都是小人,哪怕是银子我都舍不得给她一点,配合狗皇帝扣押百姓的人,还给她好前程简直是痴人说梦。”   殷序见覃幼君已经走了,忍不住问二舅子,“二哥,这事儿真这么干?”   是不是有些太小人了。   覃幼惊到底对自己妹妹知之甚深,宽慰的拍了拍殷序的肩膀道,“妹妹有句话说的不假,以陈丽云的品行和行为,实在不当得太多的好处,当事情了了问问皇上该如何处置就是了。”   殷序只能点头,觉得他媳妇多亏没做官,不然的话哪还有他什么事啊。   两人带人从殷府开始排查,还真从殷府中查出一个德仁帝的细作来,殷序直接将人送去给德仁帝作伴去了,而后又顺藤摸瓜找陈丽云去了。   此时已经入夜,陆从月在后院等着覃幼君归来,见她终于归来,便笑道,“前头可是有什么事?”   覃幼君想着事情还没安定便随口道,“有个龙安的官员说是有事禀报,没什么事了。”   她不说陆从月也不问,陆从月也不是个脑子不好的,去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考虑到如今她的身体,陆从月决定覃幼君不说她便不问,左右覃幼君又不会害她。   两人用了晚膳,一起去内室瞧两个孩子,过了满月的孩子一天一个模样,如今白白胖胖的别提多稀罕人了。   此时俩姑娘已经吃饱喝足,正睁着眼睛伸手四处乱抓,陆从月忍不住伸手握住她们的手道,“幼君,让她们给我做干女儿吧。”   覃幼君笑着瞧她一眼,“怎么突然这样想,喜欢孩子你肚子里就有了。”   陆从月脸上表情柔和却带着一丝丝的感伤,“这或许是我唯一的孩子也说不定,可我想多有几个孩子。我喜欢这俩姐儿。”   覃幼君明白陆从月心里的顾虑。   永和帝若这辈子都只是个藩王,那么只有陆从月一个王妃也未尝不可,顶多让人背后闲聊两句。可如今已经登基为帝,这种事恐怕就不好说了。尤其在如今德仁帝下落不明的时候,谁也不知会不会有人拿这个攻击永和帝。所以永和帝如今要做的就是笼络朝臣为己所用。   而世代以来,哪怕官员之间最牢固的关系也是通过姻亲来的,说不得陆从月回京时后宫已经被塞满了人。   到那时哪怕原本他们夫妻再恩爱,中间有这么多女人恐怕也会慢慢变味,夫妻间的情谊又能维持多久。   这也是当初覃幼君并不想让陆从月嫁给永和帝的原因。可圣旨下了,陆从月也被永和帝说服,一切都没有回旋的余地。   覃幼君他们到底是臣子,能做的不过是尽心竭力为陆从月做一个靠山了。   尤其如今陆从月怀着身孕,永和帝不在身边,心思更加敏感,有时覃幼君忙着府中之事她自己胡思乱想也未可知。   覃幼君点头道,“那就等她们会走路了再去拜你。”   陆从月顿时笑了起来,“就这般说定了,你可不许反悔。”   “不会反悔。”有个将来的皇后做干娘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他们家虽然不觉得如何,但到底对俩孩子也多了份保障。   何况他们家本身就站在陆从月这边,也不怕人多说什么。   因为这事儿陆从月心情好了许多,瞧着俩孩子忍不住笑道,“日后她们寻夫婿咱们可得擦亮眼睛,不求多有出息多富贵,能对她们好就成了。”   覃幼君抬起眼皮看她,“我和殷序的打算是日后为她俩招赘。”   陆从月惊讶,“两个都招赘?”   对覃幼君,陆从月向来只有佩服,哪怕她将来是皇后也不觉得自己比覃幼君厉害到哪去。甚至于她的后半生恐怕都得靠着覃幼君,闻言陆从月又惊讶又感叹,越发觉得自己不如覃幼君想的周道。   覃幼君笑了起来,“对,两个都招赘,这般漂亮的姑娘若是嫁到人家手里被磋磨怎么办,还是放在身边看着比较好啊。”   没错,覃幼君和殷序早就做好了决定,嫁人?不存在的,他们的女儿只会招赘。   陆从月想到覃幼君和殷序顿时了然,她笑了起来,“那也好,倒时候若是搞不定可以找我,到时候我直接下懿旨,瞧瞧哪个敢阻拦。”   俩人正说着话,外头突然有人来报,“郡主,大人回来了。” 第八十七章 一个时代的结束,一个新时……   覃幼君笑了起来, “他们回来的倒是快,你先歇着,我瞧瞧去。”   陆从月应了一声看着她出去, 心里却在想今日傍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的。   不过覃幼君不说,她便不问, 随即便回房歇着去了。   覃幼君急忙去了前厅,前厅里地上坐着一个人,不是陈丽云又是谁。   瞧见她来了, 殷序站起来说,“事情已经办妥了, 这女人叫嚣着要见幼君妹妹。”   覃幼君进去,瞧了眼委顿在地毫无形象可言的陈丽云径直往座位上坐了,“说吧, 见我做什么?”   陈丽云猛的抬头,盯着覃幼君的目光带着恨意和嫉妒,“是你骗我的对不对?”   “我骗你的?”覃幼君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便笑道, “你说的没错,是我骗你的。而且我不光把你骗了, 还打算把你交给京城的那位处置, 到时候你和你的皇帝陛下一起走, 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你无耻!”陈丽云爪牙舞爪蹦起来就要扑向覃幼君, 眼中的恨意似乎想要将覃幼君撕碎,“你骗我,你骗我!”   殷序瞧着这样有些担心,刚要上前阻拦就见覃幼君伸腿一踢, 陈丽云被踢到门口去了,殷序瞧着这样便坐了回去,这时候的主场是他幼君妹妹的,他还是从旁瞧着比较好。   陈丽云捂着胸口感觉胸口的骨头都要碎了,她被殷序和覃幼惊骗下来之后就意识到不对,看见覃幼君时便有所猜测,没想到是真的。   什么给她十万两银票让她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什么日后不会有人打扰她,她能自己找几个男宠快活,都是骗人的鬼话。   可她当时竟被十万两给诱惑了,早知道她就该点燃火把带着那些人一起死了,让这夫妻无言面对松安的百姓。   陈丽云面容狰狞,挣扎的爬了起来,愤恨道,“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是覃家的女儿,我若出了事,覃家也好过不了,你们覃家会被唾沫淹死。”   “是吗?”覃幼君好整以暇的瞧着自己的手指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可那也是你死之后的事了,你觉得就你坏事做尽的心性,老天爷会给你机会让你看我们的下场吗?”   “再说了,你怕不是忘了,我这府上还住着一位未来的皇后娘娘呢,而且如今当今圣上永和帝不管与我覃家还是与我夫君关系都极为亲密。只要你死了,所有的秘密都会掩埋下去的。”   覃幼君说着,陈丽云脸顿时沉了下去,“你爹会怨恨你的,我好歹是他好友的女儿……”   “怨恨?你将自己想的太过重要了。”覃幼君笑眯眯道,“早在你进了覃府的时候我爹对你就没有期望了。哦对了,你恐怕不知道,我爹找出来一个你爹当初的遗腹子,而且是个儿子,等你死了,圣上会为你爹平反,所有的荣耀都将是你那个未曾谋面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的,而你只能有一杯黄土,这世间将再也没有你陈丽云。”   陈丽云呆滞不敢置信,当年她爹的确有小妾,可那时都死了的压。   覃幼君站起来走到她旁边蹲下来看她,“怎么,很震惊是不是?那时候你才几岁呢,肯定不知道的,你爹出门巡查然后救了一女子,那女子以身相许,后来你爹没了,那女子偷偷跑了,生下儿子隐姓埋名。所以你爹的孩子不止你一个,我们会对他好的,你放心去死就好了。”   覃幼君说出的每句话都像针扎在陈丽云身上一样,这一年多来她在宫里过的虽不如人意,但她始终觉得自己是超过了覃幼君的,她好歹是皇帝的宠妃,覃幼君却只是个县令的娘子。   她甚至期盼有一日彻底将覃家踩在脚下,可现实打脸太快,她如今沦为阶下囚还要沦为鱼肉任凭宰割。   陈丽云面色悲凉,眼泪从眼眶中下来,“你就如此恨我吗?”   “我恨你?”覃幼君轻笑,“你当你什么大人物值得我恨你吗?自始至终你在我们心里都只是个跳梁小丑而已。当初送你进东宫难道不是我母亲与你的合作?各取所需罢了,你值得我们恨你吗?值不当的。”   陈丽云闻言陡然燃起一线希望,“那你能不能放了我,我不要十万两,我要五万两不,一万两我就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行吗?”   到了生死关头什么尊严什么荣耀,都不及命重要了。   “不行啊。”覃幼君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若是你没跟着狗皇帝跑出来还干这样的缺德事,如今的皇上兴许会看在覃家的面子上饶你一命,可不行啊,你跟着狗皇帝干的坏事太多了,不收拾你不足以平民愤,所以你只能去死了。”   覃幼君说着旁人的生死似乎是极为简单的事,可陈丽云听着这死字却浑身发颤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序哥哥,二哥,走吧,先去用晚膳,忙碌一晚上没吃吧。”覃幼君说着站起来,自然有人上前将陈丽云关押起来。   如今八百里加急已经出去两人汇报情况,他们要做的就是等永和帝的消息,如何处置也得看永和帝的密令了。   殷序和覃幼惊站起来径直朝外头走去,陈丽云疯狂的挣扎对覃幼君破口大骂宛如市井里的泼妇。   覃幼君回头,对下人道,“赏她二十个巴掌,然后送去跟咱们的德仁帝作伴去。”   说完三人头也不回的出了花厅,花厅里只余下陈丽云的哀嚎和清脆的巴掌声。   对陈丽云又怜悯之心吗?   不能有的,陈丽云能和德仁帝干出这种事来就是罪有应得,哪怕她的父亲以前再忠君爱国,也不足以平民愤。   今日若有危险,那一千个家庭都将葬送在这一对狗男女的坏心思当中。   自打永和帝登基为帝,自然也秘密派人四处打探德仁帝的消息,但除了殷序夫妻谁又能想的德仁帝竟跑到松安来呢?   覃幼君不想多做评价,但德仁帝两人抓住,晚上好歹能睡个安稳觉了。   回去用了晚膳夜已经深了,殷序洗了澡换了衣衫去房间瞧了眼睡的正香的俩闺女,这才牵着覃幼君的手去休息了。   劳累这么久,两人都很疲惫,殷序脑袋窝在覃幼君的颈窝里,松了口气道,“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覃幼君轻轻抚着他的头发,嗯了一声,“从月今日说想认咱俩女儿做干女儿。”   殷序嗯了一声,“你瞧着好就认,不打紧。”   两人说了几句话,覃幼君再低头时殷序已经睡着了,眼底的青色实在明显,想也知道最近有多累。   松安县的几个厂刚迈入正轨,大事小事殷序都得掌控协调。还得防着德仁帝使坏,夜里睡觉都不敢睡的太死。   现在德仁帝自己找死,那只能便宜他们了。   第二日殷序精神饱满的去葡萄酒厂看进度去了,覃幼君则去找了陆从月将德仁帝的事情说了一遍。昨日担心事情出问题没敢说,如今大局已定倒是没什么好瞒着的了。   陆从月有些惊讶,却又不知如何说了,“他对你倒是情深一片。”   只这语气中的嘲讽藏都藏不住。   当初德仁帝为得到罗首辅的支持,与曹太后合谋退了与覃幼君的亲事。那时候虽然许多人喜欢覃幼君,可那一段日子也是有人笑话覃幼君的。   谁知一转眼德仁帝就后悔,死缠烂打不算还做出各种令人恶心之事。到了最后竟皇位也不要跑到松安县来企图将覃幼君带走……   要覃幼君来说,德仁帝就是脑子有坑。   陆从月笑道,“现在抓住了那就等圣上决断,你们也能松口气了。”   说完陆从月又目露落寞之色,这也预示着她要离开这里回京了。而殷序的任期还有三年,哪怕皇上如今想让他们回京,恐怕他们也不会回去的。   瞧着她的神色,覃幼君便知道她心里多想,便拍拍她肩膀道,“总有一日我们会在京城相见的。”   八百里加急报信之人用了七日的功夫到了京城汇报了消息,永和帝自然欣喜若狂,再三确认消息之后与心腹之人商量一条计策,而后让人去往松安了。   待殷序等人接到消息,距离抓到德仁帝已经过去十几日的功夫。   这十几日的功夫覃幼惊抓获了不少于五波前来救人的队伍,实在令覃幼惊等人惊讶。   就德仁帝这样的皇帝竟也有人死心跟随,好在这五波之后终于没人了,德仁帝以前嚣张的气焰也越来越低,最后竟有癫狂之色。   永和帝派的人来了,带来永和帝的手谕,言明偷偷带走德仁帝和陈丽云,殷序等人欢欣鼓舞将这俩麻烦移交到对方手上,这才私下问道,“大人,不知圣上何时前来将王妃?”   如今陆从月尚未册封,所以众人只能喊王妃了。   前来的人是永和帝的心腹,与殷序也是熟识便笑道,“圣上在我离京时已经在筹备皇后册封大典,想必来接王妃的人不日便到了。”   得了这话殷序心中也算安定下来,他心里想着这些麻烦赶紧走吧,日后他们也能在松安好生过日子发展松安了。   德仁帝和陈丽云被带走第七日,便传来消息,路上遭遇匪徒,德仁帝和陈丽云双双毙命。   不过这只是托词,送到京中的消息却是永和帝派出的人在一处宅子里找到的德仁帝,德仁帝死于女人身上,似乎是用了什么药,与陈丽云双双毙命。   此消息一传,举国上下便知属于德仁帝的时代彻底没了,属于永和帝的时代也来了。 第八十八章 终结   德仁帝一死, 在覃幼君看来是举国欢庆的好事,可惜天家要面子,作为臣子的也得将这事儿捂住, 所以覃幼君也只能关起门来和殷序畅饮一杯表示对这事儿的庆祝。   中秋节了,今年不似去年那般匆忙和忙碌, 云安县的百姓种了葡萄之间拉到松安县来也得了一笔收入,林县令特意让人送来一些老农种的菜蔬和水果聊表谢意,而松安县的葡萄酒酿造也已经步入正轨。   年初的时候送去京城的葡萄酒就受到京中一干人等的喜爱, 如今松安县出产的葡萄酒已是京城上流社会宴席和小聚必备的酒品,价格也是水涨船高, 松安县赚了好大一笔。   所以哪怕昨日德仁帝死讯传到这边来了,殷序还是给酒厂的人发了奖金,众人无不欢欣鼓舞, 偷偷的买酒买肉准备私下庆祝。   眼睛能看得见的利益让百姓对以后充满了希望,牲畜能换钱换粮,种葡萄也能换钱,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老百姓的日子过的好了,自然对带来这一切的县令殷序感恩戴德, 所以八月十五这一日早晨,殷序门房开门的时候就瞧见门口堆放了许多新鲜的瓜果蔬菜还有一些农户自家养的鸡鸭鱼肉这些东西。   殷序也不是矫情的人, 百姓给了他便收着, 团圆宴席也是用这些东西做的。   只不过今年与去年中秋有所不同, 多了俩孩子, 也多了苗氏和谢氏母子四人,以及未来的皇后娘娘陆从月。   没了永和帝这心头大患,这中秋宴席关起门来也是热热闹闹,毕竟不用再担心陆从月的安全问题。   不管覃幼君还是陆从月都知道这样的日子以后恐怕都不会有了, 日后再见地位天差地别与此间不同。   陆从月最喜欢粘着覃幼君,殷序也难得没吃醋,安静的与覃幼惊喝酒。   陆从月靠着覃幼君说,“幼君,谢谢你。”   覃幼君笑着道,“没什么好谢的,日后你还是我的靠山呢。”   虽是玩笑话,可也是事实,陆从月抿唇笑了笑,“那我总算能报答你了。”   俩双胞胎姐妹如今已经四个来月,只是还不会坐,瞧着大人吃酒吃肉倒是眼馋,覃幼君故意夹着菜逗俩孩子,俩孩子伸手便想抓可惜她们的娘亲压根就不给她们吃一口。   这可把殷序心疼坏了,可他又不想说覃幼君,便连忙让曹嬷嬷将俩孩子抱出去了。   俩姑娘出去了,轩哥儿兄弟俩也呆不住,饭也不吃了追着妹妹就出去了。   陆从月小声道,“他倒是心疼女儿。”   覃幼君冷眼瞥了殷序一眼道,“也就这点出息了,他说那是他前世的小情人,不心疼不行。”   “真好。”陆从月低头看着隆起的腹部微微叹息,“我也喜欢女儿,只可惜在天家只有儿子受宠,所以我还是生儿子比较好。”   无关于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到了她这位置没的选择。尤其永和帝在陆从月之前已经有三个庶子女,那都是以后的竞争对手。天家就是那样,为了一个位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永和帝只是康王,那日后陆从月的儿子就是世子继承王位不容置疑,但如今情况就不同了,谁都想搏一把。即便陆从月没有争的心思,可也会被架上去,谁让肚子里这个是永和帝头一个嫡子呢。   陆从月心底多纠结,覃幼君一清二楚,她拍了拍陆从月的手道,“你不是已经有俩女儿了吗。”   陆从月一愣,接着反应过来,笑道,“你说的没错,我已经有俩女儿了。”   宴席过后几人在院中赏月,时候不早后才各自散去。   八月底的时候陆从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但京城来接她的人也到了松安。   覃幼君再三思索,没敢让人将陆从月接走,否则万一路上生产那可是要人命的事,于是覃幼君亲自书信一封给永和帝送了信过去,让陆从月在松安生产,过了年再将人送回去。   过了半个月,送信的人回来,也带来京城的太医和一干伺候人等,专门照料陆从月。   陆从月得了永和帝一封书信,看完脸色也没什么变化,似乎对未来的事毫不关心了。   覃幼君问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陆从月之间将书信递给覃幼君道,“信誓旦旦也不知道能信几分。”   覃幼君接过来看了,永和帝言说他会遵守诺言不会纳妃纳妾,让她安心待产,也殷切的表达了对陆从月的思念之情。   但陆从月如今却不敢真心相对了,最是无情帝王恩,这份恩情谁知道能维持到几时。   八月二十的时候陆从月发动生下一子,消息传回京城,永和帝大喜,当即为嫡子赐名为铭,并同时立为太子,并宣布子嗣已足够,今后不再纳妃纳妾。   一时间这消息在京城乃至大周都掀起巨大波澜,那些谋划着送家中女子进宫搏前程的人家顿时傻眼,联合起来纷纷进言多子多福的道理。   永和帝以前行伍出身,不比德仁帝重面子对臣下温和有礼,永和帝不喜言辞,一眼望去便让人生畏,直接道,“孩子朕的皇后会生。”   此后再有人提及此事,永和帝直接手段强硬的掐灭。   陆从月的娘家和覃幼君的娘家都在京城,自然也能得到消息,覃幼君倒是欣慰,陆从月却看的开,“这份恩情也不知能存几时,如今倒是不必太多担忧了。”   覃幼君了解陆从月,知道陆从月是为了安抚她,也没多言,只让她好生保养身体将孩子好好养着。   就这样到了过年的时候,苗氏母子和谢氏母子九月份的时候已经回京城去了,如今倒只有陆从月这位尊贵的女人和当朝太子陪着他们过年。   殷府瞧着不大,可四周守卫森严,所为何事不言而喻。   刚过了年,永和帝便迫不及待又派人来接人了,这次覃幼君没有理由再阻拦,给陆从月收拾行囊将人送上回京之路。   到底是担心路上出问题,便让杨明等人乔装打扮跟在后头护着陆从月回京,怕的就是万一。   覃幼君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路上的时候陆从月母子当真遭遇歹徒,护卫拼死相搏又有杨明等人守护,总算将陆从月母子俩安全的送到京城。   这非常的危险,覃幼君原本只是以防万一谁知道竟出这种事,登时大怒,恨不得当即站在永和帝的跟前将人痛骂一顿,到底银忍不住,当即写了书信给永和帝将永和帝痛骂一顿。   如今德仁帝已经死了,余孽也已经清理干净,能如此大胆谋害当朝太子和未来皇后的人除了那些企图将家中女儿送进宫的人家还能是谁?   永和帝原本就震怒,又收到覃幼君八百里加急的痛骂书信,脸黑沉的厉害,直接让云国公亲自调查,一个不漏。   云国公是老臣,又有从龙之功,自身与武安侯关系密切,得了命令自然深查,这一查便查出问题来,京城又是一番整顿。   覃幼君是在三月的时候收到陆从月的书信的,此时陆从月已经被册封为皇后,武安侯府也跟着风头无两。   但只有覃幼君明白,如今的陆从月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天真明媚的陆从月了,不过这样也好,在宫中是要不得仁慈的。   如今覃幼君的俩女儿唯姐儿和昭姐儿快一岁了,但玉阳长公主夫妻却从未见过。   覃幼君也对家里人很是思念,与殷序商量一番便决定由覃幼君带着俩女儿回京城探亲去。   至于殷序,作为县令自然要留守松安了。   临行前一日殷序将所有事情押后,在家帮着娘三个收拾行囊,晚上的时候也不心疼俩小情人了,直接将俩孩子扔给曹嬷嬷带着,自己洗干净躺床上让覃幼君疼疼他。   两人成亲有几年了,在这档子事儿上倒是和谐,覃幼君坐在他腰上问他,“要不我给你安排个通房?”   殷序险些吓软,忙不迭发誓,“为夫此生只爱幼君妹妹一人,这身这心都只会为幼君妹妹守着。”   覃幼君瞧着他这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倒是乖觉。”   如此乖觉的夫君,覃幼君怎能不爱,于是这一晚他们房里要了几次水,甚至快到天亮时才堪堪睡去。   夫妻俩都起晚了,上路的时间也一推再推,覃幼君哪怕胡闹一晚也是神采奕奕,殷序委屈哒哒如同小媳妇。   于是松安县的百姓就目睹了他们心中伟岸高大的殷大人是如何委屈如小媳妇一般送郡主出城的,也终于明白,殷序入赘并非因为宜春侯府不及云国公府,而是因为他们大人离不开乐平郡主。   覃幼君带着俩孩子坐在马车上,看着一早上没个笑脸的殷序忍不住道,“给姐姐笑一个。”   殷序强扯着脸颊笑了笑,然后道,“我叫你一声姐姐能不走吗?”   “不能。”覃幼君无情的拒绝,笑眯眯道,“等姐回来,花样给你换换。”   可殷序仍旧高兴不起来,瞧着马车走远了,站在凉亭里险些哭了出来。   他看着四周的景色,明媚又温暖,可他的心却空了一块。   遥看着京城的方向,殷序喃喃:“你们可快些回来,不然……”   不然他这留守男人多么可怜啊。   直到身后的人影瞧不见了,覃幼君脸上的笑意也敛去,她何尝舍得殷序,她又何尝忍心留他一人。   她回望着松安的方向,手指摸着女儿柔软的发丝轻声低喃:“我们很快回来的。”   毕竟他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在一起才是。   正文完